《不当谋士的我汉末求生》 第1章 让我当谋士?我不做! 兴平元年冬十月,天已经冷的怕人。 兖州大地这一年饱受兵祸、旱灾、蝗灾接踵打击,到处都是一片萧索,残垣断壁间几乎不见丝毫生灵,一路上树被扒了皮,草被掘了根,若不是天上还有几只耐心的乌鸦在徘徊,真让人以为这是地狱光景。 鄄城城东不到二十里,一群流民正扶老携幼艰难跋涉,他们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嘴唇已经干的开裂,步态也是摇摇晃晃宛如行尸走肉,可他们的眼中满是恐惧,在恐惧的驱使下竟拖着疲惫的身躯昼夜兼程,只是这一路似乎看不到尽头,跑到正午,已经陆续有人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流民中领头的那个汉子也只好暂时停下来。 这一停,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他不住的干呕,他伏在地上痛苦地喘息,好半天才艰难地擦了擦嘴,起身四处搜寻某个人影。 这个汉子名叫徐庶,豫州颍川人,今年二十岁。 他自幼好武任侠,武艺相当不俗,也曾苦读诗卷满腔抱负,只是出身寒门的他确实没什么出头之日,中原兵祸时,他被迫带着母亲去荆州躲避,原以为自己日后会在荆州徐徐图之,可没想到自己的人生在荆州迎来了巨大的转折。 徐庶在逃难的流民中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呃,其实也不难找,所有的流民都形容枯燥,瘦的宛如干柴一般,只有那人面如磨盘身似水瓮,满脸碎须邋遢,鼻梁上还架着一只被他称作“眼镜”的古怪事物。这会儿那人正趴在地上哇哇大吐,一夜的跋涉已经让他丢了魂魄,见徐庶走过来,他无力地摆摆手: “小徐啊,听,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徐庶捏起拳头,一拳砸在那人肚子上,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嘭地一下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别打别打,听我说,这,这是时代的局限,无奈的选择,必要的牺牲,咱,咱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你可是天命之人啊!” 徐庶的拳头慢慢放下,瘫在在地,现在想想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相信了这肥猪的鬼话。 此人自称艾先生,在襄阳遇到徐庶的时候他比现在还胖一圈,手中握着一把不似凡品的纸扇,虽然面容丑陋,却颇有几分风轻云淡的气息。 他告诉徐庶自己其实是千年后的人,在一个叫好斗的音符平台上拥有好几百亿支持者,堪称后世少有的历史学家,而昊天上帝因为欣赏他的学识,所以给他一个穿越的机会,让他来到东汉末年拯救乱世,而他则在芸芸众生中选择了徐庶。 艾先生说,徐庶在千年后的名声很差,他帮助一个叫刘备的人,给天下带来了数之不尽的杀戮,徐庶的行为跟潘金莲开窗、丘处机路过牛家村并称史上三大悲剧,而破解这悲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东来,投靠现在在兖州艰难求生但未来会稳定天下的汉室第一忠臣曹操。 徐庶本来是决计不肯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扭转时空之法,可这艾先生气度着实不俗,且成功预测到了曹操南征时必然遭到陈宫和吕布的突袭,几乎丢掉整个兖州,这是他人生最大的黑暗,之后就是一路上升,天命加身。 徐庶见艾先生的预测如此灵验,又听艾先生说曹操是任人唯贤的大英雄、悲天悯人的大诗人,他也不禁有些心动。 学的一身本事,谁不想投个明主效力再造汉室? 于是他安顿好了老母,一路东行来到兖州的治所鄄城,希望能跟曹操见面。 可不凑巧,曹操去了东阿,而曹操走了就算了,他们在鄄城遇上了正在督办军粮的东平相程昱。 兖州天灾兵祸不断,粮草奇缺,一斛米到了五十万钱,人皆相食,作为一方父母的程昱悲天悯人,不忍看到百姓承受冻馁之苦,于是决定把他们全都杀了做成肉脯,百姓相食和曹军缺粮两难自解。 程昱之前已经大幅优化手下吏兵,对这俩号称来投奔的人完全不屑一顾。 见徐庶和艾先生一个是寒门出身的落魄游侠,一个是……一个是体重二百多斤的移动粮仓,当下两眼发光,直接将二人关进牢中,吩咐手下准备起锅烧油,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徐庶虽然仗剑游侠,但毕竟是太年轻、太幼稚,直到曹军磨刀霍霍开始准备杀他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现在生活在一个乱世。 而乱世,就是黔首的地狱! “彼其娘之啊,这程昱又高又壮,谁能猜到他是程昱啊?历史上他可是谋士,我还以为是典韦冒充的呢。 不过你也得理解一下啊,这就是时代的局限,曹操手下也只有这一小撮影响不好的人,要是曹操在鄄城,肯定倒屣相迎,历史上他可是想了好大的办法才把你挖到自己帐下的。”
嗯,挖你的方法就是让程昱绑了你老母…… 艾先生心里默默地道,脸上却越发真诚:“这兖州也不是一个劲的闹饥荒,咱们先找个地方藏一阵子,等曹操回来了,肯定非常欢迎你这种顶级谋士啊。” 徐庶跑了一夜,那屠刀上的血腥味尤在身边,他没空计较艾先生对谋士的误解,一屁股坐在地上,恶狠狠地道: “我谋个屁!若非我这一身武艺,我等都要葬身城中了。” 走江湖多年,徐庶的武艺不算顶级,可江湖手段却学了个乖。 他在牢中已经悄悄解开绳索,吏士拖着他去宰杀的时候,徐庶反手夺了他的刀,逃回牢中,将牢门挨个劈开,呼唤众人快跑,这才趁乱逃出了鄄城,只是方向不对,他们现在越来越向东,倒是朝着曹军治下一路钻去了。 除非能逃到青州……不过青州那边,听说袁谭与田楷激战正酣,只怕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倒是让徐庶有点迷茫了。 他看着身边那些流民一张张虚弱恐惧的脸,心中颇为踌躇,也不知这天下之大,又该往何处暂避。 “往东走,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艾先生小心翼翼地道,“只是不知道这时候叫啥?” “有屁快放!”徐庶烦闷地道。 “你有点谋士的样子行不行啊。”艾先生也恼了,“我这只是权宜之计,从这往东有个地方叫梁山,后世有一群山贼挺有名气的,不过不知道这时候梁山叫什么。” “梁山?”徐庶一怔,他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听说那边有一大片水洼,倒是个暂时栖身的好去处。 做贼吗…… 徐庶年少时好勇斗狠,差点被官府抓住杀了,之后向母亲保证,日后肯定要读圣贤书,做个良士。 可这世道已经乱成了这样,千年后的天命之人放纵手下如此暴虐,这些人除了有官身,其他的跟贼有什么区别。 徐庶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做贼就做贼,我就去山上,好叫曹公见识见识我这江湖手段。” 艾先生跺脚道: “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啊,我都说了曹公是个好人,他手下只有一小撮坏分子蒙蔽了他,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说你。” 他心道只要说服徐庶投靠曹操,刘备就不会认识诸葛亮,只要不让徐庶跑到刘备那边去就成,去梁山嘛,倒是个好彩头,以后受曹操招安,以我的本事还不是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 嘿嘿,跟着刘备这么憋屈,哪有跟着曹操一直都是过好日子。 艾先生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见徐庶已经收拾衣衫,竟又西行。 他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赶紧扯住徐庶: “你是不是喝多了?梁山在东边,你去西边作甚。” 徐庶哼了一声: “去鄄城啊。” “去鄄城做什么?” 徐庶脸上露出一丝森然之色,右手缓缓放在刀柄上,一字一句地道: “找程昱!” 艾先生呆了呆,随即发出一声怪叫: “彼其娘之,你疯了!你能不能像个谋士一样动动脑子啊哥!” 徐庶望着西边的路,他们就是从这里逃过来的。 杀出鄄城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流民被砍死宰杀,这一路横尸遍野,乌鸦兴奋地起起落落,还冲他们投来嘲弄的目光。 艾先生从千年之后来,这些流民都是历史的尘埃,俗世的齑粉,不曾在青史上留下只言片语,他们死后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可徐庶忘不了他们。 忘不了这一路上他们求生的艰苦和面对死亡的不甘。 艾先生说曹操是天命之子,这让徐庶想到了太史公的一个著名问题—— 盗跖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 曹操是遵什么德呢?就这也是天命之子? 我真不服。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艾先生,微笑道: “历史上我要是谋士,那我就偏偏不做了,看看老天以后要怎么收我。 做贼就要有做贼的样子,这程昱险些杀了我,又戕害了我周围这么多的弟兄,要是我轻轻放过他,以后如何在梁山上做贼? 你别管,我自有计较,这次……定让程昱好看!” 第二章 借你一用 窃钩的蟊贼可以任性妄为,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窃国的大贼则得好好谋划谋划。 徐庶在几年前还是呼朋唤友聚众杀人的豪杰,各地的游侠儿除了教了他基本的江湖规矩和粗浅的武艺,更教了他不少基本的江湖经验。 比如说,你想聚众自保,总得有人听你的,徐庶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就算跑到梁山上也只能隐居避住,过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随时可能饿死,甚至被抓去吃了。 而且众人这一路饥肠辘辘,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跑到那梁山,再没有粮食,只怕路上就要饿死大半。 离这里最近、粮食最多的地方就是…… 鄄城! 徐庶调转方向,目光望向那些流民。 这些流民各个形容枯槁,眼神中满是绝望。 昨夜靠着求生的本能逃出了鄄城,可也不过是一群没头的苍蝇,未来在何处,又怎么才能在这种吃人的世道里谋生? 他们非常绝望,恐惧和疲惫让他们倒在地上无力地喘气,这些人…… 还能用吗?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不开,我要是遇上这种事也难受,但是咱们得从长计议,别作死不是嘛?” 艾先生把头发挠地沙沙作响,嘟囔着劝道,“咱们能从鄄城逃出来已经是万幸了,现在再回去不是找死吗?就算你成了,把曹操打急眼了,以后你还怎么投奔他?非得杀了你不行啊。” 徐庶瞥了艾先生一眼,盯着他硕大的脸盘,慢慢笑了出来: “艾先生说,我在历史上是个相当出色的谋士?” “是啊,所以你能不能有点谋士的样子,别这样跟个混混似的?” 徐庶的嘴角慢慢扬起来,他迅速思考了一番,感觉已经有两三成的把握,顿时下定决心。 “艾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感觉不该如此,我这是准备回鄄城再见见程府君,好好求他收我入他麾下。” 艾先生最怕的就是徐庶上头跟程昱拼命,这会儿见他突然上道了,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哎,就是啊,早这样不就好了。 其实程昱也有苦衷啊,这没有粮草他手下也没法打仗,反正这些流民早晚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杀了,人早晚得死,格局大一点不就不管怎么死的这种事情了。 不过咱们上次去被他直接扣下,你怎么敢确定这次去他就愿意诚心跟你谈谈?” 徐庶把手放在艾先生的肩上,有节奏的轻轻拍了拍: “这个好办,我已经想出主意了,不过需要艾先生配合一下。” “哦,不愧是历史知名的大军师。” “咳,”徐庶瞪着艾先生,有点不好意思地道,“足下也知道,我粗通文墨,也有武艺,之前被程昱扣下,多半是因为足下膘肥肉多且来路不明,此番我带足下回到鄄城,直接告诉程公足下乃黄巾余孽,我再亲手取了足下性命,想来程府君不会为难我。” 艾先生哈哈大笑: “哎呀,小徐你这计划真是有意思啊,要不是我知道你历史上为人不错我就真信了。” 徐庶嘿嘿一笑,放在艾先生肩膀上的右手突然一沉,艾先生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被压得一下跪倒在地,嗷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啊啊,你,你做什么?” 艾先生满脸惊恐,只见徐庶一脸狰狞,慢条斯理地道: “艾先生这一路上频频说起只要我见到曹操,就能救万民于水火,那现在机会就摆在艾先生眼前,想来艾先生必有大毅力,愿意助我成功。 目下曹操缺粮,艾先生若是在野外,不是饿死便是死于兵祸,人早晚得死,格局大一点不就不管怎么死的这种事情了。 待我成了曹公心腹人,戡乱救国,再造大汉之日,定来坟前祭拜。” 说着,他狠狠一脚踩住艾先生的胸口,艾先生脸色煞白,颤抖着大骂道: “彼其娘之徐庶,你,你怎能如此对我啊!我可是穿越者啊,怎么能跟那些流民一样啊……”
徐庶微笑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知道历史还敢信口胡说,当真是自寻死路。 你死了,也只有我自己知道历史,岂不美哉?” 说着,他一脚重重踏在艾先生胸口,艾先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他了解的徐庶温良儒雅,哪是这般凶恶暴虐的人物? 别的流民都是那都是代价,吃人只是曹操无奈的选择,可吃我就不对了啊,我可是穿越者啊,岂能这样对我啊! 艾先生痛怕交加,眼前一黑,疼地晕了过去。 徐庶拔出佩剑,看着周围的流民都惊恐莫名地看着自己,冷笑道: “还愣着作甚?把这肥猪拖回鄄城,不然把尔等都杀了!” 流民们万万没想到徐庶昨夜带他们逃跑,今天却跟同伴反目,又要逼着他们回去。 可这些良善流民早就被程昱吓破了胆,昨天好不容易凭借求生的本能跑到了这里,现在哪有半分力气,见徐庶如此凶暴,又仗剑威胁,哪里还能生出反抗之心,赶紧叩首求徐庶莫要杀人。 能一夜逃跑没有掉队的流民身子骨都还不错,徐庶又让几个已经明显脱力、吓破了胆的流民在原地等待,随即驱使那些还有些力气的流民拖着艾先生,调头朝鄄城走去。 那些流民之前已经见识到了程昱的恐怖,这次又要回去,他们各个抽噎嚎哭,却又不敢反抗,温顺地宛如绵羊一般。 徐庶怒其不争,却也只能表面装出凶戾的模样,仗剑威胁他们赶路。 一夜不饮不食,又遭到这种事,这群流民各个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行的非常艰难,徐庶倒是耐心极好,也不催促。 这一路草木凋敝,树皮都被一一剥落,连乱葬岗都被仔细发掘,朽烂的尸骨七零八落,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些流民卖尽了田亩、妻儿,吃尽了树皮、野兽、和乱葬岗中的尸首,最终或被曹军抓走吃掉,或被寒风冻毙,绝望地伏倒在道路两侧。 表里河山,孔孟故地,现在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而这些流民早就麻木,看着满地白骨全无半分怜悯,迟钝的脚步无力地从这地狱中缓慢穿过,甚至随时可能也成为这地狱中的一具尸首。 运气极好的是,他们在回路的路上遇上了三只撑的走不动的野狼。 这几只野狼已经许久没有吃东西,饿的骨瘦如柴,从昨夜就开始一直尾随人群,几个累死在路上的流民被它们撕咬吃了,吃的血肉模糊,而这几个畜生因为许久不曾如此吃,居然撑的个个走不动路,就在道路上睡觉。 徐庶上前一剑一个将三只野狼宰了,也不管这些畜生之前吃了什么,直接分给其他流民一起吃。 那些流民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见有东西吃个个两眼放光,默默无声地分食狼肉。 期间艾先生醒来一次,见众人都吃的血盆大口,又吓得嗷了一声晕了过去。 徐庶忍着血腥味,强迫自己吃几口,看着那些在路边被野狼撕咬的不成模样的尸首,心中五味杂陈。 我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号,说明我一定还是有些本事,只是我…… 徐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迷茫,又不禁对历史上的自己多了几分好奇。 这个艾先生了解的历史肯定没有他说的这般精通,他说我在历史上先后投奔过刘备和曹操…… 曹操手下率兽食人如此,那刘备又是什么模样? 徐庶越发好奇,可刘备现在远在徐州,自己仓促相见只怕不易。 也只能先把眼前度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又招呼众人继续前进。 傍晚,他们终于来到了鄄城城西五里,曹军的探马正在附近游弋,见一群生人走来,马上的骑兵显然有些兴奋。 莫不是送粮来了? 那些骑兵纷纷上前,徐庶恭敬地向众人行礼道: “烦请转达程府君,我等抓获黄巾贼首,知其所获粮钱众多,烦请与府君通传,好尽灭贼众,为我乡党百姓报仇!” 第三章 你还说你不是谋士? 徐庶当年在江湖上漂泊的时候,他的师父曾经告诉他一个道理——这天下的官长对无权无势的人都是不屑一顾的,他们要是另眼看你,要么是因为你触碰到了他的利益,要么就是你能让他得到什么利益。 而徐庶编出来的话正好符合这两条。 程昱就是打黄巾起家的,他深深了解到那群被他斥为“贼”的头上裹着黄布的家伙有多恐怖,一旦他们再次聚集在一起,刚刚经历了吕布之乱的曹军根本抵挡不住,程昱绝不能坐视不理。 而钱粮就更重要了,程昱现在脸都不要了,直接大规模吃人,还不是因为严重缺粮。 徐庶将这两点报上去,本来准备二话不说直接将徐庶等人宰了起锅烧油的众骑兵个个眼睛发亮。 “此话当真?”一个骑兵捏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兴冲冲地问,“果有钱粮?” 徐庶指着艾先生,微笑道: “足下请看——” 这周遭众人个个形容枯槁,那马背上的骑士虽然能吃饱,但营养的缺乏还是让他病恹恹的,皮肤蜡黄,眼眶凹陷,只有艾先生自己膘肥体壮,脸上虽然肮脏,但看上去气色居然比曹军节衣缩食供养的骑兵还好。 艾先生其实已经醒了一阵子,听徐庶还真打算卖了自己,终于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彼其娘之徐庶啊,你特么下地狱做头等舱骨灰盒公摊百分之80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啊,做人还有没有底线了,我不是黄巾,我不是黄巾啊!大人明鉴啊!” 那几个骑兵听这胖子已经口不择言,连“大人”都叫上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皮鞭一甩骂道: “你这模样一看就是黄巾!壮士,快快随我去见府君!” “我不是黄巾!我不是黄巾啊!我也要见程大人!我要告诉他历史的真相!我是穿越千年的人,我知道历史的真相啊!” 徐庶手一摊: “你看,这人还说自己不是黄巾?” “好啊,果然又是张角那一套!” 兖州这边多年前就闹黄巾,天天就是这一套天命有的没的,你还说你不是黄巾?我看你有可能是大贤良师!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艾先生绑了,跟随徐庶的那些流民本来都应该也绑了准备下锅,可想到徐庶还是有几分薄面,那些士兵也不愿意直接打徐庶的脸,他们热情地拿出干粮、水囊分给徐庶和那些流民,让他们先休息一番。 那些流民看见曹军士兵的时候已经绝望,还以为跟之前一样又要被抓走宰杀。 可没想到徐庶一席话,曹军那些毫无人性的士卒居然拿出了宝贵的粮食和净水,那些流民都感觉难以置信,可见徐庶狼吞虎咽,他们也跟着狼吞虎咽,眼中对徐庶多少有了一点感激。 说不定,这个人…… 有点门道! “烦请诸公莫要伤了这些汉子!他们都知道黄巾所在,讨伐贼众大有用处。” “当然当然。”那个骑兵队率目光炽热,拍着胸口道,“壮士放心——我叫文稷,草字子丰,乃曹公同乡,此事皆在我身上。 不过寻到那黄巾贼巢,烦请壮士先说给我等,他日定在曹公面前称赞壮士功劳!” 徐庶面露惊喜之色,赶紧俯身下拜: “竟不知是文公当面!小人若有冲撞,请文公千万莫怪! 这山上贼私极多,这些山里的百姓倒是知道道路,待寻到时,定给文公留出一份。 日后还请文公多多照拂,小的感激不尽。” 文稷听徐庶说的文绉绉的,还左一声“公”右一声“小人”的,心中别提有多舒坦了。 他下意识地觉得徐庶日后还要跟着自己混,就算夸大也夸大不了太多。 艾先生杀猪般的哇哇大叫道:
“文大人啊,你不能听他的鬼话啊!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钱粮啊,他这是信口胡言啊。” 徐庶冷笑道: “文公若是不信,可问问这些流民,此人之前是不是说要上梁山?” 梁山? 文稷脸色一冷,心中更信了几分。 这也不怪他不信,兖州这地方处于南北交通的要地,有汉以来第一次记载盗贼作乱就是兖州的泰山郡,之后绿林赤眉在这里闹得也最凶,再加上诡异频发的自然灾害和黄河捉摸不定的脾气,这一带可谓有山必有贼,有水就有盗。 文稷去过梁山,梁山山不高,但是周围的水泊不小且与大野泽连成一片(汉末主要叫张泽泊但为了避免异议将梁山周围的水域统称为梁山泊),是个藏贼的好去处,要是说这里有什么黄巾余孽,文稷可是第一个相信。 他是曹操的老乡,曹操高看一眼,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可刚刚加入曹军就赶上张邈之乱和濮阳之战,曹操自己都差点被吕布抓住,现在双方进入僵持,自然没有提拔文稷的机会。 文稷现在打心眼里立功,已经不自觉被徐庶吸引,眼中满是热切。 “好,壮士……” “文公莫要唤我壮士,唤我元直便是。” “好好好。元直元直,我痴长几岁,唤你声弟,若是能剿灭黄巾,日后这泼天的富贵定少不了你的。” “多谢阿兄。” 拜大哥这种事徐庶实在是轻车熟路,他当即下拜,文稷待他头快要碰到地面的时候把他扶起来,跟他把臂去见程昱。 · 鄄城,程昱的宅邸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这位身长八尺,美髯飘飘的东平相精赤上身,正在……杀狗。 字面意义上的杀狗。 他的老狗一直忠诚,程昱一直养的很好,可最近老狗的命数到了,趴着不停地喘气,程昱不忍它受苦,赶紧亲自动手宰了,他认真地放血、剥皮,一切亲自操作,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肉食。 看着眼前四溢的血腥,程昱咧嘴一笑,心道晚饭有着落了,终于不用再吃那些恶心的肉脯了。 他正在思考狗肉到底是烤着吃还是蒸着吃,下人来报,说文稷带着一个游侠来了。 那游侠十有八九就是昨天晚上趁乱逃跑的徐庶。 听到这,程昱脑瓜子嗡嗡的。 鄄城不比别处,这里可是之前兖州的治所,是对抗吕布的前线,按理说吕布治下这会儿也在闹灾,不可能打过来,可张邈之乱这一路上曹操被打脸了好几次,说什么也不敢大意,愣是将袁绍派来的朱灵三营安排到了这。 曹操现在被迫得求袁绍罩着,朱灵这三营六千多人程昱自然也不敢得罪,昨晚上徐庶趁着夜色放火的时候,这城里的六千多人也有不少趁机闹事,硬是让徐庶趁乱冲出城,可把程昱的鼻子给气歪了。 他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跑了就跑了,还敢回来?这徐庶吃了熊心豹子胆?” 下人低声道: “府君,听说徐庶这次抓了个黄巾余孽,还说这黄巾在梁山藏了不少钱粮,只待我等搜寻。” 程昱放下手上的刀,从地上捡起一件满是血污的麻衣披在身上,冷笑道: “此等粗浅的伎俩,也只有文稷信。 不需多言,把徐庶剐了,我倒是要看看他的胆到底生的如何模样。” 下人打了个寒颤,赶紧劝道: “府君,这是为何?” 程昱沉思片刻,又摆了摆手: “算了,叫文稷和徐庶滚进来,我让他死个明白——这刀莫要洗,一会儿我把那徐庶细细剖了。” 第四章 我滚进来了! 说起来文稷真的很害怕程昱。 很正常,谁身边有个变态杀人狂都会非常害怕。 程昱好谋,心机深沉,他并不是生性好杀,只是对他来说只要能达到目的,杀人和杀狗没什么区别,杀着杀着熟练了,也就无所谓了。 文稷虽然是曹操的同乡,但曹操现在正经历史上被集中打脸最密集的时刻——先是张邈这种患难与共的老大哥和陈宫这种为曹操占据兖州做出巨大贡献的老相识联手捅了曹操一刀,紧接着又是曹操一手举荐号称永不会背叛的魏种捅了曹操一刀,再之后就是濮阳之战里曹操大笑称吕布无谋结果被吕布揍得落花流水,差点就被生擒。 张邈、陈宫、魏种哪个不比文稷亲? 曹操火头上,文稷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哪怕程昱的下人来报,说程昱很恼火,让文稷和徐庶滚进去,文稷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垂着头哼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徐庶的后背: “元直,让你见笑了。程屠户这人便是如此,他性子乖张,恃才傲物,若非曹公喜爱,我定要辱他。” 徐庶的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他朝文稷长长地行礼,苦笑道: “若非我,怎能让文公受此辱?也罢,某不让文公难看,程府君令我滚进去,我滚便是。” 说着,徐庶震了震破旧的儒袍,竟匍匐在地,看得文稷和程昱的下人眼睛都直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这是作甚啊! 文稷慌忙想要阻止,可徐庶居然真的以非常标准的姿势开始慢慢滚动,缓慢而坚定地滚到门槛前,又爬过门槛,继续向内翻滚。 “住,住,住,不是,且住!”文稷站在徐庶身边急的手足无措,这特么让你滚你还真滚啊? 程昱已经在院内生火,抓着一只血淋淋的狗腿炙烤,见门口传来文稷的嘶吼,他抬头一看,也当场呆住,手中的狗腿吧嗒一下落在火堆里,溅起不少火星洒在他强壮的胸膛上。 一个人,正在慢慢翻滚,缓慢而坚定地向自己移动。 这是什么造型? 饶是程昱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愣在原地。 见文稷和下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程昱立刻意识到来人身份。 他心疼地从火堆里扒出已经烤的焦黑的狗腿,哼了一声,喝道: “徐庶,给我起来。” 徐庶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长跪道: “多谢府君。” 程昱哼了一声,骇人的目光笼罩着徐庶,寒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汝欲用此法离间我与子丰,是也不是?” 徐庶点头,面不红气不喘地道: “正是!” 程昱:??? 这下真是把程昱给吓傻了。 怎么?程某现在还不够骇人? 还有人敢在我面前说笑? 不等程昱动怒,徐庶已经平静地道: “知文公携我来此,程公如此动怒,显然是责怪文公不该带我来。 之后徐某之言无论如何,程公定以为某一派胡言,乃故意诱公等送死。 若如此,我还不如故作惊人之态,承认是故意离间公等,宁可让程公信我是用心机离间,惟愿程公能耐心听我所言,莫要动怒。” 程昱呆了呆,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被狗腿的温度烫的有点难受。 有点胆色啊! 他把狗腿扔给徐庶,自己又捡起一条,一边烤肉一边道: “休要咬唇鼓舌,但说无妨,难道我程昱是这般暴烈不知深浅之人。” 文稷见了程昱的态度,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进门要被程昱一顿爆骂,没想到徐庶以退为进,倒是用言语把程昱给逼住了。 呵呵,程昱不暴烈?这种事正常人谁能做的出来? 徐庶跪坐在程昱对面,拿起那只烤的焦黑的狗腿,一边用力撕咬,一边沉声道:
“我本是颍川游侠,父母双亡,遇上兵祸逃到荆州,在那遇上了这个叫艾先生的贼人。 他说自己是千年后之人,能预知身后事,劝我来兖州,说只要投奔曹公,就有大用。 不料来了兖州,他当即就被程公识破,陷在牢中。 他昨夜以妖术打开牢门,并煽动流民流窜,我等一路逃出城,他才告诉我原来此人是黄巾贼,本来想蛊惑黔首与曹公为敌,只是被程公识破,也只能先逃到老巢梁山,汇聚一众余孽,准备趁着冬日来袭。” 程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你说他们存了不少粮钱?你怎么知道这些人存了不少粮钱?” 这话问的文稷一愣一愣,也忙不迭地问道: “元直怎么知道他们藏了不少粮钱?” 徐庶微笑道: “程公能识破黄巾贼的伎俩,定然知道是如何。” 徐庶行走江湖的时候,师父曾经告诉他,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自负,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太顺利,只要稍稍给他们诉说一件事,他们自然会有自己的思路,然后你只要逢迎他们,就能说到他们的心里去。 程昱昨天根本没考虑过黄巾贼的事情,他只是懒得跟这些游侠多说,干脆叫人把他们宰了。 现在徐庶一说,他细细品味,果然是感觉其中不对劲。 是。 我程某人的名声顶风臭十里,曹公都得去东阿,这些人不是世家豪族,知我在鄄城,为何不避? 那艾先生能预知未来之说,也是黄巾贼的老手段,定是想要趁我杀这些流民,将这些人聚集起来为乱。 我军当下虚弱,他们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好在我歪打正着将他们下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程昱出了一身冷汗,脸色煞白,深感后怕。 可恶,我见那人如此痴肥为何只想着吃,全然没有想过是为何? 程昱当然不能承认昨天自己完全没有看出黄巾余孽的身份,单纯是懒得理徐庶才将他们下狱准备宰杀,只能稍稍定定神: “不错,我昨日见那人如此痴肥,已知不妙,故此将其收押,正待细细盘问。 尔……元直跟他一起来,自然被我当成了黄巾余孽,还请元直勿怪。” 文稷恍然大悟,兴奋地拍了拍徐庶的后背: “若非元直,我还不知道有个贼巢就在左近!” 徐庶稍稍舒了口气,一颗心却仍旧绷紧。 他知道程昱已经开始有点信任自己,可这还差得远,想要让程昱落入自己彀中还得细细谋划,绝不能露出半分破绽。 徐庶缓缓地道: “那贼人说去梁山暂避,还说有不少贼众在彼,准备趁着……揭竿而起。” “哼,元直但说无妨,那贼是说想趁着我暴虐杀民揭竿而起,是也不是?” 徐庶点点头,苦笑道: “这种胡言,某自然不能听从,他劝我做贼,被我直接绑了,赶紧扭送回来,好让程府君知晓。” 程昱盘算了一番,越想越觉得不错。 天越来越冷,马上就要落雪,我若是做贼,应该也先来城中周旋,再收拢流民举事,说不定还要连接吕布。 智者多虑,程昱就是典型的智者。 他顺着徐庶的思路越想越多,想到了这梁山贼背后可能是泰山五贼,泰山五贼的背后是吕布,曹操拒绝了袁绍派人质去邺城后吕布说不定也跟袁绍搭上,刘备说不定也蠢蠢欲动,这个冬天只怕更加难熬。 程昱表面却装出并不在意,继续认真地烤狗腿,可他额上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不能作假。 徐庶趁热打铁道: “为保无恙,府君可以询问那些流民,看看某说的是不是属实。 再拷问那黄巾余孽,一切自有分说。” 问吧,我这说的一句都不假,这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再问也只是印证你的判断。 第5章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黄巾贼了 程昱哈哈大笑,把手上的烤狗腿放在嘴前吹了吹: “元直这是哪里话?我焉能不信元直之言?子丰,元直这一路辛苦了,先带元直去歇息!我与文博商量一下,看看何时出兵剿灭那贼。” 徐庶长跪叩首,长谢道: “愿为程公前驱,做壮士,建功立业。” 程昱微笑道: “曹公唯才是举,公刘也是游侠儿,现在已经执掌中军,颇受曹公喜爱,想来曹公见了元直一定喜爱。” 徐庶知道这是程昱在故意稳住他,他装作不知,更加情深意切地叩首: “有劳程公、文公多多提携。” 文稷的兴致很好,他带着徐庶回到营中,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让他住在自己帐中,并让人送来饭食。 徐庶让文稷给跟他一起来的流民也分些饭食,文稷嘿嘿笑着,表示这种事他自然省得。 半夜,文稷和徐庶抵足而眠,徐庶当然睡不着,正听得帐外一阵阵粗重的脚步声。 文稷蹭的一下起身,仗剑喝道: “谁敢近吾帐前?” 帐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我。” 这是程昱的声音,文稷不敢耽搁,赶紧打开帐门,请程昱进来。 身高八尺的程昱全身披甲,昏暗的烛光下,徐庶和文稷都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冷笑道: “徐庶,把白日里说的,再说一遍。” 文稷大吃一惊: “元直说的有假?” 徐庶倒是很平静,他开口娓娓道来,将自己如何与艾先生相识,艾先生如何约他去梁山落草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这些本来就是真的,他只是给艾先生套了个黄巾贼的身份,说的自然又快又清楚,很快就把白日说的清清楚楚重复一遍。 程昱听完,默默点了点头,片刻后,他咧嘴一笑: “我相信元直,文博不信,定要询问,果然如元直所言。” 程昱当然不能完全相信徐庶的话。 谨慎起见,他把那些流民都抓来挨个询问,那些人战战兢兢地都说起那艾先生劝徐庶去梁山落草,还说那是千年后盗匪的好去处。 不同流民杂七杂八说的稍稍有些差距,但总体说的都是一样,并说徐庶听了做贼之事怒不可遏,本来想自己调头向西,艾先生又去劝说,直接被徐庶一拳打翻西来。 之后程昱又拷问艾先生,艾先生吓得快尿了裤子,一个劲地说自己是千年后的穿越者,这是来帮曹公成就大事,哭着让程昱不要相信徐庶的鬼话,徐庶在历史上可是相助刘备这伪君子的恶贼。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程昱徐庶是著名的身在曹营心在汉,是完全向着刘备的,完全没有好心眼,他这个穿越者是仰慕曹操的霸道,比起刘备的虚伪他更喜欢曹操的真性情,所以才来帮助曹操成就霸业,以后当皇帝都不在话下。 程昱一开始还傻乐傻乐地听着,听到后来的时候冷汗直冒。 好家伙。 之前程昱从没有见过这种黄巾贼,之前的黄巾贼思路都很简单,随便编点口号带着一群饥肠辘辘的刁民为乱,厉害点的也就是聚集山贼造反,这个黄巾贼还会诛心? 还好徐庶把他抓回来了,要是让他去了泰山,到处宣传他们是要帮曹操当皇帝,你说曹操是信还是不信。 不揍他们吧,他们继续说,肯定会有人觉得曹操就是想当皇帝,不然怎么不揍这些人。 揍他们吧……万一,万一是吧,万一以后曹公真有这想法,手下人是劝还是不劝?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黄巾贼了,必须出重拳。 他立刻叫人把艾先生关进囚车,怕他胡说还用破布堵住他的嘴,并给曹操写信说明此事,请曹操定夺要不要杀这个帮他称帝的人。 之后他跟朱灵商议了一番,让他暂时镇守鄄城,自己则率领一营兵马即刻奔赴梁山泊,打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出发前,他还准备再试试徐庶。 人要是说谎,两次说话肯定会有一些偏差,为了让徐庶没什么戒备,他特意在半夜突然闯入,看看徐庶会不会惊慌,再让他重复一遍白天的话。 程昱不可谓不谨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庶根本没有撒谎。 除了诬陷艾先生是黄巾贼,其他的事情可都是实打实说出来的,甚至连艾先生是黄巾贼的细节都是靠程昱自己琢磨出来的,徐庶可没说什么,程昱先入为主,怎么问也不可能有问题。 文稷听说没有问题,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苦笑道: “程府君,吓煞我也,这夜半三更,我……” “莫说了。”程昱直接摆摆手跳过这个话题,“我亲自率军星夜拔寨,直奔梁山泊!” “啊?”文稷吓了一跳,“此刻?” 要知道这年代大多数人因为营养缺乏都患有严重的夜盲症,在没有工业光的年代漫漫长夜带来的无尽恐惧很容易闹出大事,再加上曹军这士气…… 嗯,你指望一支天天被变态杀人狂逼着当变态杀人狂的军队有啥士气,你这是纯纯的开玩笑了,你看出了城门这些士兵跑不跑就完事了。 程昱作战多年,当然不是文稷这种小卒可以理解,他大手一挥: “兵贵神速,夜半出城无声无息,先行地慢些,大队首尾各自护卫,直奔梁山。 我已经派人知会曹公,此事定要办的悄无声息。” 程昱最害怕的就是这群梁山贼的背后是泰山五贼。 这五贼以陶谦当年任命的骑都尉臧霸为首,屯在开阳,之前已经收容了曹军叛将徐翕、毛晖,分明是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可曹军现在混成这样了,又不敢招惹他们。 程昱担心他们已经看出曹军虚弱,想要趁着这个冬天为乱,深夜出兵虽然危险,但总是让他们探听到消息提前有了戒备强。 至于逃兵的事…… 呵呵,你以为曹军这些士兵愿意来?还不是因为程昱把这十里八乡能吃的全都搜刮走了,我带着辎重出兵,你有本事你就跑,不是饿死就是死在曹军的军法之下,这点事大多数的士兵都能拎得清。 徐庶小心翼翼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程府君,小的有个不情之请。” “哦,元直但说无妨!” 徐庶惭愧地道: “我知道程府君对我尚有疑虑,我愿在城中当人质,程府君可把我陷在牢中,自引那些流民探路灭贼。 若是成功,再把我释放出来,若是不成,请军法从事。” 程昱本来是想如此,可徐庶直接将这件事说出来,他顿时觉得自己属实是有点小人之心了。 这以后灭贼成功,文稷这厮在曹公面前颠三倒四的说一番,曹公肯定会重用徐庶,到时候徐庶再频频提起此事,到让我如小丑一般。 他咧嘴一笑,沉声道: “元直是不是嫌路途艰险,不愿为曹公出力啊! 不可!就以元直为先锋如何?” 徐庶踌躇片刻: “不如以我在程公身边牵马,以那流民先行探寻贼踪,待发现贼人身影,我愿当先厮杀,绝不后退。” 这…… 饶是程昱杀人如杀狗,此刻也不禁动容了。 你看看人家! 你看看! 什么叫赤子? 人家这就是赤子! 为了避嫌先跟自己认识的人分开,之后发现贼人之后再当先厮杀,程昱要是再反对,以后都在曹公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可就不好相处了。 程昱拍了拍徐庶的肩膀,一脸欣赏地道: “之前对元直多有怠慢,都是程某之过。 元直……哎,元直奔波也累了,择一车带着元直休息,不可怠慢了!” 第6章 出兵! 程昱原名程立,因为梦见自己在泰山上手捧太阳,改名为程昱。 这经历就注定他自视甚高,刘岱之类的虫豸根本入不了程昱的法眼,再加上他乖张暴烈的脾气,除了曹操、荀彧等少数人,程昱几乎跟所有人都合不来,也是因为他敢想敢干的脾气,曹操才能保住兖州。 程昱第一次感觉有个人这么对他的脾气,他现在越看徐庶越顺眼,甚至感觉比曹操、荀彧还顺眼。 他当下不再犹豫,直接给曹操写信,要让徐庶做他帐下督邮,算是正式有了官身。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是招揽人才的不二手段。 游侠儿的梦想还不是能做官,能做官谁做贼?程昱也拿出十分信任,就是要栽培徐庶这种有勇有谋且有赤子之心的人做自己人,与他一起为曹操做出一番大事。 “元直,汝在车上先休息。”程昱的声音都有了几分温柔,听得文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元直好生厉害啊,我都没有听过程府君如此说话。” 文稷笑嘻嘻地说着,心道还好自己当时对徐庶不错,程昱这种人都能跟徐庶处得好,日后徐庶青云直上,自己也有不少好处。 徐庶当年就听师父说过,你患难时候对你有恩的人,等你有本事之后继续对他恭敬客气,比直接给他报答更让他开心。 他抓住文稷的手,正色道: “若非文公,我哪有今日?无论何时,我都不敢忘了文公大恩大德。” “哎呀,元直哟……”文稷泪光盈盈,“说了别叫文公,叫子丰!叫子丰!” 文稷笑呵呵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烂牙: “我白日里也是贪图财货,没想到元直是这般妙人!以后少不了借元直的光! 若是元直不嫌弃,咱们就结拜为兄弟如何?” 徐庶苦笑道: “我寒门出身……” “嘿,你以为我家是什么世族豪门?以前边让那厮看见我的时候恨不得用鼻孔看我!如何,元直愿不愿与我结拜?” 徐庶点头道: “子丰兄如此厚爱,庶却之不恭!” 两人焚香磕头结为异姓兄弟,文稷今年二十七,为兄,他觉得徐庶有勇有谋,还乐呵呵地说起他有个叫文钦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岁,却脾气暴躁少有谋略,让徐庶好生管教一番。 徐庶笑着答应,说这种事当然包在做兄弟的身上。 有了官身,还跟文稷结拜兄弟,这下徐庶自然就成了自己人。 程昱点兵一千人,以马车带着辎重缓缓向东,一路朝梁山走去。 路上,徐庶要求跟那些追随他来的流民见面,程昱当然允许。 徐庶把那些流民召集在一起,看着这些人疲惫的脸上都带着一些兴奋之色,微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如何?” 徐庶的声音非常沉着,让那些流民的眼睛都有些发亮。 他拍了拍众人的肩膀,温言道: “汝等此番随我患难,日后还当受赏。” 那些流民纷纷点头道: “愿随督邮征战,绝不违抗。” 这些流民也不傻,他们当然能猜到艾先生不是所谓的黄巾贼,他们也自然不知道那梁山的贼寇藏匿何处,可是他们的命已经跟徐庶绑定在一起,徐庶说是,他们只能说是,若是违抗,就算徐庶不杀他们,程昱这种丧心病狂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乱世人命如草芥,跟着徐庶这一路担惊受怕,但此人确实智慧过人,能让大家吃饱饭。 多活一天,也是赚了。 哦对,一起去的也不止那些流民,还有艾先生。
艾先生被程昱打的皮开肉绽,浑身血淋淋地格外凄惨,麻绳陷入了他肥肉中,勒地他不断呜咽,若不是口中被塞着破布,他现在肯定要大哭不止。 他被塞进了马车中,躺在徐庶身边,徐庶看着他凄惨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徐庶伸手把艾先生口中的破布取出来,艾先生立刻猛地喘息了几口,扭曲的脸上强行挤出一丝讨好,哀声道: “大哥,我懂规矩,不叫,不叫,别,别塞了。” 徐庶盘着腿,笑道: “苦了你了。” 艾先生悲从中来,赶紧苦苦哀求道: “饶了我,饶了我吧元直!求求你了,我……你在历史上是大英雄,大豪杰,你不是这种人啊,快放了吧!你不能跟着程昱混啊。” 徐庶呵呵笑道: “你不是说投曹操才是正道吗?我现在就是按照你的指示,你也说过,这是那什么……呃,时代的局限,无奈的选择,必要的牺牲? 为了曹操这位大英雄能再造汉室,牺牲一下你应该无妨吧?” “不要,不要啊!”艾先生瞳孔地震,蛆一样痛苦地蠕动着,如果能坐起来,他现在肯定已经捣蒜般磕头了。 “元直!求求你不要这样害我啊!曹操,曹操是好人,但是程昱不是啊! 你,你知道吗?历史上程昱可是害死你老母的人!” 徐庶本来好整以暇地逗弄艾先生,闻言不禁一怔: “你说什么?” 艾先生见徐庶感兴趣,赶紧竹筒倒豆子一般道: “我说的是真的!你本来是铁了心跟随刘备那个伪君子,后来曹操和刘备打起来,程昱派人绑了你的母亲,然后威胁你投降。 你被迫从刘备那离开,见到你母亲,你母亲责怪你不该回来,还因此上吊自杀,从此之后你跟程昱结仇!他是你的仇人,是你的大仇人,元直你信我!你信我啊!” 徐庶怔怔地出神,心中生出一团惊涛骇浪,猛地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是这样…… 徐庶之前就在琢磨,为什么自己这脾气会愿意跟曹操共事。 原来,原来如此! 倒是之前一直被艾先生贬斥为伪君子的那个刘备才是历史上真正发掘启用自己且自己真心效力的人? 而这个叫刘备的人,现在就在徐州? 如果早知道这点,徐庶的方略可能会有根本的变化。 但现在,程昱已经率军开拔,两千多的曹军已经开始缓缓向梁山行进,想要临时更改方略,徐庶也没有这个本事。 而且艾先生这个人口中讲的“历史”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徐庶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哪里分得清?” 艾先生赶紧道: “元直啊,你带我离开这,我立刻把所有知道的历史全都告诉你! 三国!三国啊!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未来如何,想知道刘备曹操孙权这些人都做了什么,是不是!我知道你肯定想知道!” 他的声音带着乞求和颤抖,这会儿徐庶要是答应,他肯定竹筒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的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可徐庶岿然不动,他把脸靠近艾先生,温言道: “历史上,我此刻应该不在兖州。 既然历史已经改变了,有些事情倒是也不忙着知道。 我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活下去!” “不只是我活下去,我还要带更多人活下去。 这世道,就不应该有人吃人!” 第7章那你看我如何? 夜晚行军在这个时代无异于一种酷刑。 无边的黑暗给人与生俱来的恐惧,森凉的寒风吹得深夜上路的曹军士兵直打哆嗦。 马车里点着一盏油灯,程昱半睡半醒,梦呓般道: “元直可知道,为何我要亲自星夜赶来?” 徐庶恭敬地道: “还请程公示下。” “嘿,你知道,只是怕损了我的面子,故不肯说。”程昱叹了口气,他看着外面漆黑的道路上墨龙般蜿蜒向前的士卒,苦笑道,“是,我审了那肥猪,也察觉到此人非同小可,寻常黄巾贼万万说不出这种话,更不敢在我眼皮下的梁山扎寨。 我怕是臧霸已经蠢蠢欲动,或已投了吕布,若是不管,只怕要威胁东平了。” 臧霸原是陶谦部众,讨伐黄巾时官拜骑都尉,后来与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人各自招募人马,在开阳称霸,之前曹操是不怕他们,可现在曹军经历了濮阳之战,已经十分衰弱,如果再跟他们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群贼人现在还不动,不过是因为畏惧曹操之前的名声,要是让他们发现曹军现在已经虚弱不堪,与吕布合兵打来,曹操不死也得扒层皮,到时候也只能去投奔袁绍了。 因此程昱必须亲自来探探虚实。 “元直以为,该如何应敌?”程昱目光灼灼,这是来考教徐庶的手段。 徐庶不慌不忙地道: “我之前听闻梁山乃是一方水泊,贼人必以小船隐匿,伺机为乱。 我军当先多数旗帜,鸣鼓诱敌,敌人必不敢轻动,派小船来查探虚实。 我等事先在芦苇荡中埋伏小船,若是贼人上前,则一举擒之,询问贼人虚实。 若只是一般蟊贼,我等令其投降,不降则剿灭,若是泰山五贼,我等还是暂且稍退,禀明曹公再做打算。” 程昱眼中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点头道: “不骄不躁,真有大将之风。” 督邮是程昱自己招募的属官,是程昱的自己人,之后徐庶有再大的作为,他也要感谢程昱的举荐之恩,徐庶越是不骄不躁程昱就越发欣喜。 不错,程昱亲自来梁山更多的是查探敌情,如果只是一股小盗匪,就算不剿灭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要是泰山五贼,程昱就要立刻汇报给曹操,改变曹军未来的用兵方略,绝不能让鄄城东侧有这样一根钉子。 徐庶趁热打铁地道: “若是贼人只是一伙蟊贼,庶愿披甲持剑为公讨贼。若贼人当真是泰山贼,庶为公断后,绝不让公以身犯险。” 谁不愿意有个这样忠心耿耿还能力不俗的手下,程昱喜上眉梢,拍着大腿道: “好,元直,待灭贼回城,我要为你请功!” · 全军一日跋涉,一路悄无声息,经过已经变成一座空城的廪丘,又渡过瓠子河,前锋很快就看到了那一大片的水泊。 此刻的梁山泊虽然还没发展到后世的八百里般雄壮,可也水光接天,白雾蔽日,茂密的芦苇丛覆盖了整片水域,划分出一条条难以揣摩的水道,徐庶极目眺望,看见远处水中那个不起眼的小点,正是那梁山。 “端是个做贼的好去处啊。”徐庶喃喃地道。 程昱眺望着水面,一脸凝重,他轻轻挥手,命令手下扎营,再派手下寻几个周围的渔民打探。 梁山泊堪称乱世中的一方乐土,水边停泊了密密麻麻大小上百艘渔船,下午时分,渔民都在岸边或晒网或做饭,一副热闹忙碌的景象。 渔民见一队人马过来,本来还笑脸相迎,可看清了这些人的面目,那些渔民各个面露惊恐之色,见曹军中多有弓箭手,停在岸边的渔船又解不开,这些渔民居然纷纷跳入冰冷的水中,竟没有一个回应招呼留下。 程昱见此有点尴尬,不过他也有数,现在曹军在这一带的名声可谓顶风臭十里,不跑的才是有鬼。 他定定神,立刻叫军中奏起鼓角,竖起曹、程两面大旗,告诉山中人,我程昱来了,不怕死的就来碰一碰。 徐庶主动上前道: “程公,请从跟我来鄄城的流民中选出大半,带着艾先生先行。 不过仔细那艾先生狡诈,蛊惑那些流民逃走便是大大不妙,还请程公多派士卒跟随。” 程昱对徐庶缜密的心思越发喜爱,温言道: “不错,这肥猪狡诈得很,还是要仔细些,莫中了他的诡计。” 他叫人把艾先生提出来,扔在地上,又挑选了十八艘渔船,派士卒押着艾先生,又选出几个流民登船。 艾先生在船上不住地抽泣,他已经放弃继续在程昱面前摇尾乞怜,眼看就要被拖到船上,艾先生突然怪叫起来: “彼其娘之徐庶啊!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啊,曹操手下不是东西你也不是东西吗?你可是刘备喜欢的谋士啊,你是好人啊,好人不能害人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看你怎么收场,我看你怎么收场啊!” 程昱听着艾先生的犬吠,忍不住冷笑道: “死到临头还敢狺狺狂吠离间你我,真是不知死活。” 徐庶也冷笑道: “这种人简直是一派胡言,已经开始信口攀咬了。 今日我就在程公身边,若有什么闪失,拿我便是。” 程昱哈哈大笑,拍了拍徐庶的肩膀: “元直,你在说些什么?我哪里信这贼人,你爱去何处就去何处!” 徐庶坚定地摇摇头: “程公,今日我必须证明清白,便一直在程公身边了。” 程昱捻着胡须轻笑,对徐庶更加赞赏。
按照之前的部署,他已经开始派兵在周围游弋,寻找其他的渔民和贼盗,到了傍晚,果然有收获,文稷兴冲冲地回报,说已经围了一队贼人,那贼人约有数十,各个衣衫褴褛,兵刃破旧,不像是泰山贼的精兵,倒真像是黄巾余孽。 程昱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擦了擦干涩的眼睛,从容地道: “那就好,将他们聚而歼之,嗯……算了,留几个活口,仔细问问山上的情况和那肥猪的来历,之后我才放心。” 文稷颇为急切地道: “那钱粮……” “几个山贼能有多少钱粮?”程昱堵了文稷一句。 这年头哪座山上没有贼? 尤其是在程昱身边的,不想死的都上山做贼了,说是强人,也就是一群不敢乖乖受死的流民,只要背后没有臧霸,倒是也不打紧,程昱也懒得搜这水泊梁山找他们。 徐庶憨笑道: “程公稍待。” 他附在程昱耳边,低声道: “吾兄子丰欲建功立业,只恨缺个机会,还请程公玉成此事。” 程昱一直不怎么会为人,经过徐庶的提醒,倒是猛地摸了摸脑袋。 是,他不慕名声,一心只求达到目的便罢,只要不是泰山贼就好。 可自己手下这么多人,都像自己一样不慕名声也不现实,尤其是文稷曹操同乡,正是想要立下功劳的时候,在濮阳之战输得这么惨,之后憋了这么久,也该想想办法捞些功劳了。 程昱摆摆手: “元直替我下令吧!” 徐庶冲文稷点头,和煦地道: “这些贼人虽然衣衫褴褛,但未必就不是泰山贼众,也未必没有余党。 大哥发现这群人,便是立了天大功劳,还请速速围了他们,休要让他们走脱,且多带些兵马,将他们一网打尽——若这贼人愿意降服,大哥也莫要都杀了,咱们还能摸入梁山,抄没些钱粮。” 文稷眉开眼笑,忍不住连连点头。 打山贼积累经验是曹军宿将的优秀传统,但是关键是打完了之后怎么向上通报可是个大学问,文稷之前跟程昱的关系并不好,他所谓的勇猛冲杀在程昱眼里都是一堆堆不上台面的东西,他在曹操案前仍是寸功未建的小卒。 这下好了,有徐庶这个善解人意的程昱属官给自己说话,以后自己肯定前程似锦。 “大哥多带些兵马,日后兄弟报与曹公也好说。不过还要格外小心,把军中弓弩手尽数带走,以防万一!就算是贼人奸计,我军万箭齐发,足保大哥周全。”徐庶来到文稷身边,低声说到。 文稷眉开眼笑,也低声道: “元直当真是个老成持重之人!大哥有你这般谋主,幸甚!我这便去了,” “大哥哪里的话,没有大哥我早就已经成了釜中烂肉,还得有劳大哥照拂才是。” 徐庶这话说的文稷浑身轻飘飘的,只觉得无比受用,心道日后非得在曹操面前狠狠夸赞一番自己这个好兄弟才是。 打! 打大仗,多带点兵马壮声势! 程昱见多识广,法眼一开就知道徐庶和文稷在嘀咕什么。 但徐庶是自己青睐的才俊,文稷是曹操的同乡,现在已经确定没什么危险,程昱也懒得多管,还不如做这个顺水人情。 他摆了摆手,让文稷快滚,文稷大喜过望,立刻兴冲冲地出门,准备点齐兵马去抓落水狗。 要知道程昱脾气暴躁,治军又严格,哪里有这种确定没事还让手下去建功的好事? 文稷一招呼,诸将都厚着脸皮凑上来,请文稷带着他们去建功,钱粮分不分无所谓,主要是日后战报也好说,不然两千人出征报个大捷然后屁斩获没有,也只有程昱敢写这种军报。 看着手下众人快快乐乐的绝尘而去,程昱的脸上露出一丝坦然的笑容: “嘿,这些狗杀才。” 听说没事,他已经放松了不少。 谁愿意闲的没事跟臧霸打起来,反正程昱是不愿。 他挠了挠头发,一阵倦意涌上来,打着哈欠道: “此等事,我一直颇为厌恶,可想想也倒是该做。 有元直在,我可以高枕无忧了。” 徐庶咧嘴一笑: “程公是做大事的人,杀人食肉自坏名声,别人不肯做,程公却肯,实乃天大的毅力。” 徐庶这话已经是明显的阴阳怪气,可程昱此刻精神放松,困倦袭来,居然没有听出来。 他闻言笑了笑,颇为得意地叹了口气,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自己眼前比了比: “我这双眸子看人从来不错,当年见了曹公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匡正天下之人非他莫属。 没有他,这天下不知要乱成什么模样,为了曹公,我程昱受些骂名又算什么? 曹公是我的知己,就算这天下的骂名都归我,又能如何?” 程昱这话说的激情澎湃。 说实在的,这话他憋在心里已经许久了,之前有人问他为什么对刘岱和曹操态度截然不同的时候他一直笑而不语,此刻终于向别人剖白心迹,程昱也感觉浑身无比舒坦。 可擅长察言观色的徐庶这次却没有接他的话,反到微笑着问道: “程公说什么?” “我说曹公是我的知己啊?”程昱下意识地道。 “不,是之前。” “之前……”程昱狐疑地沉思道,“我说我这眸子看人从来不错?” 徐庶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狰狞,他凑近程昱,手按在他的肩头,低声道: “那程公看我如何?” 第8章 挟持程昱 你说……什么? 程昱看着眼前的徐庶,有那么一瞬还以为徐庶是在开玩笑,可下一瞬,徐庶腰间的儒剑已经出鞘,不偏不倚指在程昱的咽喉,而徐庶左手也飞快地抽出了程昱腰间的佩剑。 当啷一声,程昱的佩剑落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的徐庶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只是非常从容地看着程昱,平静地道: “程公看我如何?” “你做什么?”程昱这才反应过来。 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俗儒,相反,他身材高大体型雄健,击剑之术相当不俗,如果公平比剑,徐庶未必就能拿下程昱。 可程昱在徐庶暴起之前全然没有半分提防,就这样被徐庶用剑对准咽喉,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全然无法动弹。 遭受背叛的痛苦、愤怒、不甘让程昱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的眼珠不住地颤动,许久才紧咬后槽牙,含恨道: “你到底是谁?” “徐庶,游侠徐庶,徐元直。” “我问你到底是谁!如实道来!”程昱的怒吼如发怒的雄狮,他甚至向前一步,双手凌空乱抓,想跟徐庶拼命。 徐庶江湖经验老到,此刻身在龙潭,更不会有妇人之仁。 见程昱暴怒,他的长剑微动,锋利的剑锋已经刺破了程昱咽喉的皮肉,并顺着喉咙向下划出一道一直蔓延至肩胛骨的长长血痕,程昱的皮肤翻开,鲜血喷溅,痛苦的感觉传遍全身,让他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清明。 徐庶微笑着看着愤怒的程昱,看着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上落下,终于从这个发狂的汉子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不过不是我的血。 程公睿智,不该做莽撞之态,我这剑杀人无眼。” 程昱盯着剑锋,一时有些出神,他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终于想到了一个他能接受的答案: “你想让我打开鄄城?迎吕布?还是臧霸?” 程昱看来,徐庶见识不俗,费尽心机获取自己的信任、接近自己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这十有八九是吕布或者臧霸派来的死士游侠,那他们费尽心机,十有八九是想赚开鄄城! 哪有这么容易?当我程昱是什么人了? 徐庶看着程昱自信的表情,一脸淡漠地缓缓摇了摇头: “程公,看来你识人的眼光不过如此啊。” 他一脸玩味地看着程昱道: “说了你怕是也不信——我徐庶并不认得吕布、臧霸,若是认得他们,我之前也不会陷入鄄城之中,险些被程公吃掉。 我年少行走江湖,多少懂些逃狱之法,折腾许久终于脱出,不然已成了程公仓中肉脯。” “我率流民逃狱四处放火,这才趁着大乱逃出城去,欲去梁山做贼。 只是这天寒地冻,我只怕还没有行到梁山已经饿死,又恐梁山已经被强人占据,我一个外人上山不过是从狼窝到了虎穴。 最重要的是……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徐庶一口气说出这些话,脸上终于渐渐露出一丝狰狞: “程公,我从荆州赶来,一开始是想帮助曹公图谋大事。 可你二话不说就遣人将我绑起来,像猪狗一样等待宰杀,跟我一路来被抓的已经有不少被扒了皮剃了骨,血淋淋地扔在我面前,关押我的那些差役笑着嘲弄我,拿着短刀在我面前比划,让我跪下喊他大人,不然之后给我剥皮的时候定要让我饱受痛苦。 我为这天下生灵而来,可我想投奔的人居然在我面前如此戕害人命,视黎民如猪狗,我若是咽下这口气,如何对得起我这一路跋涉,如何对得起我这些年苦学的本事?” 程昱捏紧拳头,心中满是荒谬。 “就为了咽不下这口气,你要杀我?” 这理由简直是荒谬,简直像你绑了一个色艺双全的绝代佳人结果是想要跟她学女红一样荒谬。 徐庶之前展现出的为人处世的风格让程昱完全不敢相信徐庶是这种人。 曹操袁绍刘备都当过游侠,天下大乱谁没有经历过生死恩仇,只要没死都还能在大义之下共事,何必要做出这种事? 程昱不信。 他宁愿相信徐庶是吕布、臧霸、刘备甚至是曹操的属下,特意来趁着曹军虚弱下手。
绝对是这样!绝对是这样错不了! 徐庶看着义愤填膺满脸不信的模样,认真地道: “程公错了。如果程公不拼死反抗,我是绝不敢杀程公的。” “那你还敢抓我?” 徐庶嘴角微微上扬,寒声道: “这都是无奈之举,而且……这都是我仔细思量过的。 我要上山做贼,就得要粮,周遭生灵涂炭,也只有程公手上有粮,我想活,就得冒险把程公绑来,而且不能伤了程公性命。 只要程公性命无恙,大敌当前,想来曹公也不会大兴刀兵,跟我这个蟊贼为难,我自然无恙。 当然,若是程公竭力不从,我也只能杀了程公,就看程公愿不愿意死在我这盗贼手中了。” 程昱豆大的汗珠已经挂满了脸颊。 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震撼。 大汉的儒生为什么厉害得堪称恐怖? 因为这些人怀揣一股对大义的信仰和追求,他们用这些狂热的追求构成了一种社会秩序。 程昱敢直接率兽食人,就是因为之前兖州饱经战火,曹操又杀了边让,不服曹操的已经跟随张邈、陈宫造反,不敢造反的人都是一群没卵子的蝼蚁,当然不敢公开指责程昱的罪过。 可徐庶这个外来人居然敢…… 他明明有机会成为程昱的府吏,加入率兽食人的队伍,在乱世中轻松一展他的本事。 程昱自信这种擅长为人处世的人一定热衷名利,所以才对徐庶推心置腹甚至故意不加防备,任由徐庶支走了文稷和大部分的兵马,还让之前跟随徐庶的那些流民先行离开…… 好算计,好算计,这样的人……像我一样! 程昱多年前也曾经做过假冒黄巾贼,让百姓被迫团结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调遣的事情。 徐庶这次比自己多年前用的手段更加精湛,而且他还如此年轻。 若是此人…… “为什么非得做贼?”程昱看着徐庶,目光颇为炽热,“我指这梁山水泊,让山神水神共证,若是今日你徐庶放下刀剑,我全当此事不曾有过,之后更在曹公面前举荐你在我之上! 元直!你有如此本事,何必因为我而背弃曹公?” 他不等徐庶回答,飞快地高声道: “元直,当年黄巾大起,县令跑了,我也曾率领百姓死守,保境安民。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事?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做。 因为我这都是为了曹公!都是为了曹公!” “从黄巾为乱的时候我就看出来,汉室已经完了。 现在盗匪横行,兵祸遍地,大汉倒悬,四方民不聊生,能终结乱世的人是谁? 只有曹公!” 程昱越说越兴奋。 他给徐庶讲了他跟曹操相识以来的种种,说曹操治军严格、任人唯贤、文韬武略无不精通。 程昱真的很真诚,真的很希望徐庶能加入曹军。 为了这个,自己受点伤,不算什么,大家一切都可以说开,从头再认识,为了曹公的伟业…… 可徐庶的表情让他失望了。 徐庶一直静静地听着,表情平静,眼神警惕,握剑的手伸的笔直。 程昱讲述之前跟随曹操作战的种种,讲述自己跟曹操的彻夜长谈,讲述他们规划的种种梦想。 可这一切,都没有打动徐庶。 “道不同不相为谋。”徐庶悠悠地长叹一声,又笑道,“这会儿子丰应该已经率军走远捕盗,程公,请吧,烦请叫儿郎送粮于我。” 程昱哑然失笑,一瞬间似乎苍老了不少。 他盯着徐庶,不甘心地问道: “我给你粮,这么多的粮,你怎么运上这水泊梁山? 这山上或有不少贼人,你要是再遇上了,又该如何是好?” 徐庶呵呵笑道: “出兵前,程公不是教我了? 这世道,有粮食,一切自然都能迎刃而解。” 程昱气息一窒,无奈地低头叹道: “可惜了……这次是你有本事,我……认输了。” 第9章 逃出生天 徐庶挟持程昱走出帐门,曹军众将无不大惊失色。 这是……程昱? 程昱这是又用什么计策了? 在曹军众将的印象中,程昱虽然极其狠辣毫无人性,但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手腕凶狠且算无遗策的人。 在张邈、吕布之乱的关键时刻,是程昱只手托天,挽救了曹军的命运。 之后又是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收集军粮,让曹军在濮阳之战失败后能暂时稳住,没有被吕布击穿。 这个恐怖且狡诈多智的人居然被徐庶持剑挟持,以这样屈辱的姿态颓唐地走到众人面前,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难不成又是什么诱敌的把戏? 程昱的脖颈仍在流血,冷风一吹疼得厉害,让他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他感受到周围一双双恐惧、好奇的目光,一种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一瞬间几乎动了跟徐庶拼命的念头。 可冷风刮在脸上,他及时清醒过来,驱散了心中的冲动,无奈地冲自己的军司马道: “都听徐元直调遣,不得有误。” 军司马颤抖着点点头,眼神复杂又有些恐惧地看着徐庶。 这可是张邈、陈宫、魏种都叛了都能冷静应对的程昱,现在居然被这个年轻的游侠挟持,还毫无办法,完全无法展现出半分平时的凶暴和刚毅,只能如同猪狗一样被摆弄着—— 就像之前被他宰杀的那些百姓一样。 徐庶也不谦让,他叫军司马将周围的兵马聚集起来,曹军众人各个双腿如灌铅,但还是缓步走到徐庶面前。 徐庶朝众人欠身,长剑依旧指着程昱后心,冲众人朗声道: “我徐庶欲上梁山避祸,恐冬日无粮,只能找程府君借粮。 如今粮已借到,若有愿意随我上山避祸的儿郎,可助我上山,有徐庶一口吃的,绝不会让诸君挨饿。” 他顿了顿,又道: “此番程府君中计失陷,曹公必不相饶,就算不肯随我上山,也请诸君多多保重,莫要再回鄄城了。”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之前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抱了点看热闹的心态,现在想想,原来这直接事关自己的生死了。 曹军军法极其森严,程昱被一个游侠绑走,还丢失了这么多的军粮,等待这些军士的将是怎样的下场不言而喻。 而且丢失了这么多的军粮,曹军的粮荒会进一步扩大,程昱之前是怎么募集军粮的他们可再清楚不过了。 进,徐庶一剑刺死程昱,曹操肯定会迁怒这些士卒。 退,回到鄄城,程昱只怕也会把他们都宰了做成肉脯。 就在这些士兵左右为难之时,不少流民已经从人群中奔出来,他们各个面带惊喜之色,忙不迭拜在徐庶面前: “愿随徐公上山,听徐公差遣,绝不违背。” 这些流民随徐庶逃出鄄城又折返回去,这一路种种早就把徐庶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现在徐庶不仅没有背叛他们,还为他们劫到了一堆粮食!之前那个毫无人性,要把这些流民都做成肉脯的东平相程昱现在如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徐庶掌握在手心,也结结实实为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有智谋、有胆色,能在千军之中谈笑间擒住敌方主帅,能在乱世中有这样的人为帅是何等的幸运? 起码…… 跟程昱比,他好像也拿流民当人! 有一人跪下,其他的曹军士兵也纷纷下跪。 曹军的主力是两年前才招募的青州军,这些人从前就是寇掠一方的贼,曹操用军法和赏赐才能将他们逐渐编练成一支强军。 现在率领他们出征的程昱已经被徐庶擒获,徐庶招募他们上山做贼,这些人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回来了。 当年投军一来是确实打不过曹操,二来也是厌倦了东躲西藏打家劫舍的生活,渴望得到朝廷的赏赐和认可,自己成为官军,家人成为良民。 可一切并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料发展。 从曹操杀边让开始,一切都变了,兖州已经危如累卵,所有人浑浑噩噩随波逐流艰难求生,现在让他们回去做贼,回到这种受人唾弃的勾当,众人反倒感觉如释重负。 再怎么受人唾弃,应该没有吃人更遭人唾弃吧? “愿意跟随徐公!” “愿意跟随徐公!” “愿意跟随徐公!” 不断有人跪在地上,甚至还有不少非黄巾出身的良家子跪倒向徐庶效忠。
毕竟不是谁都能承受在程昱身边每天经受的血雨腥风。 徐庶把剑放下,从容地指挥士卒将大量的粮草运上船。 目前最大的难题是这小渔船能承载的实在是太少,之前的渔船都被收拢,上百名军士肩挑背扛,也只装走一半。 徐庶也不气馁,他知道一口气运走所有的粮草也不现实,这个冬天,终究还是得靠自己想办法。 他放开程昱,自己带着士卒缓缓走向水边,准备登船离开。 程昱铁青着脸,缓步上前道: “你不怕没了我,这些士卒要走大半?” 徐庶一只脚踩在船上,看着程昱散乱的长发和狰狞的红眼,微笑道: “程公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怕这种事。” 程昱一怔,随即苦笑道:“也是。” 徐庶根本不怕这些临时效忠的士卒逃散。 萍水相逢,这些人如何愿意逢迎自己为主?还不是因为自己有手段立威、有本事弄来粮食。 这些人若是现在降服,之后程昱一走就反,这说明他们的做贼之心还不够坚定,这种人还是早点回去吧,省的之后徐庶还得挨个排查。 “你为何不邀我上山做贼?”程昱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终于可以放心跟徐庶谈笑。 他现在很想立刻命令手下士卒放箭干掉徐庶,估计一招呼还是有不少人听自己的。 可徐庶之前连这个都已经考虑好,让文稷提前将军中的弓弩手全都调走,现在再下令追击,只怕被徐庶耻笑,他索性背着手,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与徐庶聊天。 徐庶知道程昱是在拖延时间,看看能不能等待文稷带领弓箭手返回。 但他也不怕,索性一边叫人继续将粮草尽量装船,一边老友一般与程昱攀谈起来。 “程公是有大志的人,怎么会做贼?” “若是元直邀我,我未必不会。” “还是算了。”徐庶微笑道,“我在曹公帐下无人识得,有程公在,他日若是败在曹公手下败了,我说出与程公情分,程公想来不会让我这个故人受诛。” 程昱哈哈大笑,没想到徐庶这个时候还能谈笑自若,明明心中对自己颇为鄙夷,可仍旧能风轻云淡地与自己聊天。 他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此人他日会是曹公大敌。 不过他随即摇摇头,将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袋。 怎么可能。 曹公志在天下,徐庶本事再大,终究只是一方游侠,能成一方大盗已经到头,终究做不出什么本事。 “元直保重,若是想再来曹公麾下,我为元直引荐。”程昱诚恳地说着,又想起些甚,他伸手解开腰带,将一把小刀抛向徐庶。 徐庶顺手接过,觉得颇为眼熟,转念一想,这好像是之前程昱杀狗的那把刀。 程昱微笑道: “做贼也得小心山上盗贼手段,这刀我杀狗杀人都用过,你留着防身。” 徐庶一拱手,轻舟踏开寒潭,驶向水汽弥漫的芦苇荡深处,程昱和岸上其他曹军士兵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几个曹军士卒之前还颇为兴奋,可驶向水泊深处,他们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对未来的恐惧和迷茫。 “将军?” 徐庶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 汉代的草寇都喜欢自称将军,这也算是正式进入了草寇的身份。 “何事?”他放下感慨,和颜悦色地道。 那个军士见徐庶的颇为和善,壮着胆子问: “将军为何放着督邮不做,非得邀我等上山做贼? 以程公对将军的器重,他日定不在人下!” 徐庶沉吟片刻,摇头道: “如果做官要率兽食人残害百姓,我为何要做。” 那军士苦笑道: “这天下的官吏莫不如此,徐公不做,就是跟天下人为敌。” 徐庶抿着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却又想起了艾先生说过自己在历史上投奔的那人。 刘备……也是如此吗? 那军士见徐庶不说话,略有些激动地道: “将军,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救我等于水火。 我叫徐和,做过黄巾,识得不少渠帅、徒众,若是将军有意,某愿意为将军招揽扈从,生死不避!” 徐庶展颜一笑,轻轻捏了捏徐和的肩膀,看着远处那逐渐清晰的小山,胸中豪气渐起: “别急,这个冬日,咱们先活下去!” 第10章 我会道术! 风冷水寒。 看着水潭中徐庶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程昱却一直在冷风中呆立不动,久久不愿离去。 徐庶一共带走了三百人,这不算多,可他又带走了三百石军粮,这每一粒米都像一把小刀割在程昱的心口,他表面和善、风轻云淡、谈笑风生,可心里早被怨恨、暴虐、愤怒填满,如果回到昨天晚上,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把徐庶生剐吃掉,连酱都不蘸。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乐呵呵收兵归来的文稷听说徐庶居然叛变,而且带着一群人抢走大量粮食上梁山,顿时怒不可遏。 他看着徐庶几乎为不可见的背影,记得上蹿下跳,把头发挠地沙沙作响,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丢人,丢人啊! 他还以为徐庶是个可造之材,搞了半天人家一开始就别有所求,他和程昱居然被他耍的团团转,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就咽不下一点啊,你程昱是怎么如此风轻云淡,就在水边看? 程昱环抱双臂,冷笑道: “让他去。” “啊?” “嘿,元直胆识过人,只是少了些谋略——他带着这么多粮食入山,岂不是如婴童捧着财宝走夜路?这也太小看这山中贼人了。” 文稷一愣,好奇地问: “程公怎么就知道这山中有贼?” 程昱不屑地道: “适才汝在岸边见渔民数百,皆闲坐晒网,见尔等来,俱跳水逃生,把一百多艘渔船让给汝等,汝居然不怪?” “呃……”文稷挠了挠头,“怪怪,现在想象,我等虽有弓弩,但总不至于吓得他们尽数跳进水中,而且他们聚集于此,居然只有青壮,没有妇孺,也就是说……” “哼,也就是说,那些山贼故意示弱,故意留下船,想引我等入山,与他们水战。 如此宵小,我自然不会上当。” 文稷恍然大悟,心道徐元直带着这么多的粮食逃往梁山,这半路必然遭到那些水贼围攻。 这些水贼处心积虑设下这个陷阱,应该不会好声好气跟徐庶讲道理,就徐庶临时带领的那些逃兵如何能斗得过准备充足的水贼? 不过…… “若是别人,只怕必死无疑,但徐元直有勇有谋,处心积虑要上山,说不定跟山中水贼早有勾结,若是放任不管,只怕日后要成我军大祸。” “怎么可能……”程昱哑然失笑。 如果徐庶跟这些水贼有勾结,之前挟持自己的时候水贼早就调头杀回来把他们军中米粮全都搬光了,怎么还能这么匆匆离开。 他刚想嘲讽文稷,可又想到徐庶那突然暴起的惊天一剑,心中一沉。 也是,徐庶此獠胆大心细,是个勇士,若是让他逍遥自在度过今冬,程昱心里如何咽下这口气。 可就这么追过去? 不行,如今的大敌仍是吕布,开春之后就是曹公与吕布的决战,岂能因为我一人之过坏了曹公谋划。 等等! 想到此处,程昱心中猛地想起一件事。 对啊,我怎么忘记吕布就在附近? “子丰!” “是!” “咱们军中还有多少吕布军的俘虏?” “好像没几个了,不是都让府君吃的差不多了?” 程昱瞪了文稷一眼: “速速返回,你寻个法子将他们放回去,想办法让他们知道,我麾下督邮徐庶已经占据梁山,要与我东西夹击吕布!” 徐庶啊徐庶,你自恃勇猛,那就跟吕布斗一斗。 我看你这次怎么活! · 徐庶率领手下三百多人踏入分开芦苇荡,深入烟瘴,光秃秃的梁山已经清晰可见。 这座不到198米的小山包在初冬阴沉的下午看起来像一具卸了妆的尸体,苍白冰冷的皮肤和大块大块的尸斑清晰可见,让人倍感压抑。 徐庶手下的士兵已经从最初逃离的兴奋中平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小山,他们各个眼中写满了迷茫。 要做贼了…… 以后呢? 离开了程昱这个丧心病狂的吃人魔头,可眼前这条路未必就是生路。 梁山泊芦苇茂密,寒潭深不见底,彻骨的寒冷从水面升起来,冻得众人透心凉,心底隐隐感觉这深不见底的水中似乎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若是这小船翻了,只怕众人都要化作怪物的美餐。 就算上了山,以程昱刚烈暴戾的脾气,之后怕是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曾经做过贼的人当然知道背叛再被抓住是怎样的结局。 迷茫中,他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徐庶,这是他们现在仅有的指望。 “你说你现在不跑,还真准备上山啊!” 艾先生现在已经跟徐庶汇合,听说徐庶绕了个大圈,从程昱身边抢得粮草兵器又收拢兵马上山,心中老大不屑。 他冻得瑟瑟发抖,双臂环抱在胸前,嘟囔道:“彼其娘之,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非得跟程昱过不去!当时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用这种伎俩,吓得我都快尿裤子了。”
徐庶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我若是跟你说了实话,等程昱拷问你一五一十地说了,我岂不是前功尽弃?起码如此,我能与先生所言一般上了梁山,想来先生超世之人,定不会怪罪于我。” “你放屁啊!”艾先生气的直跺脚,“彼其娘之,当时是走投无路了,我让你一起去山上躲躲,你都取得那程昱信任了,他都让你做官了,你为啥不做?还非得来这山上当贼? 当贼就算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艾先生手指着船上罗列整齐的麻包,气的脸都歪了: “你是不是瞧不起这山里的贼人?你带着这么多的粮食进山是生怕他们不抢你是不是?” 徐庶呵呵一笑,拿出程昱赠的匕首,用破旧的儒袍轻轻擦了擦。 “是啊,我怕他们不来抢我。” 这下不只是艾先生傻了,连这一路上对徐庶颇为恭敬的徐和也愣在原地,焦急地道: “将军,你怎么知道这山中有贼,还必来袭扰我等?” 徐庶悠然道: “我等与程昱刚刚抵达的时候,在水边发现一渔村,有渔船过百,我等现在乘用之渔船就是他们留下的。 当时文稷发现他们的时候,这些渔民惊恐之中纷纷跳水躲避,将渔船弃之不顾,平白让我等得了这么多的船,足以征讨梁山。 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而且这渔民过百,村中居然没有老幼妇孺,只是一群精壮汉子,就算畏惧我等弓矢,也不至于尽数弃船不顾,说明程昱谨慎,却早早走漏了消息,山上的贼人已经提前有所防备。” 艾先生瞪大眼睛流着口水挠了挠头: “你在说啥,这跟他们弃船有什么关系?咱们……啊不是,程昱本来没有船,他们非得把船给程昱让程昱来揍他们?” 徐和已经看出关键,一脸凝重地道: “梁山小丘,也就能藏下千人,山上不能耕种,只能去附近打家劫舍。 若是程昱率军久久围困,山上的人饿都饿死了,于是他们定下计策,故意故作慌乱扔下渔船,想让程昱派遣兵将上山征讨,他们自在这芦苇荡中埋伏,以水战取胜!” “嘶……”艾先生倒吸一口凉气,冷的后槽牙都凉了,“这,这样啊?程昱,程昱看出来了,所以没有中计?” 徐和苦笑道: “程昱来此只是为了看看这山中囤驻的是不是泰山五贼麾下。 若是那五贼,定先把渔船收好,再请援兵截断程昱归途。 程昱一见这山贼用兵之法,便知来将并非五贼之一,既然如此,他也懒得跟山中贼人计较,若能一股成擒是最好,若是不行就赶紧退回鄄城。 徐将军智谋在程昱之上,也看出了其中破绽!” 徐和解答的很兴奋,却听得艾先生汗毛都立起来了。 “彼其娘之你都已经看出来他们有埋伏了,你还来?”他伸手抓住徐庶的脖子,用力晃了晃,“我滴娘哎,这些人连程昱带这么多人都敢埋伏,你这点人做什么,你当自己是吕布还是典韦?快跑啊!” 徐庶好奇地道: “典韦是何人,能与吕布并列?” “你管这个干什么啊!”艾先生用力跺跺脚,渔船轻轻摇晃,徐和一时站立不稳,险些跌倒。 “你看看,你看看你手下的这些人!要是在陆地上打不过还能跑,水上怎么跑? 你还真以为这水贼都是正人君子,还能跟你讲讲道理不成?” 徐和厉声道: “尔休要对将军无礼!将军既然已经识破了贼人的埋伏,定然有应对之法!” “这……”艾先生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有办法?哎呀有办法你明说,啊,我猜到了,你其实根本就不想上山,这是想走水路去他处?” 徐庶双手抱膝闲坐,微笑道: “这天寒地冻,处处征战不休,我等还能逃到何处?还不如先上此山,占山伺机而动,有此水泊,此冬我军足以免遭兵戈之祸。” 艾先生眨了眨一对绿豆眼,又一脸期待地道: “那这么说,你已经有应对山上贼人的法子,快说出来。” 徐和也一脸期待地道: “是啊,我们都知道将军有妙计,且说出来,让我等心中稍安。” 徐庶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 他把右手掐了个道诀,一脸肃然,朗声道: “实不相瞒,我当年游侠时拜得名师,学了几手道术,虽无搬山移海,呼风唤雨之能。 但山中贼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我叫他们立刻给我跪下谢罪!” 徐和:…… 艾先生:…… 第11章黄巾渠帅 道,道术? 徐和傻了,差点一个趔趄掉进水里。 周围众人也都傻了,看着徐庶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说笑。 就,就这? 这就是徐庶识破计策之后的后手? 徐庶声音响亮,他手下人之前还伸长脖子想听听他有什么高招,听说是道术,这水上当真是听取哇声一片,艾先生更是绝望了,抱着船头哇哇大哭: “神经病啊,你有病啊!你会个屁的道术啊!怪不得你跟诸葛亮是好兄弟啊,这时候了还在装逼!见了阎王跟他说你是装逼死的好让阎王赶紧撵你去投胎是吧?” 徐庶暗暗记下了诸葛亮这个名字。 诸葛亮是我历史上的好兄弟,此人是谁?我定要找到他。 他故作诧异地道: “怎么了?别人会道术能呼风唤雨搬山移海,我会一手道术能让人叩首谢罪怎么了?” 艾先生:…… 完了,我是不是穿越到百合姐的神话版三国里了?也不像啊? 还是这徐庶之前已经被程昱逼的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呜呜呜昊天上帝我错了,我要是逃出去了就立刻离这疯子远远的,在这乱世还是我自立比较靠谱啊。 徐庶麾下的青州兵和这些做山贼的人之前都出身黄巾,之前起兵的时候也确实相信这天下有道术,他们的领军渠帅能呼风唤雨刀枪不入。 可现实是非常残酷的。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黄巾军与汉军碰上可谓一碰就碎,那些号称法力无边的黄巾头领要么被砍成碎片,要么被踏做齑粉,要么成了程昱的储备粮,连让曹军拉肚子的都没几个。 徐庶看起来挺正常的,之前诱骗程昱抵达水泊再挟持程昱、骗走粮草兵将一气呵成,这看起来当真手段通天智计百出,怎么到了这最后一步居然是用这等手段? 太荒谬了,太荒谬了! 你第一次在鄄城被程昱抓住的时候也是靠半夜放火才逃出去,没见你用什么道术让程昱磕头,怎么这会儿就突然精通道术。 艾先生直接彻底放弃治疗,一把抱住徐和的大腿开始大哭: “徐兄弟你快调头走吧,徐庶已经疯了,再不跑咱们都被他坑死在这里了。” 徐庶见众人绝望的模样,仰头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公等皆不知我神通,只恨不能与诸公展现,不然我这妙法定能让诸君大开眼界!” 此刻众人的船队已经开到了梁山脚下,这是芦苇荡最盛之处,徐庶的笑声惊得芦苇荡中水鸟乱飞,嚣张的模样让艾先生脸拐的非常难看。 “彼其娘之,我想把你脑袋按到水里去!啊不,我现在怀疑你脑袋是不是已经进过水了?”艾先生破口大骂,伸手准备去按徐庶的脑袋,想试试这寒潭冷水能不能让徐庶稍微清醒一点。 不过也没等艾先生动手,这芦苇荡中响起一声响亮的口哨声。 这口哨声悠长清澈,如妖精摄人心魄的尖啸,随着这声口哨响起,这四面的芦苇荡中居然接连响起阵阵口哨声。 这口哨声清澈悦耳,此起彼伏极有秩序,随着口哨声响起,本来安静的芦苇荡中开始一艘艘驶出小船,每艘船各有三五个汉子,船夫熟练而悠闲地摇动船桨,小船秩序井然,如群鱼过江,顷刻将这水泊铺地密密麻麻。 “这么多!”徐和大吃一惊,不禁头皮发麻。 梁山不过是个小丘,徐和原来以为一两百人为盗已经非常恐怖了,可万万没想到光是来的渔船就有最少二百艘,他极目望去,只见这贼兵足有五百人之众,几乎倍于己方士卒。 更让人惊恐的是,这些人尽管手上的兵器五花八门,可最少有最少一百人持有环首刀,还有几个人甚至持有手弩,这进退极有章法,显然不是一般的蟊贼。 “快,快走!”徐和当机立断,招呼众人快走。 可他们刚才这一路跋涉已经钻进了芦苇荡深处,见徐和惊慌,身后的芦苇荡中又响起阵阵欢歌,更多的水贼摇着船,面带狰狞的笑容缓缓前进,顷刻间已经封住了徐庶军的所有退路。 徐和的心都凉了。 居然有这么多人! 看来徐将军之前说的不错,这些人果然颇有胆略,果然设下了圈套,就算是程昱亲率大军赶来,落入这渔船阵中只怕也要仓皇逃走。 徐庶军现在已经吓得再也没有半分战意。 他们本就水性稀松平常,刚才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晕船,这会儿看着水面上扑出来这么多的贼人,众人都吓得面如土色,蜷缩在船上——这也就是在水上走不得,若是在陆上,就算被四面包围,这些人也肯定早早一哄而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遭水贼的笑声如山呼海啸一般,他们的船已经完成合围,目光灼灼,贪婪地看着徐庶军船上的麻袋。
如果不是有这些麻袋,他们可能早就划船撞过来,欣赏徐庶等人在水中挣扎的可怜模样。 笑声中,一个老者缓缓起身,朝周围轻轻摆了摆手。 他的动作不大,可众人的笑声却立刻停止,他在一个汉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船上的徐庶,微笑道: “老夫听说,有个人精通道术?是哪家的高人,老夫想见识见识。” 艾先生这会儿已经吓得腿肚子不住地抽筋,他抓住徐庶,用力摇了摇,颤声道: “快,快认错!快认错啊徐庶。这,真不是开玩笑,要死了,要喂鱼了啊!” 徐庶抱膝闲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他轻轻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那老者的模样。 那老者身高八尺,脸宽眼大,脸上有一道极其狰狞的伤疤,灰白色的长发杂乱地散在肩上,头上裹着一块浆洗褪色却格外干净的黄巾,与周围水贼肮脏不堪的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徐庶微微一笑,冲老者拱手道: “是我说的,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老者也看着徐庶,伸出左手摸了摸下巴凌乱的胡须,徐庶这才发现老者右臂的袖子空荡荡的,显然已经失了右臂。 他盯着徐庶的眼睛,和颜悦色地道: “老夫名叫管亥,不知足下大名啊。” “管管管管亥?”艾先生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他两眼一翻,咕嘟一下趴在船上,蛆一样蠕动着抱住头。 徐和与徐庶军众人也是大惊失色。 他们都是黄巾出身,当然听说过这位名震天下的黄巾渠帅。 这位黄巾渠帅几年前聚众一方,攻打北海,一度要把北海相孔融逼入绝境。 好在孔融帐下有个无名小卒有些勇气,孤身杀出城求来平原相刘备的援兵。 刘备也心眼实,听说孔融求救,倾巢而出隔着好几个郡去救孔融,双方大战一场,管亥撤军,从此再无音信。 没想到…… 他居然藏在此处! 居然藏在离鄄城不远的梁山,藏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 曹操要是知道管亥在这估计得吓得惊出一身冷汗,得先带人把他干掉再说——毕竟管亥是随便就能聚起数万流民的豪杰,而曹操手下又都是青州兵,搞不好管亥振臂一呼就得散去不少。 艾先生穿越前从一堆游戏中都见过炮灰管亥,满心不屑。 可管亥此刻就在自己面前,这位黄巾渠帅的惊人压迫感让人绝望地难以喘息。 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他再也不顾徐庶就在身边,咚咚地磕头,涕泪纵横: “管大帅饶了我们啊,这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徐庶,不是,蛆庶干的!我们好言相劝许久,他总是跟一条蛆一样认不清形势,刚才说那种话的时候我是苦苦相劝啊。 您别杀我,我是穿越者,能帮您建功立业,再造黄天啊!我一定对您忠心不二,别杀我啊!” 管亥被艾先生的模样逗乐了,徐庶也乐了,他朝管亥拱手行礼,颇为恭敬地道: “在下徐庶,字元直。乃颍川寒士,久闻管帅大名。 之前我骗了程昱,从他那抢了粮草百船,欲上山做贼,还请管帅行个方便。” “抢了程昱?”管亥满脸不信,不过这一百船的粮食不像假的,又让管亥稍有些犹豫,“你倒是个人杰,若是想入伙,倒是也不难。 只是我山小兵弱,若是让曹操知道我管亥在此,只怕满山老弱都要遇难。 所以……对不住,我只能收纳元直一人,其他人嘛,也只能尽数留在江中,抱歉抱歉。” 管亥这话说的风轻云淡,一句话就给所有人判了死罪,徐庶军众人都把恐惧的目光投向徐庶,生怕徐庶点头答应,用他们的人头当做徐庶上山的投名状。 徐庶笑道: “不愧是青州黄巾渠帅,三两句就让我和我麾下儿郎离心,这般手段真是难得。 不过我麾下儿郎愿意随我上山,我若弃了他们,与猪狗何异?” 管亥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是啊,与猪狗何异?若是你答应了,我立刻先宰了你,我平生最恨这等人。” 徐庶站直身子,平静地道: “看来无论如何,管帅都要杀我了?” 管亥点点头: “不过,元直不是会一门道术?自不怕我这老朽。” 徐庶叹道: “那也无可奈何,我先礼后兵,既然如此,也只能让管帅见我道术了!” 第12章 徐庶作法 徐庶披散头发,缓缓取出程昱送他的匕首,沉着而平静地眯起眼睛,稳稳踏在船上。 管亥笑呵呵地看着徐庶,左手捻了捻凌乱的胡子,轻声道: “元直是怎么知道,我就会看着让你作法?” 周围的黄巾军齐声呐喊,声势震天,众人都面无人色,只有徐庶的表情依旧颇为轻松自在。 “管帅不知用什么法子探知程昱星夜来犯,若是我用兵,当率军一支埋伏在半路,迎头痛击程昱。 若是思量不敌,也应该埋伏一支兵马,让过程昱先锋,猛击其辎重。 这一路上程昱颇为警惕,就是防着有强人半路埋伏,只是没想到管帅居然想出弃船诱敌之法,显然管帅不想力敌,生怕损了手下儿郎。 偌我这法术不灵,我便跳入寒潭中自去喂鱼,不劳管帅动手,如何?” 管亥的眼睛猛地睁大,仔细打量徐庶半晌,轻轻颔首: “不错,好眼力。” 管亥在攻打北海之战中失去一条胳膊,精神气大不如前,早就失去争雄的野心,只想当个山贼,带领手下这群忠心的儿郎安度残年,生怕手下儿郎损了一个。 夫战,勇气也。 管亥如此小心,手下这支黄巾自然谈不上什么一往无前的勇气。 但梁山是他们的根基,有人来犯,又不打不行,他们不敢在陆上伏击程昱,生怕如之前一般被曹军杀散,只好想出诱使程昱乘渔船来攻山,他们再凿沉渔船,令程昱全军覆没。 可他们也没想到,来的不是程昱,而是徐庶。 徐庶的船中都装着粮食,这在当下比什么东西都值钱,管亥思量许久,也只选择派人围困,尽量以威吓彻底吓死猎物,然后从容取胜。 可徐庶胆子很大,在这种困局之下居然还能保持冷静。 他所谓的“法术”也给了手下的士卒最后的希望,如果管亥此刻强攻,他麾下的儿郎不可能毫发无损,就算坠入水中,这个季节感了风寒也是要命的事。 因此管亥并没有选择强攻,他倒是想让徐庶当众表演一下他拙劣的法术,只要失败,他麾下这些人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再强攻也是事倍功半。 只是…… 管亥自己就是黄巾军的渠帅,当然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法术,不然几十万黄巾也不至于被曹操这么点人打的全军覆没。 但徐庶从头到尾已经识破了自己的算计,为何还如此冷静沉着。 难道他只是一个疯子? “老朽见识浅薄,请元直演法,让我等开开眼了。” 徐庶点头道: “那好,不过……我这法术极其灵验,我怕管帅不服,非得说是自己不耐水上颠簸摔倒,还请管帅先坐下。” 管亥的额上已经开始微微出汗。 怎么回事? 这徐庶说的有鼻子有眼,难道还真有异法? “好,我坐下!” 管亥盘膝而坐,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元直有何法力,能让老朽给你叩首!” 徐庶冷笑道: “好,那请管帅看好了。” 他捏着匕首,在空中比了比,管亥身边的几个黄巾立刻上前保护,徐庶却缓缓蹲下,在船上的麻袋上轻轻一划。 噗嗤一声。 麻袋应声而开,金灿灿的麦粒如涓涓小流,轻轻流了出来。 徐庶捧起一把小麦,众人顿时都紧张起来,片刻间,这水上双方八百多人的视线都投过来,看着这金灿灿的麦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徐庶将这捧小麦放在掌心遍示众人,嗓音清冷而充满温柔地道: “诸君,多么好的小麦啊,上次吃这么好的麦子,是什么时候。” 管亥的喉结动了动,看着徐庶掌心金黄的麦粒,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好美的小麦啊。 这麦粒色泽金黄,颗颗饱满,光是看着似乎就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若是以水煮了,就这些鱼虾吃,一定是天下少有的美味佳肴。 管亥是见过大汉最后余晖的。 那些年他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勤耕种,忍受各种苛捐重税和徭役之苦,虔诚地盼望着地里的庄家收获,过着清贫枯燥的生活。 记忆中他常常抱怨生活辛苦,可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几年之后大汉崩塌,天下居然变成这副模样,曾经老实巴交的他要将耕地的锄头高高举起来,被迫对抗这吃人的世道。 北海大败之后,他带着少数忠心耿耿的弟兄藏匿水泊,打渔为生,这几年兵灾天灾不断,曹操、吕布不断用兵,这天下已经不成样子,他还真的许久没有见到这样好的小麦了。 黄巾众人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小麦一脸虔诚。 再来一步,再来一步我们就能得到这小麦了。 入冬以来山寨的存粮已经不够五日之用,妻儿老弱已经尽可能将能吃的让给他们这些青壮,可饶是如此他们还是饿的皮包骨头,徐庶手下这些前曹军士兵已经算瘦,跟他们比却是体格雄壮,所以之前管亥才不敢在半路伏击,只能想出将敌人引入水泊歼灭的法子。
跟着徐庶逃出来的曹军士兵也是如此。 他们也都是黄巾军出身,这人生经历和遭遇的痛苦与管亥手下别无二致。 多年来,他们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在世间,追随黄巾的时候四处抢掠杀人,追随曹操的时候也是为了赏赐和吃饱被迫举起刀剑,浑浑噩噩地厮杀。 这饱满的小麦入冬之后再也难见。 因为程昱要保证朱灵麾下三营六千人先吃饱,他们这些人若是有半分怨言,立刻就会变成同袍的盘中餐。 好不容易逃出这地狱般的曹营,又在水泊面对绝境。 此刻看到他们求之不得的美味佳肴被徐庶这样捧在掌心,众人都感觉心被狠狠地捏了一把,痛苦地呼吸困难。 一时间,众人百感交集。 只见徐庶的嘴角慢慢咧开,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变得有几分狰狞。 “这些小麦啊,是我们舍命从程昱手上抢来的,管帅,你想要吗?” 管亥听见徐庶讥讽,想反唇相讥,可看着徐庶脸上癫狂的表情,他皱起眉头,将话又咽了下去。 见管亥不答,徐庶脸上的表情更加癫狂,他将手攥成拳头,让小麦一粒粒从拳头缝中落下,哒哒哒地落在船上。 “乱世人为草芥,诸君求的只是吃饱,活下去。 如此都不可,那我还要这做什么!” 他猛地一扬手,管亥身边的卫士还以为徐庶要发射什么暗器,再次挡在管亥身边,可徐庶扬出来的只是一片金色的麦雨,哒哒哒地落在那些汉子的脸上,打的他们全都惊呆了。 这…… 人生这么多年,他们从没想过有人用这宝贵的粮食当暗器。 可他们今天见识到了。 小麦粒乱飞,顺着他们的身体落在船上、落在水中,不少游鱼纷纷聚过来贪婪地吮吸着,那些汉子呆呆地看着,感觉心像被一只大手猛烈地撕扯着。 徐庶的表情已经冷的吓人,他像一个怨灵,恶狠狠地盯着管亥的身体,笑声冰冷而格外骇人: “不给我们活路,这么好的粮食全都喂鱼也不给你们分毫!” 说着,徐庶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那麻袋上,被割裂的麻袋一歪,洒出大量麦粒,哗啦啦落入水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倒是徐和反应过来,也用剑刺穿了一袋小麦,怒吼道: “不让我们活,这些麦子我们就全喂鱼,一点不给你们!” 徐庶军众将也感觉到这是自己活下去的最后手段,他们纷纷拔剑指着船上的麻袋,只要徐庶一声令下,大不了将这些麦子全部喂鱼! 若是在陆上他们这威胁是完全无用,黄巾贼大不了费劲将麦粒扫起来再做处置。 可这是水上。 麦穗要是撒下去了,就算水性通天也休想再收起来。 管亥此刻终于变色,忙道: “有话好说!” 黄巾军一开始只是想打退程昱的进攻,徐庶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认为他们船上的麻袋装的都是茅草。 此刻见到这些都是麦粒,他们的心都乱了。 杀人不是目的,目的是得到粮食,徐庶军上山也不是目的,目的是能找到一处吃饱活下去。 在生存的压力下,这些之前唯唯诺诺,怕的缩成一团的士卒在金黄的麦粒刺激下一个个都变成了嗜血的怪物。 这些粮食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从程昱那个吃人魔头那抢到的! 想吃? 纳命来! 管亥之前劫持的客商明知道会死,却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只能不住地求饶,看着管亥将他们所有的货物抢走,之后再被推进水中喂鱼。 他本以为今日也是如此。 可看着一个个汉子满眼通红手握钢刀,迎着冷风做出决死之态,管亥又陷入了久久的凝思。 强攻吗? 强攻一定能胜,可手下儿郎只怕要被这些疯子杀伤大半,而且一粒粮都抢不到。 这划不来啊,可若是不强攻…… 管亥还在盘算,徐庶略带疯狂的声音再次响起。 “管帅,公山中之粮还能支撑几日?” “与元直何干?”管亥瓮声瓮气地道。 徐庶嘴角微扬: “管帅今日便是杀尽我等,抢了全部军粮,能够山中儿郎过冬吗?” 显而易见,当然不能…… 现在是十月,寒冬刚开始,就算把徐庶船上的粮都抢了,最多也只够山寨众人吃一个月,之后的隆冬、早春一样难熬。 徐庶见管亥默默无语,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嘿了一声: “我有办法,保管帅全军过冬,不会饿死。” 管亥猛地睁大眼睛,尽管这话不可思议,可管亥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什么办法?” 徐庶微笑道: “好说——管帅只要跪下叩首谢罪,我就说与你听!” 第13章 好灵验 早在艾先生第一次提出躲到梁山的时候,徐庶就已经在思考如何上山。 早在程昱吃人之前,这一路上徐庶已经见到了不少百姓相食的惨相。 他从没有想过两个肩膀扛着脑袋就能在·这乱世之中寻找一处托庇,如果山贼能准许自己一个外乡人红口白牙的就上山落草,那这山贼头子肯定是想吃了自己。 他冒险回到鄄城,冒险挟持程昱,只是为了拿到足以让梁山贼投鼠忌器的东西。 这就是粮食! 乱世中黄金万斤不如米粟一斛,如此乱世,连曹军、吕布军这样雄霸一方的诸侯都缺粮,这小小的山寨不可能不缺,他们也有妻儿老小要养,他们也想在这乱世求生,这粮食就成了徐庶最好的威胁他们的手段。 不止有眼前的粮食,徐庶还要告诉他们,之后他还有办法弄到粮食,保证大家都不会饿死。 至于这些人信不信…… 呵呵,黄巾拥起万众为乱时,难道众人还真的都相信这些人能呼风唤雨刀枪不入? 还不是因为生机断绝,跟随黄巾还有最后的希望,所以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才冒险一试。 现在徐庶口出狂言,说之后能保证管亥全军不会饿死,就是这个简单的承诺竟让众黄巾怦然心动,一时间都鸦雀无声。 良久,才有一个消瘦黄巾汉子反应过来,他本站在管亥身后,此刻冲到船头,指着徐庶怒骂道: “放屁!你好大的口气,还敢如此侮辱我家渠帅!你算是什么东西,还保证我等不会饿死?你算个……” 他还没说完,只见徐庶弯下腰,从船上缓缓拎起那个被割开的米袋。 他冷眼看着那人,微笑道: “你叫什么?” “老子乃大将司马俱!”那个汉子说着,捏起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徐庶手上的米袋。 徐庶呵呵笑道: “因为尔,管帅少了一袋好米。” 说着,徐庶手腕一扬,众目睽睽之下,那袋金灿灿的小麦轻轻腾起,在空中撒出片片金黄,然后啪地一下落入水中。 这声响宛如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司马俱的脸上。 徐庶的动作自在洒脱,就像随手丢弃一块石头一样。 可他丢弃的……是一大袋小麦,是一个人生的希望啊! “你你你你……你!!!”司马俱几乎要吐出鲜血,他又气又急,手足无措地指着徐庶不断地发抖。 “跪下,叩首!”徐庶的声音癫狂冷冽,说话间,他又轻轻拎起了一个麻袋,把匕首对准了麻袋,“跪下,不然这一袋,也是你扔的!” “别别别!”司马俱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他哪里见过如此人,竟把一斛五十万钱的米粮视作土石随意丢弃在水中? 司马俱膝盖一软,咚地一声跪在船上,额头也贴在船上,不敢抬头看这个恶魔般的男人,乞求徐庶不要再毁坏这宝贵的粮食。 徐庶军众将之前一直在无边的恐惧之中,此刻见司马俱居然真的给徐庶叩首,顿感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狂热。 这就是徐将军的……法术? 哈哈哈哈,不会错,不会错!这就是徐将军的法术! 太灵验了!太灵验了! “哈哈哈哈……”几个徐庶军士兵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的笑声癫狂,随即更多人放声大笑,笑声传遍水泊,听得黄巾军各个面色如铁。 这一刻,他们都放弃了恐惧,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钢刀。 都走到这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们想上山求一条活路,你们这都不许,大不了跟你们拼了! 哦对,跟谁之前没当过黄巾贼一样,我们凭什么怕你! 管亥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用这种方法反过来威胁自己,现在搞得都不像他们在打劫,倒像是徐庶在打劫! 真的岂有此理! “徐庶。”管亥的声音冷的怕人,“粮米是你的,你倒是来威胁我了。好啊,我看你都扔了,之后又能如何?”
“呵呵,管帅说扔,那我便扔。大不了之后我两军厮杀一番,倒让这水泊鱼儿今日能饱餐一番。” 徐庶说着,提着那个麻袋居然毫不犹豫地又要扔。 管亥的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再也忍不住,赶紧伸手阻止道: “停下!给我停下!” 徐庶的手停在当空,却依旧悬在水上,麻袋离水面不远,水中的鱼儿似乎感觉到了这金灿灿的小麦,纷纷游过来等待徐庶的投喂。 管亥恶狠狠地看着徐庶的眼睛,半晌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你真的有法子?” “有。”徐庶从容地道,“不然我来这做什么?兖州大饥,我哪里会猜不到汝等缺粮? 管帅,汝将我等引入水泊,是不是因为怕了程昱?怕了曹军,因此不敢力敌,只敢靠水泊阻挡?” 管亥一脸凝重,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还是露出几分落寞。 徐庶笑道: “程昱夜半出城,却早早就被管帅听个真切,想来管帅必有耳目。 也好,管帅不如探听一番,我等是如何从程昱军中逃出来的?我徐庶单枪匹马尚且不惧曹军,日后有兵有将,又有梁山水泊为屏障,你说,我有没有法子让儿郎吃饱,有没有法子保麾下儿郎平安? 若是这法子都没有,我又如何敢于程昱相争,得罪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贼子!” 管亥闭嘴不语,他认真地看着那一艘艘船上满载的粮米,心中炽热非常,已经信了徐庶所言。 “元直不是欺我?” 徐庶指着一船船米粮,微笑道: “管帅以为自己可值得程昱煞费苦心,以此物相欺?” 看着船上的麻袋,看着身边众人或惶恐或迷茫的眼神,管亥知道自己该赶紧做出判断了。 他逃到这山上的时候就已经丧失了做大事的雄心,这些年来身边的兄弟一直苦哈哈的,面对大灾之年更是全无办法。 手下儿郎都在绝望中挣扎,可周围好欺负的百姓早就已经被曹操和吕布抓完,深处绝境的这伙贼人也只能打渔等死,绝望地等待着这个寒冬。 接下来怎么办…… 管亥想过很多,但一直没有答案,但现在有个人将答案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年轻、勇猛、睿智且深不可测,这个人………… 也许真的可以。 想到此处,管亥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下拜,平静地跪下,盯着徐庶的眼睛: “我山上的米粮只支五日之用,元直能解?” “能,我早就已经想出破局之法,总不能我远道而来,是为了陪汝等饿死在这小丘之上。” 管亥重重地点点头,这一刻,他终于将一切置之度外,向徐庶叩首,将头紧紧贴在船上。 “老朽得罪,有劳元直不弃,还请元直相助我等,老朽愿听元直调遣!” 管亥这一跪,周遭的黄巾也纷纷下跪叩首。 他们本就是管亥聚拢起来的百姓,管亥已经是他们的信仰和方向,没有管亥,他们只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百姓。 徐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又是感觉荒唐,又是格外骄傲。 将军……徐将军好生厉害! 呜呜,我果然没有跟错人!我就说,我就说徐将军果然有本事! 其他徐庶军士卒也各自心中大震。 这可是管亥! 黄巾渠帅管亥!当年聚集万众反抗朝廷的黄巾渠帅管亥,他率领众人在水上包围了徐将军,这还不是要叩首认错? 我们跟着徐将军,在这乱世之中,一定能活下去! 艾先生傻愣愣地看着徐庶的背影,一时竟觉得这背影如此高大伟岸,刺地他的眼睛有点疼。 彼其娘之,这徐庶的嘴炮好厉害啊。 第14章 给你介绍个软柿子 管亥的船队穿过芦苇荡,众人很快就抵挡了梁山脚下。 码头上,已经有不少人扶老携幼等在那里,见管亥率军完完整整地归来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神色。 只是目光看着徐庶等人的时候,他们脸上又明显露出了畏惧之色,显然对这些陌生人颇为警惕。 徐庶从船上跳下,稳稳站在地面的时候,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股疲惫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一天时间都在赶路、争斗,徐庶的整齐神消耗大半,跟管亥对峙的时候就已经感觉难以支撑,只是知道大敌在前,他必须抖擞精神,这样才能尽可能吓住管亥。 管亥叩首认错,答应跟徐庶合作,可徐庶仍旧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直到全军都站上了地面,他这才松了口气。 危险解除。 站在土地上,管亥军已经不可能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没有水战的优势,管亥的黄巾军就是一群土鸡瓦狗,只要一个冲锋就能瞬间击碎的那种。 跟出发前的迷茫不同,此刻的徐庶军斗志昂扬,堪称是一支精兵,他们脸上各个露出凶戾骄傲之色,在徐和的指挥调度下从容有序地将粮草卸下,整齐地码放并开始忙碌的安营扎寨,这是从前在曹军中绝不可能有的——以前程昱必须用凶暴的命令去驱赶着他们,才能让他们不情愿地投入到修整营房之中。 而现在,尽管长途奔波极其疲惫,三百人还是相当有序地开始扎营,甚至有说有笑,脸上有跟梁山众人截然不同的生气。 跟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管亥麾下的黄巾军。 忙碌一天没有收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看着妻儿老弱殷切期待的眼神,这些汉子各个无奈地垂下头,或是惭愧,或是愤慨,所有人都眼神复杂地望着迅速扎寨的徐庶军将一袋袋米粮整齐地码放,忍不住咽了几口唾沫。 “渠帅,我等引这些贼人上山,会不会……招来祸端?”司马俱忧心忡忡地问着管亥。 管亥站在夜风中,山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也吹得他右手空荡荡的袖子不停的摇晃。 他用深沉地目光看着徐庶军营,叹道: “我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我再年轻十岁,若我还有这条手臂,定不会带儿郎们困守荒山。 可现在我已经别无他法,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一把。” “可此人,辱渠帅太甚!” “呵呵呵……”管亥轻轻摇了摇头,“辱我又如何?我又不是世家豪族,达官显贵,乱世求活,辱我又如何? 能带着儿郎们活下去,便是我毕生所求了。” 司马俱撇了撇嘴,心中颇为凄凉。 渠帅老了,饥荒之年已经无计可施。 可徐庶呢? 这个人真的能兑现诺言,帮众人募得米粮,顺利度过这个寒冬吗? 入夜,徐庶的营寨终于建好。 今夜无月无星,彻骨的北风如刮骨的快刀,吹得人睁不开眼。 徐庶困得头晕脑胀,他蹲在水边,捧起一把冷水铺在脸上,终于稍稍恢复了一些清明,这时才清楚地感觉到腹中的饥饿和一丝浅浅的后怕。 这一天来,他挟持程昱、威胁管亥,跟天下知名的人物碰撞,终于有了一处落脚,还聚起了一帮能与自己厮杀的儿郎,有了在这乱世中活下去的一点点助力。 可接下来要去何处呢? 他自信自己的武艺和智谋都还过得去,不然也不会名留青史,让千年后的人不辞辛苦寻找自己。 但真的要跟他说的一样,去相助传说中的天命之主,暴虐不仁的曹操吗? 徐庶打心眼里对曹操颇为抵触,但若是不助他,谁才是勘平乱世,救万民于水火的那个人呢? 他怔怔地想着,突然听见身边响起一个人压低声音道: “小徐?” 徐庶打了个冷战,斜眼一看,只见艾先生贼眉鼠眼地站在他身边,搓着手一脸期待地道: “小徐,怎么自己一个人洗脸啊,有点不合群了啊。” 徐庶咧了咧嘴,苦笑道: “有点困,刚才险些睡过去了。” 艾先生低声道: “可不能睡啊,今天晚上你得召集兄弟们,去寻那管亥。”
“啥”徐庶愣了愣,随即拍拍头,“是了,之前答应好要把米粮分给管亥一部分,我困得厉害,居然把此事给忘了,多谢艾先生指点。” “我特么……”艾先生翻了个白眼,扯住徐庶的袖子,“你胡说什么啊!你还真的准备把粮食分给这些人?” “自然,诚信乃本,重言为宝,我自答应了管亥,换来咱们上山立足,就该信守承诺,分他们一些米粮。” 艾先生愣了愣,无奈地道: “你说我说你什么好?你看看现在哪有粮?自己都不够吃,你还给别人分,分给这些人有个屁用? 我之前已经看过了,这山上的人大多数一群老弱,今天白日围了咱们的那些人也各个瘦弱不堪。 咱们令军士饱食,好好休息一番,趁着黎明杀出,先宰了管亥那老狗,之后再一路杀过去,片刻间就能把山上众人杀得一个不剩。 现在不是当圣母的时候,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有这么多的粮食,不去抢别人别人反过来就要弄你了!” “圣母是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你这种啊!你说用粮食结交些权贵猛将我能理解,给这些老弱病残有屁用?你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的小说里早就被喷死了,杀伐果断一点懂不懂啊? 我实话告诉你,管亥在历史上就是个被关羽秒杀的龙套,连关羽都打不过能有什么本事?你还真指望他能帮你胜过吕布手下那些猛将?更别说战胜吕布了。” 徐庶笑道: “打不过吕布我可以去打曹操啊?吕布手下我不清楚,程昱名声显著,还不是落入我的计算之中,被我轻易擒拿?” “你你你你……”艾先生的脸拐的别提有多厉害,“彼其娘之,还敢跟曹公打,不要命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好啊!” 他说着,又生怕徐庶下定决心,赶紧拉住徐庶冰凉的手,低声道: “我跟你是一伙的啊小徐,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 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吕布手下的软柿子,保证你一捏就爆,抢得他落花流水。” 徐庶眼睛一亮: “请说!是何人!” 艾先生得意地哼哼了一声,低声道: “张辽!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张辽?”徐庶反复念叨了一番这个名字。 艾先生生怕徐庶不信,赶紧说道: “这个张辽是个北方的蛮子,跟着吕布混了个北地太守的位置,其实跟吕布一样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而且贪生怕死全无半分斗志。 只要小徐你亲自率军冲锋挑战张辽,张辽必吓得望风而逃,到时候他的军粮还不是你想抢就抢? 这可是一般人不知道的内容,只有我这个穿越者才能知之甚详,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徐庶非常欣喜地点点头: “多谢艾先生指点,我不知吕布麾下有这等人,待我细细谋划,若是此人在左近,定找他借粮!” 艾先生大喜过望:“小徐,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有你的智谋我的见识,咱们早早就能救天下万民于水火,我们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艾先生嘴上笑着,心里更是笑开了花。 哇哈哈哈,蛆庶真是又蠢又爱装逼,还敢拿自家这么宝贵的粮食去当圣母,好,喜欢当,让你见识见识五子良将之首辽神的厉害。 嘿嘿,到时候你死了,我再伺机教唆徐和把管亥杀了,到时候为曹公剪除一大祸患,拿着你们的蛆头去找曹公请功,唯才是举的曹公一定对我非常满意,到时候封侯拜相不在话下,到时候我该跟曹公要大乔还是小乔,好纠结啊。 想到这,他嘴里更是流口水,扯了扯徐庶的衣角,乐呵呵地道: “庆功宴,咱们庆功宴来一波,别跟哥哥客气。” 徐庶也笑吟吟地挽着艾先生的胳膊,看着艾先生满脸堆笑的模样,他的嘴角也止不住微微上扬。 艾先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傻笑着问道: “怎么了元直?” “呵呵,无事无事,我只是觉得有艾先生这种穿越者相助,徐某当真三生有幸。” 第15章 世界太危险了 夜半,徐庶军在水边的营地燃起了明亮的篝火。 三百多军士席地而坐,尽管他们满脸疲惫,可看着徐庶到来,他们还是立刻起身,满眼地崇拜和敬佩,恭恭敬敬地取来坐席,请徐庶坐在他们的身边。 逃出虎穴,跳出狼窝,这些原曹军士卒都感觉自己的人生等来了转机,他们终于不用浑浑噩噩地在官长的驱使下作战,现在他们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而给他们带来这一切的,正是眼前这个汉子。 “多谢徐将军救命之恩!”徐和带着众人拜倒在地。 徐庶忙不迭伸手搀扶,平静地道: “何谈救命?若是没有诸位,我就算能挟持程昱,也不敢上山,若是没有诸位,我也不敢逼迫管帅叩首。 说起来,还是诸位血勇,我徐庶不过是狐假虎威,谢过诸位搭救了。” 说着,徐庶在坐席上俯身下拜。 徐和赶紧扶着徐庶,哀声道: “将军带我等从贼人的毒手里逃出来,又带我等有了栖身之处,此恩与生身父母无异。 我徐和辗转多年,已经许久不曾见过有人把我等当人,能跟随将军左右,实乃我平生第一快事。” 徐庶军众人也一起下拜叩首,众人跪了一地,在火光的映衬下格外壮观,在远处瞭望的众黄巾都有些唏嘘,不禁想起了当年黄巾大起时众人歃血讨个生路时的模样。 只是…… 这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陶釜中金黄的小米在耐心地沸腾着,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徐庶扶起众人,亲手给他们盛饭,人很多,锅也不少,可徐庶非常耐心,真的一碗一碗给手下人盛饭。 尽管以艾先生的标准看,这些所谓的米粥都是照人汤,但在这个时节,这碗熬煮充足的小麦粥就是顶级珍馐,所有人捧着破碗,表情都非常的虔诚,甚至连艾先生都收起了一直以来的阴阳怪气,非常真诚地拿着碗咕嘟咕嘟地喝起来。 麦子香甜,颗粒嚼在口中软烂,众人吃着吃着都流下了眼泪。 吃完这一顿,下次还能再吃到吗? 如今天灾兵戈不断,寒冬即将到来,这会不会是大家最后的晚餐? 徐庶捧着热气腾腾的陶碗,看着泪流不止的兵将,温和且坚定地道: “天灾连年,百姓衣食无着,可诸侯还在征战。 征战就要米粮,他们愿意用这些米粮来征战却不愿意分给百姓赈灾,为了征战,他们甚至还要以人为食,这是何等的道理? 我不愿与程昱曹操众贼为伍,这才冒险上山,此刻我们终于有喘息之时,可这个冬日还很长,我们身处险地,不是饿死在寒冬之中,就是被四处兵灾夺去性命。 诸君都是生死之间活下来的人,你们说,大家就愿意这样去死吗?” “自然不愿!” 众人稀稀拉拉地回应着,艾先生哼哼了一声,不满地道: “这么小声也想当山贼?听不见听不见!” 徐庶倒是轻轻摆了摆手: “夜已深,不必高声,休要惊扰四邻。 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先过几天太平日子,之后……烦请再随我做大事!” 众人都感觉一股热血都心里猛地涌上来,他们纷纷放下饭碗,齐声道: “愿随将军做大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庶目光灼灼,拍了拍身边众人的肩膀,又把碗中已经不算温热的米粥尽数倒入口中,豪迈地道: “今日山上无酒,我等以粥代酒,他日粮米齐备,我定与诸君畅饮!” 众将齐声欢呼,将麦粥一饮而尽,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 这世上大多数有本事的人都是高高在上不恤人情,只有这位徐将军…… 跟着他,大家一定能在乱世活下去。 艾先生早就喝完,看着火光映地徐庶年轻的脸上斑斑驳驳,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继续低头不语。 谈不上吃饱喝足,徐庶指挥众人把粮食搬出一半,送给管亥。 若是没有之前他在水上力挫管亥的表现,这些士兵说什么不可能执行这个命令,交出自己安身养命的米粮。 可现在徐庶的威望大涨,众军士尽管颇为不舍,但还是忠实地执行命令,将一个个麻袋扛到军营外五十步,顷刻间堆成了一座小山。 管亥一直没有走。 他与司马俱带着一百多个汉子一直默默无言地等在寒冷的黑夜里,身子都冻得麻木,看着徐庶带领众人搬着粮食缓缓走出来的时候,管亥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他揉了揉眼睛,身边的司马俱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渠帅,他,他们真的,真的把粮食分,分给咱们?”司马俱又惊又喜,眼泪夺眶而出。 管亥的眼中也满是泪水。 他赶紧快步向前,独臂从徐庶手中接过麻袋,他扛在肩上,眼神复杂地看着徐庶,嚅嗫道: “我……谢过元直赐粮。” 徐庶微笑道: “君子行事,以信为本,之前已经说好上山后将粮分一些给管帅,现在自然不会食言。” 管亥老泪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庶,只能拼命收住眼泪,赶紧叫手下人来搬米袋。
那些山中的老弱听说这些来人主动将米粮分给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多年来他们见过了太多的凶残暴虐,早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善良和美好,明明有米袋摆在面前,他们却更加畏惧,更加踟蹰不前,不能想象自己居然能平白得到这样的赏赐。 “拿着吧,这是……元直的善意。” 管亥说着,山中众人这才纷纷靠近,他们动作缓慢地宛如一只只待宰的野兽,皮包骨头的身体在火光中触目惊心。 几个山民合力才能抬起一只小麻袋,感受到徐庶军士卒的目光,他们惶恐地道了声谢,又低着头赶紧快步离开,显然是已经饿的怕了,只有白日见过的几个黄巾兵的表情从容些,朝徐庶军微微欠身,可他们抖动的手还是暴露了他们的紧张和兴奋。 “这么多粮食都分了,元直真的不心疼吗?”管亥问。 “不心疼,”徐庶咬着后槽牙,尽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心疼是假的,但是我有办法得到更多米粮,要如此,就必须让诸君吃饱,我等一起力战。” 管亥被徐庶的坦承惊呆了,他悠然道: “元直不怕我等吃了你的粮,之后不肯为你出力?” 徐庶摇摇头,微笑道: “能吃粮的人,谁愿意再吃树皮草根?我带诸君吃粮,管帅应该不会硬是要带着大家吃草吧?” 管亥苦笑道: “元直口才惊天,苏秦张仪复生不过如此。 今日见了元直,才知当世高士模样,元直说该如何,老朽不惜这条老命!” 徐庶点点头,低声道: “不知管帅敢不敢找曹操、吕布借粮?” 管亥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右臂空荡荡的袖子,喃喃地道: “我当年聚众数万,豪气纵横,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遂率众围了北海,没想到平原相刘备率军来救,我与他麾下一红脸长须汉子交锋,不到一合便被斩了右臂,成了今日废人。” 回忆起当年的恐怖的经历,管亥似乎又体会到了那彻骨的剧痛,忍不住用左臂抓住长袖: “我连刘备都打不过,他手下一无名小卒随手就能断我一臂,可见这天下之大,高手无数,我等……还差得远了。 刘备尚且如此,曹操、吕布帐下自然猛将云集,远非我能敌,元直虽然勇谋兼备,可终究兵少,若是……” 管亥想起当日那恐怖的一刀,脸色更是白的厉害。 “若是遇上曹、吕帐下猛将,元直抵挡不住,只怕要遭不测。” 徐庶面露欣喜之色: “管帅如此担心徐某,看来是把徐某当做了自己人。” 管亥垂着头,沮丧地道: “若非大灾要命,我一定与元直为友。 当年啊,我也看轻天下英雄,我……我实不想让汝等好儿郎因小瞧天下英雄落入凶险之中。” 管亥当年也认为自己本事不俗,可没想到连刘备这种无名之辈手下的小卒都打不过,这让他非常受挫,彻底失去了做出一番大事的勇气。 徐庶能理解管亥的苦衷,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选择了上山,也选择了一条最艰苦的道路。 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管帅,你知道我为何敢在水泊上冒险,以粮为质胁迫你?” “元直足智多谋,定是早将老朽算计清楚。” 徐庶稍稍一笑: “哪有这等事?这天下哪有洞察人心之人?天下盗匪千千万万,若是遇上一个癫狂之人,我徐庶也只能跳水喂鱼了此残生。” “那你为何敢?”这次换成管亥惊奇了。 他以为徐庶是谋定后动,自己的一切都被徐庶算计在内,可徐庶现在居然坦承自己并没有如此本事,那他是如何敢如此行险,竟做出这种事? 徐庶笑道: “生逢乱世,士子惜命可保,可寒士想要活命,非得弄险不可。 今日我等生逢绝境,那猛将雄兵,难道还比得过幽都鬼吏? 我有三成胜算,自当全力以赴,此次借粮,我自有五成胜算,不知管帅愿不愿随我拼搏,让世人知晓黄巾渠帅尚在!” 晚风吹动着管亥苍白的头发,空荡荡的袖子在寒风中乱舞,模样甚是妖异。 管亥的身影苍老佝偻,在远处微弱的火光下宛如一个新死之人,毫无生气。 徐庶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见管亥仍旧一动不动,他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焦躁。 如果管亥不答应,就得想别的办法,如果真的不成,就只能兵行险招,只是这样,也只有一两成把握,难道天意要绝我徐庶? 徐庶心中天人交战,陡然间,他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管亥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管帅?”徐庶轻声唤。 黑暗中,管亥沙哑的声音如夜风一般: “我以为,此战难胜。 但……若是元直调遣,能与英雄厮杀,死而无恨!” “可这多少年了,我和我的兄弟们糊里糊涂地活,委委屈屈地死,我心里……也不服! 只要不死在病榻上,管亥愿意随元直一战!听元直调遣又何妨?” 第16章 就找张辽借粮! 这一夜,徐庶睡得很香。 之前逃离鄄城后,他就一直没有休息,精神高度紧张,随时在生死的边缘打滚,这次终于有了落脚之处,徐庶几乎是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他又梦见了当年做游侠的情景。 少年人率性而为,以为仗剑侠义就能匡正世间,一扫不平,这世道没什么能阻止他们挥洒自己的正义,仿佛匡扶汉室只是举手之劳。 直到董卓的大军到来,他们美好的梦境才被彻底击碎。 曾经的任侠豪迈在西凉铁骑面前不堪一击,雒阳被烧成白地,百姓被踏做肉泥,游侠们终于发现自己的梦想只是一个虚无的笑话。 梦醒了,天下也崩碎了。 徐庶和众人一样,都陷入了无边的迷茫和困惑,让他们用自己的本事将这个世间搅得更加混沌非常容易,可如何用自己的本事结束这个乱世呢? 天蒙蒙亮,徐庶睁开睡眼,走出军帐,叫昨夜站岗一夜的徐和进来睡觉。 徐和打了个哈欠,倒是也没有推辞,只是低声道: “将军,管亥一早就在练武,我看他那武艺不俗,咱们可要小心啊。” 徐庶笑道: “你觉得管亥会背刺我等?” “这倒不是。”徐和意识到自己词不达意,“管亥如此武艺,跟刘备帐下一小卒交手,片刻便被斩断一臂。 曹操、吕布麾下能者云集,猛将无数,我等……能敌得过吗?” 徐庶轻拍了拍徐和的肩膀,微笑道: “你看,我之前一直只说的是借,跟猛将有什么关系?” “啥?”徐和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 借粮? 虽然不怀疑徐将军的勇气和口才,可…… 这年头粮食是一切的根本,还有人会借粮? 怎么可能会有人借粮? 徐庶笑而不语,径自走向管亥。 晨曦中,管亥正在练刀。 这个五旬汉子精赤上身,左手抄着一口环首刀,动静起落颇有章法,一口刀游鱼一般轻巧明快,看得徐庶连连点头。 管亥身边不远,司马俱守着火堆,在上面烤着一尾鲤鱼,见徐庶走过来,他警惕地站起身,把那条烤鱼藏在身后。 徐庶驻足观看管亥演武,只觉得管亥这一路刀法大有门道,自己当年也是拜过名师学的剑法,可跟这路刀法相比竟差了许多。 “元直醒了?” 昨天徐庶赠粮拉近了双方的关系,管亥收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笑容。 “坐,吃鱼吗?” 他朝司马俱招招手,司马俱不情愿地把烤鱼递过来。 徐庶呵呵一笑: “先不急,跟管帅谈谈正事,说不定胃口大开,能吃的更香。” 管亥悠然道: “好,元直且说。” 司马俱心道不吃正好,我先吃了,不给你们留。 他憨笑道: “那我先回避。” 徐庶摆手道: “司马兄也留下,兄台见识不俗,能断大事,还请兄台不吝赐教。” 这话说的司马俱眉开眼笑,对徐庶的观感也好了几分,他又把烤鱼藏在背后,笑道: “好说好说,元直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管亥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徐庶道: “不知二位可曾听过张辽此人?” 管亥和司马俱一凛,齐齐点头道: “当然听过,此人乃吕布帐下一员悍将。” “哦?果真厉害?” “不错,老朽听闻张辽乃雁门人,因勇武过人被并州刺史丁原召为从事,后至大将军何进麾下。 之后进入董卓帐下跟随吕布,官拜骑都尉,后吕布杀董卓,又以张辽为北地太守,当下吕布屯兵山阳,张辽自帅一军屯兵定陶(济阴郡)——元直该不会是要打他的主意吧?” 徐庶江湖经验非常丰富,从刚才的话中已经寻到了些非同寻常的消息。 第一,管亥手下这支黄巾打仗的本事没有,却能对四周诸事了解的颇为清楚。 之前程昱为了消息隐蔽半夜起兵还是被管亥提前侦知有了防范,这会儿他居然能把吕布麾下的大将出身来历屯兵位置掌握的一清二楚,这确实骇人听闻,反正徐庶想破头也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嗯,这应该是某种黄巾秘法,当年他们作乱时被人出卖,内应被杀,仓促起兵还能一月之间蔓延到七州二十八郡,其手段高明可想而知。
第二,如果管亥的描述不错,张辽这个人的来历颇为有趣。 他跟吕布之前都是丁原的手下,只是他半路投奔了何进,之后何进的兵马被董卓兼并,而吕布杀了丁原投奔董卓,张辽兜兜转转又成了吕布的手下。 之后的事情也挺有意思,吕布杀了董卓之后被朝廷擢升为奋威将军,张辽也成了北地太守,可他这个北地太守还没去凉州的北地郡上任,就又跟着兵变被暴打,被迫跟着吕布逃了出来,现在屯兵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定陶。 定陶与鄄城同属济阴郡,是曹操和吕布争夺的前线。 寒冬时节,双方都不可能有什么大规模征战,因此曹操退到了后方东阿,吕布退到了后方山阳,双方都在默默积蓄力量,等待开春后的生死相搏,在这个时节双方在前线对峙的人是程昱和张辽。 从张辽的经历看,此人已经是个身经百战、擅长带兵的猛士,吕布能放心让张辽和程昱对峙,更说明此人有独当一面之能。 艾先生把张辽喷的一文不值,果然……看来这位老友已经准备害我了。 到此处,徐庶已经动了杀心。 艾先生此人来历古怪,此人自称真正了解历史的穿越者,可他对大汉的风土习俗又一概不知,甚至连徐庶之前当过游侠都不知道,求饶时还慌不择路抓住别人喊“大人”。 之前徐庶因为相识许久一直对他颇为忍让,可这次他居然给自己下套,让他去迎战张辽,还说张辽是后世著名的软柿子…… 呵呵,真当我徐庶是傻子不成? 这一瞬间徐庶心中已经生出了杀死艾先生的念头,甚至已经在考虑是把他送给程昱做成肉脯,还是送给其他饥民当个加餐。 管亥见徐庶的脸上杀气腾腾,忍不住轻声唤道: “元直,元直?” “啊?管帅恕罪,某适才筹谋找张辽借粮之事,怠慢管帅了。” 管亥和司马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愁苦之色: “元直,莫要送死啊。再过几日,我等向北出寿张,还能寻些吃食,若是寻张辽……” 找张辽借粮怕是没有死过吧? 人家从孩童时就开始打仗,他要是这么好说话你猜为什么这么多人还得四处逃散做贼? 徐庶倒是很有自信,平静地道: “之前我就想寻个人借粮,张辽这般勇士,必让好说话,帮咱们过冬绰绰有余,就是他了,多谢管帅指教!” “这……” 管亥满以为自己好言相劝徐庶应该会稍稍有点收敛,自己明明说的是张辽强大,难道在徐庶耳中有不同的见解。 徐庶微笑道: “二位放心,我自然说好了让山中老小无恙,自然竭尽全力生死不避。 张辽虽然勇猛,可我也有别的办法,再说我之前说的从来都是借粮,又没有说过要跟张辽性命相搏。 我自有办法,只需管帅助我一臂之力。” 管亥脸拧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这乱世人都能易子而食,找人借粮简直是痴人说梦,更何况是找前线的张辽借粮。 他踌躇了许久,很想上去两个耳光让徐庶稍微清醒一点别说疯话,可对粮食的渴求还是让管亥轻轻点了点头。 “元直,我昨晚说过,我们是自己人,如果有什么谋划需要我做,我一定竭力效力。 我这次,信你一回。” 司马俱惊得皱眉瞪眼——这种事渠帅都能答应? “渠帅,这怎么能成?我……我等就算倾巢出动,遇上张辽,也是必死无疑啊!” 管亥当然明白这个,当年他在鼎盛时遇上刘备还不是一触即溃,更何况张辽比那时的刘备只强不弱。 但是…… “我信元直!” “噶?” “我相信……元直能带我们活下去!”管亥看着徐庶,满脸炽热,“说吧,元直,要我作甚?” “帮我探听一番鄄城大小诸事,待我赴廪丘后传于我知即可,另外烦请管帅亲自去一趟定陶,说要投奔张辽为将。” 管亥:…… 探知鄄城诸事对管亥不是难事,之前程昱星夜出兵都能被管亥探查地明明白白,只是投奔张辽为将是为何? “获取张辽信任,然后趁机劫粮?”司马俱脱口而出。 徐庶笑着摇摇头: “我适才说过,是借粮,张将军一定会非常欢喜,借粮给我们的!” 第17章 我这不是后悔了吗? 日上三竿,徐庶军众人早就已经睡醒,大家自发生火做饭,并且开始修整军备、添置柴火,并把粪便及时弄走掩埋。 没有人认为自己来到梁山是为了避世隐居,这乱世天倾,一日不战便是上天恩赐,要辛苦操练整顿军务,才能在之后活下来。 只有艾先生还在高卧。 他侧躺抱着一大捆的茅草,大腿紧紧夹着,肥厚的脸贴在上面,满脸油光锃亮,嘴唇一抖一抖,睡梦中露出甜蜜的微笑。 他在梦中梦见了自己的靠着杰出的音乐让曹操惊为天人,之后被选拔成为了曹军军师,天天跟曹军众将一起讨论军情,领先几千年的见识把曹军众将吓得一愣一愣,之后成为一方大将、出任丞相、迎娶大小乔走上人生巅峰。 就在他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的时候,突然感觉面前一阵剧烈的摇晃,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曹军众将不见了,大小乔也不见了,眼前一片模糊,之后渐渐出现了徐庶那张令人生厌的年轻的脸。 “唔,蛆庶,啊不是,小徐啊,你起的好早啊。”艾先生嘟囔着起身,看着周围的茅草,心里又开始腹诽。 都怪蛆庶害我,他要是听我的好好说话,带着我一起在程昱帐下混个小吏,现在说不定已经见到曹公,已经走上人生巅峰。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能发挥聪明才智先跟他虚与委蛇一下了。 徐庶盯着艾先生的眼睛,看得艾先生浑身发毛,双手遮住自己胸口,心虚地道: “干,干什么啊?” 徐庶呆呆地看着艾先生,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上分外耀眼。 就在这沉闷的气氛快让艾先生心虚地承认自己之前给徐庶下套的时候,徐庶终于开口了: “艾先生,我感觉自己做错了!” “哦,这个啊,啊啊啊啊?啊?”艾先生还以为是自己起猛了,出现幻觉了,他摸了摸下巴,又傻愣愣地道,“小徐,你说什么?” 徐庶叹了口气: “哎,竖子不足与谋啊!之前我跟管亥那厮聊天,他一开始还颇有雄心,说要与我一起做大事。 可之后他与手下人商议一番,又改了主意,说不敢再去抢曹操吕布,要调头去抢寿张的百姓。 哎,我徐庶谋划许久,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堂堂黄巾渠帅居然是这种畏首畏尾之人,实在是气煞我也。”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说明管亥起码是个正常人——你手下就这点残兵,管亥手下是一群能被你吓住的残兵,你能打得过谁?去打曹操徐庶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所,所以呢?”艾先生有点焦虑地问,“咱们……把他们做了?” “哎。”徐庶叹了口气,瘫坐在地,“我……我壮志难酬,心有不甘啊!程昱草菅人命,我不屑与之为伍,可这山贼如此无能,我……我这一身本事,又该如何施展。” 艾先生能清楚地看到徐庶脸上的痛苦、不甘、愤恨,他心中大乐,忍不住笑道: “行了行了小徐,不要这样了。 你又不是诸葛亮、甲鱼、狗或这样的绝顶天才,智力值八十多能考虑到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徐庶皱眉道: “艾先生之前说过诸葛亮是我历史上的好兄弟,这甲鱼狗或又是什么人?” 艾先生肃然道: “这都是曹操帐下的绝顶天才,智力接近100的怪物,哦,还有郭嘉,郭嘉不死,你那好兄弟诸葛亮都不敢出山。 曹公手下有这么多英明神武之人,你还敢跟他斗?就赢不了一点啊,你这个年轻人也太冲动了。” 徐庶懊悔地低下头,嘟囔着说不出话,脸色非常苍白。 艾先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见徐庶确实非常懊悔,低声问道: “小徐,要不然,我给你一个建议?” “你说!” “哎,这样,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曹公是天命之人,也是你历史上最后投奔效忠的人。 程昱只是一小撮,在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曹公是个非常悲天悯人唯才是举的人,你只有在曹公帐下才能发挥你最大的本领! 现在啊,你抓紧回头是岸吧,投奔曹公还来得及。”
徐庶垂下头,又陷入了久久的犹豫。 艾先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了徐庶的思路,他咬着牙在心中默念四方神佛保佑,一定要让蛆庶回头是岸,别再带着我们在这种鬼地方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艾先生已经感觉饥肠辘辘,正在琢磨吃点什么的时候,徐庶猛地一拍大腿,吓得艾先生一哆嗦。 只见徐庶咬紧牙关,长发披散,宛如恶鬼一般,恶狠狠地道: “是了,与这些人厮混,终究难以匡正天下。 曹公当年也是要行刺张让的豪杰,我若是投奔他,也算是相助英雄。 不过……” 徐庶老脸一红: “我之前挟持程昱,这是与曹公为敌,曹公怎肯饶我? 我现在灰溜溜地去了,只怕必被程昱所害。” “呃……”艾先生想想也是,程昱嘴上说的再好听,又怎么可能容忍徐庶这个差点把他逼入绝境的人之后混的好? 艾先生把头皮挠地沙沙作响,头皮屑下雪一样乱飞,可还是脑袋空空,想不出有什么高招,倒是徐庶一跺脚: “我想好了,曹公眼下的大敌是张辽。 他屯在定陶,是个大祸,我准备讨张辽自效,让……” “彼其娘之你疯了啊!”艾先生赶紧捂住徐庶的嘴,“没死过是不是?你用啥招数讨张辽自效?挟持他,还是用嘴炮逼他给你跪下? 就你手下这三百多人一起上都不一定打得过张辽自己!” 徐庶一脸迷惑: “你,你不是说张辽是个软柿子吗?” 艾先生这一觉睡迷糊了,还真忘了昨天给徐庶说过这个。 他听徐庶说要打张辽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就阻止徐庶,没想到被徐庶当场问题。 他尬了半天,在徐庶灼热的目光下冷汗直冒,半晌才颤声道: “那个,那个那个……哎,实不相瞒啊,是这样!张辽,张辽虽然是有勇无谋,但是,但是他不是有勇而且人多吗? 你说说看,你现在就这点人,怎么斗得过张辽万众?” “呼……”徐庶舒了口气,微笑道,“原来艾先生是在为我筹谋! 好,不过我已经考虑周全——我虽然与程昱不睦,但我与文稷是结拜兄弟,此番我率众回归奇袭张辽,只要说于文兄,文兄定然助我兵粮人马,似张辽这般有勇无谋之人,定猜不到我等趁着冬日来袭,定能一股取胜!” 艾先生:…… 完了! 完了完了啊! 艾先生看着徐庶倔强又稍带了点癫狂的模样,心道这货现在已经成一个输红眼的赌徒,渐渐开始有点神志不清了。 他昨天是为了故意坑徐庶,才说张辽是软柿子,可现在徐庶已经准备痛改前非,还非得去把这个软柿子捏了,艾先生还不敢承认昨天是忽悠徐庶,这不是僵住了吗? “冷,冷静啊小徐,你想想你跟文稷真的很熟吗? 你俩又没有拜过关公,就是萍水相逢随便结拜了一下,他能在这种时候帮你?” “能!虽不知关公是何方神祇,但我相信义兄绝不会坐视不管!”徐庶自信地道,“艾先生,烦请助我一臂之力,事不宜迟,我这就联络义兄出兵,定要灭了张辽那厮!” 艾先生:…… “等等,我也去?” “对啊!就算有义兄出兵,也必须要能人谋划。”徐庶点头道,“艾先生雄才伟略,能穿越古今,必有本领,此番与张辽相争,余人皆不可信,也只有信艾先生这种生死之交,想来那张辽有勇无谋,艾先生定有妙计诛之!” “……” “咦,艾先生为何在发抖?莫不是……莫不是之前骗我?”徐庶说着,手已经按在了腰间剑上。 艾先生额头上的汗珠咕噜咕噜顺着脸流下来,赶紧摆手道: “哈哈哈哈,没有的事,我是高兴,我是高兴!哈哈哈,有我的智谋和元直的武艺,只要,只要能说服文稷出兵,我等定能大捷!” 呜呜,文稷求求你千万不要出兵啊! 千万不要啊!!! 第18章 开始表演 艾先生之前一直认为,徐庶是异想天开上山做贼,然后拿着抢来的粮食收买人心,聚集士气然后下山跟曹操为敌。 为了保护自己的偶像曹操,艾先生这才想出了让徐庶去单挑张辽的法子。 张辽在后世的名声如雷贯耳,八百破十万的段子更是被人津津乐道,简直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就算徐庶当过游侠学过几手剑术,也绝不是张辽的对手。 艾先生可以怂恿徐庶去刺杀张辽,绝对两回合之内就被张辽收人头,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现在徐庶突然说想开了,明白自己之前做错了,想要重新回到曹军温暖的怀抱之中,这对艾先生是天大的喜事。 艾先生也知道自己这来历想要得到曹军的信任需要有人引荐,有徐庶自己就不用再物色人选,他自然又得保住徐庶。 可让艾先生绝望的是,现在徐庶准备投曹操了怎么还拧着脖子跟张辽怼上了,非得去打张辽做什么? 去就去吧,拉上我又是做什么啊,那可是辽神啊,你们所有人一起去也是被人家开无双割草的下场,多我一个也没用啊。 艾先生还想再拖一阵,可徐庶已经飞快地召集手下军士,并告诉他们自己已经谋划好,准备下山找吕布军大将、北地太守张辽借粮。 “竖子不足与谋!管亥等人雄心已死,我军困居此地早晚饿死,我与艾先生欲寻张辽借粮,还望诸君与我同去,以壮声威!” 众所周知借粮是山贼的行话,这大饥之年,还是寒冬时节,张辽失心疯了才会借给你军粮,肯定又是一场激烈的苦战。 但徐庶手下的士卒各个脸色不变,甚至没有一个因为张辽的名气而稍稍犹豫,也没有一个因为昨天才来今天又要走而叫苦。 张辽又如何? 吃不上饭了,昊天上帝来了咱们也得跟他拼了。 乱世想活下去就要付出远比他人更多的辛劳,别说赶路这点辛苦,只要徐庶能让他们吃饱饭,天天从鄄城到梁山来回溜达他们也心甘情愿! 徐庶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拔营,各个斗志昂扬,只有艾先生如丧考妣,肥胖的身子抖得如筛糠一样。 徐庶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演技,他强忍着不笑,故作好奇地问道: “艾先生为何如此模样?” “没,没什么,我……”艾先生脸色苍白,尽量不让徐庶看出自己心虚,“小徐啊,我就随便问问啊,要是,要是文稷不出兵,甚至还率军来打咱们又如何?” 徐庶板着脸叹道: “若是我义兄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艾先生舒了口气,心道这还好,文稷这厮现在估计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你还指望他出兵?做梦。 “……既然他不顾结拜兄弟情谊,那我只能跟他拼死一战,还望艾先生与我并肩厮杀!” 艾先生:…… 彼其娘之。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吃人嘴短,听说徐庶要走,管亥和司马俱也带着手下来相送,管亥看着徐庶把一袋袋的米粮运上船,有点尴尬地道: “元直,莫要意气用事!借粮之事,咱们从长计议,休要冲动损伤和气。” 徐庶故意冷眼看着管亥,显然颇为恼怒且愤恨,皱眉寒声道: “我以为汝乃黄巾渠帅,必有雄心,想不到竟如此瞻前顾后,此间不求活路,困守荒山,寒冬漫漫,汝等日后想要求活都来不及,为何不肯与我下山一搏? 管帅往日雄心竟如此,真叫人耻笑!” 司马俱瞪大眼睛,信步上前骂道: “你嘴干净点!渠帅当年随大贤良师征战时,汝还在和泥巴,如何用兵与汝何干?” 徐和是徐庶的忠实战友,当然不能容忍有人侮辱徐庶,他哼了一声,直接拔出腰间环首刀,厉声道: “管帅用兵如神,敢不敢与我等厮杀一番?早知道汝等如此无能,我等何必上山与尔等为伍?” “要战就战!我怕你不成!”司马俱也擎刀在手,大战一触即发。 “罢了!”徐庶和管亥一起摆了摆手,双方显然也不愿在此处大打出手,都各自收刀,却仍旧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 徐庶命手下众人依次上船,自己也轻轻一跃,落在船上,冲管亥拱手道:
“今日一别,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再见管帅,我等自去吃饱喝足,若是管帅穷困了,再来找我等借粮便是。” 管亥也叹道: “元直三思,那张辽勇不可当,切不可听信小人鬼话,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啊。” “说谁小人呢!”艾先生一下就对号入座了,“管亥,你什么意思啊?张辽勇武过人又能如何?他再勇猛也不如吕布啊,吕布还不是著名的有勇无谋?” 管亥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不再多言,徐庶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叹道: “休与这等人多言,开船,莫在此处停留!” 说起来梁山水泊蛮大的,往南走,他们可以走水路去山阳郡投奔吕布,往北走,他们可以奔赴寿张投奔现在正在寿张驻扎的曹军大将夏侯惇,这怎么看都是不错的选择。 但徐庶在船上做了一番自我检讨——他这次跑到了这里,就是因为不听艾先生这个穿越者的意见。 艾先生说吕布有勇无谋是个废物,他当然不能去投奔吕布。 投奔曹操的话没有投名状,徐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也不好意思。 所以! 为了命中注定拯救大汉的曹公,徐庶决定这次说什么也得寻张辽的晦气,反正艾先生了解历史上的张辽,只要文稷肯借兵,不难想出个法子整治张辽。 艾先生有苦难言。 历史上的张辽…… 他眼前浮现出了游戏里开无双嘎嘎割草的恐怖怪人,他很确定自己这一船人还不够张辽出汗,尤其是他见到张辽估计一上来就吓得尿出来了。 艾先生好几次想跟徐庶好好谈谈,可看着徐庶脸色铁青在船上闭目养神,手还放在腰间的刀柄上,他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 不行啊,这货已经黑化了。 我要是告诉他以后张辽是五子良将第一人,有勇有谋的铁汉,怕是他当场就把我沉了。 艾先生大脑空空,完全想不出任何主意,就这么一路慢行,傍晚,他们终于上岸。 徐庶也不催促连夜行军,只是叫人先安营扎寨,艾先生好几次想跟徐庶谈谈,可徐庶跟徐和像连体人一样形影不离,一直在讨论军务,他一直都没有插嘴的机会,也只能闷闷地回去坐下,饭都少吃了几碗。 终于夜深人静,徐庶把一切布置停当,他一脸严肃地来到艾先生面前,缓缓坐下,看着艾先生的大脸严肃地道: “艾先生,请足下助我做件大事。” “什,什么事啊?”艾先生哆哆嗦嗦地说着。 他生怕徐庶一拍大腿,说现在就南下去定陶跟张辽比割草,好在这样恐怖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徐庶和颜悦色地道: “我军明日就能到廪丘,我在廪丘暂住,烦请艾先生去鄄城寻我义兄,让义兄来廪丘一叙。” “呼……”艾先生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懈,“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这?” 他顿了顿,又狐疑地道: “该,该不会让我自己去吧?” “怎么会?这一路山高路远,万一艾先生半路出事我可担当不起,这样,我让徐和持我手书,带一百人随你同去,我自率其他儿郎囤驻廪丘,只等公等返回。” 廪丘是鄄城去往梁山路上的一县。 从规模上这也不算小县了,但曹军在濮阳之战失败后意识到接下来的冬日必然进入相持,便立刻将廪丘放弃,收缩防御到鄄城。 没办法,冬天不可能再有什么产出,占据两座城补给太困难,遇上敌人突袭还要分兵防御,实在是自讨苦吃,精打细算的程昱早早就把廪丘搬空,城里的百姓也被他都迁到了鄄城,廪丘留给吕布军又如何? 张辽囤驻在廪丘南边的定陶,见程昱放弃放弃廪丘之后也没有来争夺——张辽也不傻,这时候占据廪丘万一被包围了早晚要饿死,我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定陶,有本事你程昱来打我。 但明年春天,双方养精蓄锐完成之后廪丘就成了战略要地,谁先抢到就能在之后的战斗中占据先机。 因此这里盗匪都不敢来,现在还是空城一片,而徐庶就准备在这里…… 跟义兄好好谈谈! 第19章 求大哥帮个忙 徐庶挂念的大哥文稷现在非常痛苦。 之前程昱损兵折将,自己还被挟持半天丢了不少粮草,这么丢人的事情程昱也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曹操,等待曹操的追究。 而曹操的反应也非常迅捷,就在徐庶动身从梁山下来的时候,程昱也接到了曹操的书信。 曹操非常洒脱地告诉程昱这完全不是什么问题,不需要放在心上,不就是被一个流民给骗了吗?这都要请罪,之前曹某人被张邈和陈宫骗的晕头转向不是直接撞死算了。 程昱感动地泪流满面,暗道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曹操才是自己的知音,是值得自己倾力效忠挥洒才能的人。 文稷也收到了曹操的书信,他满以为程昱都没事,自己肯定也没事,可打开书信之后,文稷看着上面的字句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曹操在书信中严厉地批评了文稷贪功冒进,批评文稷不听程昱劝告,导致了这次大败。 这措辞非常激烈,就差直接命令文稷自裁了,文稷宛如当空被天雷击中,委屈地说不出话,甚至动了要自尽的念头。 他不明白,曹操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明明是曹操的同乡,之前深得曹操信任,为什么这次的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可自己遭受的批评惩戒远在程昱之上? 要不是大敌当前,只怕文稷已经全家下狱。 呵,就算不下狱,只怕日后也难以再得到太大升迁,难道要一辈子做个骑将,莫名其妙背上这样的罪过? 要知道曹操靠乡党起家,除了曹家、夏侯家的自己人外,最亲厚的就是史涣、文稷这样的老乡。 史涣现在已经混出头来,成了曹操身边的信人,是未来执掌中军的不二人选,而文稷放在外面历练,原来是想多积攒些战功,可此番帮程昱背下一个大黑锅,文稷算是彻底被曹操抛弃。 他想要辩解,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偏偏手边连酒都没有,也只能缩在黑屋中抽泣,惶惶不可终日。 他眼前甚至经常出现一些幻觉,似乎下一刻程昱就会冷笑着推开屋门,不好意思地说借他文稷的人头一用安抚人心。 这招曹操玩过,是用来安抚军心的不二法门,如果之后城里再闹,曹操说不定又会祭出此法,让大家看看曹操的“毫不徇私”。 可恶。 可恶啊! 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啊! 文稷浑浑噩噩,人也憔悴了不少,甚至周围的士卒也生怕引来他的殴打,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日,文稷精神颓废,甚至想一死自证清白——起码自己死了之后曹操做做样子也得善待自己家人,可他剑都拔出来了,又非常不甘心。 凭什么史涣这厮都能混个出身,我文稷就只能蒙受这冤屈自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曹公一定是受到蒙蔽,我日后一定要在曹公面前…… “队率!队率!”外面一个小卒低声招呼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畏惧。 文稷从痛苦中稍稍回过神来,不耐烦地喝问道: “作甚?把……把饭食放在门外快滚!” 这些日子他明显感觉到手下的士卒对自己也不是特别恭敬了,这让文稷更加烦恼,话音中也明显带着几分怨气。 可门外的士兵略带几分欣喜地道: “队率,是梁山来人,要见你呢!” 文稷愣了愣:“梁山?” 下一瞬,他立刻反应过来。 好啊,是徐庶的人! 他摸索着拿起长剑,含恨走出去,被午后温暖的阳光刺地睁不开眼睛,一手遮住眼,一手提着剑,大喝道: “徐庶在哪?给我滚出来!” 噗通。 这是膝盖碰触地面的声音,随即又是叩首声,文稷已经适应了阳光,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正跪在自己面前捣蒜般咚咚地磕头,他身后站着几个形容枯槁的汉子,一脸茫然又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场面。 文稷立刻反应过来,怒喝道: “黄巾鼠辈,又是尔?”
艾先生这身材在乱世中实在是太显眼了,简直是过目难忘,文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来就一脚狠狠踢在艾先生的脸上,艾先生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咕噜咕噜滚在地上,文稷余怒未消,又拔出长剑,骂道: “贼子,我今日非得杀了尔!” 艾先生赶紧用手挡在面前不住地挥舞: “不要不要,大人饶命,文大人饶命啊! 我这有蛆庶,不是,徐庶的书信,有徐庶的书信啊!” 这一声大人叫的文稷破功了,他一脸迷惑地看着这个胖子,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喜欢管自己叫“大人”——上次也是这么叫。 他哼了一声,又踢了艾先生一脚,骂道: “狗贼,我跟徐庶有何往来,要他书信作甚?” 艾先生舒了口气,一脸谄媚地笑道: “大人,徐庶这厮啊,其实是想来投奔曹公的,只是因为阴差阳错险些丧命在程昱手上,他心里很愤怒,又说此仇不报不能立足世间,因此要对程昱报仇。 至于文大人的关照,徐庶一直铭记于心,他想跟大人聊聊,通过大人见见曹公,以后为曹公做出一番大事啊。” 艾先生笑起来让文稷感觉阵阵反胃,但文稷居然没感觉到有什么逻辑不对。 没办法,东汉深受《公羊传》影响,形成了独特的报仇文化,有仇不报非君子已经成了大家骨子里的概念,为家人、朋友、自己报仇都是可以允许的,是会被推崇的,官吏遇上报仇案一般都会选择为凶手开脱,甚至还有大量官吏接了案子之后主动辞官带着凶手跑路的案例。 徐庶之前差点就被程昱吃了,逃出去之后又挖空心思回来报仇,差点把程昱给弄死,算是一报还一报,标准的东汉复仇模式。 文稷读书不多,可也知道这是高尚的、有道德的作风,自己要是还因为这个斤斤计较,那传出去了估计曹操更得看不起他了。 他重重地吐出了胸中的浊气,尽管不满,却仍旧要表现出自己对复仇的欣赏,尽力咧了咧嘴,带着几分客气道: “既然如此,徐庶何在?” 艾先生这会儿也不敢说自己是穿越者,生怕被再次当成黄巾弄死,只好谄笑道: “徐庶生怕文大人怪罪,因此让我来跟您带个话,求您关照一番了。” 文稷恨得牙根痒痒,心道徐庶还敢来托人给我带话,管你说什么鬼话,我这次非得把你擒住,送到曹公面前一雪我心中耻辱。 他暂时压住脾气,冷眼道: “信呢?” 艾先生朝旁边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徐和大步向前,恭敬地道: “文将军,我家将军的信在我手上。” “呵。”文稷不屑地看着徐和单薄瘦弱的身姿,嘲弄道,“我哪里是将军?倒是我那徐兄弟了不起,须臾就成了将军。 拿来吧,我看看他信上如何与我说?” 徐和道了声是,但还是请文稷进屋才肯把书信给文稷,文稷无奈,只好打开门请徐和进去,同时警惕地提着剑,生怕徐和跟徐庶一样突然暴起把自己绑了。 不过徐和完全没有这样的冲动,他平静地走入屋中,摸索许久,将贴身的两块破布拿到文稷面前。 文稷冷笑着看完两块破布上的内容,脸色逐渐从不屑变得颇为凝重。 他抓住两块破布看了又看,又看了看徐和,凝神道: “你怕不怕死?” 徐和深吸一口气,肃然道: “为徐将军死,不恨。” “呵,为何?” “因为将军,把我们当人。” 徐和的答案让文稷一怔,他冷眼看着徐和,又看了看手里的两块破布,内心纠结了许久。 半晌,文稷冷笑道: “徐庶好胆量,天下人皆畏曹公如虎,只有他敢如此……好,欺我文稷愚钝,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能瞒住程昱。 来人!” 他大喝一声,几个士兵涌进来,文稷挥了挥手: “将这些人全都押下去,待我面见程使君再来发落。” 第20章 燕国地图好长啊 程昱枯坐房中,盯着挂在墙上的舆图发呆。 被徐庶欺骗是他这辈子犯过的最大错误,让他倍感耻辱羞愧又无可奈何,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肯定要复仇,一定要让徐庶好看。 但现在他必须冷静。 曹公恩重如山,这次为了保住程昱的威信,不惜让老乡文稷担下所有的罪责,程昱感激不尽,暂时放弃对徐庶的仇恨,苦苦思索之后与吕布的大战该如何谋划。 现在曹军处处不利,兵员、粮草、军械甚至都要靠袁绍接济,否则将无法与吕布对抗。 程昱仔细看着舆图,并反复思考自己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眼看日已黄昏,他吩咐人送上饭食,自己则坐在坐席上,掌着油灯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将吕布军众将的名字一一写在面前。 吕布军中最需要小心的当然是吕布,这个并州出身、杀死董卓的温侯堪称一代豪杰,他自己就是全军的旗帜,其勇猛堪称恐怖,每战必冲锋在前,与成廉、魏越率领几十个骑兵就能撕开敌军大阵,之后魏续、侯成、宋宪等人率领骑步一起厮杀,敌阵无不溃散,这是吕布军最常用的战法。 除了这几人外,还有一人让程昱颇为忌惮。 “张辽……” 他喃喃念着,在地上写下这个名字,观看良久,又想起了濮阳之战中那个恐怖的身影。 濮阳之战中张辽待吕布与曹操激战时从侧翼杀出,曹军大将李典率军逆击,居然片刻就被张辽击败,导致曹军全线崩溃,那日若不是夏侯惇帐下一个军士挺身而出,只怕当时曹操就要死在乱军之中。 据说张辽有勇有谋,不是寻常人可比,堪称曹军大敌。 现在他与济阴太守吴资一起屯兵定陶,而兖州别驾薛兰则屯在巨野,形成掎角之势,对曹军的压力很大,程昱一直在苦苦思索再迎战此人该如何应付,只是暂时还没什么良策。 也就是在此时,程昱的从事李整来报,说文稷求见。 听见文稷这个名字,程昱的嘴角又抽动了几下。 按理说文稷这个级别的小卒根本不配直接跟程昱见面,但文稷毕竟是曹操的同乡,之前还帮他背了个大黑锅,程昱虽然丧心病狂,可这点人情还是懂的。 他叹了口气,让李整把文稷请进来。 片刻后,文稷转入程昱房中,程昱倒是不急着跟他聊正事,先叫人送上饭食碗筷,并亲自将碗中厚厚的肉脯分出来放进文稷的碗中,笑呵呵地盯着文稷的脸: “子丰来此何事啊?” 文稷看着碗中红彤彤的肉脯,又看着程昱真诚的笑脸,心里突突直跳。 他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张破布,双手奉上,沉声道: “程府君,这是徐庶差人送我的!” “什么!” 刚才还风轻云淡的程昱陡然色变,脸上的凶戾、肃杀吓得文稷脸色惨白,差点以为程昱要把自己拖出去杀了。 徐庶现在已经成了程昱的逆鳞,这奇耻大辱让程昱不能有丝毫的平静,他一把抄过文稷手中的破布,猛地摊开,摆在油灯下细细查看。 那张破布上用猩红的字迹写着一堆歪歪曲曲的小字: “弟徐庶顿首请罪拜上……” 徐庶在信上用非常谦恭地语气给文稷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庶自称自己之前受到程昱折辱,又看不惯程昱所为,一定要折辱程昱一顿出气,不小心把大哥文稷牵连进去也不是他所愿,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他才没有一剑杀了程昱,而是只抢了点粮食。 他上了梁山,降服了一群水贼,已经有了点根基,又痛定思痛,觉得自己不该意气用事,所以现在想要回归曹军。 当然了,徐庶也说过自己又不是什么名士,也不是一方豪强,做出这种事想要回归曹军,程昱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挠破坏,毕竟程昱暴虐世人皆知。 所以,徐庶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想以曹军将领的身份自领山贼南下讨伐囤驻在定陶的张辽。 讨伐张辽这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徐庶觉得不能送给程昱了,所以请大哥文稷来领功劳,也请大哥给他带点军粮,助他一臂之力。 程昱一边看一边轻轻诵读,读的抑扬顿挫,一开始他的脸色还颇为凝重,可看到最后的时候,饶是程昱面色如铁,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图穷匕见啊,这燕国的地图还真长啊。” 文稷的脸色也很难看:“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为我着想?” 徐庶说的好听,说什么把讨伐张辽的功劳送给文稷,说来说去还不是没粮了,在梁山活不下去了,这才灰溜溜地回来想要曹军重新接纳。 程昱认为已经要揣测徐庶到底在想什么了,这次徐庶已经把自己的目的暴露的清清楚楚,甚至把自己之前的行为也解释的相当稳妥。 程昱回到鄄城后已经托史涣调查过徐庶的生平,没想到史涣居然知道徐庶此人。 据说此人年十五的时候就是一个相当优秀的游侠侠士,为朋友报仇后被官府捉拿,然后被当众吊起来辨认身份,好在他的同伙比较讲义气,大半夜把他救下来,这才灰溜溜地逃走。
也就是说,徐庶这个人胆大心细,但是做事不计后果,是活脱脱的东汉侠士。 代入现在,他应该就是想来投奔程昱,然后因为差点被程昱吃了,一时气不过非得报仇出口气,折辱了程昱一顿逃跑,之后又想起自己的目的是来投奔曹操,因此又腆着脸想要回来。 这并不算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甚至当过游侠的曹操本人都经常是这种顾前不顾后风格,程昱非常无语,却也不觉得有什么离奇的地方。 文稷攥拳捶地,恨恨地道: “这个徐庶现在还来诓骗我等,当真气煞我也! 我道他藏在梁山,不日就会去找巨野的薛兰乞讨,不曾想还敢下山来廪丘,这分明是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府君,我只需兵马一百,定取此獠狗命!” 程昱本来也对徐庶不屑一顾,但听文稷说起薛兰,他的心又咯噔震了一下。 徐庶虽然冲动,但见识相当不俗,若是让他举兵跑到了薛兰那里,他手下的这支水贼有可能会在未来的作战中成为一些变数。 而且之前跟徐庶分别的时候,程昱已经决定用些手段逼迫吕布与徐庶开战,他将之前抓获的吕布军释放回去几个,让他们“无意间”探听到徐庶已经被任命为督邮,上山是招募水贼为了之后的作战。 现在徐庶当真以程昱督邮的身份出击了,程昱又不闻不问不发一兵相助,待徐庶再因此投了吕布,狡猾的陈宫定然会借此继续大肆宣传,破坏曹操在兖州世族中所剩不多的名声。 思索许久,程昱微笑着摆了摆手: “子丰莫要动怒,元直若是愿意反正,倒是一件好事。” “什么?”文稷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这是好事?程府君,我看徐庶根本没有安好心,此人诡计多端,之前就已经诓骗我等,把我害成如此模样,现在又来骗我军粮,我等岂能再上当?” “咳……” 文稷说起自己被害成如此模样,程昱老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 他起身把墙上的舆图解下来,平铺到文稷面前,笑呵呵地道: “子丰,若是汝率军与张辽斗,能胜此人否?” 文稷陡然色变,颤声道: “张辽之勇不让吕布,我军之中除厉锋校尉,无人是其十合之敌,若是此人攻入曹公中军,我愿舍命相搏,可若是让我去攻打定陶,呃,除非给我一万兵马,否则我不敢去。” 程昱抚掌而笑,脸上的表情颇为从容: “这就是了。张辽勇猛,来年再战定是我军大敌,趁寒冬时,若能滋扰其军,令其不得安宁,这是再好不过。 之前我还在想如何让吕布与徐庶相杀,想不到徐庶居然送上门来。 好啊,他愿意征讨张辽,我就从其心意——我派人督其征讨张辽,若是得胜,我给他一些军粮果腹也非不可。 若是不能胜……” 文稷兴奋地道: “若是不能胜,他要么死在张辽手中,要么便是饿死! 府君高明,他军中粮草被我军掌握,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乖乖任由我拿捏!” 程昱轻笑颔首,又细细思忖许久,认为此刻已经万无一失。 “我让公齐率军一千督徐庶战,子丰在阵中相助公齐,无论如何,皆为子丰报功,如何?” 公齐就是程昱的从事李整,此人是李典的族弟,其父李乾在张邈之乱中因不愿意投降吕布被薛兰所杀,可谓对吕布有血海深仇。 此人虽然武艺平常,但为人非常谨慎,之前一直被程昱委以重任处置粮草调度,最适合跟徐庶这种狡诈之人周旋。 而文稷…… 程昱也知道之前的事情跟文稷虽然有关系,但也不至于让他背了全部的黑锅。 现在文稷恨到了骨子里,正好让他压着徐庶去征讨张辽,之后再给曹操报个功劳,算是缓和一下跟文稷的关系——程昱当然不会在乎文稷的心情,但他得考虑一下曹家宗亲故旧的心情,他一个没什么根基名声又很差的人还是别把曹家故旧得罪死了比较好。 你徐庶不是想见你的好大哥文稷吗? 我就成全你们,一应都给你准备齐了,若是还死在张辽手中,那便怪不得我了。 文稷闻言大喜,把拳头捏的吱吱嘎嘎作响,兴奋地道: “多谢府君!此番我定要让那徐庶好看。” 程昱非常欣慰,轻声道: “记住,徐庶只为粮,我等让其不饿,但不可让其吃饱,如此才能驱使其为我战。 子丰,莫要辜负曹公厚爱啊!” 文稷叩首拜谢,兴冲冲地走出程昱屋门。。 走出程昱屋门的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光速消失不见,胸口大幅度地吸了几口气,这才缓缓将手伸入怀中,又取出一块破布,确定四下无人后,他摊开破布看了又看,脸上又渐渐恢复了笑容。 那笑容,分外狰狞! 第21章 你儿子不得了啊 送走了文稷,程昱仍觉得自己的右眼跳的非常厉害。 他站起身来,背着手在斗室中慢行许久,越想越是思绪重重。 “公齐,你进来。” 他低声召唤从事李整,李整立刻推门,一脸凝重地进来,低声道: “府君,已经查明今日有一体态痴肥之人来拜见文稷,并说有徐庶的信带给文稷。” 程昱失笑道: “子丰毕竟是曹公同乡,之前的事情也属实跟他无关,汝等日后要同心同德,不需要盯着了。” 他把那块破布交到李整手中,道: “子丰应该也知道你在盯着他,忙不迭把此物送来了。” 李整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接过那块破布,读完上面的文字,眼中倒是露出几分明亮: “这徐庶竟然有如此胆色?当真有如此不屈之人!” 徐庶的行为在别人眼中是有勇无谋,可在李整眼中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家是济阴郡豪族,父亲李乾是曹操的忠实支持者,之前在张邈之乱中被兖州别驾薛兰诱捕,薛兰劝说他投降吕布,可李乾坚持不屈,被薛兰杀害,李整日夜都想着报仇,恨不得现在就提兵去巨野找薛兰拼命。 可他也知道这寒冬时节去攻打哪一处都是找死,也只能强行克制住报仇的执念,现在徐庶居然愿意出击攻打张辽,李整这一看当真露出几分敬佩之色,默默叫了声“好胆色”。 程昱咳了一声,肃然道: “若是徐庶愿意去攻打张辽,那是天大的好事,徐庶麾下这几百人我也不是养不起,我只怕徐庶狡诈,故意食我米粮而不战……” 李整点头道: “这徐庶便是智略通天又如何?他身在兖州腹地,不投我军便只能投吕布。 我定督其战张辽,若其不肯用心,我必杀之!” 程昱点头道: “好,公齐去我便放心,徐庶要的只是粮,不要平白给他米粮,我军自然无忧。 嗯,还有一件事,要提防徐庶引张辽来袭。” 李整冷笑道: “府君放心,我自率家中兵将拱卫左右,片刻不离徐庶身边。 若是徐庶引张辽来攻,我先取其狗命,再坚守廪丘,府君自引一军断张辽粮道,张辽便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 “好!” 李整与程昱不谋而合,程昱对其格外欣赏。 他把刚才文稷没吃的饭推给李整,微笑道: “公齐定不让我失望!” 文稷回到军营,叫人把艾先生单独带进自己房中。 艾先生颤颤抖抖地跪在文稷面前,一脸谄笑地看着文稷,看得文稷有点恶心,真想打这肥猪一耳光,可他现在心绪万千,也懂得克制住脾气。 他坐在榻上,一脸玩味地道: “艾先生……” “不不不,大人您别这么叫,小的姓袁名翔字腾飞,先生可当不起啊。” “哦,腾飞啊。”文稷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之前元直说你自称千年后之人,必然知晓今日诸事,那我问你,那张辽如何?” 艾先生不想承认自己的穿越者身份,生怕再被当做黄巾清算,可听文稷称呼徐庶的表字,想来应该还是挺友善。 他壮着胆子点点头,谄笑道: “实不相瞒啊,之前吕布死在曹公手上,张辽便率众投了曹公,日后屡立奇功,成了五子良将之首。” “什么……” 听艾先生说的有鼻子有眼,文稷挺直了身子,“腾飞,你莫不是在骗我?曹公灭了吕布,擒了张辽?” “对对对!”艾先生心花怒放,一脸崇拜地道,“曹公横扫域内六和,吕布、袁术、刘备、张绣、袁绍都像小丑一样被曹公挨个歼灭。 蛆庶就是听了我好言相劝,才愿意来投奔曹公。” 艾先生觉得文稷是曹操的同乡,一个劲地说曹操的好话肯定没错,他特意避开了曹操的败仗,特意把曹操修饰地战无不胜气吞山河,不知道的还以为曹操已经一统天下。 可文稷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欢喜之色,他只是点点头,又目光灼灼地问道: “五子良将,都是谁?” “哎呀,这个我会!分别是张辽、于禁、乐进、徐晃,还有一个是……” 他刚想说出张郃的名字,却见文稷的脸色铁青,赶紧尬笑一声,改口道: “当然是您文大人。” “哼,我是五子良将?我在史书上是如何模样,做出何等大事,有何战功?” 文稷又不傻,看艾先生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自己,这次见面他一口一个文大人跟自己套近乎,哪是知晓自己在历史上名号的模样?文稷判断若此人当真是穿越千年而来,那自己在历史上必然籍籍无名。 张辽、于禁都成名许久,乐进也追随曹公征战屡立奇功,徐晃不认识,但能与这几人并列想来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我文稷是什么人,哪能与这些人并列? 艾先生被文稷瞪得汗如雨下,他哪里听说过文稷这货,只能支支吾吾地说: “文大人在历史上非常神秘,好多,好多关于您的记载都被抹去了啊,小人只知道您是五子良将之一,其他的还真是不知啊。”
文稷冷笑道: “我为五子良将,与张辽并列,岂能只有名号没有记载?好,那你说说,我儿子文钦在历史上有记载吗?” 编一个谎话就要更多的谎话来圆,艾先生已经快被文稷给问傻了,他慌乱之间完全忘记了五子良将都有什么战绩,想套也编不出来,张辽那个合肥割草的战绩套在文稷身上他估计自己也不信。 眼看文稷的脸色越来越差,艾先生突然想起了什么。 “咦,文钦是令郎?” “是又如何?” “蛤?”艾先生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道,“文大人在历史上名声不显,可是令郎在历史上大大有名啊!” 艾先生穿越之前,蒸蒸日上刚刚出了文钦这张牌。 当时“文钦”的强度非常高,艾先生体验了一把,高呼“文神”,只不过没几天就被平衡了,这事把艾先生气的大骂骗钱,因此记忆深刻。 这会儿把文钦和眼前的文稷联系起来,他顿时感觉有种见了熟人的亲切。 艾先生满脸泪花,蹭地一下站起来,吓了文稷一个机灵。 “你,你作甚?” “哼哼,文大人在历史上名声被抹去,可令郎却留下了几句惊世之语!” 背诵着游戏里的文钦的台词—— “今举大义,誓与仲恭共死!” “今大星西垂,此天降清君侧之证!” “彗星竟于西北,此罚天狼之兆!” 他激情澎湃地念了半天,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自己只是从游戏里知道这个人,但是这个人的生平、经历、性格,他都一无所知,要是文稷反应过来一问自己,这不又显得自己心虚。 艾先生不等文稷问,立刻道: “令郎在历史上厉害的很,只是史书散佚,只留下这些只言片语,再从令郎少数记载中得知文大人曾经与张辽并列为五子良将,其他的事情,我委实不知啊! 都,都是那罗贯中的锅!跟我无关啊!” 文稷的心怦怦直跳。 艾先生一开始说起曹操丰功伟绩的时候一气呵成,显然这是历史上的真实记载。 而说起儿子文钦的时候,那些语句也不像是他这种鼠辈能编出来的,看来儿子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留下了不少豪言壮语,这说明这艾先生至少是知道我儿,可为何完全不知道我儿生平如何,难道…… 他迅速开动脑筋,可这一想顿时骇地自己浑身发冷。 我儿留下的只言片语说,说要跟一个字“仲恭”的人共死,说明我儿义气深重。 又见大星陨落,要清君侧,说明我儿胆气纵横。 清君侧这种事,一旦失败了是什么下场也能猜到,难道这就是我和我儿在史书上被曲笔隐藏的原因。 至于清君侧,又是清的谁呢? 望子成龙,把自己儿子想象的非常厉害是所有当爹的共性。 文稷思索片刻,猛地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艾先生,啊不,腾飞啊,你告诉我,曹公扫平诸侯后,对汉帝如何?” 艾先生赶紧说道: “曹公那是大大的忠臣啊,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被天子封为魏王,那是大忠臣大义士,没有曹公汉献帝早就死了!” 汉献帝! 博闻多能曰献;惠而内德曰献;智哲有圣曰献;聪明睿智曰献…… 也就是说那位现在还辗转流离的君王是个道德高尚聪慧睿智的好皇帝,而曹公挟天子以令诸侯,还受封魏王——大汉异姓封王,天下共击之,难道…… 难道我儿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高举义旗,开始清君侧? 作为曹操的同乡,文稷对曹操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如果现在吕布张辽杀到了曹操面前,文稷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帮曹操挡下致命一击。 可现在,他因为徐庶之事已经处在被曹操放弃的边缘,又听说“历史上”的自家因为儿子清君侧被从历史上抹去,名声甚至远不如吕布麾下的张辽、半路投奔的于禁、矮子乐进以及现在还不知道在哪的徐晃…… 这让文稷怎么接受? 他可是跟随曹操讨伐董卓的人啊,当年徐荣把曹操逼到绝境的时候他都没有放弃曹操,可曹操为什么要保护程昱的名声放弃自己,甚至可能在未来给自家的家人一记重拳? 文稷越想越气。 他静坐不动,艾先生傻乎乎地等着,大气都不敢喘。 良久,文稷翻起眼皮,疲惫地问: “那历史上,徐庶呢?” “呃……”艾先生不知道怎么编了,半晌才如实道,“那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好像没受到太大重用。” 文稷盯着艾先生,看出这句是实话,他咧了咧嘴,认为自己已经逐渐明白了一切。 元直才思过人,一步十计,此人进了曹营居然一言不发,这其中定然有问题。 这瞬间,文稷感觉到历史厚重如滚滚黑潮,从四面八方把自己紧紧包裹,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自己根本无法从这繁复的线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但他也不怕。 我不懂,但元直一定能帮我。 他跟这个艾先生相识许久,应该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第22章 三日之后 廪丘一片荒芜。 此处城墙残破不堪,坚强的杂草在干旱的冬日依然顽强地争夺着每一寸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几只干瘦的老鼠在人头骨中畅快地进进出出,用森森白骨磨牙,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嘎声。 徐庶军就屯驻在这里。 哦,说徐庶军实在是高抬徐庶了。 分给艾先生一百人后,徐庶现在手下只有二百余人,勉强算是一伙较大的土匪,他们从容地住进了之间县令的大宅,到处搜刮一些草根混着小麦一起吃,有几只鸟雀见了这么多金黄的小麦也想来凑热闹,被军士射中做了加餐,炊烟让这座已经荒芜的小城多了几分生气。 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可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日子保持不了多久。 他们已经节衣缩食,可粮食很快就会耗尽,如果没有新的粮食供给,他们都会饿死,完全不需要敌人来进攻就会全部饿死在这里,成为老鼠的口粮。 徐庶说,要去找张辽借粮,大家属实心里都没底。 但只要是徐庶说的,大家都愿意相信。 之前徐庶已经两次做出惊天之举,证实了他的本事,就算这次败了,也不过一死而已。 反正人都会死的。 两天的时间,徐庶军上下一个逃兵都没有。 徐庶已经能叫出军中上下所有人的名字,并仔细了解他们的生平、经历,大家说起之前的日子,都是一句悠悠长长的叹息做结尾。 “苦啊,也不知道这乱世何时才能终结。” 徐庶看着那一张张迷茫又疲惫的面孔,心中微震,一时也有些迷茫。 艾先生说起这乱世的时候眉飞色舞,说这乱世持续许久,天下豪杰并起英雄辈出,实在是个精彩的年代。 后人看到了帝王将相的金戈铁马,又有几人能看到在这金戈铁马中艰难求生的蝼蚁百姓。 徐庶心中也难免迷茫,但他就算在睡梦中也要反复告诉自己,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走下去。 我要带这些人活下来,就要……借张辽的粮! 还得让张辽笑着借!才能在来年开春之后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我死不了,我还没有见到刘备和诸葛亮,我死不了。 徐庶端起一碗照人汤抿了一口,身子稍暖,又把刚找来的干茅草裹在自己身上,勉强让自己的身子稍暖一些,闭上眼睛小憩。 周围的军士也守着火盆,反正城里的木头还是不缺,这温暖的火苗能给这些军士带来安全和慰藉。 夜深,徐庶突然听见一阵隆隆的脚步声,守在外面的军士冒着寒风钻回来,说一群兵马从鄄城方向奔来,都点着火把,约有千人,不知来意如何。 几个人劝徐庶先藏一藏,万一文稷来了之后根本不想跟徐庶谈,直接一刀砍了徐庶就麻烦大了。 徐庶推开门去,见森森寒夜中一堆火把聚集在一处汇聚而来,微笑道: “无妨,是我大哥来了。” 文稷要是想杀自己,肯定要收敛杀意,防止自己跑了。 这大半夜打着火把前行,生怕自己没有发现,很显然,这是在给自己报信。 徐庶一笑,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文稷面无表情地骑在马上进城,艾先生也紧张地骑在马上,一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从马上掉下来,进入廪丘城中,他立刻高声呼唤起来: “小徐小徐,朝廷两位大人来了,快出来啊!” 李整被艾先生古怪的称呼叫的脸都歪了,低声问文稷这人什么来历,为什么要管他们叫大人。 文稷面无表情,一边随口说这胖子叫袁翔,是自己新收的义子,一边纵目远望,在黑暗中寻找着徐庶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一片火光。 一个汉子带着一群人碎步快行过来,艾先生兴奋地使劲挥手: “小徐小徐,这边这边!” 徐庶碎步跑来,看着骑在马上的文稷,他远远地拜倒在地,拱手行礼:
“见过大哥。” 文稷一脸阴沉地策马上前,轻轻跳到徐庶面前,扬起马鞭,狠狠抽在徐庶身上。 啪! 马鞭破风,狠狠抽在徐庶的肩上,徐庶一声不吭,文稷哈哈大笑,又举起马鞭,狠狠抽下来。 徐庶军众人怒火中烧,可徐庶之前嘱咐过绝不能动,他们也都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凶戾目光,文稷这才收了马鞭,昂然道: “徐庶,你可知罪?” “知罪。”徐庶忍着剧痛,在寒风中咬牙道,“小弟知道,大哥一定为了小弟担下了不少罪过,除此之外,小弟无罪。” 徐庶的话触动了文稷的心事,他含恨叹了口气,冷笑道: “你差点逼死程昱,劫了这么多的粮草,还说无罪?” “无罪!”徐庶轻声道,“程昱差点吃了我,是我拼命逃出来,而我劫持程昱,却轻轻放了他。 若不是担心让大哥无法交代,我在水泊边早一剑杀了他!我报仇是尊听圣人之言,岂能有过? 我现在回来,不是怕了,若是怕了,我该去巨野投靠薛兰、李封,那薛兰乃天下名士,‘八俊’之一,我去投奔他在清流中岂不是也多有名望。 我之所以回来,是还念着大哥的情谊,想追随曹公做出一番大事,因此才冒着被程昱杀害的风险回来。 若是大哥愿意接纳我,我徐庶投靠大哥不投靠程昱,若是大哥不愿意接纳我,我自上山做贼,以后大哥再用我的时候随时遣人去梁山召我便是了。” 文稷心中大为感动,李整也若有所思,对徐庶高看几分。 曹操因为杀了边让,在兖州世族清流中的名声已经彻底废了,倒是吕布现在成了清流的救命稻草,“八俊”之一的薛兰、“八厨”之一的张邈现在已经公开站在了吕布一边,徐庶去投奔他们至少在名声上是更好,而且目前的纸面力量吕布还在曹操之上。 徐庶在梁山上,向北可以劫掠寿张一带的百姓,向南可以投奔薛兰,向东……咳,向东不行臧霸太强了。 反正徐庶有的选,但他却选择冒险来寻他的结拜兄长文稷,这让文稷非常感动。 他扶起徐庶,看着这个几日没见的结拜兄弟,又想起了艾先生的话。 这位兄弟能说会道,进入曹营之后却以一言不发著称,看来也只有自己能让他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他拉着徐庶的手,向徐庶介绍李整,面对李整,徐庶只是小心谨慎地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警惕。 李整微笑道: “元直莫怕,我虽然是奉程府君之命来监粮,却跟元直无冤无仇,还仰慕元直高义。 此番元直愿意讨伐张辽,我愿意全力相助。” 徐庶冷笑道: “是除了出兵厮杀之外的全力相助吧?” 文稷瞪了徐庶一眼,喝道: “元直,公齐乃义士之后,不得无礼!” 徐庶默默点了点头,又不屑地瞥了李整一眼: “既然是义士之后,那,那便是吧——我麾下诸儿郎饥困,不知义士可愿解囊?” 李整踌躇片刻,心道按照道理,这大半夜的当然是不能给徐庶手下发粮。 可徐庶这一言不合已经丢了两个大帽子过来。 你不给粮是吧? 你是不是程昱派来折磨我们的? 你这个义士之后是不是假的? 他犹豫片刻,心道这也无所谓,徐庶肯问我要,日后让他手下士卒知道粮从何处来,倒是也好控制。 李整微笑道: “这不难,诸位是我军讨伐张辽的义士,我岂能让诸位饿肚子。 不过,我还要请问元直一件事——咱们吃饱喝足,又待如何?” 徐庶冷笑道: “李从事放心,我和我麾下兄弟休息三日,三日之后,自南下去寻张辽借粮,若是不借,绝不回归!” 第23章 给你个台阶快下吧 李整家是济阴豪族,做事还是非常敞亮的。 他当机立断,让人清点徐庶军的军粮,按照三天之用,给徐庶军放粮。 当然了,他立刻将这件事写成奏报汇报给程昱,差人连夜送回鄄城。 徐庶,我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庶谈笑自若,叫人搬运粮食,看着全须全尾回来的徐和和艾先生,他颇为意动,轻轻拍了拍二人的肩膀。 这乱世中,大多数的分别日后就再也不会相见,徐和对自己忠心耿耿,艾先生也算是相识已久的故人,徐庶的心情很好,给二人各自奉上一碗麦粥,三人的陶碗轻轻碰在一起。 “果然不出徐将军预料,文子丰率众来迎我等,这是我等的好机会。” 艾先生乐呵呵地喝着麦粥,皱眉道: “阿和啊,我得批评你了,文大人是长官,你叫徐庶将军,怎么直接称呼人家的字呢?” 徐和则笑呵呵地道: “那是你家大人,不是我家大人。 还有艾先生,按照之前的谋划,文子丰出兵了,你是不是也该跟着我们去打张辽了。”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把碗放下,非常诚恳地道: “行了行了,蛆庶啊,现在事情已经挺好解决了,就算程昱有百分之99的错,你连百分之1的错也没有吗? 听当哥哥的一句劝,别闹了,人家这次已经是给你一个台阶下。 到时候你带人去定陶周围转一圈,截杀几十个平民,就说是斩张辽颇众,自然就能交差。 你要是不愿意跟着程昱混,咱们就先在廪丘藏着,文大人不会看着咱们饿死,明年开春了,让文大人带着我们去见曹公,以你的本事以后混起来不难,何必继续吃这种苦。” 他晃了晃碗里的麦粥,嘟囔道: “你看看你现在吃的都是什么东西?以后有肉吃有妞睡他不香吗?” 徐庶失笑道: “艾先生,你们千年后的日子是不是颇为困顿?为何倒转千年你也要对吃喝女人念念不忘?” “彼其娘之啊。”艾先生不满地道,“我这是好言劝你,你非得去让张辽开无双割草我也没办法—— 对了,我再说一遍哦,这个张辽会在吕布灭亡之后成为曹公的手下,你现在就算被他打死了,以后曹公也不会给你报仇的。” 徐和恼怒地道: “腾飞,你掌握的历史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啊?” “腾飞?”徐庶好奇地问。 艾先生哈哈笑道: “我们行走江湖当然要有个艺名,曹公帐下的人在史书上的评价一直不太好,我可不想被人喷死,我现在叫袁翔,字腾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艾先生之前刚跟徐庶见面的时候,徐庶为了测试他曾经问过他大段的史料,结果艾先生对整个大汉的历史了解非常稀薄,他知道楚汉争霸、韩信张良,可除此之外汉王、霸王手下有谁一无所知。 他知道卫霍李广,却连汉武帝的名字都不知道,把王莽说成跟他一样的穿越者,而光武帝则是修正历史的位面之子。 但说到当下,他用了三国来形容这个乱世,并把乱世中众人如数家珍,曹操帐下有谁他能一一尽数,吕布手下有谁他能一一回答,连管亥这种黄巾头子都听说过。 一段历史能让千年后的人特意研究,甚至能让艾先生这种不要脸的人害怕自己的本名在此代留下污点被人唾骂,这说明这段金戈铁马的乱世除了动荡,一定还有什么值得后人追寻传颂的。 他隐隐感觉,破局的关键就在自己未来会投奔的那人身上。 刘备…… 他跟曹操有什么不同呢? 艾先生伸手在徐庶眼前晃了晃:“咋了,是不是知道怕了?” 徐庶回过神来,倒是颇为淡定地笑了笑: “有什么好怕的?既然张辽在历史上一定会投奔曹公,这就好说了,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先来投,不就是给曹公立下汗马功劳了?” 艾先生:…… “彼其娘之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啊我知道了,你又想用对付管亥一样用嘴炮是吧? 放弃吧,没用的,张辽纵横天下多年也是老兵油了,怎么会被你三两句话说服? 嘿,我要是张辽,我都懒得理你,就你手下这些人有本事用牙把定陶的城门啃开。 哦,我懂了,你该不会是已经派第五纵队潜入进去了,准备在里面放火,然后杀进去是吧? 呵呵,没用的,张辽开了无双杀你就像割草一样,一下就能秒了你。” 徐庶笑吟吟地道: “这个你放心就好了,我已经提前有了谋划,我一路辗转到了这里,难道还能白白送死不成?” 艾先生耸耸肩:
“行吧,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非得送死别拉着我就行了,反正定陶我是不去,你逼我我就去李整那跪着。” 徐庶:…… “你这道德真的让我很惊异,千年之后总不会人人都如你一般吧?” 李整给徐庶提供了军粮,并且主动来徐庶军中送粮,颇有几分豪杰气象。 他对徐庶军嘘寒问暖,挨个给他们发放军粮,并且让文稷寸步不离其左右,文稷为了表示自己是无辜的,连睡都跟李整睡在一个军帐中,绝不私下跟徐庶进行任何的接触,这让李整终于放心。 他昨夜给程昱送去书信,汇报了跟徐庶接触的诸事,而今天下午他也接到了程昱用快马送来的回信。 在回信中,程昱非常严肃地表示徐庶越是这么说越是要小心谨慎。 三天的粮供应就供应了,之后要严格按照军法催促徐庶出战,要是徐庶不肯,就要军法处置,徐庶也无话可说。 如果徐庶愿意主动跪下认错,那就把他带回鄄城,程昱对天发誓不杀他。 李整轻轻点点头,心道不愧是程府君,已经将所有的可能考虑的非常完整齐全,不过作为乡间豪族,李整还能想到一个可以作弊的地方。 “多谢李从事赠粮,徐某麾下儿郎久日不曾不敢饱食,李从事实乃再生父母也。”徐庶迎出来,对李整诚恳地说着。 李整的嘴角微微上扬。 说起来他对徐庶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徐庶这个人只要不提起程昱,说话就不会夹枪带棒,此人勇气谋略都不缺,可惜得罪了程昱,日后势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倒不如招揽到自己麾下,日后为我李家效力。 打张辽嘛,表表态就行了,还真打? 他轻轻拉住徐庶的手摇了摇,轻笑道: “元直客气,我只是怜惜元直这般人物。 程府君为人刚烈暴躁,汝又是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物,此番汝与程府君不睦,故作这般,某也能略知一二。 这样吧,我李家在曹公帐下还有些声威,不如我出面帮汝与程府君说和一番,也免得程府君以军法逼你出战,倒是损了元直这般人物。” 徐庶恭敬地朝李整行礼,眼中已经有了泪光: “多谢李从事相助,某从颍川来投曹公,这一路所见皆率兽食人侵凌百姓之人,也只有李从事这般人物善待我等流民,不愧是义士之后。” 这一顶高帽让李整非常受用,可没想到徐庶接下来话锋一转: “可所谓矢在弦上,不可不发,我已经画策万全,就等发兵去找张辽借粮,好为曹公立功报效,让曹公知道天下有徐庶这般人物。 待破张辽回归,必据实上奏李从事援手之恩,唯李从事马首是瞻。” 李整哭笑不得,要不是徐庶说话蛮中听的,他已经不耐烦地辱骂徐庶了。 “元直,寒门豪士不易,我又何尝不知? 汝故作这轻狂放荡之言,不过欲吸引我等瞩目,如今我已经带了粮草来,汝等只要说是李某门客,程府君也不敢咄咄逼人,何必当真行险? 那张辽所向无敌,据守定陶险要,就算曹公提大军数万也难言必胜,何必汝麾下这点人?” 李整觉得自己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给你一个台阶,你马上下了就算了。 徐庶脸上露出感动之色,更加虔诚地给李整行礼: “李从事挂念,庶无以为报,若不能为李从事立下如此功劳,以后岂有面目见人?” 李整:……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徐庶的勇气了。 此人进退有度,只是过于胆大妄为,甚至已经有点癫狂,现在说话已经越来越离谱了。 是,打赢张辽当然是立功、立大功,可那也得调集大军详细谋划一番,你麾下不过二三百人,也没有攻城器械,攻打定陶还不是自寻死路? 说到这,李整虽然觉得可惜,可也懒得再拯救徐庶这种狂人,他直勾勾地道: “军法无情,元直总要说好要有如何斩获方算功劳。 若是元直去定陶游弋片刻,砍几个流民的人头报功,那还趁早别去。” 徐庶自信地道: “我自去定陶,令张辽借粮! 张辽知李从事义士之后,定然欣然奉上米粮结交,求李从事莫要征讨。 若是不肯,我自率手下儿郎在定陶城下辱骂,历数张辽罪名,那张辽也是人生父母养,定会面羞,将粮草拱手奉上。” 李整:…… 这年头,能抢来粮食,那就是泼天大胜,意义仅次于直接拿下定陶。 但就徐庶如此画策…… 李整服了,他摆了摆手,无力地叹道: “军中无戏言,元直若想去,那便去吧,他日曹公率军破吕,我定择一处为你收尸便是了。” 第24章 我信我兄弟 说话就特么离谱。 李整就算再狷狂,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张辽能听过我的薄名都算是我面上有光了,还能因为听了我是义士之后就乖乖奉上粮草? 不奉上粮草徐庶就骂,一直骂到张辽奉上粮草? 天下刚乱的时候这种俗儒还有几个,可现在天下大乱已经十年了,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人,当真是笑得李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程昱在书信中嘱咐李整要跟他保持联系,徐庶有什么风吹草动不能制便要及时写信告知。 可李整觉得这种屁话也给程昱说属实是虚度光阴,让这种人想作甚就作甚,休要管他便是了。 呵呵,这般狂人到底是不可能有何手段,最多是到了定陶投张辽,我最多是损失三天粮草陪这鼠辈耍耍,何必为此劳神。 想到此处他头也不回地离开,并催促徐庶赶紧出兵,别在这里碍眼。 徐庶倒是神色如常,他调集众军士,慢慢筹备好粮草、冬衣、军械,并提前让军士背诵军中军纪、号令、战法,心平气和地就像是去踏春一般。 徐庶军众人这三日没少被其他军士奚落。 李整麾下无不嘲讽,说徐庶这要么是带他们来骗吃骗喝,要么就是带他们去定陶送死。 可徐庶军众人依旧非常平静,听见嘲讽之言他们甚至还露出了非常得意的表情,就像看村头的傻子一样关爱地看着李整麾下的士卒。 徐将军用兵,哪是你们能知晓? 这一路,徐将军带我们逃生、立足、让我们吃饱,他一直没有骗过我们。 他画策用兵哪是你们这些凡俗人可以知晓,等借来了张辽的军粮,看我们怎么打肿你们的脸。 哦,要说他们全伙上下完全一致也不太现实,就在徐庶整装待发时,艾先生已经谄笑着,贼兮兮地贴了上来: “青山含悲花垂泪,绿水带孝草滴血。 一杯酒敬天风调雨顺,二杯酒敬地五谷丰登,三杯酒敬人,一路走好……” 说着,他还用脏手擦了擦眼角,可脸上分明是一副坏笑。 “作甚?”徐庶并不生气,“艾先生是想跟我们一起走了?” “哈哈哈,这种好事我就不分您的功劳了,”艾先生挤眉弄眼,用笑嘻嘻地揽住徐庶的肩膀,“蛆庶啊,相识一场,咱们就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在这蹭吃蹭喝吃够了然后去张辽那边继续蹭吃蹭喝啊?” 徐庶眉毛一挑,笑呵呵地道: “我就知道瞒不过艾先生,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哇哈哈哈,彼其娘之,你以为你稍微有点智谋就能算无遗策?你啊毕竟还是图样,不光是我看出来了,大家都看出来了。 我告诉你,历史的方向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明年春天曹操就要开始对吕布发动总攻,吕布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夹着尾巴去徐州投靠刘备,在徐州欺负欺负刘备之后就要上白门楼了。 嘿嘿,到时候张辽也得投奔曹操,你就算侥幸混到了那个时候,以后怎么办?程昱要是让张辽交出你的人头,你看张辽到时候交还是不交啊?” 他越说越开心,拍了拍徐庶的后背,语重心长地道: “听哥一句劝,铁了心跟着曹公这种英明神武博学多才的人好好混才是正道! 我……” 艾先生现在已经成功成了李整的跟班小弟,自然在徐庶面前要多跳有多跳,可他还在碎碎念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住了自己肥硕的肚子,他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徐庶不知何时已经取出了匕首,虽然没有出鞘,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艾先生,这匕首是程昱送我的。 我第一次见程昱的时候,他正在用这匕首杀狗,听说那条狗跟他多年了,老了还是被他宰了吃肉,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不念旧情啊?” “啊哈哈,当,当然……狗,狗和人可,可不太一样,再说我只知道小徐你,你不是这种人。”艾先生吓得满头大汗,赶紧谄笑着说。 徐庶微笑道: “历史上的我不应该在兖州,现在在这种绝境,也来不及跟往日一般温良恭俭让。
艾先生,你觉得我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艾先生这才想起来这位徐庶可是十五岁就当街杀人,现在更是为了死中求活什么鬼主意都敢出的癫狂游侠,自己要是把他说急眼了当场来一刀那就得不偿失了。 眼看艾先生汗如雨下,徐庶的心情稍稍好了些,他收起匕首,坦然道: “其实在水泊的时候我已经动了杀了你的念头。” “噶?” “你以为你编出来的鬼话丝丝入扣,我便丝毫都看不出来?”徐庶嘲弄道,“我本来想下山的时候直接把你扔在水泊中溺死,只是相识许久,我迟迟动不了杀心,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一直说的……圣母呢?” “啊?哈哈哈,没有没有,不可能的,没有的事情,你说说你咋这么开不了玩笑啊。 别说你去找张辽,就算你去找你舅舅吃猫鼠,我也是双手支持你啊!” 徐庶哈哈直笑,伸手拍了拍艾先生的脸。 “这就好,我正好有件事需要艾先生帮我,想来艾先生应该不会拒绝的。” “哎呦,咱俩谁跟谁啊,你说就是了。” 艾先生一边说一边在心中暗骂: 蛆庶你这个狗东西还指望我帮你,我还能真等你弄来你舅舅吃猫鼠不成? 徐庶搂住艾先生的肩膀,微笑道: “跟我南下。” “南,南下作甚……” “我说了,我是去找张辽借粮。你不信,我当然得给你好好展现一下。” “我,我不去!你,你不能逼我,我,我叫人了啊……啊……” 艾先生当然不肯去送死,不管徐庶南下是投奔张辽也好,还是失心疯了跟张辽为敌也好他都不肯。 可还没等他叫出来,只感觉肚子一阵剧痛,只见徐庶的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衣服,割破了他的皮肉,徐庶的表情森冷恐怖,宛如吃人的厉鬼。 这种表情,之前艾先生曾经从程昱的脸上见过。 “你去不去吧!”徐庶的刀轻轻前推,疼地艾先生汗珠直冒,“吃猫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张辽是谁,我心中有数。 你可以不去,我今日就用此刀杀你,反正我徐庶是个……嗯,是个山贼,杀个把人应该无人见怪。” 艾先生疼地汗珠乱冒,脸上强行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蛆庶,你,你不能这样啊,你,你在历史上,是,是个好人啊!你是,你是个好人,好多人喜欢你,你怎么能像,像匪盗一样欺负人啊。” “好人就应该为道德所困,率性而为就是为非作歹,坏人到底是好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曹操杀得徐州泗水不留,还纵容属下以人为粮,这都是你们后世人的偶像,那我徐庶稍微做点坏事,反到是好事吧? 我最后问一句,你去不去?” “去!” 疼还是其次,艾先生这会儿是真实感觉到了恐惧,他哭丧着脸道: “去,一,一定去,元,元直,别杀我啊,你,你,我……” “是自愿去的吗?” “对对对!自愿的,我们一起去揍张辽!他,他那点微末的武功,不,不是你一招之敌!” “很好。”徐庶轻轻拍了拍艾先生的脸,脸上的狰狞之色终于渐渐消失,“适才不过说笑,艾先生乃徐某良师益友,既然足下盛情难却,那咱们同去建功立业,这泼天的功劳,定要送艾先生一份!” · 看着徐庶军有条不紊地准备出兵,李整也下令准备撤退。 徐庶这是自寻死路,寒冬腊月他也懒得再这种空城等候了,他下令让全军收拾行装准备调头,可一个人影却走到身前,张开双臂挡住李整。 “先等几天。” 来人是文稷,文稷的表情肃穆中带着几分紧张。 “等什么?”李整不快的问。 “等徐庶回来!” “他还能回来?”李整冷笑道,“这种蟊贼口出狂言,有什么好等的!” 文稷表情不变,肃然道: “我信我兄弟!” 第25章 大贤良师 徐和帮徐庶找来了仅有的一匹战马,请徐庶上马,又卖力地召唤全军前行,徐庶军三百人斗志昂扬地走出廪丘残破的城门,一路凯歌高昂向南走去。 艾先生也失魂落魄地走在队伍中,一边走一边低声抽泣,跟周围斗志昂扬的队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想逃跑。 但是跑能跑到哪里去? 寒冬腊月周围处处都是凶险,跑出去就算不冻死也得被野兽分食,艾先生深深后悔自己怎么就如此眼瞎,非得选择了徐庶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呜呜,这是什么世道,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徐庶骑在马上,看着垂头丧气的艾先生,身边这些坚毅的汉子,心中略有几分感慨。 “阿和,汝等这般信我,全然不曾想过落入重围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万一我失心疯了,真叫汝等去力敌张辽又如何?” 为了尽可能的保密,徐庶没有把自己的计划说给手下任何人知晓。 借粮借粮,可这个年月,借粮是要凭本事的,不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有人肯借那一点点米粮? 所以尽管徐庶一直说的是借粮,还是让张辽心甘情愿地借出来,可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力战的准备。 换句话说,也就是做好了送死的准备。 徐和给徐庶牵着马缓步前行,听见徐庶的问题,这个汉子回头咧嘴一笑: “徐将军,你见过大贤良师吗?” “自然不曾。”徐庶摇头道,“大贤良师当年传道天下时我还年幼,不曾见过这……这好汉。” 徐庶和他的游侠兄弟对大贤良师张角都颇为鄙视,认为其不过是用障眼法招募起了一群愚民,然后就敢挥着锄头劫掠四方,实在是扰乱天下的根源。 艾先生也对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士非常鄙视,说这种人还引雷呢,活该先把自己给劈了。 可徐庶现在身边的兵将都当过黄巾,徐庶跟他们闲谈中,发现他们大多数人从一开始就不信什么太平道,所谓的道术法门他们从头开始都知道是骗人的,甚至还有不少人本来就是江湖人,本来就会这障眼法,按理说所谓的太平道根本不可能骗得了他们,就算跟着太平道作乱一时,提到张角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崇敬地一直呼唤他为大贤良师。 徐和咧嘴一笑,一脸崇敬地道: “我年幼的时候见过一次。 大贤良师离开冀州,和几个渠帅来到我们村中给百姓治病。 哈哈,我们一上来就看穿了他的法术,什么符水,什么引雷,全都是不入流的把戏,我们走街串巷的骗子也都会,青州兖州四通八达,我小时候什么都没有见过? 当时大贤良师治病时,我童言无忌,笑得直打滚,说这东西有什么用,哪有人相信这东西会真的给人治病?” 徐和的故事娓娓道来,脸上在笑,可眼角已经泛起了泪花,徐庶心中抽动了一下,嚅嗫道: “后来呢?” 徐庶的话让徐和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他咂咂嘴,微笑着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大贤良师身高九尺,一身素袍,他从不嫌弃病人脏,病人们瘫在地上,身上浮肿地按下去全是大坑,大贤良师就这么跪在地上,让病人枕着他的膝盖,然后一口一口给他们喂符水。 那符水……是他用黍子亲手煮的,那味道……可香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黍子!? 徐庶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他之前只听说张角用符水给人治病,却没有深究过那符水到底是什么。 原来…… 是黍子? “不错……这世上的病,还是穷病多。” “是啊。” 徐和悠然道:“不少人喝了,都渐渐恢复了生气,也有人喝了不好,死了,大贤良师哭着把他们葬了,还带着人跟里长说,让他以后不许屈辱盘剥我们,不然太平道不是好惹的。 里长站在大贤良师面前猥琐地如艾先生一般点头哈腰,待大贤良师走了,又说这妖道是在利用我们这些愚民,我那时候也这么认为。 可我娘打了我一个耳光,问我大贤良师要利用我家作甚?我家家徒四壁烂命一条,人家用我们为何?” 徐和平时话不多,整日傻乐乐的,这次一口气说出这些,让徐庶听得颇为震撼。 “大贤良师走了,里长果然不敢欺负我们,还给我们村子修路架桥,再也不随意摊派徭役。 那日子我们过的依旧辛苦,却能吃饱了,我娘闲暇还有空给我缝了几件新衣,让我过年的时候着实……着实……” 徐和抚摸着身上的破旧戎装,之前还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盯着脚下的土地,自嘲地道: “可这好日子终究不是给我们这般穷人过的。
后来听说大贤良师反了,带着冀州黄巾跟朝廷打了起来,之后他败了,我还在嘲笑那些人都是被蛊惑的愚民,还庆幸自己没有上当,可我在庆幸的时候,乡中的那些人,又,又回来了。 他们,他们要我们出粮,出粮打凉州贼,我们哪有这么多的粮食,他们说不给就是勾结北宫伯玉,就是勾结……黄巾贼,要反了朝廷。” “他们拿走了我们所有的粮,乡中的几个大善人说借给我们钱,可借一个钱,要还十个。 我们为了活,答应了,可……可大善人卖的粮一斛数十万钱,我卖了家里的一切,挨家挨户借遍了,可……我娘还是饿死了,活活地饿死在我面前了。 我……我没钱葬她,只能用草席卷了,哭着守在她灵前,我哭的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娘的遗骸已经被野狼咬的不成模样。” “我举起锄头打死了一只狼,血飞溅在我的脸上,热腾腾的,其他的狼吓跑了,可村里的大善人不怕。 他们听说我娘没了,跑过来伸手让我还钱,不还钱就打死我,他们的仆役各个冲上来推搡我,笑我是死了娘的贼骨头。 我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提起锄头,上去就是一下!” 说到这,徐和呼吸沉重,几乎癫狂,手舞足蹈地道: “那个大善人被我打的头顶开花,蛆一样死了。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人被杀就会死!哈哈哈,哈哈,这些人都是血肉之躯,一锄头下去,他们也会死,也会跪在我面前喊我大人。” 徐和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 想起当年事,这个健壮朴实的汉子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又把目光投向徐庶,这才稍稍恢复了一丝清明。 “后来我也加入了黄巾,后来我也败了,被编为青州军,一辈子都要给曹操打仗,不然就会死。 我以为此生已经无可奈何,可就在这时候,徐将军救了我……” “我年幼时,不曾跟大贤良师并肩作战,实乃我此生之恨。 徐将军是大贤良师走后第一个把我等当人的,我年幼无知,没有跟大贤良师一起反击这个世道,现在我活过来了,这条命,说什么也得跟徐将军并肩作战,不死不休。” “就算徐将军带我等去战张辽,我也去!便是死了,我也要溅张辽一身热血,用我的骨头硌坏张辽的好刀。 我本事低微,只能做到这个…… 只是这乱世这么多人,还得靠徐将军救一救,徐将军可千万别死啊。” 徐和的讲述听得徐庶心中大震。 尽管出身寒门,可徐庶的还不曾受过如此委屈,家中还有粮钱供他读书学剑,以拯救苍生为志。 可他走出家门的时候,才知道这天下的苍生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辛苦。 而这些痛苦,也只有他们这些亲历者才能一一品鉴。 徐庶看着跟在队伍中间垂头丧气的艾先生。 艾先生的皮肤精细,四十多岁的人居然没有一丝皱纹,双手没有一丝老茧,显然他在千年后的生活非常不错。 他骑在很多人的身上有了好衣裳、美佳人、吃不尽的食物,自然看不上这些穷困潦倒,连树皮都抢着吃的汉子,自然认为自己应该跟曹操一样可以任性杀人,吃肉喝血,美人在抱。 笑话。 当真是笑话。 徐庶拍了拍徐和的肩膀,想要安慰一下徐和,说他跟这些人不一样。 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艾先生言之凿凿地说自己在历史上最终背叛了刘备,投到了曹操帐下,最后也加入了这些人。 人总会变,难道历史上我最终也变成了这些视人命如草芥之人? 他愣了许久,尽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微笑道: “放心,死不了。 这次去找张辽,真的只是借粮,我说过张辽会很欢喜,他一定欢欢喜喜把粮借给我等。” 徐和嗯了一声,眼中满是敬畏之色,用力点点头。 “我等皆信赖徐将军!” “信你个头啊!”艾先生从远处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怎么我听说前面还有个叫成阳的地方,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徐庶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这是兖州,天下未乱之时人口众多土地肥沃的好去处,去定陶的路上有个城还不是寻常?” “那你特么都敢去?”艾先生快疯了,“咱,咱们这这点人,这一路上一个个城推过去是吧,把自己当超人了是吧? 你舅舅吃猫鼠呢,要是有赶紧叫出来啊。” 徐庶点点头,笑道: “你急什么——阿和,明天早晨去成阳借粮,就说咱们路过借口吃的,不给咱们可打人了!” 第26章 第一次借粮 艾先生的嘴现在已经可以塞进一个拳头了。 他本以为定陶和廪丘是直达,没想到这中间还隔着几个城。 那南下不是找死? 打仗要是可以随便跳过中间好几个城那还打个屁,直接黑虎掏心直接打敌军本部所在不就行了。 徐庶倒是非常乐观,直接安排众人饱食一顿明天准备去找成阳城借粮,艾先生当即翻了白眼: “你这一路能打到定陶我跟你姓,要是不成你跟我姓,怎么样?” “啊?” “怎么了?不敢赌?” “不是,你之前又姓艾又姓袁的,要是再姓徐岂不是三姓家奴了?而且一言不合如此赌注,艾兄难道今年四岁不成?” “彼其娘之!”艾先生气的眼睛都红了,“老子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匡扶汉室,怎么就遇上了你这种谋士啊,你特么骗了几个山贼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我……” “行了行了,闭嘴吧。”徐庶掏了掏耳朵,“先睡觉。” “哥,你倒是说说到底想怎么办啊?我告诉你张辽真的开无双割你啊。”艾先生一个劲摇徐庶的肩膀。 徐庶打了个哈欠,无奈地道: “到时候实在应付不了,我自叫我舅舅吃猫鼠帮我,快睡吧。” 艾先生:…… 这一夜艾先生睡得辗转反侧,几乎一闭眼就看到张辽提着两把长戟策马杀来,浑身金光闪闪如战神一般,而徐庶跟个傻子一样叫嚣着要跟张辽挑战,然后张辽开无双秒了徐庶,恶狠狠地看了自己,一戟刺过来,自己就蛆一样地倒下,化作历史的尘埃。 他横竖睡不着,半夜坐起来偷偷摸出军帐,看徐庶军众人都在呼呼大睡,值夜的只有不到十个人,顿时动了逃跑的念头。 可他蹑手蹑脚走了几步,又听见四周寒风凛冽,寒风中夹杂着不少野狼幽怨地嚎叫,极目望去,他这才发现本军居然宿营在一片坟冢之中。 坟冢遍地,能挡住野狼的爪牙,可逃难的流民一路没东西吃,有不少丧心病狂的挖开坟冢觅食,周围的白骨扔的到处都是,吸引了大量的狼群。 这些畜生机警得很,他们当然不敢袭击成片的军队,可只要艾先生落单,这些狼就会瞪着绿油油的眼睛扑上来,尽情享受血肉大餐。 艾先生打了个哆嗦,又在心中不住地大骂徐庶不当人。 哎。 我为何这么着急啊,为何非得忽悠徐庶落到这种下场,我悔啊,老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选…… 他还在胡思乱想,突然感觉一只手按在自己肩膀上,他打了个哆嗦,一抬头,只见徐庶正微笑着看着他。 徐庶长发披散,肩上披着一件兽皮,正打着哈欠跟那些野狼对视。 艾先生松了口气,骂道: “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啥啊?” “睡不着啊。” “怕了?” “有点。”徐庶打了个哈欠,悠然道,“艾先生知道成阳葬着的最著名的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 “是唐尧。” “陈尧我知道,唐尧是啥?” “尧帝啊!尧帝派大羿射日,派鲧治水,并且制定历法,推广农耕,整饬百官,后又禅让给舜帝,此事你难道不知。” “靠,你说这个!什么唐尧听得我一愣一愣的。”艾先生骂了一句,随即又露出贪婪之色,“埋哪了,咱们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挖点什么?应该全都是一级文物吧?” 徐庶:…… “后世人都跟你一样无耻吗?”他无奈地紧了紧衣服,又看了看周围的坟冢,“饥民乱葬于此,尧帝泉下有知,看这乱世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艾先生哼哼一笑,卖弄道: “我们后世人已经破解了,尧其实是被舜给放逐到这的,哈哈,没想到吧,所以说仁德有啥用啊,一代仁君最后就是这个下场,想要天下必须要杀伐果断,你这种人要是出现在我们后世的小说里肯定被人喷成圣母了。” 徐庶眉毛轻轻一挑,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就听的故事在千年后居然是个这样的结局。 但他很快释然,悠闲地舒了口气,艾先生见徐庶只愣了一瞬,不禁有些受挫,颇有些激动地道: “咋滴,你不好奇吗?不崩溃吗?不毁三观吗?哈哈我们那个年代其实大多数人也跟你们现在的想法一样,只有我这种真正懂历史的人才知道少数的真相。” 徐庶轻轻一笑: “好奇啊,但是……可这又如何?能让我们现在脱困吗?” “呃……” “而且你连我们这年代的历史了解的都不多,别说更久之前的事情。 不管尧帝到底结局如何,至少在你们千年之后还在颂扬他的仁名,这说明就算是在你们的年代,众人还是向往清平盛世,仁义君王,这样我就放心了。” 艾先生万万不曾料到徐庶居然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了后世之事,不禁脸色大变,他还想嘴硬,徐庶已经转过身去。 “作甚?” “时候到了。” “你,你要作甚?” “借粮啊……”徐庶摊开手,好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借粮不得起个大早?要饭去晚了都只能要到剩饭。” 艾先生:??? 天还是一片漆黑,徐庶军已经吃完饭,然后在徐庶的带领下缓缓接近成阳城。 艾先生还以为他们要趁着黎明偷袭打进城中,没想到他们居然在离城百步之外停了下来,火把影影绰绰,早就引来了城上一群人的注意,成阳城头响起一片密集的锣鼓声,随即亮起了不少火把,显然城头的人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然后呢?”艾先生瞪着眼,“要是我看的没错,你们应该什么攻城的家伙都没带,准备用牙啃?” “没带没带呗。”徐庶若无其事地说着,手掌轻轻一挥,“借粮!” 随着徐庶一声令下,徐和带着手下军士一排排向前,成阳城头的军士立刻紧张起来,艾先生甚至已经看见不少人准备张弓放箭。 可随着徐和等人逐渐接近,城头上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这些军士并没有携带什么兵器,反倒各自拿着铜锣、旗帜,随着徐和一声锣响,其他人一起挥舞着大旗,齐声喝道: “东平相麾下督邮奉命讨伐定陶,路过宝地,求借些军粮,日后平定吕布,东平相自当奉还!” “我等不要城池,只要米粮,还请城中父老借些军粮,曹公日后定当奉还。” “东平相麾下督邮徐元直不杀百姓,只求军粮,还请诸君借粮!” 艾先生人傻了。 我靠,这还真是借粮? 这大早晨的敲锣打鼓来借粮,你这有人借给你怕不是失了智啊。 “你你你!”艾先生跺脚,“你特么好歹把城围了再借粮啊!你们没带攻城的器械,他们就算打不过你,城门一关派人从南城走去找救兵,你怎么办? 你在野外能打得过张辽?” 徐庶笑吟吟地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继续,多说点好话,听说城中有名士王楷,那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大善人,问他借!” 第27章 王大善人 说借吧,你这也不是借。 说抢吧,你这也不是抢。 反正徐庶带着一群人跟猴子一样在成阳的北门叫嚣着,那当真是锣鼓喧天旌旗招展,把城头的人全都看傻了。 就这样,众人一直高喊,一路喊到了天蒙蒙亮,又喊到了日头高起,眼看徐和的嗓子都喊哑了,徐庶这才挥手叫大家下来歇息一番。 艾先生无奈地用手遮住脸,感觉太丢人了。 “咋办啊蛆庶,人家不借啊。” “不借不借呗。”徐庶打了个哈欠,“不借咱们就准备动身走了。” 艾先生:??? “彼其娘之,你犯畜了?你这是送脸下乡吗?” “这怎么了?”徐庶一脸无所谓,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全然没有一上午劳而无功受挫,“你问别人借东西难道别人一定要借给你? 我们的诚意已经到了,想来父老也能感觉到我们的诚意,行了,准备走吧。” “走?!”艾先生一蹦三尺高,“还真走啊?你……你连这成阳都没办法,去定陶能有什么用啊?你舅舅吃猫鼠呢?快叫出来啊!” 徐庶呵呵一笑,随即下令绕城离开,徐庶麾下众人虽然略有些失落,但没有任何的沮丧。 城头众人望着徐庶等人收起锣鼓旌旗缓缓离去,也全都愣在原地。 “这……这是做什么?” 片刻后,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哎呦,哈哈,这是,这是哪来的蟊贼啊!” “我还道他们有什么厉害的摧城拔寨手段,这怕了半晌,怎么纹丝不动。” “哈哈哈,可吓死我了,还派人去给吴府君送信,曹操这是从哪找来的鼠辈为将?” “就这么借粮还以为我们会借给他?发了失心疯吧?” 也怪难城里的人怕成这样。 他们看到徐庶叫阵的时候还以为是曹军大举南下,派人为先锋叫阵,生怕曹军今冬开战,城池左右不保,因此趁着他们没有合围,还立刻派人南下去送信,向乘氏的许汜、定陶的吴资报信,说东平相程昱派出督邮徐庶南下,怕是要展开大战。 折腾半晌,原来是遇上了一路蟊贼! “王从事,不如我等出兵掩杀一阵,要了这些狗贼的性命!” “是啊王从事,这些人搅得我们彻夜不宁,不如我率众三百出城跟他们斗上一番,定杀得他们屁滚尿流。” 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一个脸色苍白的消瘦文士,那人几缕美髯,脸方眼大姿容不俗,乃从事中郎王楷是也。 从事中郎职参谋议,说职能也就那样,但一般能做这个的都是长官的心腹人。 王楷虽然不是曹操的心腹,但却是山阳名士,家中资财众多,手下有六百多仆从死士,之前更是收容了一伙锐士,组建了一支极其精锐的强兵。 他手下的士卒看着徐庶军如此荒诞,都生出轻慢之心,都想出去狠狠揍他们一顿泄愤,但王楷犹豫一番,还是缓缓地摆了摆手: “罢了。来人……嗯,给我准备十斛黍子送给他们,就说咱们城中积蓄不足,只能拿出这些,让督邮见谅了。” “啊?” 这下轮到成阳的军士各个眼珠子凸出来了。 徐庶军肉眼可见的无用,在城下叫嚣一番就跑的愚蠢货色,不衔尾追杀就算了,居然还给他们送粮? 虽然只有十斛,可…… 可这也是粮,这冬日里粮比黄金贵,这一粒黍子丢了都心疼啊! “从事,这是为何?” “是啊从事,这些贼寇哪是我等一合之敌?我等十余人就能杀其全军!” “莫说十余人!便是三五人也够了!” “够了,赶紧的!”王楷瞪了几个军士一眼,“日日就知道打打杀杀,这天下英雄,难道你们还能一一杀尽?” 众军士无可奈何,也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车马,并派人先去给徐庶军送信,让他们稍候。 “那,那去报信的人……还追回来吗?” “别追了!”王楷懒洋洋地道,“再去送封信,就说程昱派遣的督邮果然来了,我等敌不过,只能阖门自守,让他们小心戒备些。” 见众军士还是一脸不忿,王楷朝一边招招手: “孝父,汝亲自去,莫要恼了那督邮。” 那骑士身高八尺有余,肩宽体壮,宛如天神下凡一般,却生了一张细腻柔白,修长莹润宛如好女子的脸。 他长发垂在两肩,眼眸清澈如水,闻言一边束发一边唱了声“唯”,又一招手,从手下的手中接过一只面具扣在脸上,瞬间那俊美无比的脸变成狰狞如鬼魅的铁面,他正了正面具,又望了一眼徐庶的缓缓离去的军阵,正色道: “进退有度,这督邮倒是个深得军心之人,可我亲率本部儿郎,便能将其一一踏做肉泥。” 王楷拍了拍那汉子强壮的手臂,微笑道: “打打杀杀作甚啊,快去送粮!” “唯……” · 徐庶中众将从清晨喊到正午却劳而无功,撤军令一下,众人虽然服从,可都感觉一阵难言的挫败,都有些心绪不安。 艾先生跳梁小丑一般钻出来,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四下瞭望: “吃猫鼠呢?怎么没来啊? 蛆庶,你这……你这不行啊。” 徐庶呵呵直笑,摇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高祖有白登之困,淮阴有胯下之辱,我等不过劳而无功,有甚为难的?说不定这王大善人转性了,之后又来寻我等。 再说我军粮还够吃,再南下去乘氏借一番,许大善人一定会给我送粮。” 艾先生暴跳如雷: “还去?你有病啊?脸不要钱是不是啊?” 他一把扯住徐庶的领口,表情非常狰狞: “赶紧回去吧,我这没打过仗的人都能看出来你这是找死啊。
这成阳都不肯给你送粮,你指望那边还能给你什么好脸色? 你现在还不知道你是纸老虎,还勉强怕你,可成阳那边的消息到了,大家都知道你是纸老虎了,到时候两边合围……” “哇,纸老虎这个词真好!”徐庶惊叹地道,“恕我见识浅薄,此典出自何处?” “这是重点吗?你……” “徐将军!”徐和惊讶地大叫道,“成阳开门了!” 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去,只见成阳的大门果然开始缓缓打开,艾先生惨叫一声,大叫完了完了,直接瘫软在地上,徐庶军上下也立刻做好了御敌准备,徐庶的脸色也稍稍一变。 可下一瞬,他立刻恢复了正常,只见城门敞开,却只有一人一马匆匆奔来。 马上骑着一个带着鬼面的雄壮汉子,将一把铁戟扛在肩上,如一阵妖风翩然而来。 “快列阵,御敌!”徐和大惊失色。 这种敢硬闯敌军重围的已经不是一般的猛人,说不定此人有什么惊人的造诣。 徐庶看着那人缓缓控制马速,知道此人并无恶意,他舒了口气,也跳上马,缓缓向前,冲那人一拱手: “徐庶有礼,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缓缓控制漆黑的战马,认真地伸长脖子打量着徐庶,他没有回答徐庶的问题,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声跟他的鬼面具狰狞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王从事遣我稍留诸位。各位借道罚定陶,我军本应阻挡,可王从事不知为何定要遣我赠粮十斛,还请各位留步!” 说着,那人铁戟一挥,城中居然慢悠悠地走出一辆牛车,拖着整整一车粮缓步慢行而来! “真,真有粮?”艾先生呆若木鸡。 这都可以,城里的王大善人还真派人送粮了? 他赶紧四下搜索,“是不是吃猫鼠来了?在哪呢?我看看……” 徐庶军众将也瞪大了眼睛,心中的第一反应就是…… 有诈! 有诈!肯定有诈! 要不然就是下毒! 这城中的人明明关门就能自保,为何闲的没事要来主动赠粮去打他们自己人? 徐庶攥紧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他盯着面前那个鬼面汉子,那汉子的声音被面具遮挡,瓮声瓮气的,但明显也能听出他的不满和疑惑。 徐庶淡定地看着他,微笑道: “烦请足下回禀王从事,感谢王从事赠粮,徐某保证,这是今冬最后一次来成阳,自此后今冬成阳高枕无忧。” 那汉子瓮声瓮气地道: “汝不过是程昱麾下一督邮,为何敢嚣张至此? 我若杀你,如杀狗一般。” 这话听得徐和等人勃然大怒,他们呼地一下将那汉子团团围住,徐和更是举起铁矛,喝道: “好大口气,我看看你如何把我们当狗杀?” 徐庶看着那汉子的表情,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徐和冷静。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汉子,笑道: “壮士杀我自然如杀狗,想来壮士麾下的好汉一起上,杀我等也不难。 可壮士杀了我等呢?这冬日还有两月,程府君再派精锐袭扰,壮士依旧把他们一一杀光?” 那汉子冷笑道: “过路贼种,杀多少都是杀狗。” “好啊。”徐庶并不气恼,“那程府君亲至?朱文博亲至,曹公亲至,足下又该如何应付?” 那汉子哼了一声,却终于没有再抬杠。 徐庶心道此人应该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是艾先生这种妄人,一定会继续抬杠下去。 他循循善诱道: “王从事一片苦心,留下我等,可保此地无忧。 我等草莽之辈,只求一夕饱食,王从事如此,我等感激还来不及,以后必不敢再来滋扰,可保全城无忧,若是贵军力战,程府君见前锋受挫,折了面子必然亲至,之后……可未必是足下能阻挡得了了。” 徐庶现在就是标准的狐假虎威。 他知道程昱肯定已经在散布自己是他手下督邮的消息,想让吕布跟自己打起来。 徐庶索性将计就计,直接号称是程昱的南下先锋,深得程昱信任——国相的属官督邮难道还不受信任吗?不存在的! 能被程昱委派独领一军的那肯定是亲信中的亲信,徐庶劳而无功的话最多是被申饬一番,可若是全军覆没,那就是重重打程昱的脸,程昱焉能坐视不理? 徐庶公然把程昱的身份拿出来当挡箭牌,果然唬住了那个汉子。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冬天打起来了城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他似乎想明白了王楷的安排,心中生出一丝悲愤,又有些释然。 “就这?”那汉子不忿地道。 “呵呵,这只是表面的好处。”徐庶本来不想多说,他眺望着远处城头的那个黑点,似乎能猜到那个消瘦老人的表情,“有些话,我也不好对足下多说,足下回城后,只要厉声问王从事此番放我等走脱,日后岂不是遭人耻笑,自然知道其中玄机。” “这……”鬼面汉子一怔,心中涌起一片惊涛骇浪。 他是世族子弟,家世渊博,可平生最恨的便是尔虞我诈,徐庶说到此处,他立刻隐隐嗅到其中不对。 我一心杀敌,若是陷入其中诡诈,只怕要死亡葬身之地,便是杀敌万众又有何用? 不妨先回去一问,若是此人骗我,再做打算不迟。 他在马上冲徐庶欠身,恭敬地行礼道: “多谢指教。” 徐庶连忙回礼,微笑道: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冷笑一声,上下打量徐庶一番,叹道: “我叫高顺,字孝父,陈留人。此番放你过去,下次见了,必是性命相搏!” 第28章 大善人的谆谆教导 “哇,是高顺啊!” 眼看高顺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开,艾先生倒是很兴奋。 徐庶目送高顺离开,好奇地随口问道: “怎么,此人的名气很大?” “大个屁!一个大众脸武将,稍稍有点名气,好像最后陪着吕布一起死了,算是个忠臣吧。” “唔?”徐庶看着高顺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诧异,“他陪着吕布一起死了?” “对啊,不识抬举,不肯投降曹公,最后跟吕布一起被曹公砍了。有什么不对?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这倒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兴亡之叹啊。” 这等汉子,也只是后人评说的一句笑谈,也很难不让人兴叹。 “走吧!”徐庶有点落寞地道。 “回廪丘吗?”艾先生有点兴奋,“骗到粮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交差了?” 徐庶呵呵笑道: “此话怎讲?我也是君子,说找张辽借,就找张辽借。” 艾先生:…… “高顺被你唬住了,你确定张辽怕你?我看这会儿他们肯定已经出去报信了,张辽那暴脾气才不怕程昱,有本事你俩狠狠打一架,看看谁的无双厉害咯。” “打呗。”徐庶慵懒地道,“我能从这借到,就能从张辽那借到,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出发吧。” “真是的,又戏来了是不是?” 徐庶打马前行,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鬼面汉子的身影。 高顺……陈留高氏,还真是名门之人。 三言两语便能听出此人性子刚直,是个汉子,只可惜他在历史上居然跟吕布同死。 这是何等的绝望啊。 说不定,日后能与此人交游一二。 · 高顺策马回到城中,不忘嘱咐手下人把牛车牵回来。 抚摸着黄牛粗糙斑驳的牛角,高顺缓缓解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清秀如好女子的脸,重重地呼吸几下,又信步走向王楷。 王楷快步迎上去,稍有些忐忑地道: “那人说什么?” “那人就是之前传说的程昱督邮徐庶,是有点本事。” “哦,如何知晓。” 高顺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寒意: “他说,多谢王从事馈赠,今冬不会再来袭扰,成阳可以无忧。” 王楷舒了口气,苦笑道:“正是正是,我这都是为了保境安民。” 他向高顺娓娓道来,说出自己的苦衷—— 之前王楷这有几个军士从程昱的手中逃出来,他们都说程昱新命一游侠儿为督邮,去梁山招募贼众,准备趁这冬日南下劫掠一番,若是能抢到钱粮是最好,若是抢不到了,滋扰一番也罢。 王楷最初是不惧。 这周围招募的贼人能有多少? 他王楷连曹操都敢反,难道还会怕了那些贼众鼠辈不成,要是贼人来了,不然就跟他们好生大战一番,有高顺这般猛将,谁怕谁啊? 可真的见了徐庶,真的见了这些贼人,他才突然感觉此事有点不对劲。 程昱这老小子诡诈地很啊,这么点人来滋扰一番,他们也不敢出门——是的,大半夜嗷嗷地叫,敌情不明,王楷怎么舍得把自己手下的兵将撒出去跟这些人打? 现在知道他们是一群无用的夯货,可万一下次叫阵的身后有埋伏,我这打出去了不是自寻死路? 而且吧,王楷许汜之所以能成为反曹先锋,是因为手上确实有兵有将,这自家的兵将出兵开拔无论有没有斩获都得要赏赐,打这群人还给赏赐…… 王楷有米山面山都给不起啊。 他犹豫之下,干脆蹦出来一个妙招——这群贼人被程昱招募定不能是为了什么匡扶汉室的宏愿,说穿了也就是吃口粮,这样吧,我给你们几口粮买个清净,你们不是说要去征讨定陶只是路过吗?拿了粮快滚,识相的下次就别来了。 当然这话他也不能明说,反正就是看看这贼要不要脸,如果实在是不要脸……那就怪不得他了。 好在,徐庶是个知进退的人,有了徐庶这保证,之后可以减少很多冲突。 王楷宁愿花费点米粮,也不愿意在这寒冬之中大动干戈。 王楷说的又诚恳又谦恭,全然一副厚道长者的模样,若是之前高顺肯定得听信了,还得心悦诚服,赞他宅心仁厚。 可想起徐庶的话,高顺非常不开心。 他紧盯着王楷,按照徐庶的嘱托缓缓地道: “我等就这么看着此人一路南下,岂不是挫了我军士气?” 王楷苦笑道: “哎,孝父啊,这士气什么的,哪有百姓重要? 我等都是大汉天子选派的牧守,读圣贤书的君子,当以民为重,脸面……” “徐庶让我问的!”高顺不耐烦地打断了王楷,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王楷的话被高顺塞回胸中,一时有些呼吸不顺。 他艰难地撇了撇嘴,又苦笑道: “问什么?” “他让我问‘我等就这么看着此人一路南下,岂不是挫了我军士气’,此人要是就如此故弄玄虚,我这便追上他,把他剁成肉酱。”
王楷不语,高顺哼了一声,又把鬼面戴在脸上,立刻便要拖着长戟出门,可他才转身,身后便响起了王楷的声音: “汝作甚去?” “去杀敌!” “为谁?” “为……大汉朝廷!” 高顺眼眸清澈,声如铁石铿锵,他今年二十五岁,自幼苦练武艺,就是为了杀敌报国,把大汉从泥沼中拖出来,把一切与大汉朝廷为敌的贼人尽数杀死在他的铁戟之下。 他崇拜并怜悯杀死汉贼董卓后颠沛流离的温侯吕布,厌恶视人命如草芥杀得徐州生灵涂炭的曹操。 他坚信自己出身名门,应该跟张邈、许汜、王楷、薛兰这样的名士站在一起,一刀一剑拯救天下百姓,修补这个混乱的世道。 名士一直谆谆教导,他每每想到此处都热血沸腾。 可他的话一出口,居然看着平素待自己如子侄的王楷咧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是大笑,狂笑,王楷笑得拍着大腿,不住地跺脚,笑得如打鸣一样,看得高顺手足无措,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为什么笑我? “嗝……”王楷笑得打了一个嗝,这才勉强停下,他眼泪都流出来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高顺的手臂才勉强站住,摇着头道,“孝父啊孝父,此话骗骗那些……那些黔首就算了,你也是出身名门,你从小就没……没人指点,哈哈哈,怎么,怎么连这话都信了?” 高顺感觉胸口中了一记铁拳。 一直以来自己赖以为生的信念和必胜奋斗的追求好像被冲车撞上的木门,嘭地一下碎成一片一片。 “不,不是吗?” “哈哈哈,大汉?大汉朝廷在哪啊你就大汉?哈哈哈哈哈……”王楷笑得直不起腰,平素的风雅全然变成了嘲弄和刻薄,“大汉在哪?天子在何处?这天下群雄并起,到处死伤无数,大汉天子呢?” “他,他被乱贼……” “不错!”王楷的眼中露出一丝疯狂,“对啊,堂堂大汉天子已经被乱贼擒住了。 现在是李傕郭汜,之后呢?之后他要落在谁的手中,谁就是李傕郭汜! 孝父,不会有人千辛万苦把大汉天子救出来,帮他平定乱贼,然后让他继续做皇帝。 凭什么啊?嘿嘿哈哈哈哈……” 高顺看着眼前的王楷,一时还以为此人是某人冒充的王楷。 王楷平素对他谆谆教导让他颇为敬佩,可怎么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 这还是那个从前的名士吗? 王楷负手而立,悠然道: “我等在成阳,若是曹军南下,首当其冲的就是我军。 我若空口问张邈要粮,他会给吗?哈哈哈哈,当然不会,陈宫也不会。 嘿,这次徐庶来了正好是帮我——他绕过成阳南下到了定陶,我就能给张邈说我缺兵少粮,又缺少兵甲,所以抵挡不住,只能任由贼人南下。 你说,张邈会如何?” “会……会发兵帮我?”高顺茫然地道。 “哈哈哈哈哈……”王楷笑得快直不起腰了,他今天才发现原来高顺居然如此天真。 天真的,有点惹人怜爱。 “张孟卓没有这个胆子!他要是稍有胆量,怎会藏在山阳吕布身边,而叫我等来对抗曹贼? 嘿,还不是因为怕了?徐庶南下是好事,若是杀得翻江倒海,那就是大大的好事。 张孟卓惊慌之下,一定会给我大量的粮草,指望我等拼命抵抗曹贼。 若是曹贼胜了,我等未必死,张邈是死定了,曹操一定要杀了他,他怕啊。” “那我等得了兵粮,又待如何?”高顺急切地问着,激动之中,手上的鬼面都不小心落在了地上。 “嘿。”王楷笑了一笑,缓步上前捡起鬼面,轻轻扣在自己脸上,那诡异恐怖的模样骇地高顺忍不住稍稍后退一步,“又待如何?濮阳之战吕布先胜,之后却劳而无功,说明此人万万不是曹操的对手,张孟卓和陈宫台笃信此人,已经失了算计,再不做后手哪里还来得及?”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高顺的肩膀: “孝父啊,这是乱世,圣人的经义文章能修身,但救不了命。 等天下平定的时候,你可以讲给你的儿孙,但现在……呵呵,我们要活下去,为了传递圣人的微言大义我们也要活下去。 所以……有些事情,你得听我的。” 高顺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他表情木然如冰,半晌无语。 合着,徐庶这还是来帮我们了? 王楷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面具塞回高顺的手中,悠然迈着四方步离去。 高顺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徐庶。 此人不过一寒门游侠,居然一眼就看穿了王楷的伪装,当真不可思议。 也不知还能不能在这乱世中再见到他。 第29章第二次借粮:求田问舍许大善人 得了十斛军粮,徐庶军上下都非常开心。(鲁省省博有个东汉的斛,能装三十斤大米,如果带壳重量还会轻,以三十斤计算) 这么多的军粮,他们全军上下能饱餐一日。 这乱世中,饱餐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多少人一日只是为了果腹,而现在他们居然可以吃饱。 这已经让他们非常知足,再次扎营的时候离下一站乘氏已经非常近,众人都兴高采烈地生火做饭,军中一片欢腾的景象。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众人一起吃饭,并嘱咐众人不要吃的太急,便是都吃完了,还能从乘氏借。 众人哄笑一声,都说徐庶借粮的本事高明,我们这一路借借到定陶,说不定张辽还真的会借。 徐庶微笑着点着头,等众人快吃完了,这才集结了艾先生在内的所有人,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平静地道: “诸君,我等成军以来第一战要到了。” “啊?啊!” 众人哄得一声,谈不上惊慌,但每个人的眼中还是带了几分紧张和迷茫。 成军以来,徐庶军还真的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斗。 上山时徐庶靠着自己的软磨硬泡说动了管亥,之后下山这一路要么在赶路,要么在干饭,甚至借粮这种荒谬的事情徐庶都能轻松办到。 打仗…… 哦,对。 现在是一个无日不战的乱世,想要活下去,终究是要打仗的。 “砰砰砰!我听到了什么,啊,是有人怕了,心在跳!”艾先生钻出头来,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哈哈哈,怎么了,不好使了大忽悠,只要我们善良的人提高警惕,大忽悠你的……咳,今天的天气不错啊。” 见徐庶已经一脸杀意,艾先生明智地停下来,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欠揍。 走出廪丘的时候他就等着这一天。 他现在已经想好了,跟着徐庶实在是太危险了,大不了自己先投到张辽那里,反正张辽到底是要投奔曹操的,到时候自己用惊人的智谋帮助张辽少走几年的弯路倒也是好事。 徐庶几乎一眼就看出了艾先生的念头。 他呵呵一笑,摇头道: “我说艾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之后你直接投奔张辽就行了。” “啊?”艾先生一怔,有点害怕地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眼可知,不过只怕要让你失望了。” “蛤?” “因为我要打乘氏,乘氏现在是一个叫许汜的名士——这个人你听过没?” “听过!” “呃?” “真听过!”艾先生叉腰大笑,“我告诉过你我可是博闻强识之人,我没听过的都是小虾米一样的废人——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这我们初中课文都学过的内容,我老熟悉了。” 徐庶:???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这句话可有半个许字?” 艾先生叉腰道: “你看,这就是历史了,叫声哥,我告诉你。” “爱说不说……” 徐庶的态度不好,但艾先生难得有个装逼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他盘着腿坐在地上,兴高采烈地道: “哈哈哈哈,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当时这个叫许汜参加刘表弄的一个吹牛大会,刘表你知道的,一壶酒一盘瓜子能跟你吹三天。 当时在座的还有刘表的小弟刘备,许汜说到陈元龙这个人不好,狂妄自大,就是个游侠而已算不上名士。 刘备当时问你怎么知道的?许汜这个人就说当时他避难路过下邳的时候,陈登对他不屑一顾,自己高卧,让他这个客人睡下床,这是何等无耻,足见此人性情。 刘备当时就耻笑许汜,说你一去下邳就嚷嚷着买房买地,陈元龙当然讨厌你,若是我刘备,就自己睡在百尺高楼,让你睡地上。 嗯,许汜就这点故事了,说起来也就是个大一点的虾米。” 徐庶默默点头,又牢牢将此事记住。
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 这不是艾先生的文化水平能编出来的故事。 徐庶非常了解这些高士文人喜欢清谈品评人物,他们的评语全然出于自己好恶,随意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历史评语。 这个许汜…… “你看,这个故事说明两点。 第一,许汜是个喜欢嚼舌根的废物。 第二,刘备是一个没有礼貌又仇富的键盘侠——哪有人在主人面前这么不给他客人的面子?没素质!而且人家许汜不就是问问买房的事吗,研究研究好地段学区房,看把刘备这种卖草鞋的给气的,当场就不乐意了,还幻想住什么高楼大厦,键盘侠都这样,天天幻想自己本事挺大,最后还是租房住,我最鄙视的就是这种人!” 徐和愤愤不平地道: “你们千载之后的人居然看不起这等人物?若是我,我宁愿有刘备这个朋友!” 艾先生哼哼道:“彼其娘之,你懂什么?再说了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文化人说话你这个胎教肄业的闭嘴!” 徐和大怒,论起拳头就要揍艾先生,两人笨手笨脚地打成一团。 徐庶咧嘴一笑,懒得跟艾先生斗嘴,通过艾先生的讲述,刘备的形象在他面前倒是越发丰满起来。 刘备现在在徐州,后来跑到刘表那里厮混肯定是出了事被迫寄人篱下。 这时候他都敢直接驳斥刘表请来的客人,说明他与那个陈元龙的交情肯定不一般…… 可…… 为了一个朋友,他连口舌之争都不愿意相让,硬是不能让人说自己朋友半句坏话? 想到此处,游侠出身的徐庶不禁心驰神往,可想到自己在历史上最终还是背叛了刘备,不禁又有一阵受挫。 艾先生被徐和迎头揍了几拳,但他的抗击打能力太强,反到震得徐和手有点疼,也懒得再揍这个不要脸的胖子。 艾先生哼哼着揉了揉脸,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坏了,也是啊,许汜这哥们最后是要逃到荆州去,还把我带走可咋办啊?” 乱世中艾先生是彻底断绝了偷偷跑路投奔曹操的念头。 这年头他这体型流民看了根本把持不住,不跟着一方大佬他肯定要死…… 呃,这可怎么办。 “为,为啥之前成阳不打,这乘氏倒是要打了,你不能直接打定陶吗?” “因为乘氏好打啊……”徐庶叹息道,“定陶城高池深,曹公大军来了也未必能一下攻破,我为何要去?” “你不是要打张辽吗?” “我从来说的都是找张辽借粮!借粮!还得让张辽笑着借给我、谢谢我。 万事开头难,从乘氏借着,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艾先生心中大骂徐庶故弄玄虚,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颤抖着道: “真,真打啊,你……你是不是已经把吃猫鼠给请来了。” “吃猫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艾先生哭丧着脸道: “算了,请来了也没用,我已经计算过了,你能请的所有人都是大众脸武将,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张辽一轮无双。 趁着咱们粮食还够,兄弟最后劝你一句……快,快走吧!” 徐庶呵呵一笑,又转向徐和。 “检查军械。” “喏!” 战阵之上,最忌讳的就是手忙脚乱,而遭逢大战,除非是百战老卒,不然手忙脚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眼看此战真的要来,众军纷纷低头检查身上的军械。 腰间环首刀能顺利出鞘,背上的圆盾还在,铁矛也都已经齐备,之后进攻能有序领用,捆扎俘虏的绳索也准备好了,一路的草鞋也还好,有问题的抓紧换了。 待一切都准备齐全,徐和冲徐庶轻轻点头,徐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用从没有过的严厉声音放声道: “擂鼓,让这求田问舍的许大善人借粮!” 第30章 许汜之怒 乘氏,这原本是李整的老家。 李家宗族在这里非常繁盛,拥有相当的地盘和过人的力量,之前吕布入寇时,李家的族人李进曾经率领手下士兵拼死抵抗,居然一度把吕布给打跑了。 可李家也不是铁板一块。 跟支持曹操的李乾、李进相比,嫡子出身精通经义的李封更支持名士,因此选择站在了张邈一方。 他们不仅支持张邈,还帮张邈诱杀李家家主李乾,导致曹军失去了对乘氏的控制,被迫退守鄄城。 李封做这种事肯定不敢回老家,但是有人敢。 荆州出身的大名士许汜率领麾下士卒占据了这块土地,并利用饥荒贪婪地在此兼并土地房舍,这天灾非但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反到让他这个外来户短时间内从一堆即将饿死的农夫手中收到了大量的田亩并连接成了巨大的庄园。 这一带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水利充足,是个安身立命的好地方,就算知道未来这里要发生大战,许汜也毫不犹豫占据——艾先生只知道此人求田问舍,却不知道这个外地人就是凭借这个本事,趁着兖州多年战乱扩大了自己的势力,手下的兵力相当不俗,连张邈造反的时候都要拉着许汜一起干。 危险越大,收益越大。 许汜在收到王楷书信的时候第一时间并不惊惧,脸上反倒露出一丝喜色,将书信轻轻扔在了案上。 程昱居然派人南下了? 嗯,程昱那边都饿的开始吃人了,还得养着朱灵手下的士兵,能放手南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我这些兵马对付地了。 嘿,王楷这书信上写的着实可怜,看来他手下的兵马也不过如此,来年开春抵抗曹操还得看我手下的强兵,此番定要把这群人尽数歼灭,将他们的首级筑成京观,好叫曹操也畏惧我三分。 许汜盘算着,蓦地听见外面鼓声阵阵,不禁一怔: “怎么了?” 手下人哈哈笑道: “许公定然不信,那贼人不过三四百,连我等城外的粮仓都打不下来,竟敢在城外叫阵,令我等借粮,不然就攻城。 我看他们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也不曾做什么登城的准备,实在是可笑至极。” “哼。”许汜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弹了弹,心道王楷这厮当真是无用,着实可恶。 他这会儿已经渐渐揣测到了王楷的心思——王楷的思路跟他不一样,估计是想卖惨骗地张邈给更多的军粮,到时候情况不对就直接带人转进,一丝一毫都不留下。 可许汜不一样。 许汜已经将乘氏看做了他的私产,城外有他大量的田亩、粮仓、如果这些贼人在城外继续滋扰,难免会坏了他的产业。 “找死,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许汜这些日子招募流民编练行伍,已经有了一支八百多人的精兵,全都是青壮汉子,加上一些原本豢养的卫士、仆役,他能拿出一千多人的兵马。 为保万无一失,许汜还命令人去给定陶的张辽、吴资报信,并在城中点起狼烟。 狼烟渐渐升起,城外的锣鼓声也更加密集,许汜甚至听见有人在城外高声叫骂,骂自己虚伪无耻,骂自己不配当名士,这骂声让许汜额上的青筋根根绽出,脸上的表情格外肃杀难看。 “许公,我等立刻出击,踏平这些贼厮!”许汜手下的军司马半真半假的发怒向许汜表忠心,想现在就出去踏平来犯之敌。 没办法,他们已经观察了半天,实在看不出这来犯之敌有什么本事。 他们阵容虽然还算齐整,军械也还算不错,但人数实在是太少,而且都是步兵,很容易四面包围,只有力战一途。 若是力战,他们这些人都吃饱喝足,人数又有绝对优势,难道还打不过这些贼人。
就算这些人各个都是百战锐士,可他们来了又不曾围城,许汜已经叫了援兵,猛将张辽就在定陶,看见狼烟定来问询,难道这些人还能敌得过张辽不成? 许汜非常镇定地摆摆手,尽显名士风度,悠然道: “我能在乱世活到今日,便是从来都不小觑天下英雄。 这些贼人来的诡异,蠢则蠢也,可万一有什么埋伏,折损我等兵马便是大大不妙。 我已经派人去令张辽发兵,可保万无一失。” “呃,这还用得着张辽?”军司马垫着脚眺望徐庶的军阵,“万一张辽那厮不肯来……” “哼,他如何不肯来?”许汜冷笑道,“他手下那些儿郎都要吃粮,吴资能有多少粮给他?此人就是我豢养的一条狗,他若是不来,等击退了这些蟊贼,我就断了张辽的军粮,不出三天他就要跪下求我。” “许公英明!” 小心驶得万年船,老虎抓兔子也得全力以赴,这是许汜的人生信条。 城外的骂声如潮,许汜却恍若不闻,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日头西斜,之前去报讯的骑士已经跑回来,兴冲冲地道: “许公,大喜!张辽正率众八百在济水边觅粮,见了狼烟立刻就靠过来,知道乘氏有难,他不敢怠慢,正汇聚兵马整理军备,片刻间就能杀来!” 张辽不喜欢许汜,但这个冬天太难熬了,张辽也没有办法。 他们的粮草都是张邈、许汜等豪族大户掌握,张辽又不是吕布的亲信,能分到的很少,逼得他都要沿着济水打猎、打渔甚至带着那些并州汉子挖草根吃。 现在许汜有难,正是张辽巴结许汜的绝好机会,因此听说许汜有难就立刻拍马杀来。 好。 很好。 非常好。 已经忍耐了一天的许汜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轻声道: “开城门,与某一起出城杀贼,勿要走脱了半个!” · 城外,徐庶军一直在有序叫阵,全军该吃吃,该休息休息,虽然骂了一天,但众人依旧保持着相当不错的精神。 只有艾先生忧心忡忡,晚饭才吃了三碗,明显有点抑郁了。 眼看天已慢慢黑了,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他知道这年代几乎没有人夜战,这晚上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那个啥啊蛆庶。”他打着哈欠,“好像跟你预料的不一样啊,这人还是不开门。” 徐庶刚喝了一碗粥,正在篝火边耐心地擦着佩剑,他闻言一笑: “不怕,他要是不开门明天我们就去攻打他们的粮仓。” “他们粮仓在城外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打下来?” “他们城外还有粮仓?这东西建在外面不是被人随便抢……” 徐庶微笑道: “这便是许汜的好处。 这寒冬这么久,若是别人只怕已经早把城外粮仓的米粮藏进城中,可许汜城外的庄园众多,豢养家眷无数,这粮仓当然不能一一转移到城中。 这些庄园中未必有精兵驻守,但是守御拼命,也未必仓促可下。” 艾先生捏了捏下巴上的乱须,皱眉道: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你来的时候要是别这么大张旗鼓,直接偷袭这些粮仓,现在早早能把许汜引出来了,为何要等到明天再打?” 徐庶哈哈大笑: “哎,不愧是艾先生,一下就看出了破绽—— 实话说了吧,我……在等吃猫鼠助我!” 艾先生:…… “彼其娘之你进错动画片了吧?” 第31章 夜战杀局! 艾先生这一路上都在等着徐庶把吃猫鼠叫出来,这离定陶已经不远了,他想破头也想不出来能弄来什么人。 曹操亲自带着人来肯定不怕,但问题是曹操现在在东阿呢,这又不是神话版三国他们也不可能从这么远的地方直接瞬间移动过来。 难道…… “咳,你实话说,你是不是偷偷联系刘备了?” “蛤?” “我靠你果然偷偷联系刘备了!”艾先生的表情非常扭曲,宛如老婆跟人跑了一样难看,“你你你,你怎么不听劝,真的联系刘备了? 来的是谁?关羽张飞还是赵云啊?” “啊?”徐庶愣了半天,“赵云是谁我怎么没听过?很厉害吗?” “废话啊!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你说厉害不厉害啊,哎,可惜这种豪杰怎么就跟着刘备混了,要是跟着我偶像曹公才是平定天下的英雄啊。”艾先生捶胸顿足,又盯着徐庶的表情。 “啊,来的不是这三个人吗? 那完了,刘备手下突出一个将少,其他一群大众脸武将来了也没用,辽神一个无双就全杀了。” 徐庶一愣: “刘备帐下就这三个人厉害怎么跟你偶像打的有来有回的?” 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 “还不是因为……” 他正想狠狠地斥责徐庶一顿,突然听见一阵凄婉的号角声。 他手上的碗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表情立刻僵硬无比。 乘氏的城门缓缓打开,城头亮起一片片的火把,如一条火龙笼罩了全城,而更多的火把则踏着冰冷坚硬的土地杂乱地漫步戳来,这人数越来越多,从远处看只觉得黑压压一片厉鬼般的人影,难言的死寂和恐怖让艾先生吓得脸都绿了。 “完,完了……这,这么快……” 乘氏的守军居然出城了! 还是天黑了才出城! 这说明他们并非没有一战的勇气,他们白日只是在等候一个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已经不愿意做任何的等待,直接带着满腔的怨恨杀出来了! 徐庶也没想到城中的许汜被自己骂急眼了。 他以为明天黎明时分才是大战之时,没想到许汜一个晚上也不愿意等待,今天就要将他们尽数斩杀在这里! 他无声地轻叹,冷笑道: “别慌,列阵!” 这是徐庶军的首战,但不是这些士卒的首战。 徐和等人之前被曹操编为青州军,结结实实的进行了许久的操练,在程昱手下除了服徭役外大多数的时间也在操练,面对这种敌人缓缓走来的场面也不算畏惧。 以前不畏惧只是因为习惯了,畏惧的话只是死的更快。 现在不畏惧,则是因为对徐庶的绝对信任。 徐将军能带我们活下去,能带我们战胜强敌活下去! 听徐将军的,一定能在这寒冬里找到一条路! “平矛!向前!” 随着徐和的一声怒吼,徐庶军结成方阵,所有人将长矛平在胸前,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向前,这前进的阵列让在城上观兵的许汜都为之一惊。 “好阵列啊。” 他一眼就看出这是曹军帐下的青州兵,不禁有些紧张。 身为之前曹操手下,他非常了解曹操的练兵之能。 之前兖州这些名士拿黄巾军完全没有办法,曹操一来就扭转了战局,将数十万黄巾军尽数收服,莫非程昱这次真的拿出了一支精兵?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吩咐道: “给我披甲,我近前号令!” 徐庶见城中的众军缓步过来,也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 他紧握环首刀在手,径自猛踏一步。 脚下的黄土溅起一片细细的微尘,四周的空气似乎稍稍停了一下,空气中的汗味和浓厚的压抑清晰可辨。
两军渐渐接近,徐庶厉声高喝道: “前进,我为诸君开路!” 徐庶这一声大喝,却没有如蛮牛一样立刻扑上去。 相反,在他的号令之下,徐庶军为数不多的弓箭手站出来将准备好的步弓举起,搭箭、瞄准,然后就是一片倾斜而下的箭矢抛射出去! 许汜军的火把多,他们在明,徐庶军的火把少,人影模糊,再加上徐庶的一声怒吼,确实让许汜军的士卒分散了注意力。 本来走在前面的军士都拿着圆盾小心提防,听见徐庶的怒吼后下意识地想放下盾牌换长矛拼杀,没想到迎头就是一片箭雨,顿时一片忙乱,被射中的几个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周围士卒的队形也下意识地有些散乱。 抛射的杀伤力有限,但在这种遭遇战中却是最好的手段。 徐庶抓住机会,拖着长矛大步向前,跟前排列阵的军士一起挺矛猛刺,近身肉搏。 徐庶军的汉子各个吃饱喝足且斗志昂扬,面对面的碰撞居然生生挡住了数量明显超过他们的敌人,还把敌军前排推得东倒西歪! “啊……” 刺耳的惨叫响彻夜空,鲜血近距离的喷在徐庶的身上,温热温热,可被冷风一吹,又冷的如冰渣般寒冷。 初次碰撞,倒下的不仅有敌军的军士,几个徐庶军的士兵也被长矛猛地刺中胸口。 他们有跟徐庶逃上山的曹军、有个徐庶一起逃出鄄城的流民,还有几个在廪丘刚刚投奔己方的原曹军军士。 尽管徐庶已经准备完全,已经思考好了所有的方案,可初次交锋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死伤。 徐庶亲眼看着这些刚才还跟自己谈笑的汉子被敌军的铁矛贯穿,然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就这样静静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就是……战争! “死!” 徐庶只是稍稍一怔,几把铁矛已经当胸刺来,眼看就要洞穿徐庶的身体。 可徐庶并不是孤军奋斗。 忠心耿耿的徐和紧紧跟在徐庶身前,见长矛如风,这汉子抱着圆盾猛撞过来,手中的铁矛如电,将刺来的铁矛尽数荡开。 徐庶也立刻反应过来,左手拔出腰间环首刀,猛砍敌军军士胸口,立刻撕开一条缺口。 血流如注。 敌军的气息顿时一窒。 许汜本以为这是压上去就能立刻结束的战斗,可见对手的抵抗居然如此猛烈,赶紧挥动令旗,命令士卒两翼包抄。 可黑夜里视野不好,士卒在高度紧张中很难看到令旗,这一晃有人想变阵,有人原地不动,反到惹得一片大乱。 战争搏杀经验非常丰富的徐和立刻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他故意哈哈大笑道: “你们令旗让撤,你们不动,这是想死吗?” 说着,他丢掉铁矛,拔出环首刀,猫着腰一个猛子扎入敌阵之中——这招若是白日便是找死,可在黑夜中众人反应不灵,不少人听了徐和蛊惑,又见阵型生乱,都下意识地寻找令旗所在。 有的看见令旗摆动,一时又忘了这是什么旗号,有的想跟随令旗号令,但同伴没有反应过来,登时撞了满怀。 徐和艺高人胆大地一个猛子扎进去,撞入一个军士怀中,那环首刀顺势在他的肚子上一抹,又立刻猛砍另一人的大腿,这一撞一扑立刻搅得许汜前军大乱。 长矛挡住了敌军的进击,近距离的搏杀中徐庶也换上了环首刀。 他的刀法比徐和更快更狠,利刃到处皆是一片惊呼惨叫,许汜军的阵型更加慌乱。 如果徐庶军有五百人,只怕这一下已经分出了胜负。 但徐庶军只有三百余人,许汜一开始是名士姿态在城头观兵导致士卒指挥不灵,此刻他亲自调遣,厉声呼唤,他手下的士卒终于各个回过神来,从两边包抄过来,一张大网在黑夜中缓缓张开! 看上去,这就是杀局! 第32章 血战不退 许汜已经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来。 汉代的儒生本就能打,在乱世磨炼多年的许汜也多少有几分本事。 他耐着性子,从容地调遣手下士卒稳住,并许以重赏,将身边的卫队也派出一半,一定要形成对徐庶军的包围。 这下徐庶军兵力不足的问题终于暴露无疑。 许汜分兵包抄,徐庶军一下陷入了慌乱。 好在之前徐庶与徐和已经商量过了反击之策,眼看许汜分兵,徐庶军全军更加奋力向前,居然硬是冲着许汜方向奋力扑去,打的许汜前军居然开始有崩溃的迹象。 许汜目瞪口呆,心道不愧是曹操麾下精锐的青州军,居然一个个如此能打! 也难怪。 之前黄巾肆虐的时候,兖州各豪族各自为战,结果是谁都打不过黄巾,什么名士豪族在黄巾军的面前都像猪狗一样不堪一击。 曹操行伍多年,他来兖州之后带来了真正的战阵操练之法和崭新的战法,许汜虽然学了不少,可他的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怎么扩充自己的田亩庄园上,终究是在这方面少了不少操练,见徐庶军在马上就要被包抄的情况下居然选择中心突破,不禁又是一颤,脑中有些茫然。 艾先生从战斗的一开始就哇哇大叫,可这会儿反到叫不出来了。 他亲眼看着身边的人在厮杀、在战斗、在倒下,徐庶和他的战友拼了命正面碰撞,用各种各样的兵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双方都不断有人倒下,那不甘心和痛苦的模样让艾先生吓得浑身不断地哆嗦,大气都不敢喘。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之前一直吹牛说是因为自己的学识得到昊天上帝的欣赏才被送到这个时代拯救天下。 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靠着拼接各种网络段子夸夸其谈卖弄所谓学术骗子,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仅限于各种游戏和拼接来的二手段子。 真的看到了眼前的厮杀和战斗,绝望、痛苦纷至沓来,吓得他只能抱头缩成一团,不住地喃喃念道: “别过来,别过来啊,我错了,我错了……” 血肉横飞的场面让许汜也皱紧眉头。 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今天晚上非得出击,明明再等一会儿张辽就来了,让张辽把这些人踏平,他可以继续保持文士的风度。 可…… 现在来不及后悔了。 “传令,所有人进击!”许汜咬牙道。 所有人进击,意味着他要放弃周围粮仓的守军,将仅有的兵马投入到这场大战之中。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若是所有人投入,许汜就已经没有预备队,甚至不能退入城中。 许汜在回去等张辽和决战之间选择了决战,不为别的,因为他是名士! 名士是要脸面的,他岂能让张辽那个蛮人看自己的笑话,那种猪狗一样的人只配锦上添花,绝不能给自己雪中送炭! “给我杀!今天一个都不留!” 许汜杀红了眼,城中的守军开始陆续进发,在悠长的号角声和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周围庄园的许汜军都开始进发。 他们高举着火把,在黑夜中宛如一只只野兽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展现着自己的杀意。 来吧。 我看你们还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呜呜,蛆庶,到处都有人啊,快,快叫吃猫鼠啊,别等了!” 艾先生声嘶力竭地吼着,可徐庶哪里还能听得清。 这一战徐庶竭尽全力,周遭的士兵人是血人,马是血马,双方都已经到了搏命的关头。 更让人胆寒的是,激战许久,徐庶军已经有百人倒下,这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年代精兵能承受的伤亡,可徐庶军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这些黄巾出身的士卒本来应该一碰就倒,可现在居然越战越勇,让许汜的嘴唇都开始渐渐发紫。 这是什么怪物? 要是当年的黄巾军都如这些人一般,别说曹操了,就算是光武再生也打不过他们啊…… 就在许汜慌乱时,漆黑的夜空中又传来一阵鬼魅般的哨声。 这哨声凄厉尖锐,像一只夜枭在泣血鸣叫,随之而来的则是一片沉重的脚步声,许汜抬头望去,只见是定陶方向来兵,他心中狂喜,大喝道: “张辽,还不速杀贼!” 许汜的声音洪亮,明显已经带着几分颤抖,可回应他的并不是预料中张辽粗犷的声音,而是…… “我杀你娘,乃翁司马俱来了!” 啊? 许汜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 不,不是,司马俱是何人? 下一瞬,他明白了。 只见那些来人各自举着火把,而他们的头上,都裹着一块醒目的黄巾! “黄天助我!” 司马俱手捏在胸前厉声大喝,此言一出,他身后随即响起一片怒吼,一群汉子如打了鸡血一般各个双目发红,齐齐挥舞着环首刀猛扑过来!
“是黄巾!” “是黄巾!是黄巾贼司马俱!” 多年来兖州豪族的噩梦又回来了。 别看司马俱在管亥徐庶面前只是一个头脑发热的草包,可他这些年横行无忌,巅峰时手下也有近万人马,他的名号本就是与厉鬼无异,立刻骇地许汜军一片大乱。 艾先生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抓住旁边的人摇了摇:“哈哈,吃猫鼠!吃猫鼠来了!” 他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具尸体,又吓得赶紧扔开。 司马俱已经在梁山上憋屈地当了好几年孙子,这些年他收敛脾气,认真地打渔准备了此残生,可现在他已经等不及了。 杀! 杀了这些狗贼! 你们都得死! 他是如此,他身边的黄巾也各个如此。 众人几乎是拿出自毁的念头跟许汜军碰撞在一起,许汜军刚刚到来的援军立刻被冲的七零八落,而徐庶更是大步杀到了许汜面前! “许汜!纳命来!” 尽管还有五步之遥,尽管自己还骑着马,尽管身边还有众多的卫士。 可许汜依旧感觉到死亡的阴影在朝自己袭来。 怎,怎么会这样? 黄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不服! 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保护许公!” 好在,许汜的钱没有白花。 他麾下的兵马见徐庶已经冲到了许汜面前,都赶紧朝许汜靠拢。 徐庶并不算什么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周围的人一多,他马上就陷入了僵持,怎么也无法力透敌阵。 冷兵器时代,猛将能发挥作用实在是太大。 而徐庶军恰恰缺少一个能在战阵之中一锤定音的猛将,尽管他们的战斗已经坚持到了极致,尽管许汜军已经动摇,可徐和也好,司马俱也罢,终究不能完成致命一击。 战斗还在继续,徐庶军知道这是生死关头,谁也不愿后退半步,而许汜则是心有执念! 没错! 我们还有最后的兵力! 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仿佛上天听到了许汜的声音,接下来,黑夜中又响起了一片隆隆的马蹄声。 依旧是定陶方向! 许汜激动地浑身发抖,声嘶力竭的他终于有那一刻停了下来。 而听见这隆隆的马蹄声,整个战场也似乎转瞬间停了下来。 徐庶已经分不清身上是汗还是血,他的刀已经砍地卷了,身上也早就连遭多创,血流如注,痛苦的感觉让他几乎无法挥动手臂。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倒,是因为徐和一直死死护在他身前。 徐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铁人,手上的兵器也变成了从敌人那夺来的铁戟,胸口缓缓淌血,却又恍若不知。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黑暗处,只见幽灵般的战马从黑暗中探出头来。 冲在最前面的马上立着一个骑士。 他的身体并不高大,跟他周围的那些骑士相比甚至有些矮小,但他提起双戟的身影像黑夜中的一条巨龙,只是出现就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张辽!”徐庶脱口而出。 许汜听得清清楚楚,他胸中压抑许久的暴虐终于完全释放出来,扯着嗓子厉声喊道: “张辽!快,快来把他们都杀光!” 这一战居然能把名士逼成如此模样,王楷、薛兰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许汜被这难言的屈辱笼罩,恨极了眼前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贼。 但是现在无所谓了。 “哈哈,哈哈哈哈……” 小心谨慎了一天的许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而且是仰天大笑。 可能徐庶之前还有其他的谋划,可能他以为凭借自己手下的精兵悍将就能突破自己的兵马,抢先攻入城中。 可能…… 呵呵,没有可能。 不重要了。 因为张辽来了。 刚才的战斗他已经摸清了徐庶的底细,这些人虽然勇猛,但人还是太少了。 而且再勇猛,又如何敌得过张文远的强大武力? 张辽的铁骑曾在董卓帐下碾压关东联军,也曾在濮阳之战给曹军带来巨大的噩梦。 而他现在的对手只是一群蟊贼,一群强弩之末的蟊贼! “张辽!” 危难关头,徐庶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那吼声如惊雷一般,在黑夜中听得清清楚楚,他攥紧手上卷刃的环首刀,踏着脚下的土地,居然大步朝张辽迎了过去! 艾先生看着这荒唐的一幕,不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第33章 突然逆转 张辽来了! 张辽来了? 所有人都认为徐庶一定有办法阻挡张辽的到来,或者在张辽到来之前抓紧离开。 毕竟乘氏离定陶还有一日的路程,如果徐庶计算得当,他们确实是还有机会击败许汜然后逃走。 艾先生也抱着乐观的心态,毕竟他听说这城中的是许汜,就是那个以求田问舍著称的许汜,说不定看见人之后就不战而逃。 可万万没想到许汜军居然这么能打,也不是说许汜军能打,而是因为徐庶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少。 就算加上了司马俱的生力军,人数还不到许汜军的六成。 而且许汜军也是为了保卫自家的粮钱庄园,这一战他们倾巢而出,所有人都投身在战场上,徐庶军这下可谓是避无可避,直接迎头撞上了张辽麾下的铁骑!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这次不只是艾先生绝望了,连徐和也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之中。 终究是……棋差一着。 看来我们的宿命还是不可避免。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徐庶,又看了看身旁的战友。 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是,所有的战友都只是短暂的惊惧,随即都露出了平静之色。 虽然稍稍有些不甘,可这些日子确实是天下大乱之后难得的好日子。 徐将军带着他们多活了几日,过了几天有尊严,能吃饱的日子,这就是好日子。 起码……这次是饱死鬼,力战身亡也不错。 看看能不能用我们这些贱民的硬骨头硌坏张辽的铁戟,给他……留下一些不满吧。 张辽的铁骑缓缓奔来,他们这次居然来了上千人,如一伙黑压压的马蜂,别说吃猫鼠了,锦毛鼠来了都不是张辽一合之敌。 可徐庶还是迎上去了。 准确地说,徐庶是趁着许汜军愣神的片刻,脱离了重围,直接朝张辽走了过去。 许汜军都愣住了。 这……这人刚才都喊出了张辽的名字,这还敢上? 他这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汜看着眼前荒诞的情景,忍不住手舞足蹈,他策马朝徐庶的方向奔去,从腰间拔出长剑,笑声如夜枭一般。 “张辽,给我杀了这贼,我给你军中发粮!” 许汜看着张辽,就像在看一条恶犬。 而只要掌握了这粮草,就是握住了恶犬的缰绳,张辽只能听从自己的命令。 张辽的奔马越来越近,徐庶已经能隐约看见这汉子黑暗中高挺的鼻梁和厚重的嘴唇。 他拖着那把开卷的环首刀奋力向张辽迎过去,宛如一只扑火的飞蛾,而张辽则高高举起左手的铁戟,雷霆般狠狠砸了下来! 叮! 两人的兵器碰撞,刺耳的响声让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艾先生踮起脚尖,瞪大眼睛伸长脖子看着这生死攸关的时刻。 他一度产生了幻觉,感觉徐庶似乎使出了法天象地,变成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巨人,一下把张辽踩死,或者徐庶突然召唤出了关羽张飞,从背后突然突袭将张辽狠狠撂倒在地,或者…… 没有或者…… 双方兵刃碰撞,徐庶毫无悬念地被张辽击倒。 张辽的铁戟仗着马速何止千斤之力,哪是徐庶徒步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才一下交马,徐庶就已经重重地摔在地上,还很难看地打了几个滚。 张辽身后的骑士黑压压的围上来,众多士兵沉默而有序地包围了整个战场。 火光中,此处依稀变成了一个硕大的猎场,而徐庶和他麾下的士卒则变成了已经被包围的猎物,下一瞬就是将他们分割的下场。 张辽一回合打倒徐庶,仗着马力信步来到许汜身边。 许汜看着这个雁门汉子,点头轻轻捻了捻几寸美髯,冷笑道: “张辽,还等什么!宰了这厮。” 张辽默然点点头,他单手持戟,脸上似乎转过一丝流光,沉声道: “某字文远。” “啥?”许汜不知道张辽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一时摸不到头脑,“说这个作甚?难道我不知?快去杀了这些贼人!”
许汜名士出身,自不会瞧得起张辽这个武夫。 尤其是张辽也先后投过丁原、董卓,在他眼里跟吕布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种人根本不配跟自己这种名士交谈,他现在不过是跟着自己讨饭的狗而已,还敢介绍自己字什么? 你配让我唤你的字吗? “少说废话,赶紧动手。”许汜又催了一遍。 张辽点点头,左手一招。 黑夜中,他身边的骑士都拿出长弓,而张辽则缓缓举起手上的铁戟,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艾先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徐和绝望地扔下了手上的兵器。 许汜军所有人则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场面,等待看着这群顽强的汉子最终绝望的落幕。 “放箭!” 一个骑士一声令下,大量的箭矢雨点般射了出来。 许汜一脸狞笑看着眼前的场面,可下一瞬,他陷入了错愕。 只见自己麾下举着火把的军士成了活靶子,第一轮箭雨射过来,那些军士毫无防备,纷纷惨叫着捂着身体倒在地上。 还不等他们从错愕中苏醒过来,第二轮箭雨又立刻袭来。 许汜军这才发现这群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立刻纷纷叫骂着躲闪。 可这会儿他们才发现,张辽军已经将己方团团包围,而张辽正平静的看着自己,眼中的神色颇为玩味,就像在看一只正在拼命蠕动的臭虫。 “你,你做什么?张辽!你想造反吗?” 许汜一开始还以为张辽的手下是在黑夜中看错了敌人,可一轮箭雨,徐庶麾下的士兵一个都没有倒,甚至不少跟他手下士兵纠缠在一起的也没有被箭雨伤害,而箭雨之后,张辽军更是无声无息地将他麾下士卒尽数包围,这说明…… 张辽沉默地看着许汜,许久才咧嘴一笑: “文远。” “什么?”许汜错愕。 “张太守。” “什么?” “张府君!” “……” “张将军!张壮士!张公!张君!”张辽的声音如惊雷炸响,许汜怔怔地看着张辽,不知道此人在发什么癫。 这种猪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让自己客客气气地对他说话。 他一脸怨毒地盯着张辽,声嘶力竭地吼道: “张辽!你……你想做什么?今天的事情吕布会放过你吗? 你算什么东西?你,你想造反是不是?好啊,你造反啊,你造反之后能……啊……” 许汜发出一声轻吼。 吼声不大,甚至有点小。 但这已经是他能发出来的最大声音。 因为张辽的铁戟动了。 这位未来的绝世名将无声的挥动铁戟,锋利的小枝刺穿了许汜的咽喉。 许汜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辽,此时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几分哀求,可为时已晚。 张辽潇洒地抽出铁戟,许汜的脖颈喷出大量的鲜血,身体嘭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这次狂笑的是司马俱。 他手舞足蹈,像个猴子一样,脸上刚才被刺破的伤口一笑疼的厉害,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得捶胸顿足。 急转直下,众人都愣在了原地,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张辽为什么会杀许汜? 就是因为许汜对他的不屑? 不至于啊? 他难道不知道杀死许汜是怎样的下场吗?难道他也投靠了曹操? 只有徐庶缓缓起身——他本想继续坐在地上,可太凉了,冻得他难受,也只能缓缓站起来。 “张府君。” 张辽熟练地收起铁戟,冲徐庶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有劳张府君把这些人都杀光。”徐庶躬身行礼,“杀人者,徐某。” 张辽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盯着徐庶看了片刻,轻轻打马离开,慵懒的声音在风中飘荡。 “有劳徐公相助,辽感激不尽。” 第34章 吃猫鼠的选择 怎,怎么会这样? 艾先生瑟瑟发抖地睁开眼睛,见周围到处都是尸体,又吓得赶紧把眼睛闭上。 徐庶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的不错。” “啊?”艾先生一脸迷惑。 “不错,虽然……”他看着艾先生身下的一滩水,忍俊不禁,“至少没有高呼来杀徐庶。” 艾先生刚才其实已经想喊“徐庶在这快杀徐庶”,可还没喊出来自己就吓得昏过去了,想到此事,他不禁有些后怕。 半晌,他突然大叫道: “吃,吃猫鼠!” “蛤?对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啊?”徐庶一路都在拿这个玩梗,现在危机终于解脱,总算想起来仔细问问。 艾先生一脸惨白,他现在才回过神来。 “我,我特么,原来你说的吃猫鼠不是司马俱,是……是张辽啊?” “没错。”徐庶笑容可掬,“张辽是你推荐给我的,我从山上就开始想办法,让管帅和阿俱来劝张辽帮我们一把。 当然,我也帮他一把。” 徐庶看着周围的火光,脸上的表情冷了几分。 濮阳之战吕布军巨大优势不胜,之后进入相持,让吕布军的声威大打折扣。 那些本来指望着吕布一波带走曹操的兖州豪族也非常受挫,不像一开始一样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人一多,心就不齐。 吕布军的军粮都是由这些豪族供应,出于开春对曹操作战的需要,他们勉强还能供应吕布的军需,但…… 问题是张辽的名声虽大,但却不是吕布的嫡系,吕布更喜欢的是侯成、魏续、宋宪、魏越这些人,张辽自成一军相对独立,若是在别的时候这是好处,可在这种灾年…… 这就成了张辽的催命符。 徐庶深信,张辽就算对吕布有天大的忠诚也不可能挡得住饥饿带来的折磨。 更何况张辽本就不是什么很忠心的人。 良禽择木而栖,张辽之前也跟过丁原、董卓,绝不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徐庶在山上听艾先生说到这个人的时候,立刻就琢磨出了这个法子。 活不下去怎么办? 穷人只能易子而食,可张辽手上有兵有甲,这不抢,徐庶都看不起张辽。 “我让管帅和阿俱带着人来求张辽,说之后我们可以配合他抢粮,事成之后听他的吩咐分粮。” “我的天哪!”艾先生听得一脸震撼,“不对啊,张辽要是自己缺粮了,为什么不自己抢?而且……他,他怎么这么容易答应你?” “咳,因为跟他结盟的是东平相程昱的督邮,不是梁山贼徐庶。 所以,你懂了吗?” 张辽这暴脾气早就想揍许汜了。 他爱惜名声,一直以北地太守自居,希望能得到那些名士的尊重。 可那些名士看吕布都像看狗一样,当然不会理这个从来没去北地郡上过班的所谓“太守”。 并州蛮子,说不定还是个胡儿,许汜连陈宫这种豪族都瞧不上,自然不可能瞧得起张辽。 什么北地太守,不过就是个给我看家护院的丧家之犬,做的好了我给点骨头,做的不好,连屎都不给你吃热的! 张辽无数次动了杀许汜的念头。 但他真的不敢。 曹操杀边让的教训还在眼前,曹操这么大的本事都差点被打的连老家都丢了,要不是荀彧、程昱这两个人拼死抵抗,曹操连回家的机会都没有,只怕早早就要死在路上了。 张辽要是控制不住杀了名士许汜,那就是彻底彻底得罪了张邈和陈宫,吕布肯定也不敢要他。 现在逃到曹操那,曹操也未必就敢直接收下这个名气臭不可闻的猛将。 找人冒充黄巾杀呢? 呵呵,这种事也得有人信才行,真把张邈当傻子也不太好。 但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就是在这个时候,徐庶找上门了。 他会以东平相麾下督邮的名义进犯乘氏,一路上会路过成阳等地,大张旗鼓摇旗呐喊,曹军也承认此人的身份。 任谁看,这都是冬日里曹军为了打破僵局用的一手脏招,跟之前陶谦派人谋杀曹操之父没有本质的区别。 张辽的任务很简单。 那就是在关键时刻抵达战场,将这里的人杀得一个不留! 徐庶的话说的风轻云淡,可每个字都包含着难言的血腥和杀戮。 张辽不愧是董卓带出来的人,完全没有感觉到这有什么问题。 都快饿死了,啥救命稻草都得抓住。 他也不管徐庶是不是骗子,承诺只要徐庶拿出曹军的招牌,只要徐庶能来到乘氏,只要徐庶能拖出许汜,张辽一定能完成任务。 许汜主力尽出,赌的就是张辽一定会看着赏钱的份上来支援自己。 可他万万想不到张辽早就把他卖了。 是卑躬屈膝地就拿一点骨头,还是大口大口的吃肉? 这点,张辽拎得清。 要是拎不清,他手下的兄弟也会帮他拎清。 在这种道德崩溃的时代,张辽的选择也不算太多。 艾先生倒吸一口凉气,不禁暗道徐庶的手段高明。 这么多的算计,他居然在梁山上就已经考虑好了? 这一路他引而不发,先把文稷李整骗来廪丘坐实了身份,又一直狐假虎威借着曹军的身份挖掘吕布军中的不满之人。
在饥饿的胁迫下,他轻易与张辽结盟,让张辽成了他的援兵,并且“借”了他大量的粮饷? 之后张辽可以从容向吕布汇报自己力战击退黄巾,夺回了大量的米粮,而徐庶则可以借着张辽的手分到这些豪族的积蓄,此二人皆大欢喜,徐庶这次立了大功,还暂时摆脱了缺粮的窘境,程昱的缰绳怕是锁不住他了。 艾先生的心怦怦直跳,暗道还好徐庶是帮助曹操的。 要是站在了曹操的对面,这个江湖游侠出身的无赖谋士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恶啊,这个人怎么跟我一样无耻? · 杀全家是个技术活,好在徐庶这次集结了黄巾出身的司马俱和曾经在董卓麾下混过的张辽,又提前诱敌让许汜主力尽出,说实在想要将许汜麾下这些人全都歼灭哪有这么容易。 城中隐隐有哭嚎传来,想来张辽正在进行最后的杀戮。 灭口。 灭所有的口。 许汜之前看不起张辽,甚至不愿称呼张辽的字,而张辽的报复也来的这么快,绝不留情。 他手下的其他兵卒沉默的将大量的粮草装上驴车,驱赶着送到徐庶面前。 这些北方汉子沉默地看着徐庶,路过徐庶身边的时候,他们一一行礼,表情庄严肃穆,竟透出感激之色。 没有徐庶,他们当然不敢抢许汜,只能卑躬屈膝从他们手中拿到一些剩饭。 可有徐庶力战,他们此番能饱掠许汜所有的积蓄,这次终于能吃饱了。 谁让我们吃饱,谁就是我们的恩人,这些汉子都知道感恩,路过徐庶身边时最初的几个只是抱拳,后来有人叩首,接下来所有的汉子都一一下拜叩首。 一地并州汉子挨着叩首,这场面着实恐怖,只怕张辽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徐庶昂然受着,并不躲闪,全然不畏惧这些杀人如麻的勇士,哪怕他们现在还没有停止杀戮。 “一开始我就说找张辽借粮,他们果然很欢喜地借给我了。”徐庶喃喃地说着,可却没有丝毫的夸耀之色。 他看着遍地的死伤,声音多有几分凄凉。 这一战,徐庶军人人受伤,阵亡更是超过了一百人,还有多人重伤,未必就能救活。 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同袍,徐庶第一次真真切切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但他知道,未来更残酷、更混乱的战争还有很多。 死亡超过三分之一的军队居然没有崩溃,堪称这个年代铁军中的铁军。 这些汉子战到最后一刻都没有退缩。 他们不怕死,只是不想委屈、没有尊严的死去。 徐庶带给他们生的希望,并且让他们看到了曙光,最后为自己而死,死的……很有尊严! 他从司马俱那寻来一辆牛车,将那些汉子的尸首一一放在上面。 寒风吹过去,这些汉子像睡着了一样。 徐庶感觉鼻子一酸,却又强行忍住,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重要,决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软弱。 “兄弟们壮烈,带他们回去,寻个好地方安葬。” 徐和点点头,无声息地过来,跟徐庶一起将尸体挨个抬上车。 有的士兵的手仍旧死死抓着兵器,徐和怎么掰也掰不开,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徐庶无声地走上去,只是轻轻一掰,那些还攥着的手都一一分开,无一例外。 司马俱擦着刀上的血,静静看着眼前的场面,他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 “我要是死了,也跟兄弟们葬在一起。” 艾先生一直傻愣愣地看着徐庶,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直到徐庶将所有的己方尸体搬上车,他突然反应过来: “彼其娘之啊!你,你这不是给,给我偶像添堵吗? 他之前杀边让就跟这些文人翻脸了,你这次又杀了一个,还是……还是……” 艾先生心中生出了一个恐怖的答案——合着徐庶根本不是帮曹操杀敌,他心里有鬼啊! 颤抖中,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 那里毫无尊严地躺着一个身穿锦袍的文士,他的儒冠落在一旁,双手趴在地上,看那模样,很想把周围的土全都聚拢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喜欢求田问舍的大名士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仍眷恋着这块土地,说出来确实是挺感人的,只是他死的模样确实是有点缺少尊严。 徐庶面无表情地捡起环首刀,嘭地一下砍向他的脖颈。 然后没砍断。 徐庶的刀卷了。 他低头寻觅了半天,总算司马俱走过来,将自己的环首刀递给徐庶,他这才费劲地砍下了许汜的脑袋。 其他的士兵也默默走上前,纷纷将周围的死者斩首,一开始大家的动作还有点生涩,好几次斩不断,可后来大家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甚至不带一丝怒火,只是手起、刀落,麻木地像在劈柴。 这些人头也都挨个装车,只有许汜的人头被单独留出来。 徐庶捧着这颗人头,忍不住轻轻摇头。 求田问舍…… 哎,这无边的田舍,终究不如三尺墓穴有用。 周围的野狼在耐心地等待,它们知道马上有一场久违的大餐了。 第35章 稳重一点! 东阿,一场久违的大雪飘飘洒洒,让在寒风里煎熬的人都忍不住抬起头。 天很冷,但这是百余日来第一场降水。 再不降水,明年的春耕就要耽误,又会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 这飘飘洒洒的雪花冷的厉害,可每个饱经战火之苦的百姓心里却有了一丝暖意。 有这场雪,明年就有希望,这么多年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是因为有一点点的希望而努力求活,这场大雪无疑是对他们等待的褒奖。 尽管老天对他们非常无情,可在无情中给他们一点点的照拂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城里城外都能见到不少被寒风冻得几乎麻木的人焚香祝祷,感谢老天的仁慈。 驻扎在这里的曹军大营一片肃杀,并没有感觉到这场欢快。 曹操的中军大帐前,高大的中军校尉史涣在严寒中背着双手走来走去,头顶的兜鍪落满了雪花,让他看起来胖乎乎的。 “哎,畜生,畜生啊,就不能让我们有一点好日子过吗?” 史涣越走越急,迎头跟一人撞在一起。 史涣身体强壮,可撞上那人居然感觉撞上了一堵墙,不禁连连后退,险些跌坐在地上。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刀柄,可看清那人的长相后,他才舒了口气,皱眉道: “你如此冒失作甚?” 眼前那人身高九尺,高大如山岳一般,四肢粗壮如牛,头方、脸阔、两眼大的夸张,一张嘴猩红如血,宛如一只吃人的怪物,尽管肚子硕大,却完全不见一丝臃肿,令人望而生畏,唯一有点不相称的是他的头顶。 他头光亮亮的,只有几根稀疏的毛发还在艰难地抓着头皮顽强生长,太阳晒在他古铜色的头上锃光瓦亮煞是耀眼。 此人名叫典韦,无字,从前不过是夏侯惇军中一个寻常的军士,听说有点力气,也只是有点力气,并没有太受重视。 可濮阳之战给了他一个机会。 当日曹军大乱,曹操在楼异的搀扶下勉强上马准备逃脱的时候,张辽率领吕布军的生力军包抄过来,用骑兵最擅长的战术直取曹操首级。 这一招张辽之前演练了无数遍,自信瞬间就能取曹操的首级。 曹军猛将李典与张辽交手一触即溃,史涣拼尽全力也只在张辽手中走过三招便被掀翻在地。 可就在此时,一个无名小卒不知道从哪里觅得一匹马,居然挥动长刀直取张辽,生生将张辽拦住。 不止如此,他还拼命乱舞,硬是将张辽麾下一众骑兵尽数拦住,打的众人都不敢靠近,这才给曹操争取了逃跑的机会。 之后曹操大喜过望,任命其为司马,在之后的战斗中典韦的夸张表现更是耀眼,深得曹操喜爱,一直以“恶来”唤他,倒是不用取字。 他腋下夹着一只锦盒,见撞到了史涣,憨笑着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躬身行礼,慢悠悠地道: “对不住,公刘,俺去见曹公,撞到你了,嘿嘿……” 史涣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曹公心情不好,别去了。” “俺知道。”典韦憨笑道,“俺知道曹公心情不好,才去给他送礼呢嘿嘿……” “你怎么这么蠢啊!”史涣踮起脚尖照着典韦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送个屁啊,过几日再说。” “可是,可是俺这东西必须今天送到,不然过几日就……就臭了啊……”典韦委屈地说。 史涣又踮起脚尖扇了典韦的脑门一巴掌: “让你别去就别去,这是为了你好。 曹公……在气头上呢!” 典韦伸长脖子朝曹操军帐看,见里面安静非常,也妹摔东西,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史涣对这个汉子无奈,只能低声给他讲了来龙去脉。 原来曹操之前手下的别驾毕谌突然跑了…… 之前张邈之乱把毕谌的家人全都俘虏了,曹操一看也非常理解,跟毕谌说你一家老小都被张邈抓走了,你赶紧去吧,别耽搁了。 毕谌当时赌咒发誓,说忠孝不得两全,为了曹操他宁愿自己家人都不要了,说什么也得跟曹操在一起混,绝无二心。 当时这可把曹操感动地眼泪哗哗的,那时候是啥形势? 曹操的老大哥张邈叛了,迎接曹操来兖州还跟他推心置腹的陈宫叛了,曹操一手举荐起来的魏种也叛了,有毕谌这么忠心耿耿的发言曹操兴奋地快抽过去了,曹军上下一致学习毕谌这种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 可万万没想到毕谌这货不是不想跑,而是在等待时机,趁着局势稳定双方都没什么防备,居然也跑了。 这把曹操气的真的吐血了,他从小的头风病突然发作,整个人处于极其暴躁的状态,可他现在偏偏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真生气了——毕竟之前是他让毕谌去投张邈的,人家现在去了啊,所以呢? 所以曹操只能自己生闷气,现在头疼的越来越厉害,两天之内已经随便找理由处死了好几个仆从,现在谁都不敢近前——连史涣都不敢。
他特意叮嘱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汉子,让他千万别在这时候触了霉头。 典韦闻言兴奋地一拍大腿,咧嘴道: “好事啊,俺正好去给曹公治病。” 说着他大步向前。 典韦这一走,史涣拉都拉不住他,直接被他拖翻在地,他顺手抱住典韦的大腿,骂道: “你作甚去啊!” 典韦手中的锦盒血淋淋的,十有八九是放着一个人头。 史涣要是让他就这么抱着人头进去,他这个中军校尉也不用做了。 他闹哄哄的阻止,典韦却一口表示要给曹公一个惊喜,就在两人相持不下时,身边传来了一个疲惫的声音。 “闹什么?都进来。” 曹操披着一件非常宽大的狐裘,斑驳的头发散乱地垂下来,表情严肃而疲惫。 他虽然矮小,可身上似乎却蕴藏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威严,连典韦都收起笑容,赶紧恭敬地拜倒,说打扰曹操休息。 曹操一摆手,说了声罢了,让两人一起进来。 典韦和史涣悻悻地走进中军大帐,见满地竹简帛书散乱,两人都露出畏惧的神色。 曹操昨日被毕谌的事折磨地头疼,一夜未眠,此刻又困又累,暴躁地压抑不住。 他疲惫的拿起一卷书简,通红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满,轻轻按住太阳穴叹道:“恶来,你作甚?” 典韦咽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搜到那只木盒,缓缓举起,颤声道: “曹公,大公子让俺送个锦盒给你。” “子脩?”曹操这下来了兴趣,大儿子曹昂最近奉命去鄄城劳军,怎么有消息居然让典韦来通传,“他为何不自己来?” 曹操知道长子曹昂素来办事严谨周全,有事也不应该让典韦来通传,典韦挠了挠头,说道: “大公子听闻乘氏大捷,实在欢喜非常,说有一件重要的事物要送给曹公为贺,一定要俺送来,我就……” 史涣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典韦这厮真是天真烂漫,全无半分心机—— 曹昂虽然是曹操的长子,可并无官职,凭什么调动曹操身边的亲卫? 此事可大可小,如果被人抓住把柄,这是不得了的事情,甚至可能牵扯到离间曹操父子感情。 曹操对此事也多有些不满,一时眉头紧皱,非常头疼。 “子脩一贯稳重,此番为何如此孟浪?”曹操摇了摇头,叹道,“也罢,终究是少年人率性而为,少经了世事。 哎,能有何事如此……” 曹操对大儿子期望很高,大儿子的表现也一贯让他满意,怎么这时候这么失态? 喜怒不形于色这才是上位者,子脩还得跟我多学一些啊。 他心中想着,典韦已经把锦盒摆在曹操面前,曹操看着这锦盒微微渗出些血水,皱眉道: “人头?” “是啊,大公子看见这个可开心了,说乘氏大捷,他要去看看,让俺先把这人头送来。” 曹操无语,头疼得厉害。 乘氏在哪? 在定陶边上。 这不见程昱的军报,也不见文稷等人的家书,许是程昱派出小队滋扰,砍了几个人头送回来鼓舞士气,曹操知道这是手下哄自己开心,可大儿子居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失态,确实是让他有点失望。 “行了行了。”曹操落寞地说着,头愈发疼地厉害,一边随手开盒一边倒,“报捷,就说乘氏大胜,鼓舞三军,今……” 下一瞬,曹操的表情僵住了。 因为打开盒子,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这一瞬间曹操眨了眨眼,又揉了揉眼,有些惶恐地看了看典韦,又看了看史涣。 史涣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只见曹操走到帐门口吹了吹冷风,又一脸懵逼地绕回来,缓缓坐在案前入定片刻,又站起身来走到帐外,摸索了一个雪球在额上擦了擦。 典韦和史涣面面相觑,不知道曹操这是做什么。 可下一瞬,他们亲眼看见曹操一跃而起,竟仰天嗷地一声长啸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操仰天大笑,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不住地颤抖,兴奋地手舞足蹈,哪还有半分凝重稳健之色。 他一边笑,一边眼含热泪地摇着头,散乱的头发飘荡,状如厉鬼,癫狂非常。 典韦和史涣一度担心他彻底疯狂,正在犹豫要不要起来按住曹操,却见曹操如脱力一般缓缓安静下来,静静地蹲坐在桌案前,眼泪摩梭地看着那个锦盒: “许汜啊许汜,你怎么舍得回来见我了? 是何人送你来的,是何人!来的好,哈哈哈,来!的!好!” 第36章 曹操大喜 盒子里,许汜的人头静静放在那里,怒目圆睁,血结成的冰渣在慢慢融化,场面非常诡异恐怖。 但曹操却爱不释手,就像抚摸一位爱侣的脸颊,一边摸一边满脸堆笑,甚至又哭又笑手舞足蹈,终于明白为什么一贯稳重的大儿子看到这个之后会如此失态,甚至干脆就把盒子丢给典韦,自己擅自离开。 不能不兴奋啊,这……这岂能不兴奋? 曹操自问自己没什么仇人,许汜算一个。 许汜之前跟他没什么交情,但曹操担任兖州刺史之后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一度将他视为心腹,甚至认为他一个荆州人应该比兖州本地人更能理解自己的主张,甚至成为他制衡兖州人的筹码。 为了这个,曹操放任他各种侵占土地的行为,算是给了他足够的尊重。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杀了边让就让许汜背叛了自己,完全跟那些兖州人站在了一起。 兖州人背叛可能还有宗族故友的考量,许汜加入他们就很简单了——他只是看不起曹操这个宦官之后。 这让曹操非常愤怒,如果张邈和陈宫愿意跪在曹操面前叩首求饶曹操还能给他们一个做庶民的机会,但许汜不会,曹操一定要宰了他。 曹操不是不知道许汜在乘氏,他手下大将李典好几次说想要率众夺回老家。 可在失去了李乾之后,曹操已经不敢如此冒险,在寒冬势必无法发动大军的情况下冒着提前与吕布决战的风险夺回乘氏,也只能让仇人继续逍遥,继续求田问舍。 可他万万没想到,他手下居然有人突袭乘氏成功,斩了许汜的首级! “是何人?是文博?还是公齐?还是……还是……”曹操兴奋之中一连猜了很多人,却很快一一甩在脑后。 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 若是他们,之前程昱应该就有书信抵达,此战传回来的也不可能只是一个锦盒,而是详细的表功书信。 这不正常,曹操甚至不知道是谁为自己立下了这泼天功劳,他又是欢喜又是焦急,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完全不疼了,神志一片清明。 “这是何人立下的如此功劳?赏!重赏!我要……我要重谢此人!重,重重地谢此人!” 史涣一个劲地给典韦使眼色,让典韦快想想当时还有什么事。 典韦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大公子好像听说是李公齐召来的一位江湖游侠,名叫徐庶。” “刺杀?”曹操稍稍冷静下来。 “好像不是,俺听说那人与程府君不睦,后为了夸耀武力,特意率众南下,王楷畏惧不出,许汜一击即灭,其他的俺就不清楚了。” 曹操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他年轻的时候用兵喜欢用险,可最多也不过是千余人追击撤退的董卓军便称得上壮烈。 可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数百人就敢深入乘氏,在吕布的眼皮底下做这等事! 这是何等英雄,何等手段? 也难怪子脩会如此失态,赶紧去查探,有此等本事的人绝对是万中无一的能臣猛将,不去拜见实在是有点失礼了。 想到此处,曹操立刻叫来他的亲信从事王必,叫王必立刻做几件事。 第一件事,昭告天下,许汜就是我曹操派人杀的,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第二件事,晓谕全军,别看现在是冬日,我曹操依然有本事打到吕布的腹地,鼓舞全军一定要对之后的战斗充满信心,谁要是有逃跑的想法也最好掂量掂量。 第三件事,传令程昱,一定要厚待那个叫徐庶的游侠不得怠慢,此人立下了汗马功劳,要让天下人看看曹操是如何回报自己的恩人,别一说曹操的恩人就非得说起吕伯奢。 王必也对徐庶非常感兴趣,他笑呵呵地道: “那游侠如果有这般手段,当真不让刘备麾下关张。 大公子性情谦和,定能与其为友,这个倒是程昱万万比不过的。” 王必说话的艺术让曹操满意地点点头—— 王必这是拐弯抹角地提醒他这次程昱没来信,极有可能是因为与那游侠不只是不睦这么简单。 毕竟大家都很了解程昱的臭脾气,程昱这厮没有一个朋友,除了荀彧能忍他,其他人都想大耳刮子扇他。 曹操笑道: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再给子脩送封信,让他与那游侠为友。 若是那游侠却与仲德有甚误会,让子脩尽力说和。” “明公高明。”王必毫不掩饰地拍了个马屁。 曹操呵呵直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游侠多了几分好感。 年轻的时候我曹某也是个游侠,如此胆大率性,如此年轻有为…… 嗯,像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见此人啊! · 定陶,济阴太守吴资的脸色铁青,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 吴资一身满是补丁的破烂青色儒袍,腰悬一把破旧的儒剑,满脸愤恨之色,而那汉子一身素白的儒袍,打扮地清新雅致,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熏香,表情非常尴尬。 吴资伸出手,恨铁不成钢地狞笑道: “张公,此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元利,听,听我解释。” 被称为张公的这汉子就是目前曹操的头号仇人,也是曹操曾经的至交好友张邈。 乘氏被攻破,全城所有人被杀得干干净净,来袭的人居然跟张辽斗地不相上下,在付出百人伤亡后最终逃走,足见此人的本事。
吴资哼了一声,揶揄道: “好在啊,好在来的不是定陶啊,不然这次脑袋搬家的只怕是我了。 哎,我又无钱无粮,下次若是遇上咯,只能伸长脖子让他们砍咯!” 张邈强笑道: “哪,哪里的话。元利,莫要动怒啊!” 张邈在吴资面前确实心虚。 吴资虽然也是兖州名士,但跟张邈的关系也不算太近,因为此人习惯不好——吴资特别讲究仁义、蓄养了流民,大灾之年家里的府库都空了还不忘拿出少有的粮食来接济百姓,还到处找周围的豪族借粮,求他们周济百姓。 特么的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白花花的粮食给了流民多造孽啊,所以他对吴资才敬而远之,生怕吴资磕头求到了自己家。 但现在没有办法了。 曹操居然有一支兵马能绕开众人打到了自己的家门口,这说明这个冬日曹操不想继续忍耐,很有可能还要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张邈已经收到了王楷的求救,但他也知道王楷靠不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名声非常好,而且特别擅长用兵的吴资身上。 “元利啊,以前是我不对,这次孟德居然……居然再次杀害名士!再次杀害名士!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番我绝不再藏私,我愿意拿出所有的军粮援助元利,烦请元利为……为咱们兖州士子报仇啊。” 说着,张邈俯身下拜,吴资慌忙搀扶起此人,哽咽着叹了口气: “孟卓,何必如此!我……哎,我也是为了兖州士子,我也是为了……” 吴资捏紧拳头,长叹道: “哎,曹操暴虐,残害了多少生灵,我……我只恨力寡德薄不能胜,此番他侵凌乘氏,又害死了许君,我……我心里能不难受吗?” 吴资的声音发哑,张邈心中感动,紧紧握住吴资的手。 吴资沙哑着嗓子道: “我定要周济百姓,好歹让他们能吃些树皮草根果腹,要破曹操,当要以仁义为先。” 张邈无奈地道:“好,我,我此番便是节衣缩食、我自己吃草,也要让元利吃饱。” 吴资大喜,声音愈发沙哑: “多谢孟卓,我此番必倾力北上——听说贼人便在廪丘,我与文远一道,以仁义为刀,定破那贼!” 张邈知道吴资是个言出必行的信人,他都以自己最热爱的仁义保证张邈也放心了,他拱手告辞,匆匆回去筹措军粮。 别看这灾年厉害,可兖州的豪族之前打的曹操就剩下三个县,着实抄了不少粮食,府库的积累不少。 之前曹操的威胁还比较远,因此大家都不愿意拿出各自的粮食劳军,可这次贼人已经打到了乘氏,还用这样暴虐的手段杀了许汜,众人人人自危,此刻张邈倒是很容易就能逼他们把粮食交出来。 从这来看,许汜一死倒是一件好事。 吴资看着张邈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背着手疲惫地走回去。 才走了几步,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吴资一惊,只见一个消瘦的汉子一瘸一拐的冲过来,一脸惊喜地道: “府君,吴府君……” 吴资的卫士赶紧拦在前面,吴资摆摆手,握住那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好奇地道: “足下是……” 那人跟吴资握手,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嚎哭道: “吴府君,我,我是从乘氏逃出来的,我,许公惨啊,许公是被张……” “噤声!”吴资大惊失色,赶紧拉住那人的手,又环顾左右,确认四下无人,才点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来!” 那人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赶紧跟着吴资走入房中,两人刚刚进屋,屋中立刻传来一声犬吠,吴资沙哑着嗓子让狗闭嘴,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颤抖着道: “我,我早就觉得不对,快,与我说说,乘氏出了什么事?” 那汉子哽咽道: “张辽勾结黄巾,又引来了程昱的督邮徐庶,是,是他们合谋做的啊! 许公就是被张辽亲手所杀!我,我知府君仁义,特来为府君报信,府君千万小心张辽啊!” 吴资如遭一个晴天霹雳,浑身不住地颤抖,嗓子沙哑地几乎说不出话: “你,你说张辽勾结曹贼?还勾结黄巾?这,这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那汉子呜呜大哭,颤声道: “绝不会看错,我亲眼看到一人,自称是黄巾司马俱,若是没有他,我等早杀了曹军!“ “还有谁知道此事?”吴资的心怦怦直跳。 “没有了!没有了!一千多人啊!只有我逃出来了!只有我自己装死,趁着他们不备才逃出来! 贼人能来乘氏,这周遭定有内应!我知府君素来仁义,所以只跟府君一人说!” “这,这样……”吴资愣了片刻,傻傻地挠了挠头,又突然瞪大了眼睛,“对了,你说的司马俱……是不是你背后那人?” 那人一回头,一把钢刀猛地刺进他的身体,他的血肉被利刃穿透,巨大的痛苦让他发出一声惨叫,第一反应就是遇上了刺客,他拼尽全力挣扎着,艰难地回头道: “府君,快,快跑!” 可这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几乎夺眶而出。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吴资好整以暇地笑着,满脸的从容踌躇,分外狰狞! 第37章你不拿我怎么拿 噗通。 那汉子摔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很快就没了声息。 司马俱手持一把利刃,表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吴资,管亥也站在司马俱身边,看着面前的儒士,这个曾经的黄巾渠帅空荡荡的右臂袖子轻轻摇晃,显然正在发抖。 吴资悠然看着二人,就像在看两位老友一般长长地舒了口气,露出一副敦厚的笑容。 “汝等多年不曾做贼,怎么手段都生疏了? 杀全家需从四角埋伏,再徐徐向中心搜寻,勿要走了一个。 汝等做贼的时候都不曾学过?” 管亥和司马俱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真没学过。 他们都是活不下去才被迫造反,转战州县抢掠粮草也只是为了活命。 杀全家这个,他们真不会。 面前这个太守虽然儒雅,可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压迫丝毫不亚于当年刘备军那个红脸长须的大汉。 吴资也不见怪,他招呼了一声: “仁义!” 话音刚落,一条大狗飞快地从角落里钻出来,管亥和司马俱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只见那大狗眼神清澈冲二人摇着尾巴,随即低头开始生啃地上的尸体。 管亥和司马俱不是没有见过尸体,更见惯了野狗撕咬尸体,可看着眼前的场面二人依然感觉到阵阵呕吐,脸色顿时煞白。 吴资蹲下抚摸着大狗油光水滑的皮毛,略带兴奋地用沙哑的声音道: “徐元直真是有本事,这一战让张文远麾下的儿郎都吃了个饱,我们都得好好谢谢他。 我好久没见张文远如此喜笑颜开,此番徐元直给我等立下了大功,呵呵,以后有何要求,尽管找我便是。” 管亥看着眼前的儒士,又想起了山上徐庶给自己的分析。 徐庶认为,兖州这些世族的战力强横自不用提,这从曾经的乘氏豪强李进能一度打的吕布破防就能看出来。 但是他们之前是靠着给边让报仇的口号团聚在一起打了一波,这濮阳之战若是直接带走了曹操自然皆大欢喜,之后大家都继续在兖州吃香喝辣生活乐无边,剩下的事情也只是豪族的内部矛盾了。 但问题就在没有一波带走曹操…… 曹操一度被打的只剩下三个县,这最后都生生被拖入了相持,而且曹操的老大哥袁绍已经派人来了,之后再打下去就不是兖州豪族对抗曹操,而变成了兖州豪族对抗袁绍。 谁敢对抗袁绍? 就因为你张孟卓跟袁绍有仇? 你张孟卓跟袁绍有仇就非得带着我们都死? 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联系张辽之外,徐庶还给了管亥一个任务。 他非常严肃地告诉管亥,这才是他们能在兖州活下去的关键。 只要这一路走活了,徐庶有信心在曹操、吕布等各诸侯的夹击中坚持许久,直到…… 天下有变! 管亥的任务是与以收容流民著称的吴资接洽,争取吴资的支持。 徐庶相信,除了张邈、许汜、王楷、张超、陈宫这几个人必须一条路走到黑,其他人肯定不会拼命,只要了解了大家的需求,之后就有的谈。 管亥当时懵了,心道我特么一个黄巾贼去跟别人谈什么谈? 别人不赶紧把我绑了就算好的了。 徐庶倒是很淡定,他微笑着告诉管亥,吴资肯定不愿意跟黄巾贼谈,但是…… 吴资等豪族肯定愿意跟代表曹操一方的人谈! 之后曹操胜了,他们可以凭借这个交情跟曹操邀功,起码不能让曹操的人抢掠自己现有的产业。 若是曹操败了,那更好,他们可以在这场战斗中壮大,超过之间的世族成为兖州新的主人——怎么滴你张邈可以控制吕布,我还不能控制控制雁门人张辽、河内人郝萌? 当时徐庶一顿连环箭一样的韬略说的管亥和司马俱两个人如同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儿一样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说法。 在他们的印象里,打仗这种事就应该齐心向前,就算兄弟们有争执、有矛盾那也是日后再说,岂能用这种阴谋算计。
但在当时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接受了徐庶的建议。 徐庶的谋略一环扣着一环,这才有了下山求见文稷,以借粮、立功等名号弄起来了这些荒诞的把戏,而管亥、司马俱硬着头皮来找张辽、吴资,他们一开始还担心两人听到曹军的名号之后要把他们直接砍了。 没想到两人打探一下,听说确实有曹军占据了廪丘,程昱确实任命徐庶为督邮,徐庶确实手握一群黄巾出身的士兵后再不怀疑,果断选择跟徐庶合作,从这风波诡谲的乱世中分一杯羹。 哦,这个故事叫狐假虎威,出自《战国策》,这是管亥到了定陶之后才偶然听吴资说起的。 这让管亥深深感觉读书有用,又深深感觉自己就算读了书也不会用…… 张辽有没有看穿徐庶的把戏不好说,吴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还是自愿跳了进去,而且配合地非常好,甚至可以说是现在配合的最好的人。 这位以仁义著称的太守养着一条叫“仁义”的狗,这种大灾之年还养的油光锃亮,这种思路确实不是管亥能揣摩的了的。 这位曾经纵横天下的黄巾渠帅感到深深的无力,感觉曾经没有多大的天下似乎一下变得极其巨大,大的像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可能将自己彻底吞掉。 吴资抚摸着狗头,笑吟吟地冲管亥道: “好了,之后张孟卓再有军粮来,我分你两成。” 管亥身子一颤,出于一个本分山贼的朴素思路,他颤抖着道: “这,这军粮应该……用作军需吧?” 吴资呵呵一笑,沙哑着嗓子道: “法度是人定的,人是可以变的。” 管亥从没有想过还有侵占军粮一法,他本以为杀死许汜“借粮”已经是最终的手段,可这…… “要不,算了吧。”他呆呆地说着。 吴资皱了皱眉,感觉这个黄巾渠帅应该是病得不轻,或者傻的厉害。 他站起身来,用那沙哑至极的声音语重心长地道: “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张文远怎么拿? 张文远不拿,咱们这仗怎么打?” 管亥嘴角抽动了几下,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但又更加迷茫,似乎一下老了几十岁。 吴资拍了拍身上的血迹,微笑道: “好了,发信吧,问问徐元直,咱们之后怎么做。 我是个本分人,全都听他的了。” 管亥点了点头,和司马俱一起失魂落魄地推开屋门,门外的新鲜空气让二人似乎活了过来。 管亥回头给吴资告别,正好看见那条叫仁义的大狗正快乐地大快朵颐,见二人回头,大狗开心地吐出舌头,满嘴血红,眼神分外清澈。 · 成阳,王楷立在城头,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却柔雅的汉子。 他们迷惑地看着远处一人缓缓赶来一架牛车,那牛车行的很慢,半天才抵达城下站定,累得老牛再也不想走半步。 赶车的徐和从车上跳下来,眺望着王楷和高顺,抱拳行礼,咧嘴一笑: “我们家将军说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之前借了十斛,这次还二十斛,还请各位笑纳。” 王楷站在城头,看着马车上的粮食,把头挠地沙沙作响,半天才嘟囔了一句。 “这是做大事的人啊。” 高顺点点头,又把鬼面戴上,匆匆离开,王楷吃了一惊,赶紧拉住他: “孝父,汝作甚?” 高顺嘟囔道: “我问问他们还借不……借十还二十,还有这好事,正好我缺粮。” “你缺个屁。”自从上次剖白,之后王楷索性不装了,在高顺面前也不再保持高士风度,“你要这么多粮作甚?” 高顺停下脚步,转过身,鬼面直勾勾地看着王楷。 “天要变了,我要组建一支强兵,做些大事。” 第38章 风水宝地 跟出兵时相比,北返的徐庶可谓是满载而归。 此番击破乘氏,徐庶和张辽老实不客气地把许汜包括耕牛在内所有能拉车的牲口全都分了,共得牛车三十驾、驴车二十五驾、马车十五驾。 众军士赶着车缓步慢行,宛如漆黑海中漂浮的的一艘艘小船,一路蔚为壮观。 这次击破乘氏,徐庶一共得到了米粮一千斛。 实际上乘氏的存粮数字远远不止这些,但没办法,徐庶军的兵力有限,还要照顾伤员并运送战友的尸体,势必不能拿的太多,也只能顺水推舟主动表示把其他的都留给张辽。 张辽不想跟这个东平相督邮有什么太大的交往,可人家顺水推舟给了这样的人情,张辽这个雁门汉子也觉得太冷漠不好意思。 思考再三,张辽决定送徐庶一领铁铠——这是许汜收藏的铁札甲,制作相当精良,只是许汜嫌重,并没有穿在身上,被张辽从他家里搜了出来。 徐庶不卑不亢地谢过张辽,也没有特意露出讨好之色,自带自己麾下众将离开。 路过成阳的时候,他还特意叫人把之前从王楷那借来的粮食还了回去。 王楷本以为徐庶此番南下最多不过是袭扰一番,吓唬吓唬吴资,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大获全胜,沉甸甸地带回了大量的军粮军械。 尽管还不知道他们是从何处弄来的这么多米粮,但能看得出这是必然狠狠抽打了张邈的脸,足以改变现在平静的战场走势。 这是王楷绝没有想到的,他兴高采烈,叫人收下了徐庶的回赠,并且抓紧挥毫给徐庶写信问好。 关系,就是投桃报李,走动的多了,交往的勤了,这关系就有了。 高顺看着王楷乐呵呵地挥毫,叹道: “此番收了徐元直的粮,莫不是还要回赠?” “回赠,当然要回赠。” “赠粮?” “当然不。”王楷吹干了帛书上的墨迹,笑呵呵地道,“送他点比粮米更贵重的东西。” “细布?赤金?”高顺好奇地问。 这乱世之中什么都不如米粮贵, 王楷呵呵一笑:“君子岂能送这些俗物? 走,跟我去见徐庶,我送他一件他很想要的东西。” 高顺一脸淡漠地看着王楷,默默把鬼面戴上,微笑道: “王从事为何如此欢喜,需不想想他们是为何如此大胜?” “呵呵,能有什么大胜? 他们之前说是去定陶,定是杀了不少吴资聚拢的流民来冒功。” 区区三百多人,能从定陶劫掠一番逃回来已经是颇为难得,哪有什么大胜? 能有什么大胜? 王楷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着高顺,顺带教教高顺怎么才能杀良冒功和虚报战绩,可高顺却恍若无闻,喃喃地道: “我以为,此人不同。他不寻常啊……” 徐庶军行的很慢,这倒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携带的米粮太多,而是徐庶也在静观其变。 他成功搅动了曹操、吕布平静的战场,让本想安静猫冬的双方都被迫做出反应。 现在人头已经送到了曹操那,他要耐心等待曹操的反应——如果曹操将自己当成得胜的功臣,徐庶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廪丘接受祝贺,并在之后将曹军众将与自己绑在一起。 如果曹操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这份“贺礼”,徐庶也只能改变自己之前的部署,先逃到梁山上,有这么多的粮食也不怕无法过冬。 总之,徐庶这算是给曹操丢出了一个幸福的烦恼。 现在曹操肯定沉浸在复仇的喜悦中,又不得不面临承担再次残杀名士并且被迫在冬天开战的局面。 而吕布那边…… 哎,历史上春天再战吕布肯定不是对手。 我徐庶能做的也只能把战场搅成这样,之后的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艾先生回来的路上患了风寒,一个劲地打喷嚏,他哪里能猜到徐庶心中有这么多的弯弯绕,一路上一个劲地傻笑,徐庶好几次觉得是不是他受刺激太多已经快疯了。 “嘿嘿嘿嘿……蛆庶啊,你这次可是立下了大功劳,之后曹公肯定要亲自上门见你,到时候看在一起吃苦的份上,你得帮我美言几句,好好给曹公介绍一下我啊。” 在艾先生的视角里,徐庶这次用的各种手段虽然很恶心,但是确实是给曹操歼灭了一个强敌,给曹操报仇雪恨,这么多的粮草挖过来吕布肯定会很生气,严重影响吕布的士气。 徐庶呵呵笑道: “有时候粮食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你看,傲娇了是不是?”艾先生的心情很好,“我早就说过了,只要你肯投降曹公,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有。 嘿嘿,以后继续保持,本座不介意给你透露一点历史的真相。” “哦,没兴趣。”徐庶笑道,“你这历史水平我已经不敢相信了,再相信你的你得把我坑死了。”
“你放屁!”艾先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蹦三尺高,“我……我之前是怕你害我偶像,所以才故意给你了一点假情报。 但是你说我有什么判断不准,哪里判断不准!” 徐庶笑呵呵地道: “那你跟我说,曹操有什么深得宠信的近臣——不是谋士武将这些,而是近臣。” “咳……”艾先生刚想说甲鱼狗或郭嘉三大将,闻言立刻被堵住,他完全不知道有王必这个人的存在,一时半会真的想不到谋士武将外曹操身边还有什么人能深得宠信,他那几个老婆好像也不行啊。 “咳,这都不知道,看来你们后世人学的历史不太行啊!” “彼其娘之,不要胡说啊,我……”艾先生眉头一挑,随即想到一人,“对了!曹昂!” “蛤?这是谁?” “哼哼哼哼。”艾先生终于压制住了徐庶,从容地摇头晃脑,“叫哥就告诉你。” “随你,不说就算了。” “咳,这个曹昂啊,是偶像的大儿子,听说深得曹操信任,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少年。 偶像打张绣的时候大保健翻车,这个优秀的好少年掩护偶像逃走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实在是可歌可泣。 这次我要是见了偶像,一定要劝说他记住不要去宛城,要提防张绣的偷袭。 嘿,到时候我就是破了甲鱼阴谋的人,足以在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了啊哈哈哈……” 徐庶不太明白大保健是什么,但能让曹操的大儿子战死,看来张绣是结结实实给了曹操一记重创。 看来艾先生一直推崇的那个叫甲鱼的谋士在张绣那里,这个要牢牢记住。 徐庶在心中默念,又记住了曹昂的名字,又不禁腹诽艾先生这历史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有时候能切中要害,把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可之后又完全不灵,连这天下大势都看不清。 他刚准备再想办法从艾先生口中套到一点历史情报,徐和匆匆上前,告诉他成阳开门,王楷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艾先生吓了一跳,极目望去,只见高顺和一个中年儒士并辔而行,高顺一张鬼面具扣在脸上,骇人的模样让众人都忍不住提高警惕。 “无妨!”徐庶微笑道。 高顺上次言之凿凿说下次见面要拼命,可这次他们已经收了自己的“贿赂”,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兵器,这表示跟自己判断的一样——王楷之前是不想消耗自己的力量,甚至想利用自己南下跟张邈谈谈条件多要一点好处。 现在王楷已经意识到了徐庶军的潜力,他意识到徐庶这次南下已经打破了战场的平衡和走向,这给未来的战斗增添了许多的变数,这变数是王楷和徐庶都想抓住的。 因此,这迎面走来的人非但不可能是来杀自己的敌人,更有可能是自己在乱世中的盟友。 徐庶上马,朝王楷缓缓走去,王楷远远地朝徐庶拱手行礼,眺望着徐庶身后的马车,微笑道: “元直,你知道成阳最著名的是什么吗?” 王楷的话非常熟络,他没有寒暄,没有自我介绍,两人就像多年故交一般。 徐庶点点头,叹道: “唐尧葬在谷林,谷林就是此地。” “不错,元直博闻强识!这就是尧帝安葬的好地方。”王楷笑吟吟地看着徐庶,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元直麾下儿郎为国宣力,客死他乡,此番回归,不知要葬在何处?” 徐庶摇摇头,诚恳地道: “还不知。” 王楷手上的马鞭打了个转,凝重地道: “我与元直一见如故,不如将这些儿郎都葬在此处,楷当以三牲为祭,让这些汉子……魂归泰山。” 这个命如草芥的时代,能为死者做的事情非常少。 徐庶军众人都不太懂风水,但他们知道要是能葬在尧帝选择的这块土地上,定不能算孤魂野鬼,生的疲惫,死后若是能安宁也是一件好事。 徐庶冲王楷拱手道谢,王楷笑吟吟地冲高顺点点头,高顺眼神颇为复杂,他看着徐庶身上交错的伤痕,一脸凝重地道: “足下此番南下,遇上何处强敌。” 徐庶淡淡地道: “我奉曹公之命南下,乘氏不愿借粮,我率众攻破乘氏,阵斩许汜,已将首级送于曹公。” “什么!”王楷高顺齐齐大惊。 尤其是王楷,他的表情更是瞬间变了三变,几乎要从马上坠下来。 破……破乘氏?斩许汜? 许汜是跟王楷一起造反的重要人物,两人的关系之前相当不错。 王楷自以为计算好了一切,唯独没有计算到的就是这个…… 许汜死了? 被……被这个人杀了? 他脑中轰得一声,只觉得一片天旋地转,再也不能维持自己风轻云淡的模样。 第39章 兴奋地快晕过去了 王楷脑中一片天旋地转,再也无法维持自己风轻云淡的姿态。 他枯瘦的手缓缓伸出来,指着徐庶的面门,颤抖着道: “我,我,你,你杀了许汜?” “不错,人头已经派快马送到曹公所在。王公若是不信,自可去定陶问问。”徐庶从容地道。 “他,他的家人呢?” “许汜在乘氏多设田亩庄园,我军到了,趁夜合围突袭,许汜满门没有走脱一个!” 王楷的嘴角猛烈抽动了几下,一时开始剧烈地眩晕,两行热泪从眼眶中滚滚而下。 “你,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啊!”王楷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高顺也大吃一惊,他能想到徐庶杀人,断不曾料到徐庶居然能杀了许汜,还顺手灭了他满门! 这怎么可能! “王公节哀。”他看着王楷真情流露泪如雨下,一时有些不忍。 王公与许汜甚善,听闻许汜惨死,他一定非常后悔当时轻易就放徐庶走过,这许汜这位平时相善共论大事的老友惨死。 王公一把年纪,听说老友惨死,心中一定极其难受,他要是令我来杀徐庶,我该不该听令动手啊? “你为何不早说!好个徐庶,好个徐庶!”王楷猛烈地抽泣着,双目赤红,冲高顺厉声道,“孝父!” 高顺心中一凛,无奈地捏紧了手上的铁戟。 王楷要是令他进攻徐庶,他肯定也要听令。 “徐庶,汝竟杀害许公,我岂能让你走脱,我今日定要……” 高顺好不容易酝酿起了气势,准备一戟直取徐庶性命,没想到王楷喝道: “你吼那么大声作甚?我让你去乘氏!” 高顺:???? 去,去乘氏? “对啊!元直特意给我们报讯,我们再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元直?” 王楷擦了擦眼泪,“许公新丧,肯定留下了不少田亩、庄园、房舍,元直也没拿多少粮,剩下的若是让被人抢走了我怎么跟老友泉下交代? 快!持手令南下,见了吴元利,定要让其将那田亩庄园看好,我要为老友好好看管!” 高顺:?? “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啊!”王楷又急又气,“我等本来就慢了一日,还好有元直报讯! 若是让老友的遗产都被张辽吕布这些蛮子夺走,我怎么给老友交代啊。” 乘氏这可是好地方,好田亩好庄园,徐庶也没有运走多少粮草,剩下的总不能一把火都烧了吧 那我必须要为老朋友保管一下了,我就问这有什么影响? 影响在哪? 要不是带着鬼面,高顺这会儿的颜艺一定非常精彩。 他刚才手上的铁戟已经举过头顶,这会儿只能尴尬地悬在半空,满眼难以置信。 许汜惨死,作为他的好友,难道不该报仇吗? 难道刚才王公这几乎晕过去其实是……开心的要晕过去? 徐庶倒是早早预料到了这种事情,甚至艾先生也满意地冲王楷点点头,一脸欣赏。 徐和在一边摸不到头脑,颤声道: “艾畜,这是怎么回事啊?” 艾先生叹道: “这才是正常人啊,我来你们汉朝之后觉得你们汉朝人都这么小心眼,天天就知道报仇。 死了得赶紧把好友的遗产接下来啊!” 徐和:??? “你们千年之后的人都这样?” “对啊。”艾先生眨眨眼,“不行吗?可惜没有遗孀什么的没法好好照顾,也挺可惜的。 终于碰上一个正常人了,我心甚慰!” “可,可许汜不是他朋友吗?” “这话说的,朋友苦和朋友开卢虎哪个更可怕? 这你都不懂?” 高顺手足无措,却又不得不服从王楷的命令。 王楷对他恩重如山,他也一直把王楷当做忠义之人,只是这几天的事情让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种种遭到了巨大的冲击,一时几乎难以喘息,只能傻傻的愣在原地。 高顺这种实在人当然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许汜是个外地人,却因为跟张邈关系好,在兖州得到了巨大的家业。 作为本地人的王楷虽然能跟许汜吹牛吹得很投机,可一个外地人有如此家财,还能拿到土地肥沃的乘氏,王楷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 这次徐庶居然帮他干掉了许汜,他老实不客气地为老友照顾一下田产,这很合理,便是张邈也不能说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楷喜上眉梢,真是越看徐庶越顺眼,他竭力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叹道: “元直此番南下杀害我友,这个仇我是记在心中了。” 徐庶拱手长拜道: “吾受程府君重托,别无他法。 刀剑无眼,我也不想侵凌名士。” “哦,果又是程昱!”王楷捻着长须,对徐庶的回答非常满意,“又是程昱,好!吾自会率军替吾友讨回公道。 元直若是不思悔改,那便小心刀剑无眼了。” 徐庶微微一笑,再次行礼,轻声道: “好。” 张邈需要一个机会把兖州的豪族紧紧捏在一起,让他们团结一心再与曹操大战,而王楷则需要更多的田亩财产扩大自己的势力。 在艾先生提供的历史上,他们明年很快就要土崩瓦解,可他们哪有这样的视角,大家求的都是眼前的利益,至于之后…… 嗯,反正不能让自己现在吃亏。 这是徐庶当游侠的人生体会,也是从大禹家天下以来千年不变的人性。 能无私且考虑许久之后的人不是没有,但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凤毛麟角,而且听艾先生的说法,在这个乱世,这种人……好像没几个。 他把目光投向高顺,尽管隔着鬼面看不见高顺的表情,但他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悲愤和痛苦。 徐庶刚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很能理解高顺的心情。 “不知高兄生平之志?”他微笑着问。 “匡扶汉室!”高顺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字字铿锵如铁。 徐庶温和地道: “但愿能与高兄一起匡扶汉室。” 艾先生不屑地冷笑: “高顺一个大众脸武将还想匡扶汉室? 他也配?” · 徐庶军龟爬一样缓慢前行,一路安葬战友,结交新朋友,载着大量的战利品缓缓北上,完全不着急。 他不着急,廪丘的李整却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几日他日夜难眠,不停地打听徐庶走到哪,嘴里一直喃喃不停的念叨。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个徐元直,这个徐元直,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之前徐庶说好了去定陶找张辽借粮,李整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好言难救送死鬼,徐庶自己去找张辽送死,他还给了几天的干粮,确实是已经仁至义尽了。 送走徐庶的时候要不是文稷拼命阻拦,他也已经回到鄄城了。 当时谁敢相信徐庶当真能成功? 可徐庶还真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徐庶提前叫人送回了许汜的首级,听送信的人说,徐庶这次斩首过千,斩获颇重,堪称是曹军吕布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 文稷欢欣鼓舞,这几天兴奋极了,可他兴奋,李整可一点高兴不起来。 “哎,为何,为何会有这种事,为何会有这种事啊,我,我不孝,我不孝啊!” 他抱着头痛不欲生地坐在冰冷的地上,两眼无神,宛如丢了魂魄一般。 乘氏是他的老家,是祖坟所在,被贼人占据之后不能夺回算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但缓缓图之也不是不行,毕竟贼人势大,不能力敌。 可偏偏这个时候,徐庶举重若轻地做到了这件事,他去乘氏怒斩强敌,痛击仇人,这下李整尴尬了——他这怎么跟曹操汇报啊? 他跟曹操汇报说自己屁事没干,甚至之前还嘲笑徐庶? 那完了,一顶不孝的帽子肯定要兜头罩下,在大汉要是贴上了不孝的名号那真是社死中的社死,以后完全不用活了。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说徐庶这一切都是自己调度有方,这才取得了大胜? 那不行,文稷是曹操的老乡,有什么事文稷告状他就全完了。 更要命的是,他听说曹操的大儿子曹昂正冒着大雪赶来查看战况,到时候曹昂来了之后自己说什么? 总不能说我这几天什么都不干,就看着徐庶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给曹公立功,而我这个身怀仇恨的人就这么干巴巴地什么都不做? 李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今天已经派人南下去寻找徐庶的踪影,让徐庶赶紧回来,他一定给徐庶认错并好生迎接。 但…… “对,我怎么把他忘了!文稷!文稷一定知道徐庶想要什么!” 第40章徐庶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也不能怪李整现在如此紧张。 济阴李氏也不是他一家独大,父亲李乾身亡之后,他继承了所有的部曲,可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如臂使指让所有人都听从自己的调遣。 手下那些将士本来就天天叫嚷着报仇、打回老家,要是这次自己什么都不做,这些将士怕是要翻天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找到了文稷。 这会儿片片小雪疏疏细细地落下来,文稷在寒风中精赤上身,与麾下的几个汉子较量剑术,众人都斗地汗流浃背,全然感觉不到寒冷。 见李整缓步过来,文稷立刻将木剑扔在一边,下拜行礼道: “李从事到了。” 李整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文稷虽然是曹操的同乡,但并不属于深受重用的那一层,本身也没什么太高明的本事。 李整一直看不起他,这次有求于人,他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才道: “咳,子丰,钦儿这些日子写信来了吗?” 说起自己的二儿子文钦,文稷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故作抱怨道: “哎,我那孩儿文武皆不成,只有一颗孝心还算不错。 前日送来家书,问我鄄城可落雪了。 哈哈,这小儿还不知道我到了廪丘呢,嗯,不过廪丘和鄄城也不远。” 孝心,家书…… 两个关键词直接让李整破防了,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一时分不清文稷是不是在故意揶揄自己。 汉人极其重孝,其他才能都没有也可以,但是唯独不能不孝。 李整心中五味杂陈,长叹道: “钦儿当真聪慧懂事——之前曼成给我写来家书,说族中的蒙学又重新开起来了,只是几个小儿顽劣不肯学。 钦儿如此聪慧懂事,我倒是有意让他来我族中蒙学,管教管教我李家那些顽劣少年。” 一个家族的蒙学是家族培养人才的根本,李家在乘氏的时候极其繁荣,读书、骑马、击剑、射箭、兵法都要学习,就算有外人的孩子,那也是李家的仆从,培养李家忠心耿耿的仆人。 可李整这次居然说要让文稷的儿子文钦去他们家的蒙学,还要负责管教其他李家的子嗣,这让文稷立刻喜上眉梢。 文稷的大儿子早夭,最疼爱的就是二子文钦,那当真是从小娇惯地坏了,文稷悠悠地感慨了说: “我之前还想让元直帮我管教一番钦儿,只是一直军务繁忙,元直比我更忙,若是公齐家的蒙学愿意收下钦儿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提到徐庶,李整心中又是咯噔一声。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头顶,笑得比哭还难看: “咳,是啊,元直好大的本事,此番大胜,倒是显得我俩……” 李整的意思是想把文稷也拖进来,告诉文稷徐庶这次的事情弄得咱俩都不好做,你最好想个办法跟徐庶好好聊聊,之后咱们同进同退。 没想到文稷一脸欣喜之色道: “是啊,元直此番当真是立下大功! 许汜这厮从前就自视甚高,一直瞧不起我,他还占了李从事的老家,侵害李从事家族陵寝。 元直这次倒是帮咱们都报了仇,曹公一定非常欢喜,以后元直定为我军重将! 待开春之后我等与元直一道,踏平吕布只在顷刻之间。 嗯,甚好甚好,如此甚好啊!” 李整:…… 这个文稷……也是,他就一个队率,自然没什么雄心,徐庶立功他自然有容与共。 李整无奈,也只能厚着脸皮道:
“哎,只是元直出兵的时候我……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之后……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听说大公子要来了,我可怎么跟大公子交代啊。” 之前李整都决定不管徐庶先回鄄城,文稷坚决阻止,两人还闹得挺不愉快。 现在万般无奈,他也只能卖惨了。 “大公子性格外柔内刚,此番我毫无建树,倒是元直立下大功,我可没脸与大公子说起这些日子枯坐廪丘。 哎,而且,而且元直还是在我老家乘氏逞威,若是世人在说我不孝,我该如何是好啊。” 聪明的人就是思考的多。 文稷在心中暗暗发笑,心道李整志向远大,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自尊,所以一直被元直拿捏。 这倒是件好事。 文稷仍然把自己当做曹家纯臣,但因为之前与艾先生的聊天,他现在越来越需要为自己、为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谋取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 徐庶这一战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文稷已经下定决心之后事事遵从徐庶的意见,李整的事情上,他自然尽力为徐庶谋取好处。 他心中默念为了元直就是为了我们文家,连说话的口气都开始轻柔且多有磁性: “元直的性子我最是知道。之前他与程府君争斗,我确实也是恼了他。 可来了廪丘之后,我跟他谈了不少,知道此人还是火热的性子,想为曹公做些事。 只是这冬日里他总想建功立业,自然与程府君不合,说和也无用。 哎,我是觉得此事没什么解不开的,只是元直这性子我也说不动,此番他南下袭击许汜之事我也委实不知,不然早就与李从事说起。” 李整心里一紧,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程府君不肯冒进,不过是担心冬日军粮不济。 就是不知道在元直的计划中,还有何等壮志?” 文稷皱眉道: “哎,之前说的时候我只当是疯话,元直说话就是……” “子丰!”李整焦急地道,“但说无妨!” “呃,元直之前说,他有壮志踏平吕布。 之后还要去打巨野,寻薛兰的晦气,让吕布知道他的厉害!” 李整的表情这下极度痛苦,差点直接厥过去了。 徐元直啊徐元直,你这是一点不给我李整活路啊! 如果说进攻乘氏还只是回老家耍威风,是为整个李家出气,那进攻巨野就是单纯给李整报仇了。 巨野的薛兰伙同李家的叛徒李封杀死了李整的父亲李乾,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李整天天咬牙切齿要报复,但是他自己又不可能打到巨野,也只能等待机会。 这下好了,徐庶打乘氏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 万一他真的打下了巨野,杀了李整的仇人薛兰李封,之后两个人的人头拿过来,而李整纹丝不动、之前还连连阻止,那说明什么? “这……元直居然有如此雄心! 薛兰乃我杀父仇人,我说什么也不能让元直自己用兵! 我,哎,我之前其实就跟程府君说过好几次,说程府君的用兵也太谨慎。 我军粮草不济,吕布定然也粮草不济,我军频繁袭扰敌军诸县,令其收尾不得兼顾,这才是得胜之法,怎奈当时程府君不听,此番有了元直这般人物……” 文稷欢喜地道: “若是元直知道李从事是这般知音,定然倾力相助——李从事莫要劳神,我这就给元直传信,让他速速返回,与李从事共商大事!” 第41章 鸽子 咕咕咕!咕咕咕! 一只鸽子缓缓降落在徐庶的肩膀上。 徐庶从他的脚环上摘下一张布条,只见上面用歪歪斜斜的小字写了“喜事”二字。 徐庶微微一喜,笑道: “看来廪丘的事情成了,咱们快点回去。” 徐和振奋地道: “妙哉,我这就叫兄弟们启程!” 之前徐庶上梁山的时候就很好奇,为什么程昱出兵去梁山的时候已经非常隐蔽了,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之后管亥把这黄巾秘术——飞奴术教给徐庶,并派了两个擅长训练飞奴的军士跟在徐庶军中。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还不会训练飞鸽传信。 当年太平道被叛徒出卖导致起义暴露的时候,张角用提前掌握的这套手段短时间内迅速传讯,依旧能让黄巾军迅速起势席卷各处,一度打的大汉朝廷左支右绌。 现在黄巾军虽然败了,但曹操手下还有不少人是管亥的旧部,众人心向老帅。 程昱半夜出兵的时候他们不曾发现,但早晨醒来却立刻飞鸽传讯,让管亥总能提前掌握消息。 徐庶对这一套战法如获至宝。 这天下黄巾残部众多,他们失去了领头人,已经不能再掀起大乱,但他们仍然掌握了不少黄巾技艺并愿意彼此支援。 运用这套手法,徐庶在廪丘按兵不动的三天也能及时跟管亥保持联系,了解管亥从吴资那得到的消息,所以才能直扑乘氏,这也是徐庶一路神神叨叨大家却心里格外信任他的原因。 “好啊,原来你们这群人一路都瞒着我! 早知道你们会养鸽子传消息我特么还担心个屁!”艾先生暴跳如雷,脸上的肥肉一晃一晃非常好玩。 徐庶忍俊不禁: “夫战勇气也,我们之中最没有勇气的非艾先生莫属。 若是你在半路上跑了,将此事泄露出去,这是对我手下儿郎不负责啊。” “那你还非得带着我来?这种事你自己不是也能做了?” 徐庶呵呵微笑: “是啊,但是相识一场,我又怕艾先生离开我被其他人宰了,都是为了艾先生你的安全啊。” 这一路徐庶已经软硬兼施从艾先生那套到了不少“历史真相”。 艾先生的撒谎技术实在是太不行了,如果是自己临时编出来的,多问几次一定穿帮,也只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知道的内容。 但徐庶绝望地发现这个号称有几千万粉丝的历史类大神对这个时代的历史了解非常贫瘠。 艾先生一直天真地认为有文官和武将这两种职业,比如程昱就应该是文官,还有曹操手下以勇猛和残酷著称的满宠也是文官,而艾先生口中的臧霸只是吕布手下的一个骑将,至于高顺更是稀松平常,连吕布手下的八健将都没有列入,这让徐庶听得云里雾里。 因为要经常停下来反复提问验证艾先生的话真实性,艾先生又经常插科打诨,导致故事现在也只讲到了吕布逃到徐州准备背刺刘备。 艾先生很不喜欢刘备,但对吕布更加鄙夷。 他完全记不清楚吕布和袁术之间相爱相杀的细节,但是能记得一个名场面—— “吕布那个蠢货一直想把女儿卖给袁术,但是老下不了决心,最后时刻把女儿绑在自己身上想送出去都送不出去。 卖自己义父又卖自己女儿,好特么蠢! 所以啊,你干脆死了这条心吧,跟着我偶像混。 到时候刘备打不过吕布来投奔偶像的时候力劝偶像杀了他,这一切就解决了,天下就太平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啊。” “啊对对对。”徐庶应付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上次说曹昂打张绣的时候死了?” “是啊。”艾先生郁闷地道,“偶像就这点不好,特别喜欢打野。 打的多了就翻车了,曹昂公子惨死,不然也轮不到曹丕当皇帝。 对了曹丕的老婆花姑娘大大滴!到时候……” “什么?”徐庶浑身一颤,猛地一把抓起艾先生的领口,“什么东西,你再说一遍。” “我,我……曹,曹丕的老婆,甄宓,咋滴你俩有一腿?不会吧?” “我没问这个!”徐庶盯着艾先生的眼睛,他这几天已经渐渐掌握了艾先生的使用方法。 此人无耻且极端自负,好好问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脱口而出的话肯定是他的真实表达。 他之前一直跟徐庶说曹操未来会扫平群雄最后成为大汉丞相,刘备是他最大最危险的对手,很多年之后才扫平,可怎么…… “曹丕当了皇帝?曹丕篡汉称帝?” “我,我,你,你听我……” “再骗我一句,老子把你头拧下来!” 徐庶暴怒的宛如一头发狂的猛虎,眼里岂止是凶光大作,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艾先生吓得不住地发抖,赶紧摆摆手: “哥,哥,哥冷静,听,听我解释啊! 我,哎呀,其实,其实家里有,有这种不听话的孩子还是很正常的! 偶像是个大忠臣,但他儿子不孝篡位他也很无辜啊。 你只要能保证曹昂不死不就行了啊,真是的干啥这么生气啊。” 艾先生当然不能理解徐庶心中的震撼。 曹操扫荡六合群雄束手,之后曹丕称帝,也就是说…… 大汉亡了! 大汉亡了! 大汉亡了! 从徐庶出生开始,大汉就屹立在那里。 他仗剑行走天下的时候见证了无数的英杰大儒,大家谈论着大汉的辉煌,哀叹着大汉的沉沦,但没有人认为大汉会最终走向灭亡。 可从艾先生的话语里他能准确地判断出汉室最后走向了衰亡,彻底成为“历史”。 这也能解释为何艾先生一直将曹操视为偶像,而汉室宗亲刘备却是他最鄙夷厌恶的人。 我…… 徐庶的心中冷汗直冒,不禁暗道侥幸。 他之前听信艾先生的鬼话东来,若不是遇上了暴虐的程昱,而是遇上了风度翩翩的荀彧,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曹操的左膀右臂,在尽心竭力为了他的大业奔波。 直到最后成为覆灭大汉的“功臣”,历史上的自己最终背叛刘备投靠曹操,是不是也成为了毁灭汉室的罪人。 艾先生见徐庶怔怔地出神,暗道这下坏了。 蛆庶这厮已经魔怔了,这可大大的不妙啊。 要是为了这个他走上了对抗偶像的道路,以后偶像的大业会更加困难。 还好我没有给他讲后面的内容,艾大瑾啊,你得克制住你的脾气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徐庶忽悠住,先把吕布干掉,然后见到偶像,等刘备被吕布打跑的时候劝偶像杀了他,然后一切就解决了。 得抓紧把蛆庶忽悠住才行! “咳,蛆,不是,元直啊。”艾先生咽了口唾沫,搜肠刮肚想着怎么忽悠徐庶,“其实啊,这次昊天上帝让我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使命。 这个曹丕啊,大大的不是东西,昊天上帝心痛啊,所以他交代我一个任务,就是辅佐偶像的好大儿曹昂。 日后天下一统,曹昂这个年轻人能做了皇,呸,做了丞相,一定勤修仁德,救济百姓,到时候大汉再兴,你和偶像都是英雄!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刘备也称帝了,之后还有一个叫孙权的称帝,加上曹丕,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三国,你看着我真诚的眼神,我没有骗你啊。” 艾先生努力眨了眨眼,徐庶呆呆地看着,确定他没有说谎。 “所以呢……这些人都是大汉的叛徒! 我们应该辅佐唯一忠臣,我的偶像曹丞相把这些人一一拿下。 刘备不说了,咔嚓,孙权也没什么了不起,咔嚓。 到时候你跟紧曹昂公子,等曹昂公子当了皇,呸,当了丞相之后随便给曹丕罗织点罪名,到时候也咔嚓! 哈哈,到时候奸臣都死了,直接创造一个只有大汉纯臣的世界,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我可告诉你了,曹丕那媳妇真的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兄弟我支持你,以你的一肚子坏水一定能把她拿下咯!你信不信。” 说实话艾先生说到这的时候自己的心都在猛跳。 彼其娘之这话我自己都不信,可我临时编也只能编成这样了,能不能忽悠住蛆庶啊。 他紧张地看着徐庶,冷汗不住地滚下来。 徐庶淡漠不动,片刻后叹道: “我信!” “蛤?” “我信了。”徐庶叹道,“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这种诗句估计你这辈子也写不出来,定是真的。 至于曹丕,当下还是一个小儿,我才不跟他计较。 有句话你说的倒是提醒了我,我……” 他把拳头紧紧收紧收紧再收紧,指甲已经缓缓刺破掌心,鲜血直流。 “我要创造一个只有大汉纯臣的世界。” 艾先生顿时心花怒放,心道特么的古人真是好骗啊。 蛆庶这三言两语就被骗过了,怪不得这货后来进曹营一言不发,估计是什么都憋不出来自己不好意思开口嘿嘿嘿嘿。 “太好了蛆庶,你终于想开了,那以后……” 徐庶看艾先生还真以为自己信了,忍不住笑出来,随手整了整已经许久没有仔细盘扎的长发,脸上的表情温柔地如新春白雪一样: “当然是……先见见大公子,相信大公子一定是个大汉纯臣!” 第42章 多谢艾畜帮我 廪丘的雪片片落下,下的非常急。 徐庶军一开始只是故意走的慢,可没想到撞上大雪,现在是想快也不行,皑皑白雪一昼夜居然没到了膝盖,现在大雪南行,众人宛如在雪地里游泳一样,把艾先生气的破口大骂: “彼其娘之,都怪你赖着不走,冻死老子了!” 艾先生这一路越想越觉得委屈,徐庶这个没有见识的古人居然不听自己这个穿越者的正确指导,明明走最简单的路线就能随便获胜,他非得不停地折腾,还拉着自己一起折腾,平白受了这么多的辛苦,实在是太难受了。 “唔……”徐庶老脸一红,“你倒是说说你们千年后用啥取暖啊?” “我们有暖气啊!还有空调。”艾先生缩着肩膀,“不过一时半会你们也造不出来,还是种棉花实在点,这边种棉花气候很合适,怎么就没人种啊。” “棉花是什么?”徐庶一边问一边记下这个词。 “就是就是……反正,反正就是一种植物,种出来,可以用来棉纺,然后做成被子啊衣服啊御寒,之后冬天打仗很有帮助。” 徐庶苦笑道:“我宁愿不打仗。” 能种,那就有希望,这种寒冬腊月实在是太难熬,甚至这冬日的寒冷和疫病不比兵祸的杀伤低,能让百姓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好。 “你看,又圣母了吧?”艾先生用手遮住脸艰难地前行,“说实话,就你这出身,不打仗呢能干啥?” 徐庶冒着风雪看了一眼艾先生,笑道: “我有娘亲,你没有。” “彼其娘之,你……”艾先生暴跳如雷,正要跟徐庶单挑,突然听见远方传来一片乌鸦凄厉的叫声。 再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队兵马缓缓而来,竟一路扫雪扫出一片土地,李整和文稷都拿着铁铲吃力地将雪铲到一边,众人齐齐上阵,挖出了一条宽阔结实的土路大道! “大哥!”徐庶惊喜地道。 文稷擦了擦额上的汗水,他看着徐庶,尽管距离还远,却依旧兴奋地挥手道: “贤弟,快来,快来!” 徐庶大喜,立刻叫手下士卒一起扫雪前进。 说起来,徐庶对文稷的表现也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自己要花一阵子好好给文稷讲述一下利弊才能得到文稷的支持,可没想到文稷到了廪丘之后全心全意的配合自己,不仅没让自己劝,反而积极主动,到让徐庶感觉他是黄巾军的卧底。 甚至,之前文稷在梁山附近抓住了不少管亥来不及撤退的同伙,他也全都释放,摆明一副要跟徐庶同进同退的架势。 这让徐庶非常意外,不知道这位曹操的老乡到底出了什么事。 艾先生看着文稷奋力扫雪的模样,嘟囔道: “蛆庶啊,之后你大哥问我什么问题的时候你得帮我想想怎么回答。” “啊,他之前问你什么?” 艾先生老脸一红: “我这不是都为了你的事吗?去鄄城找他的时候我担心把他吓着,就说他在历史上是跟张辽并列的五子良将……” 徐庶:…… 你也真敢编,五子良将起码战力接近,并驾齐驱。 文稷这武艺、这本事,估计张辽麾下随便一个骑将都能比他强,这话艾先生真敢说,文稷也真敢信。 “他不信啊,但是……但是我这是善意的谎言,所以拿他儿子历史上的语录鼓励他,他就信了。” “蛤?什么东西?” 艾先生清清嗓子,跟那天一样器宇轩昂地道: “今举大义,誓与仲恭共死!” “今大星西垂,此天降清君侧之证!” “彗星竟于西北,此罚天狼之兆!” 徐庶:…… 他总结的艾先生使用方法中有一条很明确。 艾先生说话的方式跟此间大不相同,若是艾先生能突然蹦出一句跟他们说话风格差不多的话,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然后…… 文稷的二儿子文钦这是做了什么? 想到艾先生曾经说过曹丕最后称帝,徐庶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问题的答案。
是了,大哥曾经说过他这儿子脾气暴躁,定是不能忍受曹家篡汉,率众反抗,最后……最后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这么说,我大哥一家虽然是曹操的同乡,却满门都是大汉纯臣啊! “大哥!” “贤弟!” 徐庶踏雪而去,文稷也扔下铁铲,大笑着朝徐庶走来,两人紧紧地把臂而立,眼中都满是泪花。 文稷极其宠爱二儿子文钦,听说儿子的命运之后迫切在寻找破解之法,而徐庶则在强敌环伺之中被迫苦苦隐藏自己的真实念头,难得遇上一个真正的大汉忠良,宛如在漆黑的长夜中看到了一盏明灯,都忍不住流出眼泪。 “贤弟受苦了!此番贤弟立下汗马功劳,大哥……大哥欢喜得很啊。” 徐庶笑道: “让大哥担心了,此番若非大哥,我岂能有如此功劳?之后若是曹公问起,我一定把大哥助我之事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徐庶的声音洪亮,不远处踏雪而来的李整更是身子一歪。 “咳,咳咳咳,阿嚏……”他搓了搓鼻子,暗道这下真是出大事了。 他脑中浮现了一个画面—— 曹昂兴冲冲地召见徐庶,徐庶跪在曹昂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这都是大哥文稷帮我,而从事李整不仅什么都不干,还阴阳我,要不是大哥我已经死了。 曹昂闻言大惊失色,盯着李整摇头叹气,说公齐啊公齐,你怎么比曼成差了这么远?元直要替你报仇你都不肯,你不孝啊! 想到这个恐怖的画面,李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一定要想想办法。 想到这,李整又有点后悔——一开始他其实还是蛮欣赏徐庶的,只是得到程昱点拨先入为主,之后觉得徐庶做的事情到处充满了诡异,因此一直在阴阳徐庶。 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如此有能,这让他老脸彻底没地方搁了,也只能拿出最后的手段。 “元,元直啊!”李整傻笑着快步上前,“元直这次大胜,我欢喜地很啊。尤其是听说此番重回我家乘氏,激战一日斩首颇众,我又是惭愧又是羡慕! 这次,这次我们李家可是承了您的大人情,元直,你想要什么,我,我都给!” 徐庶看着李整,义正辞严地道: “李从事,我徐庶不过一寒门之子,从颍川来投奔曹公还不是为了能建功立业,出人头地? 之前程府君频频辱我,又多疑我不端,我被迫讨贼自效,死中求活,此番虽然侥幸得胜,可麾下儿郎死伤殆尽,我与程府君仇怨颇重,实难化解。 我闻大公子要到廪丘,我定在大公子面前具承此事,还请李从事为我作证!” 李整心中暗暗叫苦。 徐庶的话他听明白了,这是逼他在曹昂面前告程昱的状! 要是自己能表态告状,徐庶肯定欢喜,到时候能美言几句。 若是不告状…… 文稷也叹道: “是啊,程府君实在是太过分了。之前他用人肉为脯的时候我就一直反对,哼,他拿这么多米粮供应朱灵,朱灵都做了什么? 倒是元直一路辛苦,我觉得应该听元直的!莫说是许汜,咱们连薛兰的头都砍了!” 李整听见杀父仇人薛兰的名字,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 他将叹气压在心里,猛地攥住徐庶的手: “元直,我也觉得程府君此番做错了,必在大公子面前为君申辩!” 直到此刻,徐庶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松弛。 曹军冬日按兵不动并且收缩节省军粮的思路都是来自程昱的部署,历史证明,这是正确的。 有李整相助,之后自己一定能在曹操的部署中撕开一个口子。 尽管还需要很多的手段,但起码这个冬天,他已经看到翻盘的希望,连带之后的种种安排也瞬间通畅了许多。 接下来,就看曹昂上不上钩了。 “艾畜这次多亏你帮我了。”徐庶真诚地说。 艾先生一脸懵逼:“蛤?我帮你什么了?” 第43章 打仗嫌人少吃饭嫌人多 曹操的大儿子曹昂今年二十岁,风姿正好,潇洒英俊,风度翩翩。 他目前并没有在曹军中担任官职,但所有人都知道曹操对曹昂极其偏爱,现在已经在让二十岁的曹昂参加曹军的一切军务并逐渐了解曹军的种种部署,甚至不忌讳他培养自己的亲信,很明显这是在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曹昂的表现也没有让曹操失望,他礼贤下士、熟读韬略,而且跟脾气火爆的曹操相比,他算得上谦恭仁和,在曹军之中威望很高。 曹昂的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受张邈、许汜等人的背叛。 在看到许汜的人头后他欢喜的手舞足蹈,把许汜的人头随手交给典韦后就马不停蹄地先赶到鄄城。 当然,他不是少年任性,而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情提前居然没有任何人汇报,这其中必有古怪。 斩杀许汜的徐庶肯定不是从石头缝里冒出来的,他需要好好了解一番并给父亲汇报。 因此他不避风雪昼夜兼程赶到了鄄城,曹昂相信曹操会理解自己。 而事实上他抵达了鄄城后不到一日,曹操就派来了使者,让曹昂全权担当曹操的特使,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先处置再向曹操报讯。 “程府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曹昂略带兴奋,问着程昱。 程昱听说徐庶斩杀许汜之后顿时暗叫不好,他给李整送信,得到的回复显示李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片刻,只能摇头道: “公子,昱委实不知。” 曹昂并不意外,轻轻颔首道: “这徐元直是何来历?之前跟程府君有过矛盾?” 程昱苦笑道: “是,是啊……”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之前跟徐庶的冲突说出来,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他甚至老老实实交代说徐庶这个人他也很欣赏,只是…… “此人性格刚直,不慕名利,素有大志,以财帛官爵难动。 大公子定要小心此人,以昱愚见,不如提早杀之!” “???” 曹昂一脸懵逼。 性格刚直,不慕名利,素有大志,以财帛官爵难动这不是好事吗? 为何要杀了此人? 程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说实话,徐庶一开始上梁山的时候程昱还真动了劝劝此人的念头。 可他才在梁山住了一夜就匆匆下山,之后又是讨伐定陶,又是击杀许汜,行事处处透着一丝诡异。 尽管可以解释说此人只是为了在曹操面前出头故作狂态,可程昱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预感此人绝不会投奔曹操,极有可能在未来成为一个强大的对手。 曹昂见程昱答不上来,心里老大不乐意。 什么意思嘛,难道我们帐下必须只能有那些品德败坏,为了官爵才投奔过来的人? 他干咳一声,展颜一笑: “程府君和元直定是有误会,此去廪丘,我说和一番,元直英雄了得,想来也不会在此事斤斤计较。” 程昱苦笑道: “这是最好,若是元直愿意倾心投奔曹公,昱愿为其下。” 曹昂心中又是老大不快,心道程昱真是先入为主,人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这还怀疑人家投奔的诚心,属实是有点不妥。 他想起曹操的叮嘱,又劝道: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样吧,程府君调集米粮一千,呃,一百斛,我先送于元直以安其心,之后徐徐劝说,定……” “不可!”程昱果断地道,“万万不可!” 曹昂:…… 程昱见曹昂一脸错愕,也知道这话说下去肯定会惹怒曹昂,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道: “大公子,我军艰难,米粮奇缺,若是以米粮赠徐庶,助长其气焰还是其次,但曹公开春定要再战吕布,我军缺少米粮如何再战!” 曹昂摸了摸下巴,好奇地道;“我军……如此缺少粮米?” 他之前听说程昱杀了好多人做成肉脯,而且入冬之前就在到处搜集米粮,怎么这都拿不出来…… 一百斛而已啊,纯粹算是一个赏赐,都不能算是军粮,这都拿不出来?
那你不能让我一个两肩膀扛着脑袋就这么空着手去吧? “我军米粮为何如此奇缺? 鄄城不是只有三千人吗?” 程昱入冬前遣散了不少吏士,其中大多数还做成军粮了,纯纯三千人在这猫冬,又不曾大兴土木滥征徭役,为何会如此缺粮? 要不是知道程昱素来耿直,曹昂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程昱将这些米粮给藏做私用了。 程昱苦笑道: “大公子难道忘了朱文博吗?” 曹昂愣了愣,随即翻了个白眼: “那个不孝子?” 朱灵字文博,是袁绍麾下的猛将。 之前攻打叛乱投公孙瓒的老家鄃城时,守军将他的母亲在内的家人都绑在城头让他投降,朱灵流着泪拜别母亲后依旧选择攻打,最后城破但一家惨死。 这个故事证明朱灵公私分明,非常忠勇,但要是从另一个角度说,也能解释此人冷酷无情,连自己老母都不放在心上。 之前朱灵奉袁绍的命令率领六千人来帮助曹操攻打陶谦,这对曹操本来是一件好事,说不定有了这能征善战的生力军能直接一波带走整个徐州,并顺手灭了袁术。 没想到后来曹操被偷家,他们也只能立刻返回兖州,而之后的事情更让曹操始料未及—— 朱灵居然说曹操才是真正的明主,说什么都不走了,更诡异的是他麾下的冀州兵六千多人居然都听他的,在这异乡留了下来。 留下就留下吧,反正也是帮曹操打仗,曹操当时也缺战力。 可曹军打仗的时候嫌人少,吃饭的时候嫌人多,现在是饥荒正盛,六千多人人吃马嚼的消耗量非常惊人,程昱为了给他们筹措伙食就已经竭尽全力,要是再一动后果不堪设想。 曹昂踌躇片刻道: “他们每人一天耗费多少米粮?” “12斤……”(东汉一斤222.73g左右,此处为了好计算可以将汉代一斤算为现代半斤) “12斤?”曹昂大惊失色,“这,这是什么人,每日能吃12斤军粮?” 程昱苦笑道: “除了人,还有马……” “马?”曹昂气笑了,“他们有多少马,就算都是日食一石的千里良驹,现在冬日无战事,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的用度?” 程昱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公子……这还有日支米粮为赏赐呢!” “程府君,这一百斛我非要不可,之后也不可给朱文博麾下如此厚待。” 程昱给曹军的标准是尽量别饿死的太快就行,给朱灵军士的标准是吃饱、吃好还有粮米当佣钱,这让曹昂心中自然不满。 一百斛自己人凑不齐,给外人是吧? 袁绍军就这么金贵吗? 程昱犹豫许久,一时天人交战。 程昱被曹操委以重任,认定曹操就是能让自己一展才华建功立业的人,可面前就是曹操的长子、未来的继承者,如果跟他闹起来…… 犹豫许久,程昱还是诚恳地道: “大公子,军中有军中的法度,如果大公子要调粮,那请曹公下令,别说一百斛,便是一万斛也可。 若是没有曹公的命令,这粮程昱一粒也不能乱发,还请大公子见谅。” “程府君……”曹昂的修养还算不错,他强压着心中的火气道,“程府君不愿把这米粮给功臣,却要给朱灵麾下袁军,是何道理?” 程昱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朱文博麾下皆为燕赵子弟,在我军中不久,全因朱文博一人安抚方肯厮杀,开春大战,这些子弟定有大用。 若是惹得这些燕赵儿郎发怒,曹公如何应付的来,到时袁绍必然趁虚而入,还请大公子三思啊!” 曹昂冷笑道: “程府君有苦衷,我如何不知? 算了,我自去廪丘,空手去给徐元直谢罪便是。” 杀人如杀狗的程昱闻言一怔,似乎一下老了几岁。 他心中满是委屈,可最终却坚持原则,板着脸轻轻点点头: “大公子请了,请恕程昱不送。” 第44章 不慕名利徐元直 曹昂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昱明明立了大功,却在曹军中依然人厌狗嫌。 此人性格刚烈,坚持原则完全不变通,他说的从法度上完全没问题,毕竟曹昂没有曹军的官职,凭什么命令程昱。 但……但他也不至于完全不给曹昂半点面子,饶是曹昂的修养不错还是觉得说不过去。 他在鄄城呆了几天,试图让程昱回心转意。 没想到程昱王八吃秤砣一样就是一动不动,最后居然还是朱灵来拜见,拿出了十斛私房粮,这才总算让曹昂没有空着手。 饶是曹昂的修养极好,这会儿还是有点生气了。 “这个程昱。”他强迫自己在心中默念了几遍程昱对他们家的大恩,这才冒着大雪踏上了去廪丘的路—— 哦,程昱说到做到,真的没有来送,也没派兵跟随。 看着曹昂远去的背影,朱灵都于心不忍,在程昱身边劝道: “仲德,何必如此啊?大公子仁善,特意为调节你与徐元直而来,何必咄咄逼人?” 程昱一脸凝重,缓缓摇了摇头: “徐元直所图者大,我们这粮一粒都不能落到他手上。 我相信曹公一定信我……此贼不可小觑啊。” 朱灵皱着眉头,狐疑地道: “当真?那此人……莫非是吕布麾下?” 程昱轻蔑地冷笑,悠然道: “吕布?他不配。” 想起徐庶的脸,程昱双拳缓缓收紧,攥的吱嘎吱嘎响。 他知道这话外人很难相信,但越是如此,他越是确信徐庶此人非同小可。 徐元直想要一展才华也不难,但必须做曹军的恶犬,被曹军牵着而不能脱离缰绳。 粮食,就是这根缰绳。 就算得罪大公子,程昱也必须牢牢拉紧这根绳子,他相信曹操一定会理解自己,宁得罪曹昂,也一定要保证曹公的大业! “好歹派兵送送啊……”朱灵嘟囔道,“若是正好有贼来袭可如何是好。” · 曹昂赶路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暴雪。 雪越下越大,风更是凛冽,曹昂随行的卫士中有人只是坐下小憩便再也没有起来,刀一般的冷风刮得曹昂脸上生疼,对程昱的怨恨又多了几分。 人在这种时刻是很难保持温良恭俭让的,曹昂已经做的很好,但周遭的护卫的叹息声似乎能传染,搅得他心烦意乱连呼吸都感觉非常费劲。 眼看又是天又要黑了,曹昂等人不得不面临露宿的惨痛场面,这让不少军士直接哭了出来。 “莫哭,再坚持片刻我等就到廪丘了。”曹昂表情坚毅而凝重。 “公子,这程府君着实惹人厌恶,若是没有他,咱们也不至于……”卫士们苦笑着抱怨道。 “不要说了。”曹昂打断身边的卫士,“没有程府君我父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他脾气不好我又不是不知道,此番,此番……咳……” 曹昂说着,迎面吸入一口冷风,这冷风从曹昂的咽喉直接穿进肺中,冻得曹昂浑身一个哆嗦,重重咳嗽起来,只觉得全身不住地发冷,不禁暗叫不好。 苍天啊,我这是……我这是染上风寒了吗? 汉代染上风寒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 如果稍有不慎,那可能要命的事情。 曹昂一时不知道该命令手下士卒扎寨还是继续向前,又连连咳嗽起来,士卒各个面无人色,心道这下完了。 要是曹昂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所有人都要被做成肉脯。 就在这绝望之时,他们听得风雪中传来几声悠长地呼喊。 尽管风声甚重,可众人依然清楚地听见有人正在竭力呼唤,而且听他们的声音并不是求援,而是在寻找什么人。 曹昂心中一动,赶紧道: “快,回应他们!” “公子,若是强人……” “哪有什么强人?有也被程昱吃光了,快!” 曹昂身边的卫士又冷又饿,闻言也赶紧回应那呼唤,那声音显然非常惊喜,随即呼唤道: “来的是大公子吗?我是文稷啊!” “子丰!”曹昂大喜过望,赶紧呼喊道: “子丰,我等在此处!” 文稷立刻道: “大公子,我等来接你了!” 漫天暴雪之中能遇上相识之人,这让曹昂等人精神大振,赶紧踏雪循声而去。 文稷等人也冒着雪跟过来,远远看见曹昂,文稷哈哈大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他身边的一个汉子更是拿起一件雪白的狐裘,直接罩在了曹昂的身上。 暴雪中曹昂须发满是雪白的冰晶,迷糊的看不清那人的样貌,那狐裘暖暖的,却带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让曹昂感觉终于感觉一阵安心。 他迷迷糊糊看着那人的人影,脱口而出道:
“此物当非凡品。” 那汉子笑着,声音非常沉着。 “大公子好眼力。这是许汜贴身所穿,我斩许汜时取来,来不及清洗,冲撞大公子了。” “你是徐元直?!”曹昂又惊又喜。 那汉子跪在雪中,长叹道: “不错,小的便是徐庶!” 风雪漫天,但徐庶和文稷已经在道路两边搭好了几个草庐,盖上了布幔,尽管大雪已经压的草庐半塌,可曹昂和手下的卫士还是忙不迭钻了进去,徐庶和文稷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毛毡送上。 有几个草庐中生火煮饭,将干粮就水匆匆热好,赶紧送到了曹昂面前。 曹昂连声咳嗽,吃力地说了声谢谢,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徐庶。 只见徐庶满脸都是刚融化的冰晶,一张瘦削的脸冻得通红,不禁有些不忍。 他把碗中热汤一饮而尽,又把碗轻轻放好,起身向徐庶拱手行礼: “有劳元直相迎,若是没有元直,我等只怕要冻毙于此!” 徐庶赶紧下拜: “徐某斩杀许汜之后回廪丘,这路上也遭了风雪,两三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五日,回廪丘后义兄子丰言公子已经到了鄄城,怕公子也遇上风雪,特意唤我出城等候,此间操办都是义兄的功劳。” 曹昂心中一热,又不禁想起程昱的冷酷,赶紧冲文稷行礼: “多谢子丰了!” 文稷听得心中大喜过望——他这个粗人哪里能想的这么多,这一切都是徐庶的主意,而徐庶轻飘飘地就把这份功劳让给他了。 这个兄弟实在是太……够兄弟了! 曹昂稍稍冷静下来,见文稷面露惊喜之色,也能想到是怎么一回事。 可人在生死之间得救,心中对恩人确实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非但不觉得徐庶心机深,反到觉得徐庶有推让之德,真是个有德之人! 曹昂兴奋地道: “我看见元直派人送来许汜的首级,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倒是……倒是什么都没有带,惭愧惭愧。 此番元直的功劳实在是太大,昂一直仰慕英雄,早想看看元直的模样,今日一见心中甚慰,此刻方心安——元直实乃至诚之人!” 徐庶谦和的一笑,心中却着实大快。 他来之前跟文稷、李整二人好好研究了一番曹昂为人,知道曹昂举孝廉出身,为人谦和宽厚,这种人肯定最喜欢同样谦和宽厚的人。 徐庶越是内敛推让将所有功劳都让给文稷,曹昂就越是欢喜—— 他跟文稷是老乡,难道还不知道文稷是什么人,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文稷这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转了性子,倒是有徐庶这位不骄不躁的兄弟,能让文稷受益良多。 “元直杀许汜为公,救昂性命为私,于公于私,昂都要报答元直。 元直想要什么,尽管说来,某自当求父亲封赏……” “大公子。”徐庶的声音沉着中略带了几分焦急,“大公子如此不妥。” “为何?”曹昂心中有答案,却依旧装出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紧盯着徐庶。 曹昂生性宽和,自幼长在曹操身边顺风顺水,哪是徐庶这种年少游侠遭尽白眼的人可比? 可也是如此,他远不如徐庶擅长伪装,他开口的时候徐庶就已经知道他想做甚,立刻装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打断了曹昂。 “于公,徐某远征许汜乃是李公齐所调,若无李公齐送来米粮,徐某早饿死在半途又有何用? 于私,徐某来此乃义兄文子丰所遣,若无义兄,徐某便是见了大公子也不认识。 大公子只看见徐某厮杀迎逢,却没有看见李公齐、文子丰筹划,非人主之明。” 徐庶这话明明是在说曹昂的不是,可却把他捧到了人主的高度,以一个君子贤者教谕人主的思路苦劝曹昂,这形象一下就与诸多的曹昂在史书和传说中听到的种种忠臣联系起来。 曹昂一直以曹操的继承者自居,常常苦修德行涵养,认为自己他日继承曹操的大业为一方诸侯,一定好好对待手下诸忠孝之臣,听他们的逆耳忠言绝不生气。 徐庶的话让他极其满意,脸上却故意露出不悦之色: “哦,果真如此?若是如此那……我便据实上奏父亲。” 文稷在一边听得大大着急,疯狂冲着徐庶挤眉弄眼。 贤弟啊贤弟,莫要过谦,弄巧成拙啊。 徐庶从容不迫。 曹昂跟他一般年纪,但目光清澈,清澈地让徐庶都有点不好意思骗他。 徐庶心中微笑,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诚恳严肃: “大公子据实上奏便是,庶万不敢贪天功为己有。 此外……大公子并无官爵,也不该以曹公之名封赏。 还请大公子收回成命!” 第45章 这就是忠臣吗? 过了过了啊兄弟! 文稷在一边一个劲地给徐庶使眼色,额上的汗珠哗啦哗啦不住地流下来。 他五内俱焚,暗道元直啊元直你平时不是挺会说话的吗,之前给李整下套的你去哪了。 曹昂又不是故意推让,你先答应下来然后慢慢立功再升迁不好吗,一个劲地推让什么啊。 推让就算了,你怎么还指责上了? 大公子脾气再好,你完全不接受封赏,还说他僭越,是人就会生气啊。 曹昂看着徐庶的眼睛,非常想从徐庶的眼中看出一些破绽。 但现在的徐庶已经不是之前随随便便就被艾先生忽悠地跑到兖州的徐庶,年少的游历、这些日子的颠沛屈辱让他现在几乎毫无破绽,曹昂从书册上学来的微言大义在徐庶面前全然难以发挥,双臂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这个游侠居然有如此心胸,实在是难得一见。 曹操在杀了边让之后名声遭受重创,愿意在曹操吕布没有分出胜负的时候来投奔的人少之又少,像徐庶这样有本事而且道德高深的人简直是少之又少,这让曹昂欢喜之余逐渐明白了程昱的担心。 一个人什么都不畏惧,单纯的是一个侠士,这样的人会来我军? “敢问元直心中之志?”他面无表情地问。 人总得要点什么,不可能存在真的无欲无求的人,如果真的无欲无求,只能说明此人在说谎。 徐庶脸上露出了一丝自矜,镇定地看着曹昂。 文稷捏了把汗,原以为徐庶会高喊出匡扶汉室这种人尽皆知的口号,可徐庶却微笑道: “我想要的为曹公踏遍诸侯,戡平乱世。” “啊?”这个答案是曹昂万万没有想到的。 为曹操戡平乱世? 说实话,现在的曹操都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而且那不是得最少有个官职吗? 徐庶微笑道: “用兵之法千变万化,徐庶用兵用奇,大异常人之法。 若是此番乍居高位,只怕诸君不服,反到损了曹公的名声。 目前兖州纷乱,吕布、臧霸虎视眈眈,为了曹公,实在不宜在今日给徐庶授官,待戡平吕布之后再授官不迟!” 曹昂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感动之色。 两年前曹操手握八郡国,可以随便封赏官职,怎么任性都行。 可现在他被吕布打成了这副模样,所谓的官爵大打折扣,少数几个含金量高的官爵还要笼络更有价值的人。 如果给徐庶封个都尉、司马无疑是难以酬谢徐庶的功劳,可要是封个国相、太守曹操真拿不出来,县令也不太够分还得笼络勉强愿意跟着自己的人——别的不说,荀彧这个司马都当了多久了,一直没动过呢。 徐庶宁愿暂时放弃眼前的封赏,要趁着这个冬日再立功劳,这火热的性子让曹昂非常赞赏。 曹昂都忘了自己现在还在装矜持,他猛地一拍大腿,振奋地道: “元直国士,曹昂佩服!”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之前徐庶击杀许汜的事情是人都感觉诡异,曹昂当然也想看看这厮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在跟徐庶短短的聊天之中,他已经深深感觉到了徐庶德行和气度,再加上此人的本事…… 哎,人比人气死人啊,如此人物程昱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令英杰蒙受如此冤屈,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他本来想再观察一下徐庶的真本事,可现在已经藏不住了,索性也懒得装了,直接击节叫好: “元直雄才,某愿与元直更立功劳。
此冬痛饮吕布之血,不胜绝不收兵!” 曹昂是曹操之子,就算性子谦和,可年轻的他心中藏着一团年轻的、想要建功立业的热血,迫不及待想要为这个天下做出一些大事。 这个难熬的冬日,曹军上下逃兵不断气氛萧索,郁闷衰败的气息已经让他呆的受不了了,他宁愿跟随徐庶一起建功立业。 想到这,曹昂又兴奋地问道: “元直之后要去何处,我愿为元直筹划一番。” 徐庶微微一笑,自信地道; “我准备兵发巨野,去取薛兰之首!” 曹昂:…… 人心不足蛇吞象。 曹昂本来以为徐庶最疯狂的计划也是围绕廪丘这座城不断南下袭扰成阳、乘氏一带的徐庶军,如果局势不对就退回鄄城。 可徐庶的目标居然选在了…… 巨野?? 巨野在乘氏的东边,离吕布的老巢山阳非常近。 如果从路上进攻的话要经过大片吕布军的占领区,怎么保证粮草供应? 要是你把这都攻破还能全身而退,岂不是相当于把吕布军全军给挑了? 吕布再龟也得舍命跟你拼了。 “这,这怎么打?”曹昂傻了。 他热血,但不是傻子。 徐庶微笑道: “徐庶用兵,素来行险,不喜欢透露军事。 放心,我等只率领本部,绝不为难大公子。” 曹昂:??? “本部?元直本部有多少人?” 徐庶苦笑道: “从前有三百健儿,之前攻打乘氏,折损颇众,只有二百可战之兵。 庶不求曹公赏赐,但求为这些儿郎赐些田亩,好让他们继续为曹公厮杀?” “二百人?这,这也太少了?好歹募兵至五六百,方可一战啊。 还有,还有元直的战法,当真不能说与我知晓?” 徐庶摇头道: “徐某用兵千变万化,提前说给大公子,之后随机应变,大公子只怕又要怪罪,还是不说了吧!” 徐庶不是特意故弄玄虚,也不是真的担心曹昂怪罪,他是想要曹军将自己的“要求”习以为常,并且逐渐接受。 如果徐庶一切计划顺利,曹操将在之后与吕布陷入长久的僵持之中。 到时曹操觉得徐庶独领一军的战法好用,之后就会给徐庶更大的自主权,他可以打着曹军的名号,吃曹军的军粮缓缓发展自己的地盘和兵力。 之后……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先活下去,以后的事情都能一一解决。 徐庶神神叨叨的确实是挺烦人,但曹昂转念一想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也很正常。 况且曹军别的好处都拿不出来,人家现在什么都不要,连军粮都是自己抢来的,白白为曹家杀敌,你还闲的没事问东问西,人家不生气就不错了,凭什么要告诉你? 曹昂心中十分愧疚,心道若不是程昱嫉贤妒能,徐元直本不用如此手段彰显名声。 次次弄险,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我曹家当真少了一忠臣。 “有劳元直。”曹昂想了许久才道,“昂以为,攻打巨野之事甚是冒险。 不如趁此大雪罢兵,我写信求……” 徐庶摆了摆手制止了曹昂继续说下去。 “为公子计,切不可卷入其中。 个中委屈,就让我徐庶一人承担吧!” 第46章 辩阴阳艾先生一忽李整 大雪来的快晴地也快。 廪丘周遭变成了一片银色的雪国,金色的眼光洒下来亮的厉害,让众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在廪丘留守的李整坐在城头略带焦急地看着城西的方向,苦苦搜索大公子曹昂的身影。 难得摆脱徐庶控制的艾先生则抓紧在一边战略忽悠李整,试图得到李整的信任。 最好李整能开口把他从徐庶身边要来,这样很容易就能见到曹操,实现艾先生的心中大业。 李整也对艾先生很感兴趣。 他从前虽然不太相信有人能穿越古今,但徐庶说了自己能一直料敌先机完全是因为有艾先生的指点。 李整很信任徐庶的判断,于是也趁着徐庶不在的机会抓紧跟这位能穿越古今的人好好交流一下。 但艾先生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自己没听说过历史上的李整是什么人。 李整的族弟李典倒是很有名气,但艾先生搜肠刮肚能记起来的李典事迹只有跟着张辽在合肥刷孙权,而且还是作为呈现张辽勇敢的陪衬角色。 他有心将李整塑造成五子良将之一,可之前五子良将的名额已经给文稷说过,要是两人一对照谎言立刻戳穿,他支支吾吾半天怎么也说不上来。 徐和负责监视艾先生,见艾先生吃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守着李整立刻阴阳怪气道: “艾畜你不是精通历史吗? 怎么什么都说不出来啊,总不会李从事在历史上籍籍无名吧?” 之前徐和曾经多次请徐庶走到哪都把艾先生带在身边,毕竟此人知道南下借粮之事的真相,万一他随口说出来可麻烦至极。 可徐庶倒是对此事非常看得开,微笑着告诉徐和不要紧。 “只有我一个人了解艾先生的用法。 只要不让他见到曹操,暂时放他在廪丘待几天倒是也无妨,说不定还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你不用太担心,他如果阿谀李从事就随他去,只要他还在廪丘,就算他说出真相也无妨,说不定李整还更放心了。” 徐庶走后徐和还是不放心,一直在贴身盯防艾先生,也学会了不少艾先生的阴间话,反过来用在艾先生的身上,当真把艾先生说的一愣一愣的。 艾先生额头上的冷汗直冒,这下心中更乱,本来就空空的脑袋这下更是如雪地一样一片白茫茫的。 彼其娘之你想我死是吧? “我,那个,啊这,呃……这从何说起呢?” 李整本来还挺兴奋,可看着艾先生支支吾吾地编都编不出来,不禁有些迷惑。 我可是济阴李家的家主,不是说我们李家相助曹公打赢了吕布吗? 为何我还籍籍无名,甚至不如从弟李典的名声。 他迷惑地盯着艾先生看了半天,嘟囔道: “艾先生是不是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就说说我在史书上是如何为家父报仇的吧!” 李整这一问艾先生头上的汗宛如大瀑布一样哗啦啦留个不停,冷风吹得他只有心里凉,全身都紧张地发热。 “我,我孤陋寡闻,委实不知啊。” 艾先生这一开口李整顿时吓得汗都流出来了,他一把拉住艾先生的领口,焦急地问道: “薛兰、李封、张邈、陈宫、许汜、王楷等人在历史上下场如何?” “呃……”艾先生被李整吓得有点哆嗦,只能实话实说,“那个,那个张邈我不知道,陈宫最后被曹公抓住杀了,王楷、薛兰、李封都不知道……” “那,那不可能啊?”李整茫然道。 徐和幸灾乐祸地煽风点火: “哎呦,艾畜博闻强识,堪称博古通今第一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李从事你别听他的,他肯定是嫌你心不诚不跟你说实话!” 李整觉得徐和说的有点道理。 啥意思啊? 之前徐庶天天把这位艾先生带在身边,说艾先生博古通今知阴阳变化,所以他们打仗才能战无不胜。 李整约艾先生见面之前,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艾先生这话是否属实。 当时艾先生直接肚子一抬,骄傲地说蛆庶会打个屁的仗,都是他艾某人用超越历史的眼光洞察先机,这才有了蛆庶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功劳。 未来人、而且是徐庶都推崇的未来人,李整顿时很钦佩,这才非常客气的求教,没想到艾先生居然推说不知道? 名士都是有点脾气,一开始红口白牙的说说不肯指点你也是正常的。 李整这次也算是耐着性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虚心请教,可艾先生还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艾先生对李整父亲李乾的英雄事迹都完全不知,这让李整渐渐开始有点火大了。 开什么玩笑? 我父子籍籍无名?还不如曼成? 你编都懒得编? 微怒之下,李整拿出兖州豪族手段,慢慢撸起袖子,已经明显露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艾先生急的人都快傻了,可他真的就知道陈宫一个人,其他张邈、王楷、许汜、薛兰……
等等! 许汜我知道啊! 艾先生眼睛一亮,抖索精神道: “许汜在历史上的事情我倒是清楚!” 他立刻把许汜在刘表帐下求田问舍的事情说了一遍。 慌张之下,他好像又回忆起《三国演义》里许汜和王楷好像一起去问吕布找过救兵,许汜跑了王楷十有八九也跟着跑了,至于其他不认识的人。 “都跑了……都跑到了刘表那!” “那刘表呢?” “刘,刘表,刘表死了之后刘备得到了荆州,并且在那给曹公添堵。”艾先生在李整杀人的目光面前不敢胡编,只能一五一十地说着。 李整感觉胸口一阵剧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跑了? 艾先生说的诡异,但这也符合这些人的性子。 陈宫性格刚直壮烈,乡土情节极重,让他逃跑到荆州也不太现实,若是被抓住宁可一死。 而薛兰…… “薛兰也跑了?跑了吗? 是啊,哼,当年党锢之时他就扔下众人跑回乡里避祸,看来这次又要跑了。” 艾先生先是一怔,随即猛地拍大腿。 三国演义都没有看完的他当然不会记得书里有个叫薛兰的小角色被曹军顺手秒了,但想到薛兰是“八俊”,张邈是“八厨”,都是这个年代的顶级公知,再带入一下自己那个年代,好像瞬间就把他俩的思维摸清了,编起来也一套顺风顺水: “对对对!对对对! 这,这薛兰张邈王楷什么的都是润学大师。 许汜被我和蛆庶弄死了,但是历史上他们都润了! 就是,就是都跑了的意思! 哎呀老不要脸了,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天天胡说八道的公知!屁用没有有事跑的比谁都快!” 艾先生纯粹就是过过嘴瘾,可李整瞬间代入,而且越代入越深。 是啊…… 曹公开春肯定要南下先攻定陶,以薛兰这胆小如鼠又清高的性子,肯定不会跟吕布同死,一定会跑。 许汜在历史上留下来了求田问舍的名号,那估计错不了,薛兰肯定也会去! “混账东西!薛兰,薛兰这畜生!我……我怎能让他跑了!” 李整狠狠一拳锤在面前的雪堆里,吓了艾先生一跳,却稍稍松了口气。 呼,总算是忽悠住了,这总算不打我就行啊。 薛兰杀了李整的父亲,要是任由他跑路,李整也真的没啥好办法。 如果历史上自己或者李典斩杀此贼,那报仇的名声一定会为后世津津乐道,可此人居然毫无声息从历史上消息,那十有八九是跑了! 想起薛兰的嘴脸,李整越想越气——若是此人跑了,他的老脸该往哪里搁! 徐和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旁观者清。 他当然能看出艾先生是胡说八道,这一套对徐庶已经不灵,徐和也从徐庶那得到了不少经验,自然不会上艾先生的鬼当。 但李整不一样,所谓关心则乱,他听说薛兰在历史上极有可能逃走,顿感晴天霹雳落在头上,又是愤怒又是惶恐,一时乱了方寸。 徐和心道怪不得徐将军把艾大畜故意丢在李整面前。 除了我家徐将军,哪有人能驾驭地了艾大畜,艾大畜这半真半假的胡编真是有杀伤力啊。 他立刻煽风点火道: “岂能如此啊! 也就是李从事脾气好,我们这种山野人,遇上这种事不吃不喝也能抓紧报仇!” 艾先生瞪了徐和一眼,心道这种乐子人不怕事大,这把李整煽动煽动万一破坏了偶像的大计可麻烦了。 蛆庶这孙子靠不住,他手下的蛆果然也是一路货色,只有我自己心疼偶像,偶像好惨。 他赶紧劝道: “李从事啊,你也别着急。 待开春曹公点齐大军,岂能不给你报仇雪恨?” 徐和反应飞快,立刻跟上道: “李从事,艾先生说的对啊! 到时候曹公点齐大军咱们才能取胜。 听艾先生说吕布和他麾下大将张辽都会开无双,杀人如割草一般,咱们自己去如何敌得过!还是等曹公的大军吧!” 艾先生大急,赶紧飞快地摆手: “哎呀,李从事,帮曹公打倒吕布优先,要是薛兰跑了之后曹公再去追,不怕他跑到天涯海角啊!” “我能让他跑了?”李整一把扯住艾先生的领口用力摇了摇,“你说,历史上我是不是让他跑了,你怕伤了我的面子,所以不敢说?” “我,我……”李整盛怒之下宛如一头猛虎,吓得艾先生彻底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连声道,“对对对,我,我都是为了李从事,都是为了李从事啊!” 徐和:…… 原来这肥猪还能这么用,不愧是徐将军啊。 第47章 我给啊! 徐庶、文稷、曹昂冒着大雪终于回到廪丘,众人都感觉得救了。 只是看着远处的廪丘破城,徐庶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要不是看着城头徐和给自己挥手表示一切顺利,徐庶甚至有点不敢进来。 哦对,明白是为何不对劲了。 李整居然没有在城门前迎接! 不对,不可能…… 徐庶望了又望,终于寻找到了李整的身影。 只见李整一身雪白的儒袍,匍匐跪在雪中,与皑皑白雪几乎融为一体,他之前不仔细看还真没有看到。 曹昂看见李整跪在雪中,赶紧飞奔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只见李整满脸须发都是冰晶雪花,手脚冻得冰凉僵硬,显然已经在这跪了好一会儿了。 曹昂惊道: “公齐,你这是做什么?” 李整的嘴唇发紫,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叹道: “整思念先父,恨先父之仇不能报,日夜寝食难安,今日迎接公子,突然想到父亲大仇还没报,不禁哭出声来,但是在公子面前又不能如此失态,只能将脸埋在雪中,让公子见笑了。” 曹昂:…… 东汉将孝廉两科合并作为做官的标准之后,孝行的行为艺术表演就开始愈演愈烈。 包括二十四孝中的种种逆天操作,也包括载入《后汉书·陈蕃传》中的某位孝子在守孝期间还能坚持生了五个孩子感人事迹。 如果以后世人的角度来看这很显然是非常让人哭笑不得的。 但是东汉人早就将这个做成了自己分类选拔人才的重要依据标准,举孝廉出身的曹昂对这种表演已经见怪不怪。 相反他还特别喜欢这种行为,见李整如此仁孝,他赶紧大步上前搀扶起李整,为李整擦了擦身上的冰花,颤抖着道; “有劳公齐相应,快,快进城歇息。” 趁着进城的空挡,徐和已经快步过来将之前艾先生的事情说给徐庶,徐庶忍俊不禁,摇头道: “不愧是艾先生,阿和你去,就说我谢过他了。” 徐和心领神会,笑道: “我这么说,艾畜定气的破口大骂。” · 目前廪丘城中只有李整的官职最高,作为这次事件的亲历者,他整理了一份战报送给曹昂过目。 曹昂仔细阅读绢上的文字,忍不住连连颔首,又把这绢书给文稷和徐庶看。 文稷和徐庶都点头表示没有异议,曹昂这才喜上眉梢,击节叫好。 “好,好,好!太好了!公齐,我这就为你请功!” 曹昂虽然敦厚,但并不是全无主意之人,他这次来廪丘见李整就是想看看这一战的真相。 徐庶出身草莽,文稷是曹家乡人,李整是兖州豪族,这三人出身截然不同,在战功分配这件事上完全无法糊弄,如果有假,肯定会彼此揭发,很难达成一致。 李整这次的战报得到了徐庶和文稷的首肯,说明这战报的可信度非常高,这让曹昂喜上眉梢。 战报是如此记载这次作战——颍川游侠徐庶怀揣报国的壮志来到鄄城,却险些被程昱害死,徐庶盛怒之下想要杀死程昱,但被文稷的义气感动,饶了程昱一命上了梁山。 之后徐庶生怕义兄文稷被程昱所害,决心下山建功,李整慧眼识人,一下就看出了徐庶的不凡,并主动帮助徐庶南下攻打李整的老家乘氏建功。 乘氏之战中,徐庶辱骂许汜,许汜盛怒之下出城迎战,李整埋伏在乘氏的忠义之士立刻发动,配合徐庶一起放火,许汜军大败授首,徐庶从容回归。 这一战的来龙去脉、因果写的清清楚楚,而且非常符合道理。 通过战报不难看出,文稷的作用主要是用义气感动徐庶,这符合曹昂对文稷个人能力的了解。 李整的作用大,他主动招揽徐庶,并且帮他联络了老家乘氏的忠臣痛击许汜,这很符合李整的身份。
徐庶在这一战中弄险猛攻,冷静执行李整的战法并取得大胜,展现了大将之才,足见其本事了得。 这跟路上曹昂在心中揣测的大战进程几乎一致,他心中再不怀疑,立刻叫人取来笔墨,在绢书最下方写下了一串细小的隶书。 他告诉曹操,自己先后抵达鄄城、廪丘,一路上目睹了诸事,确认徐庶忠勇无畏、李整孝而有谋、文稷义气深重,此三人都是不世之材,能一睹三人风采,让他几乎忘记了冬日的寒冷。 写到兴头,留白已经不够,曹昂索性把绢翻过来继续写,仔细写下了自己与程昱所见种种,并且提出了对程昱节省大量军粮供养朱灵的不满,又提到徐庶在作战之后准备再接再厉建功立业,还请父亲能宽待这位游侠,若是有人检举此人狂放不听调遣,请千万不要见怪。 这年头通讯不畅,都对一个没有见过的人的评价完全来自于他人的转述。 曹操相信程昱,在程昱的转述中徐庶的形象肯定是个心思阴沉桀骜不驯的恶鬼。 但在曹昂的描述中,徐庶又呈现了另一番形象,甚至曹昂隐隐觉得,就算当时徐庶是真的想要杀程昱,毕竟没有杀成,之后又为曹军建功,就冲这个也应该装作不知,苦一苦程府君算了。 总之,曹昂已经做出判断——徐庶李整文稷尽力了,程昱不做人。 徐庶看着曹昂笔走龙蛇,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可心中着实兴奋非常。 当游侠的时候,他的老师曾经说过,世上最难识破的谎言就是半真半假的话。 如果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猪,吃起来也像猪肉,好多人就真的当成了猪,但这极有可能是艾先生,所以天下事也不能一概而论。 徐庶的话就是深谙半真半假的精华,看似主干不错,也符合逻辑,但只是稍稍变动了其中的一些关键,就完全变了模样。 甚至这么读下来比徐庶勾结张辽杀许汜更加靠谱,之后艾先生就算在曹操面前叨叨逼说出了真相…… 呵呵,那也得看曹操是信他还是信自己的大儿子了。 “多谢公子美言,庶草莽之人,哪当得起如此谬赞,当尽心竭力报效曹公。” 徐庶说着,又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李整,微笑道,“正如路上所言,我要攻打巨野!再为曹公立功,还请李从事、义兄成全!” 李整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抓紧膝盖。 曹昂看着徐庶,满脸惭愧: “元直这些兵马,如何使得……巨野虽然不是铜墙铁壁,也不是一二百人可以攻下。 元直的兵马疲惫,这冬日又粮草不济,不如先回鄄城休养一番,我为元直、程府君……” “咚!” 曹昂听见一声闷响,惊奇地看去,只见李整一个响头叩在地上,登时血流如注。 “公齐?” “大公子。”李整的声音沉重而坚定,“吾昨日梦见先父,先父浑身鲜血,问我为何还不为他报仇,为何纵容仇人享乐。 此仇不报,李整誓不为人!绝不反回鄄城!还请大公子成全!” 曹昂慌忙摆手道: “军旅之事,昂绝不胡言!昂只是担心元直有恙,元直兵少,若是有何损伤,昂岂能……” “元直要多少兵!我给!”李整怒道,“我麾下儿郎皆是先父元从,哪有元直为我报仇,我作壁上观的道理? 元直要多少兵马,我都给元直,便是要我为元直牵马,我也绝不反悔!” “那军粮……” “多少粮我给啊!” 李整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颤抖,他看着徐庶,眼中竟露出一丝哀求之色,“我李整在曹公面前还有几分薄面,要是曹公不肯发粮,我便跪死在曹公面前,绝不食言!” 第48章 我自己动手! 在这个哭丧的时候声音不够真诚都可能被杀的年代,李整的表态可谓是字字泣血,我见犹怜。 曹昂感动地眼泪滚滚而下,又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能,惭愧地道: “公齐至孝,我心中甚慰。 只是……”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皑皑的白雪,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这么大的雪,就算李整有心将自家的存粮全都搬过来也不行。 他家的存粮都在鄄城、东阿等地呢。 要给程昱、李典写信才能慢慢往这里运,雪太大,一时半会很难融化。 程昱已经铁了心绝不给一兵一甲,不给一粒军粮,徐庶抢回来的一千斛粮加上之前李整攒在手中的二百斛完全无法发动一场远征。 哦,加上曹昂化缘来的十斛也差的很远。 有心无力,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我去求程府君!”李整含恨道,“若是过了今冬,让薛兰跑了,我……我不配为人子,不配立于这天地之间啊。” 艾先生看着几个人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发泄心中的不满,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嘿嘿,不愧是程昱啊。 他憨笑着碰了碰徐和,揶揄道: “你看看,怎么办啊蛆和? 徐元直算计地再好,程昱就不发粮,这大雪天也不好运粮,你说怎么办? 嘿嘿,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我已经感觉到昊天上帝在修复蛆庶的诡计了!” 徐和翻了个白眼,瞪了艾先生一眼,懒得跟他斗嘴。 艾先生心中大快,慢慢蠕动到徐庶身边,笑嘻嘻地低声道: “蛆庶,我承认你很高明。 但是我还是很容易就识破你的圈套,现在你已经没办法了吧?” 徐庶并不气恼,微笑道: “艾先生以为我的圈套是什么?” 艾先生嘿了一声,小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立下功劳,然后摆出一副高士的姿态拒绝封赏,让偶像和曹昂都对你非常欣赏。 之后曹昂和李整一起用自己的势力逼着程昱把粮给你送来,影响偶像全军来年用兵。 嘿嘿,没想到程昱这么不给曹昂面子,一场大雪落下来又严重影响了路途,李整就算要掏家底给你也没法掏,你们只能乖乖地在这等着,跑不了太远。” 徐庶啊了一声,皱着眉头义正辞严地道: “艾先生,你的想法为何如此歹毒啊? 不是你一直在让我投奔偶像让我为偶像立功,我才这样用心奋战,为偶像不惜以身犯险,折损了这么多的兄弟?” “呃……”艾先生一时回答不出来,只能悻悻地道,“反正你知道就好,程昱是跟你一个水平的谋士。 他之上还有郭嘉狗或甲鱼,你斗不过的,别弄你那点不入流的阴谋诡计了。” 说着,他又哂笑道: “你那点伎俩我都能看破了,再加上我还知道你跟吃猫鼠的事。 嘿,以后见了偶像,你所有的圈套都不攻自破。 你说说,你该怎么办?” 两人尽管是小声说话,可还是引来了曹昂和李整的注视。 曹昂并不认识艾先生,只觉得此人长相极其猥琐,光是那笑起来时得意的眼神就让修养不错的曹昂很想揍他—— 我们这都在聊军国大事,这肥猪来作甚? 只是此人跟徐庶居然相谈甚欢,这让曹昂连连念叨了几遍人不可貌相。 “咳,元直,不知元直……” “哦。”徐庶回过神来,诚恳地道,“李从事所言与庶不谋而合,庶正欲去巨野杀敌,李从事所言正合我意。 至于一应兵将粮草嘛……” 徐庶看着曹昂和李整,缓缓笑道: “这位艾先生虽然容貌丑陋,却能断人生死,料人寿数。 他已经算的我命不该绝,而薛兰命不久矣,特催我进军巨野。” 在曹昂和李整惊愕莫名的眼神中,徐庶从容地挺起胸: “眼下内外交困,正是立功之时! 不劳李从事援兵助粮,我自率本部出征巨野,定要与薛兰大战一番,为曹公建功、为李从事报仇!” “啊?” 曹昂和李整都看鬼一样看着艾先生,艾先生同样看妖怪一样看着徐庶,都是惊骇万分。 “我……我……我哪里说过这个!” 艾先生知道之前徐庶能攻下乘氏斩杀许汜是因为召唤来了张辽。 乘氏的旁边是定陶,可……可巨野的旁边就是吕布的老巢东缗。 东缗总不可能也有吃猫鼠相助,那怎么可能取胜? 学之前的战法,这不是要引来吕布,总不可能吕布也非得为了这点事情出卖自己的战友,把薛兰给卖了吧? 看着众人惊愕莫名的表情,徐庶拉着艾先生的手,微笑着道: “以前艾先生洞察天机太多,被程府君当成黄巾余孽,因此一直不肯再说。 只是这次为了曹公的大业,这也顾不得,这天机就由我来泄露。
我今日便汇聚兵马与我同行,只是此战怕是旷日持久,曹公那边,大哥——” 徐庶说着朝文稷一拜,文稷慌忙上前搀扶徐庶,肃然道: “元直不需多礼,有什么需要愚兄尽管说来。” 徐庶的眼中闪出一丝泪光,叹道: “薛兰我倒是有应付之法,只是战胜薛兰后,怕是要遇上吕布。 小弟这点兵力,未必敌得过吕布单人匹马。 若是没有救兵,只怕便是有上天护佑,也不能生见大哥。 还请大哥先见程昱求兵,复求曹公出兵!” “我懂!我懂!”文稷连连颔首,一脸凝重地道,“我直接去见曹公……” “哎,规矩不可乱。”徐庶道,“若是直接见了曹公,程昱心中不喜,日后要加害大哥!” “这……”文稷心道这大雪封路,我先去鄄城再去东阿,就算求来救兵也未必赶得上。 他嘴唇动了动,颤声道,“贤弟,那咱不去了吧!” 李整也忙道: “若是如此,元直何必犯险境,且先留下吧!” 曹昂道: “不如我先回一趟鄄城,再做主张。” 徐庶摇头道: “兵贵神速,薛兰狡猾,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许汜丧命。 若是再让他心中生畏,与吕布合兵一处,那小弟就万万敌不过。” 他又看着曹昂,苦笑道: “路上已经与大公子说好,唯愿大公子千万保重,莫要坏了身子。” 曹昂想起路上与徐庶的对话,又想起寒风中徐庶给自己递来一件狐裘,不禁心中一热。 他轻声道: “子丰!” 文稷忙不迭道: “公子请说。” “持我手书速去东阿,见了父亲,定求发兵,莫要损了忠义之人!” 艾先生在一边急的团团转,心道蛆庶果然鬼祟不断,硬是要偶像在冬日出兵,果然是良心大大的坏。 但他转念一想又不对。 蛆庶这厮要偶像出兵,明明可以等兵马齐备之后一起走,为什么要先去那抓什么先机? 难道是巨野有人如张辽一般已经出卖了薛兰,徐庶有必胜的把握,所以非去不可? 他心中乱成一团,可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啊,我在烦恼什么? 蛆庶不管怎么跳,这都是为曹公杀贼。 再说曹公帐下能人狠人无数,程昱也深受信任,蛆庶这求救兵程昱肯定要据理力争。 人家就是不出兵,蛆庶最好的结局也是逃回梁山做贼,我看这次他怎么再厚着脸皮来害偶像! 想到这,艾先生顿时面露狂喜之色: “诸君莫要害怕!都听蛆庶安排。 我,我刚才已经看了星相,蛆,不是,元直此番定能再次立下大功。” 曹昂:??? “现在不是白日?如何有星相?” “哈哈哈,大公子不知道太阳是恒星,我最擅长的就是白天看星相!”艾先生自信地道,又想起若是文稷走了,这廪丘城里只有李整、曹昂这两个跟徐庶不太熟的人。 我强行留下之后好好说说,定能破解蛆庶的阴谋。 “我兄弟徐元直有经天纬地之才,小小的薛兰算什么?早晚授首! 文大人你放心大胆地去吧!” 曹昂道: “我终究不放心,我跟子丰同去!” “不可!” 艾先生赶紧阻拦,“哥哥是山寨之主。 啊呸,大公子是我们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不可妄动啊。 若是没有大公子,万一元直退回廪丘无人接应可如何是好? 公子千万不能走,我愿意与公子同守此地! 你不信我,也得信元直啊!” 曹昂为难地看了一眼徐庶,见徐庶没有反对,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心中满是愧疚。 “元直,那我……” “一切听大公子吩咐,只要大公子安然无恙,徐庶定能无恙。” “那,那好吧,那这……”曹昂看了一眼艾先生,突然有点想吐,“这,这位……” “大公子,我姓袁名翔字腾飞啊!”艾先生赶紧拿出自己的马甲。 “咳,那腾飞留在此地?” “哦,艾先生是我江湖上的朋友,不是我的麾下。 他愿意去何处那便去何处,大公子如果用得着,留下便是!” 哈哈哈! 艾先生心花怒放。 他兴奋地浑身发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蛆庶自寻死路!终于把自己给玩死了! 他装逼立人设,不敢强行让我跟他走! 我就一直待在曹昂身边,这下就安全了! 偶像的大业终于要实现了! 以后一定重重封赏我,大乔小乔我选哪个好呢总得给偶像留一个吧? 哎呀好烦啊…… 第49章透天机艾先生二忽李整 兵贵神速。 商议已定,徐庶立刻调遣兵马。 徐和早就已经通知了手下人,众人将牛车、驴车准备好,携带了大量的米粮,一时前呼后拥蔚为壮观。 不少李整手下的军士都要求加入徐庶军。 他们之前受李整之父李乾的恩义颇重,都想为李乾报仇雪恨,徐庶一一婉拒,而且借口找的非常好。 “我与李从事肝胆相照,可战阵刀剑无眼。 若是损伤了,没法给李从事交代。 诸君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寒冬腊月苦寒之日,还请各位好生将息,护卫好大公子,就是帮我徐庶了。” 李整麾下各个热泪盈眶。 这个年代打仗已经很少有人顾及手下将士的生死,徐庶这种好人已经非常少见了。 李整本来只想送徐庶走到城门前,可想到徐庶的诚意,他鼻子微酸,一直送徐庶不断的向前。 徐庶拉着李整的手,微笑道: “送君千里终须别,天寒地冻,李从事先回去吧,莫要送了!” 李整点了点头,叹道: “不管元直成不成功,我之前说的都算话。 等你回来了,我分你一半部曲。 若是能斩杀薛兰,我送十万斛米为谢………” “哎,李从事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徐庶握住李整的手轻轻晃了晃,微笑道,“他日再会,定与李从事把酒言欢。” 他说罢转身便走,徐庶军众人也沉默地跟上,在皑皑白雪中留下一片深深浅浅的脚印。 徐庶徐和并肩而行,徐和凑上来压低声音道: “徐将军,咱们真的去打巨野?” 徐庶叹了口气: “巨野是要去,但不是硬打。 我难道要带兄弟们去送死吗?” “那咱们这……” “先别说话,帮我回头看看,还能看廪丘吗?” 徐和回头看了看,随即道: “还能看见一点。” 徐庶点点头: “全看不见了再告诉我,我现在不敢回头,怕他们看出破绽。” 徐和:??? “徐将军,咱们这是作甚啊?”徐和呆呆地道,“该不会是被程昱看破了,咱们要逃回梁山?” 徐和不怕死,但是想到之前折腾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和牺牲都白费了,心中还是有些不甘。 徐庶微笑道: “程昱的智谋不在我之下,我的这些伎俩只怕瞒不过他。 不过不要紧,他就算识破我也无妨。 我只要他出兵,而且他这次不得不出兵!” “真的?”徐和大喜,他本以为程昱连曹昂都果断拒绝,骗他出兵只怕不成,没想到徐庶还有手段! “徐将军,这……哦,廪丘已经看不见了,咱们是不是该用什么手段了?” 徐庶点头道: “不错,快逃,能逃多快逃多快! 之后咱们再回来救曹昂!” 徐和:??? · 徐庶带着自家的兵马孤独地踏上征程,曹昂更是心中惭愧。 他本来想送徐庶走到城门前,可看着这依依惜别,眼泪哗啦啦不住地流下来。 他担心影响军心,索性调头向西去送文稷,嘱咐文稷一定要把书信送到曹操面前。 文稷含泪策马去了,艾先生厚着脸皮贴到曹昂面前,讨好地道: “大公子啊……” 他油腻的声音让曹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离他远了些,皱眉道: “作甚?” 艾先生谄笑道: “大公子不去送蛆庶就对了。 我实话实说,蛆庶这个人诡诈的很,他走了我终于能好好跟您说说……” 曹昂眉毛一挑: “你说什么?” “呃。”艾先生见曹昂面色不善,讪笑着硬着头皮道,“其实你们都被他骗了,坏人也不是都长成我这样。 像蛆庶这样浓眉大眼的人也有不少是心思很深的恶人,这次南下……” “住口!”曹昂的表情更是森寒,他认真地看着艾先生,儒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几分狰狞,“徐元直勇而有谋,为何与尔这种人为友? 元直顶风冒雪为国杀贼,还没走远你就搬弄是非说他的不是……” “大公子的意思是让他走远点再说?” 曹昂:…… 这下曹昂的脾气再好也顶不住了,他猛地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堆雪花,哗啦啦覆盖在艾先生的头顶,吓得艾先生连连后退。 “左右,这肥猪之后若是敢近我身前十步,皆以刺客处置!” 他猛地一甩袖子,像躲避蚊子一样远远躲开,周围的卫士也各个投来鄙夷之色,让艾先生快滚。 艾先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不敢发作,别提多委屈了。 他穿越以来最大的梦想就是找到曹操,只要把自己知道的历史稍微告诉曹操那么一点点就够曹操挽救赤壁之战的败局,顺利地一统天下,而曹昂更是无数曹粉心中的意难平,当然要好好点拨他一下,让他避免宛城之战的败局。 怎么这个人这么不算抬举啊气死我了。 艾先生灰溜溜地走掉,一边走一边心中暗骂,看我特么以后辅佐曹丕曹植弄死你,也只有真正的才子才能欣赏我的能力。 城中众人要么去送徐庶要么去送文稷,艾先生百无聊赖,又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座被废弃的小城任何一个角落,也只能悻悻地低着头往李整的方向走。 这会儿李整已经踩着厚厚的积雪送徐庶出门,他手下的士卒还顺带清理了一下城门和城上的积雪,很有经验的李整还烧化了一些雪水浇在城上,风一吹变成一座冰城,看起来非常非常壮观。
艾先生踩着皑皑白雪走到李整面前,谄笑道: “李大人?” 李整打了个寒颤,咳嗽一声: “腾飞啊,有件事我一直不明——为何你这么喜欢叫我大人?” “呃?那应该?” “汝是元直之友,元直对你颇为敬重,你唤我公齐便是。” 李整这话说的很明白,看在徐庶的面子上我勉强把你当朋友,要么你什么都不算。 可艾先生听不懂这意思,闻言还觉得李整是高看他一眼,开心地道: “公齐啊,我这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指点的尽管我,我可是了解很多历史的真相,想问什么都行!” 李整:…… 说你胖你还喘了是吧? 我不过是谦逊几句,你还真的敢唤我的表字? 他冷哼一声,看着艾先生的模样有点反胃。 不过人家贴上来了一句话不说也不好,他干咳一声,随口尬聊道: “对了腾飞,我有一件事想问问——曹公在历史上当皇帝了吗?” “没有!”艾先生如实回答,“曹公扶保大汉扫平群雄,对大汉的江山社稷那叫一个忠心不二,只当了丞相,是我们后世人人赞颂的大英雄、大豪杰、大……” 李整听说曹操没有当皇帝不禁有些惊奇。 他本来以为艾先生这么崇拜曹操,那应该是曹操最后建功立业代汉称帝创造一段佳话,合着没有称帝? “那,那谁当皇帝了?”李整问。 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地道: “哎,刘备那个伪君子当皇帝了啊!你说气不气? 曹公这样的英雄豪杰都没有当皇帝,刘备当皇帝了,他的脸皮是不是很厚?” “刘,刘,刘……”李整人傻了,“什么?刘备当皇帝?” “是啊!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我立刻被雷劈死!” 艾先生对徐庶提防,但是对李整这种真心帮助曹家的大族那是没有丝毫的提防,恨不得立刻给李整掏心掏肺,真是李整问啥他就答啥,而且绝对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看着艾先生的表情非常诚恳,李整感觉越发荒谬。 啥意思? 曹公当丞相? 刘备当皇帝? 这,这…… 这特么? 曹公居然成了刘备的手下? “刘,刘备,刘备是徐州那个?” “对啊。”艾先生痛心疾首。 “他,他什么时候投的曹公?” 艾先生痛苦地叹道: “还不是曹公击败吕布之后,吕布跑到了徐州。 之后吕布又犯畜了抢了刘备的地盘,刘备没办法跑到了曹公这。 曹公对刘备那叫一个好啊,还跟他煮酒论英雄,呜呜呜,曹公真是大英雄、大豪杰、大善人啊!” 李整彻底懵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但艾先生说的一套一套的如此熟练,一点没有作伪的迹象,这让李整几乎陷入了疯狂。 刘备当皇帝? 曹公……曹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不可能!不可能,曹公怎么是做出这种事的人! 难道…… “曹公……薨在刘备前?” “薨是什么?” “就,就是死啊!”李整舌头都打结了,他狠狠按住艾先生的肩膀,急切地道,“是不是,是不是曹公先死,死后刘备再称帝!” 艾先生继续擦泪,抽噎着实话实说道: “谁说不是啊! 曹公这种大善人一辈子没有称帝,他英年早逝,刘备就臭不要脸地称帝了啊啊啊……” 李整如遭晴天霹雳。 他似乎明白了李家在历史上寂寂无名的原因。 对上了! 这不是全对上了! 我等又不是刘备的元从,匡扶汉室之后自然不会对我大书特书,也就是曼成有两膀力气跟着别人有些微末的战功,也不受重用。 可恶啊,这,这怎么可以? 我李家辛辛苦苦半生,最后全然无用,为他人做嫁衣? 这天不假年,非人力可以挽救,曹公早早死了,我……我李家这辛劳可怎么办啊! 李整宛如痴傻一般一时完全不能接受,一阵阵眩目让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一时不敢相信艾先生说的是真的。 艾先生完全看不出李整的难受,仍在自吹自擂: “公齐啊,这话我我都没有对蛆庶说过,只对你说过! 咱们才是自己人,嗯,蛆庶这个人不可靠,我看他应该是自己的阴谋被识破了,所以灰溜溜地逃回梁山。 之后他再回来的时候公齐可千万不要中计啊!” 李整回过神来,迷茫地道: “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艾先生刚想高谈阔论,突然目光一呆。 李整挥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吃,吃……” “作甚?你想吃什么?” “吃猫鼠!吃猫鼠来了!”艾先生扭头就跑,正好一脚踩在雪地里,脚下打滑嘭地一下头磕在地上,随即哇地一声惨叫出来。 李整心道什么鼠能有这么可怕。 他转头顺着艾先生的目光看去,只见远处缓步慢行围过来一片骑兵,这些骑兵黑压压地又颇为悠闲,踩在皑皑雪堆里风雅非常。 只是李整现在完全来不及欣赏这高明的马术—— 在众骑兵最前面的身影李整依稀感觉有些面熟。 他揉了揉眼,突然浑身发抖,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名字。 “张,张辽!张辽来了!” 第50章 徐庶的局 张辽的身高跟其他并州汉子比也不算那么高大。 他肩宽,肚子大地宛如艾先生一般。 可他一身戎装披甲跨在马上宛如一座巨像,不见丝毫臃肿,浑身的杀意透破云霄,让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感到一股北风般的森凉透彻骨髓。 “张,张辽!快,快快跑,张辽,关,关门!” 英雄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在面对生死时的决策。 张辽跃马仗戟,尽管前方李整军为数不少,可依旧视若无睹,而李整因为仇恨敢咬牙切齿说要跟薛兰拼命,可真的看到天神一般的张辽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快跑。 没命地跑,跑回廪丘破败的城中。 破破烂烂的城门被众人合力关上,这才短短几十步的路程,李整和他手下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同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张,张辽这厮怎么来了? 之前李整和文稷两人奉程昱之命来到廪丘的时候也曾经有过预案—— 程昱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考虑过极有可能遭到突袭,告诉他们一旦遇上张辽,就立刻抛下所有人各自突围,到时候大家都穿破衣,分三四队,张辽北上大约不会倾巢出动,到时候抓紧向鄄城方向撤退,张辽有本事就去打有朱灵把守的鄄城! 这个思路无疑是非常正确的,但问题是现在情况出了一点偏差。 徐庶走了,而曹昂却来了! 现在突围也不是不行,可万一在路上出了什么闪失,大公子死了,那这麻烦可就大了。 李整定定神,赶紧喝道: “快,请大公子商议!” 他手下人面面相觑,各个不动。 “怎么了?” “那个……”手下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那个袁翔,呃,艾先生还在城外!” “啊?”李整一愣,随即一摆手,“管他呢! 先保护大公子,其他人,跟我登城御敌!” 艾先生在雪堆里摔了一跤,按理说厚厚的雪堆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他吓得浑身发抖,已经两腿全然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瘫在原地,把头埋在雪中,撅着屁股瑟瑟发抖。 张辽策马缓步来到廪丘城下,他抬头看着城头惊慌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城上是何人,见我张文远,还不速速开城投降更待何时?” 说实话,张辽身边不过骑士数十,李整光是身边的卫士都有二百,若是硬拼张辽未必就能把他们都杀了。 可在张辽盛威之下,李整完全生不出一丝抵抗的念头,所有人都呆呆地站在城头不动,生怕一个照面就被张辽杀个精光。 确定自己的威力已经震慑住了城中众人,他缓缓策马来到艾先生面前,轻声道: “徐元直在吗?” 艾先生抱着头缩在雪堆里,这会儿已经冻得快麻痹了。 他颤抖着抬起头来,看着张辽那张方方正正如魔方一样的脸,颤抖着道: “吃,不是,张将军,你,你要灭口吗? 徐庶往梁山的方向走了,快,快去追上他。 他没几个人,追上就能把他们杀得一个都不留。” “走了?”张辽狐疑地道。 “对,对啊。” “嗯,当真不错。”张辽脸上露出一丝欣赏之色,“那正好——将这肥猪带回去,然后……擂鼓攻城!” “喏!”张辽麾下的并州汉子齐声怒吼,几个八尺大汉纷纷下马,把艾先生从雪堆里拔出来。 艾先生哇哇大叫,扯着嗓子哀嚎道,“吃猫鼠,你不能攻城啊,大公子在城里,你可是曹公未来的心腹大将,不能做这种事啊!” 张辽:??? 吃猫鼠是什么? 等等!大公子? 他抬着头扫了一眼城头,一颗心顿时热的如烈火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笑声震动四野,震得城头的雪花都片片落下,城上众人无不胆寒,甚至特意避过张辽那骇人的视线。 “曹操的儿子在城中!”张辽大声怒吼,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曹操的儿子就在城中!快赶制器械,给我攻城!” “这个畜生!”城头的李整快吐出血了。 他本以为张辽麾下都是骑兵,见他们进城未必会拼命厮杀,可艾先生居然招了城中有曹昂! 那不完蛋了! 就算曹昂换上便装逃走,张辽也绝不会放过他们,一定会杀了他们所有人! 曹昂这会儿已经登上城头,看着城下威风凛凛的张辽,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城头的雪堆上。 “这头肥猪,果然不怀好意!” 李整面无表情,脱口而出道: “大公子,我……” 他本想说我保着你杀出去,可他话刚出口,又想起了之前艾先生的话。 艾先生说,曹操最后还是没有当上皇帝,只是做了个大汉丞相,最后做皇帝的居然是刘备! 那我李家抛头颅洒热血付出这么多的人命有什么用? 我便是保着曹昂杀出重围,日后刘备难道会念着我的好处? 倒不如…… 嗯,倒不如保存实力,我李家乃是一方豪族,只要肯保存实力,未必会遭杀身之祸。 李整犹豫片刻,又道: “大公子莫慌,我等据城守卫。 张辽都是骑兵未必擅长攻城之法,我再派人去寻程府君救援,朱文博麾下精兵各个勇猛过人,张辽定然不是对手。” 哼,程昱你也别想独善其身。 现在大公子被困在城中了,你是来还是不来! 曹昂并没有看出李整心态的变化,他点头道: “有劳公齐,若是张辽杀来,我与公齐一起杀敌。” 之前徐庶偷袭乘氏得手之后,吴资和张辽顺利地得到了大量的军粮,吴资和张辽商议一番,都认为既然得到了这么多的钱粮,那自然得拿出点战果来证明自己。 于是他们聚集五千人北上,并约了成阳的王楷一起来进攻廪丘。 本来吴资并没有想打什么大战役,等跑到廪丘,徐庶又不是傻子,看见他们攻城肯定要逃跑。 到时候他们衔尾追杀,一路砍杀几百个人头回去也能给张邈交差,顺便还能再讹张邈一顿——因此他们连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好,单纯来吓唬吓唬人。 若是徐庶不幸被砍了那也没办法,他们本来就是临时合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谈不上什么交情。 可张辽万万没想到徐庶跑了,倒是收获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这城中居然有曹昂! 吴资闻言更是大喜过望,他按着艾先生的肩膀,和煦地道: “先生,曹昂可是在城中?” 艾先生见吴资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儒袍,又慈眉善目很有高士风采。 他心道决不能让曹昂在这出事,不然张辽要是变成了张绣,有可能会影响偶像未来的大业。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程昱了…… “大人,您,您不能去啊!之,之前曹公子来的时候,程昱已经说要派兵来援了! 你,你们可不能攻城啊。” 他本以为抬出程昱的名号,说程昱的大军过来,吴资和张辽肯定要畏惧几分,可没想到吴资张辽两人居然同时露出喜色。 吴资更是兴奋地浑身颤抖起来。 “文,文远!泼天的富贵来了!快,快派人给张孟卓送信!” 艾先生:o(╥﹏╥)o 第51章 昊天来了我也不出兵 程昱在廪丘先见到了文稷。 文稷是来送信求援的,他虽然没有对程昱报什么希望,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请求支援,请程昱出兵廪丘,拿出足够的兵员、粮草,准备支援徐庶进攻巨野的战斗。 程昱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轻捻长须,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急了。 我还以为徐元直多大本事,技止此尔啊! 朱灵在一边凑趣笑道:“不愧是程府君,一眼就看出了那徐庶的破绽,他能迷惑大公子,却偏偏被程府君一眼看穿。” 程昱哂笑道: “这徐庶若是真的想为曹公立功劳也成,只要他回转鄄城,我程昱对头顶日月发誓绝不害他。 等开春,他为我前部,哦,我为他前部也成! 但是这冬日,想让程某发兵,还把粮草给他让他过冬去征巨野? 做梦!” 朱灵也冷笑道: “不错,巨野毗邻东缗,吕布所在。 这徐元直包藏祸心,想鼓动我军今冬冒雪远征,其心甚毒。 可这种粗浅之计,如何瞒得过程府君? 他若真的想为曹公杀贼,何必如此? 一个游侠不听官长号令,还自称是为了曹公,呵呵,谁敢相信此人?” 文稷气的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朱灵道: “朱文博,天寒地冻,我军节衣缩食供养尔。 尔麾下军士各个养的膀大腰圆,倒是饿的我军众人各个形容枯槁。 怪不得你不肯回到河北,原是为了袁本初节省军粮,你倒是好算计啊。” 朱灵大怒,心道文稷一个队率还敢阴阳本将,他怒目圆睁,冷笑道: “曹公乡人怎么有你这种不分尊卑之人? 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曹公御下不严,军中尽是汝这般匹夫!” 文稷和朱灵斗嘴斗地厉害,程昱懒得涉足这种无聊的争执,只是冷笑道: “子丰啊,汝当年讨董时就跟随曹公,你相信徐元直能攻下巨野?斩杀薛兰?” 文稷冷笑道: “程府君之前定也不信徐元直能攻下乘氏,斩杀许汜。” “不错。”程昱这倒是不否认,“徐元直之能非常人可度,我便是不敢小看他,才不能出兵—— 若是听此獠之言进攻巨野,吕布来救,两军大战一场,定各有损伤,倒是成全了此獠。 嘿,此人自下山以来,不断用计弄险,挑拨我两军冬日大战,各有损伤。 这用兵作战哪有这么多险计奇谋,正兵之法方为上策。 我受曹公殊遇掌钱粮军械兵马用度,若是听了徐元直几个奇谋就要进军决战,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 还是那句话,开春之前,除非曹公下令,不然昊天上帝来了程某也不发一兵一卒! 我程昱就是胆小如鼠贻误战机,怎么了?” 文稷怒道: “好啊,元直要是如程府君所言一般包藏祸心,是听了谁的号令。” 程昱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却没有回答,只是拂袖道: “此乃军机大事,子丰……还不能知道。” 程昱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徐庶能屈能伸有勇有谋,能驾驭此人来此生乱的人肯定是相当有本事的人物。 张邈陈宫本来是他的重要怀疑对象。 但随着徐庶击杀许汜,张邈陈宫就不可能是指使徐庶的人。 就在程昱已经开始怀疑刘备的时候,他偶然得知了一个消息—— 之前来给文稷送信,邀请文稷去廪丘的那个肥猪艾先生居然自称袁翔! 这让程昱毛骨悚然,怀疑的目标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不会错的,徐庶背后不是别人,正是冀州牧、曹操的大哥袁绍! 也只有袁绍才有这个本事驾驭徐庶这般心机诡诈的游侠! 程昱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袁绍干这种缺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的。 早在讨伐董卓之初,董卓派出了许多名士来劝说联军罢兵。 袁术很没脑子地杀了来劝说自己的名士阴修,得罪了一大群的名士,而袁绍则命令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王匡杀害了另一位名士胡母班。 王匡被迫听从了命令,在兵败董卓之后他幡然悔悟,感觉到了袁绍的冷酷无情,又回老家重新招募兵将去投奔了张邈。 袁绍对手下冷酷无情,但不代表他可以容忍背叛者。 于是又命令曹操联合胡母班的家人一起发兵杀了王匡,顺带重重打击了一下张邈,也让张邈看看曹操到底是谁的小弟。(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谢承《后汉书》) 张邈一看好你个曹操。你起兵都是我资助的,我怎么就在选择题里输给袁绍了? 你以后会不会也为了袁绍这么对我? 这也是张邈之后总是担心曹操随时会听袁绍的命令杀他的重要原因。 现在好了,曹操身边堪称袁绍叛将联盟。 荀彧、朱灵,曹操本人都在程昱的建议下拒绝去邺城跟着袁绍混,以袁绍的一贯手段他不给曹操难看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张邈、吕布都是袁绍的仇人,且袁绍现在正跟公孙瓒拉锯,一时半会没空管曹操。 这么看,他派出自家的亲族来兖州鼓动曹操、吕布冬日大战是最有可能的——要不然这灾年上哪找这种肥猪,又形迹可疑说自己是什么千年后之人。 程昱已经将自己的怀疑报给了曹操,只是没有收到曹操的回信前他不方便给朱灵和文稷解释,只能一笑了之。 这一笑可把文稷气的眼睛都红了。 鼠辈!竖子!气煞我也! 程昱这厮当真无耻至极,无耻至极,偏偏这等人居然能得到曹公的信任,当真是竖子,竖子! 说到竖子,他又想起了之前艾先生说起的事情。 艾先生说,他的二儿子文钦在历史上最著名的事是参加了一次“清君侧”。 文稷一直在想,自家都是曹公的亲族,曹公到底做了什么才能让儿子发动这种绝望的举动。 可看着程昱,他似乎猜到了。 娘的,曹公身边都是这种人。 一定是这种人蛊惑才让曹公最后踏上了不归路,逼的我儿被迫要起兵清君侧。 我那孩儿忠义果敢,定是汉室重量股肱,你们这些人全无道义,定是汉室奸臣! 他心中不住地怒骂,却又无可奈何,一种无力涌上心头。 曹公身边的奸邪实在是太多了,我儿终究是缺乏历练。 他清君侧在历史上失败了,好,那就让我这个当父亲的来! 我跟元直一起想办法,定要将这些奸佞一一斩杀,还大汉一片清平! 就在文稷满腔怒火熊熊燃烧之时,程昱院外突然一片慌乱。 程昱皱眉,高声喝问何事,只听外面传来手下士卒绝望的声音: “祸事了!祸事了! 吴资率张辽出兵包围廪丘,我军粮草被尽数截断,只怕大公子有失!” “啊?”刚才还得意洋洋阴阳文稷的程昱脸色一白,竟一时站不住,险些跌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 李整难道没有突围? 这…… 恍然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不好,还是中徐庶的计了! 第52章 我跟你们拼了! 濮阳之战后曹操吕布各自罢兵,同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以程昱对那些豪族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没有存粮过冬,但他们联合起来各怀鬼胎,每个人的诉求都不一样。 有的是希望把曹操弄死,有的只是希望曹操不要再征他们的粮,自然不可能竭尽全力支援吕布,甚至吕布军在开春之后都不可能主动出击,只能被动守御等冬小麦成熟。 这也是程昱之前苦苦龟缩等待的优势。 曹军内部有程昱节流,外部有袁绍开源,开春之后势必会成为进攻一方。 可现在是11月,大雪方落,怎么张辽偏偏在此时打过来了? “他,他们没有突围吗?”程昱惊愕地道。 手下人摇头道: “还不知,我等给廪丘送粮的人被张辽杀散,逃回来说起的,并没有廪丘送信!” 程昱大惊: “谁让你们给廪丘送粮的?” 朱灵苦笑着道: “是我,我终担心大公子冻饿,因此遣人送了五百斛粮米,谁,谁知道……” 程昱仰天长叹一声,心道天亡我也,这可如何是好。 “李公齐在作甚?为何没有抛下徐庶,带大公子突围?” 文稷冷笑着道; “程府君难道以为元直说要攻巨野就真的等待程府君出兵? 他早就知道程府君绝不会发兵,我走的时候,元直已经自率兵马先行一步,要凭自己的本事拿下巨野!” “放屁!!” 程昱双目赤红,吼声如雷,忍不住一把扯住文稷的领口,一股难言的森冷从后脊猛地钻上来,瞬间占据了他的全身。 果然,果然不错! 中这厮的毒计了! 程昱想起了自己跟徐庶分别时的场面。 那日程昱临别赠匕首于徐庶,当时程昱只道徐庶要在梁山上久住过冬,所以特意做出说和的姿态,想让徐庶放松警惕,等自己腾出手来就想办法弄死他。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就在梁山上呆了须臾,之后便癞皮狗一样地回到了廪丘。 当时程昱还以为是徐庶发现梁山无粮难以过冬,这才厚着脸皮再回来讨口饭吃——这种事曹军中不少山贼都会做,程昱见怪不怪,还动了用粮为绳操作徐庶这头恶犬,将其所有祸心消灭在萌芽的念头。 现在他浑身发凉,已经逐渐厘清了徐庶的谋划。 这不就是照抄曹操攻陶谦之事? 曹操之父曹嵩被陶谦的部将张闿所杀,尽管曹操跟曹嵩的关系也就那样,但出于一直以来对陶谦的怨恨,他还是立刻发动了猛烈的攻击,并杀得陶谦泗水不流,至于下手杀人的元凶张闿后来逃到了袁术那? 不重要,这种事就是谁显眼打谁! 徐庶下山后死皮赖脸地混到了曹操部众的名声,并且故作狂态要南下为曹操杀敌。 这一杀固然给曹操出了一口恶气,却也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这告诉那些本来藏在吕布身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豪族,既然选择了背叛曹操,就别想逍遥在外。 就算是冬日,就算是藏在了吕布的身边,曹操也要想办法将他们一个个地弄死。 那些兖州世族现在避无可避,被迫只能联合在一起,提前在冬日背上发动进攻。 而他们进攻直面的就是廪丘! 之前徐庶刺杀许汜返回立下大功,曹操于情于理都要派人抚慰,徐庶跟程昱的关系又不好,能足够有资格抚慰徐庶还能调节他与程昱关系的,曹军阵中当下只有曹昂、夏侯惇、荀彧三人。 这三人无论谁在廪丘被包围程昱都不可能见死不救,除非程昱自己也活得不耐烦了。 “快,快派人去,叫李公齐保护大公子突围!” 程昱说着,目光投向文稷,令文稷速速率众返回。 文稷冷笑道:“某不过一队率,麾下不过五十余人,张辽大军若来,我别无他法,只能听大公子之言去求曹公。 之前让程府君发兵,程府君屡屡不肯竟让大公子陷入绝地之中,此事我一定秉公报知曹公,程府君好自为之!”
说罢,文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知道张辽袭来不是自己能决断的了的,必须将此事通报给曹操。 他甚至隐隐感觉自己能离开廪丘不只是天意这般简单。 元直…… 应该早就猜到了此举,这一切甚至都可能在元直的谋划之中。 元直啊元直,你谋划了这一切,是不是真的看到了我们还不知道的天命? 之后这天命又该走向何处啊。 程昱急的心乱如麻,脸色惨白如雪。 心里不住地咒骂徐庶无耻。 他从梁山下来的时候…… 不,他上梁山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好了之后逼迫我的法子。 早知如此,我…… 我拼着一死也要把他杀死在梁山水泊! 如果被包围的只是李整、文稷两人,程昱说什么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战法,绝不会在凛冬时节出兵,吕布张辽有本事就把鄄城打下来,能狠狠消耗你们的军粮也是好事。 可现在不同了。 曹操的长子曹昂被包围在廪丘,尽管他在曹军之中并无官职,可是…… 他是曹操最喜欢的儿子啊! 文稷弃我,李整也没有按照我原定的策划突围,想来也是中了徐庶的诡计…… 程昱感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自己脚下慢慢扩大,徐庶站在漩涡中心微笑着看着自己,又缓缓伸出双手,要把自己连带自己的信仰拖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不发兵!不发兵!”程昱眼神涣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知道,这次要是出兵势必是符合徐庶的心意,彻底破坏自己今冬定下的以逸待劳的战法。 曹军的主力在东阿,若是强行调动,又要强征徭役、粮草。 那些百姓本就被逼到极致难以过冬,万一反了响应张邈,这后果不堪设想! 程昱双目含泪,他身材高大,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紧紧握住朱灵的手,乞求地看着朱灵的脸。 朱灵万般无奈,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很理解程昱。 此人志向远大,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一切都可以抛弃,包括自己的名声,乃至性命。 他想让曹操成为天下之主,并坚持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可现在他要亲手推翻这一切,将自己隐忍许久,付出自己所有名声换来的一切亲手推翻! “程府君啊!”朱灵用沙哑的声音道,“这次末将不能听你的了……大公子,我必须得救啊!” 朱灵是客军。 曹操军各个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节省军粮,省下来的军粮都被朱灵三营吃掉。 这会儿朱灵要是不发兵,之后曹操一定恨死他,以后还怎么跟着曹公继续厮杀? 无奈之下,他只能被迫抛下对自己照拂颇多的程昱。 廪丘之战,他一定要出战,而且必须当先大战! 程昱感觉一阵难言的酸楚。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这次真的是完全落入了徐庶的算计之中! 如果,如果再有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派人去廪丘,一定不会让徐庶有机会南下! 如果有机会,我见到徐庶当日就该杀了他! 可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程昱呆呆地垂下头,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往日的暴戾、癫狂也尽数不见。 他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恐惧又迷茫地等待着审判,麻木地点头道: “出兵吧,出兵去廪丘!” 随即,他脸上笼罩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杀意。 “杀!给我杀!把他们都杀光,所有人!所有人! 所有人都要死!我亲自上! 张辽!张辽是吧……” 程昱捏紧拳头,赤红的双目满是癫狂: “来,来的好啊。 我要吃了你,我要把你和徐庶都吃了,都,都吃了!” 第53章 巨野攻略 梁山泊水边,提前离开廪丘的徐庶等人终于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徐庶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追随自己的儿郎,眼中露出一丝许久不曾有的轻松,微笑着道: “此番诸君都是自己人了。” 众人哈哈大笑,不少人之前大战的伤还没有愈合,一笑起来龇牙咧嘴,表情很是狰狞,但快乐的气氛还是冲散了久违的紧张和阴霾,金色的阳光也恰到好处地穿破彤云,温柔地洒在众人身上,让每个人身上都暖洋洋的。 离开廪丘之后他们急行军了一日,众人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到了此处终于放松心神。 徐庶累的一屁股坐在雪堆里,众军士也各自瘫坐,还有不少人信手玩起了雪堆,徐和笑呵呵地喘着粗气道: “徐将军,现在能说说是怎么回事了吧?” 徐庶微微一笑,刚想说话,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欢喜又急切的声音: “元直!元直!” 水泊边早有渔民查探,见了徐庶率军到来,那些渔民大喜过望,赶紧进山传递消息,顷刻后,一边的渔村热闹非常,一群汉子下饺子一样哗啦啦涌出来,为首的正是管亥! 管亥古铜色的脸被冻得发红,看见徐庶,他不管不顾的飞奔上去,右臂的长袖在空中轻轻摇晃,他身边的黄巾士卒也纷纷涌过去,哗啦啦跪成一片,都拜在徐庶面前。 “末将管亥参见徐将军!” 徐庶不等管亥拜倒就上前搀扶,可管亥硬是强行拜下,用力给徐庶叩首,坚硬的土地上响起那沉重的碰撞声。 “管帅,这是何必……你,你还是唤我元直吧!” 管亥认真叩首行礼,这才在徐庶的搀扶下起来,他看着徐庶的年轻的脸,哽咽道; “若非元直,我山中老小这冬日不知饿死多少。 现在我们都能饱食,全是元直的功劳,老夫……老夫万死难谢一二!” 他身边的司马俱满脸惭愧,缓缓蠕动上来,也下拜给徐庶叩首,惭愧地道: “徐将军本事通天,俱有眼无珠,之前居然还怀疑徐将军的调度,真是有眼无珠,死罪!” 管亥和司马俱之前通过飞鸽跟徐庶传递消息,自然不敢多写什么,乘氏一战徐庶与司马俱匆匆见面,可在张辽面前司马俱也不敢装的与徐庶太过亲近,此番终于见面,二人欢喜地恨不得掏心掏肺,生怕自己叩首不够真诚,难以表达对徐庶的一点感激。 徐庶也顺手搀扶起司马俱,平静地道: “之前上山,有劳管帅收容我等,让我等有栖身之所。 我当时说过会为山中借来米粮度日,此番不曾食言,实乃本分之事,管帅和阿俱为何如此?” 管亥麾下众黄巾一路南下顿顿吃饱,虽然称不上红光满面,但各个气色极好,想到月余之前他们还食不果腹,靠着树皮草根勉强度日,众人都感觉恍若隔世。 要不是徐庶这个荒唐的主意,今冬山上最少要饿死一半的人。 剩下的人还要吃掉饿死的人才能勉强活过去,去迎接未知的新年,此事光是想想就格外骇人。 徐庶的主意在当时听起来格外荒谬,可真的执行起来却顺畅丝滑几乎没有一丝迟滞,这让众黄巾对徐庶佩服的五体投地,早早就返回梁山望眼欲穿的等待徐庶。 管亥擦了擦眼泪,爽朗地笑道: “我就知道元直快人快语——那某也直说了,以后我麾下这些儿郎还得承元直照拂。 只要元直不嫌我等无用,管亥这条老命就卖给元直了!” 徐庶也不谦让,从容地道: “有管帅相助,我心中欢喜不已,以后有劳管帅关照了。” 管亥麾下这支黄巾的战力相当不俗,只是缺了些谋略和操练,呃,也缺了点运气。 艾先生说管亥在北海遇上的那个刘备军小兵乃是之后威震华夏,连艾先生都不敢说他坏话的猛将关羽,管亥刚一起兵就遇上这种怪物确实是倒霉到家了。 司马俱在一边耐着性子听完管亥和徐庶寒暄,又耐着性子等着管亥请徐庶等人上船,他一边划船,一边迫不及待地道: “徐将军,我有一事不明——此番吴府君分两成军粮与我等,又说一切愿意听徐将军调度,将军却连面都不见,径自走了? 咱们之前跟吴府君的买卖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之前吴资放狗吃人虽然给管亥司马俱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可此人确实说话算数,从张邈那里骗来大量的军粮之后还真的给了二人两成,还说想通过二人继续跟徐庶做买卖,之后怎么做全听徐庶调遣。 管亥和司马俱一开始还以为吴资是说笑,后来吴资真的不限制他们返回梁山,还派人帮他们运粮,二人这才大喜,赶紧给徐庶发信说吴资真是个难得的善人,这次他们算是遇上好人了。 之后两人麾下的黄巾再次传递消息,说吴资没有等待张邈大军,居然带着张辽轻装北上的时候全身冷汗直冒,想赶紧给徐庶再传信,却发现徐庶居然已经跑回来了。 两人又惊又喜,一开始还以为是巧合,可看着徐庶军众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又猜到徐庶估计是猜到了吴资的计策,司马俱憋了许久,这会儿闲来无事终于忍不住询问。 司马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亲历者徐和更是赶紧竖起耳朵好奇地探听,徐庶微笑道: “这个倒是也侥幸,吴资很聪明,只是有点画蛇添足。 他什么都不做,我未必能走脱,可他对二位如此殷勤,不惜分两成军粮,还能说出愿意听我调遣之后继续做买卖…… 呵呵,这买卖我可不敢做,就算他不是必杀我,我也只能先上山躲躲。” “啊?” 众人面面相觑,司马俱更是大惑不解的问道: “之前咱们跟吴府君的买卖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我看吴府君也挺讲义气的,说话也都是肺腑之言。” 徐庶没有一丝不耐烦,他看着冰冷的水面,略带几分怀念地道: “当年做游侠的时候我师父教了我几句真言,我说给各位,日后一定大有裨益。” 众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庶,徐庶干咳一声道: “莫与女乐谈情,休同商贾论义。 只说肺腑之言,自己千万莫信。” 说到这,徐庶又露出一丝自嘲:
“我等虽然取得大胜,可个中缘由诸君清楚,张辽、吴资也清楚。 你说他们会钦佩我等,特意折节下交? 我们配吗?” 人是张辽杀的。 张辽没有顺手把徐庶也给宰了,是因为徐庶是程昱的督邮,他南下的计划程昱“应该”知道,若是张辽弄死了徐庶,程昱顺口再把此事传扬出去,张辽到手的粮草也捂不热,还不如一起分赃保密。 给徐庶分粮,不代表张辽、吴资就真的钦佩徐庶。 人在吃不饱的时候会想尽一切手段,连一根稻草都要抓住。 张辽之前缺粮,徐庶送上门来他能接受,但吃饱之后,他和吴资怎么会甘心受到徐庶的调遣,还听徐庶的调度——就像现在管亥、司马俱率领的梁山军都吃饱喝足粮草过冬无虞,再有一个人来忽悠他们去打定陶,你看他们会不会信。 吴资拿到好处之后拿捏嘲讽一番管亥,徐庶反到觉得正常,但吴资当时居然如此客气,这肯定有鬼。 徐庶判断吴资既然接受了张邈的军粮,肯定要做出一点样子,先稳住徐庶之后率军去廪丘转一圈。 如果无法杀徐庶,能攻下廪丘空城也算“收复失地”了。 如果能斩杀了徐庶,那就厉害了—— 徐庶刚行凶杀了名士许汜,得意洋洋的回去,兖州名士的首领张邈立刻派吴资报仇,让兖州豪族明白到底跟着谁才能安全,到底谁才是兖州的大哥。 若是这般,张邈非得好好感谢吴资,就算之后程昱真的发怒告诉张邈真相也不要紧。 到时候徐庶死了,张邈和吴资成了斩杀仇人,保护兖州豪族的英雄,程昱就算有再多的证据,张邈也会拼命帮吴资掩饰——总不能张邈这种英明无比的名士首领会被吴资张辽给蒙蔽吧? 不会吧不会吧? 他可是张邈啊,用人肯定不会有错。 “嘶……原,原来如此!”司马俱不禁感慨徐庶真的是跑的快。 稍微慢一点……稍微慢一点我就成了害死徐将军的帮凶了! 他和管亥都冷汗直冒,心道怪不得吴资那厮居然如此客气,还给自己分这么多的军粮。 搞了半天,这些都是稳住徐庶的手段! 此人好狠的算计,他一早就看出徐庶是狐假虎威,却仍甘心帮徐庶干掉许汜掠夺钱财田亩。 之后张邈苦苦求他,给了这么多的好处,他又反过头准备杀徐庶! 想起那条叫“仁义”的大狗,司马俱和管亥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恐惧。 还好…… 还好元直有这般好本事。 “他娘的!此人真不是东西!下次见了,定要杀他!”司马俱怒气冲冲地道。 徐庶笑着摇摇头: “何必如此?我等势力微末,所以他才想随手杀了我们。 与吴资有缘相识,若是一刀杀了才是可惜了。 此番我送一份大礼给他,他包围廪丘,程昱无论如何都要相救,他这次与程昱大战,定能受张邈倚重,他越受倚重,以后的事情就越好做——万一真的再来一个我等不识之人,又要从头结交,这反到虚耗光阴。 他不是想做买卖吗? 等我攻破巨野,还有一桩大买卖跟他做!” “打巨野?”徐和惊得差点掉进水里,“还真去?” “不错。”徐庶笑眯眯地道,“我筹划了这么久,在曹昂和李整面前都允诺,自然要去打巨野。” 徐庶清楚的明白,现在曹操也好,吴资也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善战的将校,与其他投奔他们的人没有区别,只是他们落子厮杀的棋子。 这冬日求活,我们已经活下来了。 现在要做的,是想方设法加入这盘大棋,这才不会被滚滚洪流冲的四散,也真正拥有主宰自己命运的机会。 “这天下的恩情最重的就是救命之恩。 我杀了许汜,曹操只会赞赏我的本事。 我要是救了曹昂,以后能跟曹操讲条件的地方就很多了。” 管亥并不怀疑徐庶的谋略,不过巨野紧邻巨野泽,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生怕徐庶还是用之前的法子,赶紧道: “元直,巨野的薛兰、李封交情不浅,可不比许汜等人。” 徐庶点头道; “这个无妨——张耳陈馀也是很好的朋友,最后还不是成了生死仇人? 我徐庶偏生最擅此法,遇事先把水搅浑,之后大鱼急了四下乱窜,正好落入我网中。” 司马俱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那,我们先怎么做?” 徐庶笑道: “第一件事——速速让巨野城中得知,我等要攻巨野,让他们做好准备!” 司马俱:(;Дi|!) 这,你这不是在开玩笑? 攻打巨野还要提前让他们知道? 他们,他们离东缗这么近,真把吕布叫来了怎么办? 管亥皱眉道: “元直的意思是,攻巨野,迫使吴资退军以救曹昂……呃,也不对啊。” 他们才几个人,这么点人吕布都没法摆平还得赶紧把吴资张辽从前线叫回来,兖州豪族都赶紧分行李一哄而散咯。 徐庶道: “这倒不是,对了……” 说到这,徐庶居然露出一丝窘色: “管帅,我还有件事得单独托给你。” 说着,徐庶在管亥耳边耳语一番。 管亥愣了愣,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啥,吕布的女儿?” 徐庶:…… 我偷偷说就是不想让人听见,好丢人啊。 管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 “好好好,此事包在我身上。 但……元直要去打巨野,此事要是吕布知道了,岂能善罢甘休,定是不肯啊。” 徐庶笑道: “他肯定不肯,不过不要紧,之后他就肯了。” 徐庶想起之前艾先生对吕布的鄙夷,又想起艾先生上蹿下跳的模样。 不知道艾畜现在正在做什么,想他。 第54章 好骨头 被徐庶一直牵挂的艾先生现在欲哭无泪。 他被张辽俘获之后本想通过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获取张辽的芳心,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张辽反正。 张辽之前也听司马俱隐约说过,这艾先生好像有点古怪,自称是千载后之人。 俘虏艾先生后,张辽好整以暇地过来与艾先生谈天,问他自己日后是什么模样。 当时艾先生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终于遇上一个自己会的题了! 他赶紧一五一十给张辽介绍了一下他的英雄事迹: “大人,您日后是曹公麾下五子良将之首! 大战合肥时,您率八百人突入敌军十万之众,左突右砍无人能敌,杀得十万之众人仰马翻,小儿听大人之名不敢啼哭,当真是天下第一等的英雄啊!” 艾先生原以为这么说张辽一定会非常开心,将自己纳为上宾,然后在自己的谆谆劝导之下投靠曹操。 可万万没想到张辽听完之后直接眉头一锁,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 “哼,果然是江湖妖邪!” 说话就离谱。 我张辽又不是傻子,带着八百人冲十万人大阵是吧? 就算我们八百人一人杀一百个对面也能剩下两万人呢! 哪来的妄人? 哼,也就是骗骗管亥司马俱这些没见识的东西了。 徐庶定然也是想明白此人是个骗子,才把他丢在此处。 他一生气直接把艾先生丢到了一个肮脏寒冷的军帐中随便找了个人看管,看守瘦的跟麻杆一样,见了艾先生的体型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他关起来饿饭。 这几日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艾先生每天只有拳头大的一点干粮加一碗雪水,可谓是痛苦至极。 他嗷嗷大叫指责看守虐俘,看守觉得自己不能白被冤枉,于是进去提起拳头狠狠揍了艾先生一顿,真是拳拳到肉打的艾先生惨叫不止,之后再也不敢大叫,只能缩成一团默默流泪。 呜呜,可恶的蛆庶,可恶的蛆庶啊。 我说这条蛆怎么非得去打巨野,合着他就是随便找个地方逃走,还安排他大哥文稷也跑了。 为什么不带着我,为什么不带着我啊。 城中就这么点人,李整都没见过在游戏里出现,曹昂一个大众脸武将,附近的程昱、朱灵也都是大众脸武将,张辽站在人群里随便开个无双都能把他们都秒了。 曹昂这是重蹈宛城的覆辙,都怪蛆庶,都怪蛆庶! 这几日艾先生受尽折磨,他虽然不知道廪丘的战况如何,但也能听出来张辽他们在不断的增兵,双方的战斗极其激烈。 有一日晚上,他甚至听见帐外传来一阵阵的喊杀,显然是曹军的援兵到了。 可激战许久,外面的惨叫声不断,最终又回归了平静,看来曹军终究没能攻破营寨,而帐外浓重的血腥味呛地艾先生更是噩梦连连,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成为一具倒毙在寒风中的尸体。 就在他即将绝望时,终于有人来探望他。 那人身材非常高大,足足比张辽高了两头有余,双臂也格外粗壮。 传说中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好汉大概就是这个造型。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此人戴了一张极其狰狞的鬼面具,他钻进阴暗的军帐中时,艾先生还以为遇上了某个非得拉着你玩游戏的变态。 他吓得缩成一团,然后突然想起了这个人的身份,又嗷地一声哭出来。 “高,高大人!” 来人就是王楷麾下的队率高顺,听见“大人”这个称呼,本来步态沉稳的高顺脚腕一滑,身子一歪,下一瞬艾先生清楚地听见“咔嚓”一声。 “呃啊!”高顺戴着面具,可显然极其痛苦,半天说不出话,鬼面具下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先生。 艾先生被这么盯着,感觉自己魂都掉了大半,几乎以为高顺是来杀自己的,他赶紧竖起大拇指,谄笑道: “大人果然不一般。 好听,好听就是好骨头!” 高顺半天没说出话,他半蹲下揉了揉脚腕,忍着疼痛道: “你姓高?” 他对徐庶身边那个胖子印象极深,这次来廪丘作战,偶然听说抓到了一个肥猪人,他心道这世间应该罕有如此痴肥之人,心道此人应该是徐庶身边人,赶紧将此事告诉了王楷、吴资等人。 这几个人都如获至宝,心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从这个胖子口中探探徐庶的消息。 于是高顺自己进入军帐寻艾先生,没想到这厮居然开口称自己为“大人”。 汉代开始大人一般是亲族家长,搞得高顺一脸迷惑,所以才问艾先生是不是姓高。 艾先生咧了咧嘴,讨好地道: “小的姓袁名翔字腾飞,大人吉祥!” 高顺又感到一阵难言的恶心,居然有点头晕,心道此子不愧是徐元直身边之人,果然有些本事。 我出入战阵片甲不伤,刚见到此人就心慌意乱还崴脚,说不定此人有甚妖术傍身。 嗯,姓袁。 袁绍与陈留高氏为姻亲,眼前这个肥猪如果是袁绍远亲,唤高顺一声“大人”倒是勉强还说得过去。 高顺懒得跟这种人讨论亲疏远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徐元直呢?” 艾先生这几日过的极其辛苦,此刻听见“徐元直”三个字,真有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感觉,他猛地一拍大腿,嚎哭道:
“大人啊,徐庶这厮在围城之前就逃了。他说去攻打巨野,带着手下二百多人逃走了,估计是跑到梁山逍遥快活去了。” “巨野?梁山?” 从梁山泊进入巨野泽真的可以进攻巨野,可徐庶麾下才二百多人,打巨野这不是找死? 唔,也不能这么说。 高顺想起之前徐庶绕过成阳去偷袭乘氏,还能斩杀许汜,这好像比这次进攻巨野更疯狂。 他思考许久,又感觉有点奇怪——此人明明是徐庶的好友,之前我在阵中亲眼见到他与徐庶相谈甚欢,为何此番这么容易就把徐庶给卖了? 我若是跟巨野的薛兰、李封说徐庶要去进攻,就徐庶这点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攻破巨野! 艾先生见高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妙。 坏了,我怎么脱口就说出蛆庶的不好了? 高顺这个没脑子的东西看出来对蛆庶颇为钦佩,之前两个人还眉来眼去的,说不定此人跟吃猫鼠一样早就成了蛆庶的战友。 想到这,艾先生一边腹诽一边谄笑道: “嘿嘿,刚才,刚才只是我开了一个玩笑。” “玩笑?”高顺明显露出一丝不满,“汝在戏弄我?” “不敢不敢!”艾先生以前一应激就大脑一片空白,但这几次历练后,他总算有了几分急智,坦然解释道,“我跟徐庶是多年相识的好兄弟,一起共患难,来兖州就是为了共扶汉室,寻找心中的明主! 徐庶认为曹操曹孟德才是明主……” 艾先生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看着高顺的眼睛,心道若是有机会把高顺这样的人才忽悠到曹公帐下也是一件好事。 可他说着,高顺的眼神逐渐寒光四射,显然是对艾先生的答案非常不满。 彼其娘之,这高顺果然是历史上的死硬分子! 不等高顺发作,艾先生已经猛地一拍大腿: “当时我就不同意了!” 高顺:? 艾先生继续说道: “我当时就苦苦劝说徐庶,告诉他曹操这个人性情凶戾,好色、暴躁、任人唯亲又格外残忍。 之前屠城,后来又拿人肉当军粮,这是人干出来的事情吗? 坚决不能投奔曹操,说什么也不能跟着曹操混啊! 可是徐庶这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已经被曹操的糖衣炮弹给击垮了,站在了大汉的对立面,他非得去攻打巨野! 我苦劝不听,只能与他分别,哎,此刻他恐怕已经兵至巨野,我痛心,痛心啊!” 高顺:…… 这,这怎么可能? 他脑中嗡地一声,寒声道: “这么说,你一心匡扶汉室,只是徐庶不听?” 高顺把徐庶的称呼从“徐元直”换成了“徐庶”,艾先生顿时知道他已经对徐庶颇为不满了。 嘿嘿嘿,不愧是历史上吕布的死忠,果然被我这种掌握历史的人轻易拿捏。 蛆庶啊蛆庶,你最好搁梁山上给我猫冬,要是你敢去巨野,哼,吕布马上开无双弄死你! 对,你梁山也待不下去,看我发动三寸不烂之舌让吕布军与你为敌,到时候你再也无法对偶像造成任何威胁了! 想到此处,他愈发精神焕发,振奋地道: “是啊,我,我是徐庶的领路人,一直想让他走上匡扶汉室的大路,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冥顽不灵。 呜呜,大人,你一定要拦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去巨野啊!” 高顺愣了半晌,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艾先生这样恶心的人居然还有一颗匡扶汉室的心,他一时分不清真假,但想到徐庶诡计多端,又不禁对艾先生生出几分信任。 反正……通知巨野戒备,如果徐庶当真偷袭,就说明这肥猪说的是真的。 “放心,我既然知道了,绝不让徐庶得逞。 腾飞稍候,这几日有我关照,绝不让你受苦。” “哎呦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艾先生喜不自胜,心道这下好了,这些人提前有了防备,徐庶万万不可能得手。 开罪了吕布,之后吕布败了要先去投刘备,他就算之后再去,估计吕布也会先弄死他,到时候徐庶不是死,就是只能乖乖给偶像效力。 哼,什么军师,还不是落入我的算计之中! 以后偶像一定重重赏我,嘿嘿,赶紧思考一下大小乔选哪个比较好是真的。 高顺安慰了一番艾先生,从容走出军帐,并让人给艾先生送来了一碗热饭。 艾先生狼吞虎咽地吃饭,完全没有注意到高顺走出去时,外面居然密密麻麻站了一片文武,其中还有一个他颇为熟悉的身影。 · 高顺走出军帐,小心掩好帐门,朝周围众人点了点头。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文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冲身边一人笑了笑: “子脩贤侄,倒是伯父错了。 这徐元直居然这般忠义,天下还有这种人。 少见,少见!” 在那人面前,一个满身伤痕的汉子垂手而立,闻言不禁冷笑,又露出一丝落寞。 元直啊元直…… 你果然是真正的忠义之士! 第55章 还好艾先生出卖我们啊 在得知曹昂在廪丘之后,吴资立刻派人联系了王楷、张邈等人。 这下众人再傻也知道击溃曹军的曙光来了,他们立刻不顾一切调兵遣将出击,张邈亲自率领精兵到来,居然出动了整整一万兵马—— 这个数字如果在之前看起来是有点少,可这是生灵几乎断绝的寒冬,这一万兵马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堪称是拼死一击了! 在张邈抵达之前,张辽就率军四下包围了廪丘,他们没有急于进攻,甚至故意放走一些士兵回鄄城报信,等待鄄城的援兵。 如果此刻城中的李整拼命突围,张辽还真没法把他们都杀了。 可李整被艾先生蛊惑,已经不是历史上对曹操忠心不二竭尽心力的义士,开始下意识地保存实力,居然选择在城中固守,为张邈等人的大军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艾先生被俘的第三天,鄄城的援兵在朱灵的率领下抵达。 朱灵三营朝张辽发动猛烈的进攻,张辽虽然勇猛,可麾下终究只有一千多人,一度被朱灵打到了本营。 可在关键时刻,王楷的援兵先到了。 王楷麾下猛将高顺率领一支精锐步兵出战,硬是将已经杀到本营的朱灵击退。 之后是程昱亲自参战,持矛与高顺大战,高顺这支步兵刚刚编练号令不明,被程昱声东击西打的伤亡很大,本营又摇摇欲坠。 可程昱终究是又差一步。 张邈率领的兖州豪族主力终于抵达,双方激战一日,程昱再次败退。 而为了狠狠打击一下曹军的士气,张邈亲自来廪丘城下劝说曹昂投降,一边劝说一边命令手下士卒发动进攻。 廪丘攻防战没有持续多久。 他们城头缺少弓箭手,城门很快就被冲车撞开,曹昂苦战许久,全身带伤,最后还是被俘,李整本来就抱着保存实力的念头,城门一破就立刻投降,此战堪称张邈完胜。 张邈以曹操的大哥自居,对自己的这位大侄子自然自然表面上不能喊打喊杀。 这次旁听艾先生与高顺的谈话,他甚至还特意带上了曹昂,听完艾先生原原本本的诉说,张邈脸上露出一丝冷冽,心道曹孟德何德何能,帐下居然有这般赤胆忠心之人! 他冲曹昂微笑道: “这徐元直果然勇猛,在乘氏建功,还敢攻打巨野。 若不是抓了这贼,我怎敢相信?” 曹昂含恨难言,心中不住地给徐庶道歉。 元直,是我无能,是我拖累了你…… 这肥猪,这肥猪之前还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构陷你,是我没有看好他。 我明知道此人谄媚,为何不把他留在身边,城破时一刀斩杀,也好过将汝陷入绝境之中! 尽管不太相信徐庶有本事攻破巨野,可有乘氏之战的教训在前,张邈立刻道: “快给子兰写信,让他加强巨野守备。 这廪丘一丢,徐庶又与程昱不睦,只能藏在梁山上,我军徐徐进剿,定要取其首级!” 张邈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徐庶投降的事。 现在已经确认徐庶藏在了梁山随时准备攻打巨野,自己又端了徐庶的根基廪丘,再加强一下巨野的守备,徐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张邈定要取他首级为许汜报仇。 曹昂看着张邈踌躇满志的模样,微笑道: “伯父是不是以为徐元直必败无疑?” “哦?贤侄有何高见?”张邈心情不错,对曹昂的态度也非常好,全然不似面对一个俘虏。 曹昂冷笑道; “元直用兵千变万化,岂是这肥猪可知?” 张邈不以为忤,哈哈笑道: “那贤侄被我所擒,也是徐元直预料之中?” “这……”曹昂一时答不上来,又道:“兵无常势,元直之前求兵未至,被迫以奇兵攻打巨野以求建功。 他知道我被擒拿,定率军来救,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张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年轻的曹昂,他又想起了往事,忍不住伸手轻轻拂了拂曹昂的头顶。
曹昂长相高大英俊,与曹操全然不似,只是这脾气…… 张邈又想起了当年他与曹操、袁绍、许攸、吴巨等人相识为友,一起讨论天下大势,一起挥洒热血的日子。 那些日子尤在眼前,只是少年时代的热血在乱世终究开不出鲜花。 他们都读过《陈馀张耳传》,年轻的游侠都轻狂地认为陈馀张耳只是两个为名利所困放弃兄弟情谊的傻子,可他们当真入局,成为天下的棋手时,他们愕然理解了当年陈馀张耳的故事。 人从史书中知道教训,但永远不会从史书中吸取教训。 张邈被曹昂说的心中豪气万千,他微笑着看着面前这位年轻的大侄子,昂然道: “好啊,我倒要看看这徐元直有什么本事。 我这就送信,让……” 他本想说让吕布派人守好巨野,话到嘴边先是一沉,随即道: “送信给公台,若有贼人攻巨野,当不得大意,当派遣清白之人随时相助,不可派纵兵掠夺之人!” 吕布手下的人军纪都很差,很容易被徐庶离间反而酿成大祸,张邈这是小心谨慎,让陈宫派遣清白之将,定不能给徐庶钻空子的机会。 巨野方向有吕布陈宫,徐庶要是能把吕布给挑了他也认了,干脆以后直接推举徐庶当他们的首领算了。 至于这边…… 张邈的目光投向营前,只见营前的雪地上大量的曹军士卒尸体层层叠叠,天寒地冻,军士挖不动土地将他们掩埋,只能暂时把他们放在两边,艰难地清出一条道路。 这些汉子要么是朱灵麾下的河北精兵,要么是程昱辛苦操练出的曹军锐士。 这些人仓促出击,在张辽高顺马步两军的猛烈攻击下死伤惨重,程昱朱灵拼了命都没能突破张邈军的防线,徐庶攻不下巨野,杀回来也绝无可能战胜张邈。 在这个胖子出卖他的时候他的下场就已经确定了。 来吧徐元直,我看看你有什么手段能制我! · 梁山,徐庶已经聚集兵马。 除了跟他共同进攻乘氏的元从二百,这次他吸纳了管亥军,这次出兵足有五百人。 只是他们依旧没有骑兵,这点兵马想要攻打巨野是万万不可能,如果遇上了吕布,那可能会被吕布轻易诛灭。 但徐庶说要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全军斗志昂扬,准备迎接这次战斗。 出兵前,徐庶将一封书信交给了管亥。 管亥捏着书信也没拆看,揶揄道: “怎么,求亲的书信吗?” 徐庶苦笑道: “管帅又在调侃徐某。” 管亥嘿嘿直笑; “求亲又不是什么坏事,元直这般年纪,也该娶个女子持家了。” 徐庶微笑道; “这都是不足道的小事,吕布要是答应了,我才觉得有诈。 这封信是给吴资的,管帅替我转达一番。” “吴,吴资……” 一提起此人,管亥就想起那条叫仁义的大狗。 这位黄巾渠帅杀人无数,可一想到那场面还是忍不住干呕。 “此人毫无信义廉耻,寻他作甚?” 徐庶理解地拍了拍管亥的背,笑道: “有礼义廉耻的,倒是不好交涉。 见了吴资,先谢他赠粮,再……请他帮我做个买卖。” 管亥想起徐庶之前说过吴资根本看不起他们,就算答应了,未必是真心,怎么这次又要主动寻他。 徐庶笑呵呵地道: “等我在巨野做出些事,吴资再不敢小看我等。 再说这是大买卖,他一定很欢喜!” 管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那元直在巨野一定小心。” 徐庶笑道: “放心,我已经安排妥了,这次我要先杀人,还得让他家里人心甘情愿地说声杀得好!” 第56章 故技重施 巨野算是整个兖州难得的安乐之地。 此地向北是大片的湖泊,向南是吕布主力驻扎的山阳郡东缗县。 这里的水利发达,受灾较轻,而且驻扎在这里的薛兰又是本地人,家族产业极其庞大,远不是许汜这种外来户可以相提并论,族中私兵之外,山阳的恶霸、匪盗都得仰仗薛兰鼻息。 许汜为了求田问舍臭不要脸厚着脸皮去买地。 薛兰就不一样,整个巨野和周边都是这位大名士的祖产,一出生他就拥有这一切,每日闲谈论道,各种见不得光之事自有他人操持。 所以薛兰收到书信,说曹操麾下的督邮徐庶已经上了梁山组织军旅,随时准备进攻巨野的时候并没有露出任何慌张,甚至没有耽搁他赏雪的兴致。 看着片片小雪落下,这位六旬高龄的文士伸出手长的手轻轻捻着雪花,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何方蟊贼,还敢来此送死。 曹操许是中了贼人的诡计,到底是宦官之子,蠢不可及啊。” 说着,他站起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拍手叫仆役送饭。 他身边立着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正是李整的族叔李封。 李封与薛兰的关系不错,但地位自然不能与“八俊”之一的薛兰相提并论,他闻言陪笑道: “薛公不可大意,这徐庶颇有本事,之前率众攻乘氏,杀得许汜满门皆死,足见其麾下兵将之能。 我军虽多,可疏于操练,还得让吕布……” “行了行了。”薛兰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摆摆手, “此事我还不懂?哼,可恶的蟊贼,也罢,叫,叫吕布派一彪兵马,不得有误。” 李封点头哈腰地道: “薛公高明,我自令吕布派人来援。” 吕布虽然是兖州群豪拥立的兖州牧,可这些名士豪族对他的态度宛如在呼唤兖州狗一样。 不过就是一个并州来的臭要饭的,还不是得仰仗我等鼻息? 说到此处,李封倒是皱起眉头道: “还有一件事——吕布手下那些并州军汉素来目无法纪,若是让他们来了巨野,只怕又要生事。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些军汉久了一定为祸,还请薛公早作打算。” 真麻烦啊! 薛兰觉得自己六十岁的人了还得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劳神,实在是手下人太无能。 不过李封说的也有道理—— 吕布那些手下说穿了不就是以前董卓的麾下,人均酒蒙子就算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军纪十分败坏,抢劫、盗墓都信手拈来。 薛兰是山阳郡本地人,周围都是他家的产业,要是被这些人破坏了一点他得心疼地好几天睡不着觉了。 “哼,量他们也不敢!” “不是敢不敢,是坏了薛公的威名。”李封无奈地叹道,“吕奉先脾气暴躁,麾下众将也都是如此。 若是薛公申饬,此人只怕又要生乱为祸乡里,他们抢完了,百姓无知,又要说是薛公引来这些人为乡里生出祸端。” 薛兰想想也是。 吕布这个人是知名的脾气暴躁加有勇无谋,一点小事不满,再有人挑拨一下又要生事。 他手下的侯成、魏续、魏越、宋宪等人各个不是东西,万一将来出了什么偏差,他们要是闹起来了薛兰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张邈在书信上说徐庶极其诡诈,万一挑拨吕布军为乱可麻烦了。 “那你说怎么办?”薛兰问李封。 李封低声道: “我倒是有几个主意——薛公以为那徐元直本事如何?” “勉强算有些武力,算有几分本事吧。” “这便是了!此人不过一外乡人,来此间投军,曹操也没有给他多少兵马,虽然是个督邮,却只让其占据梁山,自己招募兵员寻找粮草。 实不相瞒,此人已经派人求我收纳,不如我等招募其为部曲,然后……” “不成不成!”薛兰听说徐庶找上李封也不见怪,来这边做贼不攀附几个豪族才是有鬼, “我虽与许汜不睦,可这些人之前毕竟是劫掠乘氏杀了许汜的人,若是招来,我如何与张孟卓交代? 而且这等人我等招致麾下,难道他们就不劫掠?到时候还要费劲征剿,不成不成。” 李封笑嘻嘻地道: “薛公听我说完啊,咱们只说将其招至麾下,没说之后又如何。 咱们招他过来,再请吕布遣一军相助,到时候……” 李封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薛兰立刻会意,哈哈大笑道: “好好好,不错不错,君子斗智不斗力,叔赐如此谋划,吾心甚慰,就依叔赐之言!” 薛兰和李封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买卖。
之前李整的父亲李乾也是被他们以商谈的名义骗到了巨野,威胁让他投降吕布,李乾宁死不屈,被二人杀害。 这次故技重施,两人都是轻车熟路。 薛兰挥毫亲手写下了一封书信,大意就是说他听说了徐庶的勇武,也早就知道徐庶在曹军中的尴尬,之前因为曹操威胁做出了一些坏事。 现在不要紧了,只要你肯迷途知返,我就能收留你,不只是收留你,还收留你的部众,让你投入大汉朝廷的怀抱,在大汉奋威将军、温侯、兖州牧吕布麾下做个正经的官兵,也能聆听“八俊”之一薛兰的教诲—— 这对一个寒门出身又漂泊无依的人是莫大的诱惑,能做朝廷正牌将军吕布的羽翼、能做名士薛兰的部曲,这还用得着想? 孙坚这般本事还不是特意巴结袁术,想给袁术当部曲,徐庶这种没见识的寒门子弟听说有给“八俊”当部曲的机会,这不得二话不说赶紧跪谢? 李封笑嘻嘻地道: “薛公放心,我这就去寻徐庶,定叫心甘情愿来为薛公效力。” 薛兰也呵呵笑道: “正好,我再让吕布发兵,等来了之后就说帮二人引荐一番,再令人杀之。 这也不用让吕布麾下的并州蛮在此久居。” 两人相视一笑,都对自己的打算非常满意。 · 当夜无月无星,风冷的厉害。 李封如约来到了水泊边,而一身蓑衣,做渔夫打扮的徐庶早就在寒风中等在那。 徐庶身边的部曲不少,李封扫了一眼,足有两三百人,在黑夜中各个警惕,腰间都悬着刀剑,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但李封并不害怕。 毕竟是本地豪族,这种贼人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之前徐庶说来投奔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感觉奇怪,他几乎每天都会接到周围贼人的投效,自有应对之法。 更何况他自己也带了三百人,都是李家精挑细选的精兵,真打起来谁怕谁? “徐庶啊。”李封不客气地笑了笑,冲徐庶招招手。 徐庶缓步来到李封身边,下拜行礼,口称“治中”,李封笑吟吟地道: “喏,你求的书信给你带来了,你运气不错,薛公愿意收你做个曲长,再把你引荐给温侯手下大将认识认识,让你开开眼。” 他看着徐庶谦卑的模样,故意把书信丢在地上,半开玩笑地道,“喏,以后怎么谢我啊。” 徐庶拜在地上,让李封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去捡被冷风渐渐吹远的那封书信,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表情有点骇人。 李封下意识地倒退一步,他周围的卫士已经缓缓围上来,小心戒备地看着徐庶的一举一动。 “徐庶,你做什么?”李封看着徐庶,寒声道。 徐庶依旧拜在地上,微笑道: “李治中辛苦了!” 他说着,周围的士兵全都缓缓围了过来,李整清楚地看到这些人的手中居然都拿着钢刀,全身杀气腾腾。 “你,你做什么?”他脑中轰的一声,完全不知道徐庶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要摆鸿门宴? 不可能啊,只有我与薛公两人谋划,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出去? 如果不是,为何之前他要这么客气的求我,然后一转头又要……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李封,表情颇为玩味: “看来李治中是背着我做了什么事?那我心中还稍微好受点了。 实不相瞒,我等下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取李治中的性命,之前我还担心李治中对我等太好,下不去手。 没想到李治中居然还存了这般心思,那我只好放心大胆地杀了!” 徐庶依旧跪坐在地,可他的威胁让李封脑中不住地示警,他连连后退,卫士纷纷围上来护卫,这才让他稍稍感到一丝安全感。 “杀我?杀我?”李封寒声道,“你失心疯了?就你这点人还敢杀我?杀了我你能如何?能打下巨野? 我告诉你,吕布已经派精兵前来,你休想杀我,嘿,便是杀了我,难道你能把全城都挑了?难道你能打的过吕布麾下的精兵?” 徐庶咧嘴一笑,露出几分抱歉之色: “我徐庶从不是自大之人,我知道这些人我都打不过。 但我还是要杀李治中,而且我保证,杀了李治中,足下家人定会好生谢我。 请李治中赴死,徐庶谢过了!” 说着,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徐庶居然顺势给李封叩首,片刻后,他缓缓抬起头,眸子中闪过一丝森凉的厉色。 “上,送李治中上路!” 第57章 这离间计也太粗浅了吧 李封脑中嗡地一声。 他想过徐庶是不是来帮李整寻仇,可若是帮李整寻仇,之前见面的时候徐庶就该下手。 之前徐庶可是毕恭毕敬的来拜见,求李封引荐,在薛兰帐下谋口吃的,怎么刚刚拿到薛兰的许可他就立刻翻脸了? 这一时间,李封还以为徐庶是在给自己开玩笑,可很显然徐庶没有这个心情。 他一声令下,徐和已经猫一样静悄悄地贴上来,一把短刀出鞘,猛砍李封面门! 徐和不是什么绝世高手,李封也不是泥捏的,见黑暗中亮起一道寒光,他立刻后跃躲闪,周遭的卫士也纷纷拔刀出鞘。 李封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流下来,爆喝道: “徐庶,你要是为了给李整报仇,为何就杀我一个? 杀了我,薛兰有了防备,你如何杀他?” 徐庶笑呵呵地摇了摇头,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诚恳地道: “李治中,我说了。 杀你并不是为了给谁报仇,只是单单想要杀你!” “你……”李封人傻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徐庶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又不是单纯嗜血暴虐的凶徒,杀人总得有个理由。 他们没多少人,这一战就不可能手脚干净,他们便是杀了李封又不可能冲进巨野城,李封的脑袋也不如薛兰值钱,想行刺为何不等李封引荐他见到薛兰的时候再动手? “呵呵呵……” 黑暗中,徐庶笑得宛如恶魔一般,他周围的士卒缓缓紧逼,包围圈越来越小,李封这才彻底放弃侥幸,大喝道: “干你娘亲!杀!跟他们拼了!” “杀!” 李封周围的卫士齐声怒吼,吼声在黑夜中响彻四野。 这也是呼唤救援,好给徐庶军更大的压力。 可徐庶毫不畏惧,完全不怕打草惊蛇,他从容地道: “降者不杀,不降者,皆杀!” 他从腰间拔出环首刀,猛踏一步,扬刀猛劈李封。 李封硬着头皮拔剑迎战,但他剑术终究不如徐庶这种身经百战的游侠,刚刚交手就立刻剑法大乱。 听着周围的喊杀声,李封心中惶恐,呼吸越来越急促,这手上的剑术也越发不灵。 “住手,你到底要什么!”李封这会儿还想跟徐庶谈谈。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徐庶要杀他,可徐庶当然不会给他机会,他一刀砍翻一个李封的卫士,满是鲜血的手塞在口中吹了声口哨,黑夜中又是一片士兵提刀快步奔来。 这下李封彻底放弃了求和的念头,他含恨看了徐庶一眼,立刻回头逃跑。 徐庶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大手一挥,高声喝道: “追,只杀李封!” 李封本以为徐庶偷袭自己定是要手脚干净不大声喧哗,没想到徐庶居然反其道行之。 众人一起擂鼓,鼓声如奔涌的大潮一般惊天动地,徐庶麾下众多军士齐声呐喊,司马俱精赤上身,挥舞着钢刀从一边杀来,登时砍翻数人。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众人齐声呐喊,李封麾下几个军士绝望之下还真的丢了刀,抱着头跪在一边,而徐庶军也确实没有杀他们,而是更加缩小包围圈,猛攻李封。 这下李封身边的众多卫士更是纷纷抱头投降,徐庶军奋力向前,放过所有投降的人,不断砍杀还在犹豫和抵抗的人,李封终于也逃脱不得,被徐和一刀砍在胸口,重重跌在地上。 “别,别杀我!”李封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道,“徐,徐元直,你,你要什么都好说,我都给你!” 黑暗中,徐庶缓缓提刀向前,微笑道: “我说了,我要的不多,只要你的人头。” “为什么!”李封哭出声来,“我与你无冤无仇,便是帮李整报仇,我也不是首恶,为何非要杀我?” 徐庶叹了口气,怜悯地道: “就让你在泰山府君面前有话好说道—— 其实薛公恨汝许久,特意令我等扮做盗贼杀汝,我等也是为了兄弟们活计。 若是怨,泉下就去怨薛公吧!” “不可能!”李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徐庶的钢刀已经猛地劈下来,他来不及惨叫已经身首分离,脑袋咕噜咕噜滚到一边。
看着腔子里喷涌而出的鲜血,徐庶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刀,收回刀鞘,冷眼看着那些投降的卫士。 那些卫士各个瑟瑟发抖,等待命运的审判。 盗贼食言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是徐庶食言,他们今日都会葬身于此。 好在,徐庶只是淡然一笑,捡起了李封的首级。 “莫怕,我等受人之托,与汝等无关。 快走吧,莫要受了寒!” 徐庶军让开一条道,李封的卫士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能走脱,一开始还不敢相信,见徐庶军已经开始收殓战友的尸体,他们这才壮着胆子站起来,笨拙地给徐庶道了声谢,然后撒腿就跑。 徐庶也不追赶,叫人快点打扫战场准备撤退。 司马俱上前道: “徐将军,我军没了四个兄弟,重伤二十人,斩首一百七十余。” 徐庶点点头,对这个数字不是太满意。 黑夜中突然袭击,敌人一开始就丧胆,这本是倒卷珠帘的作战,却仍是有二十余人重伤,这说明他谋略得当,只是军士的操练差了不少。 得尽快寻一个擅长操练士卒的汉子,不然之后好多筹谋难以施展,也要多死伤不少同患难的兄弟。 但这不是现在要说的。 他展颜一笑,露出一丝振奋: “兄弟们做的好!此战我等定能完胜! 所有负伤的儿郎各赐米一斛,咱们先退回梁山!” “喏!”众人齐声高呼,吼声如雷。 只在水边斩杀百余人,巨野城的边都没有摸到徐庶就敢宣布胜利,这也就是他敢说。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徐庶,他们相信徐将军说胜了,那就是胜了。 徐将军定不会骗我等。 徐和跟随徐庶最久,已经颇为熟络。 他帮徐庶把李封的人头装进盒中,又笑道: “徐将军现在怎么连个死人都骗?” 徐庶淡然道: “我们难道不是受薛公指使?” “啊?真的?”徐和非常震惊。 司马俱恨铁不成钢地叹道:“徐将军说是,那就是,不反驳! 从今日之后,不管谁问起说起,便是做梦说了,也要说我们是受薛公指使!” 徐和赶紧点点头,疯狂给自己洗脑不断重复我们是受薛公指使。 只是…… 这离间计也太粗浅了,真的能让别人相信吗? 见徐和一脸憨憨傻傻的模样,徐庶忍俊不禁,又想起了艾先生。 之前自己用计的时候,艾先生每次都惨叫着说“徐庶你不能这样,你在历史上是个好人”。 好人…… 我在历史上是个好人吗? 嘿,做好人就得被这些人咒骂,真难啊。 · 薛兰送走李封之后一直心情不错,这一晚吃得香睡得好,就等着李封带着徐庶来送死。 李乾都被这招杀了,之后杀徐庶可谓是轻车熟路,从吕布那借人来都算是看得起徐庶了。 第二日他早起,令仆役送上香炉、桌案、琴,准备净手弹琴自娱,开启一天的美好时光。 可仆役并没有立刻去准备,而是慌慌张张地道: “薛公,昨日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 “那,那徐庶把李治中给杀了!” “什么?”薛兰大惊失色。 昨天还好好地谈论怎么把徐庶引来击杀,怎么好好的李封先死了? 他心乱如麻,赶紧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不早报?” “是,是昨天半夜的事情,薛公已经睡下,我等不敢说啊!” 薛兰自己的规矩,他睡下之后除非着火,不然都不许叫醒他。 他心中暗道一丝不妙,又道:“那贼为何如此?” 仆役颤声道: “现在,现在都传言说,是薛公遣人杀了李治中!” 薛兰:??? 第58章 真是岂有此理啊 不是,这管我什么事啊? 薛兰愣在原地,心道我跟李封的关系又不差,我怎么会闲的没事杀他? 无奈之下,薛兰只能亲自奔赴现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带着一群仆从匆匆赶路,片刻间就赶到了水泊边,只见李家的亲族都已经来了,众人或站或跪,哭声震天,而一群昨夜逃出来的卫士则心有余悸,在苦主的逼问下不断重复着昨天晚上的情况。 “薛公,你要为我们做主!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薛公啊,我家大人死的冤枉,你要为他报仇啊!” “薛公,薛公……” 反正薛兰一出现,众人纷纷潮水一般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推开薛兰身边的卫士,有的抱腿有的抓胡子,反正场面非常热闹,薛兰生怕这其中藏着贼人的刺客,赶紧哇哇大叫叫众人不许近前。 “都,都给我停下!叔赐惨死,我,我也悲不自已。”说着,他赶紧挤出点眼泪,又去看那战场。 只见战场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其他尸体都完好无损,只有李封一人丢了人头,徐庶完全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目标对准了李封自己。 这就更奇怪了—— 这世道的贼有两种。 第一种是把贼当谋生手段,靠当贼吃饭。 第二种是因故作奸犯科或者快饿死了才做贼。 不管是哪种,谋生才是目的。 李封被害,据说徐庶没有跟他谈任何条件,没有要钱要粮要一切好处,砍翻,斩首,过程中只是顺带聊了两句,说明就是冲着他来的。 天生以杀人为乐的人不是没有,但是极少,而且这种杀人为乐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了李封手下的这么多人。 那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报仇! 大汉朝的报仇文化非常流行,无论男女,有仇必报,这让汉人拥有一种周边蛮夷难以理解的悍勇和血性。 徐庶之前以替人报仇闻名,但是……但是这次要是报仇,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呜呜呜,薛公啊,之前我们就说别杀李乾,是你非得杀,现在害得我夫君惨死,薛公,你,你不能袖手旁观啊!” 李封的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这妇人口不择言什么都敢说,登时说的薛兰脸色大变。 “休要胡言,这与老夫何干,真是……哎!” 之前薛兰和李封一起套路李乾,把李乾骗到了巨野,李封的意思反正都是同族,关起来就行了。 可薛兰这种文士脾气一贯不好,与李乾的争吵中火头上来,顺手抄起一边的胡床责打李乾,没想到正好命中李乾的太阳穴,直接把他打死了。 现在被人说起,薛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非常上头。 但他心中又有一个古怪的疑问——不对啊,按理说要是来报仇,为啥不来找我呢? 外面传说的都是薛兰害死了李乾,如果徐庶真的是替李整报仇,那应该假装顺从薛兰,试着接近薛兰,然后一刀砍下去。 薛兰的名气多大,李封这名气算啥,正常人报仇肯定要选个名气大的下手啊。 就在薛兰犹豫之时,又听一人哀嚎道: “什么报仇啊!就是薛兰!就是薛兰勾结这些盗匪杀了叔父!” 这一声喊吓得薛兰脸都白了,定睛看去,乃是李封族中的几个子侄辈。 李家在济阴的势力不小,李封在老家乘氏之外做官,也连带扶持各位子侄,这些子侄人人习武读书,各个好勇斗狠,平素就无法无天,现在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指责起薛兰了! 不过他们这也不是完全没道理——大家都知道薛兰蓄养了大量的匪盗恶霸,李封逃走的手下也说,徐庶是求李封出面谋个薛兰麾下部曲的位置。 说不定薛兰早就对李封颇为不满,索性答应了徐庶,但让徐庶必须杀了李封交个投名状。 这很合理。 薛兰被一群小辈喷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怒道: “岂有此理!尔等任由家中长辈曝尸荒野,现在又在构陷尊长,这是什么家教?” 薛兰可是经历过党锢的狠人,岂能让这些小辈如此侮辱,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那些小辈也都是豪族子弟根本不给这个老头面子,也纷纷撸起拳头准备跟薛兰打一架。 眼看事情就要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众人赶紧纷纷上前把他们拉开,李家的几个长辈也纷纷责骂自家的子侄,说闹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现在这再闹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闹了一天,众人不欢而散,薛兰余怒未消,回到自家宅中自斟自饮生闷气,又开始骂徐庶不是东西。 这个混账东西。 我只是想杀你,你居然要毁我名声!岂有此理! 薛兰知道此事必须解决,不然随便哪个贼人就能在自己治下杀人,老子的脸还往哪搁? “这徐庶,行,让我如此丢了面子,看我这次不宰了你!” 跟谁不认识山贼土匪一样,跟我玩这个? 老夫弄死你! 薛兰立刻下令手下召集周围的山贼土匪并调动城中的游侠泼皮在城北集结,准备讨伐徐庶。 山阳的土匪恶霸正愁冬日没事做,立刻纷纷响应,一个时辰之内就有数百人从军,声势相当壮大。
“能击破徐庶,这次我不吝赏赐!能取徐庶首级的,赐粮一千斛!绢百匹!” 这赏赐可谓是非常有诚意的,毕竟李封也是薛兰认识许久的老友,这次死的这样没有尊严,说实在薛兰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咱们贼对贼,别以为你藏在梁山就能高枕无忧。 薛兰对自己的布置非常满意,仔细思忖许久,暗道如此这般,徐庶便是有惊天法度又能如何,跟这些贼人狗咬狗去吧! 就在他得意洋洋时,薛兰又收到了消息——吕布手下的骁将郝萌来了。 郝萌字新生,曾是河内太守张杨的部将。 张杨这个人是这个年月难得的纯纯老实人、本分人,思路单纯地如小白兔一样——比如大多数人都极其讨厌吕布,哎,人家张杨偏偏就是吕布的崇拜者,觉得吕布简直是大汉的救星,真正的大汉纯臣。 吕布这一路上去哪被哪打的抱头鼠窜,只有张杨又给钱又给兵,郝萌就是张杨派给吕布的人马。 派他来也是陈宫得到张邈书信之后的安排。 派其他人去薛兰那还不够给薛兰添堵的,再加上郝萌又不是吕布的嫡系,分到的军粮非常少,反正在吕布身边待着也不好受,还不如到薛兰那,薛兰还能给他一口饭吃。 郝萌也很开心。 出差总算能带兄弟们大吃大喝一顿,比跟着吕布麾下那群人强多了。 他片刻不敢耽搁,收到消息后昼夜行军,很快就赶到了巨野,在一路上演练了好几遍见到薛兰之后如何问好、如何下拜,甚至还特意搜到一个铜镜,对着镜子练了好久怎么微笑,争取给薛兰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器宇轩昂又颇为小心地抵达了薛兰的府邸,在大门外谦恭地拜倒,口称“小将参见薛公”,这姿态真的是要多低有多低。 “请禀薛公,小将此番率精兵一千来援,莫说徐庶那几百兵马,便是曹操大军袭来,也非我一合之敌!” 郝萌觉得自己的姿态实在是非常好,有自己这种卫士,应该没有人不开心。 可薛兰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听说郝萌来了,还在自家门口跪着求见,心情非常不好,随意摆了摆手: “人都死了,他来了有屁用?给他发一日军粮让他滚回去吧,打梁山他有什么用? 他会水?能游过去?快滚快滚!” 仆役刚想去,薛兰又赶紧叫住他: “慢着,算了还是我去。” 薛兰虽然傲慢,但跟许汜比他是个审时度势的人,他知道开春还得靠这些人征战守卫兖州,别这时候怠慢了人家之后不好交代。 无奈之下,他只能定定神,缓步走出去。 人高马大的郝萌毫无尊严地跪在薛兰门前,看着薛兰宅邸的大门打开,他赶紧咧嘴一笑,把一路上练了许久的谄媚笑容拿出来,用他浓厚的口音傻笑着说道: “薛公,俺终于见着你啦!你……” “咳。”薛兰有点恶心。 他平素结交的都是熏香敷粉行散的高雅文士,这种武夫笑起来跟有病一样,让薛兰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假笑烟消云散。 他咳了一声,沉默片刻道: “徐庶,已经被赶回梁山了。 足下来晚了——嗯,不过来都来了,先盘桓几日,我叫人奉上粮米,几日之后再回东缗吧!” “蛤?”郝萌的表情都瞬间凝固了。 啥,啥意思? 我,我来晚了? 薛兰对一个武夫的诚意也就只有这点了,他懒得跟郝萌多说,安排仆役带郝萌他们找地方囤驻,郝萌慌忙叩首表示与薛兰结交一番,得到大名士的指点,可薛兰已经信步而去,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 梁山,一只鸽子停在了徐庶面前的桌案上。 徐庶温柔地撒了一把黍子,解开它脚上的布条,鸽子很满意,吃的很开心。 布条上只写了两个字:到了! 徐庶微微一笑,把布条丢进火盆。 “成了,果如我所料,薛兰开始召集众军,准备讨伐我等了。 我筹划两月有余,诸君奋力厮杀,就是等待此刻,此计若成,廪丘定热闹地很,到时候水浑成一片,便是我等立身之时!” 徐和笑呵呵地道: “看来艾先生果然把我们出卖,让薛兰提前有了防备,不然也来不了这么快。” “还好,艾先生没有让我失望。”徐庶理了理头发,“要是他坚贞不屈,不肯招认我等来巨野,我倒是要对不起他了。” 众人哈哈大笑,脸上都露出一丝欢喜之色,准备按照徐庶的计划发动攻势,让薛兰和那些准备征讨梁山的恶霸尝尝厉害。 “听说吕布军的援军也要到了,那些人怎么办?”徐和问。 徐庶凝思片刻,苦笑道: “也是,要是他们来了就麻烦了。” 司马俱猛地一拍桌案: “吕布军有甚了不起?我便不怕他们。” 徐庶冷笑道: “怕?我只是怕牵连无辜,怕这些人不巧落入我这陷阱之中啊……毕竟吕布可是我这盘大计的依仗。” 第59章 不甘人下 郝萌很委屈。 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身为曾经的张杨的手下,他跟吕布手下那些酒蒙子关系处的本来就不太好,这个冬日发军粮的时候吕布分给他的也很少,让郝萌心中非常窝火。 哼,之前还以为吕奉先是个豪杰,没想到原来是这种鼠辈,真是气煞我也。 郝萌部将曹性从外面快步钻进来,一把抓过郝萌桌案上的一碗米汤,直接咕嘟咕嘟倒进口中,看得郝萌一脸无语,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干咳一声: “查看的怎么样了。” “他娘的!”曹性生气地把碗摔在地上,“老大……” “我都说多少遍了,叫我都尉!” “哦老大!这,这薛兰欺人太甚啊!他娘的……” “我都说了,来此地不得出粗鄙之语。” “哦。”曹性挠了挠头,瞪着一双牛眼道,半天说不出话,看得郝萌心中好急。 “你倒是说话啊。” “呃,我,我不知道怎么说了。” 郝萌非常无奈,心道自己手下这群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也没办法,他只能挥挥手让曹性赶紧有啥说啥。 曹性抹了抹嘴,飞快地道: “薛兰这个鄙夫老狗,他之前遇上徐庶,败了一阵,李封那鄙夫都死了。 之后他居然遣人召集周围的山贼恶霸准备攻打梁山,嘿,我等来了之后偏偏不用我等,真是岂有此理。” 郝萌:…… 蛤? 李封死了? 还,还是已经败了一阵? 郝萌拍案而起,怒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你也是带兵的人,你觉得可能吗? 这巨野城最少有一两千将校,这城墙都安然无恙,他如何杀贼? 难不成李治中自己去了贼巢任由人杀?” 曹性捋了捋下巴上浓密的胡须道: “老大,你说会不会是薛公在那个赌坊下注,押徐庶能杀了李封? 哈哈,反正死的挺好,这些高士什么时候把我等放在眼中了,我巴不得他们都死了才好。” 郝萌:…… “怎么说话呢?为什么人家看不起咱们?你怎么不反思反思? 我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长进一点,为什么不勤读诗书,勤修仁德,如此方能得到高士称赞。” 曹性不满地嘟囔道: “老大,要他们称赞作甚? 我还反思自己?今天下午你已经够谦恭的了,薛兰是怎么对你的? 也就是老大你脾气好,要是换做我,早就大耳刮子扇他了。” “你敢!”郝萌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所以说你们没有长进,名士各个心性过人,便是轻慢几分又能如何? 你知道张良和姜太公的故事吗? 算了给你说你也不懂,反正这名士……” 曹性:“张良的故事好像是跟黄石公吧?” 郝萌的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嘟囔道: “我,我岂能不知道是姜太公? 你,你看你这般心性,如何为将? 滚出去滚出去!” 曹性很委屈,赶紧抱头鼠窜,可窜了没两步郝萌又赶紧叫住他: “老五,务必约束尔军中那些将校。 这不是在东缗,这是在一群高士的眼皮下面,要是恼了他们,我也保不住你。” 曹性更加委屈地道: “老大,你是了解我的,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了? 我们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在军中赌钱,什么时候去袭扰乡里。” “行了行了,没事快滚吧,就知道赌钱。” 郝萌撵走了曹性,自己呆坐不动,心情很是低落。 他离开张杨追随吕布就是想跟着这位天下闻名的大英雄大豪杰做出一番大事。
可吕布的种种表现让郝萌非常失望,尤其是濮阳之战巨大优势不胜,更是让郝萌心生鄙夷,早就动了离开吕布的念头。 只是吕布是大汉天子亲自封的奋威将军、温侯,我郝萌一身本事没有人赏识。 如果这些名士能支持我,我一定不比吕布差! 郝萌想着,又想起之前故事里张良和姜太公,呸,黄石公的故事。 高士都是这样有脾气的,我要收敛脾气一而再再而三地展现出我的诚意! 我肯定不比吕布差! 郝萌扎营的地方在城外靠北的荒地,北风呼啸,冷的厉害,军中不少人连夜抱怨个不停,都在骂薛兰不做人,他们远来救援,居然不给个城中的地盘休息。 这一夜郝萌睡得辗转反侧,半夜被尿意搞醒,迷迷糊糊想要去门口随地解决一下,突然又想起这不是东缗,而是巨野高士身边,绝不能做这种失礼的事情。 于是,他顶着寒风出去,开始四处寻找夜壶。 就在他找的瑟瑟发抖的时候,突然听见远传一阵阵的喊杀声。 久在行伍的郝萌一个激灵,知道这是有贼人来夜袭了。 他四下张望,见贼人袭击之处离己方还远,似乎是在正北,离自己还有一段路程。 郝萌思虑再三,心中大喜。 好啊,若是划船去梁山征剿那贼我未必能胜,可他们还敢上岸,上岸如何是我等的对手? “老五!”他高声呼唤曹性。 曹性精赤上身,骂骂咧咧地从军帐中钻出来,远远地喊了声“老大”。 郝萌意气风发,喝道: “快,快带三百人去平贼!” 曹性吹着冷风慢慢清醒过来,不满地道: “老大,为何要去? 这薛兰又没有求我等出兵,若是去了杀了贼人,他便叫我等回去了。 他们不是簇拥了不少贼人,不想用我等吗? 那就看看那些人的手段!” 郝萌瞪了曹性一眼: “说什么鬼话?那徐庶凶恶的很,若是让他惊扰了城中的名士可如何是好? 老五,我等都是仰仗名士鼻息,这仗打的好了,名士自然欢喜,若是作壁上观,以后再有大事,如何还敢用我等?” 曹性垂头丧气地说了声是,赶紧点齐自己麾下兵马,不情不愿地冒着寒风出战。 郝萌生怕曹性不肯用心,自己也披甲,心道若是喊杀不停,片刻之后我也出战,定要为薛公杀贼,最好能取来那徐庶的首级。 郝萌帐下众将都是身经百战,就算徐庶的战法再高明,证明撞上了也很难是他们的对手。 曹性出营后片刻,远处的喊杀声就逐渐停息下来,郝萌这才松了口气,心道老五还是给自己长脸。 他左等右等,却不见曹性来回报,按理说曹性就算还在打扫战场,这会儿应该也得派个人回来报讯。 可等了许久,愣是不见曹性回来,甚至连一个回来报讯的人都没, 这让郝萌有点揪心。 该不会遇上贼人的埋伏了吧? 不可能,老五凶狠得厉害,这点鼠辈可能可能困得住他。 如果是以前,郝萌早就出去查看了,可为了在名士面前彰显风度,他愣是在军营中枯坐了许久。 眼看天边蒙蒙发亮曹性仍然没有回来,郝萌终于坐不住了。 他起身带了一百多个随从骑士去寻找曹性,没想到还没走出多远,一群军士居然打着火把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郝萌大吃一惊,忙问道: “来者何人?” 人群中传来薛兰苍老而愤怒的声音: “好个郝萌,贼性不改,居然趁夜打劫杀伤我城中儿郎—— 来人,给我将此人擒了!” 第60章 冤枉你的人知道你最冤 薛兰缓步走来,表情极其难看,郝萌哪敢怠慢,赶紧下马拜在薛兰面前道: “薛公,小的刚刚过来,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 薛兰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招了招手,手下人推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走过来,那人骂骂咧咧地近前,郝萌顿时苦笑。 “老五,你这是怎么了……” 被五花大绑的正是曹性,曹性身上的戎装都被皮鞭抽的破烂不堪,全身的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渗出来,模样甚是狼狈惨淡。 他不服气地撞开身边的人,踉踉跄跄来到郝萌面前,颤声道: “老大救我,这些人冤枉好人! 我率军到了的时候,那贼人已经退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这些鸟人就一口赖是我滥杀抢劫!他娘亲的,我没有滥杀!更不曾劫掠!” 薛兰阴沉着脸喝道: “这么多人都看着,难道是冤枉你们了? 畜生东西,今天杀人放火的就是你,郝萌,你说此事如何罢休?” 曹性哭诉道: “老大,真的不是我啊,如果是我,我还不拼死反抗,这些鸟人岂能拿住我了? 救救我,他们是冤枉的啊!” 曹性可真是无辜。 他们半夜得到命令来救人,在茫茫夜色中火把都没有打,只能顺着远处着火的火光过去。 那边果然又有一群贼人在哄抢,曹性二话不说冲上去发动进攻,他手下的儿郎配合默契,很快就杀得那些劫掠的贼人惨叫连连人仰马翻。 冲杀片刻,他就把贼人都杀了个干净,看着薛兰带着人来救火,他还乐呵呵地站在原地,想看看这个名士看到自己之后是什么表情。 可没想到稍等片刻,薛兰居然打着火把上前,指责曹性做贼杀了许多好儿郎,定要让曹性伏法。 曹性百口莫辩,身边的那些士卒更是各个怒火中烧,纷纷撸起袖子要跟薛兰打一架。 曹性担心事情闹大了给郝萌带来灾祸,于是表示这肯定是个误会,大不了自己先留下,等事情查明再说。 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就杀了几个放火抢劫的贼人,曹性不相信这都有错。 可他束手就擒之后立刻遭到了一顿暴打,薛兰叫人把他死死绑住,痛殴之后又让他承认是自己做贼。 曹性怎么可能承认,被打的皮开肉绽,若不是郝萌过来,他可能要被直接打死了。 “老大救我,老大救我,这跟我无关啊!”他牙关猛打,不住地哆嗦着,乞求郝萌救自己,哪怕为自己说说好话也行。 郝萌当然相信曹性是无辜的。 曹性是他的老手下,最大的爱好是赌钱和美女,滥杀什么的他真不干,他们现在不缺粮,滥杀作甚? 他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但能猜出来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玄机。 郝萌刚想为曹性辩解,可对上了薛兰森冷的眼神,他浑身一颤,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一直苦苦想要得到豪族名士的认可,有他们的支持才能一展抱负。 若是为曹性辩解,固然能救下曹性,可这样一来肯定会让薛兰非常失望,以后的事情自然免谈。 郝萌沉默片刻,肃然道: “曹性,你冥顽不灵,明明被捉住,为何还不肯承认? 我麾下怎有你这种贼人?” 曹性大惊失色。 他跟郝萌一路走来恩义颇重,郝萌虽是他的上官,可两人的关系更像是兄弟。 特别是一路走来当年的好友大多已经身亡,只剩此二人相依为命,他以为就算天塌下来郝萌也会站在自己一边。 没想到深知自己为人的郝萌居然二话不说就出卖自己! “你娘亲的,郝萌,我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我何曾抢掠?快饿死了我都不抢!我没有,都是这些人冤枉我!” “还敢抵赖!”一个军士狠狠一腿踢在曹性的小腹,疼的曹性哇地一声叫出来,“还敢抵赖是不是! 尔等是何人,难道我等不知? 吕布麾下贼狗,满口粗鄙之言,嘿,一看你们就是天生做贼的骨头!” 这话是说给曹性听的,可听在郝萌的耳中也颇不是滋味。 他恨恨地盯着曹性道: “快招认!若不招,我也救不得你!” 所谓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到底有多冤。 薛兰清楚的知道曹性是无辜的,但他必须把这口黑锅狠狠扣在曹性的脑袋上—— 今夜三更,李封的家人再次遭到徐庶军的攻击。 徐庶军这次是趁夜摸上来,趁着夜风四处放火,然后敲锣打鼓,行的都是蝇营狗苟之事,全然上不了台面,李家的家人也不少,说起来也无法构成什么太大的杀伤,很快就把徐庶击退。
但倒霉就倒霉在薛兰之前招募了一大群的山阳盗贼、散兵,准备上梁山征剿徐庶。 这群人半夜在睡觉,看着附近的李家庄园着火,各个都兴奋起来。 这些人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去灭火,趁火打劫是他们最拿手的活计,看着火光摇曳,四周人声鼎沸,心道这会儿做什么都能赖在徐庶头上,不抢才是没道理。 于是他们一起出动,没命地抢掠,李封的家人已经喝破他们的身份都不惧,当真是照抢不误。 徐庶军的进攻雷声大雨点小,李家也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家中众人阖门自守抵抗众贼,众贼见攻势远远没有想象的这么顺利,恼羞成怒之下又开始四处放火,导致火势更大。 还好曹性率众杀来,将这些贼人一一杀散,这才保李家安然无恙。 听说李家又遭到徐庶攻击,薛兰人都麻了。 哪有这种贼啊? 薅羊毛抓住一只薅是不是? 他无奈之下赶紧起身,叫家将跟自己一起冒着寒风出城,准备看看这徐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为了防止徐庶偷袭,他还特意布置了守城之法,并且叫士卒探查四周,绝不给徐庶随便摸进城中的可能。 可等他赶到李家在城外的庄园时,他愕然发现了一个让他非常无语的事实—— 一开始造成混乱的可能是徐庶,但之后造成大量破坏,甚至惊扰到城里的全都是自己出钱出粮刚刚集结起来的那伙新军。 这些人都是济阴的老恶霸了,不少人见了薛兰,直接熟络地高呼薛公,这可把薛兰的脸都给气歪了,忍不住怒骂这些人不是东西。 但同时,年近六旬的薛兰也渐渐发现,自己好像落入了徐庶的诡计之中! 是了! 就是如此! 徐庶这几次都是袭击李封家人,他跟李封不可能有什么仇怨,之前的袭击他就放出话说是受到了薛兰的指使。 这种鬼话当时肯定是没人信,薛兰跟李封也没仇,为啥会闲的没事雇佣一伙山贼来杀李封? 但是一次没人信,两次呢? 三次呢? 这次薛兰还召集了很多的地方恶霸来准备进攻徐庶,李家又不是不认识这些人,你说这件事怎么圆吧? 之前你薛兰说不是你找来的人,这次是不是你找来的人吧? 人在极度惊慌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保持理智的。 这次确定是薛兰找来的人,上次就未必不是。 李家现在已经赶紧呼朋唤友,估计天明就会赶紧逃走。 到时候这件事就会顷刻传开,而且这消息传着传着肯定就会变味,天知道之后会传成什么模样,到时候薛兰的老脸还往哪搁? 于是,大半夜薛兰只能不停地敲门,请李家不要慌张,赶紧出来好好谈谈。 可这一晚对李家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这又是杀人又是放火的,若不是李家家底雄厚可能要重蹈许汜的覆辙,今天晚上别说薛兰敲门了,就算是张邈来了他们也不敢开门。 几个还有几分理智的人隔着门跟薛兰说,想谈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李家两次遭受袭击,薛公必须得把凶手交出来给个交代。 如果没有交代,李家说什么不敢在巨野待,明天天一亮就要抓紧走。 薛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在心里大骂徐庶不是人,却也只能脑筋飞转,赶紧想解决的办法。 如果按照一般人的设想,把杀人的凶手交出去也就算了。 那些恶霸泼皮各个打死都不冤枉,但山阳本地的地头蛇、大名士薛兰偏偏不能这么干。 这种地方豪族能占据一方,就是笼络了一大群这种人帮他们逼着百姓负重前行,薛兰他们才能在这种大灾之年衣食无忧,还能天天清谈吹牛。 好好好,是你把人家叫来的,转手就把人家杀了,你这么有正义感,是不是觉得自家在山阳混的太安稳了,要不然以后大家找你谈谈? 就在薛兰左右无计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对啊! 还有吕布军呢! 这种事情吧,说实在豪族之间之后慢慢谈也能理解,当务之急是找个人来背锅,是不是真的凶手不重要,但只要够分量、说出去能服众,也暂时能混过去了。 正好吕布军本来名声就特别差,高矮胖瘦差不多,正好可以用他们来暂时平息李家的怒火。 于是他围住了曹性,软硬兼施逼曹性就擒。 反正曹性这厮徐庶手下一个没杀,倒是杀了不少山阳恶霸,薛兰正好用曹性的人头去安抚这些真正的“自己人”! 第61章 看你招不招! 现在,曹性被薛兰的手下死死按住。 薛兰冷笑道:“尔这贼人,敢做为何不敢认? 看在尔等是吕布麾下,只要认了,我保尔不死便是!” 曹性吐了一口鲜血,瞪大眼睛盯着薛兰,尽管浑身发颤,却依旧在笑: “我就是不认! 老子光明磊落,不似尔等蝇营狗苟之辈! 我之前就是相信你,才束手就擒让你绑了,我要是认了你还能放我走? 当老子傻吗? 老狗,尔娘的坟被人挖了!” 薛兰心中火头猛起,一拳狠狠砸在曹性脸上,冷笑道: “尔这做贼的骨头还说自己光明磊落? 再不招,吾今日便打死你!” 薛兰一拳打的曹性鼻血横流,周遭的棍棒又不住地落下,砰砰的闷响听得人毛骨悚然,而曹性居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你认不认,贼骨头!” “你娘亲的,老子不认!”曹性双目赤红,痛苦地抬头看着郝萌。 郝萌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却又咬着嘴唇道: “曹性,你居然做这种事! 赶紧招认了,我保你不死!” “尔,尔等……尔等父母都是,都是狗,哈哈哈,都是狗……”曹性满嘴是血,强忍着剧痛咧嘴直笑,竟硬是不肯屈服。 薛兰大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如此铁汉。 天明之前必须让他招,若是不成,李家定要奔走,到时候自己多年辛苦积攒的名声全毁,陈宫定然不会原谅其在此时生事。 万般无奈之下,薛兰把目光看向郝萌,肃然道: “那个谁,这是你的部将,你若让他招了,日后……日后老夫收你为徒!” “当真?!”郝萌心花怒放。 他做梦都想攀上名门的高枝,薛兰可是“八俊”之一,天下数得着的名士,他愿意收自己为徒,那…… 那我这个连姜太公和黄石公都分不清的人,马上就要成为名门,然后光耀天下了? “老五!”郝萌立刻道,“老五,你别忘了,你在东缗还有一个女人,她,她都给你怀了个孩子,说,说不定是个儿子呢!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想想! 若是你不招,难道,难道薛公就奈何不了你那妻儿?” “畜生……东西!”曹性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郝萌。 他能忍受棍棒之苦,但无法忍受被当做大哥一样的人背叛自己。 这一刻他感觉全世界轰然崩塌,像被抽干了浑身的精血一样绵软无力。 “狗贼,你招不招!”薛兰兴奋地怒吼着问道。 曹性呆呆地抬起头,最后一次看了郝萌一眼,又只能无奈地垂下头。 “招了,是老子杀的! 都,都是老子杀的! 你娘也是老子杀的! 你父也是老子杀的! 哈哈哈,你满意了,真相大白了,真相大白了吧……” 薛兰一拳抽在曹性脸上,狞笑道: “好个恶贼,杀人劫掠还敢口出狂言! 好,我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郝萌吃了一惊,赶紧说道: “薛公,刚才不是说不杀他吗?” “哼,我当然不杀他!但他滋扰李家,恼了这么多人,还敢口出狂言,难道不该整治一番?” 薛兰说着,挥了挥手,他家中的仆役立刻架住曹性,把曹性从地上拖起来。 “走,去跟李家好好说道一番! 哼,李家若是不杀你便罢,若是杀你,你这狗东西就合该死了!” 郝萌心中大惊。 曹性毕竟是自己麾下猛将,岂能因为这种荒唐的理由就被人杀了。 他想要阻拦薛兰,可想起薛兰亲口说要收自己为徒,他心中又有一点侥幸。 当年吕布如果不是攀上了王允,哪有后来的英雄之事? 我跟吕布差的就是一个赏识我的高人,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老五…… 对不起了。 曹性被拖死狗一样慢慢拖到李家的大宅前。 他吃力地回头搜寻郝萌的身影,仍旧不敢相信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同属吕布军,河内出身的曹性郝萌远远没有吕布帐下那些并州人这么丧心病狂。 他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郝萌出卖,还以为郝萌应该会有什么反击之法,还幻想这是郝萌的某个手段,应该之后就会把自己救出来,然后把薛兰践踏在脚下狠狠地踩踏。 救救我。 我不想死。 我的孩儿快出生了,我还没有见过他。 我没有做错事,我杀的都是贼,我没有抢掠放火。 苍天啊,难道做好事也有错? 为什么,为什么…… 曹性被一路拖到了李家宅院前,奇迹仍然没有发生。 郝萌甚至没有跟上来,任由薛兰麾下那些仆役把曹性一路拖拽,尽管这些仆役一起上都打不过郝萌自己。 总算找到人接锅,薛兰怦怦直跳的心总算稍和。 天色渐明,他知道这是最后说服李家的机会。 李家现在正在气头上,很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现在稍稍缓和一下,之后慢慢商量,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互相妥协都能做到。 “李家的后生,开门,我是薛兰。” 薛兰亲自叩门,可谓是诚意十足。 李家大宅门前到处都是灰烬,大门也被烟熏火燎地焦黑,周围还有不少死者横七竖八地躺着来不及收殓。 若不是曹性奋力厮杀,可能会有更多的无辜者被烈火吞没,或者惨死在贼人的刀下。 荒谬的是,现在救人的战士成了坏人,被毫无尊严地拖到了众人面前,而招来这些贼人的薛兰却堂而皇之地敲门。 薛兰并没有半分羞愧,他的仆役也没有。 在六十载的人生中,薛兰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才能成为山阳一霸,拥有这偌大的名声,过去他们没有受到惩罚,现在也不会,未来更不会。 不是要个交代吗? 给你了! 八俊之一的大名士亲自交出凶手,不信你们不道歉。 “真的是薛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颤抖着问。 “是老夫我。” 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又猛地关上。 “真的?你,怎,怎么这么多人?” 李家人一晚上被那些盗匪给吓怕了,薛兰周围的仆役如狼似虎,他们确实也不敢开门。 薛兰笑呵呵地让众仆役暂时后退,又和颜悦色地道: “我让他们后退了,出来吧,我把凶手带来了。” 片刻后,大宅院门再次缓缓打开。 晨曦薄薄的微光下,薛兰满头银发,笑得非常真诚,多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确认周围无人,宅门终于慢慢全部打开。 薛兰看着面前走出了一个颇为眼生的汉子,他一时想不起是不是那几个之前出言不逊的后生,皱眉道: “足下是……” 那人嘿了一声,竟脱兔般闪身上前,不等薛兰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捏起拳头,一拳狠狠击中薛兰的小腹! 这一拳石破天惊,打的薛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的仆役见状各个大惊,纷纷抢上来想要搀扶薛兰,可那人腰间钢刀出鞘,一刀一个,两个仆役伸长的手竟被他一一斩断! 惨叫震天。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泄愤,很显然,此人是早有预谋,奔着杀人来的! 曹性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鲜血喷在他的脸上,腥臭和温暖的感觉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你是什么人?”他颤抖着问。 那人缓缓把目光移过来,略带惭愧地一笑: “我乃颍川徐庶!” 第62章 我骂吕布了!怎么了! 我乃颍川徐庶! 此言一出,薛兰登时瞪大了眼睛,几乎忘记了身上的剧痛。 徐庶怎么会在这? 他亲手斩杀了李封,跟李家结下了莫大的仇怨,怎么会从李家的大宅中走出来? 难道他早早就攻破了李家的大宅? 来不及多想,薛兰立刻挣扎着起身想要逃走。 年轻的时候,薛兰跟着一群名士也练过几手剑术,可他年事已高又不曾上过战场,剧痛之下只走了几步就坚持不住,痛苦地趴在冰冷的地上。 徐庶冷笑一声,大步上前扯住他的后领,将这位文士缓缓从地上拔起来,薛兰不住地挣扎,颤声道: “贼,贼子,安敢如此,我可是……” 晨曦中的徐庶笼罩在一片金光中,说不出的威严肃穆,让薛兰准备好的一堆义正词严都被憋回了嗓子里。 徐庶轻轻晃了晃薛兰的身子,微笑道: “兵不厌诈,薛公是怎么害死李乾的,怕不是比徐庶高明的多了。” 他把薛兰又推在地上,几个军士飞快地冲上去把薛兰搀扶起来,薛兰手下的士卒这才如梦方醒,纷纷厉声喝道: “住手,放了薛公!” 徐庶充耳不闻,径自让麾下有序撤退,薛兰的士卒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抵抗的兴趣—— 毕竟之前曹性的教训还在眼前,薛兰能卖了曹性,未必不能卖了他们。 于是他们只能目送徐庶和他手下的梁山军有序撤退。 薛兰眼看自己要被带上船,只能颤抖着哀求道: “徐,壮士,你这是要带我作甚? 你放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给! 我知道你冬天一定缺粮,我有!我能给你很多,我,我可以先叫人运三千斛去梁山,并,并写保书给你! 以,以我的名声,只要你放我走,我还叫人给你再送五千斛米! 求求你了,千万别杀我,千万别杀我!” 徐和把薛兰拖上船,又亲手把他牢牢绑起来,麻绳陷入薛兰的皮肉里,疼地这位文士喘息越发急促,可求生的本能让他笑得更加谄媚,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惹恼了徐庶。 徐庶笑呵呵地道: “薛公是个聪明人,我等与薛公并无仇怨,不日定把薛公安全送到张邈手上,薛公放心便是。” “当真?”薛兰惊喜地道。 “当真!”徐庶微笑道,“我等虽是曹公麾下,可曹公又不给我们粮米,自然要靠自己本事让儿郎们吃口饭。 若是害死薛公,之后再有这等事,我们的买卖可不灵咯!” 薛兰这才松了口气,心中稍安。 原来如此,这徐庶也是一方盗匪,攀附在曹操门下,这我就放心了。 他生怕徐庶反悔,赶紧讨好地道: “原来如此,徐壮士快人快语真乃一方豪杰,我,这样吧,我先写信给徐壮士五千斛米,绝不让徐壮士和麾下的儿郎挨饿。” 薛兰虽然是一方地头蛇,但他的江湖经验远远不如徐庶。 徐庶已经不是第一次绑架人,自然轻车熟路——薛兰当然是不能杀的,此人的用处可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他在曹操吕布之间左右逢源,掌握此人,自己终于能在兖州这片土地上立足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薛兰谄笑着对徐庶、徐和、司马俱这些平素自己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盗匪点头哈腰,然后冲远处的郝萌招手。 “那个谁,给我滚过来!” 郝萌站在远处,这场惊变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他本来还想救援薛兰,可徐庶的动作太快,薛兰已经被当做人质控制住,他就算去也只是送脸给徐庶打,可什么都不做好像也不好,于是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武士只能愣在原地。 见薛兰冲他招手,他先是一愣,随即心绪沉重地缓缓走过去,慢吞吞的像一具行尸走肉,冬日初升的太阳洒下温柔的金光,却照的他无奈地眯起了眼睛。 “作甚,为何走的这么慢!”薛兰急了,迫不及待地大声喊。 郝萌这才稍稍走快了几步,踱步到水边,看着站在船上的薛兰以及薛兰身边悠闲挟持薛兰的年轻山贼,他的喉结蠕动了一下,表情颇为复杂。 “薛公。” “你,你传我令,我,我军中任何人,都不许滋扰梁山壮士! 不止如此,再给我送上山米五千斛,不得有误!” 郝萌怔怔地说不出话,他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徐庶,又仔细计算了一下徐庶身边的卫士数量,心中已经生出几分杀意。 郝萌的武艺相当高强,他掂量了一下徐庶等人,心道自己如果贴身靠上,不消片刻就能将这些人一一斩杀,若是冒险一搏,说不定有救出薛兰的机会。 想到此处,郝萌已经动了杀意,手不自觉地贴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只需要一击! 只需要一击就能杀死徐庶,以我的武艺,想杀此人并不难! 可就在此时,薛兰又厉声大叫起来: “还愣着作甚?听到没有!” 此话如晨钟暮鼓,直接将郝萌心中萌生的那一丝火苗浇灭,他赶紧谦恭地道: “喏!” “喏什么喏!赶紧去,莫要耽搁了时辰!”薛兰一边说一边满脸谄笑,那表情让徐庶全军迅速想起了艾先生。 好久不见艾先生了,还有点想他。 曹性浑身是伤,艰难地站起身来,他看了看郝萌的模样,又看了看船上的薛兰,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郝萌,哈哈,你,你们真是……一模一样,该不会他就是你生父吧哈哈哈哈……” 曹性笑得牵动伤口,疼的他眼泪直流,可他仍然在地上笑得打滚,笑得格外夸张。 他行伍多年只学会了厮杀,可今日却让他着实涨了见识。 高高在上的名士、攀附名士的猛将,诡计多端的山贼,还有…… 还有他这种被放弃的人。 郝萌脸上火辣辣的,一脸怨毒地看着曹性,又冷眼看着徐庶。 徐庶微笑道: “别看我,我之前谋划的时候怎会知道贵军会来救火。 这位将军如此义勇,倒是让我颇为惊异。” 徐庶还真没有胡说。 他之前的谋划是,只要一放火,薛兰招来的那些强人肯定会趁火打劫——这是板上钉钉的,不抢那真是遇上了高人,徐庶倒要结交一番。
徐庶认为吕布军也差不多跟贼一样,要么不动,要么加入趁火打劫的队伍。 如果不动,徐庶就能执行计划继续污蔑薛兰,如果他们趁火打劫,那再好不过,这种人势必会惹怒薛兰,有机会重蹈张辽和许汜的覆辙。 可徐庶万万没想到吕布军中居然有曹性这种人,不仅不放火,还来灭火,杀得众强盗人头滚滚,当时看到这情景徐庶大吃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计划要完了。 好在,薛兰比徐庶想的更加无耻。 他薛兰找来的当地强人,薛兰杀得、李家的卫士也杀得、其他豪族也杀得。 可你曹性凭什么杀? 打狗要看主人,哪怕狗惹了事,没有经过主人同意就打死了,你是不是故意想说主人治狗无方? 他非但没有奖励曹性,还直接将曹性打为凶手,直接将他送到李家出气。 如果没有徐庶,曹性肯定已经被愤怒的李家人乱棍打死…… 人心叵测。 艾先生道德败坏,但他毕竟长得一张丑陋的脸。 可薛兰呢…… 徐庶看着大笑打滚的曹性,心中多少生出一丝悲凉。 他突然想起艾先生之前跟他讲过梁山时颇为不屑,说梁山的那伙贼人最擅长地就是把人逼地家破人亡,然后逼着他上梁山。 我现在做的,是不是也…… 他看着曹性,心中一动,直接从船上跳了下去。 路过郝萌身边,徐庶稍稍一停,冷眼瞥了一眼郝萌。 郝萌的手紧紧捏住刀柄,他看出徐庶这一跳并不高明,足见武艺远不及自己,只要出刀,他片刻就能斩杀徐庶。 徐庶无视郝萌,缓缓来到曹性的身边,看曹性浑身是血,满脸是泪,他强忍着没有露出一丝同情,而是缓缓弯下腰,笨拙地伸出右手。 他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柔声细语地道: “兄弟,跟我一起匡扶汉室吗?” 曹性停止了狂笑和癫狂的打滚,他怔怔地看着朝阳金光中高大的徐庶,一时有些恍惚。 昨天还好好的。 赌钱、喝酒,浑浑噩噩地在乱世求生,活一天算一天。 可今天夜里,他这个兵痞做了一件好事,这件好事却毁了他的全部。 凶手是谁? 是造成一切的徐庶? 是出卖自己的郝萌? 还是视自己如猪狗的薛兰? 一瞬间,曹性泪如雨下,他想起了自己出征前怀孕的情人殷勤地帮自己收拾行装,温柔地哀求自己早点回来,而曹性只是挥了挥手,对这个乱世飘萍女子的叮嘱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他猛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乱世中的一片飘萍,连棋子都不算? 徐庶的手放在曹性面前,背对着郝萌。 郝萌已经开始一步步走向徐庶,徐庶能清楚地感觉到郝萌在迫近,可他仍然不动。 曹性看着逐渐逼近的郝萌,突然感觉照在身上的朝阳暖暖的,他一把抓住徐庶的手,竟轰的一下,脸上又恢复了从前的乖张和无赖。 “老大,我上山做贼去咯!”他咧嘴大笑。 郝萌一怔,环首刀已经拔出半截。 这位河内猛将盯着徐庶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寒声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 徐庶冷眼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郝萌。 “你敢?别说你,吕布也不敢!” “大胆!”郝萌颤声道,“汝哪来的胆子,还敢如此说温侯?” 郝萌当然不是为吕布出头,他只是想借这个来吓唬一下徐庶。 可他万万没想到,徐庶非但不惧,反而挺起胸膛: “吕布算什么东西?” “你……” “好,我大声说,怕你听不清!”徐庶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环视四周,看着周遭的士兵,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薛兰,看着满身是血的曹性,又扫过薛兰的仆役,郝萌的士兵。 “我大声说了——吕布算什么东西! 此人不过是张邈陈宫豢养的一条恶犬,色厉胆薄,有勇无谋,我便是骂他又能如何? 张邈不让他出兵,他敢动吗? 他只能在东缗等死,我徐庶是东平相程昱麾下督邮,就凭吕布一无胆武夫,胡蛮之后,只好杀自己义父,闻我军之名岂敢稍动? 当年他攀附王允,之后又攀附袁绍,现在又攀附起了张邈陈宫。 如此数姓家奴,却在乘氏连李家都打不过,还得靠薛兰诡计方能得胜! 如此丑类,便是来一千个,一万个,我徐庶何惧!” 徐庶这话如一个晴天霹雳落下,震得郝萌半天说不出话。 他虽然不服吕布,可不得不承认吕布的勇武确实是天下少有,万夫难敌。 这个,这个徐庶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敢当众如此侮辱吕布? “好,好胆色!”郝萌咬牙道,“好胆色,我定将这话一五一十说与温侯,徐庶,你好厉害!” 徐庶冷笑道: “说与他又有何用?我把薛兰带去廪丘,他吕布敢去吗? 这等废物,张邈不让他去,连家门都不敢出,还是在家里杀杀义父吧,出来别让人耻笑了!” 徐庶说完,径自一挥袖子,拉住曹性的手。 一脸懵逼的曹性被徐庶拽了个趔趄,踉踉跄跄地跟上,他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郝萌,又忍不住嘟囔道: “足下以后能教我怎么骂人吗?” 徐庶微笑道: “其实我也不太会,不过等回了廪丘,咱们可以慢慢参详。” “廪丘?”曹性默默念了几句,“你真的要去巨野送死?张孟卓精兵都在,吕温侯……若是去了,曹军如何抵挡得住?” “呵呵。”徐庶微笑道,“曹军抵挡不住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曹性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徐庶是程昱麾下派来滋扰后方的游侠,难道说…… 徐庶微笑着,全然不避讳曹性和俘虏薛兰,悠然道; “我绑了薛公,又在巨野如此羞辱吕布,他若还是个男儿,也该来了。 就让程府君替我好好招待招待温侯,看看他有多少斤两了!” 第63章 人心叵测 曹性被徐庶搀扶着上船,徐和赶紧送来干粮。 曹性呆呆地接过,他用松动的牙齿艰难地咬了一口,干粮纹丝不动,他有些沮丧,把目光投向跟自己对坐的薛兰,一脸怨毒。 薛兰一改之前的猖狂,他抓着衣角,咧嘴朝曹性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能看出徐庶对曹性的印象颇佳,而自己不过是徐庶掌握的人质罢了。 船开了。 徐庶军众将摇橹,朝阳下晨曦中,冰冷的水面上响起了这群汉子粗豪的歌。 曹性呆呆地看着岸上的人越来越小,又呆呆地看着徐庶,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你刚才不怕他一刀劈了你?” “不怕。”徐庶言简意赅地道,“我师父告诉我,当个坏人很简单,只要一开始下定决心,之后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那人之前为了讨好薛公,把你出卖,肯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决心都下了,他要是杀了我,我手下肯定把薛公乱刀砍死,到时候他告诉吕布自己为了救薛公杀了我这个山贼,到时候吕布先夸奖他一番,再问他薛公何在。 呵呵,此人又该如何回答?” 薛兰忙不迭地谄笑道: “是!徐将军高明啊!郝萌算什么,安敢动将军半根汗毛? 当年若是徐将军统兵,便是皇甫嵩也不是将军一合之敌,黄天可兴啊!” 徐庶听了这话差点栽倒水里去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薛兰,不敢相信这货居然是当年反抗党锢,名动天下的清流高人。 还不到二十年,青丝变白发,当年的士子变成了如此? 还是说,他们当年就是如此? 司马俱在临近的船上干呕着道: “将军,我怎么觉得此人比艾畜还恶心。” 徐和摇着船,不满地道: “放屁,分明是艾畜更恶心,这世上只有一个艾畜,清流名士还不是有的是。” 司马俱挠挠头: “那行,这厮是清流中最恶心的成了不?” 徐和继续抬杠道: “你才见了多少清流?就敢说此人是最恶心的?” 司马俱想起自己见过的仁义太守吴资和他的那条大狗,不由得真的吐出来,赶紧点头道: “好像也是。” 曹性看着这群山贼互相调侃,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他咂咂嘴,嘟囔道: “尔娘……不,尔的,尔是何物所化,焉能如此洞察人心? 郝萌的武艺高强,不在张辽之下,你,你竟敢不把此人放在眼中,当真胆略过人。” 徐庶军众人大多见过张辽。 当时在乘氏张辽一招秒了徐庶,杀鸡一样轻易宰了许汜,之后毫不留情灭了许汜满门,这武艺、这狠辣当世少见。 郝萌居然不在其之下? 娘哎,这么说刚才若是此人发难,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徐庶倒是依旧平静,微笑道: “便是千斤之力,也终究肉体凡胎,只要……” 徐庶刚想吹牛说自己了解人心,可看了一眼薛兰,他又感到一丝深深的畏惧。 谁能想到名动天下的名士居然比徐庶想象的更没有道德,能想出这种肮脏手段。 “彼其娘之,”徐庶吐了口浊气,“这世上的人心真难揣测,乱世求生,现在想想也当真惊险非常,是我轻率了,下次再不敢如此了。” 曹性讶然。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会当着这么多手下的面承认自己轻率,而他手下众人全然不以为意,各个嘻嘻哈哈,仍是一副格外快乐的模样。 “那个……”曹性把手放在水中捞了一把,擦了擦脸,冰冷的水让他清醒过来,“你叫徐庶?” “不错,徐庶,徐元直。” “哦,我叫曹性,无字。都唤我老五!”曹性飞快地说着,“求你件事?” “你说。” 曹性扭头看着水面,呆呆地道:“我纳了一妾,还在东缗。只怕她跟我受苦,还有,还有我那没出世的孩儿……” “知道了。”徐庶笑得颇为从容,“此事便在我身上,我定求温侯照看。” 曹性悻悻地道: “你刚才如此辱骂吕布,之后郝萌定说给吕布,以他的脾气……” 徐庶笑呵呵地道: “你放心,吕布这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们去廪丘会会他,日后我等是很好的朋友。 不过也要求曹兄一件事。” “你说。”曹性瞪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我军不通军略,但求曹兄指点。” 曹性怔了怔,随即咧嘴大笑: “我还以为何事!成,徐将军信我,曹老五这狗命卖给你了!” 徐庶军一路回到梁山,山上的众人一片欢腾,不少山里的老弱箪食壶浆迎接这些归来的汉子,一碗碗热腾腾的米浆送到徐庶军众人面前,这让奋战许久的众将脸上都喜洋洋的,纷纷上前畅饮米浆,都感觉比喝酒还暖意昂然。 曹性浑身伤痕,龇牙咧嘴地垂着头走入人群,本来以为不会有自己的份,没想到才靠过去,就有三四个老弱妇孺捧着热腾腾的米浆走过来,倒把曹性吓了一跳。 “大哥,快饮些驱寒!” “后生,别客气,快填填肚子!” 有白发老者,也有黄发稚子,这些人平素见了曹性肯定都躲得远远地,可在这座小山上,他们居然主动将米浆送到曹性面前。 曹性鼻子一酸,看着面前的黄发稚子,又想起了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 他点点头,颤抖着接过一碗,猛地一饮而尽,又摇摇晃晃走向徐庶。
“徐将军,我想求你指点一番。” “学骂人算了,别的你说。”徐庶和颜悦色地道。 曹性直勾勾地盯着他道: “你杀了李封,是不是?” “是。” “那为何你还能在李家躲藏偷袭薛老狗?” 薛兰也伸长脖子,他对这件事非常好奇。 徐庶笑吟吟地道: “李封之前做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他杀了他们同族的李乾,这个大家都知道。” “不错,这就好说了。 李家乃济阴巨族,之前甚至能反抗吕布,左右兖州之战。 杀李乾之事,我相信李封也不是自愿,但杀了就是杀了,你猜他们族中有没有怨对?” 一旁偷听的薛兰猛地垂下头,心道原来如此。 他是豪族出身,这其中的种种自然一点就明。 一个大族不可能只有一户一支,李乾之前能被李封骗到巨野,就是相信都是同族,李封不敢害他。 可李封还是绑了李乾,并导致李乾惨死,害的全族分裂,被迫与李整翻脸,他家中众人绝不可能都心服,最多就是人死不能复生,被迫接受现实而已。 徐庶有意点拨一下手下众人,耐心地道: “我杀李封的时候特意没有滥杀从人,放众人逃走。 虽然我说是受薛公委派,可他们定然不信,我再说出我是曹军督邮,他们自然能想到我约是替李整复仇而来。 李整是李乾之子,之前李乾惨死之事李家有不少人同情他,雇人报仇,也只是族中内斗,便是有仇怨,日后族中老人再裁决便是。 但薛公为了讨伐我等,立刻发动了山阳群贼,这些贼人都是薛公故旧,见李家失火,立刻趁火打劫。 我杀李封是为李家的同族复仇,也不曾杀伤无辜。 这些强人就不同了,他们都是山阳本地恶霸,当然是见人就杀,你说这时候我要是再跳出来帮李家阻挡强敌,他们是恨我,还是谢我?” 曹性人生三十年自以为走南闯北见识颇多,可今天接连遇上了薛兰、徐庶这两个心黑似炭之人,不禁感到一阵眩晕。 “尔娘的,杀了李封之后,先放火再去帮李家御敌? 亏你能做的出来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我去帮李家御敌的时候就直接拿出了李整的旗号,坦承是李整派我来,我等早就探知薛公要害李家,这才助李家齐心协力御敌。 若是平时他们可能会不信,可当时周遭大乱,李家众人没有家主调遣,自然我说什么信什么,求我助他们杀贼。 这时候难道有人会跳出来说‘徐庶是李封的仇人,我便是死了也不要他救’? 最多李封的骨肉妻儿会恨我,但李家众人肯定感激不已,甚至,我杀了李封,就是给他们一个与李整讲和,使李家全族分而复合的机会。 你说如此,他们谢不谢我? 愿不愿意帮我捉拿纵兵杀伤他们家人的真凶薛公? 不过说起来也是惊险,我原以为曹兄若是来了也会趁火打劫,不曾想曹兄居然是来救火的。 若是曹公早来须臾,先我一步杀散众贼,李家先冷静下来,我这谋划自然也劳而无功了。” 想到这,徐庶还真有点后怕。 好在薛兰比他想象的更不做人,居然拿救火的曹性出来顶包—— 若是李封还活着,以他的威信与薛兰妥协,暂时杀了曹性给族人一个交代也就算了,这在大家族之中非常正常。 可偏偏李封之前就被徐庶所杀,李家众人明明看见曹性是来救火,却反到被薛兰推过来当成“凶手”处置,这让徐庶之前的鬼话反到有更多人相信了。 愤怒之下恐慌是没有理由且不讲逻辑的。 趁着李家一片大乱,徐庶之前的设想是鼓动李家跟他一起出兵,趁着跟薛兰谈判的时候强攻将他拿下。 可没想到薛兰居然主动带着曹性来“说和”,这给了徐庶天赐良机,轻易就活捉薛兰,而薛兰更是毫无高士之态,居然主动要求送粮赎身。 这让徐庶之前辛苦筹划了好几夜的如何抓人、如何劫粮全部落空,整个过程容易地让徐庶都差点以为有什么圈套在等着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 薛兰人生数十载已经做了无数次杀人之后随便甩出一个人顶锅的事,自以为轻车熟路,更是相信大家族之间斗而不破,只要有个交代面子上过得去就能善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把居然是帮了徐庶,反到害惨了自己。 他垂头丧气地半天说不出话,许久才勉强挤出一丝谄笑: “这天命都站在徐将军一边,要不是我,徐将军也得不到曹将军这种猛将,这都是命啊!” 薛兰感觉自己就挺无耻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游侠居然有如此深谋远虑。 此人的战法不算高明,可却着实拿捏了人心。 他在巨野闹得翻江倒海,又如此侮辱吕布,吕布早就跃跃欲试,此番只怕会不管不顾直扑廪丘报仇。 他找不到徐庶,自然会把怒火狠狠发泄在徐庶的恩主程昱的身上。 这么说接下来…… 薛兰的心猛跳个不停,似乎又寻到一丝生机。 若这徐元直是曹家忠臣,只怕我此番凶多吉少。 可看来他不是啊! 他不跟曹操,也不助吕布…… “敢问徐将军,之后要去何处,可有用得着老夫之处?”薛兰一脸期待地问。 徐庶笑呵呵地道: “接下来我要去廪丘赴约会会吕布,若是回来了,自有求薛公之处。” 第64章 典韦的谋略 程昱暂时还不知道徐庶给自己在廪丘定了个约会。 在廪丘。 曹军和兖州豪族联军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之前张邈并没有透露曹昂被俘的消息,程昱和朱灵还以为廪丘的曹军仍在坚守,因此不惜代价不断向廪丘挺进,试图将曹昂救出来。 这正好中了张邈的下怀,在冰雪平原上作战能充分发挥张辽手下并州军的优势,他们骑兵来回冲击,冒着寒风苦战,打的曹军伤亡巨大。 如果是别人被绑架了,以程昱的一贯作风肯定是装死,不管你怎么搞,我冬日就是龟缩不出,有本事你来攻打鄄城,咱们再比划比划。 可被绑架的是曹操的大儿子,程昱只能一边拼命进攻一边给曹操报讯,请求曹操派出援兵。 东平的曹操也被气的头风发作,差点直接被送走。 大儿子顶风冒雪去廪丘犒劳有功之臣,怎么就落入了敌军重围之中。 哪怕曹昂有九成九的错,难道程昱连一分错都没有吗? 曹操直接慌了神,迫不及待就要点齐所有兵马去救儿子,曹仁、夏侯渊等人更是炸开了锅,恨不得现在就立刻传送到战场跟张辽狠狠斗上一斗。 关键时刻,倒是曹操的司马荀彧站出来拦住了曹操。 “吕布世之虎狼,性如烈火,此战却安坐不动,定是陈宫之谋。 明公不如安坐东阿,先遣将与张邈争斗,再遣人说王楷,方可无恙。” 荀彧的思路很简单——事情都成这样了,急也没用。 打成这样吕布和陈宫都没有出现,荀彧甚至怀疑是不是曹昂已经被抓住了,张邈现在只是为了故意消耗曹操的兵力,一旦曹操大军到来,人家直接拍拍屁股跑路,那曹操可是被溜惨了。 被荀彧这一说,曹操也终于反应过来,他颓然坐下,心乱如麻。 眼下他手下的可战之兵还不到一万(不包括朱灵的客军),要是自己真的率领大军离开东阿,只怕东阿这边剩下的人也会抓紧逃地一个不剩,搞不好曹军大阵都要土崩瓦解。 想到这,他心中对程昱又生出了一点怨恨。 之前程昱在来信上把曹昂之事的来龙去脉写的很清楚。 徐庶不听指挥,不愿意离开廪丘,还想在廪丘伺机南下立功,程昱懒得管他,曹昂则支持徐庶,非得到廪丘去看他。 这一段没啥毛病,但曹操生气的地方是,程昱你跟徐庶两个人闹别扭就闹别扭吧,为何都不愿意给我儿派兵马护送? 程昱不讲人情也不是这一天了,可就因为他不讲人情现在酿成了这般大祸,曹操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荀彧非常无奈,他之前也跟程昱通信,明白程昱节约军粮的苦衷,程昱不明白李整麾下为什么不强行突围,反到选择在城中固守待援。 可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荀彧明智地没有向曹操抱怨李整,只是搜肠刮肚思考如何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一时间,曹操的军帐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帐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兴奋地大叫,吓得曹操在内众人都一个哆嗦。 要是别人突然吼这一嗓子,只怕已经被曹操二话不说先骂一顿,可大家定睛一看,出声的居然是…… 曹操的亲信护卫典韦! “俺有办法!俺想到好办法了!” 史涣在一边扯了扯典韦的袖口,无奈地道: “恶来,别闹,这是大事!” 典韦充耳不闻,嘿嘿笑道:
“俺有办法!此事也不难啊——之前程府君不是不让那徐元直去打巨野吗? 这好说啊,现在说明程府君错了,俺这都跟程府君反着来,不就能胜了吗? 俺去梁山寻徐元直,去攻打巨野,若是吕布来了,俺一刀将他斩了便是! 吕布一死,俺们这仗不就打赢了,大公子就回来了!” 曹操:…… 史涣捂脸。 曹操帐中众人都当做无事发生。 只有荀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对,若非恶来所言,我几乎将那徐元直给忘了!” 之前文稷来报讯,狠狠地告了程昱一状,又说徐元直赌气自己要带梁山贼去打巨野。 曹操帐下不少当游侠出身的,都见惯了这种桀骜不驯一言不合就发癫的武夫,想想这也符合徐元直游侠的定位,所以也没管他。 这会儿他们才回想起来,他们在梁山上还有一支奇兵。 往日徐庶这点兵马有个屁用,还打巨野呢,打哪曹操都不信。 可现在危难关头,曹操必须集中一切能集中的力量,这徐元直之前曾经创造奇迹奔袭乘氏斩杀许汜,要是给此人增兵,令他救援廪丘,说不定有奇效。 至于打巨野…… 还打啥巨野啊,现在先把曹昂给弄出来再说。 荀彧甚至已经派遣万潜去秘密活动一下,看看能不能用点不能明说的手段把曹昂给换回来。 典韦见众人一脸若有所思地样子,觉得自己这主意实在是妙哉,他赶紧继续说道: “曹公,你看俺这主意如何啊? 大公子被困在廪丘,俺也担心啊,现在程府君打不动廪丘,不如俺去梁山汇合徐元直打另一边。 徐元直胆略过人,又有谋略,让俺去与徐元直一起用兵,定能大获全胜!” 史涣白了典韦一眼,心道典韦这模样就不像有谋略的样子,他想出来的计策肯定二话不说排除,也能算是排除了一种错误的可能。 可曹操思考再三,居然点头道; “恶来说的不错。 这样,恶来你和子丰率军三百,持我亲笔书信先去梁山寻找元直。 若是元直发兵大战,我便拜其为军谋校尉,为我召集四方义军讨吕! 速速去吧!” “军谋校尉?” 曹军众将都吃了一惊——要知道曹操麾下第二猛将曹仁也不过是厉锋校尉,曹操这次找人帮忙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至于没封个别的…… 嗯,曹操现在的地盘就这么大,荀彧都没混上个太守当当,有这个虚职,徐庶可以用曹操的名义招揽周围的义军讨伐吕布,也算相当不错。 曹军众人对这都持保留意见,徐庶就这点人,还打巨野? 吹牛的人曹军上下见得多了,立功之后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也见得多了,要是把救出曹昂的希望寄托在这,那曹军真是没救了。 军师戏忠不解风情地道: “恶来寻徐元直也只能佯攻,我军还得增兵相助程仲德,绝不能让张邈善了。” 典韦挠了挠自己没几根毛的脑袋,心中颇为不爽。 哼,看不起俺是吧? 你们这些人一筹莫展,只有俺能给曹公分忧。 看着吧,俺典韦不仅武艺高强,更是聪明的很,我就不信我这个办法成不了,见了元直,俺们两个定要让你们大吃一惊。 第65章 请张公帮我说亲不会不答应吧 张邈也对现在的战斗非常满意。 他已经俘获了曹昂,并且一直保持着战斗的主动权。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把曹操的主力调出来—— 要知道曹操的主力调动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去,大军冒着冷风出动本就牵扯甚广。 曹操这个冬天日子不好过,手下多有反心。 只要他大军离开东阿,张邈就能立刻煽动他手下的人闹事,就算不给曹操伤筋动骨的打击,也能进一步狠狠打击曹军的气焰。 而张邈一方的吕布、陈宫在曹操出兵前按兵不动,等曹操大军过来了,张邈立刻跑路,曹军发现原来曹昂早就被俘获,必然士气大降,后方生乱。 张邈到时候审时度势再主力出击,这胜算定然大增。 “呵呵,这徐元直倒是帮了我啊。 若是没有徐元直,我这冬日还真是不敢乱动。” 张邈心情大好,一边说,一边给与他相对而坐的曹昂添了一碗酒。 这是张邈的肺腑之言。 之前兖州豪族名义上都支持张邈,但不过是骑墙而已,怎肯倾力相助? 结果徐庶斩杀许汜,众人人人自危,恐惧之下被迫牢牢团聚在张邈身边,这次出击来的飞快,如濮阳之战前期一般气势如虹,况且野战本就能发挥张邈军特长,比冬日攻打坚城可省事太多了。 曹昂现在也从刚被俘的恐惧和愤怒中恢复过来。 他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俘虏的身份,张邈给他倒酒,他也公然受着,微笑着看着张邈道: “伯父好算计,侄儿自愧不如啊!” 张邈哈哈大笑,摇头道: “以大欺小,是我这个做叔伯的不对。 日后我必不会亏待贤侄,待兖州平定后,贤侄定有重用。” 曹昂哂笑道: “伯父以为昂便逃不出去?” 张邈笑而不语,心道我看你怎么逃。 张邈没傻到跟曹操硬碰硬。 曹操只要来,他立刻撤退到成阳,便是曹操再能厮杀,也绝对救不下曹昂。 看守曹昂的现在是吴资、王楷身边的铁卫,都是军中用弩的好手,曹军便是买通高来高去的江湖客也是无用,这么多军帐,他们只要不能第一时间找到曹昂所在,必被乱箭射死。 “我倒是盼着孟德来!”这依旧是张邈的肺腑之言。 曹昂目光清澈坚定,从容地道: “徐元直大才,定有手段。” 从被俘那一天开始,曹昂就一直坚信徐庶会来救自己。 这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腊月的冷风越发沉重,天地间除了正在相持的张邈、程昱二军再没有一个生人的影子,哪有人再来救曹昂。 “呵呵,徐庶便是有天下的本事,也不过是血肉之躯。 我听降兵说,之前程仲德与他不睦,也不肯给他兵粮。 如今他去讨巨野,后路也被我等切断,便在梁山过冬便是,我不去打他,他还敢下山?” 张邈这次自信已经把徐庶所有的计策都堵死了。 徐庶的后路廪丘被他们攻破,巨野那边他也早早提醒吕布防御。 昨日刚收到陈宫的书信,说吕布斟酌一番,派出了身世清白的河内将郝萌前去支援,徐庶也没有机会挑拨离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除非徐庶会一手撒豆成兵,不然张邈真的猜不到他还有什么机会翻盘。 他一脸怜悯地看着大侄子,心道这次可以让大侄子了解一下世道险恶,这也算是帮曹操教教儿子了。 就在张邈兴高采烈的时候,吴资一脸古怪地直接走了进来,甚至没有叫人通传。 张邈愣了愣,狐疑地道: “元利,怎么了?” 吴资稍稍叹了口气道: “孟卓,徐庶派人来见你。 咱们……换个地方。” 徐庶派人来了? “说徐庶徐庶到啊!”张邈脸上满是兴奋之色,瞥了曹昂一眼。 他心道徐庶这定是进退不得,见曹操大势已去,想来投奔我了。 他一个颍川人,在兖州不靠豪族支持怎么活下去,难道还能一直抢掠不成? “不用换别的地方,让使者进来吧!” 吴资叹道: “孟卓,咱们还是……” “哎,元利为何总是瞻前顾后? 子脩乃吾侄,又不是外人,尽管唤使者来便是。” 曹昂的脸色一青,心中略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元直,莫非弃我? 见张邈决心已下,吴资点点头,转身走出军帐。 转身的一瞬间,吴资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帐外,一只大狗正围着一个独臂老者转来转去,开心地摇着尾巴吐着舌头。 可那个老者浑身绷紧,完全没有逗弄大狗玩闹的心情,看着那只大狗,独臂老者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恐惧。 “仁义啊,休要胡闹,快滚快滚!” 吴资笑着一脚轻踢开大狗,冲独臂老者一笑: “请,张孟卓有请。” 张邈等在军帐中,曹昂也正襟危坐等待使者的到来。 片刻后军帐打开,一个独臂老者缓步进来,吴资一挥手,十几个甲士分列军帐两边,防止这个使者突然对张邈下手。 张邈微笑着缓缓点头,又观察了一下曹昂的表情,见曹昂一脸迷茫,显然是不认识这个人,不禁缓缓颔首。 “使者高姓大名?” “管亥。” “我……” 张邈吓了一跳,周围的甲士也赶紧纷纷拔刀。 “管亥?” “不错,之前的黄巾渠帅管亥。”老人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张邈。 张邈也冷静下来,寒声道: “徐元直好本事,居然收容曾经的黄巾渠帅来做使者。 怪不得敢乱军从中直取乘氏,好本事,好本事啊。” 管亥微微一笑,从容地道: “老夫之前断臂,早就成了废人,蒙徐将军赏口饭吃,心中感激。 徐将军让我来做使者,我自然愿意赴汤蹈火。” “呵呵呵,好,好,好!”张邈挺直身子,“说吧,徐元直让管帅来做什么?” 求饶? 告罪? 还是…… 张邈和曹昂心中转过无数的答案,可万万没想到管亥开口道: “徐将军听闻奋威将军吕温侯有女颇佳,只恨缘悭一面,又听闻张公乃高尚士,特遣我央张公做媒,玉成这桩好事。” 张邈:??? 吴资:…… 曹昂:!!! 一瞬间,张邈帐中众人齐刷刷地吐出一口浊气,都情不自禁地反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干啥啊这是? 我们这打仗呢! 能不能严肃点? 怎么好好的说到求亲的事了。 别说张邈了,吴资人都傻了。 吴资一直很看好徐庶——这个年轻人能打、有谋略、胆子大而且懂人情世故。 此人现在被困梁山,肯定想找机会脱困,我等趁机收服此人,之后我等不治行检,当有人替我们分担,与名声无损。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这厮居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都被困在梁山上了,居然派人请张邈说媒,要求娶吕布的女儿? 这特么真是把张邈气的脸都歪了,曹昂更是忍不住笑出来。 “元直当真不凡。” 张邈哼了一声,心道徐庶这是不是拐弯抹角地表示想投奔己方,可你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就你这手下三五百人的山贼,还敢娶吕布的女儿? 我要是开了口吕奉先说什么也得跟我翻脸。 好在张邈的修养还算不错,他长袖一甩,强压着怒火道: “徐元直当真胆色不俗,还敢如此戏弄老夫。 烦请管帅回山告诉徐元直,此事我会告诉温侯,至于做媒…… 他一寒门游侠儿,又无甚德行,老夫不敢做媒!” 张邈这话已经说的很难听了,但是管亥也全没有受挫之色。 他点头道: “张公当真不肯?” “哼。” 张邈心中颇为不快,心道徐庶当真不要脸。 我也是海内名士,平素岂能见什么山贼的使者,见便见了,还敢说这种鬼话,我不砍了你已经是颇有德行。 “若是无事,管帅且回,等我破了曹贼,自去梁山见徐元直!” 管亥笑呵呵地道: “好,张公若是来,我等必扫榻相迎,以名士迎候。” “哈哈哈哈哈……”张邈这次直接笑出声来。 他瞪着大眼看着管亥,嘲弄道,“你们梁山小丘,有何名士?” “有一个——他叫薛兰,字子兰,他在山上总说与张公相善。 若是胡言,我这就遣人回山掌他嘴!” 第66章 七成是我们的 什么? 张邈和吴资皆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管亥镇定的脸。 张邈咕噜一下站起来,猛地向前扯住管亥的领口,周围的甲士也一拥而上,一把把钢刀架在管亥的脖子上。 “你说什么?薛公怎么会在梁山? 一派胡言!” 管亥钢刀加身面不改色,看着这些豪族高士面色大变的模样,他心中说不出的痛快,更加从容地道: “徐将军率梁山众将,斩李封、擒薛兰、退郝萌,若非听说廪丘生变,巨野早在我手。 薛兰在我军中盘桓,听说张公在彼,说张公与其乃生死之交,愿请张公赎之。 徐将军特遣我下山,先礼后兵,若是张公若是为徐将军说媒,自不敢冒犯张公。 若是张公看不起我等弟兄,哎,那也只好……冒犯张公了。” “你!” 张邈大怒,不禁暗道徐庶卑鄙无耻。 张邈能率军对抗曹操,全是因为兖州豪族竭力支持。 现在薛兰落在了徐庶的手上,只要张邈厚着脸皮去给徐庶说媒就能换回薛兰,这可太值了。 在兖州豪族眼中,吕布都不算什么,别说吕布的女儿。 能用吕布的女儿换回大名士那是所有人的共同心愿。 但刚才管亥并没有说这个,张邈自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以张邈的脾气,自然不可能现在再反悔求着给徐庶说媒,这自然是被徐庶打了一闷棍。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冷冷地瞪着管亥,寒声道: “你说是便是?我还说薛子兰好好地在巨野城中。” 吴资也插口道: “管帅,此事不可作伪! 张公乃至诚之人,切不可信口胡言。” 管亥看了看吴资,又把目光投在了张邈身边曹昂的身上。 “此事自然不能作假,这一两日张公就能收到吕布书信。” 如果是吴资这样的厚脸皮,这会儿已经说咱们说媒的事情可以再谈谈,先把薛兰给送回来。 可张邈是天下“八厨”之一,厨者,轻财赴义,振济人士,这名声已经深入了他的灵魂,让他无论如何不能厚着脸皮去哀求管亥。 他的脸已经涨红地成了猪肝色,厉声道: “徐元直想作甚——休要多言,只说他如何才肯把,把薛公释放!” “好。”管亥微笑道,“徐将军说了,张公又不是我们这种山贼,肯定不会行绑架索取宝货之事。 薛公在我们山上也是浪费米粮——这样吧,我们用薛公换曹公子、李整与李整麾下兵将,其余粮草我等一概不要,如何?” 图穷匕见。 张邈又缓缓坐了回去,一脸森然之色。 “哼,原来如此,徐元直倒是好算计啊。”他忍不住挖苦道,“曹家不曾给了你徐元直米粮一粒,徐元直甘冒奇险,攻乘氏在前,袭巨野在后。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德已经把女儿许给了元直。” 曹昂也眼眶微红,忍不住轻轻叹了声: “元直,这救我作甚啊。” 之前艾先生跟高顺说过,徐庶对曹操忠心耿耿,艾先生一直劝他反叛曹操,程昱也一直在想方设法欺负徐庶,徐庶高傲的性子不愿意辩解,于是不断施展种种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手法积攒功劳。 李封被他斩了。 薛兰被他擒了。 还击退了吕布麾下的大将郝萌……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曹昂深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擒,徐庶一定已经攻破了巨野,完成了常人难以完成的事! 被俘之后,徐庶已经是曹昂心中最后的救命稻草和执念。 此番听闻徐庶大胜,他早忘了自己身在险地,忍不住击节叫好,甚至觉得便是死了,死前能听到这好消息也值了。 张邈手握曹昂,现在已经能稳稳占据战场的主动权,不管进退都不亏,曹操这次吃亏是吃定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薛兰居然把自己给丢了——薛兰哪怕把巨野丢了自己跑了,也自己被抓住强得多。 八俊之一,名士薛兰。 这是张邈的支持者中名声最大的,而且之前还有斩杀李乾的功劳。 这能不救? 不救怎么跟山阳的豪族交代? 他八厨的名号就是“轻财赴义,振济人士”,不救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好个徐庶,他就不怕死吗? 我若是带着众将攻打梁山解救薛公,他又如之奈何?” 管亥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张邈慌了神之后,说话的口气也跟他们这些山贼差不多。 当真是…… 格外引人发笑。 “张公自然可以攻打梁山——徐将军是颍川人,真的打不过了还能逃回去,这三山五岳不知道有多少山可以隐藏。 倒是薛公年纪大了,不好走脱,若是张公当真来攻,徐将军也只能对不起薛公了。” “你不怕死?”张邈已经开始渐渐失去理智,恶狠狠地盯着管亥。 至此管亥终于放心,知道这位天下有数的大名士已经落入了自己的算计中。 比狠是吧? 比这个,你哪里能比得过我们这些滚刀肉一般的山贼。 他微笑着走上前,众多甲士本来还把刀架在管亥的脖子上,可现在管亥移动,众人生怕不小心伤了管亥,只能管亥走,他们也跟着走,那刀却依旧架在管亥脖子上,看上去倒像是管亥顶着一堆钢刀缓缓前进,目光灼灼如火,骇地张邈赶紧起身,连连后退。
“你,你想如何?” 管亥此刻终于恢复了当年黄巾渠帅的凶狠暴戾,他平视张邈,风轻云淡地倒像是个真正的名士。 “当年我寇掠北海,遇上了刘备,他麾下一骑将断我一臂,又怜我老弱,故意放我走脱。 那时候黄巾渠帅管亥就已经死了……” “这些年我带着手下残兵困居梁山小丘,每日担惊受怕,朝不保夕,生怕让人听了我管亥之名引来杀戮,过的如猪狗一般,当真是丢人现眼。 此番能为徐将军驱策,实在我平生之幸,若是张公愿意用管亥的首级换薛兰,那还是某生平之幸。 来吧,张公快快动手,休要迟疑。” 张邈平素接触的都是儒雅高尚士,别管大家心底如何,这种江湖手段,一言不合就赌命的人确实是没见过,他被逼的连连倒退,后背贴在军帐上,大脑一片空白,偏偏周围的军士都不敢下手,急的张邈连声道: “元利!元利!” 吴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他干咳一声,微笑道: “好了好了,管帅且住,此事……嘿,咱们从长计议。 反正薛公在山上盘桓,元直定会照顾妥当。 管帅远来是客,嗯不如这样,张公先把那个叫袁翔的放了,让元直见见咱们的诚意,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呵呵,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张邈也终于冷静下来。 曹昂绝不能交出去! 虽然对不起薛兰,但这次也只能委屈他了,相信山阳豪族也能慢慢理解,大不了之后战胜了孟德,多给他们点好处便是了。 可恶的徐庶,居然有这般手段,到让我如此难做。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让众人放开管亥,含恨看着他,不甘心地道: “好,就依元利。 先把那个肥猪放了,之后的事情,咱们慢慢谈,叫元直奉养好薛公,若是少了一块肉,唯他是问!” 说到这张邈心中猛地生出一个念头——现在也该撤了,再打下去夜长梦多。 这徐庶诡诈的很,要是放任他继续在巨野生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给吴资使了个眼色,吴资立刻会意,笑呵呵地拉着管亥去其他军帐休息。 走出军帐的时候,管亥装作无意地一瞥,低声道: “吴府君,其实这次下山,还得给府君送封信。 徐将军想跟吴府君做个买卖。” “哦?”吴资表情风轻云淡,可管亥感觉吴资拉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用力。 吴资这会儿哪有心情跟徐庶做什么买卖。 徐庶极有可能抓了薛兰,这已经是兖州豪族的公敌,跟他做买卖真不知道怎么死。 但他嘴上还是随口应付,笑道: “好啊,做买卖咱们如何分账,能拿几成啊?” “七成!” “七成有点少了吧?”吴资笑呵呵地道,“才七成就让吴某冒险,徐将军小气了。” 管亥微笑道: “徐将军说了,七成是我们的,若是吴府君做得好,给吴府君留三成。” 吴资猛地色变。 许久,他又恢复了微笑: “有趣,说来听听。” · 梁山,徐庶军整装待发。 曹性身上的伤远没有好利索,但他坚持也要出战。 徐和笑呵呵地揶揄道: “老五,你不是说徐将军这法子是发了癫吗?” 曹性露出一丝尴尬之色,瞥了一眼在远处的徐庶,赶紧说道: “我只是随口一说,徐将军……徐将军自有妙法。” 徐庶看着整装待发的军士,强压住心中的紧张。 他知道接下来又是一场大战,这一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身死沙场。 打死张邈也不会想到,徐庶居然一边派人讲和,一边做好袭击张邈的准备。 从一开始徐庶就没指望能通过薛兰把曹昂、李整给换出来。 这不是开玩笑,就算张邈跟薛兰关系再好也不成,他要是同意了就不配当兖州豪族的首领。 所以徐庶一边派人去劝说张邈,一边准备好偷袭。 “张邈没有呼唤吕布增援,说明张邈根本不想把这仗扩大,只想把曹操引出来就跑。 他们疏于防范,重前军而轻后军,我等夜袭其军后路,定能大胜得手。” 这是之前徐庶给手下说出的安排。 相比无条件支持徐庶的徐和、司马俱,新加入的曹性冷静的多。 他耐心地听完了徐庶的整个计划,一开始还勉强能接受,可听到最后,徐庶居然在计划中给自己安排了一场跟吕布的单挑,这让曹性脸都绿了。 就算这计划能成,跟吕布单挑这个也太不珍惜生命了吧? 别说跟徐庶了,梁山这点兵马估计都不够吕布和他身边诸健将打,徐庶这分明是已经有点不把自己当人了。 曹性搓了搓下巴,无奈地叹气道: “哎,要是有个能跟吕布斗上几回合的猛将就好了。” 他正自怨自艾,徐和风风火火地跑来道: “徐将军,大喜,文子丰将军来寻你了!” 第67章 留下典韦 文稷来了? 徐庶大喜过望,赶紧迎接。 之前文稷只在水泊边打转,从来没有上山深入这贼巢,这次情况紧急,他直接奔赴之前去过的那个小渔村,随便招呼了几个渔民传递消息。 那些渔民听文稷能将徐庶的事情说的一五一十,当下对他也不再怀疑,但他们要求只带文稷在内五人上山,还把他们的眼睛蒙起来,防止他们认清梁山的芦苇水道。 文稷手下众人都说还是要小心,不如让徐庶下山迎接,万一这些人是冒充的徐庶手下,只怕有难。 可文稷踌躇了片刻,毅然道: “上山,我兄弟能占据梁山,这周围的山贼没有不收服的道理,我信我兄弟!” 于是文稷等人都主动蒙上眼上船,那些渔民也感慨于文稷的义气深重,一路上对此人颇为恭敬,还主动告诉了文稷最近徐庶军的战绩。 文稷听闻徐庶居然已经在巨野翻江倒海,连薛兰都被抓到了梁山上,忍不住击节叫好,同行众人尽管都蒙着眼,但还是下意识地面面相觑,都感觉难以置信。 巨野啊。 这梁山有多少人,居然能跑到巨野把李封斩了,还把薛兰抓了…… 这哪是一般人能做得到? 程昱一直在压制这样的人才,可这种人才哪里是程昱能压制住的? 想到这,众人对即将见面的徐庶又多了几分好奇,想看看这位屡立奇功的勇士到底是生的如何模样。 · 水岸边。 徐庶快步迎接文稷,文稷也朗声大笑快步上前,这兄弟二人四手相握,心中都感慨万千。 文稷感慨徐庶本事越来越大,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徐庶则是感慨文稷这个便宜大哥讲义气,不断在曹操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还在这种关键时刻帮助自己。 不会错,大哥这一家果然就是大汉纯臣! 一定就是在历史上匡扶汉室惨遭曹贼毒手! 这次有我,当然不会再遇上这种事了。 “大哥来的正好!”徐庶严肃地道,“我正准备汇聚本部兵马去救大公子和李从事,今夜便行,大哥前来岂非天意?” 文稷大喜,拉着徐庶的手道: “那正好,我给元直介绍一位勇士!” 顺着文稷手指的方向,徐庶看到了文稷同行众人中赫然立着一位身材极其高大,眼大口大,面目狰狞的汉子。 那汉子头顶只有几根稀疏的头发,看起来更加刚猛凶狠,一看就极其不好惹。 “这位是……” 文稷笑呵呵地介绍道: “这位是典韦典都尉,军中皆以‘恶来’呼之,有万夫不当之勇!” 典韦晕船,一路上都不敢看水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这会儿见徐庶和文稷看着自己,傻呵呵地咧嘴一笑,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 “啥万夫不当之勇啊,俺哪里比得上徐将军?徐将军才是万人敌呢!” 文稷又道: “贤弟,此番曹公拜你为军谋校尉,恶来自告奋勇来梁山寻你,有恶来护卫,我等才从容避开贼军直达山下。 有贤弟之谋,再有恶来之勇,大事定也!” 徐庶听说来梁山寻找自己的主意居然是典韦出的,不禁有些诧异,随即恭维道: “想不到典都尉不仅勇武超人,还有这般智谋。 想来典都尉是深藏不露之人,当受徐庶一拜。” 典韦性格刚猛耿直,从前也是不计代价帮人报仇的狠人,非常讲义气且喜欢高明的游侠。 这一路上他听文稷和渔民讲述徐庶勇谋早就心驰神往,这会儿徐庶居然折节下拜,乐的典韦更是合不拢嘴。 他完全没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只觉得徐庶这个人朴实、有识人之明,是条汉子。 他赶紧过去搀扶徐庶,徐庶本来还想推让一下,可典韦的力气大的惊人,这一搀扶差点直接把徐庶给挑飞起来,徐庶也只能顺势站好。 “典都尉这般……” “哎呀,徐将军,你叫俺恶来就行了,啥都尉不都尉的。”
典韦朴实地笑着,一脸崇敬,“俺典韦生平最佩服的就是有本事的游侠,将军这般本事,典韦佩服的很,一会儿下山大战,俺护卫在将军身边,说什么不能让贼人害了将军。” 徐庶本来就觉得典韦这个名字熟悉,典韦说起护卫二字,他顿时眼前一亮,猛地想起来了。 之前艾先生说曹昂的时候抱怨说曹操特别喜欢一种叫大宝剑的东西,因此引来了大祸。 他的护卫典韦忠勇无二拼命抵抗,堵住军营大门拼死苦战以一当百,这才帮曹操争取了逃生的空挡,最后跟曹昂一起战死在宛城下。 原来是他! 他这次的谋划最大、最难的地方就是最后与吕布决战,有这种以一敌百,连艾畜都敬畏的猛将,这次的设计就一定能成! 徐庶心中欢喜非常,又猛地转过无数的念头。 能让艾畜念念不忘深感遗憾的猛将,定是奇才。 这种人来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离开我身边,但是…… 但是我能给他什么呢? 他是曹操的护卫,深得曹操信任,能得到的赏赐肯定远远多过我,我得想个别的法子。 徐庶想着,又瞥见典韦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随即想到一件事。 他拉着典韦粗壮的手掌,微笑道: “恶来能审时度势,足见智谋深远,天资聪颖。 只可惜少了几分历练,若是操练一番,便是独当一面的智谋之士。” “蛤?”典韦满脸喜色,略害羞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是,是真的吗?” “不错,适才想起我麾下曾有一异士,乃千载后之人,说起恶来时说恶来智谋深远能料敌先机。 只可惜此人现在深陷张邈之处,若是见了,还能让其仔细解说,看看恶来之后还有什么造化。” 徐庶这话说的典韦一愣一愣的。 他出身草莽,虽然能一力降十会,可如何不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风雅文士,智谋之才? 加入曹营之后,曹营每次画策的时候曹操、荀彧、戏忠等人智计百出面面俱到,更让他羡慕地紧。 他跟这些文士讨教过几次,可他们自恃身份,都不想理典韦,荀彧宽和风雅,可又不是搞蒙学的,自然不能给典韦这种大老粗从头讲经。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是靠力气给曹公当个护卫,没想到徐庶居然夸赞自己智谋深远、天资聪颖,只是少了几分历练。 是啊,小时候俺娘也说我天资聪颖,只是俺家里穷困,无法读书。 哼,要是俺也能读书,未必就输给那些文士。 他一脸喜色,顿时又焦急了几分: “徐将军,那俺该如何历练啊?” 徐庶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 “这还不简单? 吕布难征,非旦夕可破,恶来要是愿意,就跟在我身边学些兵法韬略。 此战之后,我必倾囊相授!” “真的啊!”典韦欢喜地手舞足蹈。 徐庶的事迹本来他就颇为羡慕,现在此人居然还说要给自己慢慢教授兵法韬略,曹公肯定也想让俺多学些兵书战阵之法! 他赶紧下拜,诚恳地道: “徐将军,俺典韦愿意学! 往后,往后你得好好教俺!俺要是学不会,尽管打,俺不还手!” 徐庶呵呵直笑,心道先把典韦唬住,之后让艾畜帮帮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回去。 这种事还是艾畜擅长,他应该会帮我吧? 曹性捏着下巴,用手肘捣了捣徐和: “我怎么感觉,徐将军对曹操不太忠心啊。” 徐和面无表情地道: “你忠心吗?” “我忠他娘。”曹性翻了个白眼,心中却着实欢喜了几分。 得了这般猛人,这次突袭张邈胜算猛增几分。 此战之后,曹吕都元气大伤,我们跟着徐将军,之后在兖州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第68章 廪丘决战 张邈下定决心绝不会释放曹昂,但他也不能直说薛兰的狗命自己不管了。 于是他选择释放艾先生,表达一下自己准备谈判,趁着这个空档,他抓紧命令张辽准备脱离战场,先往成阳后退。 开战场是个大学问,脱离战场一样是个学问。 数千人的调动,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不是在门口放几个稻草人就能解决,稍有不慎被敌人看出破绽掩杀过来,可能会导致全军踩踏崩乱。 夜半,王楷和张辽亲自都督军士收拾行装,尽可能地缓步离开,小心翼翼地放弃廪丘城外包围的防线,暗暗向后退却。 这一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破绽,长夜里所有士兵都尽可能地按照长官的部署行动,将心提到嗓子眼,缓步踏着坚硬的土地慢慢移动,甚至连口中的呼吸都竭力控制,生怕有人感觉到了他们的心跳。 张邈也拔营起寨。 他亲自带人看好曹昂,众军士有序撤退,全军有条不紊,在夜色中艰难又小心地漫步,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一切都是这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白日曹军发现敌人撤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追赶,张邈军主力能顺利地返回成阳,到时候追也来不及了。 可张邈这一路的好运气终于在这一天结束。 眼看他们拔营起寨慢慢解围,一直被张辽和高顺轮番蹂躏的曹军突然动了。 黑夜中无数的火把几乎同一时间高高举起汇成一条蜿蜒的火龙,寒风冷夜里,曹军士卒汇成两列,沉默而有序地走出营房。 他们居然全部披甲整装,步伐没有丝毫的慌乱,如决堤的洪水朝张邈军奔涌过去。 指挥全军后撤的王楷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己方已经如此小心,对面居然还有准备! 之前被张辽、高顺来回蹂躏的曹军居然士气不减,居然还有一战之力! 曹军大寨摇曳的火光中,一个高大的黑脸汉子迎风而立,黝黑森冷的方脸上写满了坚毅和残忍之色。 “果然如我所料……击鼓进军,今夜便和张邈决一死战!” 朱灵策马立在程昱面前,寒冷的夜风吹得这汉子表情几乎凝固。 他深深地看了程昱一眼,寒声道: “若是大公子死在乱军中?” “那便死在乱军中!”程昱的声音坚如铁石。 朱灵不再犹豫,猛地挥手,曹军士卒齐声呐喊,杀声震天,怒吼着扑向张邈军大营。 原来双方激战三天之后,程昱就已经看出了破绽。 如果张邈想一鼓作气决战,吕布、陈宫三四天内肯定已经轻装先到战场鼓舞士气。 可激战许久两人仍然没有出现,说明张邈根本没有调来二人的想法。 张邈应该已经抓住了大公子曹昂,利用廪丘引曹军主力主动之后他再放出曹昂被擒的消息,曹军必然惊恐,曹军治下骑墙者立刻倒戈,不求一鼓作气杀死曹操,但势必给曹操以重创,令曹操开春之后再难于吕布决战。 想明白此事,程昱之后一直在隐忍,他故意装作不知曹昂被擒,仍在每天疲于奔命装出一副试图拯救曹昂的架势,实际已经暗中积攒兵马,苦苦等待张邈撤退的时机。 期间朱灵多次劝他全军出动再与张邈硬碰硬尝试解救曹昂,可程昱铁了心硬是拒绝。 曹公军国大事,岂能因为曹昂一人耽搁? 便是厮杀,也一定要寻找到敌军松懈之时! 张邈本以为自己撤退足够隐蔽,却万万不曾料到程昱早就苦等这一刻,在他们收拾行装的时候,程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并完成了战前的准备。 这一战曹军全力出动,如开闸的洪水、下山的猛虎,张邈军立刻一片大乱! 张辽依旧冷静,可眼中已经露出一丝惧色。 他提起长戟,厉声道: “敌军疲惫,我来殿后,叫诸君结阵自守,贼人要决死了!” 王楷立刻点头离开,张辽舒了口气,看着滚滚而来的曹军军士,他大喝一声,扬起双戟跃马出击。 他不算高大的身子瞬间迸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骇人力量,单人匹马迎头撞上曹军洪流,手上的铁戟划出一个银亮炫目的圆弧,锋利的小枝奋力一啄,登时将一人的头顶贯穿,血流如注。
“身是雁门张文远,谁敢上来送死!” 张辽吼声如雷,他身边沉默的并州骑兵也纷纷催动战马,数百人如一道坚固的堤坝,硬是拦截住了曹军的滚滚洪流。 之前张邈军兵员劣势却能屡屡顶住程昱的猛攻,就是因为张辽的武艺的确远远高出众人颇多。 他一人用命三军莫敌,包围过来的曹军硬是被他左右突击打的不敢近前,周围的并州骑士与张辽配合默契,不住倾泻下密集的箭雨,曹军凄厉的惨叫和怒吼被冷风吹得沁入每个人的心头,惊得众人无不色变。 如此鬼神猛将,曹军主力不在,哪有人敢生碰此人? 张辽之前屡次大战都如入无人之境,曹军众将完全无法阻挡这个凶猛的勇士,可偏偏今天张辽正竭力厮杀,一把铁戟跟他死死碰撞在一处! 张辽反应飞快,铁戟碰撞的时候他猛地收手,小枝和对方的铁戟轻缠,他猛地一钩,对面马上的敌人立刻身子一歪几乎落马。 张辽抓住机会,抬手一戟猛刺,结结实实扎在那人胸口,那人身着铁甲,张辽仓促之下没有将其刺穿,可黑夜中还是传来一声骇人的闷响,显然那人的肋骨已经被张辽这一刺撞断! 这种彻骨的剧痛常人哪能坚持? 那人果然惨叫一声,疼地趴在马上。 此刻又是几个曹军士兵杀来,张辽分心应付,却不曾想刚才还趴在马上惨叫那人突然暴起,居然拼尽全力一戟刺来。 张辽立刻躲避,可铁戟仍旧擦着他的胸口划过去,小枝一抖,居然划破了张辽的皮甲,在他的撕开一条伤痕! “啊!” 尽管伤口不深,可张辽仍是大吃一惊,他明显感觉到敌人的武艺离自己相距甚远,居然还敢诈败偷袭自己,这是哪来的勇气? 微弱的火光中,他看清了此人的面孔。 此人身材高大,面容儒雅,双目中却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癫狂和狰狞。 见张辽的目光投过来,他非但不避,反倒裂开嘴,冲张辽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 “程昱?” “正是在下!” 曹军的主将程昱策马单挑张辽! 程昱一贯是以诡计多端著称,可此人生性猛烈暴躁,从讨黄巾开始就习惯身先士卒。 之前大战,程昱一直隐忍不发,此番终于有追击的机会,这个耐着性子小心谨慎过了一个冬日的“谋士”彻底爆发。 他拿出了压抑许久的暴虐和癫狂,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愤怒、不甘都发泄在了张辽的身上! 程昱缓缓收回铁戟,嗅着突刺上的血腥味,脸上露出一股极其病态的痴迷之色。 “好新鲜的肉……张府君这肉做肉脯可惜了,看我生吃了你!” 程昱露出一口狰狞的白牙,怪叫着挥戟跟张辽拼命,张辽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妖怪? 一人拼命万夫难挡。 程昱手上的铁戟招招拼命,式式都是不讲理、同归于尽的打法。 如果两人平素交手,张辽三四招之内必杀程昱。 可程昱猛攻,曹军众将备受鼓舞,也发疯一样朝张辽杀来,此刻张辽兵少,哪里还敢停留,只能怨毒地瞪了程昱一眼,立刻拨转马头离开! “张辽败了!张辽败了!” 朱灵奋力厮杀,见张辽后退,他震动手臂大呼杀敌,并奋力向张辽突击。 张辽拼命抵挡,心里颇为焦躁。 他心道这些鼠辈居然还敢来挑衅自己,等王楷接应的兵马到了,我先稍稍抵挡,定要将这些贼子杀得一个不留! 张辽稍稍后退,可一回头,他愕然发现程昱的步兵已经快步奔袭绕到了身后,居然摆出一副要把他麾下的骑兵全部包围歼灭的架势! 身经百战的张辽终于意识到,这次撤退不会如张邈心愿一般顺利。 程昱之前一直保守、隐忍,这样的人一旦选择了进攻,就是不死不休的战斗。 这么说,曹操和吕布预计要在明年开春才打响的决战…… 提前到了! 第69章 插翅难逃 张邈见程昱杀出来的时候心中略有些慌张。 曹军有多强他再清楚不过,程昱的智谋加上朱灵麾下久经沙场的冀州兵,如果拼命决战势必会给张邈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程昱现在想起拼命,晚了! 他命人看好曹昂,又命令高顺率领精兵保护后队粮草徐徐后撤。 程昱再勇猛,也不能把他的大寨一口气挑了——之前程昱要是有这个本事早就打过来了。 想死? 好,我便多设硬弩,多增杀伤,我看你们日后拿什么跟我斗! 设好诸事,张邈自己也提着环首刀准备上阵搏杀。 毕竟是当年讨伐董卓的勇士,张邈虽然被岁月磨干了情怀,可仍有一身相当不错的武艺。 程昱算什么? 能比得上当年董卓麾下的凉州精锐? 这次撤兵只是不愿继续纠缠,你居然不知死活来追?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兖州儿郎的厉害! 张邈披甲持刀,周围的兖州豪族都暂时停止撤退,越来越多的火把聚集,照出夜幕下兖州联军众人脸上的坚毅果敢。 “看好曹昂和李整,别让他们跑了。 其余人,随我进发,这次定要杀了程昱!” 张邈大声怒吼,兖州联军士卒齐声大喝,整齐有序地杀出军帐。 与程昱激战许久,众人在心理上都占据上风,见程昱居然敢出来拦截张辽,兖州众将都生出要把程昱军尽数斩杀在此的念头。 程昱一边,经过程昱拼死阻挡,朱灵三营的精兵也终于占据了有利地形。 在与公孙瓒大战中他们真真认识到了弓弩之利,见张邈军列阵,朱灵之前一直藏着的硬弓队悉数登场,在火把的映照下,每个冀州汉子的脸上都写满了冷峻和肃杀。 被按着揍了许久,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放箭!放箭!” 随着朱灵的怒吼,上千支箭矢仰头抛射出去,密密麻麻如骤雨一般不断落在张邈军中,射的周遭一片大乱。 抛射的准头不高,不过这也无所谓,黑暗中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挡住张邈援军集结的速度,给程昱军的步兵包围张辽争取时间。 张辽已经懒得跟程昱纠缠,他甩开程昱,高声喝令骑兵后退,冲出包围圈,先返回大营。 因为张辽预感到,程昱隐忍这么久,绝不可能只有自己一军。 曹军的主力定然就在此处! “挡路者死,吃我张辽一戟!”张辽翻手一戟,猛地刺穿一个曹军骑士的身体。 可万万不曾料到那骑士死前居然狠狠抓住了他的戟杆,张辽仓促之间居然难以将戟收回。 有这般斗志,绝不是一般的曹军士卒。 张辽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来不及细想,拼尽全力将铁戟抽出来,正要再次后撤,突然听见骑士高声惊呼道: “张府君小心!” 张辽猛地侧身,只见一把铁矛猛刺过来,刚才呼救的骑士拼命策马向前,被那人一下刺了个对穿,那个曹军骑士哈哈大笑,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 “张辽,认得乃翁李典吗?” 李典! 张辽大吃一惊,李典一身破旧戎装,并不披甲,如一个寻常的程昱军军士一般毫不起眼。 他扮做寻常士兵,趁着刚才张辽进攻程昱,已经悄悄摸到了张辽的身前。 之前张辽与程昱大战,今年十六岁的李典还强按住火热的性子隐忍不发,故意装作武艺稀松,跟张辽身边的卫士缠斗,却利用张辽后退的间隙发动了这雷霆一击! 若非张辽手下骑士忠勇以身抵挡,张辽只怕已经被铁矛刺穿! 张辽来不及为手下人哀悼,立刻挥动铁戟横扫,李典顺手格挡,不曾想这居然是张辽的虚招,出手时张辽已经催马快跑,利用手下给自己争取的时间跳出了李典的包围,顷刻躲出十步。 “张府君别跑!今日,我定要生啖汝肉!”李典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狰狞,猛地打马向前,提着长矛猛追。 张辽回头骂道: “我一粗汉哪有这么多肉给尔等吃,程昱要吃,尔也要吃,尔先回去跟程昱商议一番!” 之前濮阳之战,第一次上阵的李典几乎被张辽一击格杀,感觉到了深深的耻辱。 此番族兄李整被困廪丘,李典心急如焚,主动请缨营救。 程昱让他率领李家的三百精兵都伪装成寻常士卒,随程昱追击。 程昱知道以张辽的武艺和性子,定然想反身搏杀一番,阻挡程昱的追兵,于是程昱叮嘱李典隐忍不发,便是张辽杀了程昱,在没有把张辽的骑兵全部包围时也绝不能动手。 李典忠实地执行了程昱的命令,他麾下的士卒各个装作武艺稀松,之前与张辽缠斗,见张辽有意后撤,这才突然发动袭击,从四方围了过来,誓要将张辽剁碎! 张辽久经沙场,立刻就明白了个中玄机,他见李典追来,故意大喝吸引李典的注意,右手却高高一扬,喝道: “吃我飞戟!” 李典匆忙躲闪,却躲了个空。 张辽马术惊人,刚才呼喊的时候已经悄悄驻马,李典躲闪时战马已经慢慢靠近张辽,张辽这才猛地一投,手上的铁戟狠狠扎进李典战马的头颅! 李典的战马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猛地人立起来,直接将李典重重摔在马下。 张辽本以为这一下李典身边的精锐定要大乱,可少年血性非常,李典摔在地上竟一声不吭,反倒放声大喝道:
“休要管我,便是我死了,也给我取张辽首级来!” 李典身边的士卒都是李家精挑细选的家将,此刻见李典坠马,斗志更盛,不要命地冲张辽围过来。 张辽左右拼杀,却仍不能透出重围,身边的骑士也一个个倒在地上。 厮杀间,张辽不禁想起之前艾先生的话—— 艾先生说张辽曾率八百人进攻十万精兵,杀得对手人仰马翻。 混账东西,果然是在骗我。 以一敌百哪有这么容易啊! 张邈见程昱军拼死阻拦张辽,也发现大事不好。 原来程昱这么能忍,在得到精兵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进攻解救曹昂,而是一直等待自己撤退才发动致命一击。 若是张辽失陷,己方定被倒卷珠帘,张邈尽管心中恼怒,却依旧大喝道: “全军进发,与我拿下此贼!” 兖州众将发足狂奔,顶着密集的箭雨前进。 朱灵冷笑着扔下长弓,提起钢刀,高声喝道: “哪个不怕死的,跟我朱灵斗上一斗!” 若是不能冲破朱灵军的阻挡,张辽势必要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张邈急的额上汗珠滚滚,却听得耳边响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破阵斩将,易如反掌!” 随着这声呐喊,张邈军中不知多少人齐声欢呼道: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随着这声呐喊,一群身披甲胄的步兵赫然走出寨门。 众人步伐齐整,有条不紊地阔步朝朱灵迈进,朱灵军的箭矢落下去,这军阵晃都不晃,居然硬顶着敌人的箭矢前进! 张邈大喜,激动地看着率领这群披甲士兵前进的汉子,高声道: “孝父!与我厮杀,冲破敌阵!” 高顺之前见到徐庶之后就在积极筹划组建一支强兵以脱离王楷。 这些日子跟程昱大战,他已经操练出了一支极其精悍的步兵,并且不吝钱粮给他们都换上一身皮甲,在朱灵箭雨的威胁下公然不惧,二百人的步兵像一根锋利的锥头,在朱灵布下的口袋上轻轻一戳,立刻打的朱灵阵脚大乱。 兖州军之前与程昱的激战一直占据优势,在高顺和张邈带队猛烈冲击之下,兖州军各个奋力向前,浑然不惧程昱李典两军的夹击,尽管是仓促决战,但他们并没有因为程昱的追击而慌乱,反倒越战越勇。 不让我们撤退? 好,那今天就让你们都死在这! 程昱也杀红了眼。 他紧紧咬住张辽,高呼张辽来战。 张辽见张邈的援兵即将抵达,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欢喜之色。 好啊。 援兵终于来了。 他抬头看着程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森冷而狰狞。 “听说程府君想吃了我?” 张辽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却意外穿透力十足,在喊杀不断的战场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错。”程昱的声音有点沙哑,他的笑容依旧冷冽癫狂,一双眼睛红的厉害,“张府君,我今日一定要吃了你!切了你的双臂,剁了你的心肝,哈哈哈哈,让,让你这个天下一等一的勇士在,在铜锅里慢慢煮沸!” 张辽征战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程昱这种完全丧失人性的疯子。 他提起手上的长戟,打马回头,冷笑道: “好,程府君,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要是你死了,我也亲手烹了你!” 程昱之前被张辽重创,尽管还能凭借一股癫狂抵挡,可终究是血肉之躯,这会儿疼痛传遍全身,程昱已经难以动弹,可仍旧骑在马上,一脸癫狂地看着张辽。 张辽举起手上的铁戟,正准备给程昱致命一击,可他突然感觉黑夜中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他猛地抬头,只见程昱身边不知何时又慢慢聚集了一彪兵马,为首的一个汉子身材魁梧雄壮,一身冰冷札甲,一只眼睛带着眼罩,正冷静而安详地盯着张辽。 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一般。 刚才李典出现的时候张辽只觉得危险,可看着面前这个独眼大汉,张辽第一次感觉浑身冷汗不住地沁出来。 “夏,夏侯惇?” 不只是夏侯惇。 张辽极目望去,只见程昱身边的居然站立了好几个自己熟识的面孔。 曹仁、夏侯渊、曹洪…… 甚至…… 曹操的谋主戏忠更是亲自抵达战场画策! 除了曹操本人,曹军主力尽出,居然全部聚集到了这里! 张辽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察觉自己坠入了程昱的诡计。 程昱这是照抄张邈之前围困廪丘逼程昱决战的战法。 他们故意围困张辽,张邈认为程昱兵马不多,援兵也不过李典一军,自然不会抛下张辽,索性停止退兵调头决战! 可万万没想到,曹军主力居然全到了! 在张邈的设想中,一旦发现曹军主力抵达,他们应该立刻撤退。 可现在…… 张辽回头看了一眼大营的方向。 朱灵故作不敌且战且退,还不了解情况的高顺张邈奋力向前,满以为只要突破朱灵的防线,就能救出张辽。 殊不知,程昱隐忍了这么久,这次出手,誓要歼灭张邈主力,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 “张府君!”程昱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说过,今日要吃了你!我一定要吃了你! 你今天插翅也飞不出去!” 第70章 赤兔如火 到了这会儿,张邈也能看出不对。 之前一直被他们按着揍的程昱军居然滔滔不绝。 一队队,一列列,一排排地朝他们涌过来,而且来的都是精兵,都是厮杀许久的老卒。 张邈这才明白自己是彻底落入了程昱的算计之中。 曹军的援兵怕是早就到了,但程昱一开始就没有想救出曹昂,而是尽量保存实力,装出一副不敌的模样,趁着己方选择撤退的时候再次诱敌,却暗中让潜伏许久的精锐缓缓出击。 张辽等人一开始厮杀时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可越打越不对劲,此刻已经深陷泥沼,毫无办法。 张邈和高顺也是如此。 他们一开始觉得自己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救出张辽。 厮杀片刻,冲开了朱灵的精兵,他们又感觉狠狠用力一定能取胜。 可曹军的援兵越来越多,这些兵马肯定由曹军麾下猛将统帅,再这样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高顺冰冷的鬼面之下已经开始皱眉,他转向张邈,寒声道: “张公,怎么办?” 张邈只是稍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凶戾之色。 “还能怎么办?跟他们拼了!” 不愧是曹操曾经的大哥,兖州豪族的首领。 这位曾经参加讨伐黄巾的猛士尽管已经不复当年奔走五友时的率性和忠直,可他心中始终藏着一件事。 我是“八厨”之一! 我是曾经的讨伐董卓的名士,我是兖州豪族的首领。 我已经抛下了薛兰,若是再抛下张辽,以后还如何立于天地之间? 我不能输!如果输给曹孟德,我宁愿死! “挡我路的,吃我一刀!” 抱着必死的决心,张邈居然奋力逆流向前,这倒是大大出乎了朱灵的意料。 这一战,朱灵的任务是营造一种假象,让张邈误以为曹军的目的是歼灭张辽,因此仓促之间停止退军来救。 当时大多数人都乐观的认为张邈这种人见曹军主力接连出现后肯定会跑。 毕竟张邈的主力并不在,他手上又有曹昂,战略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在此做无用的拼杀? 说到底,尽管大家口口声声都说救曹昂,可对把曹昂从张邈手中解救出来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还不如利用曹昂做点什么。 只要能斩杀张辽,便是重创张邈吕布,今冬他们便再也不敢出兵。 现在张邈明明已经知道落入了陷阱之中,居然还敢举刀杀进来…… 朱灵心中一动。 他知道,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从袁绍那投奔曹操之后,尽管曹操表面非常欢喜,可朱灵也知道曹操并不相信自己。 因为朱灵来的确实是非常诡异,而且缺乏一个足够分量的功劳。 打陶谦不算什么,那么…… 就让我取下张邈的人头吧! “张孟卓,吃我一刀!” 朱灵纵刀,亲自率领身边卫士来抓张邈。 高顺鬼面之下的脸上明显带了几分忧色。 他见朱灵越来越近,心中暗暗焦急—— 王楷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藏到了何处,其他豪族名士只怕也乱作一团。 豪族首领张邈不甘心名声受损,已经生出死志,誓要救出张辽。 可曹军的援军极多藏得极好,若是张邈一死,前期的战果全然白费,曹军杀死张邈之后,甚至可以倒卷珠帘,一路杀过去,到时他们将彻底崩溃。 我死不要紧。 可若张公死了,让曹贼平白得了兖州,不知道多少百姓要沦丧于水火之中! 高顺见朱灵越来越近,他猛地咬紧牙关,一把扯住张邈的袖口: “张公快走,我来抵挡此贼!” “我不走!”张邈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露出一双森然冷目,“薛兰李封只怕凶多吉少,这么多的儿郎与我一起讨伐曹孟德,我若是走了,岂不是名声尽毁! 我张邈宁愿死,绝不屈服在曹孟德之下!” 说话间,朱灵已经快步欺到高顺张邈身边。 远远望见张邈肥硕的身子,朱灵大喜过望,他纵身一跃,一把环首刀力劈华山,猛砍张邈,高顺立刻扬刀格挡。 朱灵力气极大,高顺又是仓促迎接,两人双刀对碰,高顺感觉一股难言的大力自刀上传来,震得他连连后退了三步。 朱灵哈哈大笑,厉声道: “张孟卓,今日我送你一程,见了泰山府君,说杀尔的人是朱灵!” 张邈仰天大笑: “是谁家小儿,还敢在我面前自报家门? 不曾听说如此贱名,不怕死的,就来与某以身相搏!” 大汉的名士年轻时都喜欢做游侠,做游侠就要学剑术。
出身豪族的张邈练就一身极其高明的武艺,你朱灵厉害,我的刀也未尝不利! 他虎吼一声,扬刀直取朱灵,朱灵也大喝一声,准备拼尽全力取下张邈的首级。 可便在此处,众人都感觉脚下的大地轻轻颤抖起来,纷乱的战场顿时一滞。 “地龙翻身?” 正在指挥士卒围剿张辽的谋士戏忠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如此。 可他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地龙翻身,而是数百战马一起奔涌而来的声音! 他极目向前,只见此刻残月已经露出云霄,森冷的月光下,黑暗中似乎钻出了一片火。 那火似乎蔓延的飞快,快的让人窒息。 朱灵离得稍近,只是片刻他就看出,那不是一团火,而是一匹通体火红,宛如烈焰一般的战马! “那是……不好,是吕布来了!” 戏忠一声惊呼,一时竟忘了指挥兵马。 已经杀红眼的程昱听见吕布的名字,也明显露出惊诧之色。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那团红云涌入两军乱战之处,他身后又是沙尘般的骑兵席卷而来,围攻张邈的朱灵军当头撞上了这股恐怖的洪流,顷刻被冲的七零八落。 而那匹赤红的战马上赫然骑着一个身材极其高大,体态威武如山的猛士。 他手中提着一杆铁戟,奔走间右手持戟一挑,朱灵麾下的一个士兵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刺中咽喉。 人借马力,那铁戟提起,被刺杀的那个士兵来不及惨叫就被高高掀起,他咽喉的鲜血雨点般乱飞,温热腥臭的血雨喷满了朱灵的身体! “吕布!”朱灵的嘴唇轻轻动了动,默念出了这个恐怖的名字,只感觉全身的冷汗不住地落了下来。 程昱更是如丢了魂魄一般,他看着吕布靠拢,不停地喃喃念道: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程昱今天敢出兵决战,就是判断吕布不在张邈军中。 他之前故意不敌,好几次装出险些挡不住,如果吕布在,张邈完全可以派吕布发动最后一击。 若是张邈发现战事不顺,通知吕布增援,那他们今天就更不可能撤退。 程昱是算到吕布不在且不会来,这才果断出兵,以曹军主力与张邈决战,就是想一口气将张邈彻底杀死在此!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吕布居然出现了! 吕布居然有如此心性?让兖州豪族首领张邈诱敌,自己藏在身后等待机会? 这是谁给他出的诡计? 陈宫能同意这样的计策?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充满了程昱的大脑,他绝望地抱住头颅,仰天发出一声悲鸣。 程昱意识到,这场战争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吕布一马当先,转瞬间已经连杀十人,这一路快得如风卷残云一般,他毫不费力,甚至没有出汗,寻常地像用筷子吃饭这般简单。 如此武艺当真惊世骇俗,足以让一个武者万分荣耀。 可吕布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喜色。 相反,他双目赤红,一人一马的呼吸同时冒出大量的白气,让所有看见他的人都骇地不敢动弹。 “徐庶呢?” 吕布沙哑地问不远处的朱灵。 “什么?” “徐庶呢?” 朱灵不知道吕布为何问起这个,他稍稍迟疑,却惹怒了面前这个身骑红马的奋威将军! “徐庶!你在哪!给我滚出来!” 吕布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吼声如猛虎的咆哮,震得周遭四野众人群兽无不色变,而他手上的长戟毫不停留,纵马向前的瞬间如猛虎探爪,飞快地朝朱灵掠去。 朱灵大吃一惊,仓促格挡,这一下来的飞快,饶是朱灵拼尽全力,铁戟还是立刻没入朱灵左肩,吕布粗壮的手腕一拧,不给朱灵任何求饶的机会,那锋利的小枝已经顺利撕开了朱灵的咽喉! 这位冀州猛将在吕布面前没有走过一招! 朱灵瞪大眼睛,满脸不甘躺倒在地。 曹军众将各个身如少康,在吕布恐怖的武力面前全然不敢动弹。 攻打吕布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攻其必救迫他守城或仓促应战,二是守城待其进攻。 要是在野外撞上这头猛虎,那就是被立刻残杀的下场! 这就是大汉温侯、奋威将军的强大武力,曹军众将都意识到不妙。 今天晚上真不知道是谁埋伏谁了! “徐庶在哪!”吕布的声音越发低沉,可四野八荒周遭众人无不听的清清楚楚,一时汗如雨下。 “给我滚出来,不然我今日把你们全都杀了!” “徐庶!给我滚出来! 不出来是吧,我先杀程昱给你看!” 程昱:…… 第71章 久违了 说实话,别说程昱没想到吕布会在这里,张邈也万万没有想到。 打仗一靠作战悍勇,二靠粮草充足。 张邈不想在冬天多消耗军粮,所以擒获曹昂之后,他的战法就是不断用曹昂吸引曹军增兵,尽量以张辽的勇猛多杀伤曹军士卒、挫他们的锐气。 等曹操忍不住亲自来了,他立刻就跑,保证把这位老友气的头风发作。 可现在吕布居然出现了…… 这是,这是谁令他来的? 这一来白白消耗多少粮食不说,势必要跟曹军决战啊! 还有,他为何又在到处呼唤徐庶? 吕布策马路过张邈身边,甚至没有多看张邈和高顺一眼。 他径自策马向前,手上的铁戟越发灵动猛烈,刚才一招刺杀朱灵的余威尤在,朱灵麾下的冀州士卒一片大乱,完全成为了吕布军的倒转屠杀的可怜猎物。 跟随在吕布身后的侯成、魏续、魏越、宋宪也拼命催马向前,并州武士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终于找回了老家的感觉。 他们手上清一色的长戟,如一个箭头一般直奔曹军深入,生生凿出了一个缺口,所有挡在吕布大军面前的曹军士兵无一例外被一招击溃,刚才还严整的口袋阵立刻被冲的七零八落! 吕布来这里的原因也非常简单。 他待在山阳郡东缗,离巨野咫尺之遥,梁山贼徐庶居然敢跑到那里行凶,杀害豪族李封,绑架名士薛兰,更可怕的是,徐庶还当着吕布麾下大将郝萌及众多兵士的面狠狠侮辱了吕布。 徐庶的话字字诛心,郝萌将这话转述给吕布的时候,气的吕布的脸都白了。 这位并州猛将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一路走来频频被人利用。 但他固执地认为,自己被利用也得到了应有的报酬,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将逐渐成长为了一方诸侯,更是天下最勇猛、最强大的武士。 是他杀死了董卓,一度拯救了汉室。 他是天子亲自封的救驾功臣、温侯、奋威将军,真正的大汉忠良,可以光宗耀祖载入史册的纯臣。 跟他相比,曹操他们这些自封的官职算什么东西? 可徐庶毫不留情地当众侮辱吕布,揭穿了吕布脆弱的伪装。 他说吕布不过是张邈陈宫豢养的一条恶犬,色厉胆薄,有勇无谋。 他说吕布是数姓家奴,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攀附王允、袁绍取得。 他还频频拿吕布杀害义父之事来嘲弄,说吕布的武艺只有杀义父的时候好用。 这字字句句都直戳吕布的肺管子,狠狠揭开吕布的疮疤——什么吕布,不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吕布多年奋战,就是为了争取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现在他自认为高高在上,连曹操当面都唤一声“温侯”,徐庶如此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二话说不说,直接命令手下出兵,说什么都要弄死徐庶! 跟吕布一起待在东缗的陈宫立刻阻止,他认为吕布不应该如此冲动,徐庶能设下这样的圈套俘虏薛兰,说明他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他当众狠狠地辱骂吕布,肯定藏着什么算计,让吕布千万不要相信。 而且他说在廪丘就在廪丘? 现在张孟卓正在廪丘跟程昱大战,吕布贸然前去说不定会破坏张孟卓大战。 可吕布在气头上,他想起徐庶话里话外都说自己不过是张邈和陈宫养的狗。 这要是忍了,以后如何在手下兄弟们面前做人? 于是他不顾陈宫的劝告,立刻率领手下精锐骑兵火速赶往廪丘。 这次,吕布发誓自己不靠张邈不靠陈宫,就靠自己两膀力气一身武艺,定要让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跪在脚下求饶! 吕布突然出现立刻给曹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恐慌。
他抬手杀死朱灵,曹军旺盛的士气如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少士卒想起濮阳之战中吕布恐怖的模样,立刻纷纷逃跑躲避,程昱好不容易布下的口袋阵彻底散乱,完全成了笑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场面让程昱彻底失了魂魄。 他不明白自己这一战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吕布居然会超过自己的算计出现在这里。 这一冬天,我所有的谋划就这样没了? 我不顾自己的名声,不顾后世的唾骂为曹公做了这么多事,为何会有这样的下场! 直到听见吕布高呼“徐庶”,他才终于稍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 又是…… 又是徐庶吗? 他是怎么把吕布引来的? 难道,难道他真的去打巨野了? 戏忠见程昱已经完全无法指挥作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调兵。 “拦住吕布,不能让他再进!元让、子孝、妙才……快去拦住他!” 这话哪用戏忠多说。 曹军众将这次出马,就是为了全歼张邈。 可吕布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现在战阵乱成一团,终于到了硬碰硬拼死决战的时刻。 曹军之中武艺最高的曹仁紧咬牙关,提起一把铁矛,虎吼一声迎着吕布冲过去。 夏侯惇、夏侯渊、曹洪也紧随其后,刚才力战受伤的李典也返回阵中,曹军众将各个悍不畏死,狠狠与吕布撞在一处! · 曹操吕布提前展开了一场极其激烈的碰撞。 吕布、张辽、高顺各个勇猛厮杀,战场上哀嚎不断,曹军节节败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显然已经有了崩溃的迹象。 张邈大营中,曹昂听得外面的惨叫,他飞速来到军帐前,想要离开看看外面的战况,可两个士兵直接持矛挡住了他的去路。 “曹公子稍歇,莫要让我等难做。” 曹吕决战,全军厮杀之时,张邈都不肯放弃对曹昂的看管。 曹昂叹了口气,焦急地道: “打起来了?” 那个军士骄傲地道: “程昱不自量力,我军本来退了,他居然还敢追击围困张文远。 张公率众杀出,吕温侯赶到,现在定杀得曹军片甲不留!” 曹昂心中一沉,一股难言的痛楚涌上心头。 程昱啊程昱,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你一直隐忍,忍到现在又如何? 那两个军士看着曹昂的表情,愈发骄傲,笑呵呵地说着: “曹公子也莫慌,此战获胜,我军不日返回东阿,到时候你还能再见曹公。” 曹昂把拳头攥的吱吱嘎嘎作响,却又无可奈何,一脸担忧地看着远方。 不错,此战若是败了,后果不看设想。 程昱是如何谋划的,居然让我军落入如此算计之中! 要是早听元直的,要是早听元直的…… 曹昂的眼中泪水不停地打转,两个军士看到了,生怕曹昂暴起跟他们拼命,赶紧推搡着他返回帐中休息。 可二人的手刚刚碰到曹昂,突然各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 二人齐齐低头,只见胸口都被铁矛贯穿,鲜血不断喷涌出来。 曹昂惊喜地抬起头,只见帐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冲他微微露出笑容。 “大公子,久违了!” “元直!” 曹昂泪如雨下: “元直,你果然来救我了!” 第72章 兄弟我还要殿后! 人生最大的欢喜莫过于在绝望时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 漆黑寒冷的长夜中,吕布的突然出现已经几乎打垮了曹军主力,曹昂对自己的人生彻底绝望,认为自己后半生的命运可能都会在囹圄中艰难度日。 可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下一瞬居然等来了救援,而救援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说要率军去攻打巨野的义士徐庶! “大公子!大公子受苦了!” 火把的映照下,徐庶蜡黄的脸上满是愁容。 他一把拖住曹昂的胳膊,阻止曹昂下拜,飞快地道: “大公子,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快走!先离开此险境!” “好,好!”曹昂之前一直紧绷,这次得见故人,他只觉得全身松弛,紧接着又是说不出的疲惫涌上心头。 还好,还好有元直来了! 有元直在就没事了! 典韦也快步上前,哽咽着抓住曹昂的手臂。 他的力量大的惊人,这一捏捏的曹昂几乎惨叫出来。 “大公子,呜呜,大公子没事就好了! 可吓死俺了,还好大公子没事啊。” 徐庶在一边笑吟吟地道: “此番能救出大公子,全赖恶来神机妙算,恶来勇力过人,又有谋略,真乃我军之福啊!” 典韦最喜欢听别人夸他聪明,他憨厚地挠了挠头,笑着说不出话,这会儿文稷也扶着李整从远处过来,李整见了徐庶和曹昂,也是当即泪奔,用沙哑的声音大声道: “元直!元直啊! 我听闻你又立功了!李整,李整给你叩首了!” 李整毕竟是兖州豪族,又是主动投降,在军中张邈也没有苛待他。 之前徐庶攻打巨野,先斩李封,后擒薛兰,此事李整听得热泪盈眶。 他本以为丢了廪丘之后徐庶攻打巨野的计划要彻底作废,若是张邈得胜,自己今生报仇之事再也别提,没想到徐庶在前有强敌后无援兵的情况下依旧能帮助李整斩杀仇人,这份手段,这份信义,让李整再也忍不住。 他直接拜倒在地,不顾徐庶的搀扶阻拦,在地上冲徐庶咚咚咚咚连叩四个响头,这三十多岁的人如少年一般哭出声来。 廪丘一别,之后曹昂被俘,李整投降,他们都没想过居然还能生见徐庶。 离开廪丘的时候,徐庶帐下只有二百残兵,这次返回,他居然带回了一支超过五百人的精锐。 徐庶军的军士各个精神亢奋饱满,全身戎装、军械齐全,谁敢相信不久之前这还是一支衣衫褴褛,随时都可能饿死的贼军! “不愧是元直!不愧是元直! 若非亲眼所见,真以为元直有撒豆成兵之能!” 若不是徐庶阻止,曹昂也要下跪叩首。 毕竟是救命之恩,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曹昂李整充盈在喜悦和感动之中,全然没有想过,徐庶是如何准确地在张邈军众多军帐中直接找到他们的位置,而且这五百多人到来是如何悄无声息,硬是没有让张邈军的守卫发现。 当然,这也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 张邈军众人这会儿也发现了徐庶摸入营寨中,这些兖州士卒纷纷怒吼着,挥动兵刃朝徐庶阔步前来,调动大军前来的赫然是济阴太守吴资! “好个梁山贼,还敢入我营寨? 今日若让尔走脱,我还有何面目再见张公! 儿郎们,与我将此贼拿下!” 吴资手下的士卒各自放声怒吼,他们长矛平举,缓步收缩包围。 典韦冷笑着款步上前道: “俺倒要看看谁敢上前,先吃俺典韦一刀!” 他从腰间缓缓拔出一把环首刀,随手比了比,环首刀破空声宛如怪兽的嘶吼。 人高马大面目狰狞的典韦一出现,吴资麾下众人立刻停住,都不敢再上前。 曹昂见吴资麾下兵力不少,立刻道: “元直,给我一把刀,我与汝并肩杀贼! 便是葬身于此,我也不能再受辱!” 徐庶轻轻摇了摇头,冲文稷道: “大哥,快先带人把大公子和李从事送走。 若是大公子还在此处,贼人不死不休,我等未必能挡得住。” 李整赶紧道: “元直,我不走,我留下跟你一起杀贼!” 徐庶苦笑道: “李从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还是先回去休整一番――若是二位还在,我难免束手束脚。 二位先回鄄城,我随后就到,若是二位不去,只怕徐某逃回鄄城的时候,程昱不给我开门啊!” 曹昂一凛,立刻道: “元直救命之恩,昂永记在心,就听元直的,先回鄄城,谁敢再与元直为敌,昂豁出性命不要,定要效仿元让叔父制他!”
曹昂说的人乃是夏侯。 夏侯十四岁的时候,有人侮辱他的老师,夏侯为老师报仇杀了那人,被称为美谈。 之前的徐庶不过是曹军麾下一员能吏,就算曹昂再对程昱不满,终究不会为了徐庶跟程昱拼命,最多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跟曹操抱怨几句。 但这次徐庶甘冒奇险把曹昂救出来,他的地位瞬间上升到了曹昂恩人的高度。 曹昂这次以师长之礼待徐庶,发誓日后谁敢说徐庶半句不好,曹昂就算打不过也要立刻跟他决斗,不死不休! 李整也肃然道: “元直替家父报仇雪恨,这份恩义,李整没齿难忘。 之前说好若是元直能替我报仇,整手下部曲便分给元直一半。 此番元直不仅帮我报仇,又救我于水火,待元直返回,我定信守承诺,日后听元直调遣,奉元直为恩主,万死不辞!” 徐庶搀扶着二人,用力点了点头: “莫要说了,二位先走,我等还要厮杀! 大哥,这一路还要多多保重!也要格外小心!” 文稷鼻子一酸,点头笑道: “元直也保重,咱们……” 文稷比曹昂李整更了解徐庶,他看着徐庶身边这些军将,预感到他之后不会再回鄄城,索性道: “我文稷何德何能认元直为弟,日后若有用得着大哥的地方,便是刀山火海,大哥也来助兄弟杀敌!” 徐和和司马俱交换了一个喜悦的表情,都感觉一阵难言的振奋。 作为徐庶的元从,他们非常了解徐庶这一路上的辛苦。 他一路上不断地用计,不断地想方设法冒险,这些曾经高不可攀,完全不会对他们这些庶民投来一丝怜悯的贵人主动表达感激,甚至愿意与自己并肩厮杀。 徐庶现在地位超然,虽然兵微将寡且没有一块地盘,却成了曹操大儿子的救命恩人,成了李家家主的恩主。 从今天起,徐庶终于能登上这名为天下的棋盘,跟未来必将名垂青史的各位豪杰一起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号。 跟着徐将军,终有一日我们能度过乱世,到时候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徐庶拜别文稷曹昂李整三人,一时心潮澎湃。 艾畜说历史上的我进曹营之后一言不发,从此淡出了历史篇章。 看来那时候的我并不开心,已经死心认命了。 那……这次呢? 徐庶眺望着前方,明显能看到曹军的阵线节节后退,显然吕布已经发力,曹军崩溃就在顷刻。 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觉吸入胸腔的寒风让他的心也更加冰冷加固。 想在这个冬日快速让自己壮大起来有点困难,而曹操和吕布不管谁最终取胜,兖州的平衡都会被破坏,影响徐庶在兖州的发展。 既然如此,就把兖州最强的两股势力同时削弱,再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他们。 他们都极其衰弱了,自然都要好好求我相助。 到时他还得谢谢我呢! 吴资看着徐庶,眼中也露出一丝欣赏之色,见曹昂等人离开,他竟冲徐庶点了点头,随即大手一招,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士卒缓慢后退,又立刻潮水般散去。 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典韦大吃一惊,傻愣愣地道: “这,这是怎么了?” 徐庶笑道: “恶来之勇这些宵小定是怕了,也只有吕布这般本事,才配与恶来一战。” 典韦被哄得心花怒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昂然道: “不错,徐将军,快带着俺去找吕布!” 徐庶微笑道: “不急……” 他冲徐和点点头,徐和立刻吩咐手下人拿出之前准备好的火把。 众人点燃关押曹昂的军帐,把火把一一引燃,数百人高举火把,明灭摇曳的火光照的众人心暖暖的,好似沐浴在春风中一般。 曹性有点感慨了一声: “春天快来了。” “是啊。”徐庶微笑道,“春天快来了,这个冬天大家都不容易,这一战……结束这冬日吧!” 他举起火把,随手投在军帐中,冲天的火焰迎风而起,其他军士也纷纷效仿,在营地内四下放火。 典韦咬了咬嘴唇,叹道: “哎,可惜了,这么多的军粮都被烧毁了。” 徐庶笑呵呵地道; “怎么会,我这火长了眼,不烧粮草。” “啊?”典韦一怔,似乎明白过来为何之前吴资匆匆来又匆匆走,他挠了挠头,嘀咕道:“还能这样?徐将军当真高明的很啊。” 第73章又是你的诡计! 吕布是个单纯的武者。 他几乎集结了一个武者的所有缺点――好色、脾气暴躁、刚愎自用、喜怒无常。 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很强。 而且非常强! 自他出现在战场上,曹军就开始出现严重的动摇。 之前朱灵付出生命形成的包围圈被轻易撕开,张辽抓住机会立刻从中脱出,他又杀了几个曹军的骑将,缓缓调头,终于稳住身形,将压抑许久的怒火完全释放出来,狠狠发泄在了曹军士兵身上。 “来,刚才是谁想吃我张辽的肉!” 这个憋屈许久的雁门汉子挥动铁戟,与吕布一起冲击,不断收割曹军士兵的生命。 但曹军的抵抗也非常激烈。 这次来的都是曹军主力中的主力,有曹操一手操练的青州铁军,也有济阴李家之前曾经击败过吕布的精锐私军。 他们这会儿从吕布出现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在戏忠和夏侯的调度下勇敢迎战,一寸一寸的搏杀。 之前战场上还有不少人用怒吼鼓励冲锋,可现在战斗已经进入了搏命阶段,大家都在激烈的对抗,军械、血肉、骨骼猛烈的碰撞,濮阳之战以来所有的愤恨全都发泄在了此处,双方都知道谁退一步就会遭到倒卷珠帘般的打击,还不如拼尽全力在这里尽力厮杀一番。 但很遗憾,这种战斗是吕布、张辽、侯成、魏续这些并州汉子最喜欢的。 简单、不用动脑、没有章法。 单纯像猛兽一样肉搏,不需要考虑战术,只需要将眼前的人杀死!全杀死! 吕布的铁戟已经不知道夺走了多少人命,曹军士兵死前的惨叫声震得吕布有点耳鸣,喷涌的鲜血让吕布浑身暖洋洋的,分外舒服。 刚才他与曹仁激战一场,这位曹操麾下第一猛将在他手上坚持了三十招才被吕布一戟刺中肩膀,要不是曹仁身边的卫士舍命背着他离开,只怕这位曹操麾下第一猛将就要在跟吕布的交手中当场殒命。 夏侯渊、夏侯、曹洪都不是吕布三合之敌,他们的伤亡越来越大,人数优势已经荡然无存,连谋主戏忠都拔刀亲自上阵。 程昱呆呆地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的军阵,又嗅到那让人作呕的血腥。 他曾经很喜欢鲜血的味道,很享受绝望的惨叫声,可现在这血腥味和惨叫声却如刮骨的铁锯,一点点折磨着他的灵魂。 再打下去,只怕曹军精华要尽数葬身于此。 还不如退回去,再向袁绍请求支援,之后还有一战之力。 “把徐庶交出来!不然你们都得死!”吕布的声音在战场回荡,他的声音已经有些疲惫,可这个并州猛将依旧保持愤怒。 戏忠竭尽全力抵挡,可仍然无法阻挡这个吕布前进的脚步。 用不了多久,曹军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他们要尽数死在此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程昱看着身边的夏侯――这位曹军首席大将刚刚冲杀了一阵,干瘦如树皮般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沮丧。 夏侯的眼罩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掉落,露出那只狰狞恐怖的眼睛,他浑身被鲜血浸透,宛如一只吃人的山妖。 程昱多期待夏侯当真是一只无恶不作的大妖,一口气将战场上所有人尽数吞没,哪怕把程昱一起吃了也好。 “仲德,可还有应对之法!”夏侯看着程昱,脸上露出苦苦哀求之色,他多希望面前这个毫无人性的文士还有后招,就像他之前埋伏张辽,吸引张邈一般。 程昱心中生出一丝苦涩。 他看着赤兔马上越战越勇的吕布,看着已经换了双刀步战杀气越来越盛的张辽,不禁仰天长叹。 还有什么办法? 除非如当年昆阳之战一般有天神相助,但…… 程昱摇摇头,心道自己素来不修仁德,就算天上掉下陨石也是把他和吕布一起砸死,绝对没有上天青睐自己的念头。 夏侯看着程昱沮丧的模样,也有些受挫,但他性格敦厚坚毅,虽然失望,却没有在这种时候责怪战友。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水,寒声道: “无妨,仲德已经做的够多,我等敌不住吕布也不是仲德之过。” “元让……”程昱双目泪光盈盈,“我……” 战事如此,程昱已经没有脸面苟活。 既然如此,我岂能屈辱地死在此处,吕布啊吕布,我要跟你拼了! 可就在这时,众人都感觉战场上一下亮了起来。 是的,就很突然。 本来众人只靠火把的亮光摸黑厮杀,可这一下整片天空都亮了起来,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尽管知道死战之中分心是大忌,还是有不少人停下了手中的军械,迟疑地寻找这灼热的光源。 这一下,众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张邈军大寨居然火光大作,冲天的火光平地升起,炽热的高温散发出来,居然烤的这些在寒风中厮杀许久的汉子各个汗流浃背。
着火了? 怎么会? 浑身血污的张邈擦了一把脸,还以为这是什么天上的异象来帮助自己。 呆呆地看了许久,直到吹来的热风逐渐蒸干了他额上的汗珠,他才愕然明白过来。 “这,这……” 着火了! 军营着火了! 怎么会这样! 我,我安排守营殿后的人呢? 冲天的火光中夹杂着守营士卒的惨叫,火势借着寒风迅速蔓延,张邈军几乎所有的军帐都陷入一片大火。 而在冲天的火光中,一个汉子缓缓走出营门。 他一身破旧的戎袍,年轻的脸满是鲜血,在冲天的火光中忽明忽暗,而他身边,一群庄重整齐的汉子正警惕严整地列阵,虎视眈眈地看着前方正在厮杀的众人。 “我乃东平相程仲德麾下督邮徐庶,奉命在此等候诸君多时了!” 随着徐庶开口,徐庶身边众多军士齐声呐喊道: “吾乃东平相程仲德麾下督邮徐庶,奉命在此等候诸君多时了!!” 数百人一起呐喊,纷乱的战场上也听得清清楚楚。 徐庶脸上露出一丝淡定地冷笑,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似乎看到了立在马上那个吃人的文士。 程府君啊程府君,我送你的这份大礼,满意吗? “徐庶!” 吕布瞳孔一缩,灼热的杀气冲天而起。 他冒着寒风一路来到此处,就是来寻找徐庶。 好啊…… 果然在这!果然在这! 这个浑身被鲜血染红的杀神仰天长啸,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怪叫: “徐庶!” 除了李郭汜,吕布已经很少真真仇恨一个人。 甚至他最大的对手曹操都不能让他有这样的恨意。 可现在,徐庶完美替代了李郭汜的角色――他公开辱骂吕布在先,此番又趁着吕布大战偷袭了他们的后方大寨。 看着冲天的火光,也不知道有多少粮草军械被付之一炬! 吕布军差一点就能歼灭曹军主力,若是没有此贼,若是没有此贼…… 混账东西,我今日一定要杀了你! 一定! 吕布扔下已经濒死的曹军众将,当即调转战马,直接朝徐庶奔去。 并州众将也纷纷调头,刚才还猛烈进攻的张邈军顷刻一片大乱,张邈也目瞪口呆,痴痴地看着这冲天的大火。 他身子一晃,若不是高顺搀扶,他几乎一下跪在地上。 完了。 这……这么多的粮草! 这怕是都保不住了! 火光中,张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程昱,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随即调转马头迅速离开,张邈军一个个如梦方醒,这才迅速溃散,连滚带爬地涌向自家营寨。 那里有他们的积蓄,有他们这一路积攒的存粮、行李,这是他们奋战的动力,不能不救! 不能不救啊! 夏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火,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发干。 他迟疑地看着程昱,寒声道: “这也是你的计策?” 不顾战友的牺牲,拼命将敌人所有的主力尽数引出来,等敌人能用光的全都用光,然后再派人包抄攻击敌后。 这很符合程昱这种没人性的战法,而且之前程昱一直是这么做的。 只是夏侯不敢相信程昱能做到这一步。 缓步战场,所有的曹军士兵人人带伤,人是血人,马是血马。 冀州猛将朱灵战死,年轻的李典重伤、夏侯渊重伤,曹军的谋主戏忠也倒在血泊中不知是死是活,身负重伤的曹洪正在血泊中慢慢向戏忠爬去。 打仗需要无情,能重创敌军主力,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不是不行。 可战争终究是人打的,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情感。 这些战友一个个变成如此模样,就是为了程昱的谋划? 饶是夏侯宽厚,此刻还是怒发冲冠,独眼紧盯程昱,恨不得一刀劈死他! 程昱深吸一口气,他很想告诉夏侯自己跟这一切完全没有关系。 可看着阵型大乱的吕布军,程昱心中一动,还是压下了给夏侯解释的念头。 徐庶啊徐庶。 你还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我谢谢你祖宗! “不错!”程昱从牙缝中挤出一个生硬的声音,他高高举起右手,用癫狂、愤怒、不甘、绝望的声音厉声吼道,“吕布中计了!众军齐进!取吕布首级!” 他的声音沙哑而癫狂,黑暗中,程昱热泪满面,之前拼命拦截张辽都毫不畏惧的他此刻竟在轻轻颤抖。 炽热的眼泪滚滚流下,竟带了点血腥的味道。 第74章 战机等到了! 两个多月以来,徐庶的一切谋划都是为了等待今天一战。 看着策马杀来的吕布,徐庶不慌不忙,依旧背对烈火站立,脸上的表情明暗万变。 “艾畜,你怕吗?” 许久不见的艾先生缩成一团抱头蹲在地上,浑身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 他抬头看着徐庶,一脸惊恐地道: “蛆,蛆庶,别,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这是吕布!真三国无双,你打不过他的!快,快跑啊。” 之前张邈说释放艾先生来表达一下和谈的诚意,之后就在准备撤退的事情,还没等着交接,徐庶就打了过来,顺手把艾先生给救了出来。 逃出苦海的艾先生抱着徐庶的大腿哇哇大哭,说之后一定好好听徐庶的指挥,再不乱跑,徐庶让往东他不往西,徐庶让杀猪他不宰鸡。 徐庶非常感动,然后给他讲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很简单,曹操和张邈决战,打的不可开交。” “啊?” “然后吕布来的,打的曹军屁股尿流。” “啊啊?” “我知道曹公是你偶像,我当然得帮偶像,所以我偷偷进来放火。 之后我准备率军阻拦吕布,此番定要把他打的抱头鼠窜!” “啊啊啊啊啊啊!!!” 艾先生吓得几乎翻白眼了。 “蛆,蛆庶,带了多少人啊。” “不到六百,都是梁山上的兄弟。 你放心,我知道你的偶像是曹公,这次我可是为曹公杀敌,想来你一定很满意吧!” 艾先生:…… 为偶像杀敌是好事,但是,但是吕布也太强了。 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要是可以,艾先生真的很想跑了。 但来到汉末已经有日子了,艾先生虽然依旧嘴硬,可也知道这个时代非常危险。 一旦脱离了士兵的保护,很容易就被杀死,而被杀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吃…… 想起被乱民抓住之后的恐怖,他宁愿忍痛跟随徐庶。 可…… 可蛆庶你也不能把吕布给引过来啊! 艾先生极其鄙视吕布,仅次于鄙视刘备,但他毫不怀疑吕布的勇武,看着远处那匹通体火红的战马,艾先生也只能吓得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哦,他哭起来并没有影响士气。 大多数人之前跟着徐庶南下的时候已经见惯了艾先生上蹿下跳的模样,这会儿看着他又在哇哇大叫反倒开心地笑起来了。 “阿和,你怕吗?”徐庶问徐和。 “当然不怕。”徐和提着刀,看着缓缓逼近的吕布军,表情镇定地就像在看野狗,“艾畜说不行的时候,就离大胜不远了,我都信得过艾畜。” “阿俱怕吗?” “不怕。”司马俱活动了一下胳膊,寒声道,“有甚好怕?敢下山,我等的命都豁出去了,为徐将军死,不惧!” 曹性在一边轻轻嘀咕了一声疯子,徐庶又把目光转向他。 “老五,你怕吗?” “我怕个屁!”曹性端着长戟,出口成脏,随后又发现此话不妥,赶紧道,“呃,徐将军,这有什么好怕的。 吕布虽然勇猛,可不过是肉体凡胎,之前厮杀许久,就算他能顶得住,他麾下众人不可能人人顶得住。 他盛怒之下策马狂奔,定然耗尽力气,此战我军必胜!” 徐庶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色。
曹性是他军中第一个真正懂怎么打仗的人。 之前他手下的士兵虽然作战勇敢,可都只是作战勇敢,没有良好的方略事倍功半。 可曹性这种多年的老行伍,追随吕布身边许久,吕布军的底细一清二楚,而且能琢磨出应对之法―― 这次迎战吕布,尽管他认为徐庶的谋划极其疯狂,可他刚刚入伙,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抗老大。 于是,他很尽心尽力地替徐庶思考补充战法,尤其是应对吕布军的骑兵猛冲! 曹性介绍说吕布力大无穷,武艺极其高强,但大多数人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吕布的重甲。 吕布之前不管是跟董卓还是跟王允的时候都能享用大汉最好的军械铠甲,他和他手下精锐骑士都拥有沉重的盆领铁铠,吕布还有几件极其昂贵的儒铠。 这些东西都有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非常沉重。 吕布军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但战马终究要休息,之前每次大战冲锋几个回合,吕布都要率众回后方换马再上,以保持战马充足的体力。 徐庶这次断了吕布军的后路却没有急着冲锋,反到用言语刺激吕布回来,就是盼着吕布在冲回来的路上再消耗一些战马的体力。 他再强,终究是厮杀许久,我就不信你吕布真的是天神下凡! “列阵!” 徐庶收起谈笑,他猛地挥手,所有的士卒都沉默不语,将长矛高高平举在胸前。 跟乘氏迎战许汜的时候一样,这些士卒对徐庶极其信任,无比相信这一战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但跟那时也不太一样。 这一个月来,徐庶军众人都能吃饱穿暖,身体素质得到了相当大的改善,大多数人明显已经胖了一圈,这体重在对抗骑兵的时候有相当大的优势。 之前进攻乘氏的时候,徐庶军上下只能凑出一匹马。 可现在抄了张邈军的大营,他们片刻间已经拼凑出了战马七十余,徐庶不用典韦在身边护卫,而是勉励典韦自己骑马,寻找一个领军杀敌的机会。 至于出击的时机,徐庶说让典韦可以自己把握。 他相信典韦的判断。 典韦非常欢喜,他从军以来还没有被人如此委以重任,从没有人相信过典韦可以独领一军。 尽管不过是个队率,但能让典韦自己决定出击,这就比当护卫好太多了。 一切布置妥当,徐庶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逐渐肃穆。 吕布军已经身披重甲厮杀了一个时辰。 现在他们盛怒之下仓促调头反击,士气、体力肯定都受到严重的影响。 只要撑住,他们身上的铁甲将成为累赘,之后…… 徐庶身上穿着一件制作精良的铁札甲,这是之前张辽杀了许汜后送给徐庶的,而现在,徐庶要穿着这件甲对抗张辽了。 再耗些体力,再耗些体力…… 吕布的战马逐渐逼近,在冲天的火光中,徐庶已经能清楚地看到这位大汉温侯脸上因为愤怒而狰狞扭曲的表情。 而就在此时,曹军阵中响起了一片密集的鼓声,徐庶心中一动,知道他等待许久的战机到了。 程昱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之前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的曹军仍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他们要发动最后的总攻! “吕布!我在此处!” 徐庶站在全军最前列,手擎长矛高呼吕布来战。 吕布北上就是为了杀死徐庶,他看着这个汉子面对自己兀自不躲,不禁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挥动铁戟重重地砸了下来! 第75章 人中吕布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迅捷的战马红的像一团火,奔跑的势头丝毫不减,马上的吕布也迅捷的提肘、抖腕、挥戟,斩杀数千人练就的高明武艺毫无保留倾斜在了徐庶的身上! 就是你侮辱我是不是? 侮辱我,居然还不跑,还真的敢在这等我,老子这次就取你狗命! 徐庶看着吕布杀来,立刻用铁矛护住面门,迎着吕布的铁戟撞了过去。 这是常见的步兵阻挡骑兵的打法,只要骑兵的第一击不能给步兵造成毁灭打击,之后战马的速度降下来,兵器的冲击力也势必会降低。 徐庶明白这个道理,显然吕布也明白。 他听见身后曹军的喊杀,知道曹军已经开始总攻,留给自己杀徐庶的时间已经不多。 这个身经百战的高明武士并没有选择跟徐庶硬拼。 他的铁戟撞上徐庶铁矛的瞬间,吕布粗壮的手腕灵巧地轻轻一抖,徐庶立刻感觉自己拼尽全力的一刺碰在了什么柔软的地方,全身大力消散,反倒晃了个趔趄。 吕布手下各个都是用戟的好手,他们特别喜欢这种兼备戈、矛两种兵器优点的强大武器。 他风轻云淡地卸掉徐庶的拼命一击,铁戟的小枝转动,猛地勾住了徐庶的肩膀,从他的肩膀朝胸口用力一划! “啊啊啊啊……” 饶是徐庶坚韧,这一击还是疼的他撕心裂肺,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瞪大眼睛看着吕布,终究是再也抵挡不住,迅速倒在地上。 一招! 临敌斩将,只用一瞬,这就是吕布的自信和勇武,也是他明明智谋不多却能雄踞一方,留下偌大名号的关键。 “我还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原来连郭汜都远远不如! 这等本事还敢拦在我的面前,当真鼠辈!” 吕布露出满口森然白牙,带着残忍的笑容,毫不留情撞入了徐庶军的军阵。 这跟之前杀死朱灵的一击别无二致。 冀州名将朱灵被自己一击瞬杀,毫无抵抗之力,徐庶跟朱灵……不,是天下所有人都不可能挡住我吕布的惊天一击! 吕布一击命中就再也懒得看徐庶这种蝼蚁。 他催马继续向前,没入徐庶军中,可听得身后侯成扯着嗓子大叫道: “温侯,当心!” 吕布稍稍吃惊,多年战阵的经验让他迅速回过神来,铁戟立刻绕身格挡,同时大幅扭转身子,只听见背后传来“当”的一声,他还来不及看得仔细,脸上便被一个雪球狠狠击中! “啊!” 沙场厮杀多年,吕布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雪球,小孩子的把戏,可这会儿结结实实命中自己面门,溅地自己眼睛一时睁不开,让吕布立刻感觉到危险在身边环绕。 “三姓家奴,吃我一矛!”徐庶熟悉的声音再次在吕布耳边响起。 吕布怒极了,拼命挥动兵器抵挡,可侯成的声音又响起来: “温侯,他,他跑了!” 吕布:…… 战斗开始的时候徐庶就决定站在全军的最前方,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吸引吕布的注意。 他坚信吕布军就算人人都是吕布、张辽一样的勇士,他们的战马终究不都是赤兔一样的良驹,挡住吕布这一下,自己就能掌握战斗的主动权。 而他选择自己亲自诱敌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身上穿着一件相当精致的铁甲。 这铁札甲是张辽的战利品,当时徐庶因为人手不足,没法把许汜的粮草运走太多。 张辽又给了徐庶一些从死者身上弄下来的戎装,并额外赠了一件许汜的铁札甲。 徐庶跟吕布对抗时,故意摆出硬碰硬的架势,并牢牢护住面门,保证吕布这一击不会瞬间带走自己的生命。 吕布虽然有勇无谋,但是打法上从来就不推崇硬碰硬,武艺高强的他见徐庶把面门护地密不透风的时候立刻就选择了变招――他手下其他人做不到,但是吕布能做到,这是他身为一个绝顶高手的自信。 他变招之后一下刺中徐庶的身体,满以为这一下造成的巨大伤口会迅速摧毁徐庶的战力,徐庶也确实跟吕布预料的一样倒下了。 若是步战,吕布还会冲上去往徐庶的身上多刺几下泄愤,但赤兔狂奔,吕布一回合击倒徐庶之后又前进了几丈,斩下徐庶首级之事自然就交给了身后的骑将。 这本是一桩极其轻松,多年配合默契的工作,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庶居然顶住了! 若是刚刚开战时,吕布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便是徐庶穿甲也没用。 可提着沉重的长戟激战许久,吕布已经非常疲惫,尽管第一击依旧凶猛无敌,可变招的时候手腕终究是少了几分力道,就差这一点,吕布并没有洞穿徐庶的铁甲,也让徐庶撑过了这必死之局!
他不仅没有死,居然还能拼命还击,拼命猛刺吕布的后背! 不仅刺,他还喊出了一句让吕布怒火狂飙的恶言。 三姓家奴! 谁是三姓家奴?谁是三姓家奴! 吕布可是一度位极人臣,一度以大汉股肱柱石形象出现的。 他这个并州荒原武夫见识了无数的人间繁华,刺杀董卓的那天他受到了无数高士的顶礼膜拜俯首称公,连皇帝都拉着他的手赞叹他的本事和忠心。 见识到这一切的人岂能忍受有人如此侮辱自己。 绝不能!绝不能! “去娘的,徐庶,老子宰了你!” 吕布怒意狂飙,挥动铁戟,可这次徐庶居然没有站在原地等吕布来袭。 在尝试了几次突击不能给吕布造成杀伤之后,徐庶果断选择直接逃走,为了加快速度,他甚至把手上的矛扔在了地上。 “鼠辈!鼠辈哪里跑!”吕布策马扬戟,饿狼般紧紧盯着徐庶的后背。 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心中只想着一件事! 侥幸逃了而已,居然还敢如此嚣张,这次我一定宰了你! 赤兔马快,吕布顷刻间已经冲到了徐庶背后,他猛地扬起铁戟又是狠狠一下劈下来! 这一下,徐庶背对吕布,后脑要害毫无防御,吕布杀心已决,他尽数施展平生所学,这一下决然能凿穿徐庶的后脑,就算徐庶披甲又能如何? 今天你必须死在此处! 吕布抡圆了膀子,长戟刮起一股骇人的腥风,眼看就要把徐庶一下贯穿。 可就在此刻,一把大斧不知从何处探了过来,居然后发先至,当空与吕布的长戟狠狠撞在一起! 当! 金属碰撞的刺耳响声让众人都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 吕布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自手腕传至手臂,又传至全身,这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浑身一麻,竟感觉喉头一阵腥甜,险些一口鲜血喷出来。 他吃惊地看着眼前阻拦自己的骑士,眼中露出一股难言的恨意。 “又是你?” 眼前的汉子身材高大壮硕,大眼大口面目狰狞,头顶光秃秃的只有几根稀疏的毛发在艰难的生长,见吕布目光投过来,他没心没肺地一笑,笑得非常快乐。 典韦骑在马上,提着一把大斧。 这大斧本是做仪仗之用,正常人也不会拿这种沉重且不好施展的东西当做战阵厮杀的兵器。 但典韦偏偏喜欢这种简单、粗暴、没什么技巧而且一旦击中一定能得手的兵器。 之前濮阳之战,吕布自己引开曹操军主力,派张辽从侧面突袭,当时张辽冲锋厮杀,迫近曹操面前,几乎要了曹操的性命。 可当日便是这个叫典韦的小卒挺身而出,居然硬生生挡住了张辽的必杀一击,让张辽无功而返。 而现在,此人又出现在这里了! “让开!”吕布寒声道。 典韦提着大斧,憨笑道: “俺肯定打不过你,但你想杀俺,只怕也没这么容易!” 吕布嘿了一声,右臂稍动,好像在活动刚才震麻的胳膊,可手上的长戟如突然活了一般,迅捷如风,直取典韦面门。 之前吕布杀敌总是伴随怒吼以壮声威,可这次他只是右臂轻动,长戟便像一条毒蛇一般又快又准,若是旁人,这次突然袭击早把他面门贯穿。 可典韦刚才就全神贯注提防吕布,吕布肩膀一动,他的大斧也立刻立在面前,斧刃迎面撞上吕布的长戟小枝,他猛地发力,居然硬碰硬破了吕布这必杀一击,这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吕布手臂又是一麻。 吕布稍稍吃惊,没想到此人的武艺居然如此高强。 但身经百战的吕布瞬间就看出了典韦的弱点。 若是步战,典韦这身怪力配上这把大斧当真所向披靡。 可步战毕竟脚踏实地,马上两人交错过招,典韦这大斧好出不好收,吕布只需虚晃两招,定取此人性命。 可就在此刻,曹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阵的愤怒的喊杀,吕布一回头,只见曹军已经发动了决死冲锋。 杀红眼的曹仁和李典冲在全军最前方,吕布麾下健将苦苦支撑,可跟这些杀红眼的猛士格斗竟渐渐抵挡不住,高顺救下张邈上马快走,侯成扯着嗓子让吕布别打了抓紧收兵。 吕布悻悻地叹了口气,难言的疲惫袭来,让他几乎拿捏不住手上的铁戟。 “撤……” 他沙哑着声音,刚想命令撤兵,可就在此刻,耳边又响起了徐庶嚣张的声音。 “三姓家奴,可敢与我身决生死!” 第76章 单挑吕布! 徐庶知道吕布非常想杀他。 所以他快速溜走了。 但他并没有溜得太远,他很快就返回营中,骑上一匹战马,换了一把铁矛。 现在,他要约吕布单挑。 从开战开始艾先生就一直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现在他看到了更荒谬的场面。 徐庶居然骑在马上,持矛要求吕布跟自己单挑! 这说出去谁信啊! “蛆,蛆,蛆庶,不要命,快,见好就收吧!” 他脸色煞白,生怕吕布暴怒之下开无双秒了徐庶,顺手殃及自己。 可恶啊,这个蛆庶装逼也不看看场合,这特么打跑了吕布不就行了,非得装逼做什么啊! 可徐庶决心已定。 他迅速策马快速向前,手上的铁矛平举对准吕布的脸,再次厉声约战: “三姓家奴,只我二人身决,到底敢还是不敢!” 吕布的火气腾地一下直冲脑门。 已经许久没有人敢这样质疑自己的武艺,上一个不知死活跟自己单挑的是郭汜,两人交战一回合吕布就把郭汜刺在马下。 郭汜好歹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徐庶是什么东西? 他哪来的勇气挑战自己? 吕布蜡黄色的脸上满是怨毒,愤怒让他的脸几乎扭曲,如果徐庶现在落在吕布的手中,吕布一定生啖其肉,甚至不用加一勺盐。 他用力握紧手上的铁戟,可这一提,吕布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把戟举起来! 力战许久,吕布的体力本就耗费大半。 刚才与典韦的兵刃碰撞,典韦惊人的蛮力让吕布在猝不及防之下手腕挫伤,刚才愤怒之下并没有感觉到多疼,可这会儿撕心裂肺的痛楚不住地传来,更要命的是吕布的右臂已经无力,这可不是单纯靠着意志就能解决的。 他怨毒地看着徐庶,默不作声地换做左手持戟。 然后…… “给我死!” 尽管换成单手持戟,可吕布仍然没有半分惧色。 他现在已经完全丧失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徐庶,杀了徐庶! 跟他拼了,这次一定要杀了这个畜生! 徐庶终于感觉到了艾先生说的无双吕布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绞尽脑汁,用了各种各样的计策将吕布耗地体力逼近崩溃,可直面暴怒中的吕布,他依旧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恐惧。 他当游侠的时候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恐怖的对手。 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次遇上这种场面。 “我不想当谋士,可我也不想与猛虎搏命!” 徐庶喃喃念叨着,却下意识地催动战马,持矛迎向吕布! 噗! 一声沉默的响声,吕布的长戟和徐庶的铁矛杆碰撞在了一起,两人立刻收马,并没有借着马力交错身位,而是原地拼死格斗,誓要将面前的对手斩于马下。 吕布是跟人单挑的老行家,他与徐庶决斗,他手下众人虽然焦急,却跟之前一样没有打扰吕布的好兴致,他们所有人都相信吕布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杀徐庶就像杀鸡。 而徐庶这边,典韦很想上前帮徐庶跟吕布斗上一斗,但曹性用长矛拦住他,叹道:
“吕布经常跟人以身决斗,若是你上了,他麾下众将都会上,反到会致徐将军于险地。 徐将军有勇有谋,定不会送死!” 曹性这么说,典韦也只能无奈地在一边焦急地等候。 同时,他的心中也生出一丝暖意。 典韦之前在曹军中的定位一直都是护卫。 而加入徐庶军之中,徐庶却主动培养他作为自己手下的战将,这次大战是徐庶最重要的一战,徐庶给典韦的任务也只是逼退吕布,并没有让典韦一直护卫在自己的身后,甚至之前持矛阻挡吕布前进这种极其危险的任务也没有叫典韦参与。 徐将军,活下来啊。 俺以后还要跟你学兵法呢! 此刻吕布和徐庶都拿出了生平所学,在马上拼命挥舞兵器交锋。 吕布的右手已经提不起来,他左手单手持戟,用力舞出一个个的圆圈,大开大合猛攻徐庶。 这种战法极其愚蠢,耗费体力且杀伤力稀松,是吕布平素绝对不屑于使用的,他认为戟的魅力在于灵巧多变,能施展的招式远远多于其他兵器。 可他现在只有左手能用,也顾不得太多,只能像个武疯子将长戟当鞭子用,试图将徐庶从战马上劈下来。 徐庶的打法则更加让吕布焦急―― 他居然选择模仿吕布,也抡起长矛打转,没什么章法的护住身前,靠着矛比戟更长一尺的优势跟吕布周旋,这让两人的打斗看起来非常搞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黄巾军中两个全然不会武艺的贼兵在做戏。 吕布心中愈发恼怒,脱口大骂徐庶无耻。 好啊,你叫我来单挑,然后都在浪费时间,原来是为了拖住我,好让曹军杀过来。 若是今晚刚刚出现时,吕布一回合就能杀了徐庶,典韦也拦不住吕布。 可现在吕布单手用戟,沉重的铁戟加上一身重甲,再配上吕布这种大开大合,非常浪费体力的打法,饶是吕布神威过人,这会儿也已经遭不住。 他越发焦急,知道再斗下去只怕今天要饮恨此处,这位身经百战的猛士心中一横,双腿猛地一夹马腹,竟催动战马一头朝徐庶撞了过来! 徐庶一开始就打定用这种赖皮的战法耗尽吕布的体力,他原以为这般吕布应该很难迫近,可他还是低估了吕布杀死自己的决心。 他策马猛跃,借着赤兔之利迅速欺到徐庶身侧,徐庶画圈的铁矛已经擦在了吕布的身上,锋利的尖矛准确命中了吕布的胸口,并且一直向上划到了吕布的脖颈。 可吕布沉重的盆领铁铠在这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厚重的甲片连脖子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一下刮上去立刻发出一声撕裂声,却终究没给吕布造成什么损伤。 一寸长一寸强,长矛无疑是马上厮杀的第一利器,可这种兵器有个致命的缺点――除非用的非常熟练,不然真的不好收放自如。 徐庶不是用矛的高手,这一击没有杀死吕布,再收矛得时候,吕布已经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长戟,奋力朝徐庶砸了下来! 这下徐庶避无可避,典韦大惊失色,可想要救援的时候哪里还赶得及,只见吕布那把锋利的铁戟重重刺在徐庶心口,徐庶大叫一声,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第77章 揭棺而起! 一时间空气几乎凝固,典韦和曹性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恐怖的场面,直到徐庶重重摔在地上,两人才回过神来。 徐将军……败了? “徐将军!”徐和与司马俱不要命地挥矛,竟硬是逼开吕布身边诸健将,上前搀扶徐庶。 吕布身边猛将魏越见徐庶军坏了单挑的规矩,当下哪里肯饶,立刻拍马杀去,想要一刀斩下徐庶的首级。 可典韦也反应过来,他咆哮一声策马上前,大斧用力一个斜劈,这一击势大力沉,吓得魏越赶紧从马上翻滚下来,而他的战马正好被一斧劈中。 可怜的战马直接被一击劈成两段,鲜血决堤一般狂喷,把魏越当头浇了个懵。 “徐将军,徐将军!”曹性不顾一切冲到徐庶身边,推开徐和与司马俱,把紧闭双眼面色惨败的徐庶搀扶起来。 徐庶这会儿气若游丝,显然已经昏迷。 还好吕布先厮杀许久,又斗典韦,一身力气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不然这一下已经当场格杀徐庶! 曹性乱了方寸,当即哭出声来。 “徐将军,不能死,你,你还答应我要保我家小啊……”曹性泪如雨下,用力晃了晃。 而就在此刻,又听得典韦一声怒吼,随即便是吕布的咆哮: “徐庶,纳命来!” 吕布知道刚才这一击并没有要了徐庶的命,就像之前那一划远没有给徐庶造成损伤一般。 吕布的甲胄实在太重,战到最后,他已经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凭着惊人的斗志刺翻徐庶,可那一戟,他感觉手腕完全没有发力,绝不可能洞穿徐庶的铁甲。 没有洞穿铁甲,说明徐庶肯定没死。 身经百战的吕布预感到,若是自己不能杀死徐庶,此人之后将成为自己平生大敌。 必须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见典韦一斧劈死魏越的战马,吕布当即抓住机会,跃马向前,拼尽全力抬起手腕猛刺典韦。 典韦的大斧力道无穷,但这种兵器最大的缺点就是砍得爽却不好收回,他见吕布刺过来,仓促之间拼命收回大斧,想像之前一样跟吕布硬碰硬,可吕布之前已经吃了亏,哪里会跟典韦比力气? 见典韦一斧格挡,吕布索性收戟,让典韦一下挡了个空。 这位身经百战的并州名将人马一体再次向前,高大雄健的赤兔马一头撞在典韦的马上, 典韦虽勇,可平素都是步战,全然没有防备这一招。 高大的赤兔马撞上来,他的战马立刻被撞得翻到,典韦惊叫着跌了下来。 “卑鄙!卑鄙小人!” 典韦挣扎着爬起来,可坠马这一下摔得他大腿生疼,一时居然提不起半分力气。 若是平时,典韦坠马的时候吕布就会顺手一戟刺穿他的咽喉。 可此刻吕布感觉身体越发沉重,呼吸越发急促,知道自己的体力到了极限。 赤兔马这一撞明显也到了极限,吕布索性让过典韦,将最后的力气用在徐庶身上! 此人已经昏迷,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吕布纵马提戟,拼着最后的力气朝徐庶扑来。 这一下就算不能刺死徐庶,赤兔的铁蹄也能将他踏地当场魂飞魄散! 曹性泪流满面,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加入徐庶军就遇上这样的绝境。 之前徐庶的计划中就有跟吕布单挑的环节,当时曹性坚决不允,认为这是完全丧心病狂,后来有了典韦这般猛将加入,他还是不认为己方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吕布。 他当时心里存了一个侥幸,大不了典韦领衔,众人一拥而上与吕布死战厮杀,吕布总不能把他们都杀了。 可徐庶这昏了头的居然还真的跟吕布单挑,而且…… “哇,蛆庶,蛆庶你死了我怎么办啊!”艾先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哭的比曹性还伤心。 之前他以为自己穿越之后就算没有系统也得有一群名人猛将纳头便拜甘心给自己当小弟,刚刚遇上徐庶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开挂人生就要开启了。 可现在好了,徐庶这个智力90多的人为什么会想到用自己60多的武力去挑战吕布…… “死就死别连累我啊,我不想死啊,我可是穿越者啊,怎么能死在这里! 让你装逼!让你装逼!吕布你都敢惹,快醒醒,快醒醒,人家开无双了啊!” 吕布和曹操的军纪懂得都懂,要是徐庶死在这了,艾先生肯定会被他们剁成狗肉之酱。 他不顾一切的抓住徐庶不停地摇晃,甚至不顾吕布已经提着长戟杀到了面前。 完了! 艾先生眼前一黑,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想逃,可吕布转瞬已经杀到面前举起铁戟,吓得他赶紧抱头,等待被这位著名大孝子一击格杀! 可就在此时,之前被他抓着乱摇的徐庶突然睁开眼。
他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厉声大喝道: “吕布,吃我一矛!” 刚才摔在地上的徐庶突然诈尸一样跳起来,他拼尽全力举起手上的铁矛,用力向吕布投了过去! 之前徐庶曾从地上抓了一把雪球投向吕布,吕布本有防备。 可一来吕布疲惫至极,二来艾先生见吕布杀来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跑,挡住了吕布的视线。 他不想费劲刺杀艾先生这种废物,策马稍稍上前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徐庶抓住了战机! 铁矛的重心难以掌控,徐庶也没有专门练过,这一投当然是歪到了九霄云外。 可徐庶突然揭棺而起这一下已经足够骇人,战斗的本能让吕布下意识地勒马躲避。 这下本就到了极限的赤兔马终于撑不住,它发出一声悲鸣,直接瘫倒在地,吕布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直接甩向前方,重重跌在徐庶面前。 投出铁矛的徐庶迅速拔刀,见吕布跌在自己面前,随即挥刀上前,吕布武艺再高也顶不住这落马之苦。 见徐庶挥刀,那雪亮的刀锋对准他的面门由远而近,他脑中哄得一声,只有最后一个念头。 完了。 我吕布纵横一世,最后竟死在小人手中! 我不甘心! 眼看这刀就要砍上吕布的面门,吕布愤恨地睁大眼睛,准备昂然赴死。 这就在这最后一刻,徐庶的刀刃居然诡异地向下,轻轻砍在了吕布脖颈的甲片上。 盆领铁铠之所以叫盆领铁铠,就是因为此处加装了厚重的甲片,史载马超与阎行大战时阎行曾经一下刺中马超的脖子,若是没有这种铁甲马超一定当场殒命。 叮! 黑夜中,徐庶这一刀砍在吕布脖颈的甲片上,立刻引起一阵惊呼。 连曹军军士都齐声惊呼,甚至忘记现在还在决死格斗的战场上。 吕布倒了? 吕布倒了! 曹军上下宛如浑身过电一般,也不知道谁最先开口,黑夜中的惊呼声响彻天际。 “吕布倒了!吕布倒了!”夏侯渊扯着嗓子厉声大叫,两眼潸然泪下。 李典哈哈大笑,这才感觉浑身疼的厉害,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曹洪从尸山血海中搀扶起身负重伤气若游丝的戏忠,也忍不住大哭出来。 曹仁不哭不笑,可他的肩膀在不停的颤抖,厚重的嘴唇喃喃吐出几个字。 “好,好,好!打得好,天下居然有这般勇士!” 打仗这种事是最看结果的。 不会有人计较你是如何趁人之危,不会有人计较你痛打病虎。 大家只清楚地看到,在曹军上下陷入绝望的时候,有个悍不畏死的人杀出来截断了吕布军的后路,之后悍不畏死单挑吕布,拼着重伤砍翻吕布! 输了,自然是不自量力。 可他赢了…… 夏侯一脸冷峻地看着身边的程昱,肃然道: “程昱,你为何想出这种计策!这般勇士为何要如此调遣!” 直呼其名,这是极大的不敬,夏侯对程昱的不满显而易见。 程昱之前隐忍不发,让早就埋伏好的徐庶趁吕布力竭再出动,说明他早就知道吕布的存在,为了争取一个击杀吕布的机会,他故意用这么多士兵的性命填进去,争取一个能让徐庶毫无顾忌破坏张邈军大营的机会。 程昱素来没有人性,想出这种自损八百杀敌一千的计谋不算什么,为了达成目标人肉都吃的东西跟他谈什么人性? 夏侯早就习惯了。 可这次,程昱居然把诸曹、诸夏侯都算计了进去。 战术巧妙,可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吕布回来? 呵呵,是,如果早早知道吕布会来,之前我们也不会如此惊慌,吕布和张邈也不会如此冒进。 就为了一个计策,就为了一个计策…… “好计策,很好,继续。”夏侯喃喃地说着,独眼饱含热泪,看着面前冰冷的土地上互相枕藉的曹军士卒。 鲜血在夏侯的脚下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潭,被冷风一吹,渐渐挂上了冰霜,冷的怕人。 程昱没有理会夏侯的抱怨,默然看着徐庶,看着倒下的吕布,似乎一下老了几十岁。 辩解吗? 怎么辩解? 说这都不是我做的? 我全然不知情? 都是徐庶构陷我? 夏侯会信吗? 夏侯信了,这战场上成千上万重伤哭泣、哀嚎着被寒风夺去生命的人会信吗? 看着一个个重伤的士卒绝望地咽气,程昱双手攥紧缰绳悠然叹道: “后生可畏啊……” 今天三更,中午和晚上还有 第78章 天大的人情!(为嗷嗷嗷嗷奥加更1/2) “莫伤温侯!” 徐庶的一刀震撼了整个战场。 刚才被典韦逼的落马的魏越不顾一切冲上来搀扶着吕布,其他几位健将也纷纷扑上来救援。 典韦顾不上厮杀,用大斧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徐庶身边,和曹性一起搀扶起徐庶。 这会儿徐庶面色更加苍白,豆大的汗珠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来,显然痛苦至极。 为了击败吕布,他用了生平所有的手段,终于稍稍抹平了他跟吕布武艺的巨大差距,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疼地痛彻心扉,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 他冲典韦和曹性轻轻点头,又冲吕布咧嘴一笑: “吕布,我此番胜你,你可服了” “狗东西,我来会会你!” 魏越搀扶着吕布,从腰间拔刀挑战徐庶,吕布却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叹道: “别打了,快走!” “这……好!”魏越赶紧搀扶着吕布上马。 赤兔累得动弹不得,在原地发出一声悲鸣。 吕布无奈地看了一眼赤兔,又狠狠地剜了一眼徐庶,无奈地长叹道: “是我败了,此马乃天下无双良驹,送给了!” 吕布是个武人,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自然心中有数。 刚才那一瞬,徐庶本来能轻易杀死自己,只是他一刀故意斩在了吕布的铁铠上。 这夜晚格斗,远远看着的人自然以为徐庶这一刀砍得狠了,可吕布能感觉到他非但没有用死劲,反到稍稍减了几分力道。 他来不及揣测徐庶的念头,只是能猜出此人是故意放自己走脱,既然如此,再打下去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魏越牵马带着吕布快走,吕布回头看了一眼纷乱萧索的战场,看着被自己抛下的赤兔马,心中一阵难言的沮丧。 上次这样凄惨还是还要追溯到长安之战,当时他被李郭汜击败,灰溜溜地逃出长安,可当日群贼围攻还是不敌吕布悍勇,唯一敢单挑吕布的郭汜被瞬间击破之后,李郭汜也只能目送吕布离开。 可今天…… 他与徐庶独斗,居然败给此人! 尽管他之前展现出了足够的杀气,甚至一回合就杀死朱灵,给曹军造成巨大的杀伤,可败了就是败了。 吕布纵横天下的本钱就是他无敌的武艺,一旦他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攻破,一旦他的勇武不能给其他人带来恐惧,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还是那句话,战争是只看结果的。 徐庶冒险单挑吕布的收益极大,曹军上下见徐庶居然单挑战胜吕布,都是军心大振欢声如雷。 本来已经快被吕布军打死的曹军如打了鸡血一般,在曹仁、李典两人的带领下决死冲锋,终于彻底扭转了之前被动挨打的局面。 徐庶到来之前这仗是什么模样大家自然心中有数,徐庶出现后迅速扭转局面,并且在单挑中正面击败吕布, 如此胆略,如此武艺,自然成了曹军心中的不二英雄。 众人齐齐向前,除了想狠狠杀敌报仇雪恨,也想赶紧过去看看这个击败吕布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模样。 张邈和高顺远远看着吕布落败的时候也各自大惊失色。 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单挑吕布,之后居然还赢了。 徐庶这一刀斩在吕布铁甲上的时候,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如果没有了吕布,他们这一战是彻底失败,之后肯定守不住剩下的地盘,只能抱头鼠窜。 好在徐庶一刀下去,吕布居然还能死里逃生,这才终于让张邈,赶紧指挥士卒撤退。 “这徐庶,居然有这般本事。” 除了愤怒和沮丧,张邈心中更多的是好奇和惊诧。 他一直认为徐庶不过是一伙山贼,一伙挺厉害的山贼。 没想到此人居然有这般武艺,这让张邈的心思猛转,居然生出几分拉拢的念头。 “这徐元直好手段,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后难说如何。” 高顺性子耿直,当即摇头道: “不成,他那好友袁翔说过,此人乃曹氏忠犬,铁了心要帮曹操杀害我兖州儿郎。 此番他战胜吕布,必然更加情况傲慢,如何肯再助我等匡扶汉室?” 张邈看着耿直的高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曹氏忠犬?这从何说起?” 高顺虽然出身豪族,却完全不理解这种弯弯绕,倒是张邈行走天下多年,士庶良贱都交往过很多。 之前占据上风的时候他得意忘形,倒是此刻败了,他开始认真反思总结,很快理解了之前徐庶做的种种。 他想起徐庶之前派遣使者求他说亲之事,原来那时候徐庶就想跟自己取得一些联系,只是自己当时觉得徐庶不过是个山贼,哪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谈论这个。 可今天晚上的遭遇战证明了此人智勇双全,此人的本事确实了得。 他给张邈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张邈也非常恨他,但作为兖州名士的首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不得不考虑一下日后该怎么做。 故意不杀吕布吗…… 这个徐庶,现在都能左右吕布的生死了! 高顺目光冷冽,看着周围拼命逃难的溃兵,又看了看营寨冲天的火光,突然又生出几分无力。 我还是太弱了。 之后我要好好操练陷阵营,之后再战,定不能重蹈覆辙! 这一战说不出谁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曹军损失惨重,名将朱灵战死,曹操的东平相程昱、大将李典重伤,曹仁、夏侯、曹洪也受伤不轻,谋主戏忠命在旦夕。 这次南下支援的主力遭到了几乎毁灭性打击,如果不是徐庶出战他们可能要被迫再次后撤,甚至不一定能保住鄄城。 如果徐庶能斩杀吕布就好了,可惜徐庶一刀没能杀死吕布,打虎不死,以后此人仍是曹操的最大威胁。 张邈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张辽一部损伤大半,其他豪族的兵马几乎都被冲散,高顺刚刚组建的陷阵营伤亡大半,吕布重伤,还被烧掉了大量的粮草军械,更是仓皇逃走。 这原是必杀程昱、夏侯大获全胜的战斗,最后却打成这样,张邈和吕布之间肯定要算算这笔烂账。 可往好的方面说,这两军都达到了之前的战略目的。 曹军这次南下是为了救曹昂,曹昂救出来了,还顺手烧了张邈的粮草,并给撤退中的张邈军以重创。 张邈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在不强攻鄄城的情况下把龟缩不出的曹军主力引出来施以重创,现在曹军被迫决战,主力损失惨重,曹操再能打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再次组织进攻。 双方势必要再次进入一段漫长的养精蓄锐,而在这段漫长的修整期中如何再次恢复、扩充实力就要考验双方的本事了。 曹军有心倒卷珠帘杀光所有的张邈军,可他们之前实在是太疲惫,张邈军的吴资、王楷等人又及时用硬弩齐射稳定军心,曹仁生怕再中了敌军的诡计,也只能放慢追击速度,现在的战场上喊杀大厮杀少,全然不像一场诸侯决战收尾应有的模样。 但所有参与这场大战的上位者都知道,这一战之后兖州的局面将出现新的变化,曹操也好吕布也罢,他们想在短时间之内独立平定兖州几乎没有任何希望。 除非…… 除非他们能得到更强大的外援。 撤退中,张辽策马从徐庶身边路过。 徐庶军顿时紧张起来,典韦提起大斧,虎视眈眈地看着张辽,徐和和司马俱则搀扶着徐庶上马,准备赶紧带他先远离这位杀神。 张辽浑身多处受伤,满脸是血,看起来颇为狼狈,让他那张本来就阴鸷的脸更加骇人。 他无视典韦,缓步靠近徐庶,徐庶感受到了这位名将的压迫,尽管知道张辽不会对自己发难,但他还是勉力提起手上的长矛,微笑道: “莫非张府君也想指教徐庶。” 张辽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徐庶。 乘氏之战时,他虽然佩服徐庶的手段,可也不过把徐庶当成了一个在冬日活不下去的亡命徒。 几百人只有一匹马的军队能改变兖州的局面他是不信的,因此当日张辽甚至懒得跟徐庶谈话,只是让手下士卒给徐庶致谢,并送了他一件铁甲了结。 可这才月余,徐庶就已经成了兖州战场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英雄人物。 随着今晚他正面击败吕布,徐庶一定声名鹊起,旁人只道曹操又增一臂,但张辽清楚地很,眼前这个汉子对曹操绝没有什么忠心。 他很好奇,想知道这个有勇有谋的汉子日后又要如何。 “徐将军此番大胜,日后必定受曹公重赏。 下次再见徐将军的时候,只怕徐将军已经是真将军,张辽想要跟徐将军斗上一番只怕也是不可。 之前小看徐将军,倒是辽有眼无珠了。” 徐庶自然听出张辽言下之意。 有典韦在身边,他当然不能像之前跟张辽做买卖的时候一样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横矛笑道: “张府君一世英雄,何必要跟随吕布? 此番吕布已败,便是加上臧霸、刘备也不是曹公的对手,张府君为何不以军来投,曹公定以上宾待之。” 张辽沉吟片刻,又反复念叨了臧霸、刘备两个名字,眼前顿时一亮。 “徐将军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那咱们沙场再见吧!” 说着,张辽立刻策马奔走,徐庶看着张辽的背影,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这场大战终于结束了。 看着满地残骸,看着冲天的火光,徐庶微微有些不忍。 但他知道,这只是乱世寻常的一角,之后他会见到更多、更残酷的场面,不想一直如此,就只能想办法打出个天下太平。 艾先生描述的历史中自己没有主宰命运的机会,但这次不一样了。 英雄! 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曹军名将远远注视着他,满眼的尊敬和崇拜。 那些死里逃生的士卒更是拜倒在徐庶面前,呜呜大哭。 徐庶相信,经过此事曹军的智囊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破绽。 可那又如何? 打仗是人打的,杀人也不是这些智囊亲自动手。 不管怎么说,这一战他就是曹军的英雄! 是把他们所有人从绝境中救出来的勇士! “程府君知道我如此,定然很开心。”徐庶自言自语地道。 典韦咧嘴笑道: “都说徐将军跟程昱关系不好,果然就是那个程昱小心眼。 嘿嘿,若是都跟徐将军一般心胸宽阔就好了。” “是啊。”徐庶笑道,“还是恶来了解我啊。” 一边的艾先生猛地竖起耳朵,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的光头壮汉。 “恶来?” 感谢大家的支持,这几天会补一下加更,加更是中午 第79章 仙灵圣体天生大儒 徐庶刚才与吕布决战的时候典韦正好落马摔得七荤八素,站起来之后他又拼命厮杀逼退冲上来的吕布军士卒,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徐庶已经完成对吕布的致命一击。 吕布没死,但他果断认输,周围众人也都在呼唤“吕布倒了”。 这让典韦敬佩的五体投地―― 吕布可是在脱力中都能想办法击倒典韦的人,徐庶居然能战胜他,足见此人实乃盖世英雄,而这种人居然夸赞俺典韦,这说明什么? 典韦越想越开心,打定主意以后跟在徐庶身边好好混,学的一身本事,在历史上留下自己偌大的名号――这也是没什么文化的典韦生平最大的志愿。 可艾先生不一样。 吕布袭来的时候他正抱着徐庶哇哇大哭,亲眼看见徐庶暴起、反击并且故意没有杀死吕布。 这可把他气的脸都歪了。 彼其娘之,蛆庶果然没有好心啊。 他一刀砍了吕布不就天下太平了? 若是之前艾先生肯定两眼一瞪开始大骂徐庶是条蛆。 可来了汉末这么久,艾先生也多少成长了一点―― 他真切领悟到这个世界是真的吃人世界,别看徐庶天天跟自己嘻嘻哈哈的,可万一自己真的威胁到了徐庶,徐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艾先生这下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自己的未来。 一开始他的目标是投奔偶像曹操,然后趁着刘备投奔曹操的时候劝说曹操弄死刘备。 按照常理,他随便展现一下惊人的见识再背几首唐诗,老曹就应该跪下求他出山,并且把大小乔送给他。 可问题是曹操手下这些人实在是见识浅薄,一个个都是没人性的武夫,被蛆庶这种恶人的花言巧语耍的一愣一愣,根本不让我见到偶像。 之前有我贴身盯防蛆庶还能勉强克制他,这次他用计把我骗开,导致这小子居然有了如今的声势,这次还搞得偶像付出了巨大的损失。 哇,绝对不行! 我可是穿越者,要是徐庶居然踩在我的头上搅动风云我得比死了都难受。 艾先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多给徐庶出点馊主意,说什么也得破坏蛆庶的战略规划,绝不能让他再破坏偶像的大事。 说实在的这种决心艾先生之前已经下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之前徐庶身边都是一群被他洗脑的蛆,连大众脸武将都没有,艾先生也懒得跟他们合作。 但这次徐庶开口一句恶来直接打通了艾先生的任督二脉。 艾先生看着眼前威武雄壮的典韦,惊喜地微微颤抖: “饼将军?” 典韦:??? “俺叫典韦啊,绰号恶来,饼将军是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先生笑得手舞足蹈,感觉幸福感充满全身,“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啊! 等等,你,为何会在这?” 典韦见艾先生兴奋地手舞足蹈恨不得上来亲自己一口的模样不禁一阵恶寒,颤抖着道: “你,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我……” 若是之前,艾先生肯定猛地一拍大腿说自己是穿越者,是了解历史真相的大能。 可现在他也学乖了,尤其是徐庶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一脸不安好心的模样,艾先生明智地收回了自己的碎碎念,讨好地道: “我是蛆,不是我是元直的良师益友,大家都叫我艾先生。” 典韦愣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乐呵呵地道: “原来如此,想来诸君一路说的艾畜就是汝! 我还一直奇怪为何诸君都以畜唤汝,实在是令我不解啊!” 艾先生:…… 徐庶强忍着不笑出来,徐和司马俱更是憋笑憋得极其痛苦。 “咳,”艾先生表情非常僵硬,但他看出典韦应该不是在揶揄自己,只是单纯好奇,他清清嗓子,正色道,“饼将军听错了,是厨! 厨者,能以财救人扶危济困。 张邈就是八厨之一,元直和他手下众人都认为我道德高尚如雪,这才这样称呼我。” 典韦瞳孔地震,敬佩地道: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俺以前听村里的人一直在说‘君子远庖厨’,一直就不明白张邈那几个人为啥管自己叫‘八厨’,原来还有这个意思啊。 足下真是博闻强识,俺典韦佩服啊!” 徐庶、徐和、司马俱笑得已经快背过去了。 尤其是徐庶刚才跟吕布大战,虽然因为吕布好尽力气没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徐庶的骨头还是被冲击力撞得非常痛苦,这会儿他强忍着不笑,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也只能一个劲地点头道: “不错不错,艾畜确实博闻强识,实乃天下少有的名士。” 典韦这下敬佩地很,立刻表示虽然艾先生长得不太像名士,但徐将军说是那就一定是。 他恭敬地跟艾先生说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还说自己日后准备请曹公准允多跟随徐庶一段时间,可以好好学习一下兵法战阵之术,日后报效曹公。
艾先生听得又气又急,心道蛆庶果然不是东西,从我这听说了典韦的大名之后又开始拉拢此人。 哼,还好,还好被我发现了。 蛆庶不知道历史上的典韦对偶像是多么忠心耿耿,以后有我谆谆教导,典韦一定能认清徐庶的本质,跟我一起狠狠教训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想到这,艾先生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典韦,心道蛆庶用典韦肯定就是看中了他过人的武艺,那么我就劝说典韦学文,然后再把他给调开,让蛆庶始终不能享受到他的保护,下次吕布来复仇的时候无人保护,吕布肯定顺手就秒了蛆庶! 典韦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感觉比被吕布盯着还渗人,赶紧道: “艾畜?” “咳,看出点问题,怕徐将军不让说。” 徐庶笑呵呵地说: “艾先生但说无妨。” 艾先生后槽牙一亮,喜滋滋地道: “那我就直说了――就小典这体型、这身板、这模样、这做派,简直是就是数百年才出一个的谋士奇才,练武真是走上岔路了。 不瞒你们说,我一看就能看出小典是个聪明人,应该勤于文事,日后光耀文坛定成一代大儒!” “啊?啊?啊!”典韦脸都绿了,他颤抖着抚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哆嗦着道,“当,当真?这,这怎么看出来的?” 典韦这长相懂得都懂。 从小到大出门就没有拥挤过,所有人见了他都自觉让开一条路,曹军上下都觉得他脑袋不太灵光,尤其是史涣那厮一生气就拍他的脑袋。 这能看出我……有成为一代大儒的天赋? “圣人云:智慧的头上不长草。 小典这一看就是强者的发型,所谓的聪明绝顶就是如此。 一般人只看到了你的身体强壮,没有领会你的灵魂内涵――你不知道至圣先师孔子是什么模样? 他身高一米九多,力大无穷,所以才能周游列国,坚持用真理说服人。 小典,你这就是仙灵圣体,至圣先师化身,其他的人都理解不了你的内涵,你不是大儒谁是大儒啊!” “啊啊啊啊?”典韦的嘴都歪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庶,“这,这,这,这是真的?” 徐庶思考一番,凝重地点头道: “还真是,荀子云‘仲尼之状,面如蒙。’太史公言‘孔子身高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 淮南子也说他又高又壮,且如兔子一般灵活。 这么看……嘶,恶来,你这……你这还真的挺像至圣先师的!” 确实是。 典韦眼大、口大、身材极其高大强壮,力大无穷,看起来非常吓人。 要是关于孔圣人的描述是真的,那说不定还真跟典韦挺像的。 “哦对,传说孔子‘生而首上圩顶,也就是头顶凹陷,呃,恶来这头……说不定也是得到至圣先师真传。’” “啊啊啊啊!!!”典韦瞳孔地震。 感觉自己三观都炸裂了。 汉代对美的认识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看脸当官真的不是一句空话,都得长得像金日、董贤一样才是大儒的标准长相,就典韦长得这样都能驱鬼,典韦一直都觉得自己很丑,很自卑,只有两膀力气,不配读书。 可徐庶这一说,让典韦直接双目含泪。 原来,原来我这长相是至圣先师的长相? 为啥,为啥之前都没人跟我说起过? 曹操手下有这么多的名儒高士,典韦之前天天见荀,也曾经羡慕地跟这位道德高尚的大名士攀谈,可荀只说四平八稳的话,从来不给典韦讲述这些有的没的。 而徐庶从典韦上山的时候就开始说典韦有当谋士的才能,这会儿配上艾先生的点拨,让典韦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呜呜呜。 呜呜呜…… 我典韦原来有成为一代大儒的潜力! 他们都没有发现我有这本事! 要不是跟着徐将军,我,我几乎埋没了自己啊! 汉代独尊儒术,谁不想成为一代名儒,只是没这个机会而已。 典韦出身卑贱,之前能做个护卫已经是不胜之喜,现在听说自己有机会成为一代大儒,简直欢喜疯了,对徐庶也生出了几分知遇之恩的感觉。 艾先生心中狂笑,暗道古人果然好骗。 嘿嘿蛆庶啊蛆庶,你费尽心机忽悠来典韦又怎么样? 我稍稍忽悠,以后忽悠地典韦去做文士,我看再遇上吕布你怎么办? 典韦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艾先生哽咽道: “艾厨,缘分啊。” 徐庶也非常诚恳地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 “谢谢啦。” 第80章 三赢零输 典韦本来还觉得应该回东阿说一下自己以后准备跟着徐庶混的事。 毕竟濮阳之战后他被曹操从一个小兵提拔成了都尉,也挺不错的。 但现在转头一想,典韦又懒得去了。 不去,就去不了一点。 这么久都没人发现我典韦跟至圣先师一模一样,还是徐将军这有识人之明。 反正徐将军也是为曹公效力,这也没差,俺多学点本事光宗耀祖,当个啥护卫啊,说不定以后俺是一代大儒,祖宗也开心。 艾先生也很开心。 看看艾某人足智多谋,蛆庶弄来的铁护卫一下就被我废掉了,定把蛆庶气个半死。 哦,徐庶当然也非常开心了。 他之前一直挖空心思想把典韦留下来,但是徐庶吹牛的能力确实跟艾先生有很大的差距,还是艾先生稍稍点拨,间接离间了典韦和曹操,让典韦不想走了。 之前好几次没有弄死艾畜果然是正确的。 三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唯一输了的当然是曹操,但曹操不知道,所以这是三赢零输。 现在徐庶脸上的笑容真的是发自内心,笑得脸都快歪了,他强行控制了一下表情,这才开始进入下一个环节―― 徐庶这一战付出这么多,当然不能只要个单挑吕布的名声了结。 他现在更需要的是实际的东西,这事关明年的他如何在兖州立足。 但怎么讨要就是个巨大的学问,这么多的辛苦过后,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 徐庶把所有兵器都扔在地上,并吩咐司马俱照顾好赤兔马,自己跟徐和一起缓步朝曹军军阵走去。 此刻曹军仍然没有结束厮杀。 仍有大半曹军士兵发癫一样追击张邈军,用狂奔和怒吼发泄之前心中压抑不去的恐惧。 徐和搀扶着徐庶慢慢避过满地尸体,从容向前。 杀红眼的曹军士卒看着两个空手走来的人,却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然后慢慢让开一条道路。 眼前走来的是单挑吕布拯救全军的勇士,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的含金量。 曹军众将如漆黑的潮水劈波斩浪般的让开,一脸敬畏地看着徐庶。 “末将徐庶,奉程府君之命伺机偷袭吕布,只恨末将无能,不能取吕布首级,还请程府君治罪。” 徐庶受伤不轻,又身披铁甲,自然没有人逼他下拜行礼。 他口齿清晰地说着非常谦卑的语句,获胜还请罪,让无数曹军士卒面露惭色。 “元直何罪之有。” 夏侯吃力地从马上下来,扶着徐庶――别人还得介绍,夏侯的眼睛在濮阳之战中受伤丢了一只眼这可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一脸凝重,可言语中却满是欢喜,肃然道: “元直若是有罪,我等都罪在不赦。 若非元直相助,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这位曹军副统帅,微笑道: “都是程府君调度有方,只是不曾想吕布竟有如此本事,徐庶死战,也难以将他留下来。” 之前徐庶出现,程昱为了鼓舞曹军士气主动承认徐庶是他布下的埋伏,这才让曹军生出反击之力,给吕布军以重创。 现在徐庶又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程昱,曹军上下再也不怀疑这是程昱之前就设计好的―― 没错,程昱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不顾一切,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的人自然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要是用计失败大家也能理解,毕竟这天下就没有算无遗策的人。 可程昱明明埋伏下了徐元直这样的猛人,居然不提前说好,导致曹军付出了这么大的伤亡,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程昱,你居然,你居然……” 曹操的谋主戏忠之前代替程昱指挥全军,勇敢地跟吕布麾下诸健将步战,受伤极重,曹洪一直背着他,惶惶无计。 戏忠听完徐庶所言,深深感觉自己被出卖,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掌,愤怒地指着程昱,愤慨和绝望让他全身的痛苦爆发出来,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就这样不甘心地死在了曹洪的身上。 曹洪吓了一跳,立刻抱过他的身体,嚎啕大哭道: “志才,志才你坚持住,坚持住! ,你不能死啊!” 曹军众人默默无语,都对程昱投来怨毒的目光。 徐庶似乎没有感觉到这种滔天的杀意。 他朝程昱点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像个做了一堆好事等待夸奖的少年人一样抬起脸看着程昱,柔声道: “此战吕布大败,也算是完成了之前程府君交代的事。 如此了结,不知程府君满意吗?” 程昱含恨看着徐庶,脸上的表情扭曲无比,恨不得当场把徐庶宰杀吃掉。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就算他现在放声大叫,解释说这些都是徐庶编的,自己完全没有安排过他,又能如何? 会有人信吗? 正常人都会认为程昱不过是看到己方损失太大,故意推卸责任。 就算程昱的感召力惊人,能说服曹军数千人都能醒悟过来,然后呢? 徐庶不是听程昱的安排赶来杀敌他就该死吗? 无论怎么说,徐庶都狠狠教训了吕布,甚至豁出性命跟吕布单挑取胜,大大提振了曹军的士气。 这本就是曹军的英雄,程昱就算咬碎了牙也不能说什么。 他脸色铁青,沉默许久,也只能慢悠悠地叹道; “这都是元直一人的功劳,与我何干。” 徐庶微笑着从怀中摸索了许久,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是他第一次上梁山的时候程昱给他的临别赠礼。
当时程昱被徐庶挟持面子上过不去,索性临别赠礼展现自己的风度,他那时候没把徐庶当回事,为了确保徐庶能在乱世中死掉,还特意给徐庶编了个东平相督邮的身份,保证他会成为张邈的攻击对象。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巧妙用计,利用这个身份翻江倒海,以至于破坏了程昱的全盘计划。 徐庶微笑道: “程府君折节下交,以此匕首赠我。 我时常贴身带着,常感念程府君之德,日夜思虑报恩。 此番我击退吕布、救出大公子与李公齐,已经还了程府君恩情,这匕首便还给程府君了。” 此言一出,曹军众人又是大惊。 夏侯激动地扯住徐庶的袖口道: “你,你救出子了?在何处?” 程昱也一改之前的冰冷,赶紧询问道: “大公子在哪?” 程昱之前判断张邈肯定不会放过曹昂,大家也对曹昂沦陷做好了心理准备,原以为此生再难与曹昂相见,也只能打打张邈军泄愤,可没想到徐庶居然说已经救出了曹昂! “是啊!”徐庶微早有准备,微笑着迎接着夏侯和程昱期待的眼神,不紧不慢地道,“这都是程府君谋划的好啊!” 程昱这下再也顾不上徐庶的阴阳怪气,也顾不上自己的谋划惹来众人的怨恨。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像一个溺水许久的人挣扎着爬上了岸,赤红的双目也渐渐变得清澈起来,惊喜地道: “真的? 真的救出来了?” “不错。”徐庶点头道,“之前我先救出大公子,让吾兄文子丰护卫其先去鄄城躲避。 担心大公子被吕布的溃兵追上,这才只能无奈挑战吕布,以防其追赶大公子。 只是徐庶本事低微,没能留下吕布的性命,倒是让人耻笑了。” 曹家众人之前对救出曹昂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张邈绝不会傻到在自己军帐上特意标注好曹昂关在什么地方,张邈有序撤退的时候十有八九已经安排心腹人先把曹昂送走。 可现在他们居然听说徐庶救出了曹昂,这简直是个石破天惊般的好消息。 这就意味着他们起码损兵折将的辛苦没有白费,这一战确实达到了他们预期! “好,好,元直,元直啊。”夏侯感动地说不出话,死死抓住徐庶的胳膊,独眼中热泪滚滚。 连程昱都呼吸急促,一时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抓住一件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慰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根稻草。 这一战已经打光了程昱入冬以来的全部算计,他这残忍的“方略”更是给他招来了曹家众人的怨恨,若是这次曹家的大公子再不能返回,程昱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听说曹昂得救,程昱激动地语无伦次,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应该没有这么容易。 果然,徐庶认真而诚恳地抬头看着程昱,慨然道: “看来庶此番种种,程府君还是不能满意啊……” 程昱心中咯噔一声,看着仍然拿在徐庶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匕首,心中暗道不妙。 曹昂是徐庶送走的,天知道他给曹昂安排的护卫都是什么东西。 他能在张邈这么多军帐中准确找到曹昂的位置,还能准确地袭击张邈,定是张邈军中有人与其勾结! 这么说…… 程昱额上汗岑岑的,瞬间就明白了徐庶的险恶用心。 他要逼迫自己在夏侯等人面前亲口承认是他亲自安排徐庶做了种种。 这不当人的谋划是程昱的,而英勇奋战的成果是徐庶的! 只要程昱承认了,之后他就再也难以反悔。 而他要是不承认……这明晃晃的匕首,可能就会刺进曹昂的胸膛! 他恶狠狠地看着徐庶,第一次感到世事多艰,他总把自己当成别人命运的主宰,可却深深地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怎么也挣脱不得。 “元直谬也!”程昱沙哑着道,“我画策时远没有想过元直能做到如此,我这算计远不及元直分毫,后生……可畏啊!” 杀人如杀狗的程昱鼻子一酸,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拿徐庶没办法了。 他只要亲口承认徐庶这次出击是受自己指使,之后就再也难以揭穿徐庶的阴谋,徐庶可以争取到很长的喘息之机,再做什么简直不可想象。 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此战损伤惨重,曹昂的性命是程昱前途的最后保证,答应了徐庶,他此战还能以画策救下曹昂向曹操交差。 如果不答应,也就是说程昱之前的谋划只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取得战果的谋划都是徐庶自己想出来。 那以后谁还敢再相信程昱? 就像饮鸩止渴,可明明知道徐庶是一剂毒药,可他还是要把这毒药喝下去。 徐庶坦然一笑,从容下拜道: “多谢程府君称赞!都是程府君智谋了得。” 程昱从马上跳下来,行尸走肉般晃晃悠悠来到徐庶身边。 他紧紧抓住徐庶的手臂,缓缓接过那把匕首,一瞬间,他真的很想将这把匕首刺进徐庶的咽喉,立刻结果了这个破坏了自己全盘算计的恐怖男人。 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程昱只能含恨长叹一声,尽量拿出还算不错的态度道: “不知元直此战之后想要如何?” 徐庶笑道: “听程府君调遣。 不过,我想请曹公遣我追剿吕布,一股荡平此贼!” 程昱默默叹了口气,微笑道: “好,就该如此,元直……你做的好啊!” 第81章 刘备之叹(为嗷嗷嗷嗷奥加更2/2) “其实我们都知道,程昱就是一条疯狗。” 这是来自于夏侯的评价。 此刻天快凉了,薄薄的雾气中,血一般的朝阳从云层中慢慢爬出来,万丈金光将一个个疲惫的军士唤醒,可更多的人却再也醒不过来,他们身上的血浆已经冻成了冰渣,这片宽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死者。 悲鸣和哭泣时不时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夏侯并不阻止――这位曹军的副帅知道现在不是严肃军纪的时候,经历了这场大败,曹军上下都需要一个发泄自己情绪的机会。 包括他自己和徐庶。 现在,夏侯和徐庶两人面对朝阳站立,看着面前的场面,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尽管两人聊的很随意,但他们心中都知道,这次谈话非常重要。 夏侯是个实在人,他懒得用话术来客套,直接说道: “这次元直救了我等,还救了子,功劳实在太大,寻常封赏只怕元直看不到眼里。 明说吧,元直想要什么? 就算元直想要做两千石,我也一定帮元直要到!” 曹昂都不敢说这种话,但是夏侯敢。 因为夏侯是曹军的副帅,是仅次于曹操的重要人物,而且他为人宽厚重情重义,在曹军中的声望很高。 他觉得之前己方没给徐庶一兵一卒,还有程昱这种疯狗一个劲给徐庶添堵,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现在人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要是还不好好拉拢一番,人家又上梁山就麻烦了。 夏侯打定主意,如果实在没啥太守能给徐庶做,他就把自己的东郡太守让出来,绝不能亏待了此人。 徐庶憨笑道: “夏侯兄这么说了,那徐某就把夏侯兄当自己人了――我要做东平相。” “啊?”夏侯刚吹下牛就被打脸,顿时脸色非常尴尬,“这个,这个……为,为何非要做东平相?” 徐庶从容地道: “我引梁山水泊诸君共生死,若不为东平相,囤驻梁山,袍泽岂能心安?” 呃…… 梁山在东平。 这是徐庶发家蓄养部曲之所在,之后要是徐庶在那壮大了,不给个东平相也说不过去。 但现在很尴尬。 曹操现在的地盘有大半个东郡、整个东平国、小半个济阴郡,小半个济北国,除此之外没了。 剩下的地盘都在吕布治下,或者被吕布切断曹操无力接收,就这么点的地方属实不太好安置有大功的徐庶。 “程府君之前救过我等。”夏侯老脸一红,喃喃地道,“还请元直……咳,还请元直莫恼。” 张邈之乱,要不是程昱曹操就死全家了。 一点不夸张。 他因这份功劳现在跟夏侯官职齐平,要是因为提拔徐庶而贬斥程昱,实属是挖曹军的根,这个夏侯可做不到。 看着夏侯一脸尴尬地模样,徐庶心中知道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当年行走江湖的时候,徐庶的老师跟他传授过该如何跟人讲条件。 人都是很喜欢折中的,大人物尤其喜欢折中制衡还要面子。 你先提一个他们肯定做不到的要求,之后再降低要求,他们一定会赶紧满足你,还会觉得你顾全大局和受委屈了―― 哦,前提是他们有求于。 要是没有这个前提,你再提出离谱要求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死了。 徐庶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当东平相,他故意拿出这个让夏侯为难,此刻夏侯哀求他换个要求,徐庶故作沉吟,微笑道; “既然如此,我就听夏侯将军的――泰山太守,如何?” 称呼是一个大学问,之前徐庶称夏侯为“夏侯兄”,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这会儿又称“夏侯将军”,摆明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夏侯知道若是再不准允怕是徐庶要直接翻脸,他立刻道: “好,就是泰山太守! 只是……只是怕委屈了元直啊!” 泰山郡多山,本就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处在兖州、青州、徐州的交界,这三州闹黄巾的时候都绕着他闹,足以说明问题。 现在曹操和吕布都没有在那边投入力量。 一来是那边不是两军交锋的主战场,抢占那里无疑是分散自己有限的兵力和粮食。 二来是…… 泰山郡往东不远就是琅邪,琅邪的开阳县驻扎着一伙号称“泰山贼”的强人。 这伙强人都是当年陶谦手下的正规军,战斗力极其强悍。 你离他们远远的也就罢了,要是离得近了,让他们感觉到受了威胁,你猜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常回家看看?
徐庶要是愿意去,夏侯肯定同意,但这么弄连夏侯都觉得过意不去。 “元直想清楚,若是去了泰山,只怕孤立无援,而且周遭强敌环伺,若是遇上强敌,只怕我军难以救援。” 这话一出口夏侯也觉得离谱。 徐庶这一路上就没有用过曹军救援,他这本事堪比当年曹操刚入兖州之时,未必就不能再泰山立足。 徐庶微笑道: “那去处对我最好。 徐庶游侠出身,难与高士共语,还是去泰山之地,方为用武之地。 此番吕布大败,必要拉拢臧霸,我先去泰山守卫,若是臧霸到来,我便为曹公阻挡此贼,岂不美哉?” “啊?”夏侯还沉浸在被吕布揍得找不到北的悲伤中,没想到徐庶已经算到了此处! 不错! 吕布这次大败,一时半会难以恢复元气,势必要与曹操进入相持。 闲着也是闲着,就算吕布人头猪脑,陈宫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反正吕布也元气大伤,陈宫再引进一下臧霸是完全合理的,而臧霸只要越过老家泰山就能直接攻打曹操的大后方东平、济北,逼迫曹操分兵。 夏侯环视四周,见众将人人带伤,这一战损失如此惨烈,要是再给泰山分兵肯定要把曹操逼疯了。 还好有徐庶,还好有徐庶…… 想到这,夏侯感觉自己更亏待徐庶了。 “元直,咳,多了就不说了。 以后你休要再唤我什么夏侯将军,以兄唤我便是。 谁敢再与你为难,直接说与为兄!为兄一贯帮亲也帮理,就算孟德为难你,为兄定不饶他!” 徐庶看着夏侯郑重的表情,心道这位夏侯将军肯定没想到,在最初的计划中我其实想绑的是他。 嗯,徐庶最初画策的时候没想过曹昂会来廪丘。 他认为自己立下大功之后曹操派来安抚自己的要么是名声着重的大名士荀,要么是夏侯,只有这俩有威望和面子调节徐庶与程昱的矛盾,而这两人不管谁陷在廪丘,程昱都非来救不可。 而且吧,夏侯还有过被绑架的经历,说明绑他也不算难…… 现在兜兜转转,自己成了泰山太守,已经接近一方诸侯。 在泰山,他能接触到吕布、臧霸,以他泰山太守的身份,终于能跟他们平起平坐好好聊聊。 “春天快来了啊!”徐庶感慨了一声。 夏侯也叹道: “谁说不是,逝者如斯夫,又是匆匆一载。 今年春天我还与孟德共征陶谦,略地东海,杀得泗水不流。 明年春日,有元直这般悍将,我等必破吕布,到时再征徐州,定要威震天下。” 泗水不流…… 徐庶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想到那残忍血腥的场面,还是忍不住变色。 曹军众将都不忌讳此事,还把此事当成自己的武力功业来夸耀,这让徐庶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对了,徐州。 他看向南方,自言自语道; “不知刘备如今在徐州如何?” 徐州,下邳。 一场小雪飘飘洒洒下了三天,浅灰色的天空压抑地厉害。 徐州牧府邸的庭院外,一个身材高大,脸方耳大的汉子正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全然不顾他的头顶和肩头已经盖满了雪花。 此人就是刘备,今年三十四岁。 此刻的刘备正面对人生的一次重大选择。 就在两天前,徐州牧陶谦病逝,陶谦临终前嘱托糜竺迎接刘备接掌徐州,刘备的好友陈登更是竭力劝说刘备,可他偏生在此刻犹豫了。 现在的徐州已经不是几年之前的王道乐土。 陶谦与曹操几次大战接连失败,已经无法控制徐州北部,甚至臧霸手下的昌都能趁火打劫一路杀到彭城,更别说此地民生凋敝困顿,周围还有袁术这样的势力虎视眈眈,徐州内部也有不少人野心勃勃想要占据此地。 刘备要是接掌徐州,好处是显而易见,可坏处也非常显而易见。 袁术一定会打过来争夺徐州,若是曹操吕布分出胜负再来,我能抵挡得住吗? 州牧守土有责,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哪有脸面接掌如此重任? 刘备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由得心烦意乱。 他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二弟三弟更是天下少有的猛将,可天下大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设想,单凭这一身武力想来是无法匡扶汉室,实现心中的抱负。 要是有位谋主帮我就好了。 若是真有英才来投,备一定竭诚相待,此生不负! 第82章 我也是山贼啊! 徐庶的师父曾经说过,如果徐庶能做到给人讲条件别人还能万分感谢,那说明徐庶已经能出师了。 徐庶这次跟夏侯的交涉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夏侯甚至觉得泰山太守的位置亏待了徐庶。 两人谈话的工夫,曹军已经完成了简单的战场打扫。 夏侯、夏侯渊等人帐下的士兵各个相当仔细,除了回收军械和干粮,还把战友的戎装都一一剥下。 天寒地冻,土地难以挖掘,也只能把脱光了戎袍的尸体随地抛弃,场面非常诡异。 倒是徐庶军这边,士卒们只收了敌人的军械戎袍。 便是死了,他们也要给曾经的同袍保留最后的尊严,这让刚加入的曹性和典韦都感觉莫名有些感动。 这乱世不知道还要多久,谁都不想死了之后被剥光衣服扔在寒冷的旷野上。 他们主动帮徐和等人把战死的军士尸体搬到车上,众人忙忙碌碌,让夏侯一时也有些感伤。 “元直先跟我们回鄄城吧?” “不了。”徐庶果断摇头道,“我先要把这些儿郎带回梁山安葬。 之后想来用不了多久,吕布战败的消息就会传遍兖州,我怕臧霸偷袭泰山,也只好先去防御,以免落了下风。” 鄄城是不能去的。 徐庶之前屡屡冒险都是为了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在兖州立足。 现在目标已经达到,他当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拼命冒险―― 这次自己这一轮计策也就骗骗刚从生死边缘逃出来的曹军众将。 曹军谋士众多,曹操自己也是聪明人,这再看不出来徐庶有问题那他们真的也不配活在这乱世之中了。 这会儿要是跟着夏侯去了程昱经营许久的大本营鄄城,程昱直接不管不顾叫人关门宰了徐庶,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夏侯不疑有他,轻轻点点头,却又想起一件事。 “那,元直这军粮怎么办?” 此战损失惨重,曹军守住当下的地盘已经非常艰难,当然不可能再分粮草去泰山郡。 徐庶微笑道: “夏侯兄放心,我既然去,那便是给曹公分忧,绝无在这冬日问曹公要粮的道理。 我麾下兵少,暂时可以自募粮草,夏侯兄莫忧!” 所有的领导都喜欢说我能自己想办法的下属。 徐庶什么都不要,就为了一个“官职”名份就愿意为曹操拼命奔走,真是把夏侯感动的眼泪哇哇的。 哎,为什么不能再多几个徐元直一样的忠良之人? 再多几个,何愁大业不成啊! 他拉住徐庶的手,肃然道: “有劳元直!待来年收麦,某亲去给元直送粮。 元直在泰山也莫要忧虑过度,只求阻挡臧霸西进,若是当真阻挡不住也无妨,我等自分兵应付便是。” 徐庶点头道: “夏侯兄放心,我自有主张。” 夏侯满意地拍了拍徐庶的胳膊,随即转身离去,大步走向曹军驻地。 这一战曹军损失惨重,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待这位大将劳神。 徐庶远远望过去,只见程昱立在寒风之中,看自己的表情相当复杂。 徐庶冲程昱微笑颔首,心道此去泰山郡,离徐州已经不远,相信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刘备。 好想看看那时候程昱的表情。 “蛆庶啊蛆庶啊!” 见夏侯终于走远,艾先生蹑手蹑脚地走了上来,谄笑道: “咋样,得到什么奖励了?” “泰山太守。”徐庶随口说着,又对徐和道,“我等先回梁山安葬众儿郎,之后再去泰山。 艾畜,你去不?” 艾先生立刻挺胸抬头: “这话说的,我当然去啦!” “呃?”徐庶有点意外,“不对啊,艾畜你不是天天哭着喊着要投奔你的偶像。 现在这仗打完了,跟他们回鄄城不就有机会跟偶像见面了?”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老子又不傻。 曹军现在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我去了之后要是说你不好还不被他们乱棍打死? 尤其是程昱现在肯定已经气的快吐血了,我要是跟着去了鄄城他不给我放血才怪。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去泰山郡种田,到时候发展壮大了再一鼓作气出山跟偶像决战,哪有这么容易? 我一定贴身盯防你把你的好事全都破坏,到时候借着你的地盘发展我自己的势力。 只要我低调一点,再使出一招借鸡生蛋,你们这些古人哪是我的对手? 哼哼,偶像的傻儿子还不信我,好,到时候我就自立。 以我艾大瑾的强大智谋,只要稍稍谨慎一点弄死这些古人还不是跟玩一样? 哎呀,又是这个幸福的烦恼,等我做了皇帝大小乔挑哪个好啊。 “艾畜艾畜?”徐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艾先生回过神来,立刻庄重肃穆地道: “见偶像?说话就离谱,以后不能见了,只能跟他妈见面。 蛆庶啊,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曹操这种好杀人、满嘴谎话的色情狂根本不是天命之人,我以后选你和刘备做双话事人,咱们一起匡扶汉室,平分大小乔,岂不美哉?” 徐庶:…… “哇,怎么了?大小乔你该不会都想要吧!” “不是,只是恶来站在你身后,你这么说不太好吧?” 艾先生猛地一回头,只见典韦正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地看着艾先生。 “你敢侮辱曹公?” 典韦虽然觉得跟徐庶混更有前途,但本心里还是希望曹操好的,这会儿听艾先生侮辱曹操,典韦当下不能忍,一把抓住艾先生的领口,硬是把他高高举了起来。 徐和和司马俱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一唱一和地道: “哇,艾畜你为何如此胡言乱语? 我等都是曹公帐下走卒,你为何当着我们的面侮辱曹公啊? 好歹找个我们听不见的地方啊。” “就是啊,不过典都尉也别见怪啊,他经常侮辱曹公我们都听惯了。” 艾先生杀猪一样哇哇大叫,徐庶无奈地摇了摇头: “恶来,你可是圣人之躯,岂能与此人一般见识? 算了算了。” 典韦想想也是,随手把艾先生丢到一边,冷笑道: “哼,也就是看你有几分学识,不忍杀你! 不然今日定要取你狗命!” 典韦这一摔若是把艾先生摔得眼泪滚滚,心里止不住地喊冤。 呜呜,典韦你这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这面相也不像能支持刘备的人啊,说说而已,你咋就当真了啊! 典韦余怒未消,他摸了摸脑袋,诚恳地道: “徐将军,你可不能信这种人的鬼话啊! 他们都不了解曹公,曹公就是脾气大一点、急一点、小气一点、好杀一点、好色一点,对人还是很好的。 咱们这次去泰山,虽然没有军粮吧,但是……但是……” 典韦一边说一边小声嘟囔,把头上所剩无几的头发挠地颤颤抖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曹操到底给了什么帮助。 不过,不过…… 哼,反正不能说曹公的坏话,这是俺这个护卫…… 哎不对啊,谁说俺是护卫了,俺可是大儒,大儒! 徐庶看着典韦语无伦次的模样,微笑道: “恶来这是哪里的话啊? 我等这不一直都是在帮助曹公?我相信曹公定是大汉纯臣!” 典韦这才欢喜地点点头,又期待地问道: “俺就知道徐将军不是随便听信小人之言的人! 咱,咱们这会儿去那边是打谁?泰山有啥贼人啊!” 徐庶微笑道: “恶来以后是要做大儒的人,自不能每日只想着厮杀。 泰山郡处处有山,山山有洞,洞洞有匪,若是挨个剿灭,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成。 我已经想好,得请臧霸来主持大局,方能在泰山郡立足。” “啊?” 典韦大惊失色:“臧霸,他,他不是一个山贼吗?” 徐庶笑呵呵地道: “不错,但我也是啊!” 第83章 此人定能克制徐庶! 鄄城。 浅灰色的天又开始飘雪,满城的曹军士卒三三两两散落在城中、营中,到处死气沉沉,只有时不时的几声惨叫和痛苦的呻吟才能证明他们还活着。 这一战曹操元气大伤,而只有曹军上位者才知道这元气伤的有多重。 曹军中军大帐铺着两张草席,上面各放着一具尸体。 左边的是冀州军首领朱灵,右边的则是曹操的谋主戏忠。 戏忠尸体旁,一个高大清雅的文士静静肃立,他一言不发,细布织就的雪白儒袍沁出一丝丝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满脸哀愁之色。 程昱立在那人身边,听见他轻轻咳嗽几声,这才无奈地长叹道: “文若,节哀。” “嗯。”那人语气平静,似乎不喜不悲,只是英俊的脸上始终阴沉着,那双灿烂如星辰般的眼睛已经燃起显而易见的怒火,“仲德,你跟我说实话――徐元直是不是你安排下的?” “不是。”程昱果断地道,“我程昱岂是敢做不敢当之人? 只是……只是众人悲愤非常,我便是说了他们定然不信。” 人在遭逢巨大创伤的时候都会给自己找个理由。 曹军诸将现在坚信就是程昱不当人才让己方遭到如此惨败,程昱说破天也没用,不信就是不信。 况且他之前为了鼓舞全军士气,当着夏侯的面承认徐庶确实是自己埋伏,此刻再反复,谁还会再信他。 可能也只有眼前这个文士了。 荀,字文若。 颍川大名士,曹操的张良。 甚至可以说,他是曹军的精神领袖。 之前张邈之乱中,程昱及时出击挽救了局面,而率领众人挡住张邈军第一轮进攻,并且稳定曹军内部等待曹操返回的正是这位颍川名士。 面对程昱的辩解,他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缓缓蹲下,轻轻抚摸着戏忠冰冷的脸,悠然道: “志才的仇,是必须报的!” 程昱脸上一黯,叹道: “是我害死了志才。” “是吗?”荀的声音依旧平静,“仲德还没有这个本事吧?” 程昱之前用计已经将张邈军包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能给张邈带来毁灭打击,甚至可能擒住张邈。 但问题是吕布意外的到来了…… “我从俘虏口中问过了,张邈之前从没有说过吕布会来,若是早有准备,他们也不会撤退,这仗也不是这样打。 也就是说,吕布是突然出现的。 我又托人问过了巨野那边,有人说徐元直在巨野绑走薛兰,并当着吕布麾下大将郝萌的面辱骂吕布,并邀来廪丘会战。” “什么?”程昱大惊失色,“此,此话当真?” 这个年代的消息传递本就极其缓慢,程昱的脾气又非常差,自然很难掌握巨野那边的小事。 但荀不一样。 作为顶级大名士,他们荀家的门生故吏众多,交游极其广泛,这周遭诸事他只要稍稍打听,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徐庶杀死李封绑架薛兰,在这个过程中面对吕布麾下出言不逊侮辱吕布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任谁也不能说徐庶做的有问题。 最多也就是徐庶任性且缺乏教养。 可就是他的挑战,让吕布突然抵达战场,成为了这一战的巨大变数,几乎给曹军毁灭打击。 这些事情有这么巧吗? “怪就怪在,徐庶最后阻挡了吕布。 此人心思缜密,到底想要做什么?”程昱喃喃地道,“我之前听说,他麾下有一人自称袁翔,字腾飞。 见过此人的都说他长相猥琐丑陋,大公子与李公齐更言此人卑鄙无耻。 可这种卑鄙无耻之人,偏生与徐元直生死相随,之前徐元直诈我时,此人更是甘用苦肉计……” 荀默默点头: “是,此人极其重要。 他在廪丘被张邈所获,徐元直更是拿抓到的薛兰交换此人―― 他宁愿强攻救大公子和李公齐,也要先用薛兰交换保证此人安全,足见此人极其重要!” 程昱一凛,凝重地道: “文若以为?” 荀惨笑道: “徐庶深谙借刀杀人之法,却又合情合理,叫人找不出任何破绽,像极了从前袁本初杀王匡之事。 而此番大战,我军伤亡惨重,张邈吕布也损伤不小。 如此谋划,若是袁氏手笔,倒也不错。 只是……哎,可惜了,可惜怎将志才牵涉其中!” 荀俯身轻轻抚摸着戏忠冰冷的脸,脸上略露出一丝忧伤之色,叹道: “袁本初好算计啊,我等如今才看破,白白损了志才的性命,当真……可恨!” 荀抬起头,脸上从没有过的肃杀和愤怒让杀人无数的程昱都略感到一丝畏惧: “可恨,可恨! 我此番已经下定决心要不顾大公子责难将徐庶骗来杀死在城中,可此人居然不曾返回,真是……好本事啊!” 荀的地位超然,他要是不顾名声杀了徐庶,那真是杀了就杀了。 就算曹昂恨他,难道还能跟他拼命不成? 可徐庶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居然早早就在廪丘与夏侯告别,继续西逃到了泰山郡。 曹军此番元气大伤,难以短时间内击败吕布,自然不可能发兵讨伐有功之臣徐庶,倒是荀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完全落空。
程昱惆怅地道: “此人的心思算计十倍与我,若是当初……哎,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看着荀,荀却悠然一笑,缓缓站起身来。 “不怕,我已经请了一人,徐庶这些诡诈手段,瞒不过他!” 程昱好奇地问: “是何人能得到文若青睐?” “此人也是我等颍川同乡。 姓郭名嘉字奉孝,从前与我一起北上投奔袁绍,之后隐居不出。 我已经派人寻得此人,不日就到曹公身边!” 梁山,徐庶军正在收拾行装。 上梁山,然后招安。 这倒是也符合之前艾先生讲的故事。 梁山上无论青壮老弱众人都喜气洋洋,已经开始等待去泰山安置。 当然,徐庶自己都没去,总得徐庶安顿好了,然后春暖花开再带老弱一起走。 但无论如何,这些困居梁山许久的人都看到了希望,山上喜气洋洋,管亥甚至弄来了一坛不知道存放了多久的米酒分给众人,算是一起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新年。 这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山上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被俘的薛兰,他当然不用说,最近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徐庶吃饱喝足拿他祭旗,只能没命地讨好谄媚,恶心地艾先生都想吐,忍不住骂他无耻。 薛兰反唇相讥,可惊奇地发现这位长相能文能武的艾先生居然极其博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说,还极其精通音律和品评人物。 薛兰六十岁的人了在清谈上居然远不是他的对手,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经常向艾先生请教。 薛兰越请教,艾先生越郁闷。 老子可是穿越者啊,你们应该把我当核心,帮助我做出一番大事,不是在这帮蛆庶熬老头。 身为穿越者,我要是继续给蛆庶当挂件,别说收纳大小乔了,甚至有可能成为穿越者之耻。 可怎么办呢? 这汉末也太难了,我…… 艾先生正在胡思乱想,身边传来了典韦的声音: “艾畜,正好俺有几句话要请教!” 艾先生一抬头,只见典韦捧着一块石板,正憨笑着看着自己,他打了个哆嗦,颤声道: “做,做什么?” 典韦放下石板,只见上面用浓墨写了一堆文字,这字体居然相当飘逸潇洒,正是孔门的入门语录《论语》的篇章。 典韦铁了心跟着徐庶上山,最近一直在学习文化,山上有现成的老师薛兰,文化水平相当高,徐庶也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让薛兰给大家上课。 可薛兰最近在清谈上被艾先生杀得大败,哪有心思给一群糙汉上课,随便扔下点东西就让大家自学,典韦问就让他自己悟,还酸溜溜地说典韦这一看就是大儒的模样,肯定能自己开悟。 这还明显是在恶心典韦,可典韦笨的听不出来,最近一直抱着写满论语的石板来回念叨,跟魔怔了一样。 悟了好几天典韦也快崩溃了,曹性和一群军士撺掇他去问问徐庶,走在半路正好看见艾先生在摆烂,他鬼使神差地凑过来问他。 之前因为艾先生侮辱曹操的事情典韦跟艾先生的关系很不好,现在这也算主动让步缓和一下关系。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看着典韦跟傻子一样瞪着自己,虚弱地念道: “学而时习之……” 一边不识字的曹性猛地抬起头,惊喜地道: “哇,学儿食媳汁? 这个我会我会!哇,想不到这道德名士写这种虎狼之词!” 周围的士卒也各个眼睛大量哇哇称赞,艾先生听取哇声一片,彻底丧失给这些不识字的东西好好解释的兴趣。 彼其娘之,天天熬老头就算了,还得给这些泥脚杆子上课? 我呸。 他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道: “恶来啊,我帮你解答,你是不是得给我说点什么?” “当然,你尽管问,俺知道的一定说!” “唔,那个郭嘉最近在忙什么?” “郭嘉是谁?”典韦好奇地挠头,“是一个人吗?” “废话!”艾先生哭笑不得,“你不是曹公的护卫吗? 怎么连宇宙战神颍川郭奉孝都不知道,他不是你们的军师祭酒吗?” “哇。”典韦瞪大眼睛挠了挠头,“真不知道,这人做啥,跟你有亲戚吗?” 艾先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心道准是郭嘉还没有加入,要是郭嘉加入了,曹公也不会被蛆庶搞得团团转,他随口道: “就算有吧,随口问问,不知道就算了。” 他瞄了一眼典韦的石板,心中突然一动―― 哼,让你之前对老子不敬,老子给你写点《抡语》,保证你之后读出来笑掉大家的大牙! “来来来,石板拿来,我帮你注解《抡语》!” “哇!”典韦开心极了,心道艾畜真是个好人,之前自己不该跟他吵架。 嗯,君子君子,我是君子,以后不能随便发怒。 对了,艾畜说那个郭嘉是他亲戚哎,横竖快过年了,闲着也是闲着,帮他问问便是。 哎,这大灾之年亲人流离很正常,我这是做好事啊。 第84章 朋友,你听说过宇宙战神郭嘉吗?(为彭格列的荣光加更1章) 典韦是个很热心很讲义气的人,虽然艾畜稍微畜了一点,但这个年代能耐心给自己讲学的人可不多见,典韦也不好意思红口白牙让他讲―― 不就是打听打听颍川郭嘉吗? 这有啥难度啊? 明年开春就要去泰山郡,一时半会没法去曹公身边,典韦之前已经准备派人去报个平安。 这次顺带托史涣给打听打听,反正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报信之后也不用急着回山,在东阿过个新年也好。 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有人当回事,典韦的小弟们吃饱喝足,带了几天的干粮匆匆下山,径自朝东阿奔去。 理论上曹军目前的大本营东阿的条件应该很好,可跟喜气洋洋满是过年气氛的梁山相比,东阿曹军上下死气沉沉,毫无庆祝新年的半分热情。 程昱之前苦苦积攒了大量的粮草,猫冬的曹军都保持勉强饿不死的状态,可这次大战前他们数千人调动,结结实实大吃了几顿,之前程昱辛苦积攒的军粮消耗地非常快。 更惨的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那天大战虽然直接战死的曹军士兵不算多,可在战后因为受伤得不到医治和食不果腹接连死亡的曹军士兵比比皆是。 唯一地狱般的好消息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曹军的军粮暂时没有短缺的问题―― 只是想按照计划在开春跟吕布军决战就不现实了。 典韦派来的军士本来还打算在东阿过年,可看了这惨淡的景象,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们人托人找到了史涣,并把话传到了史涣面前,听得史涣翻了个白眼,不开心地道: “什么郭嘉?恶来这厮是不是有病?” 典韦这一去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派人回来说一声,全无半分礼数,还好意思找人…… 军士苦笑道: “典都尉在山上读圣人之书,教书的先生说有个亲戚叫宇宙战神郭嘉,典都尉热心,这才托我等问问。 若是史校尉也不曾听过,我等自回去说与典都尉便是。” “滚滚滚,别回来。” 史涣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心道典韦走了也好――大家都知道典韦的饭量非常惊人,顶寻常人四五个,他不在倒是少耗费了些粮食。 哼,不回来也好,他不回来我才是曹公护卫第一信人。 想到这,史涣又道: “回去告诉恶来小心些,徐元直毕竟是个游侠儿,不可深交。 哼,宇宙战神颍川郭嘉,这么不要脸的名字怕是徐元直同乡的浪荡游侠,估计也不是什么善类。” 正说着,史涣背后传来一个雷鸣般的声音: “你在说谁?” 史涣一回头,只见一个九尺大汉阴沉着脸快步过来。 那大汉身材魁梧强壮,满脸横肉,眉间有川字纹,不怒自威,煞是骇人,若非面容不错,只怕被人当成典韦的兄弟。 他乃是曹操征辟的从事满宠,目前掌管曹军刑狱法度,一般人不敢靠近他。 史涣不怕满宠,见满宠居然给自己甩脸子,沉声道: “伯宁,怎么了?” “我问你刚才说谁呢!”满宠的声音颇为不善,他随手一抓,抓住了那个军士的领口,喝道,“给我好生说!怎么回事!” 史涣虽然天天骂典韦,可一贯是以典韦的上官、大哥自居。 此刻满宠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一把抓走典韦的手下军士,史涣当即发怒,一把推开满宠: “伯宁作甚? 我和我中军军士谈天难道还要与伯宁一五一十分说?” 满宠的眉间笼罩了一层浓郁的阴霾之色,他瞪了一眼史涣,却强忍着脾气没有与史涣继续争斗,肃然道: “郭嘉之事,尔是如何知晓?” 那军士被问的一愣一愣,半天才踟蹰地道: “这是徐元直军中一名唤袁翔之人的亲戚啊。” 他便把当时典韦央求艾先生教书,艾先生随口提到郭嘉,之后典韦觉得不能让人白白教书,正好派人打探一番等等事说的清清楚楚,还简略说了一下他所知的艾先生的事情。 “这艾先生姓袁名翔字腾飞,自称艾先生,徐元直以下皆称其为‘艾厨’。 此人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而且谈吐不凡,薛兰与其论道都颇为敬佩。 之前他侮辱曹公,与典都尉争吵一番,之后上了梁山,徐太守麾下曹性多多说和,艾先生又与典都尉讲和,教典都尉《论语》。 典都尉心中欢喜,又听其偶然说起郭嘉,称其为宇宙战神,典都尉好奇故让我回东阿传信时打探一番。” 史涣叹道: “恶来还是这般脾气,这也不错,要是有什么冲撞,伯宁休要见怪。” 满宠听完,脸色更加阴鸷,心中暗道不妙――
他自己就是山阳人,薛兰是什么德行他可太清楚不过了。 这货害怕某人很正常,可若是说佩服某人,那不好意思,不可能。 身为八俊之一,人家多年前就是大汉清谈界的顶级人物,居然有人能在清谈上让他佩服? 满宠额上的冷汗丝丝沁出来,想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可能―― 曹昂被俘之前,程昱就写信给曹操让他警惕徐庶,并说起徐庶身边有个叫袁翔的古怪人物。 此人诡异中透着一丝风雅,不像普通寒门出身,倒像是养尊处优的豪族高士。 这阵子徐庶的老乡荀已经打听到了此人的出身,此人本来携老母南下避祸,可都已经到了荆州,却突然与这个自称艾先生的人一起调头向东,甚至听说了程昱的名号之后仍去投靠――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正常人听见程昱的名号之后会主动来投靠意味着什么? 程昱自己都觉得不对劲,更判断这艾先生极有可能是带着某种不能说的阴谋来的,而能让徐庶这种本事高强的游侠心甘情愿为其效力的人,天下只有一个。 那就是袁绍! 曹军的智囊团都认为袁绍因为之前荀、朱灵的事已经对曹操心生不满,已经开始渐渐施展手段。 而徐庶之前屡屡用计,确实导致不听袁绍话的曹操和袁绍的仇人吕布张邈两败俱伤,只等袁绍腾出手来,曹操吕布都要被其一股消灭! 为了对抗诡计多端的徐庶,荀特意招来了曾与他同在袁绍麾下效力的郭嘉。 此事本来极其机密,曹军中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可怎么这么快这个艾先生就能得到消息? 满宠心中暗叫侥幸――若非典韦热心,他们还不知道此事。 只是这个宇宙战神又是什么意思? 满宠思考片刻,和颜悦色地道: “兄台回去告诉腾飞,郭奉孝即日就到东阿,若是有暇,烦请他来东阿一叙。” “啊?”史涣大吃一惊,“还,还真有此人?宇宙战神郭嘉?” 满宠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呃,郭嘉,郭奉孝,乃颍川大才。 此人与腾飞相识,足见腾飞也是道德高深之人。” 满宠嘴上说着,心中却愈发警惕。 哎,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总不可能郭嘉其实也是袁绍派来的人吧? 不可能不可能! 满宠赶紧把这个恐怖的念头赶出去,他现在心中千头万绪,也只能放低姿态,等着之后多与这艾先生接触一下再议了。 东阿城外,文稷亲自赶车,载着曹昂返回。 颠簸的马车中,曹昂病恹恹地看着窗外,满脸萧索茫然之色。 这一战损失惨重,曹军险些全军覆没,若非徐庶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可能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曹昂和李整在文稷的保护下回到鄄城,还想在鄄城等着好好感谢一下徐庶。 没想到徐庶得胜之后,第一反应不是回鄄城接受奖赏,而是回梁山安葬诸位一起厮杀的勇士。 曹昂也想去梁山,可快过年了,又经过此劫,他必须先回父亲和养母身边,好让父母安心。 无奈之下,他只能跟李整文稷一起返回,这一路想起徐庶的忠勇,曹昂满眼泪花。 义士当如是啊。 元让叔父说元直想做泰山太守,替我军阻挡臧霸西进,我军何德何能,值得义士如此啊。 曹昂想起了范蠡,当年勾践最卑微、最弱小的时候,这位不世奇才一直不离不弃竭尽心力辅佐勾践,才有了之后三千越甲可吞吴。 元直之才,不让范蠡,日后定不能亏待此人。 曹昂心潮澎湃,暗暗发誓自己将来要是有所作为,当不能学勾践一般无耻。 “若是臧霸真的来了,不知道元直能不能挡得住啊!”曹昂喃喃自语。 这话让曹昂身边一直心不在焉的李整听见,不由得一怔。 “唔……” 李整之前从艾先生那听说曹操终究不能做天下之主,心中一直挺失望。 济阴李家出钱出人,拼死战斗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给未来的大汉丞相当家臣吗? 简直是笑话。 萧何曹参的家臣是谁?现在还有谁会记得? 我这个当家主的在后世寂寂无名,曼成的名号也远不及张辽等人,这就是我家的结局吗? 听曹昂说起这个,李整嘴角微扬,他微笑道: “我之前说过要把一半的部曲送给元直,此番元直要去泰山上任,我李家自然要出钱出人――大公子,你看我派曼成去如何?” 第85章 去徐州? 兴平二年正月初一,梁山上众人都在互相庆祝新年,庆祝他们度过了这个恐怖的寒冬。 徐庶带着手下人拜祭了祖宗和战死的军士,又跟大家一起过年吃饭。 大量的粮食堆在山上很有安全感,众人完全不用节衣缩食,都感觉如做梦一般。 是日天朗气清,好像这阴霾许久的乱世终于到了尽头,一切都渐渐好起来了。 可徐庶知道,乱世只不过是暂时掀开了一角,这次他虽然获得了曹昂等人的绝对信任,但曹军众谋士肯定已经发现了他的问题,之后稍有不慎就是曹吕一起对付自己的下场,跟去年冬日比,他更要慎之又慎。 尤其是要开发自己的第一块领地泰山郡,徐庶更要提前打听一下情报,而他打听的方式主要是…… “啊啊啊啊,彼其娘之,畜生东西。 蛆庶你你你,自己去送死别带着我啊,我特么后悔跟你上山了!” 徐庶是最了解艾先生使用方法的人。 他最近一直挖空心思套取艾先生的情报,基本方法就是表示对艾先生的失望和对他学术水平的质疑。 艾先生也能感觉到徐庶是在诈自己,可身为穿越者、未来各种平台上拥有几千万粉丝的大能,艾先生还是难以忍受被徐庶的鄙视,开始搜肠刮肚具体讲述臧霸等人的事迹。 可在艾先生掌握的资料中,臧霸确实平平无奇,一个不动白,完全配不上兖州众人对他的敬畏,对他的脾气性格则更是一无所知,只能简单推测此人是个性格比较暴躁的游侠盗贼。 不过徐庶还是从艾先生不多的了解中总结出了两点非常有用的情报。 第一,臧霸一度投靠吕布,之后又投靠了曹操。 第二,据艾先生说,臧霸在后世最著名的技能居然是横江…… 这显然不是在北方,而是在之后长江边大战中。 这说明臧霸的学习能力和练兵的本事相当了得,把自己手下一群旱鸭子操练成能横江的猛士确实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艾先生最近被徐庶搞得非常上头,见徐庶听完自己从一堆游戏中总结出来的内容后居然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 “蛆庶啊,你以前的队友是偶像、吕布这些,好歹还算是一方诸侯。 可现在怎么越混越回去了,你不会想着跟臧霸联合吧?” 徐庶笑呵呵地道: “怎么不行啊? 泰山郡到处都是山,我这一会儿也控制不了。 要是把臧霸请来,让他主持大局,教教我们当山贼的经验,以后我们雄踞一方,这也是好事啊!” 徐庶的师父说过,人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总得找个靠山。 之前徐庶一直是用程昱背锅,现在自己已经暴露,之后只要曹操的谋士团不是傻子肯定已经暗中警惕,这招不好使了。 吕布就不用说了,这会儿肯定想扒了徐庶的皮。 臧霸这么大的本事,又是著名山贼,我把他叫来应该高矮胖瘦正合适。 都是山贼,这很合理。 “彼其娘之啊!”艾先生听了差点翻白眼,“蛆庶你脑子是不是不太清醒啊? 之前你可是跟着偶像混啊,现在这么拉了,还把臧霸请来主持大局? 他们都是老山贼了,本来就不讲什么信用,来了之后直接二话不说把你绑了,你说你怎么办? 再说了,你要是投奔偶像人家能给你不少好处,投奔臧霸能干什么?带着你练块?” 徐庶笑呵呵地道: “他不是跟吕布的关系挺好吗? 说不定可以让他帮我说亲!” “说……”艾先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脑子没事吧?你把吕布打成这样,还想娶吕布的女儿? 天底下还有比这个更荒谬的事情吗?”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艾先生,心道天下比这荒谬的事情还有的是。 臧霸坐山观虎斗,在曹操吕布都遭到严重削弱的情况下尤其关键,如何拉拢他,如何跟他搞好关系非常关键。 徐庶后面的种种谋划已经想的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契机跟臧霸搭上关系。 总不能没什么交情就直接说要把泰山郡让给臧霸,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徐庶最近所有的算计都卡在了此处,也只能闲得无聊先跟艾先生斗斗嘴,并与管亥曹性交代一下最近练兵的诸多细节。 就在他无可奈何时,徐和来报,说曹军派人上山了。 “是我大哥?” “不是,好像是李家的一个小儿。” 徐庶匆匆披上衣服迎出去,只见庭院里立着一个少年郎。 他身高七尺余,一身粗布戎袍,眼大、眉细,面容惨白,嘴唇发青,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见徐庶和艾先生走出来,那少年郎立刻俯身下拜,冲徐庶用力叩首,恳切的模样让徐庶大吃一惊。 “足下是?” “徐府君,在下李典,字曼成,乃从事李公齐族弟,奉李公齐之命,特上山来听候徐府君调遣!”
“李……李典!”艾先生大吃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是吧,李典怎么来了? 偶像失心疯了? 怎么把此人送给蛆庶当小弟? 徐庶也略有些吃惊。 他之前听艾先生讲过无双武将和大众脸武将的区别,能被称为无双武将的都是载入史册被后人津津乐道的典范,李典在艾先生的描述中应该与张辽等人一样出色,是会开无双割草的那种。 之前李整也偶尔说起过自己这个族弟在曹操身边挺受信任,怎么跑到梁山来听候自己调遣了? 李典见徐庶和艾先生应该都听过自己的名字,当下喜不自胜,给徐庶解释了一下其中缘由。 原来李典在濮阳之战时才刚刚从军,过了年才刚17岁。 李整让李典跟随在曹操身边,一来是为了让李典能多学点作战之法,二来是向曹操表示济阴李家对他绝对忠诚, 可这份忠诚因为某些原因已经开始有点松动,这次李整正好拿出之前对徐庶的一些承诺,表示愿意将一半的部曲送给徐庶调遣,而他选择的这支兵马统帅,就是艾先生口中未来势必会发挥巨大作用的李典! 李整能看出徐庶并非真正的曹家忠良,这次他妙计连环,已经渐渐成了一方诸侯,若是在他身上下注,总比一条路走到黑强。 李典这次带来了足足一千精兵,都是李家精挑细选的猛士。 本来曹操也不会失心疯了一下把一支千人铁军送人,可一来徐庶救了曹昂,还与李整有赌约在前,二来曹军现在非常疲惫,开春之后得赶紧种地,养这么多不种地只吃饭的职业军人太浪费。 于是曹操很快接受了李整的提议,让李典来寻找徐庶。 这真是让徐庶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公齐也太实在了,这就是不懂得艾畜的用法强行使用的结果。 现在的李典当然还远远比不上之前大战吕布的李进、李乾等李家老人,可此人的名号在未来连艾畜都听过,想来一定有不俗的道业,值得好好培养一番。 不过…… 唔。 徐庶斜眼看了看一边,只见薛兰已经吓得缩到了角落里。 李典这次带了这么多人,要是大吼一声兄弟们并肩报仇,一人一拳都能把薛兰给锤松散了。 艾先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坏笑道: “哎呀,曼成你来得好啊,之前你们家的大仇人薛兰就在山上!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到了! 别客气,打死这个老公知,千万别给我面子。” 薛兰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下意识地想逃走,可两腿已经软了,何况梁山四面是水,他逃能逃到哪里去。 艾先生幸灾乐祸地笑着,心道终于恶心到蛆庶了。 蛆庶一直留着薛兰,在未来肯定有相当大的用处。 我要是给蛆庶稍稍破坏一下添堵,一定得恶心地他睡不着觉。 嘿嘿嘿嘿,蛆庶你也有今天,我看你这次该怎么办? 徐庶也皱起眉头。 说实话薛兰的作用还是有的,别的不说,曹性的小妾现在还在东缗,要是自己弄死了薛兰,曹性的小妾也保不住。 而且典韦最近跟薛兰识字,好像还挺有启发,有这个名士给自己麾下的士卒授课总是一件好事。 唔,这可难办了。 李典似乎看出了徐庶的忧虑,他微微一笑,慨然道: “此番上山,临行前吾兄叮嘱我,说我是来为徐府君分忧,不是来让徐府君发愁的。 徐府君前途远大,小隙沉舟,同心方可戮力!李封已经授首,这等老贼,哼,他要是对徐府君有用,让他苟活几年又有何妨!” 徐庶这次进攻巨野斩杀李封,帮李整除掉了家中的叛徒,已经让他可以跟家中交代。 只要对李家的未来有好处,李整还是能忍下薛兰之仇,这也算是报答徐庶的之前的恩情,同时也必让徐庶对自家青睐,之后将李典当成自己人重用。 徐庶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艾先生更是白眼一翻,心道李整真特么是个带孝子,自己亲爹的仇说不要就不要了。 彼其娘之,我怎么忘了李典这货的技能是“忘隙”,这下白挑拨了。 徐庶对李整这一手表示非常满意,他当然得投桃报李,现在李典已经算大半个自己人了。 “说完了私事,请容在下说点公事。” 李典很聪明,知道私在前,公在后,一看就是很识大体的人。 徐庶点头道: “曼成尽管说。” 李典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轻声道: “陶谦死了,曹公问徐府君愿不愿意为使者,去徐州吊丧?” 徐庶:…… 推荐一本书《舍弟诸葛亮》:当诸葛亮不幸遇见了前世是个数学老师的哥,会发生什么?丞相他还是个孩子啊,千万不要在做题时放过他! 第86章 请臧将军护卫我去见刘备! “什么东西?” 饶是艾先生来到汉末之后已经见惯了种种逆天,还是被这严重刺激到了。 “去给谁吊丧?徐州陶谦?” “是啊。”李典苦笑道,“徐州陶谦新丧,已经派人去给天子报丧。 曹公闻之,哭的几欲昏厥,言当年力阻北宫伯玉、讨伐黄巾、力战董卓的英雄身故,实乃天妒英才,可悲可叹。” 艾先生:??? “不是,之前两次讨伐陶谦,杀得徐州泗水不流的不是曹公吗?” “是,是曹公啊。”李典谦恭的保持微笑,感觉脸都抽搐了,“我,我听闻此事也是不知所措。 可能,可能这就是……” “抽象,真的是抽象啊!”艾先生咂咂嘴,“以后煮酒论英雄的时候刘备要是开口一句‘徐州陶谦杀你爸爸可为英雄乎’,不知道偶像该怎么接。” 徐和与司马俱也轻轻颔首,表示这件事简直是不能理解。 跟随徐庶之后,众人已经见到了很多逆天的名士。 帮好友保管田产的名士王楷,爱狗人士吴资,铁骨铮铮薛兰,可这些人好像都不如曹操逆天。 怪不得人家才是一方诸侯! “不能去啊徐将军。”徐和小声道,“徐州人恨不得生啖曹贼之肉,若是去了只怕有性命之忧啊!” 曹性也点头道: “是啊,再说咱们去可怎么去啊? 要是南行要经过吕布囤驻之处,吕布深恨将军,定要率军绞杀!” 司马俱更是虎视眈眈地看着李典,心道倒不如趁着李典不备从后面一刀将他宰了。 他死了,使者根本没有到,这一切不就了结了? 众人都感觉此事太不可思议,可徐庶能隐隐猜出其中的问题。 曹操之前攻打陶谦的时候是何等声势? 当时他手握兖州八郡国,揍得袁术抱头鼠窜,俨然是一方霸主,自然不会把陶谦看在眼里。 可现在不一样了。 经历张邈之乱,曹操元气大伤,这次仓促跟吕布决战又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快速消灭吕布已经非常不现实,曹操除了照例求救自己的老大哥袁绍外也得想想别的办法。 正好陶谦死了,陶谦死前把位置让给了刘备,这种时候曹操要是想不到拉拢刘备,那徐庶反到看不起他了。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曹操这使者为什么会选中自己。 李典轻轻叹了口气: “大公子听说,曹公新得一谋士名叫郭嘉,此人自称乃徐府君同乡,对徐府君推崇备至,在曹公面前力举徐府君。 若是去徐州,可以从泰山郡走鲁国南下。 只是……只是此事艰难非常,大公子说若是元直不想冒险,他一定叫上夏侯将军在曹公面前好生说道,曹公也是以此事相询,若是徐府君不愿意去,曹公绝不强求。” 郭嘉! 艾先生眼睛一亮,全身轻轻颤抖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 郭嘉总算来了! 哈哈哈,蛆庶的好日子到头啊,只要曹公麾下的谋士提高警惕,你这点忽悠智商能做啥? 你不是曹公的忠臣吗? 嘿嘿,我看敢不敢去徐州! 艾先生浅薄的历史知识也知道曹操在徐州屠城的事没法洗。 他两次进攻徐州,所到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死寂,鸡犬不留,城郭都焚毁,被残杀的人的尸体甚至堵住了泗水,徐州的百姓对此人恨之入骨。 徐庶要是打着曹操使节团的名义去徐州吊丧,你说这一路上会不会有山贼进攻? 如果没有,你说吕布要是不小心听到了这个消息,会不会立刻亲自上来跟徐庶叙叙旧? 不愧是郭嘉,这一出手就把徐庶给关了! 我倒是很期待看看徐庶跟刘备打起来的场面啊! 艾先生幸灾乐祸地看着徐庶,很想欣赏一下这会儿徐庶左右为难的表情。 可他万万没想到此言一出徐庶的嘴角居然猛地上扬,见艾先生看着自己,徐庶这才赶紧调整好表情。 “咳,不愧是我同乡,颍川郭氏我久有耳闻,此番我定要作书谢他!” 艾先生:??? “不是,蛆庶,你,你这是想去?” “那当然要去!”徐庶又忍不住咧了咧嘴,义正辞严地道,“故徐州牧陶使君可是天下闻名的英雄,更是少有的忠臣良将。 当年车骑将军朱号召天下讨伐董卓,陶使君不避险阻,遣三千军校迎战; 后阙宣行凶自称天子,又是陶使君率军消灭。 如此人物英年早逝,我自己听说了都想去吊丧,更何况我同乡郭奉孝举荐,我要是不去,岂不是伤了郭君的面子,让人误以为郭君与我不睦!” 四周鸦雀无声。 艾先生脸上的笑容更是当场僵住。 “呃,蛆,蛆庶,哈哈哈,你,你肯定是在嘴硬!”艾先生赶紧道,“你之前都不知道郭嘉是谁,你不觉得他举荐你有什么问题吗?” 徐庶大义凛然地道; “艾畜你怎么能这么说? 郭奉孝是我同乡,难道还会害我不成? 我们颍川人各个人品高洁品行纯良,你可千万不要胡乱揣测!” 徐庶的心中大乐,心道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他正发愁怎么才能好好地跟臧霸搭上关系,没想到郭嘉立刻帮了自己一把。 至于这一路上的艰险徐庶反到不担心,只要能跟臧霸取得联系,他在兖州的棋将彻底走活,目前元气大伤的曹操吕布很难给自己造成太大的威胁。 更何况…… 还有刘备! 想起刘备,徐庶的心猛跳动了几下。
历史上自己在荆州投奔了刘备,可并没有共事太久,他就被迫离开,投入了曹操麾下。 而现在一切都已经改变,自己又要跟刘备见面。 这次又是怎样的光景? 众人之中只有徐和对徐庶绝对信任。 徐庶既然下定决心出使,那肯定已经有了全盘算计,作为下属,他要做的只是为徐庶提供足够的支援。 “徐将军,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吗?”徐和飞快地道。 “需要――我马上写一封信感谢郭奉孝举荐,之后告诉曹公,我一定不辱使命! 之后再给刘玄德送信,禀告我们要出使吊丧的事。” 禀告曹操和刘备的事情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徐庶顿了顿,飞快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全盘算计,又道: “第三是最重要的,阿俱!” “是!”司马俱没想到自己居然肩负重任,赶紧领命。 “你立刻去开阳寻臧霸将军,告诉他我准备去徐州吊丧,问臧将军有没有同去的想法。 若是不同去,还请臧将军遣一支精锐护卫我同去!” “啊?”司马俱大惊失色,“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臧霸跟吕布眉来眼去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现在吕布曹操大战一场,双方都十分虚弱,吕布一定会立刻拉拢臧霸,臧霸随时可能西进。 徐庶要是偷偷地走鲁国界进入徐州见见刘备,再伺机溜回来也就算了,可他怎么敢直接将此事说给臧霸? 说给臧霸不就是说给吕布了? “徐将军三思啊!”司马俱汗如雨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若是臧霸将此事说给吕布,将军危矣! 就算有恶来护卫,也……也未必能挡得住吕布突袭!” 徐庶笑呵呵地道: “阿俱放心吧,此事我已经计算好了―― 嗯,此番出使以薛公为正,我为副,艾畜与我同去!” 艾先生之前听说徐庶不管不顾要去给陶谦吊丧的时候还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 可听说徐庶居然让他一起出使,他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我? 我也去?” “对啊!”徐庶理所应当地道,“艾畜你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咱们一路从荆州奔波到兖州,这次去徐州当然不能扔下你! 哎,上次扔下你我一直耿耿于怀啊,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咱们同去徐州,见见刘使君,也算了了你一桩心事啊!” 艾先生:…… “我,我能不去吗?我觉得梁山也挺好的。” “咳,当然不行。” 艾先生失魂落魄地离开徐庶的庭院,这才终于感觉到看着火发现是自己家是怎样的痛苦。 徐庶要去,说明他肯定有几分算计,可想想徐庶的一贯作风,这种事情肯定充满了诡诈、冒险和各种算计,光是吕布这一关都很难过去。 彼其娘之,我怎么就认识了这种疯子? 艾先生本想破口大骂,见典韦远远地走过来,他赶紧明智的闭上嘴,随便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典韦居然快步停在他跟前,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地看着他: “你认识满宠?” “什么东西螨虫?”艾先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满宠?牢饭哥?哎呀呀,我认识啊,老熟悉了,怎么了?” “牢饭哥?”典韦复述了一遍,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挺不错的,“对,就是那个东西! 哼,我之前派人去帮你打探一下你那亲戚郭嘉,没想到还真有此人。 满宠抓住我那兄弟狠狠盘问了一番,吓得我那兄弟立刻逃了回来,倒是给你打听到了,你那亲戚郭嘉在那。” “我亲戚?”艾先生又是一愣,随即想起之前打听郭嘉的时候曾经随口承认此人是自己亲戚,没想到典韦居然还主动帮自己询问。 哇,这么说,我离联系到偶像就差一步之遥了? 艾先生心中狂喜,突然感觉前途光明了起来。 他赶紧道: “恶来,我跟我这亲戚好久没见了,能不能想办法见上一面啊?” 典韦摸了摸光头道: “也不是不行啊,但是满宠这个人主管刑狱,着实凶暴,你要是贸然去,呵呵……” “牢饭哥这么凶吗?”艾先生咂咂嘴,心中着实生出一丝畏惧。 但他又不愿放弃,赶紧哀求道: “那,那这次牢饭哥帮我找到我亲戚,我给牢饭哥带句话总行了吧?” “这个简单,下次我遣人回去报平安的时候顺带一提,这能如何?” “太好了!”艾先生两眼放光,心中暗暗踌躇。 之前蛆庶能成功,一来是因为有心算无心,二来是因为宇宙战神郭嘉还没有加入偶像阵营。 现在郭嘉已经来了,以他远远超过蛆庶的智商,蛆庶一定没有还手之力。 哼,蛆庶你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了,我可是穿越者,岂能让你天天这么拿捏? 他下定决心,阴恻恻地道: “帮我给皇军,不是,给满宠带句话――‘大奸似忠,包藏祸心,需早除之,迟则生变!’” 典韦吃了一惊,傻乎乎地挠着头问道: “这是在说谁啊!” 艾先生阴恻恻地笑道; “告诉牢饭哥,他肯定明白!” 哼,以曹军谋士团的智商肯定能猜到这是在说蛆庶。 到时候他们上下一心提高警惕,蛆庶想要再掀起什么风浪完全没戏。 我最近跟他手下的人搞好关系,到时候带着典韦、李典这些人招安,不失封侯之位啊! 第87章 好,同去徐州!(为奈良修加更1章) 曹操的谋士已经开始注意到徐庶,曹操应该也能感觉到徐庶有点问题。 但是吧,徐庶之前的人设树立的实在是不错,他们根本弄不出什么破绽――总不能质疑一个自带干粮为曹军呕心沥血的人吧? 总不能因为徐庶人品高洁不慕名利就怀疑他吧? 这跟发现有人太清廉就怀疑他是叛徒有啥区别? 徐庶现在就是在跟曹军上下保持这样一种状态。 让我去你们大本营送死我是不去,想来你们也没有理由来对付我。 但这还不够。 徐庶下个阶段的目标是就算真的撕破脸也不怕。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他必须把臧霸狠狠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这次他的老乡郭嘉正好给了一个机会。 薛兰听说要做使者去给陶谦吊丧,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太好了,只要有用,我就能活下来。 他谄媚地看着徐庶,讨好地道: “老朽年老德薄,如何能为正使,还不如元直为正,我为副,我一定全力帮助元直。” 徐庶心情不错,微笑道: “这怎么行? 薛公名满天下的名士,“八俊”之一。 薛公若是为副,这天下谁可为正?只怕杨文先也不敢。” 薛兰心花怒放,谄笑道: “徐将军谬赞,只要能为徐将军做事,老儿什么都肯。 只是……呃,只是将军准备如何去? 老朽倒是不怕旅途劳顿,只是担心路上有贼人为难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给臧霸送信,不日他便来护卫我等。” 薛兰:…… 哼,这个徐庶。 不过是个山贼,侥幸用些诡诈手段赢了几人,就开始小觑天下英雄? 臧霸哪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们之前缩在开阳不动只是因为与兖州豪族不睦,坐山观虎斗而已,叫盗贼来护卫,你真是想的出来啊。 哼,算了,你死了正好,以老夫的名声,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害我,臧霸和吕布不管谁救我那都是天大的好事。 薛兰心里想着浑身暖洋洋的,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徐庶,只见徐庶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连忙谄笑着问道: “徐将军有何见教?” “没,”徐庶居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我只是在想这路途极其艰险,若是薛公在路上有什么闪失,我怕是没法跟人交代啊。” 薛兰:??? 司马俱奉徐庶之命,昼夜兼程赶到了开阳。 说来让司马俱唏嘘的是,吕布曹操治下的县城都是一片萧索,行人都非常罕见,可出身泰山郡的五个盗贼治下的开阳县居然格外繁荣。 这里新年的气氛正浓,大路小道上都是忙忙碌碌的民众和过往的客商,兖州几乎变成了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这里的五铢钱居然还能通用,而且交易相当频繁,跟司马俱印象里盗贼治下抢掠百姓,民不聊生的场面截然不同。 司马俱向百姓询问臧霸所在,一群百姓居然争先恐后地指路,甚至还有几个孩童带路,全然不像指路贼巢的模样。 这也很正常――之前黄巾大败之后,一部分人投了曹操,另一部分人则投奔了臧霸。 曹操不停地征战,而臧霸治下的开阳则一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斗,属实是乱世中的一片乐土。 臧霸再残忍也没有残忍到抢掠自己治下,所以新年到了,这里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般万物竞发的景象,实在是让人非常羡慕。 哎,要是天下没有乱该多好啊。 司马俱咂了咂嘴,跟随着指路的百姓来到了臧霸的宅邸。 臧霸的宅院非常阔气,突出一个大!特别大! 黄土夯砌的围墙足足蔓延十里,看得司马俱直咽口水,心道这么宽的围墙进去之后那得是多少房子。 他随意来到门口,愕然发现几个军士正围着一口巨大的铜锅,锅中水汽蒸腾,几个军士从旁边的案板上切了生羊肉,用筷子夹着在锅中煮沸,忍着烫迫不及待地塞进口中,一脸满足之色。 而一个圆头圆脑,挺着肥胖大肚的汉子正精赤上身给众人切肉,一边切一边龇牙大笑,一片其乐融融的模样。 司马俱走到几人面前,谦恭地询问道: “诸位兄弟,我乃泰山太守徐元直所派之使者,特来求见臧将军。” 那几人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司马俱,只看得司马俱浑身发毛,这才发现这几个穿着打扮寻常的军士居然各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一看就不好相与。 看着司马俱畏惧的模样,那个正在肥头大耳的汉子笑了笑,放下了手上的切肉刀,用沙哑的声音道: “若是别人做泰山太守我等不服,可徐元直乃挑战吕布的英雄,他做太守,我等心悦诚服。” 司马俱大吃一惊: “足下是……” 那人嘿嘿一笑,油腻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 “在下臧霸,字宣高,有个贱名叫奴寇,怎么唤我皆可。” 司马俱大吃一惊,赶紧下拜称臧将军,臧霸笑着摆摆手,摸出一双筷子递给司马俱,周围的几个军士也笑吟吟地让开让司马俱坐下,让司马俱多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哦,应该说如果是之前的司马俱,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这位著名的山贼头子的礼数感动,已经准备掏心掏肺认大哥。 可跟随徐庶久了,司马俱这个黄巾出身的汉子也有了几分见识。 他分明见这筷子有六双,一双不多一双不少,看来就是早早给自己准备的。 也就是说,臧霸早就知道自己要来,因此特意叫人支了一口锅,在这做出粗豪之态! 他心中警惕,表面却装的极其感动,不住地推让。 臧霸笑呵呵地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又介绍了其他几个围绕吃饭的军士。 “这都是我手下好兄弟,当自己人,别客气――孙观,叫他婴子便是!吴敦,我们都叫他黯奴!尹礼,叫卢儿!昌,叫他霸儿!” 泰山五贼! 泰山五贼居然全在此处! 司马俱顿时有种落入贼窝的感觉,他赶紧掏出书信,递给臧霸。 臧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接过徐庶的书信仔细观看。 信上徐庶的语气甚是恭敬,表示自己因为保护曹操立下了一点功劳,曹公抬举他,让他做了泰山太守,这让徐庶很慌张。
他自认为自己年少德薄,怎么能担当得起太守这样的位置? 思来想去,他想请泰山人臧霸来主持大局,他一定竭尽心力听从臧霸的调遣。 此外徐庶还说,听说陶谦病逝,臧霸肯定也非常悲伤,他想亲自去拜祭一番陶谦,叫上臧霸同去。 但之前他得罪了吕布,这次要是走鲁国进入徐州,很有可能被吕布盯上率军打击,所以思来想去,徐庶只能厚着脸皮求臧霸保护,他认为臧霸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 臧霸看完信,忍不住哈哈大笑,贴心地把信收好,拍了拍司马俱的肩膀: “徐府君客气得很啊!这等小事,怎劳烦徐府君亲自给我写信?”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 “哎,臧某乃是陶使君一手提拔,想不到陶使君英年早逝,臧某实在是心中悲痛万分,想去吊唁,又怕臧某的名声不好,被人家打出来咯。 正好,有徐元直这般英雄同去,臧某欢喜地紧啊! 来来来,多吃些,还得劳烦使者回去禀告徐府君,说我臧霸一定领命,一起去徐州送陶使君一程。 若是吕布阻拦,我麾下儿郎也不是吃素的!” 臧霸脸上的欢喜之色一点不像装的。 他不断给司马俱敬酒,感慨自己离开泰山老家多年,在外一直漂泊,受尽了白眼,其实心念故土,早就想回家看看。 只恨他名声不好,怕是踏入了泰山郡的土地就要被人打出来。 这下好了,有徐元直当这个太守,还邀请自己回去,臧霸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地辅佐徐庶,绝不让外人欺负泰山人! 司马俱也知道臧霸这话肯定是在放屁。 怪不得人家作贼是一方豪强,我们作贼连饭都吃不上,看看人家这谎话说的,若不是跟随徐将军,我岂能认出如此谎言? 历练许久的司马俱特别擅长“大喜过望”的表情,那真是推金山倒玉柱,流着泪差点认臧霸当了大哥。 臧霸也拿出山贼手段,一个劲地跟司马俱聊当年黄巾横行天下惩治恶霸的种种大小事。 终于,司马俱不胜酒力晕倒,咚地一声趴在桌上。 臧霸笑眯眯地挥挥手,让仆役把司马俱背进府宅休息,又笑眯眯地看着周围众人,叹道: “诸位兄弟,徐元直请我等回老家,各位意下如何啊?” 坐在臧霸左手边的孙观笑道: “这徐元直敢独斗吕布,却不敢去泰山当太守,这是当我等是三岁顽童吗?” 几人齐声冷笑,尹礼道: “此人行事处处透着古怪,也难怪吕奉先败在此人手上。 他这次要去祭拜陶谦,居然还拉着宣高同去。 嘿,也不知这些诡诈之人是何居心?” “还有什么居心?”吴敦道,“他之前与吕布相争,这次想去徐州,自不敢去,这才无事献殷勤,想要我等出面照拂。 我等在开阳称雄一方,为何还要跑去泰山受他统辖? 嘿,此人怕是失心疯了吧!” 泰山五贼都是出身泰山郡,但他们在老家的时候一文不名,出身最好的臧霸之父也不过是个华县的狱中小吏,微末得很。 倒是他们在开阳已经成了气候,招募了大量的黄巾军,跟周围的豪族也有了不俗的交情。 在这混得吃香喝辣,回老家作甚? 回也得打回去,还用得着你来请? 昌懒洋洋地道: “奴寇,别想这些了,就按之前说的,动手杀了徐元直,吕布定然大喜过望,到时咱们占了泰山便是!” 臧霸麾下诸将也只有昌唤臧霸小名,臧霸倒是不以为忤,微笑道: “为何要帮吕奉先?” “嘿,这还不简单? 曹操是什么身份?哪能看得起我等? 此人暴虐好杀,我就看不上他如此。 倒是吕布跟我等一般出身草莽,是个英雄,此番他为徐庶所败,被迫退守东缗,我等此番若杀徐庶,不啻于雪中送炭。 吕布重信义,此番又遭大败,日后必将更加依仗我等,杀徐庶等于断了曹贼一臂,咱们奋力西进,日后与吕布平分兖州也无不可!” 臧霸轻轻点点头,微笑道: “也是。” 臧霸收容了大量的黄巾军,一直也想争霸天下。 但他深深畏惧曹操、吕布之勇,又跟兖州豪族没什么交情,因此一直不敢西进。 此刻两人两败俱伤,臧霸早就打探到了消息试图西进,徐庶这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昌见臧霸同意,又立刻道: “若是挥军攻打,徐庶据守城池,我等未必能胜。 此番他居然叫我等护卫,实乃自取死路――不如我先答应下来,路上我请徐庶来我军中饮酒,我自拿下此贼。 若是他不肯来,嘿,我自汇合吕布,率众出击,徐庶去吊丧身边能带多少人? 我军四下攻打,定能一举取胜,将此人首级交给吕布……奴寇,你看此事如何?” 臧霸稍稍盘算一番,微笑道: “也好,霸儿,此事便交给你!给我取徐元直首级来!” 昌把胸口拍的砰砰直响,傲然道: “你放心便是,我只怕徐元直不敢来!他若来了……” 孙观皱眉道: “休要夸口,此事非同小可。 徐元直能独斗胜吕布,当有万夫不当之勇,其麾下都是百战老卒,山间格斗,未必能胜了他!” 昌平素就看不起孙观,此刻被孙观打断,更是恼羞成怒,不快地道: “你以为我只有匹夫之勇? 哼,我早就已经打探好了――此番吕布大败,兖州豪族损伤不小,人人都想杀徐庶报仇。 兖州从事王楷与名士许汜相善,许汜被徐庶害死,王楷咬牙切齿日夜苦思报仇,以麾下高顺为都尉练出一支精兵,唤作‘陷阵营’,勇不可当。 济阴太守吴资仁义当先,素有人望,其麾下有骑兵二百,都是精兵猛卒,之前徐庶绑了名士薛兰,吴资愤恨不已,早欲取徐庶首级。 我请此二人埋伏,左右夹击,这徐庶就算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能如何?我必杀之!” 第88章 大奸似忠! 徐庶的决心真的很大,而且完全不隐藏自己的踪迹。 他直接亲手写信送到曹操帐下,表示能为曹公出使是自己的荣幸,他绝对会去,而且一定向信任徐州牧刘备表达曹操的善意。 哦,另外徐庶还在书信上请罪。 他说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之前孟浪轻狂随便用计应该是让曹公有些不满,毕竟他是个年少就出来闯荡的游侠儿,率性轻狂并没有什么礼数,但是拳拳之心日月可鉴。 如果再有什么错麻烦曹操指点自己的过错,他一定虚心接受。 跟这份书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徐庶给郭嘉写的信,他在信上认真地表达了对郭嘉的感谢,反复提到他跟郭嘉是颍川同乡,一定会互为表里,做出一番惊天业绩。 反正这两封信都放在曹操桌案前的时候,曹操的表情非常好玩。 迷茫,困惑,不解,还有点心虚…… 之前徐庶的种种计策能瞒得过天真率性的曹昂,可经过张邈之乱的曹操心中的多疑已经到了顶点,徐庶越是算无遗策,越是立下天大的功劳,他越是怀疑徐庶。 这天下真的有至诚之人,会竭尽心力不计代价地帮助自己? 尤其是这次徐庶在巨野的种种作战最终引来了吕布,让曹操心中对他的怀疑很深,但曹军众将都目睹了徐庶冒着生命危险与吕布大战救下众人,简直把徐庶视为了救命恩人,曹操也不想在这时候跟徐庶翻脸。 但这么多的兵将居然感恩徐庶,这本就是非常危险的。 于是,他的新任谋主郭嘉提出了一个想法――不如让徐庶去吊唁一下陶谦。 这个想法刚提出来的时候吓得曹操都虎躯一震,但随即感觉郭嘉这一手确实是非常漂亮。 明面上,曹操现在确实是挺难受的。 曹操的老大哥袁绍对曹操之前拒绝搬到邺城非常不满,而且现在袁绍已经跟公孙瓒翻脸,双方打的非常激烈,根本拿不出什么有效的手段支援曹操,于是聪明的袁绍想出了一个方法――把他麾下的臧洪派到东郡来当太守,说是帮曹操治理东武阳,实际上……懂的都懂。 偏偏曹操也没办法,他严格意义上属于袁绍麾下,而且之前袁绍派给自己的精兵朱灵刚被吕布给秒了,再催着要人也不合适,于是他只能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目前联合徐州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毕竟跟曹操有仇的徐州牧陶谦已经死了,把徐州让给了刘备。 刘备只要别完全倒向吕布,对曹操来说这次吊唁也就成功了。 明面的好处一眼可见,暗地的事情就好解释了。 徐庶之前的表现堪称大仁、大义、大勇,这种人属实跟曹操的三观不太对付,郭嘉认为徐庶肯定会想方设法推脱,找到曹昂、夏侯活动一番推掉这个任务。 一个坏人只要出现一点点的闪光点他就是值得敬重的,同样,一个完美的人只要出现一点点的推脱,那他就是心中有鬼。 抓住这一点郭嘉可以慢慢攻心,起码不能让曹军上下现在人人称颂徐庶的恩情。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徐庶居然答应了! 不止答应了,他表现的居然还非常开心快乐,欢天喜地的准备动身,甚至第二天就离开梁山,奔赴泰山郡,准备布置去徐州的事。 之后就是这两封信。 这信上一口一个老乡、一句一句的感谢,看得曹操和郭嘉相对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啥意思? 还真去? 要是徐庶偷偷写封信然后悄咪咪的溜过去曹操也理解,毕竟富贵险中求嘛。 可现在他生怕别人不知道,除了给曹操写信,还给曹昂、夏侯甚至程昱都写信,感谢曹操给了自己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感动地说能代表曹操去送老英雄陶谦一程充分说明了曹操对自己的信任,他一定要去,谁也别拦着他。 更逆天的是,徐庶还贴心地表示护卫的问题已经想好了。 他给臧霸送信,臧霸贴心地表示一定会派人护送,一起去给陶谦吊唁。 新任徐州牧刘备据说也接到了徐庶的书信,至于怎么迎接这位不速之客还不太清楚,反正徐庶这么搞,想要瞒住吕布是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泰山郡与徐州的北部犬牙交错,也贴近吕布的地盘。 如果吕布想要堵截,很容易就能杀到泰山郡的南部拦截徐庶,或者稍微轻松点,跟刘备商量一下在徐庶返回的路上冒充盗贼给他一下,徐庶拼了命也应付不来啊。 郭嘉秀气的眉毛轻轻蹙起来,沉吟道: “不可能,这徐庶……难道是要跑?” “怎么会?”曹操的主簿王必失声笑道,“徐庶出使,最多带一百人!他好不容易有了今日,此番又不是曹公强迫他去,何必就为了一句试探只带一百人放弃到手的家业?” 说实在王必也觉得徐庶有问题,但从他的视角看,徐庶可能属于那种出身底层,屡屡想要制造些大战功来博取曹操欢心的人,以徐庶的出身未必能得到兖州名士的青睐,在曹操这倒是还有机会,这应该也没什么。 郭嘉一上来就怀疑徐庶可能有鬼,甚至怀疑此人是袁绍的人,这让王必不太开心―― 哦,之前我还给徐庶请过功,你一上来就说徐庶有问题,意思是我王必也有问题呗? 之前王必不敢驳荀的面子,这次终于抓住机会,直接夹枪带棒地说到郭嘉脸上。 如果是戏忠出现这样的失误,这会儿已经低头不语认怂,可郭嘉是什么人? 这位出身颍川郭氏的才子性格一贯桀骜任性,连袁绍都看不起的人,自然不会对王必有太多的尊重。
他眉毛一挑,故作轻松地道: “那王主簿以为,徐元直这是如何?” 这话倒是把王必给问住了。 无论怎么看,徐庶真心实意去给陶谦吊丧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可郭嘉都问到这了,他也只能梗着脖子紧咬牙关道: “徐元直,国士也,非常人也。 曹公恩义加身,徐元直岂能稍有怠慢? 出使便出使,难道此番出使还能比得上之前徐元直偷袭乘氏、独战吕布不成?” 别人不敢得罪这位曹操的心腹股肱,郭嘉可不愿给他面子。 这个年轻的文士用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桌案上轻轻划了划,微笑道: “但愿徐元直能从王公所料,莫要与王公为难。” 郭嘉素来相信一个道理――事有反常必为妖。 徐庶十有八九是袁绍派来的人,他的一举一动肯定要考虑如何壮大自己的势力,有那个艾先生出谋划策,他绝不会莫名送死。 有意思,我对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了。 郭嘉之前认为袁绍不会用人,可他此番使用徐庶的手段倒是相当高明,这让郭嘉对这个人越发感兴趣。 不愧是我颍川才俊,我生平还没遇上过什么厉害的对头,此番一定好好画策,定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看眼郭嘉和王必快要吵起来了,曹操摆了摆手,有点疲惫地道: “目下诸事繁杂,二位都是曹某股肱,不是相争之时。 此事从长计议,既然元直要去,那就让他礼数周全,定要探探刘备的口风。” 王必应了声是,又瞪了郭嘉一眼,郭嘉神态自若,全然没有因为惹王必不快而忧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曹操对郭嘉的重用让王必心里略有些失落,但大局为重,王必也懒得跟这个年轻人争执,他拜别曹操,头也不回地径自出去,亲自安排人准备给徐庶传信。 他的命令刚刚传下去没多久,只见满宠鬼鬼索索的蠕动过来,王必皱紧眉头道: “伯宁,尔这是作甚?” 满宠黑着脸,低声道: “有些事情要说与王公。” “但说无妨。” 满宠见四下无人,低声道: “之前我认得一人,名唤袁翔……” “就是徐元直身边那人是吧?”王必不快地道。 郭嘉和荀就是通过此人推断徐庶极有可能是袁绍派来的游侠,这让王必非常不快。 此刻满宠提起,王必的脸上顿时一脸阴云。 “对对对!”满宠低声道:“是这样……” 他把之前跟典韦帮艾先生打听郭嘉的事情告诉王必,王必耐心地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了一声无趣。 什么时候了,满宠居然有心情去打听这种事? 满宠见王必不感兴趣,又急切地道; “王公听我说完――今日那人又给我带了句话。” “嗯,你说,我听着呢。”王必已经开始研墨准备作书,替曹操草拟开春劝农之事。 满宠道: “那人给我带话,说‘大奸似忠,包藏祸心,需早除之,迟则生变’,我不知如何是好,也不知该找谁商议,只好说给王公。” 王必愣了愣,研墨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吃惊地看着满宠。 “说什么?” “大奸似忠,包藏祸心,需早除之,迟则生变!”满宠重复了一遍,脸上更是古怪神秘。 “这是说谁?” “不,不知道啊。”满宠心虚地说着。 王必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皱眉道: “伯宁,此事切不可胡思乱想! 不过是有一妄人胡言,当年太平道就是用此荒唐不经之言蛊惑百姓,为何也中了此计。” 满宠默默无语,王必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的心也怦怦跳地飞快。 这是在说谁? 那人是徐庶的挚友,与徐庶一路从荆州到来生死与共,总不会说的是徐庶。 要说的不是徐庶,那…… 王必心中窜上来了一股恐怖的念头。 袁翔……袁绍…… 袁翔之前打听过郭嘉的事,郭嘉又是从袁绍那逃出来的。 袁绍对叛徒从不留情,之前袁翔和徐庶刚来兖州的时候,正好也是曹操刚听程昱之言拒绝举家去邺城的时候。 难道从那时候起,袁绍就已经动了杀心,现在另一个袁家叛徒郭嘉又来了,让这位袁盟主杀心更浓? 只是他现在与公孙瓒激战正酣,暂时还无法调头处置,所以才…… 满宠显然也跟王必想到了一起,他急不可耐地道: “此人为何给我送信?我可是曹公的股肱柱石啊!” “先别乱想!”王必赶紧冷静下来,心中迅速复盘了一遍,“这只是你我猜测,需缓缓图之。 嗯,这个袁翔,你先给他回信,就……就说岂能尽信其所言,让其好生分解一番。 好啊,怪不得徐元直果断要去徐州,怕是要寻袁术了!” “啊?”满宠大惊,“这,怎么可能?” 袁家兄弟的关系懂得都懂,若真的跟想象中的一样徐庶是受袁翔调度,去寻袁术作甚? “你先别管,与袁翔保持联络,我自有主张!” 第89章 黑暗中的一束光 徐庶的效率非常高。 他率众进入泰山郡,真的拿出了新官上任的派头,开始传檄诸县,宣布自己的身份,并且开始拜访周围的邻居。 泰山郡的北边是青州,目前袁绍任命的青州都督袁谭正在与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田楷大战,田楷已经逐渐抵挡不住,徐庶只给袁谭发了拜帖。 东边是臧霸,司马俱返回说了臧霸的态度,双方又约定了具体的会面时间,决定一起奔赴徐州,去拜见刚刚病逝的徐州牧陶谦。 艾先生百无聊赖地看着徐庶准备东西,喃喃地道: “我之前看过一个国外的电视剧。” “啊,什么是电视剧?” “就是……就是,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他托着下巴道,“电视剧里说葬礼是最好的开会交流的机会,可以心平气和地讨论一堆不让说的东西。 你好兄弟诸葛亮也去给周瑜奔丧,那猫哭老鼠的,啧啧,你俩果然是好兄弟啊。” “唔。”徐庶默默记住周瑜这个名字,又感慨地道,“这次去徐州,应该能见到刘备吧? 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模样?” “哼,”艾先生不满地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 不就对那些贩夫走卒假仁假义,对他们嘘寒问暖一番就让他们跟再生父母一样,也就骗骗那些没见识的愚民。 哼,我这种懂得历史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的伪装,我一定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 徐庶正待照例恶心艾先生一番,旁边的管亥已经好奇地道: “当真,刘玄德居然对那些贩夫走卒嘘寒问暖?” “那是!”艾先生想起管亥就是资深受害者,顿时开心起来,他弹了弹管亥空洞洞的袖口道: “刘备这货最擅长的就是对那些底层人假仁假义。 好家伙那些底层贱民都没啥文化,一下就被他迷惑了,然后刘备就趁机驱使他们做坏事。 这招跟谁不会似的――老管说是不? 你咋不也跟着我一起骂两句?” “呃……”管亥愣了愣,重重地点头道,“那真不错。” “蛤?”艾先生愣了,“哇,你这是什么东西啊,你这胳膊都让人砍了。 你这是斯德哥尔摩延迟发作了?” 管亥乐呵呵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干巴巴地簇成一堆,宛如老树皮一样: “哎,艾先生你们千载之后怕是个好光景。” “那是。”艾先生得意地挺起肚子,“我可是去了人类文明的灯塔所在之地…… 哎,我就不该回来走穴,不然也不会到你们这鬼地方来。” 管亥笑容略低一丝悲凉,叹道: “看出来了,你们那时候肯定衣食无忧,遍地都是君子良善。 不像这年景一般……” 他颇为唏嘘地道: “说来你不信,我年轻的时候,家境尚可,也曾好生读书,想学些经文,入太学,然后看看有没有察举出仕的机会。” “吹,接着吹!”艾先生一说这个就不困了,“我年轻的时候我家教还是大数学家呢,我到处说了吗?” 管亥看着艾先生,好像看到了一位故人一般: “嘿,是啊,我读书的时候,我家乡地主家的儿子王郎也在读书。 我二人同年,一起读书,可他请来的师父都是博学大儒,我为父母耕种一日,再回家随便读些竹简,自学不过他。” 这话戳的艾先生有点不爽,立刻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你一个人的读了几天书就想超过人家好几代人的努力,凭啥啊? 你这就是仇富!” “呵呵呵,是啊。”管亥唏嘘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我辛苦些,多种几亩上田,再好生养些鸡,让我子孙能富庶些,说不定能与那些豪族一般,靠着几代积蓄过上好日子。 我听说那些豪族先辈都是仁爱君子,必定是家风极好,遗爱子孙,我也勤修品行,让我的孩儿也做个好人。” 说到这,管亥的神色更是落寞: “可恨啊,没几年的光景就遇上了大灾,蝗虫四起,干旱连连,草根吃没了,树皮也吃没了,饥民饿的把身上的衣服和地上的土都吃光了……” “行了行了!”艾先生不耐烦地道,“快进快进,说重点,哥忙着呢,没空听你跟祥林嫂似的碎碎念。” 管亥并不恼怒,笑道; “好,当时大汉朝廷也来赈灾了。” “然后呢?” “然后几个大姓怕赈灾的车马进来了,就挖断了路,毁了桥。 几个乡里宾客看不下去,就去修路架桥,想让赈灾的车马进来。 可才刚刚开始,就被几个大姓杀死,尸体都挂起来喂了狗。 嘿嘿,惨不惨?” 艾先生讷讷地半天说不出话,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挺道德败坏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人。 属实是……好手段啊! “呵呵呵,我们快饿死了,田亩也早就抵押给了大姓,成了他们的宾客奴婢。 当年那个跟我一起读书,还不如我的王家大郎则拜了名士,举了孝廉。 他回家之后修桥铺路,名士说他品行高洁,仁爱百姓。
可我们知道,他修的是他当年砸的那桥,铺的是他当年挖断的那路。 这四方官长不是看不见,但是他们怎会为我等小民伸张? 便是我们辱骂那地主大姓,也要骂我等没良心,贱骨头。 你说这时候,要是有人对我等嘘寒问暖,哪怕是假的,我等又该如何?” 管亥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摊开手: “便是假的,这些年哪有官长愿做给我等? 我等有甚好收买的?天下诸侯乱战十载,也只是见各路诸侯把我等当猪狗。 若是有人把我管亥当人,莫说断我一臂,就算断我四肢,我也得含笑看着,祝他长命百岁。 我那黄巾儿郎人人如此,破了家,失了命,能颠簸举事的已算万幸,大多数还没等大贤良师振臂一呼时便已死了,哪有什么人来问冷暖?” 管亥的诉说平静非常,可说到最后的时候,这位黄巾渠帅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他的故事与之前徐和为徐庶讲述的不同,但都一样悲惨,这让徐庶多少有些无力。 徐庶出身寒门,但家中也有几十亩上田,能雇人耕种,供他学剑术读经义。 天下大乱之前,他哪里见过这些人间疾苦,他对管亥、徐和、司马俱这些黄巾好,也只是因为按照圣人之言,他应该对这些人仁善。 可乱世中读过圣贤书的不少,但听圣人之言的好像还真的不多。 刘备肯对这些卑贱的宛如烂泥一样的人伸出手,就像他在曹操屠戮徐州时只率千人就敢去救一样。 这飞蛾扑火般的努力对他们无疑是最大的关怀抚慰,怪不得在乱世中有这么多人愿意跟随他奋战,怪不得他在“历史上”能成为曹操最大的对手。 怪不得……千载之后,还有人如此传颂我们这个已经烂的千疮百孔,甚至即将覆灭的朝代。 徐庶鼻子一酸,他终于明白为何艾先生如此恨刘备,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在历史上愿意跟随他一起奋战。 艾先生对管亥的讲述完全没有代入感,心道这种人不努力还天天怨天尤人,完全没有半点奋斗精神还怪别人拜名士,实在是太可恶了,果然得离这种小镇做题家远一点。 他干咳一声岔开话题: “不说这种无聊的事了,还说去徐州见刘备,蛆庶,你到底想好了怎么混过去了吗?” “混什么?”徐庶莫名其妙地问。 “当然是……”艾先生很无语,“你觉得吕布不会来揍你?” “会啊?”徐庶道,“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彼其娘之你是傻子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艾先生无奈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上次是你凭本事打赢吕布的吧? 吕布这回家休息大半个月了,无双估计已经攒够了,这次跟你单挑你看他秒不秒你就完事了。” 徐庶乐呵呵地道: “原来你在说这个? 那有什么好怕的?这次我带上恶来和各位弟兄,之前我都不怕吕布,之后更不怕。” “带着典韦倒是还行,但是你考虑过怎么回来了吗?” “让刘备护送我回来啊?”徐庶随意道,“恶来还得读书学习经义,我们去徐州估计要待两三个月,不能耽搁了他学习经义典籍,这次我们又不是去徐州打仗,少带几个人就行了。” 艾先生:…… “不是,你真让典韦学啊?就他那智商能学会啥?” 艾先生从来没听过有人要把典韦往文化人方向培养,之前艾先生是为了削弱一下徐庶护卫的战斗力,可现在这护卫自己也能用上,要削弱也不能这时候削弱,可把他给急坏了。 徐庶点点头: “你看,你家都给你找名士教,恶来学些经义典籍之类的怎么了? 而且我看他最近挺投入的,好像已经有感悟了,改日得叫薛兰考教一番,看看恶来学的到底如何。” “他学的……”艾先生猛然想起自己上次注解了一下《抡语》送给典韦学习,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心道这要是被薛兰点破了典韦不得揍死自己。 他赶紧拉住徐庶的手,颤声道: “我觉得恶来学的挺好挺扎实的,考试不必了,打击人家自信心啊。 你,你有这时间还不如打听打听情报,干点正事,我真替你捉急啊。” “说起情报……”徐庶道,“你之前跟我说吕布卖女儿的事,我之前也跟恶来详细打听了一下袁术,可有一点一直没有问出来。” “啥?” “玉玺,你不是说袁术拿到了玉玺吗? 恶来完全没听说过袁术有玉玺的事,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放屁!”艾先生一跃而起,“他懂个屁,玉玺在手天下我有,这都不知道? 袁术拿到玉玺之后肯定暂时藏着不说等待时机,这你还敢怀疑我? 这要是假的老子大小乔都不要了!” 徐庶瞪着眼睛看着艾先生,确定他没有撒谎,这才露出微笑: “行,你确定没问题就好。 此事只要是真的,去,徐州就全然没有危险,你就等着看我怎么表现吧。” 第90章 大善人臧霸(为玥文博加更一章) 天上的老乌鸦叫的非常欢快,好像在不停地喊“傻瓜傻瓜”。 就在这种欢快的气氛中,徐庶军开始向南挺进。 泰山郡不愧是能同时孕育出泰山五贼的好地方,之前曹操和吕布都没空管这里,皇权又不下乡,这里的县乡盗匪横行,他们也不明着拒绝徐庶,而是大吐苦水劝徐庶去剿匪,以捧杀为原则,要让徐庶见识见识这里到底谁说的算。 徐庶行走江湖的时候见的最多的就是盗匪。 他深深了解这些盗匪大多数都是周围的百姓,有的都是兼职当匪盗赚个外快,要是自己真的派兵去征剿了,这些地方的大姓又要趁机生事把水搅浑。 这些人剿匪的胆子没有,但是借着剿匪的名义发财的胆子不仅不小,而且非常大。 到时候再把屎盆子扣在徐庶的头上,徐庶这泰山太守自然干不下去了。 所以,徐庶抵达泰山郡之后一路疯狂南下,横竖这些盗匪也不敢抢他们大军,他直接一路扎到了费县驻扎。 之所以选择费县,还是跟陶谦有关。 陶谦之前实力最强的时候曾经主动北上,带着大盗阙宣一起攻打华县、费县和附近的任城国,这里的豪族都被陶谦物理感化了一遍,盗匪也被自称“天子”的阙宣揍得屁滚尿流纷纷滚蛋,这里算得上是最好、最安全的根据地。 抵达此处之后,徐庶立刻又给臧霸送信,表示他盼星星盼月亮等待臧霸来汇合,泰山郡这种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不当贼窝可惜了。 徐庶愿意奉臧霸为首领,手下这些精锐的兵马也愿意完全听臧霸调遣,只求臧霸……呃,能给点粮食? 臧霸再次收到徐庶这殷切的书信确实是忍不住笑出来了。 不行了,这个徐庶在想什么? 他们这密不透风的反情报能力难道没有告诉他们目前他们驻扎的地方紧邻的华县就是臧霸的老家,他们这一屁股就是坐在了虎口之中? 臧霸立刻联络自己的老乡好好调查了一下徐庶到底有什么阴谋。 几天之后他又傻了。 徐庶完全没有阴谋…… 他任命李典为费县令,已经开始劝农,并征调徭役准备修葺城墙,甚至没有操练士卒剿匪的迹象。 要不是这些人确实兵强马壮,周围的盗匪只怕早就动了他们的心思了。 “这是在做什么?难道真是叫我过去?”臧霸思来想去,得出的唯一答案是徐庶怕是真的想投奔自己了。 毕竟徐庶不久之前还是一个游侠,从他的表现看此人颇为冲动,好勇斗狠,应该很仰慕臧霸。 之前他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可曹操只给他一个满目疮痍盗匪横行的泰山郡,估计徐庶是彻底失望,在得罪吕布,又对曹操失望的情况下,好像投奔臧霸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唔,此人倒是还有几分审时度势的本事。”臧霸喃喃地道。 “宣高,你想收纳此人?”孙观微笑着问。 “嘿。”臧霸冷笑一声,摇头道,“我倒是不怕得罪吕布,收纳他倒是也不错。 可惜,要是收纳此人,势必也要得罪曹操,我为了他同时得罪曹吕可万万不成。” “那咱们立刻出击,消灭此贼?” “何必?”臧霸冷笑道,“此人主动投奔我,姿态甚是恭敬,我要是主动出兵攻打,岂不是让人耻笑,以后谁敢再投我? 更何况……嘿,此人的兵马甚是精锐,我等若是主动出击,势必要损伤不少手下儿郎,何必?” 臧霸瞥了一眼不远处笑而不语的昌,嘴角慢慢咧开: “徐庶不是要粮吗? 好,给他送五千斛,让他麾下儿郎吃饱,感慕我等之恩。 之后咱们依计而行,趁着徐庶去吊唁,汇合吕布杀之! 到时他麾下兵将无处可去,又不能投奔吕布,只能投奔我等,咱们趁势席卷泰山……嘿,日后咱们的声势未必就输给了吕布曹操!” 徐庶这送上门的肥肉不吃,臧霸以后也别混了。 这位大豪立刻下定决心,叫昌去给徐庶送粮,先把徐庶稳住再说。 泰山五贼之前一直缩在开阳不动,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兵力虽强却得不到地方豪族的支持,杀出去争霸天下用不了多久也得被人打出去,但这次要是干掉徐庶占据泰山郡,势必会引起兖州豪族的注意。 现在吕布衰弱,兖州豪族说不定会抛弃吕布支持臧霸,趁着曹操衰弱,臧霸完全有机会占据兖州,窥伺青徐,成为一方霸主! 哼哼,徐元直啊徐元直,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哎呀我真是太谢谢臧将军了!” 费县,徐庶看着一车车的军粮,嘴角更是咧到了后脑勺。 之前夏侯问过徐庶,去泰山之后军粮怎么搞? 呵呵,种地是次要的,直接有人送可太快了。 开阳一带去年受灾较轻,也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战乱,臧霸的粮草堆积可太多了,这一出手就是五千斛,确实是大手笔。 所以说借粮得找大户! “臧将军果然重情重义! 我替泰山郡的百姓谢过臧将军,果然还是得请臧将军来泰山主持大局!”
徐庶不住地道谢,来送粮的昌看着徐庶的模样,心中忍不住连连冷笑。 这就是……之前与吕布独战,胜了吕布的英雄? 就这? 昌的武艺极高,在泰山五贼中仅次于臧霸,一直觉得自己才应该是全军的统帅,此刻见徐庶如此恭敬,更是轻蔑地很,悠然道: “这粮草中还有不少是我的军粮,徐将军就不谢谢我昌?” 徐庶笑呵呵地道: “昌将军一路劳苦,足见重情重义,徐某日后也当好生报效将军,定让将军满意。” “哼,记住尔今日之言吧!”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准备什么时候去徐州?” “全凭将军吩咐!” 昌见徐庶谦恭的模样,心道此人定是怕了吕布,非得由我动身才肯动。 这倒是好事,他全听我调遣,我杀他便如宰鸡一般。 见徐庶麾下众人露出不满之色,昌心道之后还得招募这些人为麾下兵将,倒不至于继续折辱徐庶这个将死之人。 他笑呵呵地道: “元直也别客气,这次去徐州,都听我调遣便是。 吕布那边不敢来得罪我,我自率精兵五百,你带护卫一百,咱们三日后轻装前进,一路定然畅通无阻。” 他盯着徐庶的眼睛,想看看徐庶有没有埋伏什么花招。 没想到徐庶的眼神相当真诚,甚至有些感动: “那就多谢昌将军,有劳昌将军护送了。” 刚刚被徐庶任命为费县令的李典看着昌猖狂的模样,心中多有几分不快。 他按着刀柄,低声道: “此人麾下兵卒不过五百余,如此骄横,夜晚必无防备。 不如我等趁夜先放火,令其惊慌失措,再四下夹击,定能取其狗命!” 曹性在一边拿着一根木棍懒洋洋地剔牙,微笑道: “为啥?” “此人侮辱徐将军,我心中不服。” 曹性看着李典年轻的脸,乐呵呵地笑道: “尔娘的,年纪轻轻如此杀心,当真不好。” 李典不服气地道: “徐将军以勇武名动天下,我为其扈从,当杀辱徐将军之人。” 曹性笑呵呵地道: “放心,我跟随徐将军有日子了。 徐将军这个人嘛……他说你重情重义的时候,你最好真的重情重义。 他如此骄纵昌,必有手段!” 曹性难得装的深沉一点,身后却响起艾先生阴恻恻的声音: “有个屁,我看蛆庶是彻底疯了。” 艾先生本心里相信徐庶这肯定还埋伏着什么阴招,但根据之前的经验,这肯定又是极其冒险,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皮肉之苦的计策。 他非常不甘心,这几天一直在苦苦思考破解之法,心道蛆庶犯病的时候正好也是我艾某人展现自己超越千年的眼界的时候。 他缓缓蠕动到曹性和李典的身边,吓得两人都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作甚啊?”李典厌恶地问道。 说实在他来的时候已经听李整简单讲述了一下徐庶麾下众人,李整格外严肃地提到了艾先生,说此人虽然是个丑类,却身怀秘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因此李典对艾先生还算客气。 艾先生也早就将李典、曹性这两人当成了未来自己脱离徐庶自立的班底――管亥、徐和、司马俱这三个人他是看不上,典韦对曹老板忠心耿耿,估计不好忽悠。 李典是个无双武将,曹性虽然是个大众脸武将,但是据说就是这小子一箭射废了夏侯,还是有点本事,值得高贵的穿越者拉拢一番。 等脱离了徐庶自立,不管是争霸天下还是最后投曹都很灵活,就是人才难得啊! 艾先生抓住机会,笑呵呵地道: “蛆庶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喜欢冒险,这就不像一个上位者。 他这次怕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怕中了臧霸的诡计,我倒是有个方法―― 曹老五,你不是擅长射术吗? 你趁着他不防备,直接一箭射死他,在箭杆上写上吕布的名字,这下臧霸肯定会觉得是吕布干的,然后跟吕布打起来,我们坐山观虎斗,这一切不就结了?” 李典:??? “那个,吕布为什么要在箭杆上写名字?” “你懂啥啊,水浒传看过没?我们当山贼的就是这样用计的!”艾先生得意洋洋地道,“你就说这主意咋样?” 曹性咽了口唾沫,叹道: “艾先生,我真没想到你这长相和智谋居然是完全相反的!” 艾先生大喜过望,心道我这智谋果然非常惊人,古人果然没有见过我这种惊人的智慧创造出来的逆天计策? 这不比蛆庶那些计策强得多? “哼哼,所谓人不可貌相,你说说如何相反啊?”艾先生得意洋洋地道。 曹性哼了一声: “长得像猪头,这智谋像头猪……” 艾先生:…… 第91章 白骨露于野 三天之后,昌宣布准备妥当,叫徐庶即刻出发。 徐庶也欣然同意,只带了麾下100多人,徐和随行,管亥和司马俱守家,新任的县令李典也被留在家中筹备春耕,曹性负责帮李典练兵。 薛兰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儒袍,两眼泪光盈盈,感觉空气都新鲜了。 艾先生垂头丧气,从起床开始嘴里一直嘟囔着彼其娘之,可心里却全无办法。 还真跟徐庶之前安排的一样,他并没有将自己麾下的兵马倾巢出动,看样子也不是举家逃到徐州。 这一百多人被昌的五百多人簇拥着,一看就危险重重,让艾先生的心不住地打鼓。 唯一让他有点安全感的是,在去的路上还是有典韦护送。 大儒典韦最近看书看的很多,已经非常沉迷在圣贤的大智慧里,头上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已经快掉光,目光呆滞,不知道还能有多少战力。 这三天时间要说昌什么都没做真是鬼都不信,出发之前李典还悄悄靠上来,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徐庶不要大意。 “府君现在已经不是游侠,而是泰山太守。 游侠可以冒险,府君身肩重任,我等都要仰仗府君之德,若是府君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是亲者痛仇者快?” 李典说着,还瞪了一眼艾先生,艾先生不满地哼哼了几声,心道这个小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徐庶笑呵呵地道: “曼成年少有为,拳拳之意徐庶心领。 不过你放心,我此番绝非冒险,此去徐州,必然安然无恙,有昌将军再,我等必不动刀兵。” 薛兰被俘之后一直精神压力非常大,这会儿终于有逃出去的希望了,自然欢欣鼓舞,赶紧道: “就是,昌将军素来信守承诺,有昌将军保护,难道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诸君尽管放心便是了!” 这几天薛兰一直跟昌混在一起。 昌听说薛兰是八俊之一,顿时心花怒放。 泰山五贼一直想争取得到世族的支持,这次西进的主要目标之一就是用徐庶的脑袋讨好一下兖州世族,薛兰高矮胖瘦都差不多。 薛兰一开始还担心昌是不是徐庶派来试探自己的,但昌的计划安排的非常周祥,详细给薛兰介绍了一下自己下手的计划―― 先让徐庶走到鲁国境内,然后以吴资、王楷两军一起进攻,一边放火一边放箭围剿。 就算徐庶的手下都是吕布这样的猛人,在这种夹击之下也肯定丧命。 薛兰非常开心,赌咒发誓说救命之恩绝对不忘,他甚至表示愿意跟昌结拜为兄弟,全力支持昌的一切。 现在这俩人越发得意,顺便感谢一下徐庶的愚蠢和狂妄。 李典狠狠瞪了一眼薛兰,见徐庶下定决心,也不好多劝,只能让徐庶千万注意安全,并表示自己一定会尽一个县令的本分,劝农劝桑,给徐庶提供强大的支持。 徐庶本来听艾先生说李典是一个没啥脑子还跟张辽关系不太好的武将。 可没想到来的李典居然是个勤奋好学、文质彬彬、顾全大局的好少年,之前徐庶还担心自己手下都是武夫,弄这个人来一下缓解了不少自己手下人才缺乏的窘境。 李整还真是急人所急啊,看来在廪丘确实被艾畜骗的头快掉了。 徐庶又拍拍李典的肩膀,微笑着鼓励他,并且悄声道: “放心吧,有些事我肯定会给李家一个交代。” 李典一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徐将军不会辜负我们李家。” 料峭春风中,徐庶一行人终于开始南下。 昌心潮澎湃,暗道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快到来了。 他前几天对徐庶还非常提防,毕竟徐庶可是单挑战胜吕布的狠人,他手下那个叫典韦的护卫更是一看就不好惹的怪物。 可徐庶一看就不会用人,典韦这样的虎狼之人居然不带在身边当护卫,还要让薛兰教他学什么经典做个“大儒”,真是把昌笑得嘴都歪了。 他由此确定徐庶应该是个类似宋襄公一类的人物,虽然有能力有本事,但是多少有点不太正常。 死吧徐庶,这次一定要取你性命。 走出费县,昌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 他跟薛兰开始公开谈笑,压抑许久的薛兰也恢复了名士轻狂放荡的模样,与众盗匪放声谈笑,全然不把徐庶等人放在眼中。 艾先生额上的汗珠不断落下来,颤抖着对徐和道: “蛆和啊,你倒是劝劝蛆庶,我这都看出来有埋伏了。 这昌明显就是一条蛆啊,他跟薛兰那老狗眉来眼去的,这是把他当唐僧肉了,想弄死咱们啊。” “唐僧肉是什么?”徐和有点迷惑,但想到艾先生一贯用词就很离谱,他也随即将这抛之脑后,“放心吧艾畜,你想想看,你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难道徐将军看不出来? 咱们也算是走过不少辛苦了,一开始上梁山,之后去乘氏,再之后巨野,哦巨野你没去,那会战吕布你总看见了。
徐将军哪是特意冒险送死的人,昌不用什么诡计还好,要是用计,徐将军定让他有来无回。” 艾先生咂咂嘴,心道也是。 蛆庶之前连鄄城都不敢去,这次应该不会冒险搞什么太危险的事情。 不过这都快走到吕布的地界了,之前他召唤了吃猫鼠,这次来的是啥? 食猴鹰吗? 又走了一日,众人晃晃悠悠地终于进入了鲁国地界。 鲁国属于徐州,可因为连年战乱,这里早就荒废,曹操打不到这里,吕布因为冬天没啥粮可征也撤走了在这的屯兵,徐州陶谦自顾不暇,现在这里居然…… 呃,挺安详的。 事实证明,没有这些诸侯乱战,这里的百姓总算有了难得的喘息机会,田间地垄里男女老少一起耕种,汉子在除草松土挖掘水沟,女子则在送饭挑水,到处都是一片繁忙。 这边的盗贼显然也明白得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道理,春耕时节他们也加入了耕种的队伍。 看到徐庶等人过来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又是哪路诸侯打过来,都露出了畏惧的眼神,还有不少人捏紧了手上的锄头,让妻儿先躲回家中。 看来从北方来的军队确实给了他们非常不好的印象。 昌看着一脸紧张的百姓,冷笑道: “鲁国遭灾还不严重,你要是再往南走,嘿,真是应了曹贼那首诗―― 白骨,白骨什么来着?” 艾先生立刻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对!想不到你这肥猪的记性倒是不错。”昌乐呵呵地看着眼前的百姓,眼中露出一丝肃杀,“他娘的,我等攻打彭城的时候都是破家吃大户,曹贼倒是好啊,不分男女良贱,一路鸡犬不留。 男的一刀宰了,女的活活玩死,那孩儿和鸡犬一起宰杀做成肉食,到处都是血啊,我等这些做贼的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血。 这群狗东西……怎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之前文稷随曹操进攻过徐州,给徐庶讲述过那一战的场面。 曹军士兵忠实地执行了曹操的命令。 他们的长戟闪烁着寒光,勾破每一颗跳动的心脏,连带着猩红的血肉鲜血拔出来抛在地上。 他们的环首刀如猛虎的爪牙,撕碎一张张柔软的肚皮,让所有的脏器随着鲜血流便大地。 他们万箭齐发驱赶着全无抵抗之力的百姓,洞穿每一个还能昂起的头颅,将他们钉倒在地,看着他们在极度痛苦中缓慢地闭上眼睛。 这些民众或躺或趴密密麻麻铺满这片土地,甚至填满了河流,染红了整个世界。 这是徐州百姓忘不掉的梦魇,连臧霸、昌这些人性不多的盗贼也谈之色变,深深感觉到自己还是远远无法达到如此凶戾恐怖的境界。 差远了。 差的太远了。 昌停下来驻足看着徐庶,已经毫不掩饰眼中的凶光,典韦举起手上的长戟,寒声道: “你想作甚啊?” 昌犹豫一番,见典韦勇猛非常,倒还真是不敢在此地动手, 可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随着这声哨响,不远处又是一阵阵的号角声响,大量的士兵整齐有序地从四面八方跑来,吓得周围的百姓一哄而散。 士兵! 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徐庶等人没有披甲,只有少数几个人携带长兵,而来的这些居然是全副武装,人人手持长兵的猛汉! 这是所有徐州百姓的梦魇,他们已经来不及分辨来的到底是哪一路兵马,赶紧扔下田间地头的活计,仓皇逃得无影无踪。 看着远远到来的人马,又看清为首那人的马前跟着一条大狗,昌面露笑容,懒洋洋地道: “说实话,我顶看不起陶谦。 之前笮融那厮骗他大兴浮屠,他居然真的信,信曹贼杀了这么多人会有报应。 有个屁?” 他摊开手,凝视着徐庶,眼中满是凄厉之色: “但是我同样看不起臧霸! 我等都是陶谦举荐为将,陶谦被曹操打成这样,他臧霸连个屁都不敢放! 缩在开阳称王称霸,欺负过路商旅,就敢自称一方雄主?我呸!” “我昌是个贼,可我就是看不惯曹操这种暴虐凶徒,更看不得尔等这些曹贼鹰犬。 今日我便用尔等的狗头祭旗,有甚遗言,好好说与我吧!” 徐庶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摇头道: “真的假的?” “什么?” “我说真的假的?”徐庶平静而坦然地道,“要是真的,我这次就不杀你了!” 推荐一本书:《剧透历史:从三国开始》 闻莽的视频观众写下了自己的身份记录: 第一位粉丝有些面善,像是某国的主公。 第二位粉丝屠兄戮弟,还是真命天龙。 第三位粉丝欺人娘俩,朝代至终没有一统。 第92章 我在等战友你再等谁啊 什么? 昌的脑回路都被打直了。 看着徐庶自信地微笑,他一时感觉是不是徐庶被吓傻了,已经开始有点疯癫了。 此间来了两队兵马,竟有千人之众。 一队步卒当先的一个身材高大雄壮,脸上带着一张鬼面,格外骇人。 另一队步骑交杂,一个文士一身儒袍骑在马上缓缓前来,威严的脸上满是冷峻之色,一条大狗在他的马边快活的奔跑,用力发出几声咆哮。 徐庶等人被顷刻包围地水泄不通,典韦立刻举起长戟准备护卫,徐庶笑道: “恶来不怕这么多人?” 典韦冷笑道; “怕啥?大不了一死。 若是我杀出去了,我非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是‘朝闻道昔死可也’!” 徐庶:? “就是早上知道仇人家在哪,晚上我就能杀他全家!” 徐庶:“咳,这都是谁教给你的啊?” “艾畜啊!难道不对吗?” 艾先生:得得得得得~ 昌见徐庶等人被包围居然还敢谈笑,心中生出一丝畏惧。 按照他之前的方略,应该是趁夜偷袭,以弓弩当先,可友军居然来的这么早,之前偷袭势必要转成强攻了。 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徐庶,一时犹豫是要自己先动手,还是要让吕布军来人先动。 昌还在犹豫,薛兰却已经兴奋地冲那个骑马的文士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哭的梨花带雨。 “吴府君!吴府君,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 呜呜呜,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 来人正是济阴太守吴资。 他一身素白的儒袍,须发修剪地整齐,眉宇间正气凛然,让人很有安全感。 他见薛兰本来,立刻下马,扶着薛兰的手臂,长叹道: “薛公受苦了,吴资来迟,有背仁义之道,惭愧惭愧。” 吴资身边的大狗兴奋地叫了几声,摇着尾巴围绕着两人不住地打转,显然开心至极。 “薛公,王某也来救你了!” 薛兰循声望去,只见跟在另一队步卒中的赫然是兖州从事中郎王楷,不禁更是喜上眉梢。 “公范,你也来了!你也来了啊!” 来的都是兖州道德高士、身世清白的好人,薛兰不禁眼含热泪。 他恶狠狠地瞪着徐庶,想起当时在巨野的耻辱,不禁一脸怨毒。 “就是他,就是他害了我! 若非义士相助,我几乎送了性命, 吴府君,公范,快将此人拿下!” 王楷双目寒光凛冽,冲身边的高顺招了招手: “孝父,这贼人真是愈发猖狂了,在自家山上称霸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绑架名士,倒行逆施! 是可忍孰不可忍,此间善地,当年至圣先师故国,岂能容盗匪践踏? 快将此人拿下,以正视听!” 高顺沉闷地称喏,他猛地一挥手,周遭的军士熟练的分成几队,一群披甲的汉子高举手上的铁戟,另一队则拿好手弩,高顺则亲自提着铁戟向前,冷笑道: “徐元直,我等又见面了。” 徐庶微笑颔首: “是,久违了,想不到在此处还能相逢。” 到了此刻徐庶居然还如此冷静,昌感觉有些不对劲,他缓缓退开,给高顺让开进攻之路,薛兰也感觉有些不对――他在梁山上跟艾先生天天清谈,感觉这厮人品卑劣,此刻居然也毫不畏惧,还看傻子一样笑着看着自己。 他犹豫一番,冷笑道: “艾畜,死到临头还敢生笑? 速速跪下求饶,我饶你不死,不然你哭都哭不出来。” 艾先生捧腹大笑,矫揉造作地道: “哎呦,不用不用,我可比你想象的更加不要脸哦,小珍珠就掉不了一点。 还敢对抗我家泰山太守蛆庶,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昌感觉一阵不妙,心中生出一个恐怖的感觉。 难道……落入陷阱的是我? 他猛地抬起头,可此刻为时已晚,高顺以手为刀,狠狠砍中他的后颈! 昌的武艺非常高强,若是单打独斗,高顺未必是他对手,可高顺明明是友军,刚才还杀气腾腾地跟徐庶对话,昌万万没想到他会偷袭自己。 被一手刀劈中,他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还想反抗时,一只大狗猛地钻出来,竟一口狠狠咬住了他的手臂。 昌疼地惨叫一声,高顺趁机一脚踏住他的胸口,寒声道: “再动一下,立刻取汝首级!” 昌如坠冰窟,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 吴资以仁义著称,是曹军的死敌,一贯嫉恶如仇。 王楷是张邈、许汜的老友,之前徐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亲手杀害了许汜,王楷怎么会熟视无睹? 昌麾下的士卒见昌被擒,一时乱做一团,高顺冷冷地盯着他们,寒声道: “放下军械,饶尔等不死,若敢反抗,一个不留!” 众盗匪出来混讲的就是一个义气,这会儿见昌被俘,也都赶紧放下武器投降,高顺一挥手,早有士卒上前,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熟练地将他们一一捆好。 薛兰目瞪口呆,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为,为何?为何要,要抓此人?”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吴资和王楷。 吴资仍是一脸正气,王楷仍是一脸和煦,可此刻阳光大好,薛兰却感觉在看两尊鬼魅一般。
“呵呵呵,薛公刚才说了有贼人为祸,幸好有义士相救。 这昌泰山贼的名声我们早有耳闻,之前猖狂就算了,现在还敢绑架薛公,我们当然不能饶他。 义士嘛,徐元直想来就是薛公说的这义士,果然,不愧是独斗吕布的豪杰,在下佩服佩服!” 薛兰:…… 徐庶笑吟吟地道: “薛公这是怎么了? 泰山贼威胁薛公性命,吴府君和王从事不避辛劳将薛公救出来,薛公怎么问为何要抓此人? 他可是为祸徐州许久的泰山贼啊,之前寇掠彭城的就是他,多少豪族大户遭到了他的毒手,吴府君和王从事挺身而出将其拿下,如此顺应民心之事,薛公应该很欢喜吧?” 艾先生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老薛啊老薛,你说你一个老汉一把年纪了智商一点进步都没有,是不是天天在家推车推傻了? 你还没看出来你早就被包围了吗?” 说实在昌这个埋伏真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徐庶还敢往里面钻,昌也非常无语。 他觉得自己算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徐庶麾下就这么点士兵,就算有天大的诡计又能如何? 要不是不想让自己麾下士卒受损,昌几乎都要强攻此人,他一直盼着跟吕布军汇合之后轻易将徐庶军杀得屁滚尿流,却没有想到自己费劲叫来的援兵居然是徐庶的人! 吴资缓步走向徐庶,在徐庶面前站定。 典韦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这人,感觉此人居然透出一股难言的恐怖,自己宁愿面对吕布也不愿意面对此人。 “徐将军神算,吴资心中佩服地紧。 跟之前说的,咱们三七分,吴资做买卖向来讲信用,以后有什么买卖还要照顾在下啊!” 之前会战吕布之前,徐庶跟吴资做了一笔大买卖。 当时张邈已经萌生了随时撤退的念头,他准备了大量的车马准备随时将这些东西转运走。 徐庶给了吴资一个他不能拒绝的建议――他偷袭张邈后方,到时候狠狠地放一把火。 这火烧起来,便说所有的粮草都被付之一炬,难道张邈还能回廪丘验看烧毁的残渣不成? 这么多的粮草,这么多的军械,到时候吴资自己支配,这比之前偷袭许汜抢的那点东西可多太多了。 当然,徐庶也考虑到吴资的境界比较高,可能单纯的物质不能打动他的心,那不要紧,他还为喜好名声的吴资设计了一套增加声望的方案。 当时徐庶已经绑架了薛兰,张邈铁了心拒绝拿曹昂交换,这种必要的取舍说实在也是无奈,可要是谁能救出薛兰,那一定是声望大涨。 徐庶承诺只要吴资肯帮助自己,他除了帮吴资放火之外,更会在之后释放薛兰,把救下名士的功劳送给他,让他威望大涨。 兖州豪族经过这一战也元气大伤,这时素来名声不错的吴资拿出自己的“存粮”周济那些豪族子弟,再把薛兰从徐庶的手上救下来,那真是泼天的名声滚滚来。 吴资可以不好利,但是他对名声的追求可从没有停歇,他立刻接受了徐庶的提议,并且主动帮徐庶联系了王楷。 王楷一直想跟徐庶做点买卖,见吴资居然也跟徐庶有来往,更是大喜过望。 只要能达成自己的利益,出卖队友算什么? 之前还担心出卖队友会导致曹操坐大,可徐庶的谋划能让双方两败俱伤,这对吴资和王楷都是天大的喜事。 兖州豪族的首领,张邈做得,难道我们就做不得? 两人思忖许久,心道若是曹吕都元气大伤,他们保存实力,势必能控制更多的田亩、资财、部曲,这是泼天的富贵,尤其是张邈元气大伤之后他们还能保存实力,甚至有机会取代张邈成为兖州豪族的领袖。 于是当时他们在战前就提前偷运粮草,并把关押曹昂的位置透露给了徐庶,让徐庶能准确地找到曹昂并救出,徐庶也潇洒地放火,将烧毁张邈大营的罪行全都收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守营的吴资没能击败徐庶? 笑话,吕布都打不过他,我吴资打不过很稀奇吗? 那一战张邈吕布联军损失惨重,吴资和王楷却顺利逃走,并积攒了大量的粮草,张邈和陈宫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这不对劲。 但是战后他们的力量大大削弱,倒是吴资王楷的势力大大增强,他们一时也不敢发难,只能以团结为上,捏着鼻子认了。 而掩护了这么多豪族子弟的吴资、王楷二人之后名声大涨,传到昌的耳朵里,这两人当然是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谁能想到这两人高尚的外表下面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龌龊算计,甚至早早就在跟徐庶这种卑贱的小山贼往来! 徐庶好整以暇地看着被反绑双手的昌,笑道: “说实在的,我设下此谋,本想抓的是臧霸,没想到来的是足下,当真让我有些失望。 虽然早有准备,可足下如此对我,我仍是不能一笑了之。” 昌颤声道: “你想如何?” 徐庶微笑道: “足下听说过逼上梁山吗?” “卑鄙,卑……卑鄙!” 昌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浑身已经开始不停地颤抖起来。 徐庶笑吟吟地道: “昌将军人品高洁如雪,必是大汉纯臣。 来,将军,跟我一起匡扶汉室吧!” 目前所以舵主打赏的加更都加完啦。本书还是一个舵主加更一章,感谢大家的支持。此外,如果dota2ti12的决赛中有任意一支中国队杀入加更三章,如果有中国队夺冠加更二十章。 第93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大汉纯臣! 吴资和王楷现在的势力已经壮大到了可以挑战张邈,差就差在一个名声上。 张邈有“八厨”的名声,吴资一直在积攒“仁义”的名声,可离超越张邈还需要一个契机。 而徐庶也确实非常体贴,之前在给吴资的书信上就已经跟他讨论过了如何让吴资“救”出薛兰。 巨大的名声是吴资毕生的追求。 张邈吕布惨败在徐庶手上,吴资从徐庶手上救出大名士薛兰。 光是想想,就已经足够让吴资心潮澎湃。 这么多好处给吴资了,徐庶要的当然是更大的好处。 至于昌…… 嗯,徐庶慧眼一开,认为此人有大汉纯臣的潜质,该栽培还是要栽培。 “昌将军,跟我一起匡扶汉室吧!”徐庶笑着如大尾巴狼一样。 昌哪里肯认,愤怒地道: “滚,匡扶尔娘,老子就是个山贼,谁是什么大汉纯臣,有本事杀了我!” “哎,说实在的,为了你就把薛公给换出去了,我这心里还是多少有点失落。 本来是想换臧霸的。”徐庶嘀咕着,看着一脸不忿的昌,微笑道,“昌将军不服?” “卑鄙小人!”昌大怒,“尔绑架兖州名士在先,现在居然用这种诡诈手段来害我! 当真是卑鄙小人,不愧是曹贼所部,有本事就杀了我,乃翁若是皱一下眉头,那就不是昌!” 徐庶冷笑道: “昌将军好生霸道啊,我诚心诚意邀请臧霸入主泰山郡,甘愿为臧将军驱使,绝无二心。 没想到臧将军居然还派汝设伏杀我,听昌将军的意思,居然还是勾结薛公想要杀我?” “哦?”吴资的眉毛一挑,大喝道,“不可能,薛公乃道德高士,怎会勾结泰山匪盗行凶!不可能,我不信!” 他大声吼着,那条叫仁义的大狗也冲着薛兰汪汪大叫,呲出一口恐怖的黄牙。 薛兰此刻才如梦方醒。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开玩笑,吴资和王楷应该是早早就与徐庶勾结! 怪不得之前乘氏陷落,许汜惨死,原来都是他们的手笔? 他两腿转筋,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 薛兰是徐庶诡计的自身受害者,被绑上梁山之后复盘徐庶的诡计,更是如坠冰窟,感慨此人玩弄人心的本事厉害。 可这次得到了昌的支持,他一心想着逃走,居然全没有发现徐庶卖了个巨大的破绽。 徐庶军上下都认为徐庶在冒险,殊不知这次徐庶从头到尾都已经安排妥当。 什么冒险?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厮杀,昌和薛兰自以为自己是徐庶命运的主宰,殊不知他们只是徐庶早就准备好的棋子。 不,他们连棋子都算不上,只是徐庶跟兖州豪族缓和关系的工具而已! “薛公,还不打算还我清白吗?你在巨野的时候,在曹性面前可是秉公断案啊!”徐庶微笑道。 想起曹性,薛兰终于明白徐庶想要他做什么。 他吓得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思考了半天,突然厉声道: “不!不是的!都是,都是误会!” 他愤怒地伸长手臂,指着昌的脸道: “是,是这泰山贼派人把我绑走! 想逼迫我交出粮草,还,还得带着他们进犯兖州! 我抵死不从,是,是徐元直救了我,把我藏在梁山上,想不到这厮又来,还想杀了徐元直,再把我绑走,并将一切罪责都推在徐元直头上! 就,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昌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着道: “光天化日,阳光正好,薛公,你是道德名士,怎能如此构陷我?” 徐庶冷笑道: “怎么,知道薛公是道德名士,还敢抵赖?” 吴资猛地一甩袖子,大喝道: “好个泰山贼,人赃俱获有苦主指正还敢抵赖,当真厚颜无耻!” 王楷也低头垂泪,叹道: “哎,这贼人好生歹毒,我们之前还道是徐元直不法,想来徐元直也是一方游侠豪杰,岂能做出这种事端! 原来是你所为!好啊,我这就给臧霸写信,问问他为何纵容手下不法! 若是他不肯交代妥当,我定率军去寻他!” 徐庶也微笑道: “我诚心诚意邀请臧将军主持泰山郡事,想来臧将军不该如此无耻,令此人害我。 想来是此人自作主张,还是问清臧霸再做主张。” 昌生平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一群人一唱一和,在自己面前聊着如此荒谬的事情,偏偏他们聊的又是这样的轻松且自在,聊的如此地投机,好像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友,而自己只是集市里被关在笼子售卖,随时可能被放上砧板的鸡犬! “无耻!无耻!”昌拼命怒骂,“这么多人看着呢!这么多人看着呢! 薛兰尔为何如此无耻!不是你苦求我让我救你出来,还愿意跟我结拜兄弟,说以后以山阳为援,助我与曹贼厮杀? 这徐庶卑鄙无耻,你们怎么也跟他一样卑鄙,不要脸!不要脸!” 包括徐庶在内,众人都对昌投去同情的眼神。 这个有抱负的盗贼现在还不太明白,这年代的话语权是掌握在豪族的手中。 说你如何,你就是如何。 就像曹操一直在说他杀吕伯奢的家人是因为他的家人先动手,自己只是被迫还击。 名士是这个年代宝贵的财富,就算你是救命恩人,稍微冤枉你一下又怎么了? 之前徐庶亲眼目睹薛兰如何折磨曹性,现在昌也被折磨地欲哭无泪,咬紧牙关含恨瞪着薛兰,总算明白了这个年代最大的道理―― 那就是卑贱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昌多年来一直感觉臧霸又怂又蠢,就因为得不到地方豪族的支持多年不敢西进,他认为这些名士哪有这么好交往,不就是给点钱喝顿酒就能交朋友。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怪不得臧霸是他们泰山贼的首领,就这份见识就远远超过他。 “怪不得他自己不来,叫我来……” 昌闷哼一声,寒声道: “哼,既然落在了尔等手中,随便尔等如何说。 好歹不过一死,有本事一刀杀了我便是,何必多言。” 昌做贼那天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杀人多了,总是要还的,与其受到这些人的侮辱,还不如立刻死了。 他闭上眼睛不在说话,等待死亡降临。 徐庶微笑道: “既然昌将军一心寻死,那我就送将军一程。” 徐庶说着,给吴资使了个眼色,吴资会意,低声道: “仁义,上!” 那条大狗立刻猛地朝昌扑去,用力跳在昌身上。 昌手脚被牢牢绑住,全然挣脱不得,这条恐怖的大狗扑上来,吓得他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徐庶冷笑道,“若不是我今日有准备,已经死在你手中。 如今还有脸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凛然不屈的模样,好啊,反正杀了你也是弃尸荒野,那还不如现在就让你为狗所食!” 他摆了摆手,大狗仁义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腥臭的口水吓得昌魂飞魄散。 他是不怕战阵搏杀,就算被人一刀捅死,那也是技不如人,死就死了。 可徐庶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让狗来吃他! 不可! 绝对不可! 要是一口被咬死还罢了,可徐庶的意思,分明是要这只大狗将自己慢慢撕碎,一点点吃下去! “饶命!”昌迫不及待喊出了这两个字,顿时感觉浑身一轻,“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我今日落在徐府君手中,幡然悔悟! 我是大汉纯臣!我要匡扶汉室!”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昌,并没有理会他的讨好: “哈哈哈,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 昌将军告诉我,截杀我到底是谁的主意?” 大狗轻轻舔着昌的脸,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赶紧道: “是,是臧霸的主意! 臧霸卑鄙无耻,徐府君明明说要把泰山郡送给他,他还是贪心想要害死徐府君,因此派我前来,还要……还要……” 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编,徐庶贴心地道: “杀了我之后,再嫁祸给吕布,是不是?” “对,就是如此。”昌说着,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 好家伙,此人这是要逼着臧霸跟吕布翻脸,好大的胆子,他这是要做什么啊! 王楷冷笑着一甩长袖,叹道: “没想到臧宣高居然是这种人,这不是欺负我们老实人吗? 若不是今天遇上了徐元直,险些就中了他的诡计!” 吴资也点头道: “不错,此人当真是为祸不小,我等不去惹他,他倒是要来折辱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庶笑道: “此番我正好要去吊唁故徐州牧陶使君,听说刘备已经接掌徐州,琅邪臧霸正是刘备治下,我带着此人去向刘备问罪,看看他管不管臧霸此贼。 至于其他人嘛,那就任由二位处置。” 刘备能掌管的徐州只有下邳附近巴掌大的一小块,势力甚至还没有蔓延进鲁国,更别提管还在琅邪的臧霸。 徐庶带着昌去找刘备问罪那就是纯纯的搞笑了,臧霸根本不会把现在的刘备放在眼里,对臧霸来说刘备的威胁甚至还没旁边的徐庶大。 可徐庶硬是大义凛然地这么说,吴资和王楷也很好的控制住了面部表情,甚至都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不错,跟张邈争权就争权,那都是兖州豪族的内部之事,归根结底还是要跟曹操斗的。 王楷吴资等人都不善战,最终需要依靠一个强大的人。 刘备…… 之前我等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治罪臧霸的名义,正好能把刘备拉入此间,我等与刘备联合,日后也算强援,未必就打不过曹操啊! “不愧是徐府君。”王楷笑得格外阴森骇人:“这打狗也得看主人,刘备是徐州牧,咱们在徐州的地界也不好滥杀无辜。 那就有劳徐府君带此贼去见刘玄德,也给我们一个交代,看看咱们日后如何剪除臧霸,还百姓太平!” 一边的高顺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 他稍稍揭开面具痛苦地喘了几口气,心中却着实明白了一件事。 这乱世,确实不是凭借武力就能平息。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想到此处,高顺突然心念一动: “徐元直,你说带此贼走,谁知道你会不会半路将他放了? 本将与你同去,一同去看看那刘备是如何御下!” 徐庶刚才跟吴资王楷一唱一和都没笑,这会儿却成功被高顺给破防了。 他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随即连声咳嗽掩盖自己的尴尬。 高顺怒道: “笑什么?” 徐庶看着高顺,又想起成阳初见时那个秉持正义,怀揣大志的汉子。 两个月过去,他见到了这么多的蝇营狗苟,终于也便的圆滑了。 嘿,“历史上”的我,是不是最后也…… 徐庶摇摇头,笑道: “那就有劳孝父将军护送了!” 第94章 还真去问罪? 这次徐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昌。 吴资和王楷将昌所部吞并,只留了百人回去报信,就说昌出首指认臧霸要谋害徐庶并嫁祸吕布,气的昌脸都绿了,却又无可奈何。 他手下尽数散了,就他自己就算半夜溜回去,只怕丢失部曲的他之后也不复之前的地位,要跟之前一样唤臧霸匪号,还妄图跟臧霸平起平坐只怕是不可能了。 他灰溜溜地像被吸干了魂魄,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想了。 这次昌也能看出,徐庶这厮不太对劲。 此人传说是曹家的忠犬,可现在看看完全不像。 他居然跟张邈一方的吴资王楷相谈甚欢,看来之前徐庶的种种传闻一定有诈。 忍一时吧,忍一时吧,忍一时就…… 昌正在做自我心理建设的时候,旁边一人突然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肩膀,吓得昌浑身一哆嗦。 “你,你是谁?” 搂住昌的人正是又肥又圆的艾先生。 他龇牙傻笑,口水都流出来,像极了之前那条叫仁义的大狗。 “嘿嘿,嘿嘿嘿嘿。 我姓袁名翔字腾飞,你也可以叫我艾先生。 徐庶是我小弟,他能有今天都是靠我的智慧。”艾先生说着,又拍了拍昌的肩膀, “以后跟着我混,有谁欺负报我的大号,我罩着你!” 昌:??? 艾先生虽然没听说过昌的名号,但之前待在费县的时候已经通过别人了解了一下昌的生平。 此人的武艺相当高强,甚至可能在泰山五贼中仅次于臧霸。 而且此人的耐心和智谋都还算过得去,并没有选择在费县率军强攻徐庶,而是选择跑到这边汇合吕布军下手。 他只是运气太差,密不透风的反情报能力害了他,而蛆庶这个人确实是狡猾的很,一般人的手段在他这种诡计多端的怪物面前还有点不够。 所以……嘿嘿,他对蛆庶肯定不满意,以后我稍稍拉拢一下,这就是我的班底。 到时候我择机甩开蛆庶,或自立或投奔偶像,以我对历史的前瞻了解,肯定是一方的风云人物。 想到这,艾先生的口水不住地流下来,笑吟吟地道: “跟哥混!以后咱们大碗吃肉,大块喝酒。 以你的武艺加上哥的智谋,以后天下没人能欺负你!” 昌被艾先生震得一愣一愣,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可刚刚被俘,还差点被狗咬死,他怎敢随意生事,只能苦笑着,半天才道: “哥,你是不是想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啊?” 逮住了昌,一切进展地非常顺利。 徐庶跟吴资、王楷依依惜别,三人谈笑自若,脸上都是笑容。 最初的徐庶肯定是不配跟吴资合作的,吴资也秉持用完了随便捅徐庶一刀的原则,随时会把徐庶抛弃。 但他发现徐庶确实是个妙人,在徐庶的推动下,吴资这个之前跟在张邈后面,被张邈拉出来对抗曹军南下的普通豪族开始声名鹊起,这次拥有了巨大的名声,还吞并了昌的部曲,可谓是大获全胜。 王楷也很开心。 吴资看重名声,而王楷看重的则是最实在的利益。 之前徐庶弄死了许汜,他立刻南下,接收了许汜大量的家产。 一开始他还担心之后曹操南下,自己刚得到的家产要灰飞烟灭。 可徐庶的诡计之下,曹吕两败俱伤,曹操暂时威胁不到王楷刚刚得到的田亩家产,张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跟他一起背叛曹操的王楷,这让王楷信心大增,对美好的前途更多了几分向往。 他拉着徐庶的手,笑得脸上的皱纹都簇成一团,低声道: “孝父是个好孩子,只是……嘿嘿,不知道这世道险恶,跟着元直好好历练一番,也是好事。” 徐庶倒是挺意外,按理说王楷这种守财奴应该不愿意让自己麾下的一大战力来到自己这,没想到王楷居然心胸还挺宽广的。 王楷咳嗽一声,叹道: “孝父出身名门,从小拜名师读书,又跟在我身边,我一直把他当成子侄。 哎,谁年轻的时候不曾如此,只是年纪大了,还不得考虑考虑自家衣食? 孝父对我多有不满,与其强留在身边,还不如让他跟着元直―― 你看,他跟在我身边郁郁无为,说不定跟在元直身边能有一番奇遇,能成一代名将。” 说到这,王楷略有些唏嘘。 徐庶刚开始有点感动,没想到王楷又低下头,喜滋滋地道: “薛兰这老狗家的田亩甚多,嘿,你不知道这老狗还娶了几房美妾,各个花容月貌。 只是他这名声还在,孝父这小儿又性子刚直,不肯帮我做事,因此一直难以得手。 这次孝父随你走了,大家都知道我王楷手下无兵无将,我先逼着薛兰这老狗把家中田产美妾都送给我,然后再让昌手下这泰山贼去他家放火,就说是泰山贼来报仇,谁也不会怀疑到我的身上。
这下一来坐实了薛老狗是泰山贼所害,为元直洗脱冤屈,二来我可趁机尽取其家资;三来元直可以此人首级结好李家,四来…… 嘿嘿,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薛兰这一死,还洗脱了元直的冤屈,之后我与元利定力主与元直修好,互为表里,对抗曹贼。 元直不是想娶吕奉先的女儿吗?这些都好说! 我一定竭力玉成这好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徐庶怔怔地看着王楷说不出话,心道我白感动了半天,说来提携子侄是假的,后面这才是真的。 薛兰这厮惨啊,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连徐庶都有点舍不得了。 “王从事不知当年游学何处啊?” 王楷全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笑嘻嘻地道: “我当年也拜名师学过经义,但要说这心术嘛,还是当年在平津关为吏时,跟着当时的平津都尉贾诩学的。 哎,只是战祸一起,此人跟着董卓走了,现在怕是在李帐下。 元直,要是见了此人,定要虚心请教一番。” “受教了。” 徐庶点点头,反复念了几遍贾诩的名字,又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贾诩,甲鱼…… 艾畜那厮说的甲鱼该不会就是这个人吧? 典韦在一边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名字我遍体生寒啊,一听就知道不是个好人。” 徐庶笑呵呵地叹道: “恶来觉得谁是好人啊?” “徐府君这种啊。”典韦摊开手,“这王楷王从事阴谋算计这么多,招招式式都是对准自己人,徐府君不一样,是欺负外人。 俺还没见过徐府君打骂麾下军士,也没见过徐府君抢掠百姓、毁坏房屋,每一战徐府君都爱惜军力,不肯让士卒厮杀,之前战死的儿郎,也尽量带回安葬。 这还不是好人,俺也不知道谁是好人了。” 徐庶轻轻摇了摇头,心道这乱世之中能做到如此就已经算是好人了。 乱世撕破了众人的伪装,嘴上怜悯百姓太容易了,可能真正做到且一如既往地坚持下来,那可太难了。 他拍了拍典韦的肩膀,微笑道: “恶来先回去,待我回来咱们一起饮酒。” 典韦道: “我担心府君,想跟府君一起去。” 徐庶笑道: “放心吧,之后的路就安全多了,且有高顺护送,真没什么人能伤的了我。 倒是臧霸听闻此事可能会狗急跳墙,有恶来帮我守住后路,我才安心。” 典韦嗯地点了点头,鼻子一酸,心道这种被人托付的感觉真的是很好。 徐府君,你可要一路顺利,莫要有什么闪失啊。 下邳。 刘备已经接到了徐庶来吊唁的书信。 除了徐庶,吕布、张邈、陈宫等人也纷纷写信表达了对陶谦的哀思和悼念,名士张昭也送上了一片祭文,表达了对陶谦的追思。 刘备木然接受了所有人的慰问,在众多的慰问中,有一件最为显眼。 这是曹操的使者徐庶的送来的书信,有两封。 第一封是最早徐庶送来的书信,平淡的表示自己要来吊唁,并请求刘备派兵护卫保证他们的使节的安全。 第二封嘛…… 是刚刚由快马送到的,徐庶在信上用不太客气的言辞表示说他在半路遭到了开阳大盗臧霸手下昌的进攻。 琅邪属于徐州,他要求刘备以徐州牧的名义命令臧霸道歉,并且要求刘备收缴臧霸的兵权。 这书信真把刘备给看愣了,半天没说出话,只有苦笑。 臧霸? 我还管得了臧霸? 陶谦没死的时候,臧霸手下的昌就时不时南下寇掠,把彭城王刘和都打跑了,陶谦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是可以他早就叫人揍臧霸了,还能轮到我刘备? 坐在刘备左手边的是一个身高九尺,如熊虎一般雄壮豪迈的黑脸大汉,他歪着头看完了徐庶的书信,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 “娘的,此人好生无礼,曹贼居然派这等人当使者,为啥臧霸就没在半路把他杀了。 还好意思派使者来质问我等?好啊,他倒是有本事,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坐在这徐州能不能把臧霸和昌给挑了? 那使者是谁,唤上来,我先给他两个耳光!” 刘备的老乡简雍斜躺在一边的榻上,懒洋洋地道: “这使者到底颇有名号,武艺之强足以与益德相较。” “是谁?”张飞瞪大了眼睛,“武艺与我一般还能当使者?” “你刚才已经说了――就是那昌啊!” 张飞:??? 第95章 那可是个不得了的人啊 昌? 使者? 刘备又拿起徐庶的书信,贴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张飞也赶紧伸长了脖子,跟大哥一起研究着上面的文字。 许久之后刘备慢慢放下书信沉默不语,张飞喃喃地念叨道: “这是个做大事的人啊。” 徐庶在书信上对徐州的治安表示很不满。 他刚刚进入徐州就遭到了臧霸手下昌的突袭,然后……派使者昌来问罪,问问刘备为什么没管好昌? “这徐元直约莫是怕咱们不信,直接把昌抓来给咱们看看了!”简雍用手支着脑袋嘻嘻笑道,“此人当真不凡啊。” 臧霸一伙横行徐州北部多年,臧霸还好,只绕着琅邪周围的抢,还算顾及一下老上司陶谦的脸面,这个昌仗着武艺高强,直接南下抢劫,刘备还担心之后自己当上了徐州牧,泰山贼会更加猖獗。 他这会儿是怎么了,居然被徐庶给擒住了? 刘备又惊又喜,道: “好个徐元直,居然有这般本事。 我……不行,我要亲自去迎接他。” 简雍打了个哈欠道: “玄德,你这是作甚啊,你现在是徐州牧,不可如此啊!” “哦,也是。” 诸侯派来的使者不少,都是简雍和刚刚征辟的从事孙乾负责迎接。 如果刘备亲自去迎接徐庶,这不是说明刘备对其他使者都不重视,这对刚刚当上徐州牧的刘备很不利啊。 所以…… “那我更得去了。”刘备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狡黠,“我才掌徐州,就拿捏做态,不肯迎奉高士,岂不是沐猴而冠,让人耻笑? 徐元直本事高强,此番亲至徐州,我就是要人看看,我确实对他另眼相看。” 简雍挠了挠头,随即一跃而起,笑道: “也是,玄德,咱们同去!” 张飞也哈哈大笑: “同去同去,哎,可惜二哥在小沛,不然也能见见这独斗吕布的豪杰是什么模样!” 徐庶一行人在得到高顺的护卫后也行地飞快。 昌与徐和被徐庶派去先送信,昌百般不情愿,可又无可奈何,只能跟徐和一起带着二十人一起先奔赴下邳。 徐和出发之前还担心万一昌想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昌,毕竟昌是横行一方的大寇,徐和只是一个小小的黄巾小卒。 徐庶倒是很乐观,告诉徐和在路上只要多跟昌说几次逃跑的事情,并且别故意看着他,昌肯定不敢跑。 徐和对徐庶很信任,一路上如法炮制,果然,昌说什么都不跑,快进下邳城的时候徐和等人在包裹里怎么都找不到徐庶的书信了,一群人翻找了好久好久,半天想起他们还得押着昌,赶紧抬头寻找,却发现昌居然也在帮他们一起翻包找的满头大汗。 这倒不是因为昌犯病了,非得跟着徐庶一条路走到黑了,而是他之前实在是被徐庶的诡计吓出心理阴影了。 之前徐庶也是这样,故意装的全无防备任由昌宰割,可没想到昌兴高采烈的一出手直接丢了大人。 这次他听艾先生说徐和是徐庶的头号狗腿,自然不敢乱动,一路上徐和越是表现地毫无准备,昌越是不敢动弹,愣是一路垂头丧气地进入了城中,将徐庶的书信送给了刘备。 这位曾经横行许久的大盗现在欲哭无泪,只能垂头丧气地人生第一回当使者,把书信送进了下邳城,心道刘备一听说送信的是昌一定会吓得一蹦三尺高,迫不及待地接见拉拢自己。 嗯,到时候我直接投了刘备,先在他手下待一阵子倒也不是不可,反正比在徐庶,呸,蛆庶手下当个俘虏强。 昌已经开始幻想自己见到刘备的时候刘备折节下交,然后自己纳头便拜,说愿意给刘备效力,刘备大喜过望表示愿意接纳自己的场面。 哼哼,来吧,刘备,快要求我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昌期待中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刘备的从事孙乾非常客气地请他们去了驿馆休息,虽然照顾的很周全,但是完全没有表达出想要单独召见昌的意思,更别提欣赏昌的才能拜他为将。 这让昌非常受挫。 我也是横行一方的大盗,不召见我好歹应该吓唬吓唬我。 这完全不理我是怎么回事? 徐和看着一脸惆怅的昌道: “昌将军稍稍等候一番吧,等徐将军进城之后就好了。” 昌无奈地哼了一声,又随口问道: “我说,蛆庶这次见刘备到底要做什么你知道吗?” 徐庶说的是要狠狠指责一番刘备,说他这个徐州牧为啥不看好臧霸,一说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笑,周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臧霸现在控制的地盘跟刘备实际控制的差不多大,借给刘备一个胆子都不敢去惹臧霸。
徐和倒是慢条斯理地道: “以我对徐将军的了解,徐将军此刻是真的要联络刘使君对臧霸发难了。” “哼,胡扯!我知道不愿说实话!”昌非常幽怨地说着,“借给刘备一个胆子,他敢?” 现在刘备要解决的最大对手肯定是盘踞在九江郡的袁术。 这位名门之后对徐州虎视眈眈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听下邳的人说,刘备之前担心自己掌握徐州会惹来袁术的不满,干脆想把徐州直接让给袁术算了。 只是徐州为首的众人都坚决反对,这才只能作罢。 现在的刘备徐州牧听起来唬人,可实际上掌握的是一块四战之地,烫手的山芋。 就他还敢招惹臧霸? 昌对臧霸非常了解,此人用兵章法也就那样,但是极其擅长学习,对手的战法如果比他更好,臧霸回去肯定不眠不休地推演,然后练兵,不久之后就会掌握地七七八八。 他手下的孙观、吴敦、尹礼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将,惹上他的下场非常惨烈,像鼻涕一样黏在手上怎么甩也甩不干净。 徐和平静地道: “我信徐将军。 徐将军就是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之事,所以才是我等魁首。” “是尔等魁首。”昌瞪了他一眼,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给我讲讲那个袁翔是怎么回事。” “袁翔?”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艾畜啊!” 徐和沉默片刻,强忍着不笑,严肃地道: “那人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昌:…… 昌幽怨地在馆驿内自怨自艾,而徐庶等人也加快了行程,离下邳越来越近。 从鲁国南下后,这一路的景色当真是触目惊心。 明明应该是最繁忙的春耕时节,徐州北部这相当平整的土地居然大片抛荒,有长达百里的路上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杂草兴奋地生长,覆盖了地上的累累白骨,可一眼望去仍然能感受到之前战乱带来的巨大冲击。 艾先生这样嘴贱的人看了这恐怖的场面都说不出话,众军一路都很沉默。 早就知道曹操在徐州杀戮无度,不曾想居然如此。 不只是杀人,撤退的时候还一路烧毁了一堆村舍,这一路看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只有接近下邳的时候,才终于看到有些田亩上有零星的百姓吃力地挥动锄头松土锄草。 在鲁国,百姓看到徐庶等人的时候会大惊失色四下奔跑,可下邳的百姓看见了,虽然脸上露出了惧色,却没有逃跑的意思。 男人举起锄头,女子捡起石块,站在田垄中严阵以待。 这些人的家人都在之前的战乱中丧生,他们的乡邻不是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土地求生,就是干脆化作白骨。 他们侥幸活了下来,沉浸在恐惧和悲痛之中,再看见北方的士兵靠近时,已经不愿屈辱的躲藏,宁愿拼死一搏。 艾先生都吓得不敢吱声,还好徐庶没有傻到挂着大旗说自己是曹操的手下,不然这些人怕是一拥而上,把他们全都踏做烂泥。 在破败的村中休息的时候,艾先生找个角落小便,正缓步走到一间破屋后面,一下看到地上的白骨,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屁股坐下去,居然又坐在骨头上,吓得他不住地打着哆嗦,不停地祈祷告饶求鬼神要找就去找徐庶,千万不要来找自己。 高顺在一边不住地冷笑,随手把几个骷髅摆好,叹道; “哪有什么鬼神?” “咦,你们古人不是最信这东西吗?” “哼?要是真有鬼神报应,曹操早就冤魂缠身而死。”他的鬼面极其骇人,说话的时候更添几分阴森之色,艾先生也不敢跟他顶嘴,只能在心里默默大骂,也没心情吃饭。 徐庶倒是吃得下,还顺口问问高顺带着面具怎么吃饭。 高顺懒得摘面具,索性不吃,双臂环抱在胸前,望着远方沉闷地道: “曹贼无道,杀伤无数。 如果不是吕温侯奋起一击,只怕曹贼已经攻破徐州,不知道又有多少苍生死在此獠手中。 只恨我高顺本事低微,不能奋起杀贼,徐将军本领过人,也读过圣贤之书,为何不肯奋起一击,讨伐这祸害苍生的恶贼。” 见徐庶不说话,高顺的心中又有些焦急,他还要再慷慨激昂地跟徐庶说些什么,徐庶已经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孝父要讨曹贼,还是要讨天下贼?” 高顺一怔,立刻道: “当然是要讨天下贼,还我大汉太平,百姓安居无恙。” “那就是了,听我的,到下邳见了刘玄德,我自有主张,定让孝父满意。” 第96章 刘备来了! 终于,下邳到了。 徐庶一行人刚刚出现,远处就有骑兵上前迎接。 策马的骑兵队率脸上的表情非常冷漠,告诉徐庶新任徐州牧刘备已经在城外迎接。 这倒是让徐庶非常意外。 按理说自己是曹操手下的泰山太守,刘备应该做做姿态,不能在众多徐州人面前对徐庶太过热情。 可刘备还是出现了。 他带着城中的文武一起在城外等候,排场不大,但是诚意十足。 城中的不少百姓也纷纷驻足围观,看着这些从北方赶来的使者。 徐庶能清楚地感觉到人群中透出的杀意和怨毒,甚至有人已经暗暗从地上捡起了石块。 要是打起来了,他们拼死也得把石块扔过去,至少能给敌人带来一点点的慌张。 没办法,曹操在这一带的名声实在是太臭了,臭到胆小的人已经跑了个遍,还留下来的人人跟他有仇。 就算他能征服这里,没有几十年的时间,是别指望这里的百姓能真心归附,不过曹操的思路好像跟别人不一样。 不服的人只要都杀了,剩下的人就自然服了。 从这方面说,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徐庶看着人群中簇拥着一个中年汉子缓步走出来,立刻意识到此人的身份。 他似乎感觉一股久违的暖风灌入自己体内,从冬日抵达兖州之后一直积郁在心中的寒意消减了大半。 徐庶款步上前,用恭敬且诚恳的姿态俯身下拜,沉声道: “泰山太守徐庶,拜见徐州牧刘公!” 他叩拜在地,等待刘备的接近,不多时,一只大手缓缓探过来,放在徐庶面前。 徐庶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攥住这只手,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轻轻拉起来。 正午炽热的烈阳下,徐庶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这是个四方脸、皮肤黝黑的汉子,身材高大,却瘦地厉害,眼眶有些凹陷,脸上、脖子上有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他的头发败缨般随意散开,散而不乱,像一团乌云停在山间,身上的衣服略显破旧却不肮脏,质地朴素平常,并没有繁复的花纹,脚下更是只蹬着一双草鞋,看起来并不像特意迎候一位诸侯的使者,倒像是随意迎接一个造访的朋友。 “足下便是独斗吕布的豪杰徐元直?” 刘备的声音中气十足,说话时棱角分明的脸上绽开非常诚恳的微笑。 尽管刘备笑得很是温柔,尽管刚刚就任徐州牧的他掌握的势力也不算太大,可此刻刘备笑得诚恳,徐庶立刻感觉到一股睥睨天下的壮志豪情,让他不由得更拘谨了几分,点头道: “正是在下。” “徐府君的书信我已经收到了!请,随我进城!” 刘备一把拉住徐庶的手,冲徐庶身后众人挨个点头示意。 众人被这个豪气纵横的汉子看着,不禁都从心底生出一股热血,连之前躲避刘备目光的艾先生都感觉到了一股炽热。 哇,这是刘备吗? 不愧是大汉魅魔,要不是我提前知道他的底细就被他给洗脑了啊! 艾先生挺胸抬头,在心里默念刘备是坏人。 可无论如何都没法抵消对刘备的一点点好感―― 毕竟来到汉末之后艾先生跟徐庶见到的都是美食家程昱、爱狗人士吴资之类的人。 这些人实在是有点反人类了,刘备可以说是他们见过的这些诸侯中少有的正常人。 有其他不做人的同行衬托,刘备一下显得高大雄伟,甚至笑起来都如春风一般,让人非常安心。 高顺看着刘备,铁面下的双目中也露出一丝敬重,他低声道:“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刘使君,果然不俗!” “不俗个屁啊!”艾先生默默抬杠,“也就忽悠忽悠你们这些没有见识的古人。 吴资那个畜生东西天天把仁义放在嘴边,你看看他做的是什么人干的事吗?” 艾先生这么说着,可看着下邳城中的光景,他心中又有些意动。 下邳城池残破,好像已经许久不曾修补。 可城中的道路干净,秩序井然,百姓和商贩已经开始渐渐活动,一副颇有生气的模样。 这是艾先生在哄骗徐庶离开荆州后第一次在汉末的土地上看到一座城池里充满秩序和生气。 这是后世最平常的东西,却在这个年代格外难得。 尤其是刘备麾下的这些士卒…… 艾先生刚见过吴资麾下的士卒。 自称仁义的吴资手下的士卒各个瘦骨嶙峋,而吴资虽然也瘦,可气色极好,一条大狗都能养的油光水滑,身上连一丝伤痕都没有。 而刘备明显不同。 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有各种伤痕,此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搏杀,在多少尸山血海里打滚,九死余生的他举手投足都透着一种从容和稳健。 他并不是典韦那种让人一眼可知的天生猛将,可他站在这,就是让人安心。 刘备不用手下的护卫开路,百姓已经自觉地散开在路两边,看着刘备心中满是希冀。 刘备一边走一边冲他们点头微笑,全然不像一个掌握一州之地的诸侯。 他们也盼着这位新来的徐州牧可以给他们带来安宁和祥和,让之前的战乱变成一场噩梦,就这样过去。 艾先生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要是这会儿能在这种安宁的地方了此残生也不错。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可是穿越者,来到这个位面就是为了做大事,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再说了,刘备也配? 现在诸葛亮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哭唧唧呢,刘备肯定守不住徐州,就是不知道蛆庶这次又想整什么大活,不行,我得贴身盯防才行。 徐庶和刘备并肩前行,目光所及,又看到了一些艾先生观察不到的东西――
刘备在徐州应该挺得民心,但离得到这里世族的全力支持还有很大的距离。 这次跟随刘备来迎接自己的世族少之又少,连下邳相曹豹都没有来,来的只有刘备自己手下将校。 看来陶谦新丧,大多数的世族都不认为刘备能保住徐州,都在作壁上观。 下邳的存粮可能还不少,可之前被曹操杀得严重缺乏青壮兵员补充,此城都是如此,周围的桥梁、屋舍、道路也不知道被破坏了多少,恢复起来谈何容易。 刘备在这块地盘上慢慢扩张自己的势力,确实是比想象中难许多。 而刘备的优势是…… 能打,此人非常能打! 徐庶自己曾经单挑吕布,最明白刘备这一身伤痕代表着什么。 不只是此人一人能打,跟随在刘备身后的汉子各个英姿不凡,且看着刘备的时候,眼中满是赤诚。 只是…… 哎,人太少了。 实在是太少了! 徐庶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低声问道; “刘使君,你觉得大汉还能复兴吗?” “能啊。”刘备想也不想,他看着眼前的一切,笑得非常真诚。 “真的?” “当然是真的!”刘备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自信地道,“如果徐府君问我刘备能不能再兴汉室,我未必敢说。 可徐府君刚才问我的是汉室能否再兴,我刘备现在就能很确定的回答――一定能。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是我们汉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汉人,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艰难险阻。 我刘备自知本事远不及列祖列宗,可身为大汉子孙,天下如此,就算明知本领低微,总要挺身而出。 有我,再有这天下千千万万的汉人,我等各个不畏险阻,前赴后继,十年,二十年,百年…… 呵呵,终有一日大汉可兴。 就算那时我看不见了也无妨,我做梦的时候,醒着的时候,饮酒的时候,厮杀的时候,无时无刻不相信这个,坚信不疑。” 说到这,刘备又扫了一眼道旁的百姓,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又叹息道: “但愿有生之年天下太平,让这些百姓少生些流离和……苦楚吧!” 刘备来到徐州的时候,徐州已经被打的濒临崩溃。 四方群雄作壁上观,都不敢在此时浑水,对抗实力强大且背后有袁绍支持的曹操。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曹操捏死陶谦只比捏死一只蚂蚁稍微费劲一点,可刘备依旧率众赶到,并且多次与曹操交手。 他看到徐州的百姓或被屠戮,或被迫迁移,他们的痛苦和绝望刘备清楚地看在眼里,又怎能熟视无睹。 当时谁能想到张邈会背叛曹操? 刘备心中只道我是汉室子孙,血仍未冷,岂能百姓被如此宰杀。 若苍天有知,必不会任由如此杀戮。 若是苍天无知,那我便血撒战场,能跟兄弟们战死一起也值了。 好在,苍天在最后好像听到了刘备的声音,给了他一点喘息之机。 张邈之乱如做梦一般,让刘备更相信汉室的气数尚在。 那我更要披肝沥胆,斗到最后。 好想看看这穿过乱世,再看看大汉平定的之后是怎样的光景。 徐庶见刘备之前已经想好了好多话术,包括客套、推让和阴阳怪气。 他要拿住曹操使者的姿态,慢慢跟刘备沟通,查看此人是否真的值得与自己结盟。 可刚才刘备的话听得徐庶心潮澎湃,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话术上被人狠狠压制。 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多少艰难险阻大汉都一点点走过来了。 刘备怀揣这个梦想投身乱世,可他一定没想到,这是大汉最后的余晖了。 大汉真的能走出来吗? 别说徐庶了,连艾先生都被刘备的话震得有些发木。 他一开始想尽情体验这个宏大的时代,之后只想活下去,后来又想凭自己过人的见识自立一方。 可现在听了刘备的话,他居然猛地生出了匡扶汉室的念头,就像自己童年第一次看三国演义连环画的时候一般。 艾先生用力摇了摇头,把童年的记忆从脑袋里撵出去。 可恶啊,刘备这货的迷惑力果然强。 蛆庶这货平时一刻不停的叭叭叭这会儿都被镇住了。 这第一次见面就特么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这就是真诚才是必杀技吗? 刘备亲自送徐庶来到驿馆,让徐庶先休息,又询问接下来徐庶的安排。 徐庶这才定定神,肃然道: “我奉曹公之命,要先拜祭陶使君英灵。 之后还要与刘使君谈谈臧霸之事。” “臧霸吗?” “不错。”徐庶微笑道,“刘使君是徐州牧,臧霸身在琅邪,寇掠一方,人证皆在,刘使君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一直跟在刘备身后的张飞终于忍不住了。 他虽然挺敬佩徐庶,可此刻听徐庶说起如此荒唐的话,张飞忍不住皱眉道: “汝这少年郎到底胡言些甚事? 臧霸为寇,又不是我大哥在时养起来的,汝南下遭了盗匪,还要寻我大哥的晦气,难道让我大哥率众帮报仇不成?” “三弟!”刘备摆摆手,示意张飞克制一下,张飞不快地翻了个白眼,不快地大步朝外走,吓得艾先生也赶紧让开一条路。 抓住这空档,徐庶压低声音,好整以暇地道: “若是我能帮刘使君剪除臧霸之祸,刘使君又如何谢我?” 第97章我懂了,你想害死刘备! 这世上只有无缘无故的恨,哪有无缘无故的爱。 刘备听见徐庶说要帮助自己,不禁愣住了。 他飞快地问道; “徐府君如何帮我?” 虽然声音很小,但能听出刘备心中的迫切。 臧霸占据徐北,若是接受了袁术的号令夹击刘备,后果不堪设想,就算他不跟袁术为伍,刘备也不愿意任由自己治下随时藏着一支可能南下寇掠的贼兵。 徐庶微笑道: “刘使君若是信我,我能紧紧绑住臧霸,令其为使君所用,再不敢南下寇掠。 若如此,使君当如何?” 刘备大为震撼,一时说不出话。 臧霸为寇多年,骁勇善战,徐庶这个泰山太守如果惹上了此人,当真是永无宁日。 呃,不过昌都被他抓了,想来已经惹上了此人。 他踌躇片刻,肃然道; “若是府君能制住臧霸,备当以鲁国、琅邪相赠,以后府君的事情就是我刘备的事情。” 若是徐庶真的有本事战胜臧霸,琅邪、鲁国当然要作为送给徐庶的礼物,以保障泰山郡周围的安全。 刘备也当然愿意与徐庶联盟,稳固徐州。 起码这四战之地少一处强敌也好。 徐庶微笑着摇头道: “还不够,远远不够。” 刘备沉默片刻,摇头道: “那请徐府君示下。” 刘备现在的兵马、粮草、军械、将校都十分有限,如果两郡之地徐庶都嫌少,刘备都不知道还能拿出什么给徐庶了。 徐庶脸色端正,一字一句地道: “我要刘使君力挫群雄,戡平乱世! 开弓可没有回头箭,刘使君三思啊!” 张飞不快地走到门口,闲得无聊居然扯住艾先生聊天。 这可把艾先生吓得快尿裤子了。 张飞这个头跟典韦差不多,高顺在他面前都显得身材娇小,在艾先生的印象里他应该和李逵应该没啥区别,稍微有点不满就发飙,非常难伺候。 艾先生战战兢兢地跟张飞聊天,可聊了一阵发现张飞居然蛮和善的。 这下艾先生可终于松了口气,心口跟张飞吹牛。 不黑不吹,艾先生的见识绝对是冠绝这个年代。 短短半个时辰,他跟张飞上聊天文下谈地理,把自己描绘成从海那边灯塔国过来的顶级学者,那真是旁征博引,听得张飞一愣一愣,赶紧虚心请教。 艾先生一度动了离间一下张飞和刘备,收张飞给自己当小弟的想法,可想想还是不敢,只能给张飞捡没用的吹。 吹了好久,刘备和徐庶两个人还在窃窃私语。 艾先生一愣,猛地发现张飞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不动声色中了张飞的调虎离山计。 好家伙,张飞这厮刚才是故意装作恼火,然后特意往外走神不知鬼不觉又不失礼数地把我们都给挡开,留下刘备和蛆庶聊天? 彼其娘之,张飞不是跟李逵一样的没脑子粗大汉吗? 中张飞的计这说出去不得丢死人了。 他想赶紧窜到徐庶身边听听两人在聊什么,但张飞墙一样的身体总是恰到好处地拦着他,拖着他谈天说地,偏偏艾先生还不敢跟张飞发火。 终于,刘备和徐庶谈话结束,两人都是一脸阴沉,刘备径自甩袖而走,张飞十分客气地向艾先生拱手道谢,也快步跟上。 徐庶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颇为淡定。 “徐将军,如何?” 徐和等了许久,终于上前拜见。 徐庶点点头,笑道: “好了,明天咱们去拜祭陶使君。” “好!”徐和立刻领命。 昌和高顺都露出好奇之色,用眼神撺掇艾先生问问。 艾先生虽然知道徐庶肯定不会跟自己说真话,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地问道: “咋样了蛆庶?” “谈的挺好啊,就说明天祭拜陶使君的事。” “就,就没说点别的?” “哦,我对刘使君说了臧霸的种种劣迹,刘使君十分不满,表示会作书知会臧霸,让臧霸来给我等道歉。” “然后呢?” “没有然后啊。”徐庶一摊手,“你还指望刘使君发兵去打臧霸不成?” 这话一说,高顺和昌立刻泄了气,赶紧散步到一边去休息。 胡闹呢你,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还以为有啥大事,原来啥也没说好? 刘备给臧霸作书知会臧霸,让他以后不要再抢了? 呵呵,臧霸回头就把这信拿去擤鼻涕。 艾先生跟徐庶认识这么久,没有昌和高顺这么好骗。 他仔细观察徐庶的微表情,见徐庶说话的时候嘴角又在不停地轻轻上扬,知道这货肯定又在阴阳怪气。 “好你个蛆庶啊!不跟我说实话就算了,你跟兄弟们都不说实话是不是? 我们选你当话事人,然后你现在还不信任兄弟们了,信不信兄弟们约你去钓鱼啊?” 昌也立刻会意,拍着大腿道: “哎,徐府君终究是不信任我这个外人啊。 算了算了,我先走,你们自己人先好好聊聊吧!” 徐庶赶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立刻道歉:
“昌将军息怒,是我不好――不过臧霸之事,我确实只让刘备写信与臧霸。 毕竟臧霸身在琅邪,又兵多将广,贸然出兵,恐有大祸。” “彼其娘之,是谁在路上吹牛说要联合刘备对付臧霸?” 艾先生阴阳怪气地说着,不过确实也想不出刘备还能做什么。 打臧霸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徐州别的不说,兵员已经严重紧张。 这春耕时节,连盗匪都得下山种地。 刘备要是有胆子出兵远征,徐州这些大族非得跟刘备拼了。 “咳,那你俩在这叨叨逼半天就说了这点事?” “这倒也没有。”徐庶诚恳地道,“刘备给我透露,袁术也派使者来了。” “哦,然后呢?” 陶谦死了,袁术派使者来也是很正常的,走个礼数什么的还是其次,主要是活动一下拉拢一下徐州的世族,看看有没有入主徐州的可能。 这点连艾先生都明白,其他人当然也都明白。 徐庶的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寒声道: “我刚才看了天象,明天是良辰吉日。 昌将军――” “蛤?” “明天见了袁术的使者,给我狠狠揍他,定要打得他头破血流,不敢与我相争!” “???” 昌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 啥玩意? 打袁术的使者? 昌打架是不怕,他自负武艺高强,与臧霸交手都不分胜负,再加上用心算无心,这再输了他也认了。 可,可这是在下邳啊。 山贼生存的秘诀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打了,开心了,然后呢? 把袁术的手下打个半死,刘备为了给袁术一个交代,不得立刻把我们都砍了。 不行,你这不是借刀杀人吧? 徐庶也冲徐和道: “阿和,袁术的使者一定多带卫兵,到时候你带着兄弟们掠阵,务必不能让昌将军有失!” 噶? 昌大吃一惊,心道别人不知道,徐和可是徐庶的铁杆走狗,是徐庶这次南下的唯一自己人,总不可能让他去送死吧? 这么说…… “我去!我懂了!”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蛆庶啊蛆庶,我终于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蛤?” “我懂了,你是想让刘备死是不是?” “……” “嘿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艾先生的小眼眯成一条线,“说吧,你是不是已经偷偷投奔了偶像?” “?” “还装!我已经看穿你了! 你是想在此处殴打袁术的使者,故意惹怒袁术! 袁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必然无能狂怒,然后跟刘备打起来。 他们两条蛆对战肯定一时不分胜负,到时候偶像率军一支从北方直接杀过来,直接入主徐州!对不对!” 徐庶:??? “那个,偶像现在南下的道路不是被吕布挡住了吗?” “哼哼哼哼!”艾先生眼睛眯地更小,得意地抬起肚子,“还在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买通了吴资和王楷,等偶像南下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让路。 吕布现在已经十分衰弱,这下偶像一南下,他根本没法迎战。 偶像得到徐州之后就可以联系臧霸包夹吕布,而你之前已经利用吴资和王楷惹得臧霸跟吕布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裂痕,到时候吕布孤掌难鸣,肯定要被偶像消灭。 啊怪不得你厚颜无耻地还没有放弃吕布的女儿,原来是等着干掉吕布之后硬抢,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 徐庶瞳孔地震。 高顺浑身颤抖。 徐和目光呆滞。 昌直接身子一软瘫在地上。 哇不愧是艾畜,这思维确实广的厉害啊,我这…… 嗯,不过也有几分道理。 说实话徐庶之前都没有想好怎么回去跟曹操交差,可能也只能靠装傻先混一阵子,得做好随时翻脸的准备。 可艾畜这么一点拨,徐庶一下就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哇,原来我这么阴险? 这么毒辣? 这么不要脸? 原来我才是偶像的忠臣股肱? “哼,被你看穿了啊!”徐庶悠然道,“不错,艾畜,我在……我在廪丘的时候得到夏侯将军的指点,做了泰山太守,当然要为曹公尽力做事。 不愧是艾畜,居然这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算计!” 艾先生心花怒放,忍不住仰头大笑。 终于! 蛆庶终于被我看穿了一次! 哼,智力九十多的人不过如此,看来我最少跟诸葛亮一个水平。 好,就这么办,这次说什么也得帮蛆庶一次,坑死刘备! 昌略略露出一丝不忍: “艾先生果然智谋高深,只是……刘使君此人还不错,不用如此害他吧?” 高顺和徐和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疑惑。 这都有人信? 艾畜好像终于找到一个他能骗地了的人了。 第98章哭坟不真诚是要挨打的 艾先生看起来傻乎乎的,居然一下子识破了徐庶的计策,这可把昌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天晚上,他偷偷溜进艾先生的房舍,没口子称赞艾先生的聪明才智。 “不愧是艾先生,不愧是艾先生! 先生真的是先圣大儒,聪明绝顶,佩服的五体投地,五体投地啊!” 艾先生得意洋洋地拍拍肚子,心道先圣大儒聪明绝顶这称呼怎么这么像形容典韦。 不过不要紧。 事实证明,只要我们这些聪明的人提高警惕,蛆庶这种骗子就绝没有骗我们这些老实人的机会。 他心中非常得意,心道这才是符合正常套路,终于进入爽文模式。 我,穿越者,以无比的聪明才智吊打一群没有见识的古人,然后虎躯一震,众人纳头便拜,泰山五贼之一的昌给我当小弟。 嗯,虽然我之前也没听说过他,但肯定比蛆和这些人名气大多了。 哎呀,那个烦恼又来了,大乔小乔选哪个好啊。 昌可真的不是阴阳怪气。 自从被徐庶联合王楷、吴资两人套路了一番之后,昌真是出现心理阴影了。 尤其是什么大汉纯臣、匡扶汉室啊,滚滚滚,有多远滚多远。 我一个山贼,怎么就成了大汉纯臣,还匡扶汉室? 还是眼前这位艾先生足智多谋,很快就识破了徐庶的阴谋,给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艾先生被昌吹捧地飘飘然,可惜这没有他珍藏的82年的老雪,不然高低等整两口,再上个二楼。 可惜了,这会儿在徐州,身边还只有一个一身汗味的山贼。 艾先生叹了口气,优雅地从一边摸出一把羽扇,轻轻摇了摇,随即冷地打了个喷嚏。 “咳,我说小啊,现在还是不能急着开香槟。 蛆庶这个人虽然不如他那个倒霉兄弟诸葛亮,但这心理确实是有点不正常,变态的很,谁知道明天还有什么算计。” “明天听我的,千万别暴露你是泰山贼。” “啊。为啥?” “哼,你不知道这刘备号称大汉尤里,特别擅长脑控。 蛆庶这厮来的路上还信心十足,一到这下邳突然脑子有点卡,十有八九就是被刘备脑控了。” 昌猛地一拍大腿,脸色惨白: “我就说我来了下邳之后横竖都感觉不太对劲,原来刘备还有这种邪术。 之前陶谦那老东西在这大兴浮屠,我就觉得不对劲,幸亏艾先生提醒啊。” 艾先生咧嘴一笑,低声道: “对了,所以明天以防万一,千万不要说出你的身份。 然后抓住那厮就往死里打!拳拳到肉打出脑浆,到时候问题做大了。 想想,袁术的使者在刘备的地盘被打死了,袁术这暴脾气能忍吗? 肯定会冲上来跟刘备决战!刘备打不过袁术,自然会去投奔我偶像曹操。 嘿,我跟曹公帐下的大谋士牢饭哥是笔友,到时候劝他弄死刘备,日后这天下自然太平,你我都是大魏功臣啊。” 昌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又狐疑地道: “大魏是什么?” “就是……咳,我白天那会看了星相,曹公的儿子未来会称帝,建立一个叫大魏的王朝。 你明天就是大大滴功臣,懂不懂?” “呃……这样啊。不过白天怎么看星相?” “哼,我就说你们这些古人愚蠢,我之前就给曹昂解释过,我是唯一一个看恒星星相的,我这领先两千年的智商肯定没问题,信我就好。” 昌本来兴高采烈,可听到这的时候脸上多有几分……愁容。 昌是不喜欢徐庶。 但他更不喜欢曹操。 昌虽然经常去徐州抢劫,但他始终秉承可持续性竭泽而渔,抢的都是彭城王之类的大户。 但曹操不一样。 曹操直接把韭菜挖断根,搞得昌没法寇掠,总不能在自己地盘开阳抢,实在是痛苦极了。 而刘备不一样。 刘备在徐州经营有方,如果再过几年,徐州恢复繁荣,这南北客商交流之处又会出现不少富户,以后我岂不是可以一茬一茬抢劫了? 啧。 怎么办呢? 昌又陷入了挣扎之中,艾先生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心道不管是自立还是投奔偶像,反正先把刘备干掉之后的问题都好说。 想不到蛆庶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投靠了偶像。 嗯,这也符合历史的发展,历史上他也是在刘备最困难的时候投了偶像,看来这是故态复萌了。 就这样,艾先生甜甜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和焦急地回来,说袁术的使者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们准备了不少祭品,开始奔赴陶谦的墓地,徐庶当机立断,立刻召唤徐和与昌。 “好了,今天准备动手,还是按照昨天说的,包围墓地,抓住袁术的使者,打,往死里打!
谁敢阻拦,一起打!” “喏!”徐和立刻应了一声。 艾先生也兴奋地捏紧拳头: “这次凭吊是不是都不能带兵器啊? 不带兵器的话我也上,我看看袁术的使者是谁,我找个文官狠狠揍一顿!” “没问题,阿和,到时候给艾畜留一个看起来好欺负一点的。” “没错没错,一定要留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那种,我看见长得比我帅的就想揍他。” 高顺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面具,沉声道: “虽然不带兵器,但我等人多,一拥而上,贼人定然不是我等对手,此战我军必大获全胜。” 众人之中只有真的大盗贼昌犹豫不决,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昌苦笑道: “我先说好啊,我真的练过几年拳,万一打死,打出人命来……” “那就打死,打出人命。”徐庶平静地道,“昌将军不会不敢杀人吧?” “放屁呢!我昌杀得人比你吃过的都多,你等着,我今天高低打死一两个!” 艾先生也心中大乐,用不成语调的声音唱着“少林少林”,蠕动着跟昌一起出门。 看着这一高一胖两人出门,高顺这才把按着面具的手轻轻放下,叹道: “徐府君,此事你跟刘使君商量好了?” 徐庶缓缓颔首,刚要解释,高顺已经猛地一摆手: “别说了,我也不想听,我就问一件事――徐庶!” “大胆!”徐和高声呵斥。 直呼别人的名字自然是极其不礼貌,但徐庶不以为忤,平静而诚恳地道: “孝父有何见教?” “徐庶,你能对天发誓,你这次做的都是为了汉室吗?” 徐庶笑了,他记得高顺曾经说过他不信鬼神。 如果真的有鬼神,曹操早就遭到了报应,怎会现在还活的如此安乐。 可现在高顺仍要徐庶对天发誓。 徐庶拍了拍高顺粗壮的手臂,又想起了刘备对他说的话。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是汉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个汉人,天下就没有过不去的艰难险阻。” 他轻轻地说着,高顺心中一颤,双目泪光盈盈。 他伸手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诚恳而坚定地道: “愿与徐府君一起厮杀,力匡汉室,万死不辞!” 坐镇徐州多年的陶谦本来在城外给自己修筑了一座大墓。 可曹操两次南下,这位多年坐镇徐州的诸侯像被打断了脊梁,抽干了魂魄,完全不敢再去城外的墓地安葬。 死前他告诉儿子要薄葬,只要有一块安静的墓园,随葬品只要几件随身的衣服,放上几卷自己喜欢的竹简,其他的一概不要。 这位曾经在笮融的劝说下大兴浮屠奢华无度的诸侯最后走的居然这样凄凉,也确实是让人唏嘘。 而在他走后,周围的各路诸侯总算面子上过得去,纷纷派来了吊丧的使者,表达一下自己的哀思,也顺便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袁术的使者是他的儿子袁耀。 袁耀早早就来到了徐州,并且以吊丧为名一直赖着不走,每天在陶谦的灵前哭的如丧考妣,袁术那天死了估计他都不会哭成这样。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以葬礼为名,派出手下人积极拉拢徐州的豪族。 汝南袁氏的招牌相当好用,如果能不战屈人之兵,袁术也不介意让自己儿子客串一下孝子。 为了父亲的使命,袁耀每天早晨都来陶谦的墓地凭吊哭嚎,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他的姿态让几个有心投靠袁家的豪族都非常欣赏,这些日子走动越来越近,袁耀巧妙地利用拉拢分化,让他们对刘备的走狗陈登越发不满。 都是徐州豪族,陈登一家凭啥主宰徐州豪族的未来? 袁耀这几天心情很好。 他准备哭完了,姿态做够了,就再去找几个豪族谈谈,争取能让他们劝劝刘备知难而退,再把徐州牧让出来。 不过今天早晨,袁耀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太好。 简单来说就是因为事情进展的实在太顺利,他的心理乐开了花,怎么也哭不出来。 他站在陶谦的墓碑前酝酿了许久许久,温柔地春风吹着他的白皙的脸颊,可他却半天憋不出一滴眼泪。 “不对劲啊,今天怎么哭不出来啊。” 他无语地在那站了半天,心道今天状态不好,随便哭两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于是他抽泣了几声,干嚎着道: “袁公,呸,陶公,你为何英年早逝,为何英年早逝! 大汉损失一位栋梁,真真让我悲痛欲绝啊……” 袁耀觉得自己哭的非常真诚,可他才嚎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还有这么哭坟的?这哭声一点都不真诚!明显不孝!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让他好好哭!” 第99章 你们不要再打啦! 袁耀目光呆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只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壮汉居然真的气势汹汹从外面冲进来,不管不顾也不给袁耀辩解的机会,众人咆哮着抡拳杀来! “哇,你们是什么人啊!” “哼,管你屁事!你刚才哭的太不真诚了,我们必须让好好哭出来!” 袁耀:…… 当年孔融遛弯的时候听见一个孝子哭坟,觉得人家哭的不真诚,于是把他杀了,被传为美谈。 可袁耀这哭的也不是自己亲人啊,这不真诚都不行吗? 袁耀天天来,早就放松了警惕,他身边只有护卫五十多人,乍见一群壮汉抡着拳头奔过来,一时有些慌神。 不是,这,这是陶谦的墓地,这没人管了啊! 袁耀的侍卫最初还以为是有人来开玩笑,就算有人找袁术的麻烦那也应该是在城外某处来袭,哪有在陶谦墓地动手的道理。 拜祭时众人连佩剑都不带,此刻也只能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何方恶贼,吃我一拳!” 这来的人自然就是昌等人。 昌压抑许久,一路上担惊受怕,此番虽然犹豫,可暴虐之火已经燃起,岂能轻易扑灭? 他虎吼一声,大鹏一般猛地落地,挥起一拳,呼地一声猛打出去,声势宛如惊雷一般。 袁术军的护卫本来人就极少,此刻面对暴怒的泰山猛将,哪里能抵挡得住? 昌双臂如铁,双拳雨点般落下,袁术军虽然也有不少三山五岳的好手,但似这般徒手格斗之法却极少练习,哪像泰山诸寇闲的没事就拳脚比试一番。 在昌的猛攻之下,这些人被打的笨手笨脚,毫无还手之力。 而徐和也立刻一声呼唤,众人不顾阻拦,硬是直扑袁耀而去。 昌本以为自己这般勇武,袁术军万万抵挡不住,定要一哄而散。 可不曾料到这些袁术军的护卫首领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倒是很快回过神来,眼看昌等人没有带兵器,他立刻意识到这些人肯定也是某处来吊唁的使者,而不是必杀他们的山贼。 他见袁耀目标太大难以突围,索性先找一小卒奔出去求救,自己和还能站立的护卫围成一个圈,将袁耀护卫在中心,他则亲自奔向昌,准备先将昌击倒控制局面。 在远处观望的徐庶和高顺都是眉头一挑。 徐庶一开始见昌猛虎下山的模样,还以为瞬间就能结束战斗,打的袁术手下这些人东倒西歪,没想到袁耀身边的那个护卫到是个人物,居然临危不乱阻止起众护卫反击,双方都没有致死伤害,打起来拳拳到肉却始终没什么突破。 高顺捏紧拳头,昂然道: “我上!” 徐庶瞥了一眼高顺不戴面具的脸,还有点不适应,微笑道: “不必,先等等。” “他们好像已经叫人求援了。” 徐庶冷笑一声: “那是好事,等的就是这个。” 昌越战越勇,几个袁术军的护卫在他的铁拳之下全无一合之敌,他兴奋地咧嘴直笑,大踏步杀到袁耀身边,袁耀的护卫首领也如影随形地跟上来,挥拳阻拦昌。 那人身材高大英姿飒爽,看得昌非常不快,立刻喝道: “给老子让开,不然打烂了你这张脸。” 那人也不恼怒,见昌一拳打过来,竟猛地向前探身,左手飞快地按住昌胸口,右手抓住昌的胳膊,身子顺势一低,竟企图用角抵之法将昌摔倒。 昌吃了一惊,好在他反应神速,也是俯身下探,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试图也用此法将那人摔在地上。 只是那护卫首领的角抵之法更佳,昌抓住他衣襟的片刻,此人也顺势抱住昌的大腿,用力一提,昌失去平衡,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 “啊!”昌大叫一声。 倒不是多疼,主要是实在丢人。 他之前吹嘘说自己练过拳术所向无敌,不曾想三两下就被护卫首领摔倒。 徐和赶紧上前营救,那护卫首领大笑一声,径自迎上去,也如法炮制,一把抓住徐和的肩膀,一个过肩摔将徐和狠狠摔在地上。 昌等人数量占优,还是偷袭,明明已经占据上风,居然被打成这样,这可把昌气的脸都歪了。 他跳起来又挥拳去打那人,可那护卫首领知道自己力气远不如昌,见昌抡拳的时候就接连后退,见昌站定又上前试图再次抱摔昌,气的昌心烦意乱。 此刻高顺再也看不下去,他整了整衣袖、束带准备上前,昌更是急的大汗淋漓。 娘的。 若是这都不赢,以后有何面目见人? 便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声怪叫,只见艾先生野狗一样猛扑上去,直奔那护卫首领而去。 艾先生这一扑毫无章法,那护卫首领脸色不变,稍稍闪身一让,左手已经飞快抓住艾先生的胳膊,右手猛地抓住艾先生的腰带,也准备狠狠给他一个过肩摔。 可万万没想到艾先生根本不是冲着击倒他来的,他竟一把抱住那护卫首领的胳膊,然后张开大口,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啊啊啊!” 那护卫首领平素经常跟友人练习角抵之戏自娱,因此身手极佳,但他从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打法,身体和精神同时遭到打击,登时一下惨叫出来,抓住艾先生直接甩了出去。 可就是这空档,昌已经站起身来,狠狠一拳直刺,那护卫首领避无可避,被昌一拳狠狠击中小腹,立刻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没了首领,袁耀的护卫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瞬间土崩瓦解,被徐和率众打的落花流水,各个惨叫着摔倒在地。 艾先生被刚才那一摔摔得头晕眼花,这会儿才哼哼着爬起来。 昌一脸敬畏地扶着他,两人相视咧嘴一笑。 “我们还行吧?” “那当然……” 袁耀吓得背靠陶谦的墓碑瑟瑟发抖,徐庶结束围观,缓步迎上去,笑呵呵地道: “你是袁术的使者?” 袁耀咽了口唾沫,表情甚是恐惧。 “你,你是何人?” “哼,我乃曹兖州使者、泰山太守徐庶!” “曹操的使者!”袁耀啐了一口,含恨道,“果然是尔等,好威风,好煞气。 来,打死我!” 袁术被刘表打的丢掉了根据地南阳之后被迫进军豫州、兖州,又被结结实实暴打了一顿,被迫变成了现在的淮南袁术,他们全家都对曹操抱着一股难言的怨恨,这次听说揍自己的是曹操的使者,倒是总算松了口气。 “曹贼奸诈,还敢在陶谦……陶使君灵前下此毒手! 今天有本事打死我!若是打不死我,我定杀汝!” 袁耀认为徐庶最多就是打打他的手下折辱他一番,绝不敢真的在陶谦灵前揍他。 这徐州豪族又不是只有陈登一家,你在陶谦灵前打其他诸侯派来的使者简直就是在打徐州豪族的脸。 来啊。 打我啊。 你打我一下,就是挖断了刘备的根基,到时候我父只要振臂一呼,就能联合徐州豪族驱逐刘备,得到徐州土地。 那个护卫首领此刻也慢慢爬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徐庶,表情非常凝重。 不对劲,曹操的使者为什么会选此地下手? 曹操跟刘备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特意选在这里动手分明是想害死刘备,害死刘备之后成全的人也只可能是淮南袁术,这对曹操哪有什么好处? 而且昨天此人才来,还是刘备亲自迎接,若是拜祭,刘备的从事孙乾没有理由不跟随。 难道这是刘备授意的? 那人汗如雨下,看徐庶的眼神多带了几分畏惧。 艾先生一瘸一拐地蠕动到徐庶身边,低声道: “蛆庶,不能放过此人啊!” “蛤?”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吕布卖女儿的事情了? 当时吕布穷途末路,就是想把女儿嫁给此人和亲换取袁术的支持。 你不是想娶吕布的女儿吗? 他就是你的情敌啊,赶紧打死他!” 徐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好啊,原来如此! 我正愁找不到揍他的理由呢!给我上,先打断他两条腿!” “没错!”艾先生兴奋地大喊,“打死这厮!” 袁耀:…… 不是,这是为啥啊! 总得给我个理由啊! 理由不理由的那是次要的事情,之前那个护卫首领还能勉强带人支撑,可他被击倒之后袁耀的护卫已经完全抵挡不住,昌和徐和一拥而上,抓住众人往死里暴打。 袁耀绕着陶谦的坟墓想要逃跑,可还是被徐和带着一群人长跑赶上,就按在陶谦的墓碑前,狠狠一拳砸在袁耀脸上。 “啊!!!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父亲可是袁公路!袁公路!” “什么公鹿母鹿的老子不认识!”徐和又是一拳,打的袁耀鼻血横流。 “总,总得给我一个打我的理由吧!我何曾得罪汝等了!”袁耀抱着头嚎啕大哭。 艾先生激动地跳着脚道: “哭坟不戴头盔活该你挨打!动手,别跟我客气!” 袁耀:…… 好在这时,之前去求救的士兵终于回来。 袁术的主簿阎象见一群人包围了袁耀围着打,吓得脸色惨白,赶紧叫人上前解救。 高顺哼了一声,把手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在一边等候的陷阵营士卒也纷纷赶来。 “放开袁公子!尔等为何伤人!” “放开公子,不然我等手下无情了!” “嘿,有本事上来,哭坟不戴头盔还有理了是不是?” 众人虽然都是赤手空拳,可人数越来越多,看地艾先生眉开眼笑。 好! 打得好! 虽然是赤手空拳,和双方这已经打出了火气,肯定要出现死伤。 蛆庶的手下真的不讲理,还把人家按在陶谦的坟前打成这样,这不是让刘备丢了面子,以袁术的脾气肯定要兴兵来犯,再加上蛆庶之前还惹了臧霸,到时候南北夹击,刘备如何抵挡? 要是偶像真的按照蛆庶所言直接南下,我在给牢饭哥写信劝说他提前弄死刘备,偶像的大业岂不是提前完成了? 艾先生咧嘴直笑,整想鼓动他们狠狠打一架,可远处却传来一人中气十足的呼唤声: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到了这个份上,有徐州本地人来阻止也是很正常。 可来阻止这人说话的口气居然带着三分戏谑和几分调侃,让众人齐刷刷地停下来,一起将目光投了过去。 袁耀此刻已经被打得满脸桃花开,看见来人,他激动地惨叫道: “陈元龙,还不快来救我!” 第100章 我刘备就拉偏架怎么了! 陈元龙? 此言一出,徐庶和艾先生都精神稍震。 昌好奇地问: “这是何人?” 艾先生不满地道; “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刘备的死党,让客人睡地板自己睡榻的行为艺术家陈登!” 昌脸上居然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原来是陈登啊!” 陈登一身雪白的儒袍,远远看上去极其潇洒,可走近了众人才瞧见,此人不束发、不佩剑,蹬着一双草鞋,脸上的胡子也不修剪,乱糟糟地极其狂野,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看起来游侠不像游侠,儒士不像儒士。 怪不得历史上许汜说此人豪气未除…… 陈登天生一副笑脸,带着一群人黑压压地涌过来,顷刻间将墓园包围地水泄不通,他还不住地呼唤着“别打了别打了”。 袁耀被打的头晕转向,心中憋屈至极,见了陈登也知道此人是刘备的最重要支持者,袁术之所以没能成功入主徐州,陈登的原因最大。 他恨极了此人,索性直接瘫坐在地上,冷笑道: “哼,我等在陶公灵前遭暴徒所伤,陈元龙姗姗来迟,一句‘别打了’就让我等住手,敢问如何服众? 今日若是不给我等一个交代,我今日便不走了!” 高顺捏紧拳头,寒声道: “若是还想打,在下奉陪。” 此刻高顺已经摘了面具,艾先生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他一开口才发现是高顺,不禁哇地一声叫出来。 “蛙趣,这厮为何比我还帅?好想揍他啊!” 徐和捏了捏拳头,嘻嘻笑道: “怪不得刚才艾畜如此悍勇,原来是嫉妒袁耀护卫的长相。” 陈登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袁耀,看着袁耀瘫在地上耍赖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狰狞之色: “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在下听说两位使节在此较量武艺,不胜欢喜,只是我觉得如此打,也打不死人,总是不能尽兴,特意叫人准备了兵器――” 说着,陈登一挥手,手下众人鱼贯而上,将一条条木棍扔在地上。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笑吟吟地从腰间解下酒葫芦,举到嘴边,美美的品了一口葫芦里的美酒,脸颊染上一层绯红。 “来啊,请便请便,莫与在下客气!” 袁耀大惊失色――此人怕是疯了,这可是在陶谦的墓地前,他非但不阻止,反倒给人发放棍棒鼓励双方互殴,真是岂有此理! 昌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在手中掂了掂,指着袁耀的护卫首领道: “那汉子,敢不敢与我再比试一番。” 那护卫统领苦笑连连,心道空手斗,自己总还能有些胜算,若是以棍棒格斗,自己哪里斗得过此人。 此事诡异的很,他若是再深陷其中,定要坏了大事。 得赶紧跳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赶紧喝道: “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艾先生昨天苦口婆心地劝说昌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号,但身为泰山五贼之一,昌说什么也不愿露了怯,他寒声道: “老子叫昌,有个匪号叫昌霸! 你是什么东西?” 那个护卫首领大惊,万万没想到刚才来揍他们的居然是臧霸的手下。 他面色凝重,和气地道: “我乃巢湖长周瑜,有幸领教。” 大县有令,小县有长。 巢湖长周瑜的名气跟赫赫有名的泰山贼昌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可没想到此言一出,徐庶和艾先生都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艾先生自不必说,合着刚才被自己狠狠咬了一口的人居然是周瑜! 周瑜,周瑜哎! 哎呀早知道刚才扯这么多作甚啊,赶紧把他打出脑浆,以后不就没有人跟我抢小乔了? 徐庶则是之前听艾先生说过自己的好兄弟诸葛亮曾经去给此人吊丧…… 我还以为是个长者,竟然如此年轻! 陈登嘿嘿直笑,又抿了一口葫芦里的酒,眼中稍稍露出一丝癫狂之色,冷笑道: “我今日兴致极佳,特想看泰山好汉与淮南英杰比武。 二位英雄要是嫌棍棒不够,陈某家中还有刀剑、长矛铁戟一应俱全,尽管招呼便是。” 袁术的主簿阎象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猛地一跺脚,器宇轩昂地道: “陈元龙休得猖狂! 这是在陶使君灵前,曹贼使者行凶,尔不仅不加劝阻,反到纵容凶手伤人,是什么道理! 尔是不是对陶使君不敬?还是徐州群豪都如你陈元龙一般豪气未除,全不知法度礼仪?” 陈登嘿了一声,悠然道: “尔等借口给陶使君吊丧,绑了吾弟,这便是对陶使君大敬吗? 我早就想揍你们了,诸事繁忙一直没空,要不然今日我也来,也来领教一番?” 阎象和周瑜都是脸色一变,被怼的说不出话。 这次袁术派人来徐州拉拢一众豪族,除了争取那些骑墙的大户,还把目标对准了刘备的铁杆支持者陈家。 袁术之前曾经大败陈家的家主陈,现在又想拉拢陈登之父陈为他效力,以打开徐州之门。 因此他们来吊丧的人利用这个机会绑架了陈登的弟弟陈应,准备在未来要挟陈家为自己所用。 陈登直接揭开了袁家的把戏,登时让阎象和周瑜面红耳赤。 不过,徐州也不是陈家一家说的算。 就在此刻,远处越来越多的人或奔跑或步行,从四面八方飞速靠过来。
兰陵王氏、广戚姜氏、广陵戴氏、彭城闾丘氏纷纷派人赶到灵前。 还没等这些人坐定,下邳相曹豹也阴沉着脸赶到,更是说刘备就在身后不远! 袁术打仗一塌糊涂,可结交这些豪族的本事到还没全丢。 这阵子他在下邳不断活动,早跟这些家族众人取得了联系,袁耀更是施展手段,频频挑拨离间,让徐州这些人多少跟陈登产生了一点点的龃龉。 毕竟不是所有人家的家产都在北方,徐州南部也有大量的豪族,他们并没有遭到曹操之前南下的打击,自然不可能与刘备共情,倒是对袁术的家门有几分向往。 此刻有人在陶谦灵前公开行凶,陈登非但不阻止,反而还来看热闹,这分明是授人以柄,这让袁耀心中大喜。 他看着徐庶,非但不恼,心中反倒有些感谢。 嘿,要不是这厮胡闹,哪有如此顺利? 此刻徐州众豪族都炸开了锅,纷纷上前搀扶袁耀,听袁耀说起陈登的不是,众人也纷纷指着陈登的鼻子大骂陈登混账。 尤其是陶谦曾经的绝对亲信、现任下邳相曹豹更是怒不可遏,指着陈登的鼻子怒吼道: “陈元龙,汝做的好事! 在他处互殴我管不得尔,可此乃何处? 这是陶使君安息之所在,居然纵容外人在此打斗,你这是何居心! 刘使君此番若是饶了你,以后我们徐州人还如何做人?” 曹豹手握陶谦麾下最精锐的丹阳兵,在徐州的威望很高,属于刘备都要拉拢的势力,堪比荆州的蔡瑁,一直不太喜欢江湖气息十足的陈登。 之前他知道刘备跟陈登关系好也无可奈何,可这次陈登实在是太过分,敢在陶谦墓前煽动他人打斗,这正是斗到陈登的好机会。 艾先生也看得嘿嘿直笑,心道蛆庶到底是诡计多端,刘备一开始还给蛆庶推心置腹,没想到中了蛆庶的诡计。 哇,这陈登不会也是偶像的手下吧? 对了,历史上他最后好像抛弃了刘备,说不定跟蛆庶一样也是偶像的股肱,只是刘备中计了而已。 曹豹怒气冲冲地盯着陈登,陈登乐呵呵地看着他,突然伸出右手。 曹豹吓了一跳,还以为陈登要突然暴起跟自己单挑,可没想到陈登只是用右手的小指掏了掏耳朵,乐呵呵地道: “怎么了曹府君,要跟着袁术的儿子一起欺负小弟不成?” 曹豹被陈登这嚣张的模样气的有点呼吸困难,他一脸怨毒地瞪了陈登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徐庶,厉声道: “袁公路四世三公,家门清白,又不曾侵凌我徐州,杀害我徐州百姓。 曹操之前放毒徐北,杀戮甚众,他这使者与袁公路之子相争,汝居然帮助曹操使者,你这难道要置徐州于四面受敌之处? 陈登,你是何居心!” 曹豹这话名义上说的是陈登,实际上已经暗暗指向刘备。 之前许多徐州的豪族都主张应该将徐州让给袁术,只有陈家坚决反对,认为袁术野心勃勃,若是入主徐州之后必然生出大祸,这让他们的裂痕很大。 这次陈登的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如果刘备还袒护陈登的话怕是要丧失所有的豪族的支持。 凭陈家一家就能守住徐州? 那刘备单纯是想的太多了。 陈登笑呵呵地掏着耳朵,慵懒地道: “急什么,喏,刘使君来了,自有他来评判如何。” 果然,在众人的注视下,刘备的身影越来越近。 刘备骑在马上,身边是他的结拜兄弟张飞和从事孙乾,三人连护卫都不带,一起策马向众人奔来,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尤其是周瑜。 他此刻认真凝视着这位涿郡豪杰,眼神非常复杂。 这次徐庶引起的闹剧居然引出了刘备的股肱陈登,而陈登的表态又格外奇怪,袁耀、曹豹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干掉陈登的大好良机,可周瑜并不这么认为。 不对,有诈! 刘备敢纵人在陶谦墓前行凶,肯定埋伏着什么厉害的手段,我该怎么办? 我总不能陪袁家死吧? 刘备的表情平缓而镇定。 他从马上轻巧地下来,缓步向众人走来,尽管脸上带着笑容,可曹豹在内,众多徐州世族仍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威压。 “参见刘使君。”众人纷纷下拜行礼。 刘备挥了挥手,示意不要多礼,他先匆匆扫了一眼徐庶,见徐庶冲自己轻轻点头,这才把目光投向了陈登。 然后,他冲陈登微微一笑,随手拿过陈登手中的酒葫芦,轻轻晃了晃。 “元龙久不曾饮酒,今日为何如此好兴致。” 刘备这姿态分明是要袒护陈登,袁耀忍不住厉声道: “刘玄德,我等拜祭陶公,这曹贼的使者突然赶到殴打我等。 陈元龙到了,非但不阻止,还分发棍棒,想令我等继续互殴,这是什么道理? 今日若是不给我等一个交代,怕是天下之人皆不能服众,坏了你刘玄德的大名。” 刘备皱眉道: “哦,竟然如此。 元龙,是真的吗?” “不错。”陈登微笑着。 “那便是你的不对了。”刘备缓步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 昌此刻手中还握着木棍,见刘备也捡起来一根,赶紧撒手,木棍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刘备环视四周,镇定的脸上露出一股肃杀。 “持这棍棒如何杀人? 为何不把刀剑拿来!” 第101章 传国玉玺交出来! 这…… 这下不只是徐州群雄愣住了,连艾先生、昌等外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备。 彼其娘之,都说刘备最是护短,可这已经不是护短了吧? 分明是不当人了! 袁耀脸上的表情极其凝重,看鬼一样看着刘备,阎象更是怒不可遏,厉声道: “刘玄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主袁公路听说陶使君早逝,特遣公子吊唁,这月余来日日凭吊,不曾少了礼数。 这曹贼的使者当众行凶,殴伤我家众护卫,若非众人拼死抵抗,只怕公子都要有性命之忧。 我倒陈元龙为何如此嚣张,原来有刘使君壮胆―― 还请各位徐州父老评评理,刘使君是否有失偏颇!” 阎象振臂一呼,本以为徐州众人都会积极响应,纷纷数落刘备的不是。 但现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这群徐州世族认识刘备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刘备虽然非常护短,可军中也是号令严明,绝不会毫无原则的护短。 陈登行事蹊跷,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诡计。 曹豹倒是还想强辩几句,但张飞笑呵呵地从一边拉住他,低声道: “曹府君,我最近新得了一口宝刀,听说曹府君乃爱刀之人,还请帮我看看此刀如何。” 说着,张飞把刀身轻轻拉出来,吓得曹豹打了个哆嗦,立刻闭口不言。 刘备顷刻间镇住全场,却依旧脸色不变,缓缓朝袁耀走去。 袁耀吓得不断后退,刘备却根本懒得理他,他在陶谦的墓碑前站定,朝墓碑拜了拜,脸上露出一丝悲切。 他喃喃地道: “陶使君泉下有知,也要为此事做个见证――周公瑾何在?” 刘备的声音宛若金铁铿锵,让周瑜吃了一惊。 他踌躇片刻,肃然道: “在下周瑜,拜见使君。” 刘备上下打量一番,赞道: “听说足下是故太尉周仲飨侄孙?” “正是。”周瑜默然道,“有辱叔祖大名。” “既然如此,备问公瑾一件事―― 公瑾,你在陶公灵前告诉我,也告诉陶公并徐州各位父老,传国玉玺今在何处!” “啊?”周瑜大吃一惊,一时冷汗直冒。 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知刘备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有艾先生不住地挠头,一脸迷惑之色,不知道这有什么好问的。 刘备见周瑜不答,声音更冷了几分,他字字铿锵,放声道: “当年太尉周仲飨好贤爱士,出大将军梁冀门下却刚直不阿,屡奏免污吏,天下闻名。 公瑾英姿非常,有先祖之风,必不肯辱没先祖家人。 今日在陶公灵前,我代徐州诸公、天下百姓问你,传国玉玺在何处,烦请公瑾说与我知!” 周瑜的叔祖父周景堪称东汉酒桌文化的重要模板范例,与当时无私的司徒韩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留下了“爱贤好士”的名声,因此周家壮大稳固。 周瑜面对刘备的质问,一时汗流浃背,喃喃地说不出话,而袁耀、阎象二人都面露惊恐之色,让周遭的徐州人也各个看出不对。 “怎么,传国玉玺……难道在袁术那?”曹豹喃喃地道。 后世都知道袁术拿着传国玉玺之后的小丑故事,还衍生出了诸如刘表抢夺玉玺、孙策玉玺质兵的故事。 其实孙坚当时只是袁术麾下一将,他拿到玉玺之后还没焐热就被人告诉了袁术,袁术二话不说就从孙坚那弄来,并且一直捂在手中。 没办法,袁术也想真的拿这玩意之后就自称天子。 可他当时拿到玉玺之后经典犯病去打刘表,葬送手下大将孙坚外还被刘表截断粮道,之后病急乱投医又仓促北上,再被曹操打的抱头鼠窜,属下逃到淮南穷困潦倒,一度只能靠吃河虾大闸蟹充饥。 要是让人知道他捂着玉玺不肯交出去,周围想揍他的人根本不需要找别的理由,光这一条就有足够的杀伤力。 尤其是袁术的好哥哥袁绍更是巴不得弄死自己的这个倒霉弟弟,要是听说弟弟手上有这玩意,袁绍就不会自己闲的没事找人刻章玩,而是一定得发动手下的文士集体加班,写檄文给袁术上上强度。 袁术之前一直耐心地藏着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可艾先生这个穿越者当然知道这件事,而且受到小说的影响他并没有把这当成什么机密,还以为这是这朝代人尽皆知的事情,在介绍吕布的时候随口就告诉了徐庶,还顺口讲了讲袁术的经典台词。 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这货最后在膨胀的野心下最后居然称帝,然后被四面八方杀来的人抹杀,强大的汝南袁家嫡子就这样成为了后世的笑话。 徐庶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孤陋寡闻,可问过曹操的亲信典韦、李典等人,发现他们也不知道,这才确定这是属于未来人的机密。 他用自己的掌握的“艾畜使用法”仔细做了验证,确认此事不假,之后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在使用这条艾先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丑闹剧。 直接振臂一呼肯定不行,天子都在被人抢来抢去,一块玉玺算啥,还不值得大家劳师远征。 于是徐庶之前就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离袁术最近、而且必然会与袁术争斗的刘备,由他来对付袁术。 臧霸、昌等人的接连入局让徐庶渐渐勾勒出了整条完整的计策。 要不要执行这条计策,徐庶决定要亲自看看刘备,看看这个被艾先生鄙视,却又得到历史上自己短暂效忠的天下枭雄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在驿馆与刘备对话,听了刘备心中的抱负之后,徐庶立刻决定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那天徐庶说过,他会帮刘备摆平臧霸。 作为回报,刘备要答应徐庶一件事。 力挫群雄,戡平乱世! 要做到这个,只是守住徐州安稳度日是不够的,刘备要负担更多、更险重的责任,这也是一条绝对没有回头的路。 这条路一定格外艰辛,艰辛到一路上要历经无数血腥的杀戮和层层叠叠的阴谋。 但刘备并没有拒绝,甚至,他没有露出一丝的恐惧和迟疑。 那时,他甚至笑了。 这个曾经织席贩履的壮年游侠告诉徐庶,他从答应陈登做徐州牧的那一天时就已经下定决心,此生不再退缩。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是汉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往后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只要备一息尚在,绝不稍退。 还请先生教我……” 刘备很容易就相信了徐庶。 就像他在历史上很容易就相信了吕布一样。 游侠出身的他对自己的眼光有极其盲目的信任,他选择听徐庶的,而且刘备的支持者们,包括陈登在内都毫不犹豫相信了刘备的决定。 这是何等恐怖的信任。 可能也只有在刘备这里才能看得到。 就这样,以徐庶为谋主,戡平乱世的第一个对手选择了野心勃勃的袁术。 徐庶做好准备,在陶谦灵前殴打袁术的使者,引来徐州所有豪族注视,再把玉玺的消息放出去。 用这个消息,足以为刘备争取坐稳徐州的声名! 在刘备眼神的注视下,周瑜冷汗直冒,却说不出话。 别人不知道,与孙策生死之交的周瑜最知道这玉玺在袁术手上。 他当然可以抵死不认,可刘备抬出了周家的先祖,让他徐州众人的注视下,在陶谦灵前发誓。 周瑜的心怦怦直跳,心中越发踌躇,越发不敢看身边的袁耀和阎象。 目前袁术已经几乎得到了整个江东,他已经渐渐从丢失南阳的沮丧中回过神来,也越发相信“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言要应在他的身上。 他早就不把汉室放在眼中,早晚要称天子当皇帝,行叛逆之事,他的野心早就尽人皆知,之前的庐江太守陆康江东豪族都已经将他斥为叛逆并殊死抵抗。 甚至周瑜本人也对袁术不满,随时准备逃跑。 如果今天周瑜当着徐州众人的面,不顾自己祖宗的名声为袁术掩饰,那之后…… 他瞥了一眼徐庶,见徐庶一脸淡漠,心中不禁翻江倒海。 说吗? 要是说了,我的家人还在袁术手上。 可这么多人看着我,我当众说谎,日后丢失了君子之名,只是暂时为袁家争取了一些时间,他日袁术怎会顾忌我的名声,照样会手握玉玺称帝,到时我周瑜就会立刻被天下人当做袁术的忠仆走狗,我的大志再也无法实现! 犹豫许久,周瑜咬着嘴唇,艰难地道: “不错,当日董卓为乱,玉玺为孙文台所获,后辗转落入袁公路手中。 现在,由袁公路保管……” 保管。 我说的是保管。 这已经是周瑜为袁术能做出的最大隐瞒。 可这句话仍然激起了轩然大波。 保管! 保管? 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呢! 孙坚打进雒阳已经有四年,将星陨落都有三年之久。 也就是说,你袁术最少霸占了这玉玺三年时间,这三年时间里你袁术曾在南阳盘踞许久,也曾跟袁绍因为要不要拥立新帝而展开讨论并最后翻脸,还曾经扣留过天子派出去求救的使者刘和。 这么长的时间,你都不说传国玉玺居然在自己手上,哪怕你稍稍展现出姿态,以传国玉玺做做文章号召群雄西进解救天子,你袁术现在也不会混到淮南! 袁耀看着众人议论纷纷的模样,心中大恨,他全身颤抖着指着周瑜就要叫骂,阎象赶紧捂着他的嘴,袁耀甩开阎象的手,怨毒地瞪了周瑜一眼,又冲众人放声道: “天子蒙尘,只有家父一人西进救援天子。 当下寻获玉玺,也只是暂时保管手中,难道还要送给李郭汜不成? 汝等用此事逼问公瑾,到底是何居心!” 是啊,这又如何? 袁绍之前都嚷嚷着要立新帝了,你们敢拿他如何吗? 玉玺就在我家了,你刘备能如何? 你连徐州都坐不稳,难道还敢问我家要不成? 这些日子袁耀一直待在徐州,以他对刘备的了解,刘备现在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可刘备笑了。 笑得有点感慨。 徐庶来之前,刘备是不愿与袁术翻脸的。 他想尽量拖延一下,多拖延一些时日,让徐州稍稍恢复,在防御战中慢慢与袁术消耗。 可徐庶的观点却不一样―― 袁术野心勃勃,早晚会进攻徐州。 与其等待他拉拢更多的徐州豪族后从容来袭,还不如提前打乱袁术的全盘图谋,以大义的名份,狠狠地一拳打下去。 这一拳,先打碎袁术的体面,再打碎他的算计和兵马! 刘备伸出手,从容地道: “既然玉玺在袁公路那,烦请袁公路交给天子。” 袁耀额上的青筋根根绽出,厉声道: “若是我父不交又如何?” 刘备冷静地一笑: “那刘备愿会盟天下诸侯,仿效当年讨伐董卓,找袁公路讨要了!” 第102章 阳谋无解 第102章阳谋无解 这天下大乱,别说玉玺了,天子都被别人掌握在手中啃牛骨头艰难度日。 袁术一家早就不把大汉的威严放在心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刘备居然敢要! 当年陶谦势力最强的时候都不敢找袁术的麻烦,而势力远远不如陶谦的刘备居然敢伸出手问袁术来要玉玺,而且还是在这种地方! 袁耀脑中一阵眩晕,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刘备的决定。 周瑜倒是飞快了解了刘备的意图,心中暗叫不好――看来,这是有高人在身后为刘备支招啊! 刘备刚刚接手徐州,还没有摆平徐州的豪族,曾经的丹阳兵也被曹操打的半死不活,哪怕知道袁术要来挑衅,也必须要暂时保持和平的姿态,尽量在夹缝中恢复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刘备在徐庶的劝说下直接改变了思路。 玉玺在手,有没有天下不好说,但仇人一定会有。 袁术还派使者来拉拢徐州豪族,说明袁术自己也没有做好进攻徐州的准备。 不如趁机占据一个大义的名份,将袁术有玉玺的消息放出去,再号召天下英雄一起讨伐袁术,夺回玉玺! 能不能真的组成盟军不重要,天下诸侯总不可能因为一块玉玺就打鸡血。 但只要刘备以这个名义讨伐袁术,徐州北部将瞬间安全,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风险,刘备可以从容将军士转移到南部与袁术相持。 因为别人可以不在乎袁术有玉玺,但袁绍一定在乎。 他隔着好几个州暂时没法来揍袁术,刘备反正早晚要跟袁术开战,如果振臂一呼拿出了这个名义,袁绍说什么也会大力支持刘备给袁术添堵,逼迫袁术交出玉玺。 而为了刘备跟袁术的作战顺利,袁绍一定会阻止盟友曹操对徐州的任何企图,而张邈、吕布等人本来就处在拉拢刘备以对抗曹操的阶段,更不可能会对刘备发难。 这下刘备明面上极其危险,可实际上却直接摆脱了陶谦时代就一直悬在徐北的最大的敌人,这岂是对刘备有利,这简直是一下把徐州这块四战之地给盘活了,之后刘备只需要专心应付袁术一人即可。 行,你会盟当然可以装看不见,可要是这时候你还来进攻刘备那就不对了。 到时候刘备只要一顶勾结袁术谋反的帽子扔出去,任何想做大事的人都得缓缓,这让徐州的压力顿时大减。 这是相当简单的阳谋。 不只是周瑜能一眼看破,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不傻,他们大多都能看破。 可这阳谋厉害就厉害在就算看破了也没有办法。 理论上破解是很好破解,袁术只要说把玉玺还给天子,或者更加阴损一点,直接说派人把玉玺送给老哥袁绍,以后听袁绍指挥,徐庶这全盘算计立刻无用―― 哦,你刘备敢伸手问袁术要玉玺,敢不敢问袁绍要要看? 这么简单的计策,可袁术做不到啊。 他是袁家的嫡子,出身名门,天生高贵,早就已经不把汉室放在眼里,始终保留着传国玉玺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想更进一步,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成为这天下的主人,让高贵的袁家血脉承受这光荣的天命。 把玉玺交出去,甚至口头上说要把玉玺交出去就等于直接放弃了天命。 现在还跟着袁术的那些人难道是看中了袁术的才能本事?还不是看中他的家世背景? 要是袁术口头怂了,袁术军只怕瞬间就会散去大半,起码周瑜是得直接跑了。 袁耀怒不可遏,他奋力探出手,指着刘备喝道: “卑鄙小人!卑鄙小人! 徐州诸公,大家,大家都在陶使君墓前,大家评评理――家父当年十常侍为国锄奸,后锐身赴难讨伐董卓,与吕布、张辽、徐荣、牛辅血战连连,是我军大将孙文台攻下雒阳,抢回玉玺,为了天子殚精竭虑,一心为国,这时候刘备在做什么? 袁绍想要立刘虞为帝,也是家父坚决反对,一心消灭董卓, 卑鄙小人,你也配号令天下英雄讨伐我家?你这织席贩履之徒也配讨伐我等大汉忠良?” 打! 袁耀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他必须跟刘备撕破脸,得到更多人的支持。 想要这个,他就必须占据大义的名份,狠狠压住刘备! 徐庶见袁耀已经撕破了脸,抬出当年孙坚之事反倒想要压制刘备,不禁一笑。 此人也太看不清形势了。 他正想上前开口让袁耀感觉一下绝望,刘备冲徐庶微微摇了摇头,轻轻冲他笑了笑。 在徐庶之前与刘备的计划中,今天的事情虽然称不上凶险,但总是多说多错,不如由徐庶和陈登二人替刘备主掌局面,要是有什么不妥都吸引到其二人身上。 反正已经决定跟袁术翻脸,完全没有必要跟他儿子辩经,做无用的口舌之争。 可刘备却临时改变了计划。 袁术居然还敢说自己殚精竭虑一心为国,将讨伐董卓的英明都聚拢在自己的身上,这让刘备不能接受。 尽管他很明白上位者不应该在众人面前与他人做无用的口舌之争,但众目睽睽之下,刘备怎么也压不住自己火热的性子。 他并不愤怒,反倒感到一股如释重负,终于能把心中积郁许久的话说出来了。
“你忘了,我曾是公孙伯圭麾下。 公孙伯圭为何与袁本初争斗,我再清楚不过。 你说袁公路一心为国殚精竭虑,那我问你,是谁扣押朝廷使者,又是谁召来公孙伯圭兵马,反到骗其与袁本初争斗? 袁公路为了自家之事牵连诸侯纷争,致使天子至今沦于歹人之手,大汉至今连年战乱不休! 当日汝等在南阳,尚有民数百万,良将千员,军士数万,粮草堆积如山,天下都以为袁公路乃天下英雄大汉忠良,可尔之后扣押汉使,挑动公孙伯圭与袁本初相争,又攻刘荆州,这天下霍乱之源便是汝家,安敢在此摇唇鼓舌,还敢恬不知耻,在陶使君墓前自称汉室忠良! 备年少离家,走南闯北,见过高士名门、贩夫走卒不知几何,却从没有见过尔等厚颜无耻之人!” 当年董卓被关东诸侯打的跑到了长安之后,汉帝刘协真把这些诸侯当成了汉室忠良,于是偷偷派出使者使者刘和求救,希望他们赶紧再攻长安,消灭董卓。 可这些诸侯之前攻打雒阳的时候都是各怀鬼胎,把董卓打出中原之后他们已经开始争权夺利,早就不把天子放在眼中,哪里还会顾得上什么汉使? 当时在南阳的袁术直接扣押了刘和,要求刘虞派兵过来一起进军,公孙瓒识破了袁术的诡计,劝刘虞不要上当,可刘虞毕竟是大汉宗室,对名门出身的袁术还是很有指望,还真的派出兵马。 公孙瓒无奈之下,也派族弟公孙越率军一千同去。 而得到刘虞和公孙瓒的兵马之后,坐镇南阳兵马、粮草充沛的袁术并没有如说的一样攻打关中迎接汉帝,而是派遣公孙越的精兵与哥哥袁绍争夺豫州。 而就在这场战斗之中,公孙越意外战死,死在了袁绍军手下。 这下公孙瓒怒不可遏,埋怨刘虞非要出兵,又埋怨袁绍杀死了自己的族弟,因此与二人翻脸,引来了之后公孙瓒与袁绍的连年大战。 只是稍稍用计就将袁绍、公孙瓒、刘虞搅得乱作一团,导致北方大乱,整个汉家江山也彻底进入诸侯乱战之中。 如果袁术走到这一步恰好嗝屁,后世的描写一定是袁术心机四海,智谋深不可测。 可袁术平生大半的智谋都用在了这,之后突然犯病――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他南下攻刘表,企图打通荆州南北。 若是真成了,袁术的势力将瞬间超过还在跟公孙瓒乱战的哥哥袁绍。 可天道好轮回,他手下第一大将孙坚在那次战斗中在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意外中箭而死,之后袁术昏招迭出,在匡亭败给曹操之后,他彻底丧失了争霸天下的希望。 刘备余怒未消,继续朗声说道: “袁公路算计地好,如果当时他胜了刘荆州,连接南阳,切断巴蜀,再趁着冀州幽州战乱图谋中原,是不是这玉玺早早就要拿出来让天下见证一番了? 备人微言轻,势单力孤,往日只能看着汝等行祸,如今尔等占据庐江,谋害名士陆康,又以为羽翼丰满,野心勃勃要图谋徐、扬,伪立惠衢为扬州刺史,迫害朝廷所派的扬州牧刘正礼,此番图谋徐州阴谋败露,还敢在陶使君墓前自称一心为国?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袁术已经在派孙策攻打扬州牧刘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繇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很快袁术就会占据一方,以图称帝。 之前徐州是四战之地,刘备就算有心帮助刘繇也绝无余力。 可现在不一样了,有徐庶的阳谋,刘备感觉似乎一下拨云见日,往日的种种小心也逐渐褪去。 现在的他又恢复了之前游侠的模样,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恨和鄙夷,尽管胸中满是愤怒,可脸上的表情却更加从容镇定,竟生出几分睥睨天下的雄心。 高顺听得双目放光,这一路来的种种迷茫似乎在这一刻被吹得烟消云散。 名门出身,高顺艺成之后就一直以匡扶汉室为己任。 可这些日子的种种,让他几乎对汉室绝望,所有掌握着生死的人都在到处贪求扩大自己的力量,对种种暴虐漠不关心,更不会关心大汉天下,和苍穹之下的芸芸众生。 只有这一刻,他似乎感觉年轻时的那股热血、一定要救回汉室的激情又回来了。 原来,这世间还是有点道理的,诸侯也不是只有出卖良心这一种活法。 他俊秀的脸上满是泪珠,已经下意识地把手按在了刀柄上。 我看看今日谁敢说个不字,只要刘使君一声令下,我定将尔等杀个鸡犬不留! 袁耀咽了口唾沫,将最后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徐州众人,却见徐州众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除了曹豹之外,居然大多面露杀意,这让袁耀感到不妙。 “好,徐州诸事就是这般待客? 那我回去禀报家父,咱们再做主张!” 曹豹也抓紧舒了口气,摆手道: “行了,今日之事,就先这般……先,先散了吧。” “慢着!”陈登向前一步,“把吾弟还来,不然还想离开下邳?做梦!” 曹豹脸色一变,厉声道: “陈登,你要为一己私仇扣押使者?这像话吗?” 陈登倒是不恼怒,他咧嘴一笑,满脸狰狞: “好,私仇我先不顾――那先让袁术把张交出来!” 第103章 刘备:有谋主真好…… 第103章刘备有谋主真好…… 要是按照徐庶的脾气,之前就不会跟袁耀辩经。 他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杀招。 在传国玉玺事发之后,大多数徐北的豪族为了自己的利益都已经默默站在了刘备的一边,剩下的就是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就是张。 曹豹汗珠滚滚落下,看着陈登一脸玩味的笑容,他终于明白他们今天为什么要选择在陶谦墓前闹事。 这不是闹事,而是…… 陈登阴冷的笑容极其狰狞,阴阳怪气地道: “陶使君是让张给气死的,张现在就在袁术那,烦请刘使君做主,让袁术把张送回来,给陶使君报仇,也给我徐州数十万百姓报仇!” 陶谦喜欢使用结交大盗,大盗都有相当强大的作战能力,而且可以用来背锅,像阙宣这种人用完了还能直接宰了吞并他的部众,可谓不亏。 陶谦这手一直用的非常好,可在张身上翻了车。 当时曹操已经跟陶谦翻脸,曹操派人迎接父亲曹嵩,陶谦认为奇货可居,于是派张出动,拿下曹嵩借以威胁曹操。 可张这货看到曹嵩居然带了相当数量的珍宝,顿时动了歪心思,直接来了一套杀人劫财,然后直接跑到了袁术那里。 而曹操自然把滔天的怒火发泄在了陶谦和徐州百姓的身上,他的几次出击,杀得徐州北部尤其是彭城附近鸡犬不留,第二次出击甚至杀到了琅邪、东海附近,整个徐州北部遭受一场浩劫,昌臧霸多次寇掠都不及分毫。 陶谦又是愤恨又是后悔,徐州众人也都恨死了张。 之前他们自然不敢问袁术要人,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有大义的名份,新任徐州牧刘备更是展现出了远远超过想象的勇猛锐气,占据大义的名份暂时安定徐北,这让他们看到了战胜袁术,杀死张的机会。 刘备冷静地看着袁耀,寒声道: “张行凶,引来徐州惨祸,如此恶贼逍遥法外,袁公路居然引为上宾。 汝若是真心为陶公吊唁,请把张首级奉上,如若不然,嘿,我刘备忝居徐州牧,也只能留下袁公子,日后再问袁公路要人了!” 袁术之前之所以敢收容张,就是笃定刘备势力小又重视名声,所以才敢派儿子来此吊唁,还半公开招募徐州豪族。 可他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加入了徐州的乱局,并鼓动刘备下定决心对付袁术。 曹豹此刻已经无计可施。 刘备这是早早找好借口抵达陶谦灵前,就算传国玉玺的事情徐州豪族可以装看不见,张的事情总要袁术给个说法。 他踌躇许久,也只能正色道: “不错,张乃我徐州仇寇,我等人人得而诛之。 袁公子稍稍盘桓,我等再请袁将军定夺吧!” “你敢!”袁耀从小富贵无虞,自傲非常,怎能容忍自己被人扣押为质? 他勃然大怒,猛地跳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横在身前道,“想要留下我,哪有这么容易? 曹豹,你收了我多少金珠美玉,此刻居然还帮刘备帮腔,想要捉我?哪有这般好事?” 周瑜和阎象闻言都傻了,赶紧痛苦地低下头。 这个畜生! 他这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啊! 袁耀余怒未消,又用木棍指着周瑜骂道: “周公瑾,你叔父周尚是我父所拜之丹阳太守,我父又让做了居巢长,何尝亏待了你。 你居然出卖我家,你,你无耻!天下竟有你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周瑜脸上也一阵红一阵白,饶是他雅量极佳,此刻仍是生出止不住的狂怒。 他投靠袁术本就是为了好友孙策,当居巢长也只是为了方便随时跑到江东,难道他还能看得上这小小的居巢长? 袁家本就藏匿玉玺,此刻被人揭破,居然还能怪自己承认,这是想逼死我不成? 他长袖轻甩,寒声道; “袁将军手握玉玺,若当真是为了天子,为了汉室,那就算瑜说出来又有何妨? 莫非我错了,其实袁将军还真存了什么鬼蜮算计?” “你!”袁耀脸色一白,牙齿已经开始轻轻打颤。 徐庶冷眼旁观了许久,已经彻底看穿了这位袁家公子。 此人脾气暴躁,又自视甚高,并无什么本事。 与此人多说全然无用,还不如与这周瑜稍稍交往一番。 他大步上前,冷笑道; “袁公路久有不臣之心,挑动袁本初、公孙伯圭争斗不休,又藏匿玉玺,侵凌扬州,实乃天下灾祸之源。 北地群雄久怨此贼,只恨此人诡计多端,难以对付,曹兖州派我来徐州查探虚实,臧宣高也派出使者,若是坐实玉玺在袁贼手上,我等当同心同力,先帮刘使君剪除国贼,夺回玉玺。 不知徐州诸君意下如何了!” 徐庶这是直接逼迫徐州群雄表态。 现在在陶谦灵前,谁支持,谁反对,不妨老老实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个明白。 不支持刘备不要紧,这边还有曹操和臧霸可以支持。 可要是支持袁术…… 呵呵呵,支持袁术就是准备做汉贼,要是说不好,徐庶就只能送你去见陶谦了。 昌听说臧霸也派了使者,登时吓了一跳。 他赶紧环顾四周寻找自己熟悉的身影,想看看来的是孙观还是孙康,总不能是尹卢儿吧? 他傻乎乎地找了半天,却发现徐庶、艾先生等人都在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刘备、袁耀和徐州群豪的目光也投过来,他这才渐渐反应过来。 我,我成臧霸的使者了? 昌感觉一阵眩晕,登时后背冷汗直冒。 好啊。 怪不得,怪不得徐庶之前非得让老子当使者进城找刘备。 原来在这等着呢! 怪不得徐庶一路上这么自信满满能轻易制住臧霸,且完全不担心臧霸截断他回去的路,原来都在这藏着呢! “彼……其娘之!”昌口中喃喃地吐出艾先生的经典名言,缓缓垂下了头。 他知道,要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刘备肯定会给他重赏以示拉拢。 可如此一来,自己就彻底上了徐庶的贼船。 以徐庶的心性见识,肯定能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可若是不答应徐庶…… 作为一个山贼,他很明白敬酒不吃吃罚酒到底是怎样的恐怖。 昌泪光滚滚,这下彻底理解了之前被徐庶抓住时徐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逼上梁山,逼上梁山! 呜呜呜,我昌自由自在,当时为什么非得惹上这个人啊! “啊啊啊!”昌仰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攥紧了手上碗口粗的木棍,双目瞬间血红一片。 张飞哼了一声,提起手上的铁矛,轻蔑地盯着发狂的昌,用眼神询问徐庶要不要将此人拿下。 徐庶缓缓摇了摇头,冲张飞露出一个微笑。 昌在路上已经展现了自己的能屈能伸,他对昌非常信任。 “不错!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泰山昌,有个匪号叫霸儿! 我与臧奴寇、孙婴子、吴黯奴、尹卢儿坐镇开阳,听闻袁术藏匿传国玉玺,都是怒不可遏! 我,我等本是陶使君旧部,此番愿意追随刘使君讨伐叛逆,为国杀贼,绝无二心!” 昌手下的部曲都被遣散了,他现在光杆司令一个,但是名声还是非常唬人。 饱受他折磨的徐州世族闻言无不大惊失色,他们哪知道昌半路已经被徐庶生擒,只是亲眼看到昌作为使者先徐庶一步进城,不禁暗道刘备这是如何了得。 曹操实力衰弱,暂时不敢南下是真的,可臧霸横行多年,居然也被刘备降服,这是何等本事?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此事? 没有这二人袭扰,徐州北部可以一片安宁,他们家中的田地又能恢复耕种,也能稳定身家性命,这是之前陶谦都没有办到的事。 有此人在,说不定徐州安宁的日子不远,说不定他们能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向刘备下拜。 “陶使君英灵不远,请刘使君做主,抓回张,为徐州百姓报仇!” “我等愿与刘使君并肩死战,夺回玉玺,不负陶使君忠义之名!” “徐州乃汉兴之地,岂能容下奸佞在彼,我等愿与使君并力讨贼,绝不后退。” 连曹豹也被迫下拜,哭丧着脸道: “使君,卑下之前虽然收了袁贼不少财货,可,可这都是虚与委蛇,怎肯将徐州拱手让给外人? 我愿多捐家资,助使君杀敌!” “我等都愿,助使君杀敌!请使君速速出兵,讨伐袁术!还徐州太平!” 刘备在徐州最难的事情一共有三,一是北地强敌,二是袁术在彼,三是内部不宁。 这三者本来都难以应付,错综复杂让刘备辗转反侧痛苦难言,可万万没想到徐庶稍稍施展手段,就让北地暂时平静,并且迅速团结了内部众多豪族,一致对付袁术。 这让他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这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的谋主吗? 总算有人为备筹划大事了! 他缓缓弯下腰,将曹豹扶起来,然后缓步前行,一个一个将那些拜倒在地上的豪族首领挨个扶起。 众人看着刘备,眼神或是激动,或是感激,或是畏惧,每个人出身念头大大不同,但他们现在都要团聚在刘备身边,将刘备当成了徐州的救星。 之前曹操势大,屠戮徐州的时候诸侯只有刘备锐身赴难,足见其义。 现在徐州衰弱混乱,他又能瞬间拨云见日,瞬间摆平与北方诸侯的关系,暂时稳定徐州内部,足见其能。 有能力,又讲义气,之前的表现也证明了刘备的仁善,这样的人在这世道里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寻。 刘备看着拜倒在地的徐州群雄,心中也是难言的感慨。 有徐庶这样的谋主,他顿感心中轻盈了大半。 他想起之前的与徐庶的承诺,脸上的表情更加郑重。 他目光扫过众人,昂然道: “诸君重托,刘备战战兢兢,不敢稍忘。 我对陶使君在天之灵起誓,愿与诸君奋力向前,讨伐奸佞,戡平乱世! 刘备……绝不负所托!” 徐州众豪族也齐声道: “愿与使君并肩向前,讨伐奸佞,勘平乱世!” 直到此刻,反应总是慢半拍的艾先生才终于如梦方醒。 “彼其娘之,原来,原来你这……你这又是在帮刘备! 你,你这,你这臧霸提兵打过来,你这不是立刻露馅?” 徐庶笑呵呵地道: “怎么会?我哪里惹了臧霸?” “你,你绑了昌,重重打了臧霸的脸,还不是惹了臧霸?他要是揭穿你,你怎么办?” 徐庶一脸莫名其妙,疑惑地道: “咦,艾畜,你为何这么说? 我之前叫臧霸派人护卫我来徐州,是臧霸自己派昌来的,然后我们来徐州了啊? 而且是昌自己承认是使者,我等在半途只是有点误会而已,也不至于互相攻杀,此刻大家群情激奋准备讨伐袁术,臧霸要是打过来,岂不是袁术的同伙? 哇,那他也太无耻了吧?我还以为臧霸是义士呢,那我得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袁术的同伙了。” 艾先生:…… “你特么才无耻。” 艾先生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 听说有个穷小子看中了大富豪的女儿,于是跑去给某银行说自己是大富豪的女婿,大银行立刻提升他当了副行长,之后他再去大富豪家说自己是某银行的副行长,大富豪很开心,立刻收他当了女婿。 他当时觉得这个故事好特么没逻辑,编故事的人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天下哪有这种事?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真真给他上了一课。 这货先把昌绑过来,说他是臧霸的使者。 之后再随便给昌封个太守之类的官,又能坐实昌是自愿跟自己来徐州,还能让现在还没混上太守的臧霸跟昌产生裂痕。 徐庶总是用结果推过程,可总是让他推赢,这属实是把艾先生气的心率飙升,马上就要翻白眼了。 彼其娘之,刘备得到此人,岂不是如虎添翼,马上就要祸害人间了? “好你个蛆庶,你连自己人都骗,你太不要脸了,你才是大大滴伪君子啊!” 第104章耍心机艾先生举荐周瑜 第104章耍心机艾先生举荐周瑜 艾先生真的气的暴跳如雷。 蛆庶这个人果然不是东西! 果然天生就是跟着刘备混的,怎么这么无耻,居然连自己人都骗! “呃,请问我哪里骗自己人了啊?” “我,我问你是不是想把刘备害死,你说是!”艾先生满腔悲愤,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管怎么看,在陶谦灵前打袁术使者这种事都是巨大的不敬,肯定是大大地得罪徐州的世族,再加上徐庶半路上还惹了臧霸,能不能逃回泰山郡还是两说,艾先生认为徐庶又不是个单纯的莽夫,肯定是带了什么目的。 最最最贴近的答案就是蛆庶这厮已经投靠了曹操。 这也不算离谱,毕竟历史上蛆庶最后还是投奔了曹操,而且他现在救了曹昂,跟李家的关系这么好,说不定最后就被曹家的糖衣炮弹给击倒了。 而且徐庶也承认了啊! 徐庶无奈地一摊手: “昨天晚上我看你这么兴奋,在大家面前不好意思伤害的面子啊,随口应下来逗逗你啊―― 你之前不是说已经放弃了偶像,我这么做难道你不开心吗? 哇,还是说你之前也是骗我,其实你心中还是心向偶像?” 艾先生一愣,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吹过牛说过已经完全放弃曹操,他尴尬地咧了咧嘴: “哈哈哈,我也是逗逗你啊。 我,我能跟你一样吗? 当然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说什么就是什么!” “哈哈哈,那不就是了。”徐庶微笑道,“我矢志匡扶汉室,有劳艾先生如从前一般多多助我啊!” 我助你个头啊! 艾先生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跳上去咬徐庶一口。 不行,蛆庶还敢嘲讽我,我一定想办法,一定得想办法给刘备和蛆庶添堵,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成功了! 艾先生跟徐庶吹牛复盘的时候,今天的闹剧终于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见曹豹已经跳到了刘备这边,袁耀也终于放弃了抵抗。 之前被袁耀指着骂的周瑜也顺从地放弃抵抗,袁耀手下的人都老老实实地等待刘备军众人来把他们绑起来投入狱中。 刘备对袁术的主簿阎象还是有些尊敬的,他亲自走到阎象面前,向阎象行礼,请阎象跟自己回去。 阎象垂头不语,刘备笑呵呵地行礼再请,姿态甚是客气。 可偏偏在此时,之前一直话不多的阎象眼中突然亮起一道精芒。 他大喝一声,朝刘备猛扑过去,直接一把扼住刘备的胳膊,飞快地从腰间拔出长剑指着刘备的身体。 “放开袁公子,不然我一剑杀了刘备!” “不要!”张飞和陈登脸上都面露惊恐之色,连连摆手试图阻止。 阎象脸上露出一丝坚韧,长叹道: “刘使君,对不住了! 我受袁将军大恩,粉身碎骨难报万一!今日,我说什么也要救袁公子,刘使君放心,袁公子走后,我定束手就戮,便是使君将我喂狗,我也不恨!” 此刻袁耀已经陷入绝望,见阎象居然一下挟持了刘备,顿时大喜过望,赶紧冲周围涌上来的刘备军道: “别过来,不然我立刻一剑杀了刘备。” 阎象心里狂骂袁耀简直是个废物,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依旧冲张飞和陈登道: “赶紧下令让众人退开,不然我对刘使君不客气了。” 张飞和陈登直勾勾地看着阎象,半天说不出话。 半晌,想笑又笑不出来的张飞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个……那个我刚才说不要的意思,是……是怕你被我大哥打死…… 你,这也是个高尚士,可惜了!” 阎象:??? 还不等阎象反应过来,刘备平静的笑了笑,声音中没有半分恐惧,反倒带了几分欣赏和敬佩。 “阎主簿好胆略,生逢绝境,还敢拼死一搏,英雄也!” 说着,刘备的右脚自然向后,在阎象脚腕上轻轻一钩,阎象大惊,想立刻挥剑刺死刘备,可刘备利用他身体失去平衡的一瞬,左手轻轻一探,已经抓住阎象的右腕用力一拧。 阎象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袭来,疼地惨叫一声,长剑自然坠落,刘备右手一探,又轻巧地把剑接在手中。 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刘备的动作快地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滞涩,阎象刚刚踉踉跄跄地站稳身子,刘备已经双手摊开,托着剑微笑着送到阎象面前。 “谁家无忠臣?阎主簿有如此胆略,刘备佩服―― 我等今日只留下袁公子,徐州粮少,就不留阎主簿和周公瑾吃饭了。” 张飞笑呵呵地道: “尔真是好胆识,我张飞的武艺都是大哥指点,你还敢挟持我大哥,当真是天大的胆子啊。” 阎象一言不发从刘备手中接过剑,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喉咙轻轻动了一下,低声骂道: “假仁假义,邀买人心,难道还能骗得过我!” 张飞听得勃然大怒,骂道: “我大哥好心放了你,你嘴里说的是什么话? 来,你有勇力,不如跟我张飞斗上一斗!” 阎象心道如果死在此处,倒也尽了人臣本分,索性闭目等死。
倒是刘备并不恼怒,他笑呵呵地拍了拍阎象的胳膊,从容地道: “义士指教,备记在心中。 今日乃我徐州诸君盟誓讨贼,若是阎主簿还想私斗,那以后备自会请教――元龙,送阎主簿回去吧!” 阎象和周瑜都默默无语,他们折腾了月余,本来以为已经拉拢了不少徐州豪族为袁术所用,完全可以趁着刘备与袁术相持的时候策动这些豪族造刘备的反。 刘备之前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应对之法,合着他一直在藏,就是在等一个机会? 那这就恐怖了。 郑伯克段于鄢也就是如此啊。 周瑜心中更是不安。 此刻失陷了袁耀,还是他招出了传国玉玺在袁术之处,以后不知路在何方,这可如何是好啊。 可就在此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吼声: “不可,要留下周瑜!” 周瑜吃了一惊,只见人群中一个长相怪异肥胖的男人排众而出,他抬了抬自己的肚子,冲刘备道: “刘使君,周瑜有大才,一定要留下他啊!” 刘备:? 这位是? 艾先生嚣张地挺胸抬头,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不禁心中大快。 哼,愚蠢的古人,愚蠢的蛆庶,之前你们不过是凭借我艾某人的远见卓识勉强有了些不足道的成就,现在不行了,看我来亲自制裁你们。 “艾畜你作甚啊?”徐和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这是刘使君帐下,你胡闹可能要被打死的。” 艾先生哼了一声,随即露出一脸谄媚,缓缓朝刘备蠕动过去。 之前面对阎象的剑都毫不畏惧的刘备居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足下是……” 艾先生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把羽扇,得意地晃了晃,悠然道: “我叫袁翔,字腾飞,乃是蛆,嗯,徐府君好友。 不说这个,咳,刘使君要是放走周郎要后悔一生啊! 这位周郎气度恢弘,武艺高强,足智多谋,精通音律,可谓文武双全、文韬武略、文成武德、文……哎,反正就是特别厉害,十倍于徐庶,是天下第一等、第一流的t0级别英雄,千万不能让他走啊!” 周瑜:? 啥? 周瑜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他从小习武读书,颇有大志,加上英俊的外貌和过人的家世,任谁都能看出此人是个人才,连袁术都对他很满意,想要好好栽培他一番。 可再怎么做,他也只是一个没什么建树,没什么名气的普通小官,基本上打一次仗就会死一片的这种。 可面前这个长相丑陋,呸,长相粗豪的汉子居然对他的评价无比高,甚至直接当着徐庶的面说周瑜的本事十倍于徐庶? 徐庶可是曹操麾下的泰山太守,独斗吕布的豪杰啊! 周瑜难以置信,颤声道: “足下是谁?” 艾先生见刘备和周瑜都被自己震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徐庶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不禁心中大快。 他摇晃着羽扇,不快地瞪了周瑜一眼: “我都说了,在下姓袁名翔字腾飞,乃徐元直好友,你还要问几遍啊。” 周瑜:???? 此人如此举荐我,为何却不屑与我一言? 这是什么道理? 徐庶也几乎被艾先生给震傻了。 不对劲啊,艾畜这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已经透露着周瑜是个难得的人才,甚至值得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兄弟诸葛亮去给他吊唁。 这种人才他怎么会主动推荐给刘使君? 艾先生心中冷笑,心道这些愚蠢的古人肯定不知道周瑜和孙策是好兄弟,那感情不在刘关张之下,把此人留在刘备这,他一定身在汉营心在吴。 到时候打起来了,袁术一定出动自己麾下头号狠人孙策,到时候…… 嘿嘿嘿,周瑜做内应打开城门,刘备还不是瞬间就完蛋。 嗯,历史上好像是曹豹的手下跟张飞闹起来打开了城门,这次虽然曹豹凉了,可周瑜的本事不得百倍于曹豹? 我这是修正历史,刘备你以为得到了一个人才,其实是喝下了一碗毒药。 我看你以后能如何是好! 刘备目光投向周瑜,微笑道; “公瑾想要留下吗?” 周瑜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一时天人交战,说不出话。 按照他的设想,这次回到袁术那之后应该会回寿春暂居,然后回巢湖问问刚认识的朋友鲁肃有没有一起去江东的想法。 袁术是什么模样周瑜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可能一条路走到黑? 但是刘备呢? 周瑜心中一动,又想起自己的叔父和几位家人还在袁术手下,只能硬着头皮道: “卑下的家人还在袁将军处,若是留下,只怕袁将军怪罪,有愧使君厚爱了。” “啊?”艾先生懵了,赶紧给刘备猛打眼色让刘备赶紧强行留下周瑜。 就在此刻,徐庶缓步上前,笑道: “此事容易,公瑾尽管留下,这个徐某自有办法!” 第105章 千万不要被刘备迷惑了啊 第105章千万不要被刘备迷惑了啊 刘备要脸。 袁术要脸。 徐州众世族也不想不要脸。 周瑜要脸的同时还担心自己的家人。 这本来是一件非常难以解决的事情,但恰好徐庶就是一个这样擅长这种权衡关系的人。 天下名士他也接触了不知道多少,其他人应付不来的东西他倒是能很容易的应付。 他微笑着朝袁耀走去,在他面前伸长脖子,低声道: “兄台,青州你熟吗?” 袁耀怒道: “我熟你……呃,你说什么?” 见袁耀的声音带了几分期待,徐庶知道此事妥了。 徐庶本来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步,可艾先生突然抽风强留周瑜,倒是让他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我是泰山太守徐庶,字元直。 我刚去泰山,自然要跟郡中周边州郡亲邻友善相处。 之前我已经结好了臧宣高,倒是北边的袁都督还没有来得及拜访。 袁都督名门贵胄,徐某不过一寒门游侠,素无交往,也选不出什么合适的使者,当真让徐庶辗转反侧。 袁公子是袁都督的胞弟,不知有什么使者能给我推荐一番吗?” “这……”袁耀愣在当场,不知道徐庶为何说起了袁谭。 袁谭是袁绍的长子,不受宠爱,刚去青州的时候只挂了个都督的头衔,可袁绍和公孙瓒的战斗开始之后,他在青州大败田楷,两军几次交战都是袁谭占据上风,眼看就要把整个青州吞没。 袁耀对这位堂兄非常嫉妒,只是不知道为何徐庶要提起此事。 看着徐庶玩味的眼神,他立刻醒悟过来,颤声道: “若是,若是徐府君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使者,耀愿代劳!” “哦,呵呵呵,袁公子要是愿意去可太好不过了。 那就有劳袁公子了。” 袁绍和袁术虽然不睦,但远远没有到杀全家的仇人的地步。 袁耀要是被刘备扣下了当人质,那真是每天生活在恐惧之中,万一之后刘备和袁术战争不顺,刘备恼羞成怒把他杀了他就瞪眼了。 可要是逃到了堂兄袁谭那,袁谭就算再不待见自己这个堂弟,给他一口饭吃也就是了。 到时候想办法再逃跑,总比在刘备这强! 如果袁耀是昌、吴资、王楷这样的徐庶熟人,那肯定宁愿在刘备这当俘虏也不愿意听信徐庶的鬼话去青州当什么使者。 但袁耀见徐庶表情和善,而且他这个泰山太守是曹操的手下,而曹操又是袁绍实际上的手下,怎么看都是跑到这边比较安全,立刻咣当咣当的点头,一脸期待地表示同意。 徐庶嘴角上扬,露出一道相当温柔又为难的笑容。 “可是,徐州诸士都要拿张是问,若是足下轻轻走了,我这怎么跟刘使君交代啊。” 袁耀怔了怔,立刻反应过来,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道: “这样――周公瑾,替我留下署理此间诸事,我随……我随徐府君先去青州商谈一番。” 传国玉玺的事情是周瑜招认的,袁耀会恨死他了。 能把周瑜安过来替自己当人质,他自然是千肯万肯。 说到这,他还不忘狠狠地瞪了刘备一眼――在袁耀的视角里,自己现在是泰山太守徐庶的宾客,刘备根本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他还低低地哼了一句: “哼,等我去找我大伯袁本初来制汝等!” 徐庶:…… 艾畜说的那个一只耳找他舅舅吃猫鼠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说的是吧? 周瑜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还能如此。 好嘛,这下我留下来就肯定没什么问题了。 不仅没有问题,我还是替袁公子坐牢,袁术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我如何了吧? 至于袁耀…… 徐州众人都能看出来,此人是纯纯的病急乱投医。 刘备在徐州相当宽仁,就算下定决心跟袁术翻脸,也只是拿袁耀做个筹码,肯定不能直接把他砍了。 可徐庶就不一样了。 落到此人手上,只怕袁耀之后哭都哭不出来。 周瑜无奈地苦笑道: “既然袁公子看得起我,那我就留下来,任由刘使君吩咐了。” 刘备诚恳地点点头,心中对徐庶又多了几分感激。 之前他始终找不到未来的方向,能想到的也只有凭借两膀力气和不算太多的支持者保卫徐州。 可经过短短一日,之前那些墙头草都热情地团聚在自己身边,北方的威胁也在徐庶的经营下暂时化解,他有充足的时间经营徐州。 之后就看我的本事了。 元直啊元直,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两天后,刘备在陶谦墓前正式向众人宣布了袁术的罪状。 袁术藏匿玉玺、扣押天子使者、挑动袁绍与公孙瓒大战、无故进攻刘表刘繇、在南阳纵兵抢劫,可谓背叛朝廷,背叛袁家,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他向天下群雄发去书信,请求他们一起讨伐袁术。 同时刘备也很贴心地说知道现在天下群雄都很忙,有心无力,唯一跟袁术靠的近的刘备愿意代劳。 只要各位诸侯表达一下对袁术的鄙视和对大汉的忠诚,刘备就是大家的盟友,会代大家一起讨伐不臣! 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情,那真是办多少都不嫌多。 袁术本来就一堆仇人,名声极差,不花钱不出人就能狠狠恶心袁术,还能在道义上占据上风,这种好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可以想见这书信一发出,所有诸侯都会立刻表达忠诚,签名附议,给刘备实际帮助之外的一切支持。 对刘备来说,这就足够了。 袁术是当下徐州最大的威胁,如此大大压缩袁术的势力,其他人想跟袁术合作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这相当于他跟袁术比憋气,他能时不时上来喘一口。 尽管依旧很难,可如果这样还不能战胜袁术…… 那我刘备也无颜苟活世间! 徐州上下一片火热,刘备用人不疑,连暂时充当人质的周瑜也被刘备奉为宾客,跟随在刘备身边负责处理军务。 年轻的周瑜在袁术面前故意藏拙,经常装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惊人的见识。 而成为刘备的宾客之后,他第一时间要求南下去调查军旅、军械诸事,此事遭到了徐州豪族的一致反对,认为周瑜这厮有可能直接跑了,就算不跑,万一他掌握了刘备军全盘的防御安排,再将此事透露给袁术不是完蛋了。 可刘备只是犹豫片刻就答应了周瑜的全盘要求。 不仅如此,他还答应周瑜可以便宜行事,并派出张飞跟随周瑜,还要求张飞必须听周瑜的吩咐,周瑜想去哪就去哪,张飞都要听他安排。 这可把艾先生笑得嘴都歪了。 哈哈,哈哈哈哈…… 送! 好送! 张飞这脾气,周瑜要是指挥他,怕不是当场两耳瓜子下来,周瑜想不心生怨恨都难。 刘备这是没睡醒吧,就算周瑜不喜欢袁术,对面可是还有他的好基友孙策。 等周瑜摸清了全盘部署,再将诸事都告诉他的好兄弟孙策,刘备反应过来的时候孙策都已经打倒下邳城下了。 你刘备就等死吧! 他欢喜地手舞足蹈,却发现身边的昌表情不太对劲。 那天一起围攻袁耀,尤其是一起合力击倒周瑜之后,昌对艾先生格外推崇,这几天一直跟随在艾先生身边请教。 艾先生对自己唯一小弟也非常关心,赶紧问道: “怎么了小?” “呃……刘,刘使君还真是个好人啊。 我,我觉得此人还挺有心胸的,是个明主啊。”昌挠了挠自己杂乱的头发,弱弱地说。 昌一看见徐庶就想起吴资和王楷,又想起那条叫仁义的大狗,当然是非常愤恨恐惧,可他又偏偏对刘备的印象极好。 甚至想过,如果当年自己早早跟随刘备,会不会跟张飞一样早就是刘备身边的猛士,而不会做山贼。 艾先生要是想方设法对付徐庶,他肯定愿意,可对付刘备……他总觉得有点下不去手。 可艾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而且对我也是极好,我这可怎么办啊。 “明你个头啊!”艾先生气急败坏,自己小弟居然说刘备好,让艾先生感觉自己好像被牛了。 他抓住昌的肩膀晃了晃,不满地道; “小啊,千万不要被刘备迷惑啊! 你看刘备居然用蛆庶这种人的诡计,说明他完全不是一个正人君子啊,这种人太恐怖了,咱们这些老实人得小心警惕啊。” 昌被晃得一愣一愣,弱弱地嗷了一声,挠头道: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艾先生思考片刻,正色道: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蛆庶这全盘算计都是建立在刘备能顶得住袁术的基础上。 刘备这假仁假义,还故意放权给周瑜,之后袁术打过来的时候肯定挡不住。 这样,蛆庶现在帮助刘备,你就趁机表示要投奔刘备,然后狠狠说蛆庶的坏话,离间蛆庶和刘备的感情。 然后你这阵子也别闲着,找到糜芳和傅士仁,这两个人是知名二五仔,只要袁术打过来了,你架住这两个人,逼他们造反,刘备在前线要瞬间崩溃,到时候你立下大功,再有臧霸的关系,袁术本来就喜欢山贼,你说袁术会亏待你吗? 会吗?” 昌听得目瞪口呆,心道蛆庶就够阴险的了,没想到这艾先生比他还阴险。 哇,他们太恐怖了,我一个单纯的山贼之前哪有这么多的心思啊。 “好,好主意。”他哆哆嗦嗦地称赞道。 艾先生骚包地一提肚子: “因为这是我想的!” 第106章 顾应法 第106章顾应法 刘备很感激徐庶的帮助。 这几天一直邀请徐庶跟自己同车而坐,讨论天下大势,顺带还指点了徐庶剑术。 刘备的剑术叫做“顾应法”,简单来说就是瞬间发现对手的破绽,左顾又应迅速见招拆招,给敌人造成杀伤。 这是刘备多年作战经验的积累,他一边说,一边亲自给徐庶示范,并且非常严格地指导徐庶练习。 这招说起来非常简单,但操练起来极其复杂。 徐庶本来以为自己的剑术还算不错,可跟刘备比试,顿时发现差距极大,要是程昱有刘备一半的武艺,自己绑架程昱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先弄死了。 “站起来,继续!” 徐庶累得坐在地上动不了,刘备却依旧严肃,喝令徐庶起身继续练。 陈登和简雍两人毫无风度地瘫坐在一边饮酒,幸灾乐祸地看着徐庶,看来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受害者。 高顺徐和二人也强忍着不笑,很少看到徐庶如此吃瘪的模样。 “使君,咱们……咳,咱们不是得先谈谈之后应付袁术的事吗?”徐庶苦笑。 刘备微笑着舒了口气道: “我知道元直定然要走,在这之前总得让元直先把顾应法学会,之后若是遇上死战,我也安心。” “咳。”徐庶干咳一声,“我,我还得待一阵子,助使君拿下袁术,使君倒是不至于如此着急。” “啊?” 刘备这倒是有点意外。 徐庶现在的身份还是曹操的使者,总得回去复命,毕竟徐庶的大半身家都还在泰山郡,如果出了什么闪失,徐庶之前的辛苦积累将灰飞烟灭。 徐庶微笑道: “来都来了,总不能帮刘使君惹来了强敌就走,总要帮刘使君拿下袁术。 再说了,我可是身负曹公使命而来,曹公一定也想看着袁术灰飞烟灭。” 徐庶这倒不是阴阳怪气。 曹操现在已经不是历史上势力雄厚,急着要跟吕布决战扫平兖州的曹操。 他一年之内很难通过战胜吕布,独霸兖州,若是此刻虚弱,袁术和吕布结盟,曹操晚上睡觉又要头风了。 曹操现在还盼着刘备能干掉袁术,之后再与他结盟干掉吕布,从这方面来说徐庶这次出使称得上相当成功,自然没必要着急返回泰山。 刘备脸上露出释然之色,笑道: “那就好――嗯,其他的慢慢学,我倒是先把顾应法的绝学教给元直。” “啊?还有绝学?”徐庶呆住了。 合着之前练了这么久,还没有学到精髓? “顾应法的精髓就是因对手之法及时应对,如果打不赢,那就想办法逃脱。 便是装死也无不可,这装死也大有门道,此乃……嘿,此乃刘某的不传之秘了。” 陈登和简雍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高顺、徐和二人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啥? 装死? 连徐庶也目瞪口呆,没想到武艺高强勇猛的刘备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刘备的表情尽管有些尴尬,但还是非常郑重,一五一十地给徐庶讲起了战场上各种求生之法,包括如何重伤之后如何止血保持清醒、如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甩开敌人、如何在荒山野岭找水、如何在寻不到友军的情况下躲避野兽,甚至还有如何装死才能躲开贼人的屠戮,或者实在不行落入敌人手中如何贿赂押送的士卒逃跑、如果押送的士卒不接受贿赂如何用阴招打他下三路逃跑的秘诀。 徐庶还没听过哪部兵法能详细刊载这种东西,不禁听得痴了。 这显然是刘备平生宝贵的战斗经验积累。 这个汉室宗亲出身的游侠发于行伍微末,凭借无数次激烈的战斗,在乱世中慢慢有了如今的地位,其他人有了高贵的地位之后会以从前的经历为耻,刘备也觉得装死逃生说出去有点丢人,但为了兄弟的安危,他还是愿意倾囊相授。 刘备说的这么熟练且有章法,看来他之前也经常跟手下众人讲解这些“心得”。 这让徐庶哭笑不得,也似乎明白为什么刘备为什么能成为艾畜口中曹操最大的对手。 此人……呃,此人跟天下大多数的诸侯全然不同,待人极其真诚,也难怪这么多人为他用命。 历史上的刘备不知最后是败在了何处,但这次他占据先机,怕是能比历史上多做出一些事情。 徐庶耐心地听完刘备的讲解,将刘备厚着脸皮讲述的这些记在心中,刘备让他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笑眯眯地道: “不错不错,元直的记心真好,宪和和元龙都懒得记,当真气煞我也。” 简雍斜躺在地上,用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道: “嘿,我一直伴在玄德身边,玄德怎么做我便怎么做,我不信玄德能把我给抛下咯。” 陈登也笑嘻嘻地道: “要是真的遇上使君都要装死求生之时,登定死在刘使君前,这等手段自然用不上。” 徐庶心念一动,颇有些感慨地道: “我来之前的时候一直想着刘使君是什么模样,这么一看,刘使君好像跟我想的大有不同。” “哦,元直听说的我是什么模样?” 徐庶之前听说的刘备来自于艾先生的讲述和自己从众人口中探听。 他还以为刘备是个谦谦君子温良儒士,没想到刘备的形象更像是个豪杰猛士,这倒是让徐庶想到了一个人。 “来之前,我还以为刘使君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刘使君更像高祖。 大家都说刘使君仁义,爱济世人,我在路上还担心刘使君看不上我这种阴谋诡计,没想到刘使君倒是全然不在乎。 刘使君,你不怕有人说你假仁假义?” 此言一出,高顺和徐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徐将军这是作甚,怎么什么都敢说? 这话说到刘备脸上,你是真不怕他不让走了啊。 艾先生一提起刘备的时候必说此人假仁假义,徐庶很好奇刘备是怎么看这个。 刘备只是稍稍一怔,随即笑道: “元直啊,仁义是为了什么?” “呃?”这个问题倒是把徐庶问住了。 徐庶虽然念过书,可毕竟没有拜过名师。 这年代的学问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大多数人就算了解一些只言片语的概念,但不成系统,根本无法与高人共语也正是如此。
刘备笑呵呵地道: “以前我家里很穷,大儒卢子干阖门授书,弟子四方云集,有数百人之多,我这般身家,虽然能听,却不能像公孙伯圭一般近前相询,知晓大义。 卢子干见我等难以通晓经义学问,倒是鼓励我等不要气馁。 他说当年先圣见春秋纷乱,百姓流离,所以才抨击暴政,主张循例,盼着天下太平。 这仁义法度,乃是盼着匡正世间,救济百姓之道,君子有德,小德是修己身,大德是谋太平。 我刘备生在人世间,对兄弟义,对百姓仁,所用之法求的只是天下太平,若是因为众人抬爱,说我仁义,我便束手束脚,不肯用谋取胜,那与宋襄公何异? 再说,高祖武帝何等英雄,百年之后也不是任由史书褒贬,我刘备遵从本心,又何惧后人评说?” 徐庶嘿了一声,对刘备的回答颇为对他的胃口。 如果刘备像吴资那样“仁义”,徐庶肯定早早跑了。 可要是刘备像宋襄公一样把仁义当成了束缚自己的锁链,他也成不了大事。 好在徐庶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刘备的作为让徐庶非常满意。 “既然如此,我后面的谋划也就好说了。”徐庶脸上露出森然之色,让刘备这种身经百战的行伍老卒都感到一股寒意。 呃,看来袁术怕是要倒霉了。 徐庶微笑道: “按照我最初的谋划,此番应集中全力击退袁术,使其不敢再顾徐州,好让刘使君慢慢积蓄兵力,再图大事。 可没想到袁耀牵扯其中,艾先生又横插一脚,推荐周郎,如今我倒是有了点其他打算,这些日子我反复推演,已经谋划了个大概,有十分把握重创袁术,此外还有三分把握让袁术归顺,为刘使君所用。” “啊?” 别说刘备了,连一直都在摆烂的简雍都吓得立刻坐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天: “元直,这阳光正好,你怎开始说梦话了?” 击败袁术、吞并袁术都可以想想,甚至抓了袁术也不是不能想象。 可让袁术归顺…… 袁术怎么可能会归顺刘备? 除非刘备势力大的吞并天下,最后再来解决袁术,才能以泰山压顶之势逼迫袁术投降。 现在刘备不过大半个徐州,兵力财货都不足,能把袁术重创已经是大胜,因为兵员太少,进攻中想要占据袁术的地盘也很难,别说让袁术归顺。 简雍把目光投向徐和、高顺,见两人倒是颇为淡定,全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他难以置信地挠了挠头: “二位难道以为没什么不妥?” 高顺按了按脸上的面具,冷笑道: “徐府君诡计多端,素来想常人之不能想,莫说是让袁术归顺,便是某日说起让曹操归顺,也必有他的道理。” 徐和也点点头,诚恳地道: “徐将军狡诈多智,袁术落入徐将军彀中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归顺刘使君,我倒是觉得是他能善了。” 徐庶:……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有这么夸人的吗? 刘备、陈登、简雍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徐庶这两个手下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说出这种话。 元直看起来挺仁善正直的啊。 “元直尽管说来,我倒是想听听这跟顾应法有什么关系。”刘备微笑着问。 “唔。”徐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此法虽一举灭了袁术,可他人安然无恙,只是刘使君凶险非常。 我之前不敢说给刘使君,可想来刘使君左顾右应反应神速,定能逢凶化吉。 就是不知道刘使君敢不敢一试了!” 徐庶这话要是说给其他人,就算诸侯敢冒险一试,他手下众人听说这个也非得大惊失色,劝说刘备千万不要冒险。 可徐庶这话刚刚出口,刘备立刻大喜过望,简雍也是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模样,纷纷催促道: “元直快说,要怎么做?” 陈登更是笑嘻嘻地道: “要说逃生之法,那刘使君必然远超旁人,元直快说,此事好做!” “这需要刘使君南下,去淮阴一带打出解救刘繇的名义屯兵抵抗袁术。 再安排一位心腹之士留在下邳助我一臂之力。” 刘备呵呵一笑,像个孩子一样异常兴奋: “我还以为元直想说我刘备擅长逃跑和装死,便是有难也能逃脱。 原来只是顾应,这有何难?元直且坐,细细说来。” “阎象思虑周全,他要是回去了,肯定要发现我是故意设谋害袁术。 使君讨贼檄文一发,袁术定要以文章应对,到时候……请使君的心腹人用计,诛杀陈元龙,足让袁术落入彀中。” 陈登:…… 咳。 看热闹的乐子人陈登呛地半天没说出话,苦笑道: “主意是好主意啊,但我家在下邳也有根基,元直想怎么杀我啊?” 徐庶笑道: “曹豹有怨在身,若得一员大将,趁着袁术攻来,如何不能乱军从中斩杀元龙?” 陈登假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幽怨地道: “陈某还不想死啊,那我该如何应付才是呢?” 徐庶正色道: “曹豹要杀元龙,天下义士,徐州诸公如何不恨? 他便是得一大将,难道刘使君麾下就无猛士? 定令其授首!” 陈登似乎猜到了什么,但随即又道: “也不对,刘使君麾下纵然有名将,可无兵又能如何? 总不能我等准备一桌饭食,招待袁公路十几桌人,也不像话。” 徐庶从容地道: “刘使君此番只要把袁术引来,剩下的徐庶自有办法。 这会盟讨袁的盟主,刘使君是当定了!” 刘备的心猛跳的厉害。 这倒不是因为害怕。 他23岁上阵,十年来每逢厮杀都冲锋在前,这点小事还不至于让他生出畏惧。 他只是太兴奋了。 我得元直,如鸟上青天,鱼入大海,从此终于能一展本事了。 “元直尽管用计,我刘备自听你的!” 第107章 这盟主岂能让给刘备? 第107章这盟主岂能让给刘备? 刘备率众在徐州会盟的消息很快就随着他的书信传到了北方。 在兖州和徐州北部盘踞的曹操、张邈、吕布、臧霸都收到了刘备的书信,看到书信上的文字,几路诸侯都感觉不可思议,纷纷派人打探。 就在不久之前,徐州还是一片凌乱。 徐州豪族心怀鬼胎,北部的豪族被曹操打的很惨,自然被迫投靠刘备,可徐州南部的群豪都有自己的心思,再加上刘备控制不住丹阳兵,这位刚刚上任的徐州牧并没有得到太多人的认可。 之前曹操派徐庶过去,也只是存着随便结个善缘,避免刘备倒向吕布。 而且这还存着恶心徐庶,让徐庶去徐州受罪的念头。 按照曹操谋士郭嘉的估计,徐庶大概不敢去徐州,就算去了,估计也就是露头拜祭一下,完成任务就赶紧跑回来。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去了徐州之后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 他在去的路上绑架了昌,更在陶谦墓前痛打了袁术的儿子袁耀,据说搅得徐州翻江倒海,看到这书信的时候曹操感觉自己虽然不是很当人,可徐庶好像表现的比他更不当人。 好嘛,出使就出使,你这不是要刘备死吗? 在曹操的视角中,徐庶确实是太恶心人了。 现在看看他之前就带几个人就绑架了程昱也不算什么太离奇的事情,要是给他一营兵马,他是不是敢打长安去了。 目前,曹操桌上除了刘备的书信,还有徐庶的私人信件。 徐庶在信上大骂刘备不要脸,并且力劝曹操千万不要跟刘备结盟,还说自己已经被刘备给扣押了,烦请曹操想个办法救救他。 曹操看到这信之后忍不住捂着脸,心道刘备的脾气还是太好了,居然只发了一封书信说号召大家讨伐袁术,甚至没有写信来跟着指责徐庶。 曹操如果魂穿刘备,有人在陶谦墓前打袁术的使者,他早就翻脸让徐庶脑袋搬家了。 “真没想到,传国玉玺居然在袁术那,居然是为孙坚所得,我还以为是当年杀十常侍的时候他拿到的。”曹操喃喃地说着,一脸怀念之色。 当年他跟袁术还是很好的朋友,现在倒成了兵戎相见的生死仇人。 这才几年光阴,想想真是让人唏嘘啊。 不过袁术这厮到底是怎么混的,为何仇人比我还多? “咳,现在怎么办?元直失陷在刘备处,我等不能坐视不理啊。”曹操把书信递给周围的几位文武,众人看完书信,都是脸色凝重。 最先发言的肯定是曹军副帅夏侯。 夏侯急不可耐地道: “元直耿直好武,此番恼了刘备,未必肯低头。 孟德,你得赶紧派使者去刘备那,说什么也得把徐庶给赎回来。” 夏侯得过徐庶的大恩,当然力主要救徐庶。 这除了欠个人情必须得还之外,夏侯还有别的考虑。 刘备暂时没有写信喊打喊杀讲条件,大家也不知道刘备的真实想法,万一刘备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过几天随手就把徐庶给放回来了,然后徐庶一看我给老曹家卖命这么久,这出事了老曹家连个屁都不放,这下麻烦不就大了? 众人也都是一样的想法,可问题是徐庶也太过分了,跑到陶谦坟头打人,转换一下,要是有人跑到曹操坟头打架,估计连目击者都得被一起砍了。 “文若意下如何?”曹操将目光投向了现在荀。 荀依旧平静且没什么波澜,他优雅地从夏侯的手中捏过刘备和徐庶的书信仔细看完,微笑道: “此事也简单,其实刘备已经提出了要求,只要我们做了,他一定能放了徐府君。” “呃?”曹操匆匆回忆了一番,已经立刻明白过来,“原来如此,刘备是想让我等立刻表态支持他为盟主讨伐袁术。” 曹操虽然实力大不如前,但班底并没有遭到打击,一两年的时间必然能恢复过来,仍旧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他明明可以不理刘备这封书信,可徐庶陷落在刘备手中,曹操于情于理都应该稍稍支持刘备一下。 就算只是口头支持,可被人要挟的感觉真的不是很美,曹操的手指飞快地抖动了几下,又把目光投向了在一边的郭嘉。 郭嘉随意闲坐,见曹操的目光投过来,哂笑道: “嘿,这刘备倒是好算计啊。 咱们从前与他交战,倒是没看出此人有这般算计,啧,厉害的很啊。” 这倒是提醒了曹操。 曹操跟刘备也是老相识了,曹操屠戮徐州的时候刘备赶来给曹操添堵,曹操单方面地暴打了刘备许久,刘备军虽然能打且坚韧,但是看得出战法不是特别灵活,透着一股朴实本分的味道,他能想出这种算计? 曹操很快就理解了郭嘉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能搞出这一切的怕是徐庶,而不是耿直的刘备。 也就是说,徐庶先绑架程昱,再免费帮曹家做了这么大的事,之后又一路奋战,绑了昌,还在陶谦坟头打人,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刘备。
曹操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 虽然他很欣赏郭嘉的才华,可郭嘉搞这个,他总觉得有点不能服众。 我曹操可是心胸宽广如周公一样的人,要是用这点事就开始迫害自己手下的能臣,以后谁还来投效我啊。 于是他罕见地没有理会郭嘉的吐槽,反到认真地道: “袁术劣迹斑斑,我早就知晓,只是因为他是我从前的朋友,盼着他能悔改。 可现在他不仅不悔改,反到藏匿玉玺,有徐州牧刘使君指摘此贼丑事,我等倒也该助刘使君,盼着袁术能迷途知返。 不过元直在徐州不治行业,操面羞,不好发兵与刘使君共商大事,便奉刘使君为盟主,惩治国贼。” 曹操这表态算是滴水不漏。 我支持你刘备并不是想让当盟主,只是赞赏你为国讨贼的热情,万一以后袁术迷途知返了,我也可以随时调解你们一下,到时候你也得听我的。 但曹操也又说了,我手下人在你那搞得确实不对,我也不好意思带兵去见你,不如让你当个盟主算了。 一点实际的不花反到占了人情,想到这曹操总算好受了点,他挥挥手,让王必赶紧作书。 王必早已习惯了曹操的风格,笔走龙蛇很快就写出了一件草稿,正待拿给曹操看,一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把那张草稿瞬间捏成一团,绢帛上的墨迹融在一起,看得王必勃然大怒: “混账,你作甚?” 曹军帐下唯一能直呼曹操字的是夏侯,但唯一敢跟曹操没大没小的就是恣意妄为的新任谋主郭嘉。 郭嘉轻狂傲慢,素来不尊法度,曹军中能让他看过眼的也只有荀程昱等少数人,王必不过是曹操的近身书吏,没什么过人的才能,单纯是因为跟随曹操时间久了才地位提高,郭嘉当然不会把他看在眼里。 他随手破坏了王必的草稿,只是咧嘴一笑算是道歉,又从容地冲曹操行礼道: “曹公,我倒是有个主意。” 曹操对郭嘉一贯宽容,笑道: “奉孝请说。” 郭嘉直接凑到曹操跟前盘腿坐下,笑道: “刘使君不是号召我等讨伐袁术吗? 此等大事,曹公不可不去啊。” “哦?”曹操稍稍吃惊。 他知道郭嘉这种事情上不可能开玩笑,而郭嘉也不会不知道曹军现在的情况,若是劳师远征,只怕不妙。 郭嘉冷笑道: “讨伐袁术的盟主,是万万不能落到那刘备手中,天下能担当此大任的,也只有曹公自己。 袁术现在正在寿春,趁着我等与吕布相争自大狂妄,曹公不如趁势进击,消灭此贼!” 郭嘉的话令满座皆惊。 想要讨伐袁术,曹操最少要想办法占据陈留郡,可张邈在陈留的势力相当强大,不是旦夕就能攻破的,远征袁术…… 等等! 曹操瞬间明白了郭嘉的用意――他们打袁术很难,但用打袁术的旗号南下进攻陈留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要拿出了刘备的书信,摆出要南下的姿态,张邈说什么也得加强陈留的守卫。 到时陈留东边的济阴郡必然空虚,曹军不管选择从鄄城出兵进攻定陶还是从东平出兵进攻巨野,都能让吕布寝食难安。 如果去年年底没有提前进行那次仓促的决战,曹军甚至有可能一下就歼灭吕布张邈的主力。 现在使用此计,最少也能给吕布造成重创,重新掌握战场的主动。 “不错,奉孝这主意极好――嗯,文若、元让、奉孝先留下再议一议出兵之事,诸公先回去休息吧!” 郭嘉的算计让曹操非常满意,自然要讨论之后的作战。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主簿王必离开的时候背影颇为落寞。 走到帐门前,王必的拳头慢慢收紧,脸上露出了几分不甘和落寞。 从前戏忠活着的时候对自己是很尊敬的,可郭嘉率性而为浪荡不羁,又总是跟自己唱反调,偏偏这个人的才能又极其厉害,曹公对郭嘉极其信任,让王必沮丧却又不知所措。 我这个主簿,说实在的不过是曹公的仆役,怎么跟曹公的谋主相提并论。 郭奉孝这般年纪,怕是日后要辅佐曹昂公子,我这样的人终究是无用啊。 王必垂着头走出军帐,感觉今日的风格外地冷,他走了几步,正准备回家,却见满宠高大的身子从远处快步本来。 满宠依旧黑着脸,只是脸上颇带了几分焦急: “王主簿,我,我探到一件大事。” 满宠要私下跟王必汇报的事,王必自然能领会到是哪件。 “袁翔?” “不错!此子……” “稍待。”王必环顾左右,急切地道,“曹公知道吗?” “还不曾说给曹公。” “那好,咱们进来说。” 第108章 牛和蜗牛是一种动物吗 第108章牛和蜗牛是一种动物吗 自从上次艾先生给满宠带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后,满宠就一直在小心注意艾先生的举动。 这次徐庶南下带着艾先生同去,满宠也直接派出探子扮做商旅一路南下,去下邳收集消息。 刘备的书信送到曹操这的时候,密探也赶紧送回了在下邳查探的消息,尤其是在陶谦墓前那场诡异的战斗,当时的目击者实在太多,探子找了几人验证一番确定无误,顿感出了大事,这才赶紧将消息传递回来。 “现在已经确认,当日元直安排人在陶谦墓前痛打袁术之子袁耀,那袁翔还亲自动手殴打袁耀护卫周瑜,与袁翔一起动手打人的,居然是大盗昌!” “什么?” 王必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道: “大盗昌?他不是被徐庶给,给捉了吗?” 这个年代的消息传递速度非常慢,徐庶南下路上设计捉了昌,并且狠狠羞辱臧霸的事情刚刚传到曹操这,现在猛地快进到了昌与徐庶联手殴打袁耀,这确实让王必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泰山五贼之一的大盗这么没心没肺,居然混到了要去给徐庶当打手殴打袁耀。 等等,袁耀……袁翔…… 满宠看着王必的表情,低声道: “之后的事情更加怪异――刘备突然说出传国玉玺之事,袁耀的护卫周瑜被迫承认,刘备随即表示要会盟众人讨伐袁术,效仿当年讨伐董卓之事。 既然是讨伐袁术,说不得就要扣下袁耀为质,可那袁翔居然排众而出,请刘备留下周瑜,徐元直居然还把袁耀留在身边,据说是要此人出使青州结好袁谭。 此事极其怪异,偏生刘备还同意了,当即以周瑜为质,倒是把袁耀轻轻放走了。” 听到这,王必已经是汗如雨下,满脸苍白,嘴唇都少了几分血色。 不好…… 上次收到袁翔那诡异的口信时,王必就做出大胆的判断,这次徐庶南下一定会与袁术有关。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此人居然去暴打了一顿袁术的儿子,还将其捆在身边,更是公然说出要把此人送给袁谭。 那一切都好解释了。 是谁恨极了袁术,能做出派人在陶谦墓前殴打袁术儿子这种夸张的事情? 是谁对传国玉玺念念不忘,这几年天天咋呼着要册立新帝? 是谁有如此声望,能让大盗昌心甘情愿为手下卒? 是谁自己能动手打人,但是不允许外人侮辱袁家子侄? 是谁能在做出这一堆事情之后让刘备也不敢立刻翻脸。 还有刘备这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袁术的事情,是不是跟当年某人做的一模一样,甚至借刀杀人之法,也是某人的惯用手段。 “袁绍,还真是袁绍!” 王必虽然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感到一股难言的恐惧。 袁绍有这个动机。 他现在对曹操非常失望,觉得曹操先后收容了荀、朱灵、郭嘉,已经事实上背叛了袁绍。 袁绍现在在积极进攻幽州,并与前将军公孙瓒拼命厮杀,难有闲暇,所以他才派出那个叫袁翔的怪人,让他寻找到了有勇无谋、脾气暴躁的游侠徐庶,并躲在徐庶的背后暗中出谋划策,让徐庶整个人行事用计极其诡异。 若不是典韦偶然将此事透露出来,王必和满宠现在还蒙在鼓里。 二袁虽然势如水火,可如果袁术向袁绍低头袁绍一定愿意。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利用刘备给袁术以重创,逼迫袁术服软,这也能解释为何徐庶在陶谦墓前敢痛殴袁术的儿子,而刘备却不敢过于严厉处置徐庶,甚至轻轻放走了袁耀。 甚至,他们还要联络青州袁谭。 如果袁术重压之下向袁绍服软,这兄弟二人合兵一处,加上刘备、吕布、袁谭一起向曹操发动进攻,那曹操在兖州将立刻处于四面受敌的困境之中,被瞬间消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王必汗如雨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会不会……”满宠不敢相信这个,他颤抖着道,“会不会徐元直是倒向刘备……” 说了这话满宠自己都不信。 徐庶之前生平没有与刘备麾下任何人有过交往,他在曹操麾下得到了相当不错的地位,为何又要倒向刘备? 现在天下值得他投效的,除了曹操,怕是也只有雄踞河北的袁绍。 之前郭嘉、程昱都认为徐庶极有可能是袁绍派来扰乱曹军之人,而王必因为对郭嘉不满,却反复坚称徐庶是义士。 要是将这个消息报告曹公,王必岂不是在郭嘉面前大大丢脸,性格急躁且严厉的曹操甚至有可能不再听从王必的意见。
“伯宁,此事……此事定要保密,不可说给旁人,我待四下无人时只把前因后果说给曹公,绝不能令此事再传于他人!”王必颤抖着道。 袁绍的声望大家都懂的,曹操经历如此惨败之后本就军心不稳,全靠袁绍支持才能暂时保持全军不散,如果袁绍要跟曹操翻脸的事情透露出去了,曹军只怕要直接哗变,散做一团。 满宠也知道此事绝不能随便说出去,不然之前袁翔给他带的这句“大奸似忠”都不太好交代――满宠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袁翔要给自己带口信。 王必定了定神,沉声道: “元直勇而少谋,故此被那袁翔欺瞒。 此人与文子丰交好,未必就愿意诚心投靠袁绍。” 尽管曹操仍是袁绍的盟友,甚至理论上还算是袁绍的手下,但王必、满宠等曹操的亲近之人都知道,若是袁绍成功,他麾下的河北人将掌握日后的朝堂,他们这么久的辛苦将彻底灰飞烟灭。 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件事。 满宠焦急地道: “眼下二袁才是大患,吕布不足挂齿。 我军要么讨伐刘备,要么结合刘备,绝不能让刘备迫降袁绍,不然我军危矣。” 王必缓缓颔首,沉声道: “伯宁,你还得继续盯紧袁翔。 此事我速速与曹公、荀公速速商议,定要拿出个主意来!” 下邳。 徐庶信守承诺,准备把袁耀给放走。 直接放走是不可能的,他安排袁耀先往北走,进入泰山郡,然后让人护送他进入青州,带着徐庶的拜信和刘备的会盟信去见袁谭,一则帮徐庶给袁谭问好,二则让袁谭加入讨伐袁术的同盟之中。 袁耀在心里早就把徐庶家谱背了好几遍,不过能离开徐州到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袁谭是他堂兄,在那总是比在刘备这当人质稍微安全点。 我在路上可以寻找机会逃脱,要是逃脱不得,见了堂兄狠狠叩首求饶,堂兄总不会杀了我。 来一起依依惜别的还有艾先生和昌等人,艾先生摇着羽扇,冷笑道: “蛆庶真的不是人啊,居然叫袁术的儿子送信号召大家一起讨伐袁术,这么抽象的事情也就只有他能做出来了。” 昌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 “他之前还抓了我然后派我来当使者指责刘备没有管教好我……此人当真是,这就是你们说的抽象吗?” 艾先生重重地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地道: “小啊,我让你打听的糜芳、傅士仁怎么样了。” 昌摇了摇头: “糜芳没打听到,刘备元从中倒是有个人曹名叫士仁。” “说你这咋办事啊,傅士仁傅士仁,士仁是什么东西? 牛和蜗牛是一种动物吗?”艾先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不过考虑到昌是自己目前的唯一小弟,他也不好太过批判,只能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当山贼的,就是要谨慎、认真,凡事追求卓越,做到最好。 不这样做,以后咱们怎么才能战胜蛆庶?” 昌打了个寒颤,看着徐庶跟袁耀依依惜别的留恋模样,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身上爬。 “嘶,艾先生,我觉得咱们跟蛆庶的关系还可以。 为什么非得跟他过不去啊?” “彼其娘之,有点出息行不行?你这般武艺,以后就准备一直当个山贼?” “呃,实不相瞒啊艾先生,刘使君说要让我当……鲁国相,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彼其娘之!你清醒一点啊!”艾先生抓住昌的胳膊用力摇了摇,“刘备假仁假义,让你当鲁国相是为了什么? 鲁国不就是你埋伏蛆庶那地方?他是想让你继续生活在蛆庶的阴影和恐惧之中,这种人不是明主,不能投靠。” “哦哦哦……”昌本来挺自信的,自从自己万无一失的算计被徐庶毁了之后,他现在变得格外小心,这会儿艾先生说的他也觉得没啥道理,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也只能垂头不说话。 艾先生嘴炮完了,又低声道: “别灰心,其实鲁国相也好,起码给了你一个身份,这下袁术打过来的时候,你要是利用这个反击刘备,一定能得到袁术的欢喜。” “唔,你是说?” 艾先生两眼放光,笑嘻嘻地道: “我笑蛆庶无谋刘备少智,明明知道袁术在寿春,居然还要征调大军去淮阴囤驻准备解救刘繇,真把袁术当成傻子了不成? 小,这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昌:……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这计策艾先生都看出来了…… 这不是说天下人都能看出来? 第109章 来徐州不得拜关二爷? 第109章来徐州不得拜关二爷? 袁术脾气暴躁、狂妄,手下的军士军纪差、兵员烂,但是不得不否认一点,袁术作为曾经的大诸侯,基本的用兵之法还是了解的。 趁着曹操和吕布还在争夺兖州,袁术软硬兼施,已经基本控制了豫州东部、南部,包括沛国、汝南大部,并且开始派人滋扰陈国,渐渐恢复了了往日的气象。 目前袁术又在跟刘繇争夺江东的控制权,这几个方向袁术都没有主力尽出,而是耐着性子地种地积蓄粮草,等待天时――去年吃了一个冬天的鱼虾蟹贝,实在是吃怕了。 之前用的是被刘繇脑残操作逼的恼羞成怒的吴景、孙贲的本部兵马,而吴景孙贲确实是没什么太强的战力,现在袁术也换上了自带干粮准备出战的孙策。 从这方面来说,袁术也算是慢慢学习他哥,有事先用自己的名声笼络小弟,让小弟先上,自己保存实力,本身的力量远在刚刚遭遇多次打击的徐州之上。 “刘备被蛆庶一忽悠,还真的膨胀了,都保不住徐州,居然还想去救援刘繇,真以为自己是宗室的话事人了。 这次出兵向南,袁术肯定会想办法进攻下邳,小,机不可失啊,只要你背刺一下刘备,他们肯定立刻崩乱,到时候你就是大大的英雄,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 “这……”昌挠了挠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艾先生,你都能想到的事情,难道蛆庶会想不到吗?” “……” “咳,我就是随便问问。” 不得不说,昌这个问题确实是伤了艾先生的心。 他仔细琢磨一番,心道也是。 徐庶之前经常做出反人类的行为,其实那就是他用计的时候。 当时昌也觉得徐庶真是傻得厉害,这么大的破绽都看不见,可之后证明徐庶早有准备,昌请来的援兵居然是徐庶的帮凶,以徐庶的尿性,天知道这次会不会还有吃猫鼠、食猴鹰之类的东西在等着。 可艾先生不甘心啊。 单独整治徐庶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可艾先生穿越之后最大的执念就是干掉刘备,现在徐庶已经开始帮助刘备祸害人间,刘备的势力眼看就要比历史上还壮大,艾先生悲天悯人,岂能坐视不理。 看艾先生一脸迷茫,昌又无奈地叹道: “再说了,我并无兵将,就我这两膀子力气,就算想要跟随袁术,也有心无力。 万一刘备令我率军跟随他厮杀,我不在下邳,又能如何。 就算我留在下邳,我振臂一呼,有几个人听我的去杀刘备? 便是杀了刘备,我自己提着刘备的脑袋去见袁术,要是人家四世三公的豪门大户压根不想理我这种山贼,到时候砍了我的人头给刘备手下一个交代,这又如何是好啊? 便是我杀了刘备袁术又收容了我,袁术再战再败,输给曹操,曹操定要哭祭刘备,又让我白白担了罪责。 倒是跟着刘备,我还能做一郡牧守,到时候进可建功立业,退可聚啸一方,何苦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啊。” “呃……”艾先生被昌问的一愣一愣。 他本以为自己的奇谋妙计完全无缺,可经过昌这一问,他才发现自己的妙计全然没有经过大脑,居然这样漏洞百出。 啊,原来这年代这么复杂吗? 杀个人都这么费事吗? 我不可能啊,我可是穿越者啊,我有领先千年的智慧,应该能把刘备和蛆庶算计的死死的才是啊。 “哎,艾先生啊,行不行啊?”昌极其无语,也就是他之前对艾先生还有几分尊敬,不然已经学着徐和唤他“艾畜”了。 此刻徐庶已经送走袁耀,开开心心地返回,看见艾先生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艾畜,是不是又在想办法算计我啊?” “彼其娘之,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啊?”艾先生愤怒地道,“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亲密战友啊,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啊。” 昌面对徐庶一直很畏惧,恭敬地道: “徐府君,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最近就回去。 刘使君要屯兵淮阴决战袁术,我们在下邳待久了也不好,就这几日,送别刘使君出兵,我们也该返回了。 只是不知道返回之后,昌将军要不要去鲁国上任啊?” “呃……”这话真的把昌给问住了。 昌这次南下落入徐庶算计之中,生平从来没有这样屈辱,导致他性情都改变不少,从前的嚣张自信都烟消云散。 可他对刘备的观感着实不错,这次刘备让他做鲁国相,昌自然非常激动――这总比去做臧霸的手下,只统帅一千兵马好的多。 从这方面来说,这次南下对自己反而还有相当大的助益,如果不是这次南下他怎么会认识徐庶,进而迅速攀上鲁国相的位置。 他轻轻点了点头,有点拘谨地道: “我只是怕做不好,难以回报刘使君的知遇之恩。” 徐庶微笑道: “鲁国毗邻泰山,要是需要庶帮忙,无论何时,昌将军,哦,昌府君只要开口便是。” 昌鼻子微微发酸,点头道: “好,我,那就,那就多谢徐府君了。” 艾先生见昌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顿时脸都歪了。 可恶啊蛆庶,我好不容易收一个小弟,你这又想给我忽悠走是不是? 艾先生本来想说跟着昌去鲁国混,可想到昌毕竟是大盗,在这被徐庶血脉压制,再加上一点点的伪装,才搞得如此谨小慎微。 要是去了鲁国之后昌的本性暴露…… 想来想去还是跟着徐庶安全一点,可这样从徐庶身边挖人的计划又要重新开始,艾先生又不甘心。 他稍稍思考一番,突然计上心来: “我说蛆庶,咱们来都来了,不拜拜关二爷就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关二爷是啥?” “嘘,可不能乱说啊,你对刘备不敬可以,对关二爷那是不能有丝毫不敬。 来了下邳之后我还一直没有看见他,怪想他的来着,怎么也得见见,然后让他给我签个名才行。” 艾先生来到下邳之后就一直在打听刘备军的具体布置情况。
目前是春耕时节,刘备派出了自己麾下头号大将关羽去小沛劝农,沿着泗水恢复民生――因为小沛在徐州、豫州、兖州的三州交汇处,这种鬼地方盗匪比狗都多,刘备麾下猛将张飞敬重世族,但是对盗匪从来都是打死拉倒,不服来跟你张三哥比划比划。 但关羽不一样,关羽好像天生就是山贼们的大哥,只要是贼,跟关羽见面之后没多久肯定会拜倒,掏心掏肺给关羽卖命。 所以这位刘备手下头号大将现在居然在种地…… 艾先生记忆里刘备的大金主糜竺现在也返回了东海郡,被艾先生寄予厚望的糜芳也跟着糜竺一起回家经商。 其他人投奔刘备那都是在不损害自家利益的基础上,可这两兄弟明显是被刘备洗脑了,居然要把自己全副身家都拿出来给刘备做军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艾先生掐着手指头数了数人头,心道关羽不在,糜竺也走了,刘备之前还派出了张飞、周瑜二人南下,要是这会儿他自己再走了,下邳岂不是就只有陈登自己一条刘备的走狗? 要是这会儿袁术率军来袭…… 哇,这不是历史上关二爷大意失荆州的剧情吗? 艾先生的心怦怦直跳,尽量不让徐庶看出破绽,热忱地道: “关羽关二爷,那是三教都供奉的大神,我们后世混社会的都得拜二爷才能有饭吃。 咱们来都来了,不拜拜关二爷就回去了,这就跟四大名著不读红楼一样可惜。 同去同去,拜拜武财神,保你发大财!” 徐庶看着艾先生的眼睛,发现艾先生这次还真是在说实话,对关羽又多了几分兴趣。 艾先生以前曾经抱怨过,为什么刘备的运气这么好,在新手村就挖到了关羽张飞两个绝世猛男。 现在徐庶明白,不是刘备运气好,而是刘备特别擅长培养手下,连自己装死逃跑的技巧都耐心地教授,这群热血汉子转战南北,终于走出了两个本事高强的猛士。 张飞已经见过,此人外表粗豪的很,却心思巧妙,对文士格外尊重,甚至对艾先生这样的人都非常客气。 关羽…… 管亥说,当时北海大战,管亥一回合就被此人斩断一臂,只是管亥落马后,此人居然长叹一声,说管亥已废,不想再伤其性命,因此策马离去。 如此人物,倒是有趣啊。 “行,咱们就去看看,我这就让人准备车马,咱们便去见见那关云长。” 艾先生心中大喜过望,暗道袁术啊袁术,老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刘备和他的走狗都离开下邳了,就算关羽张飞再勇猛,总不能直接飞回来。 袁术稍稍动动脑子,直接声东击西,一边在淮阴制造声势,一边率军偷袭下邳,那些被迫跟随刘备的豪族见了肯定要立刻倒戈,到时候刘备岂不是瞬间土崩瓦解? 也不知道傅士仁现在在哪,赶紧趁机反了刘备,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啊。 昌似乎已经能听到艾先生脑袋里的声音,一个劲地给艾先生猛打眼色,暗道过了过了。 “艾先生,你是不是又在用什么诡计啊?”昌心中急切,暗道你别坏了我当鲁国相的好事啊。 艾先生不满地道: “小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看你路上被蛆庶欺负成了那样,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能忍啊! 这不是天天想办法帮你报仇吗,懂又不懂啊,要不你来?” 昌:…… 此刻徐庶倒是已经联系好了车马,简雍说关羽不好相处,他得亲自引荐,不然关羽不仅不见,他那傲慢的脾气反到要惹事。 艾先生闻言大喜,心道简雍也走了,那这下下邳刘备的走狗又少了一个,看来这次刘备真的气数已尽。 什么奇谋也得靠人,没人,特么的诸葛亮设谋都不好使。 想到这,他没心没肺地哼哼起来: “只要你活的没我好,死的比我早,什么事都办不好,所有坏人在你身边围绕,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昌:…… “爱去你们去,我不去!” 昌良心不算太多,但是有点。 艾先生这上蹿下跳,非要把现在已经明显向好的徐州往火坑里推,而且还是……还是这种毫无谋划地推。 我都看出来了啊!艾先生你醒醒啊! 见徐庶忙忙碌碌筹备车马,昌咬了咬嘴唇,飞快地凑上去,正色道: “咳,蛆,不是,徐府君,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昌怯生生地看着徐庶道。 徐庶摆了摆手,笑道: “昌府君想说什么,我已经能猜到。 放心吧,昌府君的大义,我会说给刘使君。” 昌张了张嘴,脸上随即露出一丝窘迫: “刘使君信我?” “当然。”徐庶随即露出一丝笑容,“我在来的路上就说,我一眼就看出昌将军是大汉纯臣。 放心,昌将军尽管留在下邳便是,之后袁术来了,就是将军名扬天下之时!” 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久之前,这种事他是绝对不敢想象的。 什么大汉纯臣,我根本懒得理会,也根本不指望以后能做。 要是我喊出“我要做大汉纯臣”,只怕那些兄弟们嘴都要笑歪了。 可现在,真有一个成为大汉纯臣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昌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格外厉害。 果然是计! 我就知道,蛆庶这厮跟当时害我一样,又埋伏下了什么诡计! 他心里一横,咬牙道: “好!我听徐府君的! 不过,徐府君,你,你总得教教我要怎么做! 我不怕死,但总得让我死个明白!” 徐庶微笑道: “昌将军莫不是忘了,这次是我们振臂一呼,号召天下群雄来讨伐袁术。 这等名声,我等岂能尽数占下? 有的人把出兵当做麻烦,可有的人,需要这名声啊。 比如……昌将军,你听说过吃猫鼠吗?” 昌:??? 什么鼠? 第110章 这个套袁术必须钻 第110章这个套袁术必须钻 寿春,袁术军已经开始整装待发。 这没什么好说的,甚至脾气暴躁的袁术都没有过多的生气,逃回来报信的主簿阎象也没有过多的阻拦,全军有条不紊,终于展现出了几分强大的气象。 这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袁术能成为一方诸侯占据淮南,靠的就是他的家世背景。 他的家世背景是他的一切,刘备这次狠狠打他的脸,逼迫他交出玉玺和张,这是袁术绝不能接受的。 行,刘备你狠啊。 这个织席贩履的老卒居然还敢挑衅我四世三公的袁家,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盛怒之下,袁术反倒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刘备到底为何敢如此侮辱自己。 刘备是汉室宗亲不错,但大汉四百年,汉室宗亲的数量早就比狗都多,刘备他们全村都是汉室宗亲,日子虽然过的还算安逸,但跟袁术这种高门大户比那真是差得太远了。 他们肯定是受到了某人指使,而且阎象说,是曹操派来的使者最先动手,最后捉了袁耀,并不喊打喊杀,反到要送到青州给袁谭。 袁术已经大概能猜到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的心中更加怨毒,对自己的这个亲哥又多了几分愤恨。 “一个仆役之子安敢如此。 看我这次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刘备这一闹,袁术现在的局面就很危险了。 他刚派孙策去进攻江东,一时肯定不能平定,荆州的刘表是他的死敌,北边的曹操更是虎视眈眈,定要消灭袁术,现在袁术破局的唯一方法就是进入徐州,迅速消灭刘备,让周围的诸侯知道自己袁家嫡子不是好惹的。 如果并不能迅速消灭刘备,怕是自己的好大哥不会继续忍耐,接下来他会停止试探,直接进攻了。 “正贯,咱们现在还能调动多少兵马?”袁术问阎象。 “三万步骑绰绰有余,只是我军要兵发何处,还请将军三思。” 袁术现在在进攻江东的同时,还能动用三万兵马再攻打徐州,足见淮南袁术还是有点本事。 只是进攻的方向要选何处,这倒是让袁术有点犹豫。 “正贯意下如何?”袁术询问阎象。 阎象肃然道; “我以为,刘备此番如此嚣张,定然竭力死守下邳,我军当引军北上,攻打小沛。 小沛只有刘备结拜兄弟关羽镇守,突袭此地,刘备必然疲于奔命,让他知道我军厉害。” 阎象的建议比较保守,他认为一口气消灭刘备不太现实,不如攻打小沛,调动刘备的兵力,利用刘备春耕时节兵力不足的弱点慢慢蚕食求胜。 袁术虽然不是很满意,可也知道春耕时节自己还需要相当多的人来种地,一次出击就把刘备给挑了也不现实。 他缓缓颔首,安排阎象去准备出兵之事。 可就在此时,袁术的谋士杨弘匆匆赶来,向袁术汇报了一件大事―― “将军,刚收到孙伯阳急信,说刘备已经发动大军一万,屯兵淮阴,号称要助刘繇。 孙伯阳、孙伯符生怕刘备坏了将军的好事,特派人送来急信,请将军定夺!” “这……”袁术和阎象的眼睛都凸出来了。 还有这种事? 孙伯阳就是孙贲。 之前孙贲好心迎候扬州刺史刘繇去曲阿囤驻,可刘繇和袁术打起来的时候又担心孙贲会支持袁术,索性把孙贲给撵走了。 孙贲气的哇哇大叫,直接率领本部不断攻打刘繇,与刘繇隔江大战,一直相持不下。 刘繇不会用兵,全靠自己手下樊能、张英二人支撑才挡住了孙贲的进攻,可随着孙策的到来,樊能、张英已经明显抵挡不住,估计用不了多久孙策就能渡江,刘繇的防线瓦解只是旦夕之间。 可偏偏在此刻,刘备居然发兵到了淮阴,还打出了援救刘繇的旗号。 要知道刘繇可是朝廷亲封的扬州牧,地位比其他自封的诸侯高的多。 刘备这次要是挡住孙策救出此人,他讨袁盟主的名号将立刻坐实,以后在淮南这一带谁被袁术欺负都会来找刘备,刘备的声望将大大提高,这是袁术绝不愿意看到的事。 “我怎么觉得,刘备现在有了一位谋主……”袁术咂咂嘴,“若是从前,他可想不出这种主意。” 刘备之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名声不错,但缺少一点使用这名声的技巧,他之前笨拙地使用自己的好名声,也只能招来一群流民,可现在举重若轻,居然有可能要给正经的扬州牧当盟主了。 “就是那个袁翔!”阎象笃定地道,“此人定是袁本初麾下,多有诡计,此番定是此人谋划。” 谁谋划倒不是最重要的,现在袁术最需要的是如何破敌。 阎象也很快意识到,刘备这一手看起来非常精妙,可实则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破绽。 九江郡与下邳郡接壤,刘备亲自去了南边的淮阴,他手下大将张飞之前也早早南下,而另一位大将关羽则在小沛劝农。 也就是说,现在下邳直接门户大开对准袁术,等着袁术光临了! “有诈!”阎象脱口而出。
这再看不出有诈阎象也别混了。 刘备又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怎么可能把手下大将尽数调走,让下邳如此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袁术面前。 袁术也是浓眉紧皱,狐疑地道: “便是有诈,诈在何处?” “这……” 按理说,这应该是将袁术大军引到下邳城下,然后伏兵歼灭的法子。 可徐州经过曹操几次蹂躏,境内兵员极少,刘备、张飞、关羽都带走了不少兵马,下邳能有多少人? 袁术带三万人杀过去,刘备总不可能用亡灵守城吧? 袁术和阎象面面相觑发呆许久,杨弘忍不住催促道: “将军,请速速决断。 现在刘备屯兵淮阴,随时都能截断我军后路,孙伯阳因此不敢向前,是进是退,还请将军从速决断!” 这个年代的生产力低下,需要有人不断地从事农业才能养活一支军队。 刘备屯在淮阴,还能让士兵原地种地备战。 可远征的孙贲孙策进不能进退不能退,袁术还得供养这支军队,刘备这一手玩的很高明,袁术几乎可以想见刘备这是故意在诱导自己进攻下邳。 但若是不进攻,袁术一时又想不出破解之法。 “瞻前顾后,如何成就大事? 刘备如此猖狂,好,我袁公路就去会会他。 正贯,想办法集结五万,算了,四万步骑,我等不用计策,直取下邳!” 袁术跟他哥袁绍正好相反。 袁绍谋略多,但是下决心的时候就会进入选择困难症。 袁术很擅长下决心,说难听点就是比较莽,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他敢大军压上,直接选择最简单的战术。 “直扑下邳!以纪正敏为先锋,急攻下邳,定要让刘备尝尝我袁术的本事。” 阎象仔细思考了片刻,确实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方法。 刘备新来的谋主好像算准了袁术短时间内能想出来的只有这一条路,这条路看起来不是困难,但阎象知道,要是走上了别人指定的路,这条路好不好走就不是自己说的算了。 不行,身为主簿,我要为袁相军想点主意才是。 沉吟片刻,他立刻道: “刘备这次诡诈的很,定要多多埋伏等待我等,就算不是千军万马,也总要有些妨碍。 出征之前,还需请袁将军发檄文,号召徐州豪族同助我等破刘备!” “正是!” 袁术猛地一捶大腿,心中甚是欢喜。 阎象思考周全,刘备居然将他放回来,让周公瑾做人质。 嘿,说的正好。 刘备啊刘备,那谋主总算教你名声如何用,晚了啊。 袁术挺起身来,叫杨弘取来笔墨,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 “告诉曹豹,让他助我,待击破刘备,我保他做徐州刺史!” 两天后,袁术的檄文飞快地送进了下邳――这也能看出下邳和寿春真的很近。 檄文上,袁术唾沫横飞地诉说了刘备的罪状。 他说刘备包藏祸心,居然早早跟屠戮徐州的曹操勾结,还纵容他的使者在陶谦墓前无礼。 还说刘备贪婪好色,容不得徐州忠良。 袁术拿出自己的身世家名,保证乃是汉室忠良,号召徐州群雄一起讨伐刘备,还说其他诸侯都已经跟袁术保证不会中刘备的诡计,让徐州众人千万不要被刘备的黑心肠蒙蔽。 檄文发出的时候,袁术的先锋已经开始向下邳挺进,他们打出的旗号是交出曹操的使者,可这时候,徐庶已经坐上马车,开始向小沛挺进。 简雍坐在车上,慵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他瞥了一眼徐庶,见徐庶正垂着头打瞌睡,忍不住道: “元直,你有什么手段,现在可以说了吧?” 艾先生也赶紧伸长脖子,好奇地看着徐庶。 任谁都能看出来,徐庶这次肯定有埋伏。 但上次埋伏昌的时候,艾先生都能猜到昌等待的埋伏肯定有问题,可这次他却无论如何猜不到徐庶准备怎么做。 徐庶微笑道; “袁公路此番来,肯定要保存自己的名声,是不是?” “那当然。” 袁术的军纪虽然很差,但在干掉刘备、占据整个徐州之前,他肯定要以笼络徐州豪族为主,不可能一上来就在徐州放手大掠。 “那好,看来百姓无恙。”徐庶笑眯眯地道,“那宪和以为,我等去小沛又要做什么?” “不是去看看云长?”简雍好奇地问,又道,“可是就算招来云长,再打回来救下邳,只怕也晚了……” 徐庶笑吟吟地摇摇头道: “救下邳? 救下邳最多把袁术打跑,如何才能将其全歼,令其再不敢生事? 袁术肯定以为我等在下邳的路上设伏,却绝不料到此番并无任何埋伏。 他动用大军去徐州,我倒要看看,他淮南还要不要了!” 第111章 刘备的伏兵到底在哪啊…… 第111章刘备的伏兵到底在哪啊…… 袁术檄文发出,自己已经亲率大军前进――袁术的作战特色就是每逢大战都要自己带队冲锋,所以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这固然是因为袁家兄弟都是游侠出身,很有武人风格,更多的原因则是…… 嗯,袁术的手下单独领军宛如受到诅咒一般。 孙坚这么猛的人莫名其妙死了,暂时在他麾下的公孙越莫名其妙死了,之后他手下大将刘详单独领军也是跟闹鬼一样给袁术引来了匡亭惨败,孙贲吴景打刘繇打了一年也是寸步难进。 在历史上还发生过纪灵带三万人出去被吕布辕门射戟逼退的名场面,唯一能顶得住这诅咒的孙策现在却不在身边。 袁术这次为了防止出意外,直接自己亲自督军,以纪灵为先锋、张勋、桥蕤为中军,阎象为军师,雷薄都督粮草,大军缓缓向下邳推进。 刘备大军在外,想要偷袭也要遵守基本的兵法,只要袁术军不被刘备的调动开,四万大军泰山压顶之势扑上去,就算刘备军人人勇不可当,也绝不可能挡得住袁术的猛攻。 此外,袁术这次除了武斗,还要跟刘备文斗。 刘备说袁术是反贼,袁术绝不能展现出反贼的姿态。 他告诉士卒,下邳周围的百姓都是穷鬼,富户都逃走了,没什么好抢的。 等攻破了下邳,把支持刘备的陈登、糜竺家抄了,算赏赐所有军士。 袁术军从来没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概念,之前在南阳的时候就抢南阳,在淮南的时候就抢淮南,这会儿去徐州居然不让抢,众人都非常不满,尤其是当先的纪灵更是尽力来跟袁术辩解――凭啥以前去哪都抢,就是不抢徐州? 这不是厚此薄彼吗? 袁术无奈,只能许诺破下邳之后,下邳不管哪家富户都能随便抢,但前提是…… “前提是一定要给我攻下下邳!到时候我把刘备的家人全都送给你处置。”袁术咬着牙,面露残忍之色。 纪灵咧嘴大笑道: “好说,刘备当真是蠢地离奇,咱们刚刚进入徐州的时候,如果他举兵来袭,就算不能给我军造成杀伤,也总能延缓我军进军,耗费些我军的粮草。 现在他据守下邳,我等有什么好怕的? 待紧紧围城,我取其狗命!” 袁术点点头,冷笑道: “好,破城之后,要所有兄弟们一起快活快活。” 袁术这个人虽然谋略不太上台面,但是他用间、收买江湖人的本事相当厉害,颇有当年孟尝之风,他手下三山五岳的好汉早早行动起来,不少已经偷偷潜入了下邳城中,各种谣言不断播散,情报也源源不断传回袁术的手中。 知道刘备用计,所以阎象这次特意嘱咐,如果在附近发现了刘备军的消息,不管多少一定要立刻回报。 这样的军阵,这样的情报来往,刘备军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正面杀过来,硬碰硬跟袁术厮杀一番,这要是打不过袁术也就认了。 “哼,我倒要看看,刘备藏了什么鬼蜮算计。”袁术一脸阴沉地道,“便是把刘秀叫来,这仗也打不赢我!” 就这样,袁术、阎象两人一路跟空气斗智斗勇,缓缓向下邳推进,那真是一路秋毫无犯,百姓都看傻了,怎么看这群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可这群精兵悍将不仅不杀人抢掠,甚至连田地都尽量注意不要踩踏,让大家疑惑这群人到底是不是袁术的手下。 一天之后,袁术接到了曹豹的亲笔信。 信上曹豹非常热忱地汇报了一下下邳城中的情况―― 现在刘备确实主力尽出,只留下了校尉士仁统帅一千人,外加陈登的部曲不到三千,这三千多人里还有不少是刚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可谓防守非常松散。 士仁是什么东西? 没听说过。 刘备麾下唯有关张、夏侯博等了了几人算是英豪,其他人都稀松平常,哪能打大战? 可越是这样,袁术越觉得诡异,尤其是担心曹豹会不会是跟刘备串通,想把自己骗到下邳,然后在城中放火什么的。 阎象无语,劝说道: “将军切莫怀疑,曹豹只是被迫投效刘备,此子心机颇深,又手握丹阳众将校,怎肯轻易向刘备屈服。 我等轻装急进,速速令曹豹开门。” “要是有埋伏……” “将军,要是有埋伏,总要有伏兵数支。 当下刘备的伏兵在哪,又从哪来? 便是城中埋伏三五百兵马,难道还能撼动我等万众? 大不了入城之后直接让诸将士尽情劫掠,他们便是有伏兵数千又能如何?” “也,也是啊。”袁术真是被刘备给整的不会了。 等了一路的口袋阵、诱敌深入,就这? 刘备就这么蠢吗?
袁术思考了好久,还不能接受刘备并没有半点伏兵的事实。 他在原地扎寨,头脑风暴了一整天,终于忍不住了。 “打!娘的,众军齐动,一人一口唾沫也得把刘备淹死!” 之前袁术始终担心刘备有什么埋伏,因此不敢全军出击。 现在他彻底下定决心,直接全军出击,直接跟刘备硬碰硬。 来,就算是四万头猪,你刘备也杀不完。 我今天就要踏平下邳! 曹豹在刘备刚走的时候也挺纠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备这肯定是设了一个圈套,就等着袁术往这里钻了。 可曹豹是下邳相,发动手下的耳目探听了半天,发现刘备居然真的带人去淮阴了。 在淮阴的刘备甚至调动大军摆出一副要进攻孙贲孙策的模样,说来就是要去狠狠打一仗。 然后之前那个诡异的曹军使者徐庶也跑了,据说跑到了小沛。 小沛离下邳的距离跟淮阴到下邳的距离差不多,哪有伏兵伏这么远的, 事有反常必为妖,曹豹生怕自己搞来搞去落入了刘备的算计之中,从徐庶走后就一直在打探消息。 还好,他发现了一个人。 昌没有跟随徐庶等人离开,按照他的说法,他要接受刘备的任命做鲁国相,又不是徐庶这个泰山太守的手下,当然不会跟他一起离开。 曹豹心念一动,于是赶紧叫人来请昌,跟这位许久不见的大盗好好聊聊。 曹豹之前跟昌有过接触。 一个是陶谦的心腹,一个是陶谦请来又控制不住的大盗,之前昌来徐北打劫的时候两人还近距离亲切地交换了一下意见,这会儿昌又成为鲁国相,除了手下一个人都没有,明面上跟曹豹也是平级的。 曹豹以庆祝昌升官为名义去找昌喝酒,叫手下的中郎将许耽给昌倒酒,一副把昌当做老朋友看的模样。 昌也不是傻子,并没有表现出受宠若惊,只是淡定地饮酒,时不时跟曹豹聊点不沾边的东西,对曹豹比较关心的重点那是一概不认。 这可把曹豹给搞得有点生气了。 他给许耽使了个眼色,许耽点点头,确认周围都是自己人,随即笑道: “昌府君,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曹豹不喜欢刘备,他这个徐州牧怕是日后也不会重用我等。 此番左将军袁术率大军袭来,刘备领军在外,便是回来也来不及了。 我想听听昌府君的意图,愿不愿意与我同迎袁将军,立下不世功业?” 昌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我一个山贼,投奔谁都无所谓。 听说袁公路善待江湖豪士,倒是对我的脾气。” 曹豹大喜过望,可没想到昌话锋一转: “可是徐庶已经埋伏下了高明的算计,这次袁公路引军与刘备相争,曹贼旦夕便至,袁公路……呵呵,他当年在匡亭惨败曹贼手下,此人能挡得住曹贼吗?” “你说什么?”曹豹一脸阴沉,万万没想到昌居然会说这个。 昌冷笑一声,懒洋洋地道: “刘使君也被徐庶诓骗,殊不知徐庶那厮诡计多端,在半路绑了我,收了我全部部曲,这次又带着我来招摇撞骗。 嘿,他说支持刘使君做大事,还不是逼着刘使君与袁术打起来,之后曹贼坐山观虎斗,到时刘备袁术两败俱伤,曹贼只需一军就能荡平徐州,此二人皆为曹贼所擒也!” “啊?”曹豹大吃一惊,仔细观看昌的脸色,感觉此人说的又不像假话,不禁汗流浃背。 完了。 “昌府君莫不是开玩笑?” “嘿,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昌冷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来了之后逼我在陶谦墓前痛打袁耀,那时候我已经不能回头,之后除了闭目等死又能如何? 徐庶把刘备诓骗走,又去小沛迎接曹操,到时曹操一马平川,徐州诸君顷刻就要尽数败亡,我哪有心情跟尔等谈笑?” “我……” 曹豹就是随便叫昌来吃个酒,看看有没有拉拢的机会,可…… 可这消息也太惊悚了吧? 徐州人的噩梦,曹操居然又要打过来了? 当年袁术的势力比现在强大不少,遇上曹操还是一触即溃。 现在曹操的势力虽然大不如前,可袁术最多也就是两触就溃。 我就说刘备这计策为何如此愚蠢,原来是又中了徐庶的计策?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曹豹心乱如麻,半天说不出话。 许久,他突然一跃而起: “昌府君,跟我,跟我去迎接袁将军入城。 到时候我等迫降刘备,还有保住徐州的机会!” 第112章 图穷匕见咯 第112章图穷匕见咯 曹豹是不喜欢刘备,但他还没有蠢到要把徐州交给曹操。 听说曹操居然要率军南下,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不好,要赶紧给袁公路报讯才是。 他迅速想到了破局之法―― 让袁公路占据下邳,然后告诉刘备他已经中了徐庶的诡计,逼迫刘备向袁术投降,稳定徐州内部,然后再把曹操挡回去。 要是徐州内乱,那是万万挡不住曹操,只能在曹操的铁蹄之下土崩瓦解,作为陶谦的死党,曹豹只能迎来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是…… “不对,曹操便是来,济阴还在吕布手中,他能飞过来不成?” 昌哼了一声,冷笑道: “驻守定陶的济阴太守吴资卑鄙无耻,早就投奔了徐庶。 我在路上就是中了他的诡计才被徐庶拿下,不然你以为开阳不好,我愿意来此地? 嘿,说来我本想在半途截杀徐庶,可此人心机似海,你们斗不过他!” “一派胡言!” 曹豹也不在多说,立刻派人给袁术送信,让袁术查探一番曹操是否有南下的动向,又转过身缓缓吸了口气,冲昌道: “昌府君也曾是陶使君部下,此刻徐州生死存亡之际,还要昌府君做主,保卫徐州!” 昌冷笑道: “我不过一泰山贼之贼,如何做事? 徐庶心机如海,非常人能及。 他此番定计已成,刘备全无防备,袁术也不过曹操手下败将,麾下不过四万贼军,如何挡得住曹贼大举南下?” “非也非也!”曹豹低声道:“刘备虽有兵马,可也不过是他新近所募,无甚战力。 城中丹阳兵都是我心腹股肱,一众豪族也不是真心投效刘备。 我把丹阳兵与昌府君,昌府君自可领军攻打城中刘备军守卫,杀死士仁、陈登等人,迎袁公路入城。 到时刘备进退不得,我等趁势逼迫刘备投降,再请袁公路增兵固守,若是曹贼再来,我军坚壁清野,与之大战,再联合吕布出击,可保徐州无忧。” 昌呷了一口酒,嘴角微微上扬,又随即表情冷漠: “徐州众人,都能听你的?” “哼。”曹豹冷笑道:“徐州名士虽多,可掌握着丹阳铁军的只有我曹豹一人,谁敢不听我吩咐? 只是陈登终究是我等乡人,我怕手下不好杀他,若是昌府君替我杀之,我必有重谢!” 昌冷笑道: “好说,我也久怨曹贼。 若是曹贼南来,我愿策马厮杀,定不后退。” 曹豹身为丹阳兵的统帅,自然是阅人无数,他刚才在跟昌聊天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昌的表情。 见昌说起吴资和徐庶的时候满脸愤恨,说起徐庶诡计的时候眼中满是畏惧,深信这并非昌虚言。 他心中踌躇,暗道也只有我这般方可安定徐州。 我要让刘备和陈登看看,我才是徐州之主! 袁术打仗的本事稀松,可手下三山五岳的高人多了,探查敌情的消息还是长进了不少,他收到曹豹的书信之后一边派人包围下邳,一边叫人去打探消息。 果然,才一日的工夫就有人回报说遇上了从北方逃来的百姓,说曹操已经发出檄文响应刘备,说旦夕之间就要南下讨伐袁术。 袁术心中通明,暗道这不是跟吕布决战,曹操这是要突然南下抢夺徐州―― 曹操只需要派人包围定陶,吕布定派大军与曹操对垒,曹操轻装急进直取徐州,有徐庶来迎调开刘备军主力,怕是片刻就能抵达下邳城下! 可恶的曹贼,居然如此奸诈! 阎象也一脸后怕,惊恐地道: “原来如此,当日我就感觉那贼人煞是诡异,原来竟藏着这般心思!” 阎象现在也忘不了当日徐庶的表现,尤其是徐庶在留下袁耀时可以随意拿主意,刘备完全没有阻止,说明此人俨然是刘备的谋主。 原来他是用鬼蜮算计骗取了刘备的信任,实则包藏祸心,想要为曹操入主徐州! “不能等了――正贯,持我手令,在调一万精锐进入徐州!” “再,再来一万?”阎象大惊失色,一时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是春耕时节,再来一万青壮等于袁术要直接放弃春耕,那真是不成功便成仁。 真要这么赌吗? 袁术叹道: “此番是曹贼诡计,估计还有那奴婢之子的谋划,岂能轻视? 我就说刘备自己是怎么想出这种诡计的,当真是无耻至极! 我等需趁着曹贼立足未稳,曹贼本人未到,以数万精锐迎头痛击,若是稍稍迟疑,我军必败无疑!” 阎象心中一凛,点头称是。 曹操特别擅长战场调度和各种诡计、小战术施展。 之前袁术联合黑山军企图进入兖州,照抄刘表之前揍自己的战术,想让自己吸引曹操,然后用手下军士在匡亭断曹操的粮道,可曹操不上当,率军包围了匡亭。 按理说走到这一步袁术也不算什么大败,打你的,我打我的,你包围我小弟,我直接去揍你小弟,兖州这么大又不是没法展开大军。 但袁术为了在盟友面前装逼,脑子一热发动大军去救匡亭,结果在匡亭被曹操暴打一顿,被迫遁走。 遁走就遁走,当时袁术的盟友黑山军及听上去名字非常唬人的南匈奴单于于夫罗一看袁术这打仗的谋略还不如他们,索性直接鸟兽散状,直接把袁术给卖了。 这导致袁术全军崩盘,而曹操不讲武德,居然从兖州一路狂追六百余里,穿过豫州追到扬州,彻底给袁术打出了“冢中枯骨”和“勇而无断”的臭名。
要说袁术对打仗的理解也是挺多的,只不过都是在战后。 打完这仗,他痛定思痛,认为主要是当时自己轻敌了,没有带足够的士卒,不然也不用叫于夫罗和黑山军那些没用的废物帮自己一起出战。 这次他想好了,直接在前线就挡住敌人的猛攻,也得让刘备和徐州豪族看看自己的声威。 阎象无奈,却又知道说服不了袁术,只能听令,赶紧给后方传信。 同时袁术军加紧对下邳的包围,命令城中的守军立刻投降! 这一夜无月无星,曹豹以下邳相的名义召集徐州的众多豪族开会。 他本来想开个鸿门宴,直接在宴会上直接一声令下让人把陈登给绑了,然后指挥丹阳兵进攻士仁,直接夺走下邳的控制权,然后开门迎接袁术入城。 可他等了半天,不止陈登没来,其他的徐州世族居然一个来的人都没有。 按理说不来不来,他们应该派个家人来假惺惺地说一句繁忙或者生病。 但是。 他们居然什么都没说。 相当默契地没有派来任何人,没有说哪怕一句话。 这可把曹豹气的七窍生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怎么回事? 昌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道; “曹公在徐州果然威严无比,所有人都畏惧曹公不敢赴宴,当年设下鸿门宴的楚霸王都不敢如此啊。” “哼!”曹豹大怒,立刻冲自己的心腹中郎将许耽道,“速提兵马,去请陈元龙来!” “喏。”许耽毫不犹豫地听令。 他刚想出门,曹豹又立刻喝道: “不,我也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藏着什么玄机!” 曹豹这会儿也感觉到了威胁。 陈登之前敢跟自己对抗是因为有刘备撑腰。 可现在刘备分明率大军南下,城中只有校尉士仁领军一支,全都是新兵,如何能挡得住袁术奔来的数万大军? 就算陈登一条路走到黑,其他的豪族又不傻,如何会一股脑听从陈登的,甚至连半分回旋的余地都不留给自己。 曹豹意识到不妙,所以他不敢分兵,索性全军出击,朝刘备在城中的军营奔去。 夜深,城中一片肃杀。 倒是刘备军的军营中火光通明,似乎意识到了曹豹会到。 曹豹和昌率领丹阳兵快速接近,曹豹已经生出了死斗之心。 若是连刘备留下的这点兵马都控制不住,他曹豹还有何用?之后袁术又怎会在用他? 曹豹心乱,索性在军营外站定,厉声喝道: “陈登,给我滚出来!” 他相信此刻陈登肯定就躲藏在军营中,甚至那些没有听从自己吩咐的豪族估计也藏在军中。 将他们唤出来,让他们知道刘备已经中了徐庶的诡计,说不定能让他们迷途知返,还有不动刀兵的机会。 曹豹连声叫骂,片刻后,刘备军的军营缓缓开门,倒是走出来了一个身材矮壮,颇为精悍的汉子。 曹豹一眼认出,此人就是刘备留守的心腹,幽州广阳人士仁! 士仁武艺低微,但为人谦逊,能审时度势,之前在刘备麾下作战的时候也经常被刘备托付别领一军与敌军周旋以做策应。 这次刘备军主力尽出,只留此人在下邳城中,应该就是用其审时度势的本事。 曹豹盯着那人,喝道: “君义,我不杀你,叫陈登出来说话!” 士仁满脸堆笑,和气地道: “不知道曹府君为何这么大的火气,都在火头上,还是不好相见,再说陈元龙也不在我军营中。” “你放屁!”曹豹大怒,指着士仁道,“不在你营中,又能在何处?君义,我实话告诉你,徐庶已经勾结曹操大军,旦夕便到。 此刻袁公路大军已经不远,尔速速交出陈元龙,我等共迎袁公路,还有守住徐州的机会。 若是曹操到了,我等都要被碾做烂泥!” 士仁依旧是一副不怒不恼的表情,笑吟吟地道: “这都是什么事,我也不懂。 只是刘使君令我留守,若是真有闲事,还是等刘使君回来再说吧。” 曹豹拔出长剑,冷笑道: “君义当真不让?” 士仁张张嘴,又笑道: “让,让,怎敢恼了足下? 只是……只是我留守有责,怎能随意听曹府君之言? 只是曹府君乃上官,在下也不敢阻挡,不如这般―― 我遣一人与曹府君独斗身决,若是曹府君胜了,我便立刻开门,将全城献给曹府君。 若是曹府君败了,咱们休言他事,各自安好,如何?” 曹豹闻言不禁呵呵直笑。 笑话,你还敢挑战我? 曹豹身为丹阳兵的统帅,也是战阵厮杀多年的豪士,当年曹操入侵的时候,陶谦也是委派他跟刘备一起迎敌,艰难阻挡曹操猛烈的攻势。 士仁明知如此,居然还敢挑战,曹豹当然是求之不得。 “好啊,君义,汝要是不怕死,尽管来!数日不见,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胜我!” 曹豹提起一把铁戟,缓步朝士仁走出,等待士仁跟自己独斗。 可士仁却并没有向前,反到侧过身子,谦恭谨慎地让出一条路。 曹豹皱着眉头看过去,目光顿时凝固。 面前不远处,一个身高九尺的黝黑汉子全身甲胄,手提一支长矛缓步走过来。 火光摇曳,曹豹渐渐看清此人的面容,一颗心逐渐坠入谷底。 “张飞?” 张飞怎么在这! 第113章 陈登首级在此! 第113章陈登首级在此! 袁术已经完成了对下邳的包围,单等曹豹投降了。 曹豹已经将城中的守备原原本本地说了清楚,就刘备和陈登手下的这点人,曹豹手下的丹阳兵只要振臂一呼就能将他们全部拿下。 当然,要是曹豹骗他也不要紧。 袁术麾下已经云集了四万大军,而且还在增兵,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下邳城下,占据了有利位置,便是刘备赶回来他们也不怕。 “我以为,刘备的计策定然是将我等放进来,然后从一边杀出,好叫我等抵挡不住。 如今我军齐头并进,周围群豪传递消息,刘备如何袭我?” 袁术这一路上在不停地猜刘备的计策,猜的他头发开始哗哗地掉,却始终猜不到刘备这敞开大门到底想做什么。 阎象倒是懒得猜了。 他已经安排人打出袁术的旗号,并且一路让人宣传袁术是真正的朝廷忠臣,左将军、假节、阳翟侯,比刘备这种所谓的徐州牧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 为了维护袁术的形象,阎象还严格约束军纪,禁止一切抢掠。 阎象可不是说说而已,这几天他已经连续斩了好几个试图抢掠的士卒,这些士卒无不辩称自己是离开军营出去散散心,可阎象呵呵一笑,表示你们到底想干啥我难道还能不清楚,不杀你杀谁? 他如此严厉,自然引起了袁术麾下众人的不满。 开路先锋纪灵就非常愤怒,入夜,他直接找到袁术,厉声抱怨阎象不是东西。 “将军不是说好了,只要攻破城池,就可以让我等自取城中诸物,绝不干涉? 阎主簿这几日好大的脾气,随意斩杀我军士卒,嘿,我军士卒一路行军辛苦,阎主簿倒是一路骑马快活地很啊。” 阎象当然也不能吃了这个亏,他冷笑着看着纪灵道: “将军也说,城破之后可以自取。 现在下邳城破了吗?” 纪灵嘴角一挑,冷笑道: “城破了吗?你说城破了吗? 这一路上是谁在说有埋伏有埋伏,害得我等行军缓慢,足足十日才走到下邳。 若不是足下的好主意,我等军士也不至于一路怨声载道,疲惫不堪。 今日曹豹已经准备献城,我等旦夕就要进入下邳,连让我等军士出营都不肯,阎主簿当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出身豪族,一贯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袁术却草莽气息十足,特别喜好结交各路豪杰,手下盗匪山贼出身的数不胜数,他们当年囤驻南阳的时候军纪就差的惊人,不然也不会被随意击败,老家都扔了直接抱头鼠窜。 他们这一路心惊胆战,好不容易跑到下邳,听说曹豹投降之后纷纷感觉稳了,已经迫不及待要去下邳抢掠一番散散心,甚至袁术都觉得有道理。 他眉毛一挑,冲阎象道: “正贯,休要如此。 曹贼只怕旦夕就要到,便是我等不抢,也有曹贼抢。 我们的军士帮徐州人抵抗曹贼,便是取他们些财物又能如何? 莫要再说了,随他们去吧!” 阎象据理力争道: “将军,破城在即,刘备的诡谲算计怕是要立刻出现,我等现在需格外小心以防生事。 我这几日听闻那徐庶是独斗吕布的猛士,又一贯诡诈好谋,在曹贼帐下便深得程昱信任,他为刘备设谋……” “还在徐庶!”纪灵环抱双臂,冷笑道,“曹豹说的明白,那徐庶分明是曹贼所派之间。 刘备信了他的鬼话,自率大军去了淮阴,上万兵马总不能插翅飞回来,我军占了下邳,我自提军去淮阴,我看那淮阴城下便是刘备埋骨之好地界。” 阎象眼前又浮现出徐庶当时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徐庶居然是曹操派来蛊惑刘备的奸细,只是自己暂时还没有猜到他的谋划。 “在攻破下邳之前,决不许违反军纪,不然我军中法度无情。” “……” 袁术见二人争吵,不快地摆了摆手,心里对阎象颇为不满,抬手道: “何必瞻前顾后?今日就进城,进了城中,一切财物都由军士自取! 这几日营中也莫要太过约束,以免让兄弟们丧气,以为我袁术不仁。” 阎象脸色惨白,也只能仰天叹了口气。 袁术志大才疏,虽然出身名门,但活脱脱的山贼做派,仗着家门之威从不把道义放在心上。 如此人物,真的能……完成大志吗? 纪灵哈哈大笑,得意地瞥了阎象一眼,喜滋滋地唱了声喏,直接当着阎象的面说明日准备开始抢掠,一定要让士卒满载而归,必然人人称颂袁将军仁义。 阎象捏紧了拳头,心中更是不安。
我一路上辛辛苦苦为袁将军积攒名声,可他居然全然不顾。 我这辛苦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啊。 他正低头沉思,突然听人说下邳的城门大开,曹豹斩了陈登,带着徐州众世族出来献城了! 袁术大喜过望,立刻拍案而起。 “好!好,当真好!曹府君果然不辜负我期望!” 纪灵更加得意地瞥了阎象一眼,笑道: “你看,今日就能进城,哎呀,阎主簿,尔这是作甚啊。” 阎象也没想到此事居然如此顺利,一时有些恍惚。 难道徐庶当真没有寸计,当真就这么容易送出了下邳? 陈元龙也是一代豪杰,就这么容易就丢了性命? 恍惚之中,阎象也只能跟着袁术一起出营。 只见下邳城西果然城门大开,一队不到百人的骑兵有节奏的向前,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慌乱。 甚至明显感觉出,他们还有兴奋之色。 在一众骑士中,袁术的谋士认出一人,告诉袁术那人叫王融,是琅邪王家的著名隐士,其父当过青州刺史,王融还有个儿子非常孝顺,以卧冰求鲤感动上天,当真是一方名士。 他们亲自过来,说明曹豹果然控制了局面,这百人来袁术阵前应该无法做鬼――总不能一百人就敢冲袁术的大营吧? 袁术非常欢喜,径自上前迎接这位道德高士,可阎象却一把拉住他,焦急地道: “袁将军,不能大意,曹豹来投,当验看陈登首级,方能上前。” 纪灵笑呵呵地道: “都到了这时候,阎主簿还不甘心啊? 最好最好,看我上前,此番定要抽肿阎主簿的脸!” 袁术也对阎象的行为非常不满,他长袖一挥,让阎象注意仪态,不要在曹豹面前一惊一乍的,万一让徐州名士看见了还以为袁术治军不严,让人耻笑。 “将军,当心,我总觉得此事有诈。” “有诈有诈,这一路都有诈。”袁术终于忍不住了,“现在城门都开了,还有诈,如何有诈?” 阎象心中的不安不住地扩大,他强令不许那些军士近前,先叫他们交出陈登的首级验看。 阎象的小心让袁术军众将都觉得他有病,倒是那些骑士并不为难,名士王融手一挥,一个小小的麻袋落在众人面前。 他笑呵呵地道: “陈登首级在此,烦请拿去给袁将军验看,之后我等再近前拜见。” 纪灵笑呵呵地道: “那阎象当真是瞻前顾后,便是当真有诈,这些人又能如何? 若是有诈,我把他们都杀了!” 袁术军上下哈哈大笑,都在嘲笑阎象的过于谨慎,袁术气的脸都歪了,狠狠地瞪了阎象一眼,让他稍微有点常识。 丢人啊。 一百多骑兵就吓得我袁术如此谨慎,要是传到那奴婢之子的耳中,定要笑我胆怯。 他没好气地接过手下人送来的那个麻袋,里面果然放着一个人头。 袁术信手提出来,在阎象面前晃了晃,没好气地道: “看到了?这下你放心了?” 阎象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人头,看着他怒目圆睁,满脸不甘和恐惧,自己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固。 “啊啊啊……”阎象发出一声怪叫,一把扯住袁术的袖子立刻就走。 袁术被他扯了一个趔趄,愤怒地道: “混账,你这是作甚?没有见过首级吗?” 阎象颤抖着道: “曹豹!这不是陈登! 这是曹豹!快,有诈,有诈! 将军快走,将军快走!” “放屁!”这会儿袁术也终于忍不住,怒骂道,“都到了此时,尔还在胡言,这怎么就不是陈登,这……呃……” 袁术怒骂不止,可下一瞬表情却立刻僵在脸上。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那只有不到百人的骑兵居然策马前行,铁蹄重踏在地面,隆隆的响声将袁术军的得意和轻狂吹得烟消云散。 这么点兵马,居然冲着袁术大军杀过来了! “挡,挡住他!”阎象一边拖着袁术离开,一边大声指挥。 袁术军乱作一团,全然没想过这么点兵马居然会冲击己方大阵。 袁术军众将仓促组织军队迎战,黑压压的士兵顷刻围上来,众人齐声怒吼,想吓退这些来犯的骑士。 他们齐声怒吼声音洪亮,宛如山呼海啸一般,可下一瞬,众人耳边却立刻响起了一个天雷般的声音: “身是燕人张益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第114章 打不过骂不过跑不过 第114章打不过骂不过跑不过 纪灵是一个自信的人。 在看到对面只有百人策马过来的时候彻底放松了警惕。 这么点人,嗯,就算携带兵器又如何? 难道百人就能冲破我纪灵的阻挡,顺带杀穿我大军重围? 所以当他听见阎象发出一声怪叫,拉着袁术快跑的时候,纪灵第一反应就是阎象不甘心,还在作戏。 哼,这又能如何? 敌人在哪呢你就喊? 这些文士真是不要脸。 可下一瞬,他面前的骑兵突然动了。 那些之前态度甚至恭敬,好整以暇的骑士各个挺起手上的长矛,甚至那豪族王家的首领也满脸兴奋,挺起了手上的铁矛。 这,这些人真是不怕死了吗? 他们怎么有勇气来冲击我纪灵的军阵! 纪灵感觉到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侮辱,而且立刻做出反应。 袁术军遭遇战的经验非常丰富,听见阎象惊呼的时候,袁术军的军将已经有不少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而那队百人骑兵开始准备冲锋的时候,袁术军的阵型已经集结完成,就算骑兵能杀死几个人,也绝不可能给袁术军造成太大的混乱,更不可能直接洞穿袁术军的防线。 可纪灵万万不曾料到,他很自信,而对面阵中有个更加自信的人! 身是燕人张益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这声咆哮宛若惊雷,好似远古巨人开天辟地后骄傲的吼声,一人咆哮,整个战场竟听得清清楚楚,震得袁术麾下大军的心跳陡然剧增,各个脸色煞白。 这是…… 刘备的结拜兄弟张飞! 张飞一直小心佝偻着身子,藏在骑兵阵中,在黑暗中并不起眼。 可此时全军进发,众将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张飞压抑许久的怒火迸发出来,挺矛直取袁术中军! 这在常人看来是绝对的自杀行为,可张飞身高九尺宛如熊虎,他策马挺矛怒吼如雷,袁术军众军士居然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恐惧,立刻一片大乱。 “莫慌,后退者死!” 纪灵大怒,他提着铁矛迎向张飞,发誓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死活的猛汉。 只要拖住一时,我军重整旗鼓,这些贼人必败无疑! 纪灵的判断一贯正确,之前袁术军多次面对危机,纪灵当机立断与强敌大战稳住局面,所以才能深得袁术信任,成为此战开路先锋。 他跃马向前,挺矛与张飞错马交锋,顷刻走过三招。 让纪灵意外的是,张飞的身材如此魁梧雄壮,可居然并非大开大合的打法,纪灵杀过来,张飞并没有匆忙与他兵器碰撞比拼力气,他那碗口粗的手腕如绣花的素手,锋利的铁矛在他手上浑然如一根精细的绣花针,轻巧地缠住了纪灵猛烈的进攻。 “环眼贼,你便是缠住我,又有何用?” 纪灵又气又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自古偷袭劫营讲究的都是一个快。 快如闪电,如迅雷一般来去,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恐慌,这才是劫寨的奥秘所在。 可这张飞如猛虎下山一般,奔向纪灵居然全无速胜之心,反倒跟纪灵缠斗在一处。 这是什么道理? 张飞咧嘴一笑,神态轻松平静如闲暇一般,大声道: “袁术冢中枯骨,尔这贼子好大力气,好做冢中一蜣螂,以冢中腥臭为琼浆,也是般配! 你要问冢中为何有那腥臭污秽之物? 呵,袁术骂名远扬,为虐不仁,他日汝等坟前定然屎尿不断,尔这蜣螂倒是一桩天大富贵!” 张飞声若洪钟,口齿又极其清晰,条理明确,倒是纪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骂什么,不禁满脸涨红。 “尔娘的!吃我一矛!” 张飞哈哈大笑,又骂道: “贼子斗不过我张飞,唤我娘又有何用? 尔这一把年纪,虚活一生,怎还学乡间小儿,打斗输了就去我父母面前哭泣?当真可笑可笑!” “放,放尔娘的屁!” “嘿,尔这来来去去怎就会这一句? 莫非是从小丧母,所以羡慕我张飞有娘? 还是小娘所养,受尽欺辱,因此竟口不择言,还敢出言辱人父母?” 纪灵双手冰凉,气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他生平从没有遇上这种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情况,不禁又气又恼,鼻子发酸,眼泪竟怔怔地流下来,发狂一样朝张飞杀去。 纪灵的武艺当真相当不错,这个张飞之前已经从袁术军某叛徒的口中听说,他故意惹怒纪灵,搅得纪灵现在全然乱了方寸,手上的招数蠢得一塌糊涂。 张飞且战且退,纪灵不想追了,他又调转马头撵回去,笑呵呵地道; “尔这武艺,莫非是与我村中野狗所学,为何嘴上手上来来去去都是一招,见我手上有打狗棍,之后便要夹着尾巴逃了是不是? 尔竟学的如此相似,当真可笑! 算了,尔若是诚心叩首拜师,我再教尔几招,省的尔下次再遇强敌,只会狺狺狂吠。” 这下纪灵彻底怒不可遏。 士可杀不可辱! 这贼子居然如此骂我,我若是不宰了他,以后军士说起,我纪灵如何做人? “杀,杀!我要杀了,狗杀才,我要宰了你!” 纪灵双目喷火,怒吼着,没头脑不高兴地陷入与张飞的死斗,张飞大喝一声来得好,那条铁矛如缠绵不绝的绢帛,恍若村中逗狗一样来回挑动,搅得纪灵不住地大骂,心智完全被杀意占据。 可他恰恰忽略了一件事――他是袁术军的主将,是负责阻挡骑兵前进,保护袁术正面安全的人。 他与张飞死斗,张飞手下的士卒却没有闲着。 久经沙场的士仁武艺低微,但是打了这么多年仗,临敌的本事已经相当不错。 他看出纪灵麾下无人指挥,立刻喝令全军扔下张飞跟纪灵单挑,其余人跟自己冲杀。 纪灵手下的士卒没有纪灵指挥,有的想战,有的想跑,有的想去救援纪灵,一时各自为战,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骑士纵马而来,锋利的铁矛瞬间贯穿一人。 那骑士手上厮杀飞快,招招凶狠无比,顷刻间几个试图抵挡的袁术军骑兵都被此人一一刺死,鲜血狂喷,那汉子仰头大笑,似乎焕发了新生一般。
“吾乃泰……吾乃鲁国相昌!不怕死的,尽管上前!” 昌的武艺比张飞差了不少,可此刻纪灵杀红了眼,已经被张飞调开,袁术的前军缺少指挥,而袁术正被阎象拖着后退,登时一片大乱。 袁术军经典就经典在只会打顺风仗。 之前袁术复盘匡亭之战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他始终无法解决――因为他军队的成分太复杂,盗匪太多,只靠抢掠维持军心,这样维持的军队自然不肯在逆风中拼命。 昌如此悍勇,又亮出名号,不少做贼出身的人听说来的居然是他们行业中的佼佼者泰山贼昌,登时吓得再不敢抵挡,纷纷散开。 他们一散,袁术军更是各自溃散,自相踩踏不断。 纪灵与张飞死斗,全然没有注意到战场上的厮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怎,怎么会这样? 一百多人的骑兵正面突击,如果纪灵冷静抵挡,最多损失大一点,绝不会出现惨败的场面。 可现在纪灵忙着跟张飞单挑,居然就这么放弃前军调度,生生让昌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一时如入无人之境。 纪灵脑中一片空白,不禁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好算计,贼军军师是谁,居然让张飞这般武艺甘做诱敌? 下邳西城城头,陈登看着袁术军中东倒西歪惨叫不断,忍不住一拳敲在城头的箭垛上。 粗糙的夯土泥垛擦得陈登拳头上满是鲜血,可这位江湖豪士却满脸狂笑,笑得异常欢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瑾好算计! 如此用计,袁术此番要跌个大跟头!” 之前徐庶已经布置好如何埋伏袁术。 他让刘备大张旗鼓去淮阴。 这是吸引袁术出来的重要步骤,必须刘备亲自去,而且一定要让袁术看到这绝无虚假,卖一个袁术不能拒绝的破绽,这才能确保袁术一定来争夺徐州。 第二步很关键,那就是怎么确保刘备离开的情况下他们还能守住徐州。 之前张飞和周瑜大张旗鼓率军南下,此刻在徐庶的调遣下,二人不带兵,扮做平民,秘密潜回了下邳,主持下邳的防御大局。 这是执行徐庶第三步计划的关键。 下邳城中的豪族在之前大多已经决心跟刘备同心,奉刘备为主抵挡袁术入侵,但曹豹这种跟袁术联系颇深,且在陶谦时代很受重用的人哪是刘备两句话,大家笑一笑就能解开一切恩仇的? 曹豹这个下邳相权力巨大,刘备早晚有一天是要把他这个不跟自己同心的人调走,曹豹又不甘心失去自己的权力,拖得时间越长,他越是要翻江倒海,惹出事端。 因此徐庶决定,在自己离开徐州之前,一定要利用一个机会干掉曹豹。 收服豪族靠的是恩威并施,有恩要重赏,而曹豹要直接干掉,这样才能让众人心服,徐州才能高枕无忧,之后刘备才能阻力更少的将众人捏成一个团,让徐州未来真正成为他的地盘。 而杀曹豹也是讲究技巧的。 徐庶不是没有给曹豹机会,这次刘备去淮阴,关羽仍在小沛劝农,连简雍都走了,连艾先生都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口袋阵,就等着袁术钻进来。 袁术是不得不钻,不钻以后他怎么跟手下士卒交代? 但曹豹又不是非得背叛刘备,这次他只要低头,不往圈套里跳,甚至更进一步,在此番表达出跟刘备合作的态度,那他不仅不会死,反到会成为刘备的忠良股肱,之后得到刘备的信任。 但曹豹明明能看出来这是圈套,还是坚持钻进去。 说白了,他从内心深处是看不起刘备,就像袁术曾经说过――术生年以来,不闻天下有刘备。 就是这个不配让四世三公人家知晓的贩履儿厮杀汉居然成了徐州之主,你让曹豹怎能咽下这口气? 一生要强的曹豹不瞎,他能看出这是刘备和徐庶的诡计,但他还是勇敢的跳了下去,就像一个赌徒一样孤注一掷,赌的就是刘备的计策有破绽,赌的就是最后的胜利者是他。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徐庶就是想用这招来杀他。 曹豹之前在陶谦墓前承诺要追随刘备,众人盟誓,违反的举族都要死在刀剑之下。 这次曹豹谋反,被张飞当场格杀,徐州豪族最多只是稍稍感慨,并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曹豹手下忠心耿耿的中郎将许耽眼看无法突围也只能投降,张飞轻易就兼并了曹豹手下的丹阳兵。 如果艾先生在这一定会很惊奇。 之前徐庶的方案是杀死曹豹之后把曹豹的人头丢出去恐吓袁术,破坏他的军心,等待反击时刻。 可这会儿为刘备画策的乃是以宾客身份留下的宾客周瑜。 众所周知,周瑜从来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 他不喜欢防守和攻坚,格外喜欢奇策、用险,打一堆天马行空的神仙仗,而能支持他打这种仗的猛将,恰好自己身边正好就有一个。 寒冷的夜风吹动着周瑜散开的长发,立在城头的他飘逸俊朗,潇洒非常,宛如神仙一般。 陈登与他并肩而立,有些自惭形秽,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美男子,正色道: “公瑾,留下吧,与我等共扶汉室。” 周瑜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长叹道: “我会帮刘使君破袁术,回报袁先生举荐之恩,刘使君收留之义。 但我早答应孙伯符,要帮他共建大业,生死相随,请恕瑜只顾小节,不守大义。” “这样啊。”陈登苦笑道,“那倒是可惜了,刘使君求贤若渴,若是公瑾走了,定会非常失落。” 周瑜的心像被钢针猛地刺了一下,他帮刘备打袁术是为了回报刘备,用此战的功劳为自己争取脱身的机会。 可痛击袁术,势必会影响自己兄弟孙策日后的大业。 他知道孙策雄心勃勃不甘人下,也知道此刻孙策仍然离不开袁术的羽翼。 可艾先生的举荐,刘备的收留信任,又让周瑜难以割舍。 他摇了摇头,驱走心中的纠结,寒声道: “先不说这个……今日瑜心中多有不快,那也只好拿袁公路出气了。” 他迎风而立,举起手上的令旗,用力一挥,英俊的脸上满是狰狞: “陷阵营!踏平袁术!一个不留!” 第115章 敌人偷家了! 第115章敌人偷家了! 如果袁术坐镇中军,别说百人了,便是七八千人冲阵也难以撼动袁术大军。 可周瑜对袁术非常了解,知道袁术好大喜功,知道要是有人来献上“陈登”的首级,肯定会摆出名门姿态来亲自迎接。 他前军的都督纪灵跟袁术脾气差不多,也是好大喜功的性子,要是有人来投肯定会开怀相应。 如果有个猛将能突袭杀贼,在袁术反应过来之前杀到袁术面前,指挥失灵的袁术军将会遭遇灭顶之灾。 猛将张飞非常适合这个任务,前一阵子他们一起南下,周瑜发现张飞粗豪暴躁,但是格外听劝且敬爱文士,张飞也发现周瑜雅量非常很有智谋,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 这次张飞毫不犹豫就接受了周瑜的意见,而且身经百战的张飞从战阵经验出发,考虑到纪灵毕竟是袁术的先锋大将,自己未必能一两招只能将他杀死,不如他亲自上前,死死缠住纪灵,将突击的任务交给另一个武艺高强的猛将。 昌。 昌能得到如此重任, 实在是激动的腿都快软了。 他之前名气虽然大,可说来说去不过是臧霸的手下,之前做的也都是趁火打劫的勾当,最大的斩获就是虐虐黄巾军,仅此而已。 可选择南下的那一刻,昌的命运已经悄悄开始转动。 昌被徐庶的阴招俘获的时候已经想死。 可没过多久,他居然等到了属于自己的荣耀时刻―― 他要以鲁国相的身份,向袁家嫡子率领的大军中军发动突袭! 自古何人不死? 若是死的光荣,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下定决心的昌宛如猛虎一样,他纵马横矛,厉声喝问袁术所在,不断的追赶厮杀。 他今日之勇已经远远超过往日,一身武艺更是攀升到了从没有过的境界,袁术麾下众将都没义气地逃跑,全然没有一合之敌。 前军乱做一团,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袁术其实还有立刻翻盘的机会。 几年前的界桥之战中,当时袁绍的军阵还远远不如当时的袁术,在与猛将公孙瓒的大军界桥厮杀时,袁绍硬是有勇气以弱敌强,甚至在追击时袁绍麾下的一百亲卫被公孙瓒的两千多骑兵包围,袁绍非但不退,反而将兜鍪扔在地上,高声呼唤着挥动铁戟迎战公孙瓒的骑兵,愣是等来了援军。 现在袁术要是学习袁绍,在乱战中直接推开阎象,亲自拔刀上前跟昌搏斗,袁术军很快就能冷静下来。 他们数倍于敌,只要有一成兵马能保持冷静与袁术一起厮杀,那昌也是非得后退不可,甚至袁术军还有机会反击杀入下邳城中。 但面对强敌,面对浑身浴血,吼声如雷的张飞和昌,这位名门望族的嫡子却远没有他最看不起的哥哥那样的勇气。 他先是恐惧,随即来的是惊慌和愤怒,并挥舞着双臂试图组织起士卒反击,将面前这些大胆且无礼的敌人通通拿下。 可随着全军乱作一团,袁术根本生不出抵抗的勇气。 他每次想回头,昌都飞快地杀到面前,逼的袁术只能赶紧抱头逃窜。 他跑,他手下的士卒也争着跑。 更让袁术无语的是,他们包围下邳的其他军营见这边一片大乱,又听城上大喊“袁术已死”,都各个吓得面无人色。 再看袁术本营一片大乱,当年匡亭之战的噩梦再次袭来,众人争先恐后地开始逃窜,宛如赶鸭子一样可笑。 周瑜站在城头看着袁术军,忍不住缓缓摇头,心道这些人果然成不了大事。 呼,还有我这招要是在江上用好像更好用啊,先诈降,然后火攻。 贼人在江上若是遇上如此突袭,岂不是一哄而散任由宰杀,倒是比路上厮杀方便的多了。 纪灵厮杀一阵,见始终拿不下张飞,也渐渐感觉到此人的武艺高出自己不少,再打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他赶紧后退,张飞不依不饶继续追赶,而殿后的袁术军大将雷薄这会总算冷静下来。 他从溃兵口中判断敌人为数不多,再说下邳怎么可能还有多少兵马,十有八九是敌人趁着夜色突袭一波,己方的兵马居然这都顶不住就逃散,实在是丢人至极。 雷薄这会儿也来不及责备其他人愚蠢。 他亲自提着刀向前,一口气斩杀了十几个溃兵,渐渐稳定住士气,同时呼唤其他军士冷静下来跟自己回去保护袁术。 袁术军其他将领张勋、桥蕤、陈兰等人也如法炮制,纷纷斩杀溃兵维持秩序,并高声呼唤自己麾下的士卒冷静下来准备再战。 袁术麾下士卒本就是因为恐惧而到处逃跑,这会儿冷静终于勉强冷静下来,又赶紧再张勋等人的指挥下回头,准备好好跟这群强敌较量一番。 可也就是在此刻,漆黑的天空中洒下一片密集的箭雨。 这片箭雨明显没什么准头,可就是这样反到引起了袁术军士卒的惶恐,刚刚集结起来的他们都下意识地避开,阵型又是一片松散。 就是这空档,下邳城外响起一阵阵凄凉的号角,在号角声中,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厉声长啸道: “陷阵之志,一往无前!” 而回应他的,是上百个整齐的呼唤: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个鬼面汉子调动一群整齐的步卒,在骑兵的掩护下开始向刚刚重新集结起来的袁术军前进。 这些士卒步调一致,甲胄齐整,他们并不像骑兵一样猪突猛进,而是有序地手持盾牌掩护弓箭手,一阵一阵的箭矢朝着试图阻挡骑兵的袁术军落下,袁术军每次好不容易鼓舞起勇气集结,立刻就有一轮箭雨破坏他们军阵,之后就是张飞和昌率领骑兵掩杀过来。 雷薄看出这群步卒厉害,他呼唤士兵集结,也以箭雨企图射翻这些步卒。 可见袁术军的箭矢射过来,指挥陷阵营的那个鬼面汉子只是哼地一笑,随即命令士卒都藏匿在盾下,轻松挡住了这一轮密集的箭矢。 在雷薄惊奇地目光下,这群步卒居然扛着盾快步向前,奋力朝己方军阵撞了过来。 雷薄虽然尽忠职守,可心中对袁术属实是没什么太大的忠诚。 见敌军奔走如风,他稍稍犹豫片刻,居然没有下达全军死守的命令,而是飞快地道: “诸君保护袁将军,我军速退!”
袁术军的损伤着实不大,可大家都不愿意在乱战中拼命。 前军纪灵不指挥,袁术吓得指挥不得,众将第一反应就是先退回去保存实力,战场上呈现了一种很奇怪的场面―― 袁术军明明没有崩溃,众将也保持了基本的冷静,可大家居然都在后退,尽量躲开那些疯子一样的敌人,而他们的敌人也非常默契,并没有追着那些已经后退的士卒厮杀,只把目标对准袁术中军敢抵抗的士卒,导致更多人开始加入且战且退的队伍。 袁术在阎象的保护下,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没命地向后逃窜。 他现在还不明白,敌人只是这百人,己方为何就败了。 就算受挫,为什么会败成这样? 我袁公路戎马一生,志在争夺天下,怎么到了此刻,我辛苦操练的兵马依然如此不堪一击,被敌人小小的进攻就打地如此惨败? 袁术不甘心。 他在冷风中逃命,屈辱的感觉让他迅速清醒过来。 这就是刘备的计策? 这没什么高明之处! 我只是稍稍败了一阵,就算四万头猪,你们一晚上也杀不完! 待我重整旗鼓,这次绝对要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袁术真的好几次试图重整兵马。 可他每一次感觉敌人已经停下来的时候,那群鬼魅般的敌人又顷刻出现在眼前。 张飞昌策马,陷阵营紧随其后,完全不给袁术军任何喘息的空当。 阎象生出机智,察觉这些人必无后援。 他嘶吼着呼唤纪灵,命令纪灵现在就率领一千兵马轻装前进,尽快截断这群人的后路。 甚至,他还提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主意。 “正敏,你速速前进,汇合我军溃兵,现在下邳兵马必然毫无防备,我军速速攻城,还有反败为胜之时!” 不得不说,阎象的主意确实是非常精妙。 袁术军胜在人多,人远远多过下邳的刘备军,只要现在包抄回去,断绝了追兵的后路,猛攻下邳,说不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问题是…… 袁术军不敢啊! 刚刚尽力了一场惨败,黑夜中全军溃散,到处哭嚎一片,众人都抱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此刻谁还敢调头迎战? 纪灵恨恨地瞪了阎象一眼,依赖怨毒地道: “若不是尔,我等也不会落入这贼人的算计之中!” 阎象怒道: “尔不听我所言,有今日之败,居然还来怨我?” 此刻敌人追的正急,袁术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去给阎象和纪灵各两耳光。 可现在也不是争吵的时候,袁术心情郁闷,也只能赶紧让士卒快快后退,离下邳远一点,再远一点。 大不了逃出徐州的地界,等我再次汇聚兵马,定要取了你们的狗命! 报仇,这几乎是袁术最后的执念。 己方此刻并不是大败,后方还有兵马可以调动,他们还有一战之力。 这会儿他已经深深明白自己落入了刘备和徐庶布置的诡计,可就像所有的赌徒都认为自己最后一把可以翻盘一样,袁术这会儿已经杀红了眼,他坚持认为,反正刘备在淮阴这个是做不了假,关羽在小沛也是真的。 他们赶回来还需要几日,我只要回头,只要冷静下来回头,最后的胜利者一定还是我! 这一夜,袁术重温了之前匡亭之战的噩梦。 他不断逃跑,好在敌人远没有当年的曹军那样凶悍无情,离天亮的时候,追兵总算渐渐少了。 袁术两腿如筛糠一般,终于忍不住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阎象也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尽忠职守地召集兵马,派人赶紧将周围的士卒汇聚起来。 一清点兵马,阎象当场愣住――这一战他们只损伤了前军不到五百人,其余兵马都受伤极其轻微,甚至逃兵都在天亮后渐渐汇聚回来。 以大军来说,这都不算什么大损伤,战法没问题,下次干回来就是了。 可这一战却着实伤了袁术军的士气,前军溃散,众人心有余悸,将校哭声震天,袁术心中不忿,怒道: “哭什么,只是稍稍败了一阵,今日我军再打回去就是了!” 他积威尤在,众军士虽然委屈痛苦,却也只能暂时认了。 袁术舒了口气,好不容易呼吸稍稍均匀了些,他看着眼前众人,重新恢复几分斗志,厉声道: “怕什么,刘备鬼蜮狡诈,为了诱骗我等来,特意放空下邳,然后行诈降偷袭之事。 嘿,这又如何?他们黑夜来袭,我军不知敌情所以才稍遭败绩,他们都不敢追赶,足见兵力不足。 纵然他们胜我等十次,我等只要胜一回,便是大胜,此番……” 袁术说着,突然见西边一匹快马迅速奔来,他心中暗道不妙,此刻却知道不能收声,一时有些尴尬。 他尴尬,众士卒也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那个骑士,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此人乃是之前袁术收容的大盗张,之前负责传递消息,探查敌情。 他如此紧张,定是有重大消息传来。 阎象愣了愣,随即暗道不妙。 张不知轻重,若是有什么危难消息,他若是当众说出来…… 阎象刚想开口阻止,张已经用凄厉的声音大吼出来: “袁将军!袁将军!大事不妙! 曹贼分两路南下,泰山太守徐庶会同关羽已经杀进淮南,将军快想个主意啊!” “徐庶?”袁术瞪大了眼睛,如遭雷击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阎象急的跳脚,生怕全军士气崩溃,赶紧阻止张胡说,他厉声喝道: “徐庶、关羽能有多少兵马? 我等整顿士卒退回淮南,转手就能将其消灭!” 形势已经很危急了,你这大喊大叫除了吓唬人还能作甚? 阎象一边吼叫,一边挤眉弄眼。 张完全理解不了阎象息事宁人的意图,闻言焦急地吼道: “不只是这两人啊,曹军大将文稷和……张辽,张辽也来了!” 阎象:…… 苍天啊,我们军中都是什么人啊! 第116章 被狗队友气晕 第116章被狗队友气晕 袁术之前想过,就算自己带着四万头猪,刘备也不可能很快就都杀完了。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猪听不懂人话,是会到处跑的。 可人不一样,只要审时度势,有人喊喊号子,自然就都投过来了。 袁术呆立半晌,突然叫道: “不对!他们是怎么过来的?” 众所周知,张邈和曹操是绝不可能讲和的生死仇人。 曹军的南下道路被隔绝,只有鲁国一条路可以进入徐州,从淮南北部杀过来的话更是有可能会被张邈断绝粮道和归途,十分凶险。 之前徐庶是带了很少的人,以使者的身份从泰山快速进入鲁国,这都还遭到了“吕布手下”的拦截,这次文稷是怎么过来的? 难道曹军和吕布已经结成了联盟? 这个恐怖的念头迅速传遍袁术军全军,骇地袁术军面无人色。 曹操、吕布、刘备…… 这三人要是联盟,袁术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哦,碰巧袁术现在还在攻打东边的刘繇,跟西边的刘表也有仇。 袁术陡然感觉,这天下之大,自己居然无一处能去得! “正,正贯……” 他紧紧拉住阎象的手,脸色格外苍白: “正贯,正贯不会抛下我吧?” 阎象咬紧嘴唇,正色道: “我受将军大恩,万死难报分毫,便是天崩地裂,象也愿意追随将军,有死无生。” “别,别说这种话。”游侠出身的袁术本来快意生死,可现在一听到死字就浑身发颤。 他定了定神,怒吼道: “谣言!都是谣言! 这都是……这都是徐庶小贼用计,故意戕害我等,难道我还能相信这种鬼话? 速,速速退回寿春,再做打算!” “将军!”纪灵不甘心地道,“我等强兵尽出,靡费甚多,只是在下邳城下败了一阵,尚未损伤根基,为何要听此虚妄之言,匆匆后退? 我料此番不过虚惊一场,若是我等因此怕了,以后如何立足天地之间?” 袁术这次出兵的决心非常大,几乎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春耕大业。 要是劳而无功,袁术的处境先不说,他手下的这些人处境肯定会非常艰难。 尤其是袁术全军这次都带着来徐州抢掠一番的念头,人人都很兴奋,现在一根草都没有抢到就得被迫逃走,这说出去谁能接受? 大家跟着袁术混也都是相信袁术能带着大家吃饱喝足,又不是跟着你挨饿的。 袁术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心中对张又多了几分怨恨。 让你喊! 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 如果这个畜生不喊,我还能从容地考虑一番,然后再拿主意。 现在好了,我进退两难,此事还如何破解,这不是想让我死吗? 袁术怨恨非常,可经过一夜的逃奔,他现在又累又气,脑袋已经几乎不转,只能垂头丧气地道: “正贯,你说如何?” 阎象毫不犹豫地道: “我等与刘备无冤无仇,刘备所图者,玉玺也! 我等先退回淮南,然后以玉玺为凭。 若是曹操势大,则把玉玺送给曹操,若是刘备势大,则把玉玺送给刘备,再写信结好袁本初。 待击破刘繇,我军占据吴越之地卧薪尝胆,以长江天险、寿春坚城为凭,方可再起!” 阎象相信,刘备、曹操这两个人绝不可能同心同德。 他们两个都需要名声,但传国玉玺只有一块,只要袁术暂时愿意伏低做小,谦恭地将玉玺送出来吹捧二位大哥,双方肯定会因为分赃不均开始大战。 袁术只要全力以赴占据江东割据一方,学习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恢复元气,并暂时向袁绍低头,等北方打成一团的时候,他们自率精兵北上,有江淮在手,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 但是! 如果这话让徐庶听了一定会非常佩服阎象的思路。 但可惜的是,袁术听完阎象的建议,登时勃然大怒。 “混账,简直是一派胡言! 传国玉玺乃我讨伐董卓所得,岂能拱手让给阉竖子孙、贩履小儿、奴婢之子?” 纪灵也在一边煽风点火道: “正是!想那曹操远来能有多少兵马,不过为刘备壮些声威。 我军立刻攻下下邳,之后再回师一击,刘备现在哪是我等的对手?” 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桥蕤也走上前,颇为认真地道: “将军,刘备在下邳真的没有多少兵力,徐庶等人也不过是使者,并无兵将,贼军来救之人也不过关羽一人。 至于张辽及曹贼诸将,在下以为不过是以讹传讹,声势大兵力少,可战之卒绝不可能超过万人,不过是想要行刘备之计,抄截我军身后令我等退兵,下邳之围立解。 不如我等以两万精兵攻城,其余众人设伏拦截关羽,便是关羽、张辽齐至,我军定也能先破下邳。 之后我军从容回师掩杀,关羽必然不敢力敌,只能匆匆散去。 若是我军闻声而退,以后休说再征诸侯,想将军名门之后,豪杰一生,岂能如此低三下四,任由贼人摆布?” 昨夜一战,袁术手下众将人人不服。 他们都觉得如果袁术安坐营中,他们结阵自守,敌军这么点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成功。 都怪袁术闲的没事出来迎接,然后正好跟敌人迎头撞上,众人为了保护袁术才被打的满头是包,要是不报仇,这口气怎么咽下去?
袁术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说,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喝道: “好,先不管贼人,诸君与我调头,再攻下邳! 我就不信关羽坐看下邳丢失全然不顾,他若敢来,我军设下埋伏,定杀的他片甲不留! 待攻破下邳之日,城中财物我一概不要,尽数分给汝等!” 纪灵和桥蕤精神一振,都喜滋滋地说袁术英明。 他们跟袁术的思维不太一样,袁术求的是地盘,可这些袁术手下的将帅求得只是财货,先把下邳一抢,到时候刘备急了我们就去投靠曹操,我们有兵有将,在这乱世中有什么好怕的? 而且刘备兜了个大圈,都将我等引到这了,还不是为了聚集大军歼灭? 来吧,我们设伏,看谁埋伏谁! 阎象的眼中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重重地跺了跺脚,低头叹道: “多年辛苦,今日终于要灰飞烟灭了吗?” 阎象的顾虑是正确的,但袁术的思路说起来也说得过去。 他们进攻下邳,身为刘备麾下第一猛将的关羽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任由老巢被攻破不顾。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作战的总指挥并非关羽,偏偏是只作为使者出现的徐庶。 而徐庶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援下邳。 现在,一支不到一千人的步卒正一路跋涉,过了谯县,借着淮河流域密集的水路不断向南,他们完全没有向东去救下邳的任何意思,这一路竭尽全力,都是急行军,很快就抵达了沛国南部的龙亢。 徐庶成军以来,每次行军都是不紧不慢,很少有亡命急行军的时候。 只有这次。 徐庶拿出了罕见的严肃,要求不惜兵力,甚至可以先把辎重扔在后方,能走多快就走多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如果按照兵法,徐庶绝对是疯了。 因为这年代的士兵大多都是被迫从军,根本没什么精气神,要是如此行军,趁着夜色,只怕士卒都要散去大半。 可徐庶仍是疯狂前进。 他知道,此战的成败在与能不能抢到时间。 “呜呜呜,别走了蛆庶,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艾先生早就累得面无人色,不住地大喘气,脚上那双从千年后穿来的皮鞋也被磨穿,疼的他龇牙咧嘴,嚎啕大哭。 要是以前徐庶可能还会跟他斗斗嘴,可这次徐庶想都没想,直接拿破布条塞进他的口中,肃然道: “艾先生,我让你在小沛等着,是你非要跟着来的。 这一路急行辛苦,全军上下都痛苦难言,你要是再敢哀嚎破坏军心―― 我倒不杀你,你也别在我军中了。” 艾先生赶紧捂着嘴,只是不住地抽泣着,疯狂地抹着眼泪,半天才小声嘟囔道: “彼其娘之,蛆庶我看错你了,你,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你跟甲鱼一样都不是东西!” 之前艾先生拉着徐庶去看关羽,这还一路带走了简雍,进一步分散了刘备在下邳的守军。 艾先生心中大乐,开心地等待踏春的时刻,不曾想他们到了小沛,连关羽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简雍就直接带着徐庶进入军营休息。 只休息了一天,徐庶立刻向全军宣布要南下进攻寿春! 而且这次不是跟之前攻打乘氏、攻打巨野一样打打人就跑。 徐庶说了,这次要消灭盘踞在寿春的叛贼袁术,抢回传国玉玺,打到袁术低头为止! 这可把艾先生吓得魂不附体,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徐庶已经宣布全军出动。 除了他元从的百人护卫,简雍还出动了一千多人的精兵,这些士卒早就整装待发,显然是提前就收到了命令,连粮草、军械和一路的舆图都准备好,徐庶直接一声令下,众将迅速急行向南。 此刻艾先生才意识到,徐庶这次并非如之前欺负许汜、欺负昌一样等援兵。 他自己就是这路援兵,现在徐庶军全军南下,这次趁着袁术军全军出动,徐庶要亲自带兵南下跟袁术换家! 更让艾先生绝望的是,这次不只是徐庶自己一支兵马。 出动当日,张辽居然率军八百来与徐庶汇合,而文稷也在第二天赶到,他率军三百,轻装前进,人不多,倒是打出了曹军的旗号。 而汝南太守徐、陈国相骆俊也在出兵的半路会盟迎接,一路上的士卒越会越多,这出兵时的一两千人居然迅速膨胀到了上万,且有粮有甲,有船有马,之前开玩笑一样的讨袁联军就这样以开玩笑的方式迅速拉起来。 他们用了一个极其敷衍却又十分庄重的仪式宣布与袁术不死不休,在淅沥沥的春雨中,众人公推刘备为盟主,宣布讨伐袁术,谁有二心皆是背盟做贼,天下共讨之! 就这样,带着踏春心情的艾先生居然直接被绑上了战车,看着一群气势汹汹,恨不得从袁术身上撕下几块肉的人,艾先生当真是欲哭无泪。 妈耶,袁术啊袁术,你这是从哪打来的这么多仇人啊…… 这货怎么比我的人缘还差,就这还想争霸天下呢,给老子死吧! 唔,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好好研究一下这古代战争到底是怎么搞,万一蛆庶之后西内了,我以他最好战友的身份接掌他所有的军队,也能翻云覆雨,做出一番大事。 就此决定! 这次征讨袁术,我一定得打出我艾,算了,还是用袁翔这个小号吧! 第117章 我也可以爱大汉 第117章我也可以爱大汉 “这袁术真是个阿斗啊,扶不起来就算了,他到底是怎么把周围的人都得罪的?” 艾先生踏着草鞋,艰难地赶路,嘴上居然一停不停。 他虽胖,但是身体素质比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强不知道多少倍,强行军中不少人掉队,艾先生虽然一路嗷嗷大叫,可最后居然还勉强跟上了,这让徐和都感觉很神奇。 “艾畜啊,你们那个年代的人身体素质都这么好吗?”徐和好奇地问。 “那必须的,我们那年代,那可是……”艾先生走了几步,忍不住鼻子一酸,“呜呜我们那个时代真是好的很,我住在人类文明的灯塔所在,呼吸着香甜的空气。 可惜回来走穴,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你们这个倒霉时代。” 徐和累得气喘吁吁,却笑嘻嘻地道: “看来艾畜你以前肯定是遭报应了!” “彼其娘之,懂个屁。”艾先生怒道,“老子是穿越者,懂又不懂啊你。 这天下有什么人是穿越者,老天既然选中了我,就是让我来这个位面翻云覆雨,创造一番大事!” “咳,那你回不去了啊。”徐和笑得更开心了,“别的不知道,我们这就算做到皇帝,都还有性命之忧,我之前跟恶来一起读书的时候,知道前代有不少皇帝早早夭折,也不曾像你一样跨过重洋眨眼飞跃万里。 你来到这,定是做了什么坏事,得罪了昊天上帝,才被丢到我们这……满目疮痍所在。” 徐和环视四周,艾先生也跟着他的视角眺望,只见这大地春草萌生,本应该是一片男耕女织的忙碌模样。 可因为连年战乱,此地人烟稀少,大量的良田抛荒,直接解决了人地矛盾。 艾先生一直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可这一刻他似乎脑中有所顿悟,沮丧地道: “我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我,蛆和啊,我真的很坏吗?” 徐和淡定地点了点头。 艾先生不满地挠了挠头: “蛆庶更坏啊,你看他天天满脑子就是军阀思维,天天帮这个打仗帮那个打仗,搅得天下大乱,为什么不听我的直接投奔偶像,直接天下平定。 说到底还是小农思维,有空我给你讲讲《时间简史》。 时间就是你们所谓的‘光阴’,等我讲完,你就能感觉到你们这些人啊,图样!” 徐和冷笑道: “我有时间捡啥不行,现在我等都没有摆脱死生,要捡啥也得等天下太平再说。” 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艾先生,叹道: “我说艾畜,你明明学问惊人,都来此间受苦了,为何还不做些人事? 你是真没发现其实大家都把你当丑类? 你也是七尺,呃,五尺男儿,岂能总做这种事情?” 艾先生被噎地半天没说出话,嘟囔了几句,又道: “我怎么就不做人事了? 蛆庶这一路我不是跟着吗?之后遇上了袁术,这次有吃猫鼠在,你们办了袁术,拿到玉玺,之后天子也快逃出长安了,你们把他一挟持,到时候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天子要东归了?”徐和大吃一惊。 艾先生奇道: “我之前不是说过偶像以后要挟天子令诸侯? 他不回来怎么挟啊?” 徐和猛地一拍大腿,惊诧地道: “有这事你怎么不早说啊,艾特么的大畜啊!” 他一溜烟一样消失不见,艾先生愣了半天,赶紧一瘸一拐上前: “等等我呀!” 龙亢县城中,徐庶、张辽、文稷三人正在短暂休息。 急行军中他们远远领先其他人,骆俊、徐等人的兵马已经远远甩在后面,一路上还真没有说多少话。 现在三人围着篝火团团坐着,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这三人的组合实在是太奇怪,一时都没有开口。 良久,还是文稷先开口了。 “龙亢啊,当年我等险些死在此地。” 文稷说,当年曹操在汴水之战被徐荣打的身边只剩下二百多人,后来又逃了不少,只剩了一百多人。 曹操不甘心失败,去找扬州刺史陈温和丹杨太守周昕借兵。 那两个人倒是也大方,居然凑了四千人给曹操,在当时可谓是一支极其精锐的士卒。 曹操当时脑子一热,当时高呼一声兄弟们跟我走,大家一起讨伐董卓,杀了挟持天子的恶贼! 曹操振臂一呼,本想鼓舞一下士气,可手下士兵一听要打董卓,顿时都反了,在龙亢这抄家伙来揍曹操。 “那一夜,半数军士反了,潮水一样围住我等厮杀。 我还以为过不去了,拼命死斗,连曹公都手杀数十人,这才击退逆贼,可天亮之后我等只剩不到五百,可谓是凄惨至极。” 龙亢和谯县离得不远,同属沛国。 在家门口被人打的屁滚尿流差点死了,确实是一件非常黑色幽默的事情。 一晃几年过去,文稷又回来了。 文稷能来也是一个巧合。 之前王必和满宠都认为袁绍正在通过徐庶拉拢刘备,可能下一步他们就要强迫袁术降服,实现二袁“和解”,一旦二袁和解,无疑对曹操是灭顶之灾。 一开始曹操是按照郭嘉的思路,以南下讨伐袁术的名义屯兵陈留,然后伺机寻找机会与张邈吕布决战。
可王必汇报了这个消息之后,曹操立刻感觉到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 击败吕布固然紧迫,可如果击败吕布之后直接便宜了袁绍,曹操可是大大不情愿。 他思考再三,又征求了一下荀的意见。 荀尽管很想弄死徐庶给戏忠报仇,但从大局出发,荀还是认为现在曹操应该想办法拉拢刘备和徐庶,给二人更多的好处,把他们从袁翔、袁绍身边拔出来,顺带破坏二袁和解的大计。 于是曹操决定派出徐庶的结拜兄弟文稷,让文稷统帅士卒三百,直接打出曹操的旗号,参与讨伐袁术的战斗,一定要伺机拉拢徐庶与刘备,绝不能让他投到了袁绍一边。 说实在,文稷听说这话的时候哭笑不得,一度差点厥过去了。 这群谋士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把艾畜当成了袁绍派来的人? 文稷万分确定,艾畜一定跟袁家兄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他和李整都能隐隐知道艾畜可能是从千年之后到来。 他本来应该把此事一五一十地说给曹操,可一来告诉曹操艾畜是千年之后的人怕是要被人当成傻子。 二来文稷也有自己的算盘。 他想起艾先生曾经说过,他的儿子文钦曾经在未来会与一个字仲恭的人一起举大事,清君侧。 他长子早夭,最疼爱的就是这个二儿子,真是恨不得为儿子付出一切,扫平之后的道路。 尽管跟曹操是同乡,可若是有人会损害儿子的未来,那当父亲的也不能熟视无睹。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忠于汉室。 不过文稷也知道,别人忠于汉室,是因为他们是一方牧守,拥有强大的部曲名将。 只有自己做了将军、做了郡守才有谈忠于汉室的资格,要做到这个,他极其需要这个机会。 基于这些考虑,文稷明知道艾先生是什么情况却没有揭穿,只是添油加醋,说这袁翔之前就一直多出诡诈之言,还曾经在大公子面前构陷徐庶,与徐庶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好,想来是用什么话将徐庶诓骗,引诱徐庶做事。 文稷还检讨说自己这个结拜兄弟有勇无谋,行事粗暴冲动,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没有好好教育。 若是见到徐庶,一定好言相劝,戳破袁翔的诡计,让徐庶欣然为曹公效命。 曹操非常开心。 他自认为对老乡文稷非常了解,他能力不足,但是颇为忠诚,这种不算大,也不算小的事情当然可以托付。 曹操还让文稷送给徐庶一大包当归,表示自己日后绝不会亏待徐庶。 就这样,文稷带着三百多士卒,走泰山郡进入了徐州,以使节的名义来小沛汇合徐庶,自然加入了徐庶的南征军。 曹操这次打出旗号,又公推刘备为盟主,这算是改变了郭嘉之前的方略―― 按照郭嘉的方略,是绝不能让刘备坐大,不能把讨袁盟主的名头让给刘备。 可因为艾先生这胖蝴蝶煽动翅膀,现在腾不出手的曹操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居然愿意将讨袁盟主的名头让给刘备――当然了,这其中也有荀的建议。 荀认为将刘备抬到了盟主的位置上,刘备未必会愿意继续听从袁绍的调遣。 最好刘备在众人的吹捧下将袁术彻底打死,彻底破坏了二袁和解的希望,之后曹操再缓缓用兵,有了刘备为强援,曹操甚至有争夺天下的雄心。 这种事本来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曹操和荀算尽一切,却没有算到文稷和徐庶的关系。 文稷也想拉拢一下自己这位结拜兄弟。 倒是不图这位结拜兄弟能如何,起码…… 嗯,要拉着这位结拜兄弟一起当个大汉纯臣。 只要没有人有不臣之心,我那孩儿就不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为了这个,我一定要想办法创造一个只有大汉纯臣的世界。 我做不到,但是我兄弟一定可以。 张辽瞥了一眼时而镇定时而狂热的文稷,轻轻喝了一口水,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罕有的柔软,却终究没有说话。 之前的几次,张辽都是在战场上跟徐庶匆匆交锋,现在居然能坐在一起聊天,人生的际遇还真是奇妙。 他愿意到这里来,当然也不是为了匡扶汉室的一腔热血,他求的也是一个出身。 他相信自己这一战一定能名震天下,声望超过一直压在自己头上的吕布。 为了这个,他也可以爱大汉。 唯一让张辽有点遗憾的是…… “关羽为何没有来?”张辽南下以来就一直盼着见见关羽。 张辽早就听说过刘备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关羽,此人武艺极高,高的让人叹为观止。 张辽见多识广,一直想看看这人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吹牛,可跑到小沛之后关羽就一直藏着不见踪影,问了之前来的人,也没有见过此人,这倒是让张辽有点好奇。 别是这人一身本事都是吹出来的,遇上大事的时候畏缩不敢出来了。 徐庶微笑道: “关将军这次是要帮我等开路,我们看不见此人,但他已经到了袁术身边,咱们过去,再跟关将军汇合便是。” 张辽:??? 袁,袁术身边? 徐庶看着一脸犹豫的张辽,笑道: “若非如此,我军如何敢强攻寿春? 我军一路走得急,关将军却比我们更急,就等着到寿春再会了!” 第118章艾先生你才是攻下寿春的关键 第118章艾先生你才是攻下寿春的关键 袁术能把自己周围经营的人厌狗烦确实是有本事。 这个豪族出身的嫡子从小就没有节约的概念,以前在富庶的南阳缺粮的时候就开抢,之后到了淮南更是将这个思路贯彻到底,一缺粮就派人去周围的庐江、沛国等地抢掠。 哦,袁术主打的就是公平,老家汝南也不放过,该抢就抢,绝不客气。 大量的盗匪团聚在他身边,支持他的豪族越来越少。 袁术在抱怨自己去年穷的天天吃鱼虾蟹贝,殊不知当地的百姓被他盘剥地卖儿鬻女,还得经常忍受他麾下那些毫无军纪的盗匪抢掠,当真是民不聊生,怒火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 今年春耕时节,袁术又组织大规模远征,这让百姓彻底忍不住了。 袁家的体面、袁术的大业他们不关心,他们只关心明天能不能吃饱,能不能让全家人活下去。 而在这种时刻,一支远征军突然来了。 他们自称是“讨袁联盟”,目标就是消灭袁术! 百姓已经见惯了军阀混战。 这些凶悍的士卒在他们眼中简直比盗匪还要可怕,还要可怕很多。 盗匪可能只是想要他们的钱粮,可军士会要他们的命,看见讨袁联盟士卒到来的时候,这些百姓下意识地感到畏惧。 倒是袁术军也并不算害怕,只是三三两两的放下武器准备投降。 对他们来说,讨袁联盟跟袁术也不过就是换了个招牌。 今天袁术来了,他们是袁术军,明天刘备来了,他们是刘备军,他日再来曹操、袁绍、张邈、吕布,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跟着谁吃饭不是吃饭? 这么点人奇袭过来,总不敢把我们都杀了吧…… 艾先生在众降兵面前慢慢蠕动来蠕动去,仔细看看这些人之中有没有可以被自己收为小弟的杰出人才。 这群人现在被蛆庶偷袭投降一定是非常惶恐,很需要自己的关爱,只要振臂一呼就能把他们收为麾下,马上就能发挥巨大的作用。 那些降兵显然也从艾先生审视的目光中看到了前途所在。 他们一看艾先生这体型、这长相、这气质,顿时都觉得遇上了知己。 哇,此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不治行检的人物,在他羽翼庇护之下一定安全的很啊。 “足下天庭饱满,体态丰润,一看就知不是凡人! 我等都是横行三山,泛舟五湖的豪士,愿意为足下前驱!” 艾先生顿时大喜过望,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哇。 这才对嘛。 这就是所有穿越者的技能,虎躯一震,周围都愿意给我当小弟。 这次我弄个几百兵马,看看其中有没有我认识的人才。 要是没有以后拿回去给小指挥,之后有这些人,脱离蛆庶也方便多了。 “很好,孩儿们,以后跟着艾某混,艾某保你们吃香喝辣,安然无恙。 到时候跟我一起消灭袁术,之后转战南北,成就一番载入史书的大业,以后大家都是万人传颂的英雄。” 艾先生抬着肚子,笑得没心没肺,众人也都配合着哈哈大笑,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匡扶汉室? 匡扶个屁,大家嘴上都是说,但谁做这种事才是真的脑袋被门挤了。 艾先生正好好勾画着自己美好的蓝图,见徐庶、张辽、文稷三人缓步走过来,连忙献宝一样嘿嘿大笑道: “看看,看看蛆庶,片刻之间兄弟我就拉起了一支豪士。 到时候我来指挥,凭借他们的勇武和我的智慧,我们顷刻之间就能消灭袁术!”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这些降兵,温和地道: “听说汝等都是乐就麾下?” “正是!”众人纷纷点头,惊喜地道,“将军是怎么知道我们身份的?”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徐庶是这群所谓的“讨伐军”中地位最高的,他趁着袁术大军在外直接偷袭袁术的地盘,肯定也要呼朋唤友扩大军力! 徐庶笑呵呵地点点头,冲身边的文稷道: “大哥,你看这些人如何?” 文稷微笑道: “都是好汉子,便交给我吧!” 艾先生大急,跳着脚道: “蛆庶,这都是我的小弟,你……啊……” 他还以为徐庶要把这些降兵交给文稷调遣,可万万没想到文稷微笑着走上去,抬手就是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刚才那个还笑脸相迎的降兵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缓缓瘫软在地上。 文稷狞笑着一挥手,周围的军士一拥而上,那些刚才还在与艾先生谈笑的降兵万万没想到面前的人说动手就动手。 只见数百把钢刀落下,众人惨叫着全无抵抗之力,顷刻被杀得人仰马翻。 “莫要杀我!我心甘情愿投降,将军岂能做这种事啊。” “将军若杀我等,如何安定民心,莫要杀我们啊!” “贼子背信弃义胡乱杀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尔等啊!” “啊啊啊饶命饶命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少人发狂一样试图从人群中冲出来跟徐庶拼命。 可现在徐庶已经不比从前,他身边积攒了这么多的兵马,自然不能让几个狂徒杀到自己面前。 片刻间,那些人都被杀得血流成河,都没了性命。 艾先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刚收的小弟被徐庶杀狗一样杀死,他气的满脸涨红,破口大骂道:
“彼其娘之,蛆庶,,你现在过分了! 你这是甲鱼上身了吗,杀降!你居然杀降,这是什么鬼道理! 就,就你这样还,以后谁还敢投降?谁还敢听你的?” 徐庶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众人,冷笑道: “将这些人斩首,传示百姓。 告诉所有降兵不必惊慌―― 我军抵达后乐就纵兵抢掠而走,还有不少人冒充我军士卒抢掠,此罪不容恕,因此尽数斩杀。 我军以罚罪而来,除乐就所部不赦,余人皆不伤―― 听我军令开仓放粮,众将埋锅造饭,休息一夜,继续前进!” 艾先生兀自跳脚不休: “彼其娘之,你精神分裂啊,杀了人还给个甜枣,你当大家都是三岁小孩儿啊…… 吃猫鼠啊,你快来评评理啊,蛆庶这样犯畜你们也能忍?” 张辽双臂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徐庶的表现。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张辽南征北战多年,自然看出徐庶这手虽然凶险,可藏着极深的门道。 这年代的消息传递缓慢,徐庶居然能准确地寻找到乐就麾下,而且还能知道袁术军撤退之前的事情,足见袁术军已经遭到了徐庶的渗透,一举一动都被徐庶掌控。 这次徐庶是以吊民伐罪为名来的,袁术手下众人无不劣迹斑斑,要是排头砍去,将他们一一杀了,袁术军众将殊死抵抗,那张辽可不陪徐庶发癫了。 可若是完全不管,将这些人尽数再纳入麾下,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故态复萌,又会侵凌百姓,饱受袁术折磨的淮南百姓见讨伐军完全不处置之前恶贯满盈的袁术军军士,自然也不会打心眼里支持他们。 于是,徐庶选了一个高矮胖瘦正合适的人。 乐就之前奉袁术之命多次入侵汝南、陈国,洗劫当地的百姓,之后听说讨伐军突然出现在龙亢,袁术军众将都大吃一惊,纷纷逃窜。 乐就所部也在逃跑,但是他们逃跑的时候还集中兵力再抢了一波百姓,还顺带在城中放火,甚至有人冒充是到来的讨伐军进行劫掠。 之前人都认为抢完了就跑,跑不了他们的罪行想来这些百姓也不敢说,说了徐庶应该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他们,这抢到的东西自然就成了自己的。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居然如此决断,他毫不犹豫的就命令人杀了乐就手下的这些降兵,并且在之后开仓放粮。 百姓出了气,不仅得到了粮食,还看着之前欺负他们的人被徐庶斩杀悬首示众,自然是非常感激,不说心悦诚服吧,至少徐庶军要问路的时候他们会愿意积极协助。 袁术军的这些降兵经过这件事肯定也明白自己之前做的种种徐庶都莫名知晓,之后想要再作乱的时候也得想想能不能瞒过徐庶的耳目。 这一手…… 很高明啊。 张辽自之前廪丘之战吕布失败之后就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徐庶的一举一动。 他之前跟随董卓、吕布等人,过的都是没有预期、过一天是一天的生活,他一直想找个自己的人生目标,有些可靠而有前途的盟友,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身边都是吕布、吴资这些人。 徐庶之前的谋划已经得到了张辽的认可,这次他审时度势能果断下令,让张辽更为欣赏。 若说之前张辽只是想找个擅长谋划的人为他画策以脱离吕布,现在徐庶让他当真感觉到这混沌的天在一点点晴朗清澈。 “元直做的不错。”他言简意赅地道。 艾先生被噎地说不出话,心道这群人怪不得历史上都是偶像的手下,果然一个个都面厚心黑的不要脸啊。 他看了看这满地尸体,闻着刺鼻的血腥,心里有这么一会儿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草。 这么看,刘备好像还真的是正常人,除了他之外这群人都是什么蛆! 徐庶笑吟吟地道: “我这都是为了艾先生着想啊。” “彼其娘之,我能信你?” “咳,你想想看,咱们是相识许久的好友,我怎么能让这些人跟随你? 这些人各个品行低劣,万一在你麾下突然作乱生事,这是大大的不妙。” “唔,也是。”艾先生现在也听说创业期的曹操在龙亢差点没了的事,闻言也只能哼了一声,不再嘴硬。 徐庶笑着搂着他的肩膀,低声道: “艾畜你放心,咱们相识许久患难与共,你的才学本事我素来佩服。 这次这些人肯定不行,等到了寿春,我肯定帮你收拢一支兵马,到时候拯救天子,还得靠你啊。” “真的?”艾先生自动忽略了拯救天子,他感觉浑身一阵难言的欢畅,嘴巴都咧到了后脑勺,“哇,蛆庶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好,以后咱们合作,你领军,我当军师,以咱们兄弟二人的本事,别说一统天下了,打到灯塔国都绰绰有余!” 徐庶强忍着不笑道: “那就行,那我要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 艾先生抬起肚子,用力拍了拍: “说,以我这智商这勇气,天下之大尽可去得!” “好,那有劳艾畜进寿春,帮我说服寿春守军众人投降! 我觉得你才是攻下寿春的关键!” 艾先生:…… “那个,我能不去吗?” “你觉得呢……” “畜生东西啊!” 第119章 袁翔的马甲这次用上了 第119章袁翔的马甲这次用上了 艾先生原以为这次不会有自己什么事情。 他见见关羽,然后胡搅蛮缠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徐庶手下挖几个强兵悍将为自己未来做好经营谋划就算了。 怎么,怎么还去寿春? “为,为啥要去寿春啊?”艾先生颤抖地道。 “呵呵,寿春坚固,乃袁术粮草军械所在,极其坚固,如果用正兵,半年都未必能攻地下。 可我军之所以一路急行,就是想赶在袁术回来之前拿下寿春,彻底击垮袁术。 此事极其关键,我军众人除了艾先生之外并无高士,也只有艾先生才能承担此事。 艾先生只要做成了,我保证给艾先生一支精兵,日后让艾先生能发挥自己无上之才。”徐庶说的非常诚恳,听得艾先生的双腿不住地打颤。 “行啊蛆庶,学坏了啊。”艾先生愤愤不平地道,“平时一口一个艾畜,现在又开始唤艾先生,渣男,你当老子这么容易就上当啊? 你刚把那什么乐就的手下士卒全砍了,还想趁机收买人心,然后让老子去寿春当使者,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跟袁术合作把给卖了?” “不怕。”徐庶笑嘻嘻地道,“许久之前艾先生就跟我说过,袁术是冢中枯骨,投靠谁都不会投靠这厮。” 艾先生:…… 彼其娘之。 我之前说过的我特么都不记得了,这条蛆的记忆力这么好吗? 艾先生因为偶像曹操的事情很鄙视刘备,但哪天真混不下去了跟刘备讨口饭也不寒碜。 他也很鄙视吕布,主要是因为吕布这厮没什么脑子,但单纯跟吕布混几天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袁术算个屁啊。 艾先生穿越之前就看不起袁术,穿越之后更看不起。 尤其是这一路急行军,周围的人就没有不骂他的,他手下军士这战斗力更是非常可笑,遇上急行军过来的徐庶军都一碰就倒,这种人还想争霸天下简直是扯淡,艾先生投奔谁都不可能投奔他。 “蛆庶啊!”艾先生的小珍珠在眼眶内疯狂打转,“你不能这样啊,你刚刚把乐就那厮的手下弄死,而且袁术军都是一群什么畜类,万一直接不听我的,把我一刀砍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咱们还没有聊三国的后续章节呢,你现在卸磨杀驴有点早了吧……” 徐庶笑呵呵地拿起艾先生的羽扇给他扇了扇: “说什么呢艾畜,咱们可是至交好友,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这阵子你一直苦苦寻找自立之法,我这不是帮你吗?” 艾先生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最近的这些小九九都被徐庶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心吓得不住地乱跳。 徐庶笑道: “你放心,我已经给你想好了怎么做。 你听我的,进城之后用你袁翔的身份,自称是袁绍手下,此等小人物尽在你掌握之中。” 艾先生听徐庶聊了聊细节,还是吓得不敢去。 彼其娘之,早知道老子就不用这个倒霉马甲了,我用易老师的马甲不就不会接到这个黑锅了 但想想好像蛆庶比袁术的手下恐怖的太多,我之前想害他都被他看穿了,要是这次还拒绝,说不定就要真的加害于我了。 他咽了口唾沫,又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对啊,这招应该是蛆稷来了之后你才听说的,那时候你已经在路上了,那你原本攻打寿春的计划是什么啊?” “唔。”徐庶笑呵呵地道,“说了你也不信,其实攻城之法并没有变,让艾畜你去当使者,纯粹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真的啊。”艾先生狐疑地想了半天,“行吧,算你有良心,那你得让蛆和陪着我一起去!” “为啥?”徐庶笑吟吟地问。 艾先生憋了半天,实话实说道: “我,我要是不带他,说不定进城之后你就直接把我卖了拉倒。” 徐庶苦笑道: “我哪是这种人? 放心,这是一个给你大增声望的机会,寿春城中我已经找能人,到时候定能护卫你。” “你找人了?”艾先生嘟囔道,“别告诉我找的是观音菩萨,你俩可不是一个动画片里的。” 寿春城中,袁术军上下乱做一团。 袁术率领大军出征在外,孙贲吴景孙策周尚等人都在外,现在在城中留守的是袁术的从弟袁胤和另一位族弟袁嗣。 这两个人听说徐庶大军已经杀到了附近,顿时吓地魂不附体,两个人居然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也难怪他们哭。 袁术这次为了征伐下邳,几乎带走了所有的军队。
现在他们上哪再去笼络大军,仓促拼凑起来的兵马能有多少。 他们匆匆派张去报信,可张回来之后告诉了他们一个更加绝望的消息。 袁术居然不选择回援,而是选择集中全力先把下邳打下来。 “岂有此理啊,阿兄这是作甚,他若是不回来,我军可如何是好?” “阿兄当真昏了头,贼人来势汹汹,他居然还敢去打下邳,张,你有没有据实所言!” 张一脸委屈地道: “我当然据实所言了,可是……可是谁想到这些人来的这么快啊。 袁将军说这些贼人都是癣疥之疾,只要我等固守寿春,就能安然无恙。” 袁术这思路要说错也没错…… 徐庶的先头部队虽然快,可也不过千余人。 千余人不带攻城器械就想打下寿春无疑是痴人说梦,这么点人甚至不可能断了袁术的粮道,有什么可怕的。 袁术不怕,可袁胤和袁嗣都怕啊。 他两个人自幼锦衣玉食读的是圣贤书,也不曾做过游侠,只想安安稳稳过这一生,投奔袁术也只是因为……呃,袁绍那边路太远过不去。 这会儿遇上了讨伐大军,据说还是有袁绍在幕后指挥,这可如何应付啊。 目前城中袁术军的将领已经不多,苌奴、李丰、梁纲、乐就等人之前听说讨伐军到来,一个个吓得都逃往寿春躲避,现在一个个目光呆滞极度自卑,怎么看也不是能打仗的模样。 之前还有一个稍微有点才能的吴郡都尉朱治,可袁术杀红了眼之后第二次征兵,朱治也被迫增兵要启程,袁胤袁嗣兄弟也不敢把他叫住,以免袁术发火。 这样一来,寿春城中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守城总得有几个人吧,袁胤等人都没打过几次成功的守城战,敌人要是真的往城头冲,怎么调度兵马,怎么防守城中的细作都是一门学问。 袁胤思考再三,看着张正神采奕奕地看着自己,焦急地道: “张,张,你倒是想个办法。 若是你能退敌,我等定有重谢!” 直呼别人姓名在这个年代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但袁胤和袁嗣都不觉得这样称呼张有啥问题。 弄死曹操之父逃到我们这来的臭要饭的有啥值得客气称呼的,难道还要称呼张公不成? 张的脸色倒是也非常平静,谦恭地道: “卑下倒是还有一计。” “速速说来!” 张正色道; “汝南有黄巾黄劭、刘辟、龚都、何仪、何曼等人,贼兵虽无甚勇力,可人多势众,非旦夕可灭。 若是肯以将军之令唤之,诸贼定愿意同至城中,寿春城池坚固,三五月内贼人不能攻破,到时候袁将军大军回归,自然一切无忧。” “好!”袁胤兴奋地道,“就应该如此,速速持我手令,招何仪刘辟等人到来。” 其他人未必喜欢跟这些黄巾一般见识,但袁术为人就是这样奇怪。 他跟所有的豪族都处不来,但跟黄巾军、黑山军等各地盗匪的关系都非常融洽,周遭的盗匪更是袁术的重要兵员,他们早就习惯了跟这些三山五岳的豪杰来往。 之前袁术军向周围挺进的时候,这些盗匪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何仪、黄劭等人原本加入过袁术的本部,后来又投靠了孙坚,孙坚死后这些人又去做贼,袁术用得着他们的时候就征调一下他们,用不着的时候就自然分别,倒是早就有了不少来往。 这次张说起这些人,袁胤等人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叫张去喊人。 可张为难地道: “之前都是持袁将军手令,此番袁将军不在,我等缺少信物,只怕这些人未必肯来啊。” 哦,再说一句袁术军是根本不存在信用这种东西的。 袁术之前多次许诺孙策的事情不办,这些山贼也不傻,万一袁胤袁嗣用袁术的名号把山贼们请来了,之后的好处都不给了,那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力气不是白受罪了。 袁胤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说,怎么办? 吾兄的印信都在他手上,要是来回奔波,又要耽搁时日,且阎象那厮未必同意这些黄巾进入城中。” “呃……”张挠了挠头,“这在下就不好说了,要不……要不二位袁公亲自去请!” “这些贼人还用我们亲自去请?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袁胤大怒,立刻言辞拒绝。 我们袁家信誉差,难道这些盗匪的信誉就好? 万一把我们扣下了怎么办? 张踌躇半天,无奈地道: “那只有最后的主意了――请二位作书,然后以传国玉玺落印,有此物,那些贼人才肯相信!” 第120章 袁绍亲信艾先生大发神威 第120章袁绍亲信艾先生大发神威 拿传国玉玺当自家的图章发号施令,这种抽象的事情也只有山贼能想的出来。 袁术之前一直藏匿玉玺,被揭穿之后也没有到处拿出来晃荡,反而藏匿的更深,只有两位极其信任的弟弟知晓。 原因很简单――俗话说的好,越是贼窝越是要做好防盗工作。 袁术军上下这么多贼,被他们知道传国玉玺在自己老巢,稍微一不注意不就立刻飞了。 但是,袁胤和袁嗣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听了张所言,两人当即一拍脑袋,表示说的实在是太对了。 啥传国不传国玉玺不玉玺的,老秦人拿着这玩意也没坚持几年就亡国了,大汉拿到这东西眼看也要完蛋了,我们这拿到了也没说能号令天下。 咱们这次遇上了这么大的问题,拿传国玉玺给盗匪发个信怎么了? 反正现在经过讨伐军这一宣传,天下都知道我等手上有玉玺,藏着也没用,不如拿出来炫耀了一番。 什么玉玺不过是一块破石头,难道比我们的命还重要? 这俩人二话不说,直接去了袁术藏匿传国玉玺之所,费劲寻找半天,把传国玉玺抠出来,赶紧写信盖章,把书信交给张,命令他赶紧去联系黄巾群盗,并不要钱一样许诺了一堆官职。 张在一边看得直皱眉头,怯生生地道: “袁公,这……” “怎么了?” “呃,那何仪、刘辟等人哪看得懂袁公笔墨,写的多了反到不美。” “哼,粗鄙之辈。”袁胤叹了口气,却觉得也有道理,他叫人重新送了一块绢帛,皱眉道: “你说写啥?” “就写诏令众将讨贼,退贼之后人人封中郎将,若是斩贼人首级,便以粮钱赏之。” 袁胤皱着眉头奋笔疾书很快写完,递给张,张看后无误,这才点头,袁胤端起传国玉玺,像随便拿了个自己刻地私章一样用力敲下去。 再拿起来的时候,那雪白的绢上已经多了一方猩红的大印,煞是耀眼。 张是个自学成才的考古学家,能阅读秦篆。 他看着上面的文字,喃喃念出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书大字。 他拿着这封加盖了传国玉玺印章的绢书,顿感有千斤之重,双手轻轻哆嗦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惊喜,几分感伤。 这就是传国玉玺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见张端着这书帛一动不动,脸上还露出傻笑,袁胤皱眉道: “狗东西,你笑什么呢? 我告诉你,休要再耍什么花招,刘备这次除了要传国玉玺,还要的狗头。” 他赶紧收好书信,肃然道: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知道就好,快去吧!” 袁胤和袁嗣送走了张,心倒是稍稍安定下来。 他们无心做事,对坐相顾无言,都感觉胸中有种说不出的抑郁,确实难受极了。 袁嗣提议请女乐歌舞一番,袁胤这才恢复几分生气。 但这会儿手下又来报,说徐庶已经越过龙亢进入淮南地界,并将乐就手下大量的降兵尽数斩杀,并且出榜安民,表示很快就要攻下寿春。 袁胤和袁嗣乍闻此事,吓得六神无主,只能连连请求上天保佑张能赶紧回来,赶紧把援兵带回来。 不然就城中这两三千人根本不靠谱的军士,他们是真的怕啊。 就在这时,手下又来报,说徐庶的使者袁翔已经到了。 袁胤大怒,喝道: “贼子还敢派什么使者,赶紧给我砍了! 算了……乱棍打出去便是。” 袁嗣愁眉苦脸地道: “阿兄莫要动怒,贼人的使者既然上门了,咱们不如先虚与委蛇一番,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到时候援兵来了,咱们再把这使者乱棍打出便是。” 袁胤想了想,也只能的点点头,叫人去把使者请来。 哼,这时候来说的不过就是让我等投降。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有本事你们来攻城就行了。 袁胤和袁嗣正襟危坐,一脸镇定风雅之色,尽显高士风度,确实有名门气象,倒要看看这使者是什么模样。 片刻后,徐庶的使者终于到来,两人坐直身子,看清来人,都忍不住“咦”了一声。 只见这人面如磨盘,身似水桶,油腻的长发并未束起,只是散在肩头,手中还轻轻摇晃着一把羽扇,脸上略带几分紧张,却强笑着缓缓蠕动着走入房中。 一时众人鸦雀无声,都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足下是……”袁嗣好奇地问。 那人当然就是徐庶过命交情的好友艾先生。 他此刻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响个不停,心里又在狂背徐庶的家谱,暗道蛆庶真不是东西,为啥给我派了个如此差事。 但来都来了,现在再抱怨也没用了,艾先生只能勉强保持镇定,微笑着摇晃着羽扇道: “咳,都吃了吗?今天天气不错啊。” 袁胤和袁嗣对视一眼,心道这使者怎么如此古怪,袁嗣颤抖着又道: “足下高姓大名?” “哦,我叫袁翔,字腾飞,乃是……”艾先生定了定神,搜肠刮肚半天,想起了之前徐庶给编造的身份,“说起来,我跟二位还是至亲之人,我来都来了,你俩也不请我先坐坐,然后喝杯茶什么的?” 袁胤和袁嗣都是一愣,心道这使者叫袁翔,还说跟自己有亲,难道是我们汝南袁家的人? 可此人的口音颇为古怪,不像是我们中原人,而且也没听说我家有此人啊。 艾先生先声夺人,镇住二袁,终于从稍稍慌乱中恢复过来。 他见二袁目光呆滞,一副不太聪明的模样,心道这些古人果然不可能各个都跟蛆庶一样难以对付,终于有我这个穿越者大发神威的机会。 恢复冷静的艾先生在吹牛方面确实是万夫莫敌,他摇晃着羽扇,不给二人刨根问题的机会,悠闲地道: “这次徐庶兵发寿春,梁国、陈国、沛国、汝南皆发大军响应,一路百姓云集,各路大军齐至,现在已经到了寿春城下,不知道诸君准备如何应付啊。”
袁胤哼了一声,他紧紧抓住按住大腿,嘴角抽动了几下,想要冷笑却又笑不出来,脸上竟露出几分恐惧之色。 他也知道袁术人厌狗烦,尤其是开春这远征搞得淮南百姓怨恨沸腾,士卒冻馁,最近听说战斗不顺,众人又是人心惶惶。 袁胤袁嗣两人之前一直托庇在袁术的羽翼下,被艾先生这一形容已经开始有点哆嗦。 “足下,想说什么?若是想让我等献城,趁早别提。 我等,我等还有带甲十万,徐元直真有本事,就让他来试试我等城池如何。”袁胤哆哆嗦嗦说完这句话,不光目光呆滞,而且严重缺乏自信。 艾先生自信满满地轻摇羽扇,亮出一口雪白的大牙,微笑道: “错错错,我又不是来劝诸位来降,我只是希望诸位能顺应天命。” “天,天命是何物?” “哼哼,天命,当然在我兄袁本初身上!” 噗! 此言一出,饶是袁胤袁嗣二人豪族出身,依旧吓得一个哆嗦,半天没说出话来。 “袁绍?你,你是袁绍的人?” “呵呵呵呵。”艾先生抬起肚子,背着双手,久违的自信终于回到了身上。 这一刻艾先生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奢华的精芒,贵不可言的气质让袁胤和袁嗣几乎不敢直视――去年他能把徐庶从荆州忽悠来兖州就是靠的这种气质。 此刻他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高贵气息,让二袁都忍不住直勾勾地看着他,盼着此人能说出什么高见。 艾先生展颜一笑,,自信满满地道: “我兄袁本初德才兼备,深谋远虑,又与袁公路是骨肉兄弟,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此番刘备曹操等人讨伐袁公路,不过是因为本初知晓袁公路藏匿玉玺,想要妄自尊大,故施展辣手教训一番。 曹操乃本初的小弟,徐庶也不过是本初的小弟,都不用本初前来,就能把袁公路打的落花流水,现在袁公路天天说自己勇猛,还不是被刘备拦住,连下邳都无法攻破。 他现在就算回到淮南,也终究丧失民心,到时候刘备曹操一起扑来,他又该如何抵挡? 袁本初托我给二位带个话,只要二位愿意交出传国玉玺,从此奉袁本初为主,保二位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金票大大的有。 机会呢,只有现在才有这个机会,各位得好好考虑一番,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艾先生这话听得二袁怦然心动,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们知道袁术和袁绍尽管从小就互相看不起,但之前二人大面上还能保持兄友弟恭的状态,毕竟袁绍这个庶子在过继之后也实际拥有了嫡子的身份,袁术看不起他纯粹是因为嫉妒。 直接导致二人翻脸的事件是袁绍想要拥立刘虞为帝,试探袁术的态度。 袁术怎么可能会支持袁绍拥立的皇帝,当即拿出大汉忠臣的态度表达拒绝。 当时袁术已经得到并藏匿起了玉玺,开始做他的帝王美梦,当然不会给袁绍任何面子,并在之后用计挑动袁绍和公孙瓒开战。 那时候的袁术确实是有争霸一方的雄心,可现在战斗已经打成这样,明眼人都知道袁术已经失去民心,这次讨伐军杀过来,袁术就算击退强敌,地盘一定也会越来越小,这块玉玺将成为他的催命符,甚至拖着袁术走入万劫不复之中。 “还是那句话,交出玉玺。”艾先生笑眯眯地道,“本初说了,只要公路肯交出玉玺投降,以后二袁共分天下,把这大汉四百年的基业变作我袁家基业!” 这个年代的人要是公开说出“代汉”是需要十分的勇气的。 但艾先生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压力,大汉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早就倒了千年的王朝,这个朝代对他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他自然能轻松地说出比徐庶要求更轻松霸气的话语。 袁胤和袁嗣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怎么样?”艾先生得意地摇着扇子,心道这些古人真是各个智力低下,只要不是遇上蛆庶这些知名谋士,我还不是想骗谁就骗谁? 袁胤咽了口唾沫,咬牙道: “好,我给!” 袁嗣大吃一惊,忙道: “阿兄,这可万万不可啊!” 袁胤挥了挥手,道: “这有什么不可?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 本初一番好意,我等岂能错失良机? 以后……以后我们回到本初帐下,一样快活富贵,都是袁家人,何必相争。 腾飞难道还会骗我等不成?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啊!” 艾先生兴奋地心花怒放,心道这下终于对味了! 我! 穿越者,天命之子,现在果然一席话就让众人拜倒在我的脚下。 袁术手下的人各个都是废物东西,我一席话就让他们卸甲倒戈拱手来降,苏秦张仪绑在一起也不如我分毫啊。 袁胤对艾先生点头哈腰,一个劲地直呼“阿兄”,并客气地表示传国玉玺当然可以交给大兄,他们早就想投袁本初了,这是万般无奈才跟着袁公路发癫,有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只是现在袁公路攻打下邳之下,可能要立刻返回。 他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而且日后如果二袁和解,想来袁公路也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袁胤乞求艾先生再去送信,求徐庶这几天假装攻城,三天之后他们将自己开城门,到时候就跟袁术说守了三天实在是没有守住,后来破城丢了传国玉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总怨不得别人。 艾先生哈哈大笑,表示理解,又说徐庶是自己的小弟,别的本事没有,骗人的本事那是相当不俗。 不就是三天吗? 袁术大军三天之内就算回来,最多也是回来先头部队,肯定还不够吃猫鼠打的。 这任务也太简单了,还是说因为我是天命之人所以简单? 嘿嘿,以后拿到传国玉玺,说不定我艾某人也能称帝,哎呀那个幸福的烦恼又来了,我皇后选大乔还是小乔啊。 他一脸轻蔑地看着被他骗的一愣一愣的古人,得意洋洋地道: “你们放心,我这就告诉徐庶,让他这几天假装攻城。 三天之后咱们开城,都是袁家人,我是绝不会骗你们的。” 第121章 徐庶只是我艾某人的小弟 第121章徐庶只是我艾某人的小弟 “阿兄,你就这么信那肥猪的话?” 送艾先生回馆驿休息之后,袁嗣焦急地抓住袁胤,问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相信了艾先生的话。 都说疏不间亲,这袁翔自称是袁家人,可汝南袁氏又不是刘家宗族,显赫者只有那几人,莫名跑出来一个叫袁翔的就想冒充我们家人,真的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袁胤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肃杀之色。 “我当然不信。 我从没听说家中有这个人,口音也不对,说话的时候全似一个山贼,哪像我家人?” “那……” “哼。”袁胤冷笑道,“你之前说的很对,咱们现在不是要拖着吗?那就拖着。 那个袁翔定是徐庶等人派来,想以本初之名赚开城门。 此人甚是无谋,喜形于色,我适才故意装傻,装出一副惊恐莫名的样子,他还以为我真的恍然无计,满脸喜悦之色。 这徐庶居然派遣这种人来做使者,呵呵,当真是愚不可及。” “这……”袁嗣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原来阿兄是藏着这个算计!” “哼,”袁胤冷笑道,“那袁翔着实愚昧,这几日给我把他服侍好了。 用不了几日,何仪、刘辟等人应该也就到了。 到时候让袁翔给徐庶写信,就说咱们要投降并交出玉玺,那徐庶听了袁翔的鬼话,必然以为我们都被吓得不敢动弹,然后……咱们将计就计,一举擒拿徐庶!” 袁嗣惊喜地拍手道: “阿兄之智,虽姜尚、留侯复生不能及! 可若是那徐庶胆怯,不敢入城,叫我等在城外等候如何?” 袁胤冷笑道: “这又如何?到时候我等兄弟先拿着空盒跪在城外等待徐庶,徐庶到了,必要假仁假义一番,让我等起身。 到时候以张等人杀出,弩箭齐发,众将一拥而上,徐庶便是不死,也折了锐气。 我等只要坚守十日,公路的大军必然退回,此战必胜,无需多言。” 袁嗣开心地连连点头,却又叹了口气: “阿兄,你说万一这袁翔真是本初派来的,又该如何?” “呃……” 袁家其实只分两派。 一伙是支持袁绍的,一伙是支持袁绍但是因为路途遥远没来得及投奔袁绍的。 袁术这种性格,这种脾气,这种见识,怎么看都不是很有前途的人,袁家一直盼着袁术能向袁绍低头,之前袁翔侃侃而谈的时候,袁嗣还真的动了点念头。 要是交出传国玉玺就能让我家恢复和睦,倒也是一桩好事。 “哎,哪有这么容易。”袁胤叹道,“本初的性子外宽内严,我等追随公路许久,之前屡屡与本初作对,若是投了本初,公路还能善了,本初未必能容我等。 只要不是穷途末路,咱们是不能轻易去投本初啊。” 袁嗣苦恼地点了点头,心道这也是。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真没想到袁术居然现在成了这样,还要害得他们被迫用这种损伤颜面的计策,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接下来的两日内,二袁兄弟一直在讨好逢迎艾先生。 他们每天早晨都去给艾先生讨好问安,吃午饭的时候还让张给艾先生倒酒,请艾先生指点经义文章诗词歌赋,想要看看艾先生的本事。 如果发现有问题,袁胤只需要一个眼色,张就立刻动手格杀此人! 这招正中艾先生下怀,他直接抬头来了一首偶像的《蒿里行》,然后又掐头去尾背了一遍《短歌行》。 因为艾先生实在是记不住原文了,这一路背的磕磕绊绊,宛如自己在作诗一般,震得二袁兄弟一愣一愣。 不过袁胤和袁嗣听到他背的东西里面有“淮南弟称号”的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之后艾先生抽羊角风一样的深情背诵“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更让袁胤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这应该是袁本初的诗吧,不然怎么说淮南弟称号? 公路还没有称号,本初就开始造谣,这是想逼死他,果然是本初一贯的风格。 不过刻玺于北方是在说谁?是不是公孙瓒开始刻玺了? 没听说啊,唔,大概又是本初诬陷此人。” “是啊,第二首诗中还说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什么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分明是本初想招揽天下英雄,看来志向果然不小啊。” 袁绍的野心是一点不比袁术差。 之前他就萌生过另立新帝的念头,要不是刘虞品德高洁真的不同意,袁绍早就行废立之举了。 这诗中的意思,想来就是袁绍想要收拢更多的人才,想干什么都不好说了。 “唔,不过本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诗才了?
这倒是有点像曹孟德的诗啊……” “不可能。”袁胤哂笑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哇,他曹孟德之前都做过什么事,好意思写出这种东西吗?那也太不要脸了。 这肯定是袁本初所做,他麾下的文士众多,主簿耿包、陈琳都有才学,随手写写诗作,就说是本初的也无妨。 只是这么说……” 两人看着艾先生,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难道此人还真是本初近信? 还真是我袁家人,只是我等不认识,不然为何会背本初的诗句? 想到有可能跟这种人是亲戚,二袁差点直接吐出来。 张也颤抖着默默背诵,赞叹道: “好诗,好诗,我,我这就背下,做传世之篇。” 艾先生见众人一脸敬畏加崇拜地看着自己,又仰头哼哼了几声。 对味了。 终于对味了啊。 穿越者随便背几首诗就能把这些弱小的古人震得一愣一愣,我再给他们谈谈音律不是得把他们吓得屎尿齐飞了。 他得意洋洋地信口吹牛道: “我告诉们吧,本初最畏惧的也不是袁术,而是曹操。 这个人日后势必要跟本初大战一场,跟曹操相比,袁术算个屁啊。 只要你们诚心诚意地投降,交出玉玺,其他的事情都能一笔勾销。 你们对本初还构不成威胁。” 二袁听着艾先生如此熟稔地称呼袁绍的表字,心中都颇为惊惧,又忍不住问道: “那徐庶此人如何?” 徐庶是讨伐军的领军之人,此人来历极其神秘,听说不久之前还是个游侠,但在曹操与吕布的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因此不断擢升,现在都成了讨袁军的先锋,此人着实厉害。 艾先生怎么肯说徐庶的好话? 他的羽扇轻轻摇了摇,冷笑道: “徐庶啊,不过是我的仆从罢了。 此人本来去荆州避祸,乃是被我唤来兖州,给我做护卫。 他对我颇为恭敬,此番我便抬举他让他做点事,不然……就凭他这点微末的道行,如何能为将?” 袁胤和袁嗣交换了一个惊恐的表情,又感觉有点不对劲。 此人这么有本事,为何要以身犯险,自己进城劝降? 不过听他说话的语气,到不像是假的,难道这个人不是真的傻,而是埋伏着什么诡计? 仿佛为了证明艾先生所言,很快,他们就收到了一封信。 艾先生刚来那天,就写信告诉徐庶要假装闹一番,然后等三天之后入城接受投降。 徐庶的回信现在也放在了众人面前,徐庶在信上客气地表示一定听从艾先生的号令,这几天一定耐心等待。 此外徐庶还在信上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几日的战果。 寿春周围各处袁术军不堪一击,在遇上徐庶等人的讨伐军后都一触即溃。 陈国相骆俊的兵马现在也汇合在了一起,徐庶在信上还劝城中的袁胤袁嗣不要耍花招―― 他已经发现了袁胤正在联系周围的黄巾,几支黄巾已经被他击退,现在增援的兵马陆续赶到,徐庶的势力大大增强,什么巾都不好使,要是不投降,那唯一的下场就是灭亡。 要是敢对袁翔不好,小心徐庶不客气。 袁胤和袁嗣看得瑟瑟发抖,心道这徐庶还真的有本事。 不过这么有本事的人居然是面前这个如此粗野无能的袁翔的属下,当真是不可思议。 艾先生看着袁胤袁嗣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更是大快,兴致勃勃地道: “放心吧,有我艾,不是,有我袁某人在一天,没人敢拿尔等如何。 只要交出传国玉玺,以后的事情有我罩着你们。” “多谢腾飞兄。”袁胤谦恭地道,“明天!明天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在城外恭迎元直,将传国玉玺拱手送上!” 艾先生哈哈大笑,拍了拍袁胤的肩膀: “乖,这才对!” 袁嗣心中生出一丝警惕,他趁着上厕所的机会低声问袁胤: “阿兄,我觉得此人埋伏着什么算计啊? 咱们是不是得小心一点?” 袁胤踌躇片刻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小心提防,看看他们是不是想伙同那些盗匪混进来。 只要明天不是策动那些盗匪来夺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袁嗣点头道: “我叫人多持弓弩戒备,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弓弩齐发,定护着阿兄脱险!” 袁胤叹了口气,为难地道: “但愿这寿春坚城牢不可破,能给公路争取几分生机。 不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我也不甘心啊。” 第122章 这么容易就生擒徐庶? 第122章这么容易就生擒徐庶? 袁胤袁嗣辗转反侧了一夜,半夜的时候袁胤还叫人去打探了一下袁翔的情况,发现袁翔居然高卧酣睡,响亮的呼噜震得四周地动山摇一般。 二袁这才放下心来,心道此人居然能睡得这样毫无防备,说明徐庶肯定没什么准备,到时候我等就算不能把他骗进城中杀死,也能给他施以重创。 等袁术知道了寿春遭到敌军围攻,就算心再大也得赶紧回来,徐庶手下才多少人,带着一群被袁术欺负惯了的所谓讨伐军又能成什么事,就这点人还想打下坚固的寿春,简直是开玩笑。 怀揣着紧张的心,二袁兄弟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太阳刚刚散发出一点微光,两人便早早起床,一起去拜见艾先生。 艾先生这会儿睡得四仰八叉,怎么叫都叫不醒,口水哗啦啦地留个不停,在睡梦中嘿嘿傻笑,脸上的笑容非常猥琐,看得二袁一阵恶寒。 好恶心啊。 这种人真是本初派来的吗? 本初……呃,好吧,本初这用人也真是大大不同,难怪能做出一番大事。 “腾飞腾飞!”袁胤推了推艾先生。 艾先生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半天才看清是袁胤,当场打了个嗝。 “干啥,几点了?” “……” “哦,你们不知道几点了是什么意思?”他打着哈欠勉为其难做起来,又迷迷糊糊给自己披上衣服,皱眉问道,“今天蛆庶应该来了,你们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袁嗣谄媚地笑着道,“我等已经准备好了传国玉玺,就等着徐府君进城了。 要是徐府君信不过我们,我兄弟出城也行。” 艾先生得意地哼哼了几声: “哪里信不过啊? 都是自己人,跟着本初混,有什么信不过的? 我给蛆庶说一声,让他进城,这传国玉玺高低是个文物,咱们得举办个仪式,别让他们看了笑话。” 艾先生是真的没什么防备。 他一看袁胤和袁嗣两个人一脸谦恭讨好的模样就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被自己吓住了。 袁绍的头衔真好用,这些袁氏子弟肯定都愿意为他效力,我狐假虎威一番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艾先生这么说,袁胤和袁嗣心中都非常欢喜,心道这袁翔若是能把徐庶给骗进城中那是最好不过,到时候四下伏兵杀出,徐庶就算能杀出也少了半条命。 两人心下欢喜,更谦恭地向艾先生献媚,艾先生来到这年代之后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当真是心花怒放。 他在二袁的服侍下径自来到城头,高声招呼徐庶赶紧进城受降,而徐庶也全无防备一般,缓缓离开军营,开始向城中前进。 袁胤和袁嗣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袁胤瞥了一眼张,低声道: “准备地如何了?” 昨夜,张已经秘密带人潜入城中,向二袁汇报了招募军士的成果。 何仪、刘辟、黄劭已经接受了袁术的招募,率军五千多人赶来,而另一股势力较强的盗匪龚都则犯病不愿意接受袁术的招募,说要等待袁绍的使者,因此招募的人比想象中的少了一些。 二袁虽然失望,但也觉得这样比较合理。 要是袁术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归附,他们也不会混成现在这副模样,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居然要依靠一群山贼盗匪成事,不得不说也挺悲哀的。 张低声道: “二位袁将军放心,刘辟、何仪、黄劭各自埋伏兵马就等在左近。 只要放心开门,我军一起杀出,你看那徐庶毫无准备嚣张至极,定然一股成擒!” “不错。”袁胤总算挤出几分笑容,冲张点点头,“做的很好,等我兄回来了,定有重赏,绝不会亏待了你――开门。” 袁嗣看着缓步走来的徐庶等人,突然心中一颤: “不,不要开门!” “为何?” “那,那是张辽!” 袁嗣之前跟随袁术参加过讨伐董卓的大战,他们在战阵上见到了虎狼一般的张辽随意冲杀,所向无敌,当时孙坚麾下猛士无数,程普、祖茂等人对上张辽都不是对手。 他身边跟着这样的猛人,若是二袁发难,未必能挡得住此人勇猛。 若是多埋伏弓弩手,只怕徐庶看出玄机,白白错失杀他的机会。 “那,那怎么办?”袁胤之前还真的没见过张辽,此刻听袁嗣一说,不由得慌张起来,“我军乐就、梁纲二将尚在,难道皆不是张辽的对手?” “呃……”袁嗣苦笑道,“那张辽之勇,不下吕布。他们要是有所防备了,我等未必能胜啊!” 此刻徐庶和张辽已经越走越近,来到城下站定,袁胤急的额上汗不住地流下来: “你现在说这个有何用? 大战当前,需拼死厮杀!叫乐就、梁纲不得后退若是后退一步,我先要杀他!” 张见二袁争吵,笑道: “二位将军何必劳心? 此刻我寻到一员猛将,有他在,张辽小儿也非一合之敌!” 二袁顺着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城内埋伏的群盗中,赫然站着一个……怪人。 此人身高八尺,胖的极其惊人,圆头圆脑,巨大的肚子比袁翔还要大上不少,宛如一座肉山一样。 可如此肥胖的人居然没有半分臃肿之态,相反这一身肥肉让他显得杀气十足,威猛凶悍的厉害,他抬头目光投过来,二袁竟然下意识地不敢与他对视。 “此人是?” 张笑嘻嘻地道: “此人乃沛国谯县人,名唤许褚,字仲康,生的力大无穷,好游侠,有万夫不当之勇,家中聚集精兵过百,都是勇士,特意来为将军助阵厮杀,讨伐奸贼。” 袁嗣大喜过望: “有此等汉子,当能敌得过张辽!” 袁胤倒是心中嘀咕,暗道己方在沛国的名声顶风臭十里,谯县更是曹操的老家,有这等人物为什么不去投奔曹操,还特意来投奔我们,别是有什么算计吧?
他心中惴惴不安,不过也不能直说自家的行伍不配让义士投效,自然小心警惕,又吩咐乐就梁纲在城中埋伏好弓弩手,若是有人反抗,乱箭齐发同时关闭城门,不管是盗匪造反还是徐庶反抗都要尽数驱逐。 只要保住保住寿春,以这城池的坚固和粮草守卫一两个月问题不大,就看今天徐庶如何了。 徐庶接近城门,袁胤、袁嗣壮着胆子,带着艾先生一起向前准备迎接。 让他们感觉意外的是,徐庶这一行人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问题,甚至没有在城门外等人,只有身边的几个士卒拿着盾警惕四周的箭矢,全然没有想到城中有什么埋伏。 越来越近,徐庶已经不到十步,袁胤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横竖都觉得这其中有问题,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硬着头皮喝道: “徐庶,给我留下!” 他一声令下,张随即大喝一声,城门附近传来一声爆喝,众将一拥而上,何仪、黄劭、刘辟潮水般冲出来,立刻将徐庶张辽及护卫众人围在中心! 袁术军的乐就梁纲等人见众盗匪得手,终于松了口气,却担心这些盗匪是之前徐庶埋伏之人,纷纷继续举起手上的弓弩,只要有什么意外,众人便一起朝徐庶放箭,非得把徐庶给射成刺猬不可! 这,是不是有点容易的过头了? 没人造反吗? 没人作乱吗? 袁胤狐疑地四下张望,见众人都杀气腾腾地围着徐庶,心中空落落的。 他之前还担心这些盗匪是徐庶的手下,特意赚开城门,还存了将这些盗匪和徐庶一起射死的念头。 真的就……这么容易? 艾先生本来满脸堆笑,可见众人一下围了徐庶,不禁大吃一惊: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散开,不然我要在本初面前说尔等的不是!” 看着艾先生惊慌莫名的模样,袁胤和袁嗣心中最后的恐惧也终于烟消云散。 好呀好呀。 原来……原来名满天下的徐庶也不过如此。 袁本初用人,竟如此脓包! “哈哈,哈哈哈哈哈!”袁胤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他指着徐庶道,“徐元直啊徐元直,我还以为尔有上天入地的本事,敢来犯我地界。 今日尔落在我的手中,还有什么话说!” 徐庶面露惊恐之色,颤声道: “尔,尔竟然言而无信,我信你之言,才等了三日,原来竟是骗我!” 二袁兄弟闻言更是笑成一团,得意洋洋地道: “嘿,所谓兵不厌诈,徐庶你也是带兵之人,为何如此轻信?” 袁嗣更是哈哈大笑: “便是给你三日,我这城池坚固,难道你三日还能破城不成? 贼子,落在我手中,定要给你好看!” 艾先生见徐庶都面露恐惧,心道这次是真的完了,他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吓得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袁术军众将哈哈大笑,乐就直接提着刀走上来,恶狠狠地道: “尔等杀我部曲,还说不要我投降? 嘿,尔等耀武扬威,我还以为有什么算计,原来不过如此,可曾想过有今日?” 徐庶面露恐惧之色,张辽的厚重的嘴唇也抽动了几下,他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啊,怕,怕,怕死我了。” 乐就:…… “好你个张辽,死到临头还敢如此嚣张,老子先杀了你!” 乐就挥刀劈过来,直取张辽面门。 张辽哼了一声,居然把双臂环抱在胸前不躲不闪。 乐就满脸喜色,本以为这一刀下去定砍了这名将的人头,从此威震天下,可眼看一刀就要劈到,他突然感觉身子一轻,竟呼地一下双脚离地了。 只见身材高大肥胖的许褚从后面抓住他的领口,居然拎小鸡一样轻松将乐就拎起来。 袁胤袁嗣大吃一惊,大喝道: “好啊,尔这贼人果然就想谋反!” 袁胤刚才就在怀疑,为何许褚这种一方豪强良家子弟会跟这些盗贼厮混,原来是埋伏了算计,终于暴露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 他一挥手,梁纲等人又平举弓弩,准备发射。 许褚闷闷地哼了一声,冷笑道: “你要是砍了这人,我等的赏钱怎么办? 之前你们答应好要以中郎将封赏我等,还有粮钱赏赐,现在都不想给了吗?” 许褚说完,众盗匪也齐声鼓噪,屁事没干的刘辟撸起袖子指着梁纲大声骂道: “去你娘的,我等来为尔等杀人,现在绑了此人,你们倒要来抢我等赏钱是不是? 来啊,放箭啊,有本事把我等也射死!” 何仪也怒道: “就是,这是什么道理? 人已经被尔等擒拿了,我们的赏钱呢? 赏钱不交就要杀人,哪有这种规矩?” “就是就是!”众盗匪一起鼓噪,“赏钱呢?莫非想杀人之后一概不认了?” 二袁哭笑不得,赶紧挥挥手让梁纲不要放箭。 还好,这些人不是造反,只是挟持徐庶讨要赏钱。 “咳,诸君莫慌,答应诸君的赏钱,是一个子都不会少!” “放你娘的屁!”黄劭大骂道,“袁术说话臭不可闻,之前我等都是孙坚麾下,难道还能不知? 我告诉你,赶紧让袁术回来,给我们发赏钱,这泰山太守,杀了你们这么多人,没有三万斛米,休想拿了。 尔要是不给,我等就带着徐庶回葛陂了!” “就是,你要不要徐庶? 要就赶紧拿钱粮来,别说没用的废话!” 第123章 会念诗的人说话就是值得相信 第123章会念诗的人说话就是值得相信 袁胤和袁嗣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之前曾经想过这些盗匪会造反,但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因为这样的缘由造反。 不过这也没办法,袁术言而无信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曾经有怒鸽孙策两次的名场面,这些贼人之前大多当过孙坚的麾下,对老上级的儿子还是蛮关心的,想要坑他们可太难了。 现在这些贼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徐庶是我们的人质,你想要是吧? 想要就先把承诺给兑现咯。 可特么这玩意怎么兑现啊? 之前袁胤召唤这些山贼的时候就没打算之后兑现诺言,所以许给他们一堆中郎将,其他的赏赐也不要钱一样的乱给。 可眼看已经拿住了徐庶,直接击破了讨伐军的大将,这是天大的战果,画策定计的袁胤怎能拱手将徐庶交出去? 他思考片刻,微笑道: “这样吧,今天擒获贼子徐庶,乃是天大的战功。 咱们先进城休息,我以酒食犒劳诸君,这赏钱嘛,绝不会短了各位分毫。” 许褚这才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缓缓点了点圆滚滚的脑袋: “这还差不多,走!” 他随手一扔,乐就哇地惨叫一声,身子腾云驾雾一样飞了起来,重重撞在城墙上,然后蛆一样缓缓掉了下来,立刻昏迷。 众人见许褚如此神力,都吓得面无人色,袁胤颤抖着道: “仲康莫要动怒,咱们进城再议,进城再议啊~!” 艾先生见了这般体型这般人物,又听袁胤称呼他为“仲康”,哪里还想不起此人姓名。 他赶紧哇地一声叫出来,拼命地大叫道: “虎痴将军救我啊,救我啊,你可是好人啊!怎么能听袁术的手下啊! 赶紧把他们都干掉救我出去啊,你可以的!可以的啊!” 袁嗣一脚踢在艾先生脸上,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谦恭,他冷笑着道: “尔这肥猪,之前嚣张跋扈,我还道尔藏着什么计策,原来不过如此。 袁本初居然让尔这无用之人做使者,真是可笑可笑,笑煞我也!” 艾先生被踢得嚎啕大哭,又开始汪汪大叫骂徐庶: “哇,蛆庶你这条蛆啊,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怎么在这翻车了啊,还害得吃猫鼠都被抓了,蛆一样的东西啊,我就不该信你啊,赶紧想想办法啊!” 许褚笑吟吟地看着艾先生,轻轻一抓,又把他抓起来,丢在徐庶身边,艾先生摔得哇哇大叫,许褚把粗壮的双臂抱在胸前,寒声道: “说好了,徐庶等人由我看管,三日之内,赏钱若是凑不齐,别怪我许褚无情了!” 梁纲的弓箭都对准许褚,可袁胤袁嗣仍是没有这个勇气下令将他格杀。 弓箭的命中率是有极限的。 万一不中,这么近的距离许褚一耳光就能打死他俩,更何况还有个张辽。 他犹豫许久,赶紧道: “来人,快去寻袁将军报讯,就说已经擒获徐庶!” 乐就这会儿好不容易悠悠转醒,他缓慢地爬起来,一脸怨毒地擦了擦嘴: “属下这就去寻袁将军,待袁将军返回,定取这贼人狗命!” 乐就这次被许褚当众打成这样,当真是气的嘴都歪了。 娘的,一群臭要饭的来我们寿春耀武扬威了。 这也就是袁将军不在,袁将军要是回来了,定要惩办尔等! 袁术虽然打仗的手艺一般,但一直保持着对周围沛国、陈国、汝南等地的绝对压制。 这些盗贼之前在袁术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袁术走了他们还敢讲条件,还敢在寿春城下伤人,要是袁术知道了肯定勃然大怒。 正好找个理由把赏赐给推了,等着吧,袁将军回来了一定要尔等好看。 袁嗣凑到袁胤身边,低声道: “阿兄,我觉得这些山贼会不会早就被徐庶给收买了,不如今夜咱们先下手为强?” 袁胤瞪了他一眼,冷笑道: “要是早被徐庶收买了,刚才出城的时候,他们一起冲上来将我等斩杀,徐庶不就进城了? 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也,也是啊。” “哎,这些盗匪的心思哪里能琢磨地通透? 能拖一天是一天,此番公路进攻下邳不利,咱们还得为以后打算。 这徐庶张辽还算有点本事,等公路回来了,让他入我军麾下,之后说不定还能徐徐图之。” “阿兄英明!” “哼哼。”袁胤得意地挺起胸口,这次埋伏徐庶如此容易的成功让他心情大好,从地上捡起艾先生掉落的羽扇,轻轻摇了摇,突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啊,怎么摇着扇子这么舒服。 乐就一路向东策马前行,路上遇上了袁术军殿后的大将雷薄,赶紧说了寿春的情况。 雷薄听说寿春遭到进攻吓了一跳,又听说进攻寿春的徐庶已经被生擒,这才松了口气,又向乐就简单说起了现在的袁术军在下邳的战况。 之前袁术军被挫了锐气,之后虽然很快恢复了攻势,但是远没有之前的气势如虹。 下邳城中,张飞、昌、士仁、陈登分别守卫一边,用数量极少的士卒拼命抵挡。 袁术军作战非常勇敢,多次直接攀上下邳的城头,可下邳城中的军民一心,还是多次打退了袁术的攻势。 现在袁术已经在大量修造攻城器械,准备再进行一次总攻,此刻听说后方遇袭,可总算徐庶被擒,总算是一件好事。 雷薄赶紧将消息传递给袁术,袁术也大吃一惊,赶紧叫人把乐就带来。 乐就说了徐庶南下进攻,派使者劝降,还说出使者的身份其实是袁绍的手下,形势非常危急,袁术听到此处脸都白了。 可接下来峰回路转,不曾想袁胤居然用计生擒徐庶和张辽,这让袁术大喜过望,感觉自己如做梦一样。 徐庶可是曹操任命的泰山太守,张辽更是成名的宿将,这一战绝境之中反败为胜,实乃袁术军自讨伐董卓之后少有的大胜。 乐就的口才不错,除了没有具体说袁翔之事,其他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袁术激动地浑身颤抖,喃喃地称赞袁胤道: “想不到,叔承居然有如此本事,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一边的阎象倒是皱紧眉头,半天说不出话。 他在下邳结结实实吃过徐庶的亏。 此人老谋深算,极其阴险,袁胤和袁嗣居然能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而且还把他擒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只是阎象,袁术军上下都觉得其中有诈。 尤其是徐庶费劲从小沛出兵进攻寿春,肯定不是为了送死,他肯定有使者无法说开城门之后的强攻之策,可若是强攻,他一路急行南下,甩开大军,不带攻城兵器,又是为了什么? “不对劲啊。”这次开口的是纪灵。 纪灵喃喃地道: “若是我一路急行,到了城下肯定要迅速猛攻。 他行的这么快,到了城下反倒等了三日,这是为了什么?” 桥蕤也点头道; “等三日倒是也没什么,只是等三日之后居然没有什么防备,如此轻易就被擒获,还是与张辽一起被擒。 便是徐庶不查,张辽身经百战,便是遇上了贼人重围,难道还不拼死逃脱,为何束手就擒?”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问的乐就脸都白了。 这…… 对啊,这是为啥啊? 这么一说他才觉得不对劲。 也,也太巧了,泰山太守徐庶就这? 袁术愣了半天,狐疑地道: “莫非,徐庶勾结了叔承请来的盗匪,想要趁机夺城?” 阎象摇头道: “只怕不是……叔承城中也没有多少守军,若是夺城,迎接徐庶之时那些盗匪一起发动,徐庶自率大军进城便是,何必要被擒获?” “呃……” 这下袁术军上下都傻在原地,半天想不出徐庶到底在做什么。 袁术感觉自己的脑壳都快想破了,最终无奈地道: “为何不是徐庶一时不察,落在我军手中?” 讲道理嘛,名将犯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徐庶和张辽说不定集体犯病,得意忘形,完全没有考虑到怎么进攻寿春的事情就直接杀过来了。 阎象痛苦地捂住脸,对袁术表示非常无语,但他也想不出徐庶到底想做什么,只能道: “不如我先回去看看,若是当真得手,自当……” 还不等阎象说完,帐外突然响起一个凄厉的吼声: “袁将军!袁将军!大事不妙啊!” 此人嗓门巨大,听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袁术瞪大了眼睛,狐疑地道: “张?” 片刻后,张跌跌撞撞进入军帐。 他浑身是血,满身是伤,显得格外狼狈。 他的到来吓得众人目瞪口呆纷纷起身,乐就也傻乎乎地看着张,心道莫非是徐庶发难,失了寿春? 张双目泪如雨下,膝行到袁术面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袁将军,出大事了!” 阎象脑中嗡地一声,赶紧屏退众人。 可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张已经连珠炮一样的高声嚎叫道: “出大事了!袁胤袁嗣勾结徐庶,已经献出了寿春。 他们用传国玉玺号令周围盗匪,准备把袁将军骗回去,在半路截杀,将军万万不可返回啊!” 袁术一愣,随即大喝道: “放你娘的屁!” 他猛地起身,一把扯住张的领口,用力摇了摇,满脸惊恐之色: “放你娘的屁,怎么可能! 叔承乃我从弟,素来恭顺忠诚,怎么可能出卖我,你……” 他颤抖着把目光投向乐就,很想得到乐就的肯定。 “你们怎么说的不一样!” 张杀猪一样地嚎叫出来: “将军,你被此人骗了啊! 你,不信,不信你可以打听一下啊。 那,那进城劝说的使者,乃是袁绍的从弟袁翔! 袁胤袁嗣对他极其恭敬,要伙同袁绍杀害将军啊,这,这书信在此!将军且看!” 他把手伸进怀中,颤颤抖抖地取出了一件绢帛。 袁术一把抢过来,将这带着张体温的绢帛缓缓展开。 只见上面的文字很简单,只说要诏令众将讨贼,退贼之后人人封中郎将,若是斩贼人首级,便以粮钱赏之。 但书信右下方,赫然印着八个血红的秦篆小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袁术喃喃地念出了上面的文字,双目已经渐渐失神。 传国玉玺! 我藏得这么好的传国玉玺,怎么就……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人随便刻地假印,叔承怎么会出卖我,还称呼我为贼,号召众人埋伏我? 他把目光转向乐就,厉声道,“袁翔是怎么回事?” 张不等乐就回答,已经高声道: “当时那袁翔念了几句诗,袁胤袁嗣立刻叩拜,属下记得清楚啊!” 他立刻念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张的记性相当不错,哆哆嗦嗦便将这首诗完全背了出来。 袁术顿感一个晴天霹雳,连阎象的身子都猛地摇晃,险些晕了过去。 首先,以张的文化水平肯定是编不出这种东西。 其次,当世能编出如此诗篇的人也不多。 这首诗说的是关中有个义士号令众人讨伐董卓,但是众人不齐心,最后导致没有成功。 袁绍一直以盟主自居,并且多次说当时只有自己和曹操是真的出力,其他人,尤其是冀州刺史韩馥一直扯后腿,韩馥这货不仅断绝军粮,还经常拿“助董助袁”这种问题询问大家搞人心态,而且袁术在这场战斗中也有掐断孙坚军粮的名场面,一直不算光彩。 诗的后面,还有淮南弟称号这明晃晃的诗篇,直指袁术有谋反之心,这也是这次讨伐军组建的根本原因。 再之后就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这种假仁假义的片段,分明是讽刺诸侯乱战不休,曹操、袁术这种军纪败坏杀戮不断,这也很符合袁绍一贯收买人心的形象。 袁术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盯着乐就,狞笑道: “好啊,好啊,这诗写的好不好啊?” 乐就咧嘴笑了笑,颤抖着道: “将军,你,你别信此人啊,那袁翔虽然是袁绍的使者,可两位袁公都没有……” “好啊!”袁术暴怒,“果然有袁翔之事!你之前为何不说!你之前为何不说!老子宰了你!” 第124章 向刘备称臣吧 第124章向刘备称臣吧 乐就之前只知道有袁翔这个人,完全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因果。 之前为了套路袁翔,袁胤和袁嗣表现的极其恭顺谄媚,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乐就报讯的时候自然就省略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可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张居然胡搅蛮缠,把好好的事情完全破坏,还直接把一口黑锅狠狠扣在了乐就的头上。 乐就有心辩解,可这该怎么辩解? 袁翔确实是去了寿春,袁胤、袁嗣两人确实谄媚相迎。 可这就是计策!计策啊! “袁将军!”乐就颤声道,“袁将军不信我,也要信你的至亲啊! 二位袁公忠心不二,怎会相背,千万不能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我就问你!袁翔的事,是不是真的!那个奴婢之子,是不是派了使者去寿春!是不是!” 袁术双目赤红,早就失去了理智。 这世上会打仗的人比比皆是,会会作诗,还能做到如此水平的人当真罕有。 壮志未酬的不甘,目睹生灵涂炭的悲痛在诗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别说一般的文士,便是袁本初也没有这样的诗才,定是他麾下的文士陈琳等人所做,用来为那个奴婢之子邀买人心! “还有一首!”张又立刻背了《短歌行》。 当他背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时候,袁术已经气的双目通红,深深确定这是袁绍那个诡计多端假仁假义的卑贱畜生! 袁胤和袁嗣居然与这个畜生的使者饮酒吟诗,还故意骗我说抓住了徐庶,想把我引回去害死! 阎象察觉此事不对,赶紧道: “速速派人去寿春打探!张都尉,你且留在营中。” 张脸上满是寒意,冷笑道: “我感袁将军收留之恩,对袁将军忠心无二,阎主簿这是怀疑我啊!” 袁术颓然瘫坐在地上,脸色白的厉害,这一瞬间似乎老了二十岁。 疏不间亲,这是至理名言。 可在袁术家里就绝不是这样。 袁术从小以嫡子自居,自高自大,认为天下人都要向自己低头。 可袁绍是什么东西? 他本就是个奴婢之子,可恰好因为五官中郎将袁成之妻无出,这才过继给了袁成,一下从卑贱的庶子成了嫡子,甚至抢走了原本属于袁术的关爱,甚至能以大哥的身份自居,教训起了本应该为诸子魁首的袁术。 袁术从小就恨这个哥哥,他伪装的很好,但哥哥还是轻易识破。 袁绍的心机很深,他为人仁爱,能礼贤下士,对这个恨自己的弟弟也表现地非常宽容,宛如史书中描述的舜帝一样,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喜爱。 袁家上下,连袁术的生父袁逢和叔叔袁隗都对他推崇备至,认为他才是能让四世三公的袁家更进一步的人杰。 袁术知道,自己这秉性、这才学、这仪表、这心机都远不如哥哥,也知道袁胤、袁嗣等人若不是之前路途遥远,也早就投了袁绍。 这自家人面对别人的时候可能能靠的住,可面对袁绍的使者,根本不可靠! 可我知道这个,所以之前一直对们这么好,你们居然,居然还背叛我! 这天下,还有我信得过的人吗? “正贯,正贯……”袁术喃喃地念叨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道,“正贯,我等该如何是好?” 阎象怨毒地瞪了一眼张,盘算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之前徐庶来袭的时候就是张策马过来,当众一路嚷嚷,搅得军心大乱,攻打下邳的时候众将心不在焉,频频打探身后诸事。 这次又是张带来了寿春被攻占的消息。 不,如果只是寿春被攻占,袁术军现在立刻杀回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可袁胤、袁嗣不一样。 这两人深受袁术信任,知道袁术的一切机密,袁术也对二人颇为笼络,要啥给啥,两人在袁术军的威信极高,堪称袁术的左膀右臂。 都到了这种地步,两人还是叛了! 这对袁术、袁术军上下的打击都太大了――这说明袁术不管怎么做,不管怎么争取也不可能得到自家人的支持。 袁术能有今天的势力全凭家中的势力,现在儿子袁耀去了袁绍那,两个最信任的弟弟也要背叛,这还打个屁! 阎象额上早就满是汗珠。 他颤抖着问道: “你说,是贼人设计绑了二位袁公,还是……” “是,是那两人主动献城啊!”张杀猪一样地惨叫道,“那两人对袁翔谄媚无比,留袁翔在城中歇息三日,每日都去问安请好。 三日之后,他们故意打开城门,徐庶和张辽都不曾挣扎就被二人擒住! 袁将军,阎主簿,他们这是设下诡计,要诱骗咱们回去,好半路歼灭! 我知道不妙,这才一路逃出来报信,又在半路遭到龚都伏击,要不是跑得快,几乎已经遭了毒手,永不能跟二位相见了!” 袁术如五雷轰顶一般,几乎晕了过去。 阎象仍不甘心,立刻问乐就: “此事是真的?” “呃……” “我问你,袁翔进城之后,袁胤、袁嗣是不是对他毕恭毕敬? 别骗我,城中定然还有人逃出来,几日之后我一问便知!” 乐就打了个哆嗦,赶紧说道: “是,是真的!” 阎象咬紧嘴唇,痛苦地道: “那,徐庶和张辽毫无抵抗就被抓了,是不是真的?” “是,是真的!” 饶是阎象的修养不错,问到此处也几乎疯了。 “我去你娘啊!”阎象大骂着,双手凌空不断挥舞,“可能吗?这可能吗?你觉得这可能吗? 还来报讯?你来报讯报的是什么!” 之前在下邳城下遭到败绩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主张立刻退回去,可袁术不听自己的忠告,这会儿危机重重,现在事情急转直下变成这样,阎象实在是绷不住了。 苍天啊,我这边都是一群什么畜生啊! 不过,作为袁术的主簿,阎象还是迅速做出了判断―― “下邳不能再打了! 再说打下邳的,都以通敌处置!” 纪灵刚想抬杠,听见阎象后半段,只能明智地闭上了嘴。 现在确实是打不得了。
寿春陷落倒是还能打打看看,看看能不能跟之前打陈的时候一样将敌人吓跑。 可要是袁胤、袁嗣都归附了袁绍就麻烦了。 这两个人如果反过来帮助袁绍,袁术军顷刻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阎象见众人都不抬杠,袁术也缓缓颔首,又继续说道: “原地等待消息只怕要遭到贼人埋伏,速速调头,以朱君理为先锋,去历阳屯兵,保证孙伯符退路。 袁将军去庐江暂避,以庐江本,再助孙伯符经略丹阳,伺机席卷江东,占据吴郡、会稽、豫章,以长江天险暂避风头。 路上再派人去打探消息,若是寿春无事,我等再率军回去便是。” 若是几天前,阎象这句话肯定会让袁术勃然大怒,跳起来跟阎象嗷嗷大吵一番。 可现在他已经乱了方寸,再也顾及不得自己的体面,也只能沮丧地叹了口气: “我袁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模样了! 连,连消息都不明,就要,就要抱头鼠窜吗? 叔承,叔承……叔承一定是遭到了贼人胁迫,他,他不会背叛我的!” 袁术本来是趁着刘备全军分兵,下邳没有守卫倾巢而来,没想到反到被刘备的兵马绕后路袭击了敌后,这其中还有自己最畏惧的袁绍上下其手。 袁术心中不甘,可着实畏惧袁绍凌厉的手段。 若是原地等待消息,怕是几日之后南下的退路都被截断,可现在一切都没有闹清楚就走,他怎能甘心,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袁胤是主动投靠袁绍。 “这个可以慢慢再查,这消息一传出去,必然军心大乱,咱们得先跑。” 阎象严肃地说着,见袁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又宽慰道: “高祖有白登之败,淮阴有胯下之辱,若是都学楚霸王抹了脖子,哪有大汉四百年基业? 袁将军不过是南下暂时躲避,等后路安全了,再派一军打探消息,徐徐图之。 若是寿春无恙,我等回去便是,若是寿春当真被袁本初手下霸占,此时我等也远好过当年匡亭大败时。 当年将军都能再起,此番又有何惧? 愿将军做勾践,我愿做范蠡文种,保……” 阎象说到这,突然感觉范蠡文种有点不吉利,赶紧住嘴。 袁术倒是没听出来其中的问题,他吃下阎象的大饼,倒是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 事不宜迟,他赶紧招来朱治,简略说了一下事情,命令朱治赶紧先去占据历阳,保证东征的孙策军的退路,随即命令众人赶紧后退,再派桥蕤为都督率一万人向西,探查一番寿春的情况。 至于来报信的乐就和张都被看押,若是有人说谎,定斩不饶。 此刻寿春失陷的消息已经开始在袁术军中蔓延,众人的亲人不少都在寿春,此刻都吓得面无人色,片刻工夫就有大量的士卒逃亡,连督战队中都有不少人逃亡。 袁术嘟囔着反复说着袁胤不会背叛自己,眼泪不断地流下来,阎象倒是铁青着脸,又道: “袁将军,事已至此,哭有何用? 再说我还有一番主意,说不定可以帮将军狠狠报仇!” 袁术笨拙地点了点头,哽咽道; “正贯啊,还是你对我忠心不二,什么主意,快快说来,我一定听你的。” 阎象咬牙叹道: “此番刘备称我等叛逆,召集大军讨伐我等,实乃天大的仇怨。 将军仿效当年勾践,不如暂时向刘备称臣。” “称,称臣?” “不错!之前袁本初不是说要立刘虞为帝? 将军便说将传国玉玺送给刘备,鼓动刘备为帝。 此番刘备收获颇丰,倒是曹操、袁绍一件好处都没有捞到,定要与刘备为难。 刘备拿到传国玉玺,要是不肯交出去,袁绍曹操自然不能放过他。 要是交出去了……嘿,他到底是给袁绍,还是给曹操? 更何况……嘿,现在传国玉玺在寿春,还不知道袁、曹、刘谁能拿到,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 袁术心中极其不甘,屈辱的痛苦折磨地他几乎要吐出血来。 向一个织席贩履的卑贱之人称臣? 简直是胡闹! 可此刻寿春十有八九已经出事,传国玉玺已经落在了别人的手中,此刻自己再挣扎也没什么用,只能尽力用现在的手段狠狠报复这些对手。 我还没输呢,刘备,给我等着! 他低头叹道: “好,那就如此。 刘备这贩履小儿,嘿,我袁术向他称臣,我看他能不能受得住!” 寿春,袁胤和袁嗣二人焦急地等待着张的消息。 已经四日了,乐就居然还没有传递消息回来,这让二人等的颇为心焦。 这几日那些盗匪自称收押徐庶,二袁进城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徐庶的面,二袁已经气得开始有点丧失理智。 袁胤拿着艾先生的羽扇气急败坏地扇着,嘟囔道: “就不该把这些贼人给唤来,张这几日又去了何处,他招来的这些人便甩手不管了,等回来了定要治他。” 袁术军一贯的传统就是干活的时候嫌人少,吃饭的时候嫌人多。 如果不是这群盗匪,他们连守卫寿春的勇气也没,但现在缓过一口气了,袁胤和袁嗣又开始嫌弃那些盗匪对自己无礼。 哼,等着吧,公路马上就回来了。 等他们回来了,你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且在让你们嚣张几日。 袁嗣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宁,见袁胤抱怨,低声道: “阿兄,要不然咱们先下手为强?” 袁胤踌躇片刻,还是摇头道: “不可。” 城中的这些残兵未必是盗匪的对手。 若是这些盗匪气急了,有张辽许褚之勇,他们如何能应付地了? 袁胤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袁嗣,可在此刻,只见校尉李丰哭丧着脸跑过来,一脸恐惧的送上一封书信。 “怎么了?”袁胤狐疑地问。 “这,这是……袁将军的书信。” “公路的书信?”袁胤奇道,“莫非攻打下邳不利?” “不,不是。”李丰颤抖着道,“袁公……没有回寿春,他,他全军退向庐江了!” 袁胤:…… 第125章 插标卖首 第125章插标卖首 怎,怎么回事? 袁胤和袁嗣当场傻了。 愣了片刻,两人迫不及待地开始拆袁术的书信。 书信上袁术倒是写的非常平静,只说他们进攻下邳不利,听说刘备已经出广陵,担心孙策的后路被截断,所以他们赶紧南下,保证历阳的安全去了。 袁术在书信上还说,听张说,袁胤用传国玉玺作书招来了一群盗匪,他很担心袁胤被这些盗匪所害,所以特意派遣桥蕤率军一万回寿春,请袁胤赶紧派人去迎接。 看完这封信,袁胤的心都凉了。 袁术平时对他们完全都是命令,可这次居然在信上用了“请”字! 这,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送信的人呢?”袁胤瞠目结舌。 袁嗣这会儿反应过来,怒道: “不对,张呢!张怎么跑到军中去了!” 之前他们派了人去报讯,之后张就不知所踪。 这种盗匪突然失踪是很正常的事,张本来就只是袁术麾下的盗匪、杀手,属于听调不听宣的那种,他之前失踪了几日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当回事。 没想到,他居然去袁术那。 而且因为他跑到了袁术那边,现在袁术居然不敢回寿春了! 不仅不回寿春,袁术居然还派桥蕤挥军一支前来寿春查看,摆明了认为寿春已经失陷。 不,应该是认为袁胤和袁嗣已经背叛,所以才语气如此古怪,甚至还派桥蕤来征剿! 袁胤和袁嗣顿感如坠冰窟,不禁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对啊…… 之前擒住徐庶和张辽的时候就极其古怪。 这两个人居然毫无反抗,这么容易就被抓住。 那些盗匪当时的表现也极其古怪,很明显是向着徐庶一边。 这种事后来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可当时二袁只是为了赶紧将徐庶按住,认为只要将他扣在手上,其他的事情不过是跟盗匪讲讲条件而已。 他们此刻才想起一种惊人的可能―― 难道,张早就投了他们? 这怎么可能? 袁胤等人之所以信任张,倒不是因为张品德高尚,或是张为袁术军做出了什么巨大的贡献。 只是这次出征的盟主是刘备,刘备代表的是徐州一方的世族。 而张跟徐州的血海深仇不用多说,徐州士庶上下都愿生啖其肉,张也知道自己臭名昭著,所以才来投奔同样臭名昭著的袁术。 他招来的贼人,也都是刘辟、何仪、黄劭之类在汝南盘踞许久的贼人,没听说过他们跟刘备军有什么往来。 怎么这次……他们…… “难道,又是本初?”袁胤喃喃地道。 不好,中计了! 到了此时,就算他再蠢也知道中计,张有问题,那他找来的这些盗匪肯定有问题。 怪不得之前这些盗匪并没有立刻杀死袁胤等人―― 这次徐庶等人是急行军南下,他们就算能骗开寿春的城门,可寿春周围还有当涂、阴陵等地可供大军驻扎,匡亭之战失败之后袁术就是在阴陵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机,最后强攻寿春得手。 如果之前骗开城门,一刀剁了袁胤袁嗣,袁术听闻此事后,立刻将兵马开到东边的阴陵,再派人截断北边的当涂,将讨伐军的后路切断,徐庶这支急行军过来的兵马将成为瓮中之鳖。 于是徐庶用了诡计,他先派袁翔为使者进入城中,以袁绍的身份与袁胤商谈,之后在买通了城中盗匪的情况下还故意被“擒住”,再以乐就、张传递两个截然不同的消息,让袁术以为袁胤已经投靠袁绍――这可比袁胤被杀震撼多了。 这足以说明连袁术的亲信都背叛,这袁术也只能暂时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待着,然后再派人来打听寿春的情况了。 好算计! 我还以为我把徐庶抓住了,结果居然是我被他困在了此城中! 岂有此理!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叫袁嗣赶紧去把梁纲唤来,组织兵马准备强攻城中的那些盗匪。 可下一瞬他又赶紧把袁嗣叫住,轻轻挥动手上的羽扇,颓然坐在地上。 没用。 这次袁术数万大军劳而无功,已经伤了元气。 在听说寿春之事后,他们军心必然动摇地厉害,就算知道了寿春的事没有糟糕到自己想象的程度,但仓促之间也拿不出多少夺回寿春的兵马。 袁胤要是仓促进攻,讨伐军的后队到来,他们将被剁成肉酱,死无全尸。 “现在,也只能指望桥蕤了……”袁胤喃喃地叹道。 袁嗣恐惧地道: “要是桥蕤不能夺回寿春呢?” “那……”袁胤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那我等只好献出玉玺了。” 袁嗣瘫坐在地上,颤声道: “公路,公路应该会信任我们吧?” 袁胤无奈地道: “曹贼从前也很信任张邈和陈宫啊……” 现实情况比袁胤想象地还要糟糕。 之前匡亭之战逃来扬州的时候,袁术军的军士都是为了生存而战。 当时寿春不给开门,他们在阴陵修整了一阵之后还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可在寿春盘踞许久,他们中大多数已经有了家人和财产,虽然不多,可这也是他们的期盼和指望。 在听说寿春失陷之后,袁术军上下一片惊慌,四万人的大军不停地出现逃兵,还好他们是按照阎象的命令向南逃,否则凭借这些人想去夺回寿春,只怕在半路先把袁术给绑了送到城中。 在这种情况下,桥蕤麾下的一万兵马已经是袁术夺回寿春的最后指望。 桥蕤率军抵达寿春附近西曲阳的时候,他麾下的一万大军居然没跑几个,他们一路杀气腾腾,都憋了一股劲,准备去寿春狠狠大闹一番。 桥蕤的心情极其不好。 这次出征打的简直是莫名其妙。 本来他好好的,在九江郡吃肉喝酒,莫名其妙在春耕时节去进攻徐州。 进攻徐州就算了,又因为莫名其妙地战斗被人追了一晚上,跑的他鞋都掉了。 之后他明明很用力,进攻下邳也很尽心,可莫名其妙老家又被抄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从开战到现在,桥蕤总觉得有力气施展不出来。 他明明武艺高强、弓马娴熟、精通战阵搏杀之法,可从出兵打到现在,他还没有好好的搏杀一阵,这让他非常憋屈。
来吧。 最好张说的是真的。 我倒要看看占据寿春的是什么东西,要是抓了他,我把他的皮给扒了! 桥蕤对所谓的讨伐军非常的鄙夷,他觉得这不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举着周围太守刺史的名号就敢来大闹,要不是有袁本初的名号说服袁胤、袁嗣反叛,怎能轻易占据寿春? 哼,占据寿春又如何,我得让你们见识见识淮南猛将的厉害! 桥蕤不知道,他在迅速进军,准备抓住猎物大闹一番,可在不远处的小丘上,也有一伙人在打量着他。 就像在打量一群猎物一样。 春日的九江郡草木繁茂,茂密的树枝挡住了明媚的春光,如果不经意看,很难发现这里埋伏了一支一千人的兵马。 徐庶从草木的缝隙中弹出头,看着这支缓缓走来的兵马,不禁皱眉道: “居然还有这么多人。” 在徐庶的设想中,袁术在听说袁胤、袁嗣投降之后应该全军军心大震,以袁术的脾气定然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夺回寿春,即可以全军杀回来。 仓促之下,袁术军的行军应该会极其缓慢混乱,绵延百里之多,到时候放过他们的先头部队后猛攻袁术的辎重粮草,良莠不齐的袁术军定然会迅速崩溃。 这个思路应该没啥大问题,之前曹操被抄了老家的时候就是仓促全军返回,然后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仓促发动濮阳之战,之后差点被吕布抓住。 可袁术军显然比较求稳,谋主居然先保证主力的退路,然后以精兵前来查探,一旦探明敌情,前锋再通知后队一起前进。 这临危不乱,倒是说明袁术军中却有能人,不太好对付啊。 “那是梁国人桥蕤,算是袁术军中少有的名将了。” 在徐庶身边的是这一带著名的黄巾贼龚都,他眺望着桥蕤,明显有些畏惧。 之前龚都麾下的黄巾多次跟桥蕤率领的兵马交锋,无一例外惨败,众多盗匪一致认为袁术军除孙策外仅有的两个猛将便是桥蕤和纪灵,见了他们要赶紧避开。 “徐府君,要不要先回去避避? 不如让此人到了寿春城下,我们学那袁胤之计来对付此人?” 寿春二袁自以为得计,殊不知他们完完全全落在了徐庶的计策之中,从南下开始徐庶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此战占据寿春对徐庶不难,难的是如何挡住袁术撤回来的兵马。 袁术军没有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一股脑全都回来,说明他们一定有高明的谋主画策,只怕桥蕤抵达城下后会慢慢汇合城中的逃兵,详细询问后方的谋主再做打算。 若是袁术的主力知道寿春的虚实,之后徐徐回归,徐庶也只能赶紧带着传国玉玺先跑再说,无法给袁术军造成致命打击。 文稷伏在草丛中,皱眉道: “要不,咱们先回寿春,抢掠一番,带着传国玉玺撤退再说。 经过此败,袁术一定伤了元气,咱们将粮草能搬走的搬走,搬不走的和城池一起烧了,我看袁术如何在此地立足!” 文稷这方法绝对是一个相当出色的战术。 抢掠放火一番,袁术就算夺回了寿春也没用,饿都饿死他们,不用打他们也得跑。 可此言一出,他身边蓦地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 “哼,好个抢掠一番。” 文稷回头,只见一个大汉傲然起身,双目中满是寒光,静静地盯着自己。 此人身高九尺,卧蚕眉,丹凤眼,肩如山,臂如铁,丝绸般的长髯轻轻飘拂在胸前,刚猛中多了几分飘逸,虽然一身麻衣扮做百姓,可仍是掩盖不住一身英雄之气。 此人便是刘备的结拜兄弟,之前小沛劝农的都督关羽。 他微微抬头,傲然看着文稷,不屑的眼神毫不掩饰,仿佛在看一只臭虫一般。 如果是张辽如此说,文稷已经反唇相讥,可在关羽面前,文稷居然生不出任何反驳的念头。 关羽继续说道: “袁术暴虐,荼毒百姓。 我等此来便是救万民于水火,当速退袁术贼兵,恢复春耕,救出百姓。 尔为曹孟德麾下,也是大汉正兵,为何不以生灵为念,你放火烧了寿春自退,此间百姓又该如何?” 关羽的声音宛如金铁,文稷低头半天,也只能哼了一声: “要不你来?说怎么办?” “哼。” 关羽一脸冷傲,缓缓提起一把骇人的大刀。 埋伏在一边的张辽皱眉道: “战阵之上,都是为国厮杀,如何逞匹夫之勇? 桥蕤所督乃淮南精兵,我军若是西凉精兵,当不怕他,可如此贼兵,如何应付?” 龚都涨红了脸道: “我等虽是贼人,可也知忠义二字。 若随关将军死,不恨! 愿随关将军厮杀一场,定斩此贼。” 关羽冷笑着环视众人,目光又落在了徐庶的身上。 他的声音稍稍放缓,拱手行礼道: “袁术听闻身后有乱,居然不是率大军轻进查探,足见其麾下有高士谋划。 为今之计,当冲阵杀敌,力挫其先锋,某家愿策马冲杀,定取这贼人首级!” 徐庶万万不曾料到关羽居然是来真的。 跟敌人的先锋硬碰硬,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桥蕤的兵马不俗,而且极多,若是稍有什么闪失,关羽死了,他如何给刘备交代。 “桥蕤兵多,又在阵中,不可轻敌。”徐和抢先道,“关将军,此战非同寻常,还是要小心才是。” 徐庶军中有个著名的梗――之前管亥感慨天下英雄无数的时候曾说过之前平原相刘备麾下有个叫关羽的贼曹,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可一个照面就把管亥的手臂斩断。 由此管亥判断这世间诸侯麾下猛将定数不胜数,因此失去了争霸天下的雄心,成了一个苦哈哈的打渔老头。 现在关羽真真站在面前,徐和也对他的本事有点好奇。 关羽冷笑一声,傲然道; “吾观此人,不过插标卖首尔。 我单枪匹马,自取其首级!但求徐将军号令。” 关羽傲慢,却对徐庶保持了起码的尊重。 看来之前徐庶的谋划得到了此人相当高的评价。 想到这,徐庶也不再犹豫: “既然云长有此武勇,那好,这般大事,全交给云长了!” 第126章 壮哉云长! 第126章壮哉云长! 桥蕤策马继续前行,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跟强敌狠狠斗上一斗。 之前有逃出寿春城的人来报,说城中确实来了一个叫袁翔的人,袁胤和袁嗣对他颇为恭顺,之后袁胤好像用计擒了徐庶,徐庶和张辽连反抗都不反抗就被按住抓进之后的事情逃出城的人也不是非常清楚。 一听到这跟张说的完全一样,桥蕤立刻笑了。 徐庶先不说,张辽是什么人? 此人纵横许久,年少从军屡屡大战,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擒住了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袁胤袁嗣这二贼居然以为这种简单的伎俩能骗过天下人? 便是没有张报讯,桥蕤也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哼,到时候我将计就计,见了袁胤袁嗣直接猛攻,取二人的首级! 桥蕤心中想着,又不由得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可就在此刻,他听到了一阵不太协调的马蹄声。 桥蕤一抬头,只见不远处的小丘上径自下来一骑。 那骑士身后,还跟着一群衣衫各式各样的步卒。 这些步卒有的提刀,有的舞剑,还有人提着锄头和棍棒,看起来分外可笑,让桥蕤第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这是这是有人要来进攻自己。 尤其是他远远地望见这群步卒中居然有之前被自己狠狠打过的龚都,不禁笑出声来。 好啊。 这群盗匪用这种鬼蜮手段占据了寿春之后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桥蕤麾下的士卒应付山贼袭击的经验非常丰富,此刻都毫无半分紧张,弓弩手半跪放箭,步兵熟练的持矛站立,骑兵则已经开始缓缓出动。 按照之前的经验,一轮箭雨下去,龚都手下的这些盗匪就得散开大半,之后骑兵冲一阵,最后步兵冲上去厮杀,贼人自然全军覆没。 袁术军的士兵有说有笑,骑兵也开始突击,全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可万不曾料到,这一轮箭雨落下,他们听到的居然不是那些山贼的惨叫和逃跑时绝望的呼喊,而是一阵鼓声! “咚咚咚咚咚!” 对面的山丘上,一阵隆隆的鼓点响起,随即更多的士兵开始从树丛中钻了出来,众人吼声如雷,之前进攻的龚都等人更是举盾冒着箭雨冲锋,全然不畏惧袁术军的攻势,生生朝他们撞了过来! 从远处奔来的那个骑士越来越近,桥蕤已经能清楚看到那人的样貌,不禁稍有些胆寒。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 敌人太少,只要挡住此人,我就能大获全胜! “拦住他!” 他立刻下令,身边众步骑立刻熟练的迎了上去,桥蕤也挽起手上的铁矛,心中一横,脸上露出几分浓烈的杀意。 这么点人就敢来冲我大阵,正好,我拿你的人头去寿春叫阵,我看城中守军敢不敢不给我开门! 桥蕤对自己很有信心,可下一瞬,他却看到了让人难以置信地一幕。 他周围的十几个骑士一起冲着那形单影只的敌军骑兵冲过去,眼看就要将他团团包围斩杀,可那人手上的钢刀一扬,这天幕下似乎刮起了一阵让人难以喘息的腥风,紧接着,众人都感觉眼前亮起一道炫目的亮光。 那个骑士手上的大刀,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惊人的力道横扫过来,招式朴实无华,似乎没有一丝技巧,却让人万万难以抵挡。 桥蕤麾下的军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脑袋和身体便瞬间分家,本来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立刻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此刻,桥蕤终于看清那人的样貌。 卧蚕眉,丹凤眼,面重如枣,长须轻轻飘拂,鲜血喷溅在他的身上,让他宛如一个噬人的怪物,让桥蕤感觉全身过电一般,双臂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的战马离桥蕤越来越近,身上的血腥味和周遭的喊杀声终于将桥蕤从极度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咬紧牙关,大喝一声,挺矛猛冲过去,口中大喝道: “来将何人!” 那大汉冷笑一声,手上的大刀斜砍,刮出一道难以抵挡的锋锐,重重劈了过来! 桥蕤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天下少有人能敌,已经算出这汉子的几路刀法。 可这汉子一刀如风似电,桥蕤明明已经算出了全部,可仍是来不及抵挡,竟如毫无还手之力一般,被这迅捷的一刀重重砍在了颈上! “啊!” 正在跟随桥蕤冲锋的袁术军众将齐刷刷地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以为敌人再强,桥蕤总能支撑片刻。 可这一刀朴实无华,没有半分花俏,在众人眼前桥蕤竟像痴傻发愣,故意送上人头一般! 没有咆哮和怒吼,只有剁肉的轻轻闷响。 桥蕤的人头冲天而起,又轻轻落在地上。 关羽的用刀一挑,人头又迅速飞回他手上,纷乱的战场似乎一下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都暗淡了几分。 他一手提刀,一手提桥蕤的人头,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非常,甚至有些儒雅地点了点头,无声地示意大家让路。 周围众多袁术军将校瞠目结舌,竟不由自主的缓缓让出一条路,就这么放其策马离开,待关羽宽阔的背影逐渐消失,众人这才感觉浑身过电一般,心跳地厉害。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是山精,还是鬼魅? 出击、冲阵、斩首、回归。 关羽浑身鲜血,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他表情平静地完全不像刚去万军丛中斩杀了一个大将,倒像是策马狂奔一番,兴尽而回,仅此而已。 张辽看着提着人头悠闲返回的关羽,心情十分复杂。 他自忖自己也能做到,也能斩杀桥蕤,可无论如何张辽无法做到这般轻描淡写,毫不拖泥带水。 张辽的武艺已经许久没有长进,他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让他再难寸进,甚至还有几分倒退。 之前他跟吕布、郝萌等人反复交流,却怎么也琢磨不出个大概,心中一直颇为烦闷。 可刚才见了这惊天一刀,张辽感觉心中说不出道不明的阻碍猛地碎成一团粉末,被风吹得消散不见。 他悟了。 如当头棒喝一般悟了。 他想起之前艾先生曾经对他说,历史上自己曾经率军八百大破敌军十万,当时张辽觉得这简直是个笑话,八百人如何斗得过十万人? 光是看见十万人过来都要撒腿就跑。 原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 张辽通红的双目中满是兴奋,他看着面前的汉子,兴奋中已经带了一丝狂热道:
“关将军真乃神人也! 他日,我也能如此!” 文稷更是张大了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万万不敢相信刘备之前颇为困顿,手下不过千余残兵,在徐州跟曹军的几次战斗都大败而归,怎么他手下竟然有这种人物,竟比成名已久的张辽还凶猛的厉害。 听艾畜说,这么厉害的……还有两个? 这还得了? 关羽表情平静地回到阵中,从马上轻巧地落下,冲徐庶拱手行礼,昂然道: “幸不辱使命。” 徐庶心潮澎湃,当然,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兴奋。 他赶紧还礼,正色道: “非庶之谋,关将军实乃天神也!” 关羽嘴角上扬,表情悠闲,却又露出一丝郑重: “要是袁术数万大军过来,羽也只能退避三舍。 有徐府君之谋,方能取胜,这……不算关某本事!” 关羽骄傲,但极其佩服有本事的人。 他们三兄弟各个能打,可之前多次战斗多是正面作战,虽然拼死搏杀,却罕有什么太大的战果,三兄弟的名声也仅限在很小的范围内,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身怀绝技的兄弟三人都碌碌无为。 可这次徐庶与刘备设下计策,命孙乾来小沛给关羽传信,让关羽南下提前出发,南下召集群盗,等待听从徐庶调遣。 关羽虽然不服,可刘备的决心已下,三弟张飞和从事孙乾都夸徐庶智谋颇多,关羽也决定勉强相信徐庶一回。 关羽有一项独门技能――他不管走到哪里,只要他出兵,一定有大量的盗匪生死相随。 出身底层的关羽见惯了不当人的世家豪族,对他们极其鄙视,恨不得仰着头用鼻孔看着他们。 可也因为出身底层,关羽对那些因为天下大乱生活困顿被迫聚啸做贼的人极其同情。 他见到大盗刘辟之后,与他比武论道、把臂夜话,谈天下不平之事,谈良士的不白之冤,刘辟等人之前就恨袁术,只是因为本事弱小,一直无法与袁术匹敌。 关羽武艺高强,很讲义气,很能了解众人的苦衷,有他振臂一呼,周围的盗匪都愿意抓住这个机会来讨伐袁术,甚至一直跟这些盗匪相爱相杀的地主许褚都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主动跟这些曾经多次作战的盗匪同谋,加入了陷害袁术的队伍。 如果是张飞,此刻应该劝徐庶留下,之后跟他们一起打天下。 可关羽性子高傲,不居功已经是他最大的谦让。 他不再多说,随手将手中的首级一扔,飞向张辽。 张辽下意识地接在手中,关羽肃然道: “此番诸位南下辛苦,这贼人的首级,就由诸位去报功吧!” 关羽知道,张辽和文稷都是徐庶叫来的。 他们来了多少兵马不重要,主要是他们代表着吕布和曹操两股势力,让“讨袁联盟”有了个架子,成全了刘备“盟主”的名声。 此战大胜,袁术伤了元气,短时间内再不可能威胁到刘备,刘备可以从容经营徐州。 三兄弟之前曾经冥思苦想许久,想如何才能实现这一点,可袁术势大,徐州内部纷乱,怎么看都难以轻松做到。 可徐庶举重若轻,来徐州不过一月多,这些事情居然如同利刃切豆腐一般瞬间化解。 关羽素来傲慢,最不喜欢的就是夸夸其谈的文士,但极其佩服有本事的人。 这么大的人情,关羽自然不能让徐庶去还。 一个人头而已,送给你们去报功就行,我关羽并不稀罕。 “万军之中,斩杀桥蕤之功,云长这便不要了?”张辽拿着人头,一脸玩味地道。 关羽的官职名声远不及早就成名的猛将张辽,可他洒脱非常,哪像个刘备麾下寻常的都督,听见张辽询问,他昂然道: “日后某家再斩一将,些许小事,有甚为难?” 关羽非常相信,只要有徐庶在,他早晚还能再立大功,威震天下,何必纠结这等小事。 张辽笑了。 他仰头哈哈大笑,黝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释然和开怀。 “我不要!我日后也能斩将,也能威震天下,早晚定在关将军之上! 这份好处,还是……留给子丰吧!” 乱军之中斩杀袁术军大将桥蕤的功劳,关羽和张辽两个猛人居然互相谦让,人头塞到屁事没干的文稷手中,他脸上露出一丝局促紧张,求助地看着徐庶。 文稷早早跟随曹操,但之前一直寸功未建,并没有什么名声。 曹军的兵力现在捉襟见肘,要不是这次南下,曹操连一百人的兵力都不想分给文稷,着实让文稷郁闷。 要是这次拿下了斩杀桥蕤的功劳,等于曹操在这次“讨袁”大战中也做出了巨大贡献,曹操想不提拔文稷都难。 要是以往,文稷肯定二话不说占下了这份功劳。 可此刻见了关羽壮烈豪迈,文稷心中生出几分向往,怎肯寸功未建就拿下此头?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众人,徐庶却笑着道: “大哥就收下吧!” “可是……” 徐庶笑道; “我与大哥是结拜兄弟,大哥远来助我,怎能让大哥空手而回。 算是庶恬不知耻,将此功劳占下,与大哥何干?” 文稷怔怔地看着徐庶,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见惯了互相抢夺功劳,此刻却有人争着将功劳送给自己,文稷越发感觉自己无能。 若是能立刻如元直一般聪慧,或是立刻如关羽一般勇悍就好了。 元直对我如此,我这个做大哥的却什么都做不了,当真是惭愧啊。 徐庶看着文稷局促不安的模样,笑道: “还有一件事请大哥做!” “贤弟尽管说来!” 徐庶手指那些已经大乱的袁术军士卒,微笑道: “袁术军还在,还请大哥帮我逐退这些贼子。” 文稷哽咽地点头道: “好,好,好,我,我亲自去,定不让贤弟失望!” 张辽看着那些散乱的士卒,他迅速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刚才关羽那惊天一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个雁门汉子的脸上已经满是狰狞之色。 “我也去! 袁术既然派人归来,这周围肯定还有人心向袁术。 此等乱臣贼子,留之何用? 云长稍歇,看我把他们都杀了!” 第127章 少年诸葛亮 第127章少年诸葛亮 跟着桥蕤一起杀回来征讨寿春的,大多数袁术手下近年来辛苦操练留下的猛士,算是袁术军中罕有的精锐,桥蕤也是勇谋兼备。 便是战事不利,就稍稍后撤,这些所谓讨袁的兵马能有多少,能守住寿春,打打反击已经相当不错,难道他们还敢追上来不成? 当时袁术是这样想的,阎象是这样想的,桥蕤是这样想的,袁术军上下都是这样想的。 只是他们万不曾料到,这一战最后居然是这样落幕。 桥蕤在军队没有遭受剧烈冲撞,甚至军阵没有明显松散的情况下居然被人单刀匹马杀到面前,一个照面就瞬间死了。 那一刀快地让人目光不暇,甚至不少人还以为桥蕤练成了铁头功故意用头去接刀一般。 一将丧命,袁术军全军都愣在地上。 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隆隆的鼓声更盛,讨伐军发动了总攻,张辽、文稷二人策马狂奔,怒吼着,咆哮着跃马横戟,如两股山洪汇入大海,踏地大地隆隆作响。 袁术军在匡亭之战中积累了丰富的逃跑经验,在失去主将桥蕤的情况下,仍有不少将校挺身而出,一边指挥士卒向西,一边扬刀跃马,冲着讨伐军猛冲过去。 为了振奋士气,甚至还有人高声大叫道: “那个红脸长须的汉子不在,大家莫要惊慌!” 没有关羽的雷霆一刀,确实是一件让人非常安心的事。 可接下来的事情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张辽迫不及待将自己刚刚见到的场面用在实战之中。 他脑中不断重复着刚才那朴实无华的一刀,双臂似乎注入了从没有过的恐怖力量,学着关羽的模样,在纷乱的军阵中直扑向袁术军还敢抵抗的将校。 “身是雁门张文远,谁敢与我以身相决!” 兴奋的张辽化身成了一个暴虐十足的杀戮机器。 如果说关羽那一刀沉稳冷静,如滔天大浪一样势大力沉展现自己的威猛,那张辽便是平地蹿升起来的烈火,暴虐疯狂,一个照面就把身边众人杀得血肉模糊。 “张,张辽!是张辽!” “快逃!快逃啊!” 袁术军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士气立刻崩溃,众人拼命向阴陵逃窜,而张辽这会儿已经杀红眼了。 他确认自己的武艺确实有了巨大提升,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 赞颂我的武艺,赞颂我的大名! 我张文远的名号,从此要响彻淮南,再也无人敢轻视我了! 张辽奔走如火,文稷也奋力杀敌,徐庶跟关羽缓缓向前,却看见关羽正拿着一只竹简,正用小刀熟练地在上面刻画着文字。 看他的刀法极其熟练,看来是经常如此,这让徐庶有些好奇。 徐庶好奇地道; “关将军这是在刻什么?” 关羽笑了笑,叹道: “我关羽自幼家贫,又愚钝些,自跟随大哥之后,才知道做万人敌原来不止靠两膀力气。 我从军之后每次遇上妙计都记录下来,深夜再重新研习,细细品味,如饮美酒一般。” 徐庶没想到关羽居然还有这个好习惯。 这个骄傲的汉子武艺绝顶,居然还愿意耐心慢慢学习,怪不得艾畜说历史上他曾经给曹操造成了巨大的困难。 我就说这绝不是单靠一身武艺就能做到。 “那这次关将军记的是?” 关羽笑呵呵地道: “我记得是,若是遭到贼军偷袭,身后要地有人投降,为将之人断不可亲去查探。 当仿效袁术军一般,先逃至他处,从容立身,再缓缓查探军情,以防被一股消灭。 存人失地,尚可徐徐图之,若是存地失人,那人地都没了。 我生平骄傲,总觉得自己一身武艺,便是被人袭击身后,也能随意应付。 可经过此事,我才知道世上总有徐府君这般阴险毒辣之人,以后要时时事事提醒自己,万万小心为上。” 徐庶苦笑道: “关将军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啊?” 关羽微笑道: “夸,自然是夸。 我关羽生平最瞧不起的是没本事还喜欢夸夸其谈的俗儒。 但是元直本事高强,今日教我的,说不定他日能救关某一命,关某当然感激地紧呢!” 在张辽的猛攻之下,袁术军兵败如山倒,讨伐军则士气更盛,拼命追击。 在阴陵接应桥蕤的袁术军大将陈兰从溃兵口中听说一个红脸长须的汉子一回合就斩了桥蕤,不禁吓得面无人色。 他赶紧叫来好兄弟雷绪商量大事,而两人刚开始商量的时候,就听说张辽已经率军杀到了门前。 雷绪猛地一拍大腿,昂然道: “我军尚有壮士五千,袁将军对我等不薄,现在是我等报效袁将军的时候了。 陈兄,莫要犹豫,与我同去!” 陈兰心中涌起一股热血,咬牙道: “好,我倒要看看张辽有如何本事,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两人壮怀激烈,各自饮酒,带好所有的兵马整齐列阵。 然后迅速向西,冲着徐州逃去。 张辽杀过来,我们去投奔刘备,张辽要是想跟杀我们就要进入徐州地界得罪刘备。 而且我们这么多人,逃到刘备那之后直接投降,刘备不得好好管管我们衣食吃喝,不就没有机会去追杀袁将军了? 哎,我们兄弟二人对袁将军实在是太忠诚了,这都是兵法,懂又不懂啊你们。 陈兰雷绪不战而逃,袁术军最后光复寿春的指望算是彻底完蛋。 朱治占据历阳之后想到家人还在寿春,不禁抱头大哭,几乎昏厥。 而袁术这一路不停地南逃,一路拼命逃到了庐江境内。 袁术在不久之前刚刚攻破庐江,逼死了深受百姓爱戴的太守陆康,他在这里自然是人嫌狗厌。 可袁术之前难得良心发现一次总算得到了回报。 之前一个刘表麾下有个叫诸葛玄的属吏回老家接侄子侄女返回荆州的途中遭遇了曹军的进攻,险些丧命,后来避祸庐江,穷困潦倒。 袁术军虽然藏污纳垢,但也很想找几个世族来装点门面。 他听说诸葛玄居然是世族名门出身,当下非常开心,所以立刻把诸葛玄弄来随便给他安排了一个从事的职位,让他在庐江劝农。
而此刻袁术大败,诸葛玄倒是没有抛弃袁术,还率军三百前来迎接,给袁术送上了肉食,诸葛玄的侄子还亲手端来了一碗蜂蜜水,送到袁术面前。 其他的袁术军士卒倒是没有这样的好待遇。 他们一路南逃,没有米粮,没有热水,有的只有满身的疲惫和惶恐无计,只能各自瘫坐在原野上,哭声此起彼伏。 袁术看着周围的残兵败将,想起出征时的数万大军,又想起了失陷在寿春的传国玉玺,不禁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呜呜,正贯,正贯!我毁不听你忠言,以至于此啊!” 他又恶狠狠地盯着乐就,大骂道: “都是你!不是说已经擒获徐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徐庶、文稷、张辽、关羽都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大捷?” 乐就百口莫辩,只能杀猪一样嚎叫道: “袁将军,我委实不知,委实不知啊。 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处都好好的啊!” “还敢放屁!”袁术含泪怒道,“是不是你早早就投靠了徐庶,想要把我等引到寿春害死? 要不是张冒死来报,我几乎死无葬身之地!” 袁术军这会儿上下也都极其愤怒――既然乐就说的是假的,那张所说袁胤、袁嗣投降的事情是真的。 还好有张来报,不然我等岂不是要被引到寿春尽数斩杀,就如桥蕤一般! 听逃回来的兵马说,桥蕤在战阵上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过去,那汉子的武艺之强闻所未闻,要是之前袁术等人毫无防备去了,岂不是也要遭到这般埋伏! “我不杀你,如何服众!”袁术拔出手上佩剑,一剑刺入乐就的小腹。 乐就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看着袁术手上的利剑,想要叫骂,可最后只能瞪大眼睛缓缓倒在地上。 杀死了乐就,袁术又一把抓住张的胳膊,用力摇了摇: “义开,我之前没有重用你,都是我的错啊。 我现在才知道你是真的忠臣,你才是真的忠臣啊。” 张肃然道: “袁将军对我有大恩,我万死难报,袁将军何必道谢? 此番我军不过是遇上叛逆,所以才败了一阵。 现在我军根基尚存,徐徐图之,以庐江为根基,还能抢占寿春。” 他这话听得众人连连点头,阎象也叹息点头表示支持,袁术拉着张的手,不住地称是,却听得身边传来一个少年人清澈的声音。 “若是固守庐江,只怕永远无法收回寿春了,不如趁着北军仓促前来,立足不稳,再以精兵北上,抢占江淮重镇合……唔……” “啊?” 袁术军众将齐刷刷地看去,只见一个少年人立在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少年面容面如冠玉,虽然稚气未脱,可身高已有七尺,飘然有神仙之态。 他这一开口,诸葛玄立刻惊呼道: “亮儿,不可胡言!” 他伸手捂住那少年的嘴,把他拖到一边,那少年还没说完,一边的长姐已经飞快地捂住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口中。 诸葛玄陪笑道: “我侄儿孺子之言,将军莫要见怪!” 袁术叹了口气,随意摆了摆手――刚才就是这少年给自己端上来蜂蜜水,胡言两句,袁术倒也不至于跟一小儿计较。 嘿,真是小儿之见啊,我军新败,这再敢北上不是找死。 倒是…… 他把蜂蜜水一饮而尽,糖分的力量让他稍稍恢复了几分冷静,平静地看着诸葛玄道: “子瑜何在?” 诸葛玄颤颤抖抖地答道: “子瑜偶感风寒,正在家中医治。” 诸葛玄的大侄子诸葛瑾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他风度翩翩,勤学好问,一直很有名声。 只是…… 哦,好名声在袁术这几乎没用。 袁术之前一直懒得管诸葛瑾,诸葛玄也不愿意让侄子出仕,于是诸葛瑾这般大才现在还蹲在家里种地。 袁术微笑道; “我早听说子瑜之名,欲举子瑜为茂才。” “呃……” 袁术之前对这些名士没啥好感,当然也懒得举荐他们的子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遭到惨败之后很需要诸葛玄的支持,当然要举荐他。 诸葛玄的心情非常纠结,一方面他很想让侄子接受茂才的举荐,这是一个巨大的荣誉,足以让诸葛瑾扬名。 可举荐他的人是袁术…… 这大汉天下的规矩,如果接受了举荐就就势必是举荐者的属吏,背叛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会严重影响自己的名声。 袁术本就暴虐,名声很差,现在更是日薄西山,如果按照大汉的常理,他举个孝廉都算勉强,可现在居然要举茂才,说明…… 呃,他现在还是有点搞不清自己到底衰退到了什么地步。 诸葛玄打心眼里不想让诸葛瑾接受袁术的举荐,这可怎么办啊。 便在此刻,诸葛玄那个不省心的二侄子从姐姐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袁术,天真地道: “我替家兄,谢过袁将军了!” “亮……哎……” 诸葛玄在心中感慨,二侄子诸葛亮虽然有点小聪明,可终究是年少稚嫩,哪知道这其中做这么多的玄机。 子瑜要是被袁术举荐,日后……日后可如何是好啊。 诸葛亮轻轻拉着诸葛玄的袖子,微笑道: “这是天大的好事,为何叔父怏怏不乐。” “你,你懂什么啊。”诸葛玄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刻诸葛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低声道: “这是大哥的好机会,叔父便交给小侄,小侄定让叔父满意。” 诸葛亮和叔父的对话并没有引起袁术的注意,此刻这个落魄枭雄还在舔舐伤口,哪有心情看少年人撒娇。 可张却看得清楚了。 他心中闪过一丝难言的警惕,暗暗生出几分杀意。 此子诡诈,日后莫要坏了玄德公的大事。 不如…… 我先宰了这小子! 第128章 诸葛亮人生第一课 第128章诸葛亮人生第一课 袁术并不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前曾经同时拥有周瑜、鲁肃、诸葛亮三人。 当然这会儿这三人也并不知道他们在未来的历史上将会留下偌大的名号,甚至成为这段金戈铁马的岁月中极其璀璨的星辰,被后世津津乐道。 此时的诸葛亮十四岁,因为躲避战乱而跟随叔父诸葛玄一起南下,准备去荆州投奔刘表,可在淮南遇上了盗匪,诸葛玄也只好托庇在袁术门下。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袁术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应该多少……能做个人。 可袁术野心勃勃,在淮南也没有展现出一点正常人的气质,诸葛玄非常无语。 可毕竟袁术收容了他,他也不能直接背叛袁术,所以现在僵住,连带诸葛亮也在袁术军中。 这位未来名动天下妇孺皆知的名臣贤相正在被姐姐诸葛琰拎着耳朵一路拖到了远处的小丘的一棵大树下训斥,阳光透过茂密的树丛落在姐弟二人的脸上,诸葛亮委屈地低着头,半天不敢说话。 “说了多少次了,休在人前卖弄。 我等是逃难,性命全在他人手上,若是有什么闪失,满门皆丧。 为何要在袁术面前卖弄? 若是他看出了你的才学本事,似强留大哥一般将你留在身边,难道你要跟随这种乱臣贼子吗?”诸葛琰清秀的脸上满是失望。 诸葛亮低着头,良久才怯生生地道: “阿姊,我知错了。 我只是脱口而出,之后定然不敢了。” 诸葛亮自幼饱读兵书,一眼就看出现在袁术有个夺回失地的好方法,当时情不自禁就说了出来,还好被长姐按住。 诸葛琰长叹道: “那就好。 袁术野心勃勃,终究要行叛逆之举,我家若是深陷其中,日后定有大难。 只是叔父感袁术收留之恩不愿背去,袁术又举荐大哥,只怕推脱不得。 若是他再发现有本事,将你也举荐为吏,那我家深陷其中,当不可避免了。” 说到这,诸葛亮倒是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要是说袁术举荐大哥之事,我倒是有办法―― 目下袁术困顿,又不甘人下,定要经略江东。 丹阳出精兵,又有田产众多,待农忙时袁术定要以孙策为帅,趁刘玄德难顾时争夺此地。 我让大哥自请为孙策帐下吏,会同黄盖、程普等人一起争夺,再请叔父为豫章太守,自然能远离袁术。 孙策之前帮袁术攻打庐江,袁术说好了攻破庐江之后以他为太守,可之后他又反悔,孙策心中一定极其恼怒。 此番袁术受挫,孙策一定会趁机脱离袁术,到时候裹挟大哥走了,那是孙策把大哥绑走,又不是大哥不顾袁术举荐之恩背弃,这有什么关系?” 诸葛琰:…… 还,还可以这样? 也对啊,孙策之前已经被袁术耍了一次,但是因为当时的袁术强大他才不敢说什么,以他的脾气,回来看见袁术衰弱,肯定要溜了溜了。 大哥要是给孙策做吏员,到时候被孙策一起裹挟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说是孙策对不起袁术,最多大哥以后少说点袁术的坏话就行了。 唔,袁术的仇人这么多,要是碰巧作死把自己弄死了,那就更谈不上背叛了,不过这就得看看孙伯符有没有这个心思了。 “那,那叔父当豫章太守呢?” 诸葛亮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微笑道: “豫章南边是何处?” “交州啊……” “对啊,是交州啊!”诸葛亮眨了眨眼。 袁术现在混成这个熊样,想拓展一下交州的地盘应该是很正常吧,诸葛玄去了豫章之后稍微占据交州的一个边角就能自称交州刺史,为袁术开疆拓土,怎么都算是报答了袁术的收留之恩。 好了,那么之后我在交州,你袁术有什么想要称帝啊之类的乱名,我说收不到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豫章和交州交界的地方有大片的无人区,随便来点山越作乱把使者杀了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诸葛琰知道弟弟从小就聪明,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复杂的事情被弟弟三两句话就解开。 合着袁术大败对他们来说非但不是坏事,反倒成了一桩好事 诸葛亮悠然一笑,显然对自己的设计非常满意。 “如此,我等与阿兄虽然暂时分离,可来日还能再见。 待汉室中兴,天下平定,我们还能返回故里,到时候耕几亩薄田,每日和三五好友读书饮酒,当是一桩快事。” 诸葛琰看着兴致勃勃的弟弟,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弟弟志向远大,本事过人,也不知道日后能有如何造化。 只恨我诸葛家已经败落,只怕吾弟这般本事要埋没了。 “好了,走了好久,也该回去了。” 诸葛琰拉着弟弟的手,二人正要返回,突然听见一声阴恻恻的冷笑。 姐弟二人大惊,赶紧四下查看,可这四周哪有人影。 诸葛亮心念一动,猛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人大鹏一般从树上跃下,一脸阴笑看着姐弟二人。 “张,张?” 诸葛家姐弟二人都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树上居然有人在偷听他俩的对话。 诸葛亮和诸葛琰是再微小不过的人物,怎么会有人专门来听他们的对话,姐弟二人都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恐惧之色。 他们也知道,面前这位张乃是天下闻名的大盗,给徐州引来灾祸之人。 张笑吟吟地看着两人,眼中露出一丝凶狠之色。 “嘿嘿,还敢在背后说袁将军的坏话,让我逮到了吧? 好本事,好谋划啊,就是……嘿嘿,不够机密!” 张从腰间缓缓拔出环首刀,狞笑道; “纵然你智谋惊世,可不够机警,落在我手中又有何用? 小友,泉下后悔去吧!” 诸葛亮遍体生寒,见张的刀猛劈过来,他生平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挡在姐姐身前,心中满是悔意。 我…… 我居然犯下这种错! 诸葛琰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呼,见那刀劈过来,也下意识地俯身抱住弟弟等死。 姐弟二人在这位成名已久的大盗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要一刀落下,就算这姐弟二人再聪明也难逃一死。 年少的诸葛亮心中满是悔恨和不甘,为自己的卖弄和轻狂而格外后悔沮丧。
可下一瞬,这刀居然正好停在了诸葛亮的额前,只是扫断了他的几缕头发。 张笑嘻嘻地看着二人,随手收刀,又蹲下轻轻捏了捏诸葛亮的脸蛋。 “小友,生于乱世,当慎之又慎,未虑胜,先虑败。 不然纵使有本事万千,遇上我这种贼人,又该如何是好。” 诸葛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张,诸葛琰已经吓得呆在了原地,姐弟二人都是冷汗直冒,一时猜不透这大汉的心思。 此刻诸葛玄已经循声跑来,见张正笑吟吟地看着被吓哭的姐弟二人,赶紧呼唤道: “汝二人在作甚?还不过来!” 诸葛琰如梦方醒,赶紧拉着弟弟要走。 诸葛亮踉跄了几步,却停下来道: “姐,你先走,我有几句话要问问张都尉。” “这……” 诸葛琰想了想,见众人都已经望过来,显然张不敢行凶,也只能点头道: “那你小心!” 诸葛亮点点头,确认姐姐已经离开,这才稍稍舒了口气,缓缓弯腰,将被斩落的几缕头发捡起来缓缓收好,用复杂的表情看着张。 “受教了。”他的声音带了一分沮丧。 张笑呵呵地道: “知道就好,日后定要小心谨慎。” 诸葛亮犹豫了一番: “你为何不杀我?” “杀你作甚?” “我欲背离袁术而走。” “这不是巧了?”张笑嘻嘻地道,“我也不是袁术的忠臣啊。” 饶是诸葛亮多智,这会儿也被张的表现给整懵了。 他上下打量张一番,突然明白过来: “足下寻我,必有大事,此间……” 他又四下看看。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说与我如何?” 张笑道; “小友果然聪慧,那我就直说了――你这般本事,若是去交州,怕是可惜了。” “那我去何处?”诸葛亮好奇地问道。 “徐州刘使君,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你与刘使君有旧?” “有。”张笑嘻嘻地道,“我之前奉命去刺杀他。” 诸葛亮:…… 之前袁术为了得到徐州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派儿子说降城中的豪族为自己所用、绑架陈登的弟弟,此外刺杀刘备这种最简单的手段也在他的选择之中。 诸葛亮没想到去的居然是张。 这个大盗下手极其狠毒,刘备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张有点感慨地捏了捏下巴,笑道: “说来你不信,我本以为刘备新任徐州牧,应该颇有威仪,拿捏姿态。 可我装作游侠去投奔他,他明明不认识我,却与我把臂共话,那日天好冷,他看我只穿了一身单衣,竟随手解下了身上的狼皮递给我,硬是要我披上。” 张回忆着当时的场面,忍不住鼻子一酸。 “我出身贫贱,做过黄巾,这天下哪有人把我这种卑贱的人放在眼里。 狼皮披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身子一暖,忍不住告诉刘备我是个刺客,来取他性命。” “刘备显然吃了一惊,那一瞬我几乎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片刻之后,他却对我笑了笑,让我以后莫要再做这种事。” 诸葛亮惊讶地看着张,又忍不住追问道: “后来呢?” “有啥后来?后来我跑了,再之后听说刘使君要讨伐袁术,我跑去问关云长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我当时还道只要一剑刺死袁术也好,可关云长却告诉我,若是杀了袁术,只怕我也走不得,还是算了。” 说到这,一直浪荡不羁的张眼圈有点发红: “娘的,这群人居然考虑我一个刺客的生死。 明明我找个机会剁了袁术即可,他们却怕我如荆轲一般一击不成枉死…… 真是,真是让我……嘿,不说这个,你觉得这些人如何?” 张不想在诸葛亮面前失态,随即收起眼泪,又恢复了之前放荡不羁的模样。 诸葛亮盯着张看了许久,判断此人说的话是真的。 这真的……让人难以想象。 这还是那个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张吗? 不过还有一件事。 “张公……好像非常恨袁术,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跟之前徐州之祸有关?” 都说张杀害曹嵩后逃到袁术这,总算是袁术给了张栖身之地,就算刘备再好,张要杀自己恩人也有点过分了。 “莫说这个。”张别过头,可眼中分明露出一丝不甘,显然这其中别有些隐情。 他顿了顿,又道:“你就说,去不去吧?” 诸葛亮笑了。 他天真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淡定,悠然道: “张公强逼我去?” “嘿,随便说些闲话罢了。“张想让自己尽量显得严肃一点,可终究还是笑了,“我之后还要做点事情,未必能一直在小友身边。 若是小友不知去何处,倒是可以回老家看看。 刘使君定能用小友这身本事!” 诸葛亮点点头。 他原本就对刘备颇为好奇,好奇曹操南下,杀得生灵涂炭,百姓化作泥土草木时,此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敢率领些许兵马就直接南下相助,还挡在了曹操的必经之路上。 现在他更好奇了。 此人到底是如何人物,能让张这种丧心病狂的盗匪还来主动帮他招募人才。 唔,有意思。 不过……我要是说张举荐的,是不是有点怪怪的啊? 诸葛亮挠挠头道: “我全家都在此处,不可妄动,也只能徐徐图之。 今日感张公提点,以后张公若是有事,自可以来寻我。” 张不屑地一哂: “你能帮我作甚?” 诸葛亮笑道: “当年徐州之事张公说给我,说不定张公欲为之事,我有点主意。” 张思索一番,凝神道: “我该如何做袁术手下大将,却不损刘使君分毫?”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千难万难,没想到诸葛亮想都不想,轻声道: “这有何难?亮有一计!” 第129章 不如让张辽去合肥 第129章不如让张辽去合肥 兴平二年二月,刘备在徐州号召联军护国讨袁。 最初大家都没有将此当回事,刘备只是个普通的汉室宗亲,地位远远不如刘繇、刘表,参加他的盟军,还得以他为盟主,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看在玉玺的面子上,曹操和张邈才勉强支援了一点点的兵马,表示这一战我们参加了。 文稷和张辽去了就等于我们去了,打成什么样不要紧,袁术的老窝寿春水网密布易守难攻,就算袁术再脓包,你们讨袁军这么点人也难以撼动坚城,最多就是跟袁术狗咬狗一嘴毛。 想要将袁术打跑非得五六万精兵从容调度不可,有这么多的兵力谁会奉刘备当盟主? 可这一战从一开始就完全脱离了天下诸侯的设想。 刘备故意将所有兵马调开下邳,下邳全部设防暴露在袁术面前,对徐州早有企图的袁术果然忍耐不住率军突袭,而刘备军一边以极少的兵力坚守下邳,一边会同豫州众人强攻寿春。 按照兵法,这一战袁胤等人只要拼命坚守,讨伐军三两个月内绝无攻破寿春。 就算就算他们有刘秀这种运气能攻破寿春,可之后怎么防守? 袁术把九江经营的相当坚固,周围还有不少城池,只要袁术随便找个地方修养生机,最后还能打回来,根本伤害不到袁术的元气,最多给他们的军队造成一定的损失。 打虎不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当年盟军讨伐董卓把雒阳都打下来了有屁用? 要不是王允和吕布,现在董卓还蹲在长安逍遥,所谓的关东义士可能还得人心惶惶提防董卓出关。 可让天下诸侯目瞪口呆的是,这一战袁术最信任的从弟袁胤和族弟袁嗣居然在坐拥坚城的情况下不战叛变,而且还不是被胁迫叛变,城中逃出来的人都能证实二人在接待袁绍使者袁翔时百般谄媚,之后又故意配合袁翔演了一场相当拙劣的戏,不费吹灰之力就擒获了徐庶和张辽。 这个计策好蠢,任谁都能看出来有埋伏,袁术愤恨之中却完全不上当,一边南下确保退路,一边出动了大将桥蕤率军一万,朝寿春猛扑过去。 果然袁胤说的是假话,之前号称被俘的徐庶在半路埋伏,徐庶的结拜大哥文稷带着汝南群盗出击,在这一战中左右突击无人能敌,张辽、关羽也参与到了战斗之中,在忠心护国的汝南群盗奋力作战配合下,他们阵斩桥蕤,几乎全歼了这支袁术的援军,使袁术彻底丧失了夺回寿春的信心。 除了历阳,现在袁术已经放弃了整个九江郡,足见这次袁胤、袁嗣背叛对他的打击之巨大,也能看出这次护国讨袁的大军战果之大,可谓是诸侯齐心护国的一次重大战果。 徐庶放下毛笔,笑吟吟地吹干了帛书上的墨迹,递给身边的众人,笑着道: “诸位将军请看,我这么写可还使得?” 文稷颤抖着拿着帛书,面红耳赤说不出话,只能原地点头,傻笑着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确实参加了那场伏击,不过也只是追杀桥蕤手下的溃兵。 在见到了关羽的惊天一刀之后,桥蕤手下尽数丧胆,漫山遍野地逃跑,还敢抵抗的连一百人都不到,文稷随便砍了几个之后喊着投降不杀的口号就能漫山遍野地抓俘虏,着实是过了一把瘾,同时也开始渐渐相信艾先生所说他在未来会是五子良将之一。 我打仗是不行,但是我兄弟厉害。 我今后只要保护好我这个兄弟,坚定跟我这个兄弟站在一起,我文家之后肯定稳如泰山,钦儿以后也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了。 关羽和张辽对这战报也没有意见,徐庶呵呵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边。 袁胤和袁嗣垂手站在徐庶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袁胤手中依旧攥着艾先生的羽扇,忍不住轻轻摇晃,想尽量装出风轻云淡的姿态,袁嗣却因为过度恐惧开始干呕,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二位,我这军报写的可还使得? 若是没有二位深明大义,我军怎能如此轻易拿下寿春,还能击溃袁术叛逆,夺回玉玺? 这次的功劳啊,说什么也得给二位分润一番。” 徐庶的话像巴掌一般重重抽在二人的脸上,袁胤和袁嗣几乎要喷出血来。 怪不得之前群盗并没有在城门口动手,还弄了一个生擒徐庶的闹剧。 原来徐庶是故意制造出袁术被兄弟背叛的假象,袁术心灰意冷,又不敢赌袁胤袁嗣是不是真的背叛,只能先跑到安全的地方再慢慢查看。 如果桥蕤能抵达寿春城下还好说,但桥蕤在半路遭到了讨伐军的迎头阻击,桥蕤战死,万人全军覆没,袁术是再也不敢北上。
要是二人再接受了徐庶的“战功”,那…… 袁胤痛苦地咬着牙,用力摇晃着手上的羽扇,颤声道: “做梦,公路乃吾兄,尔等岂能让我背叛? 尔等不过是用这种鬼蜮伎俩,吾兄尚且占据庐江,仍有大军十万,待孙伯符归来,呵,尔等如何抵挡?” 袁胤对孙策很有信心。 孙策现在是袁术军的头号大将,不管是野战还是攻城都是一把好手,而且此人武艺高强,深得军心,麾下的程普、黄盖、韩当都勇谋兼备,未必就不是徐庶的对手。 他这次很不甘心,更不甘心自己背上了背叛袁家嫡子的骂名。 若是之前他也想投奔袁绍,但是他作为名门之子总有几分傲骨,这样投奔袁绍也是惹人耻笑,还不如一死。 袁嗣倒是没有这样的决断,他直接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道: “我等本来身陷贼人手中,若不是将军来救,几乎遭到毒手! 这次功劳都是徐将军的,我等,我等都是听徐将军之命行事。” 袁嗣虽然跟袁术是同族,但关系就没有袁胤这么近,而且他的家人都在寿春,倒是也不怕。 袁胤不甘心地瞪了袁嗣一眼,却也无可奈何。 徐庶笑呵呵地扶起袁嗣,轻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微笑着道: “好好好,那就有劳足下――附近当涂、阴陵有不少贼兵散在山中,还有不少人趁机作乱,还请足下将他们尽数招降了。” “呃……”袁嗣面如土色,也只好勉强答应,暗骂徐庶心狠手黑。 徐庶知道这城中肯定还有不少人与逃到庐江的袁术军有来往。 趁着他们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徐庶要尽快把还忠于袁术的人一一拔出,之后再想办法把袁术手下的士卒招募回来―― 破坏容易,一路屠城对成建制的士卒来说不难。 可建设就难了。 九江、汝南、沛国都是好地方,好好经营一下,解散士卒,此地能慢慢从袁术的暴虐中恢复生气。 春耕已经耽误,现在徐庶要做的只有竭尽全力,抓住春耕的尾巴,才能保证不出现大量的饥民。 要保证这个,说什么也得想办法也袁术低头,哪怕是暂时低头。 他思考片刻,冲袁胤笑道; “叔承也真是义士――这样吧,我也不拦着你,自去庐江寻找袁术吧!” “当真?”袁胤大吃一惊,虽然不敢相信,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满眼期待。 “自然是真的。”徐庶冷笑道,“我等此来,只是因为袁术藏匿传国玉玺,又来徐州绑架名士,祸乱一方。 现在袁术已经被我等击退,玉玺也被夺回,叔承正好替我去劝劝袁术,让他好生修德,不要再妄增杀戮,让人耻笑。” “好,好说。”袁胤咬了咬牙,尽量保持恭敬之色,他知道袁术绝不会答应徐庶,却依旧点头,轻轻摇晃着手上的羽扇,“我会好生劝说,一定要公路回心转意。” “这就好。” 徐庶叹了口气,又把手放在旁边的一只木盒上。 这盒中装的是大汉的传国玉玺。 这块带有传奇色彩的石头经过四百年的沉淀早就充满了神圣的色彩,尽管是隔着盒子抚摸,徐庶还是立刻能感觉到百年的沧桑和传奇在上面流过。 到手之后,徐庶只检查了一下真伪,就将玉玺放了回去。 他怕多看一会儿,这块美玉就会迸发出一股魔力,让他像袁术一样眷恋不舍。 “好了,”徐庶拍了拍袁嗣的肩膀,微笑道,“此间事已了,离开泰山许久,我也该回去,向曹公复命。 路过下邳的时候,也得跟刘使君告别,就不再耽搁了。” “元直要走?”关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舍,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留。 毕竟徐庶现在的正式身份是曹操麾下的泰山太守。 他来吊丧,顺手收拾了袁术,再不回去,这泰山郡就不一定还是他的地盘了。 “那此处如何?”关羽问道。 徐庶肃然道: “我请刘使君表文远为九江太守,驻守此地!” 张辽一喜,随即又皱紧眉头: “袁术只怕还会再来,九江残破,我该如何应付?” 徐庶微笑道: “南边的合肥侯国乃水陆之会,趁着袁术军还没有注意到此处,文远率先占据守卫此地,足以应付强敌!” 第130章 合肥是你张辽永远的家啊 第130章合肥是你张辽永远的家啊 张辽的祖上是当年汉武帝时期著名的马邑豪族聂壹,可这也是三百年前的事情。 张辽在介绍自己祖上的时候,大家最常问的几个问题是:啥是马邑之谋?谁是聂壹?你为啥姓张不姓聂? 这个失败的惊天谋划远没有之后卫青霍去病等人的故事让人热血沸腾,因此张辽也很少提及此事。 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雁门人,甚至还有不少人私下传说张辽这般模样,定是有胡人血脉。 年少的张辽会很愤怒,可年纪大了,张辽知道愤怒没有用,想要人尊重自己,就得比别人更强。 祖宗的大名没有给我带来任何庇护,那我就用这两膀力气,打出一个赫赫大名。 这些年他跟随丁原、跟随董卓、跟随吕布,一直在盲目的转战,求的就是名声,求的就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都畏惧他张辽的勇武。 他不断模仿吕布,甚至学着吕布攀附王允一样攀附吴资。 可在几次大败之后,张辽始终感觉找不到一点出路,他格外珍视自己北地太守的头衔,可这个在张辽眼中如珍宝一般的职位在他人眼中算个屁,就算张辽武艺高强,在其他人眼中,他也不过是吕布麾下的一条狗,跟魏续宋宪他们没有本质的区别。 这次奉吴资之命南下,张辽就抱着给自己找一条出路的念头。 他想过这次作战会格外艰辛,哪怕豁出半条命,可万万没想到除了配合徐庶一起“被俘”比较丢人之外,张辽还真没有付出太多就轻易地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九江太守! 哦,九江属于扬州,刘备这个徐州牧理论上是暂时不能封。 但现在朝廷亲自任命的扬州牧正在遭受袁术手下大将孙策的暴打,龟缩在了江东,刘备这时候帮刘繇偷袭袁术敌后,再把张辽这样勇猛过人的人表为太守,只怕刘繇得喜极而泣,感谢刘备的巨大帮助。 张辽并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幸福来的太突然,他一时有些呆滞了。 好半天,他才木然道: “我擅长的是马战。” “所以呢?” 他把头轻轻别到一边,喃喃地道: “若是守不住合肥侯国,岂不是让人耻笑。” 徐庶哈哈大笑,没想到张辽这样身经百战的大将居然紧张了,他正色道: “我相信文远――艾先生之前跟我说过,你与合肥有缘!” 徐庶这次真的是实话实说。 说起来他一个颍川人真的不太了解九江的地理,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认为寿春乃是两淮关键所在,水陆交通核心,毕竟寿春是入淮的关键位置,沟通了包括泗水、汝水、颍水在内的众多水系,甚至能连接黄河,抵达雒阳。 可艾先生提到张辽的时候必说合肥,说的兴奋的时候不吃一斤狗肉根本停不下来,这让徐庶对现在还非常残破的合肥侯国有点好奇。 他跟众多盗匪吹牛的时候多次聊过合肥这个曾经的商贸重镇,盗匪三言两语给徐庶勾画的合肥水系简直把徐庶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暗道自己运气好,若不是遇上了艾畜,自己哪知道此地竟如此关键。 江东军想要大举北进必然需要水路运送粮草辎重,徐州的中渎水只有雨季还行,其他季节没法运输大量的辎重,而合肥正好卡住了进入寿春的关键水道,不把合肥打下来,就没法专心进攻九江郡北诸地。 可北军准备南下时,只要先占据了合肥,就能以寿春为交汇点将四面八方的兵员、粮草迅速运到,到时候打起来自然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南军北上时占据合肥之后甚至不用再强攻寿春,也能用陆路威胁汝南、安丰。 此处对江东军来说堪称中原大门,若是守住了,北方可以从容耕种,不用担心随时有敌人杀到面前。 只是这么重要的地方之前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重视,此地现在还是合肥侯国,之前已经被袁术劫掠地不成样子,这次袁术后撤只占据了沿江的历阳等候孙策,完全没有派人占据残破不堪的合肥。 可能对袁术来说,当务之急是赶紧休养,一座小城的得失并不关键,日后再以大军攻打便是了。 可随着艾先生这只胖蝴蝶扇动翅膀,徐庶已经提前注意到了此处。 他势必要赶在历史上的刘馥之前经营此地,以作为抵御袁术的重镇。 “文远,都交给你了。” 张辽一怔,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跟着徐庶南下这一路,他也从徐庶、文稷、徐和口中听说艾先生有古怪,并不是一个单纯恶心的肥猪。 我跟合肥有缘…… 是吗? “那好。”张辽也不再矫情,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进入了角色。 现在我就是这里的太守了,那边的袁术随时会打回来,可这又如何?
我张辽的本事,难道还挡不住他? 他诚恳地看着徐庶道: “如果他日有暇,还请徐府君再来九江,辽必扫榻相迎。” 有张辽这样的猛人坐镇九江,陈国相骆俊、汝南太守徐都开心地喜笑颜开,尤其是骆俊更是开心地要飞起来,可听说徐庶要走的时候,两人的心情顿时都不好了。 “元直,留下吧!”骆俊焦急地道,“泰山贫瘠,有什么好去的? 陈国乃中原乐土,我愿把这国相让给元直!” 徐也道: “是啊,若是元直不愿做国相,我这汝南太守也让给便是。 你要是嫌汝南太守太小,我等一起表你做豫州刺史便是!” 陈王刘宠算是这个乱世少有存在感的汉室宗亲之一了。 他擅长弓弩之法,操练了一支相当精锐的兵马,把陈国经营地如相当不错,除了袁术,其他小股山贼完全不敢来滋扰,算是难得的王道乐土了。 汝南虽然盗匪多了点,但是真正的大盗袁术要是走了,凭借徐的本事和人脉,在这里经营几年慢慢发展,也是一块相当不错的地界。 怎么看这两地都比贫瘠的泰山郡好得多,更别说众人还能一起表徐庶为豫州刺史,这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事。 徐庶苦笑道: “诸位忘了,我徐庶是颍川人,如何做豫州刺史?” 大汉有三互法,简单说就是有不能在本地做官的规矩,只是现在天崩地裂,大家都各自打算,用徐庶这样的能人先保境安民就罢了,大家都为自己考虑,管他三互不三互的。 徐庶正色道: “我徐庶受曹公大恩,这次只是奉命来徐州吊丧,正好遇上袁术行凶,又奉曹公之命率军讨袁。 如今功成,也该回去禀告曹公,岂能自立一处令曹公为难?” “这……”徐和骆俊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颇为无奈,却又不知道如何劝说。 这次徐庶出使的成果确实很大。 别的不说,讨袁的盟主虽然是刘备,可徐庶作为曹操麾下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可以说护国讨袁的头功给徐庶都不错,徐庶要是回去了,还是拿着传国玉玺回去,岂不是大大助长了曹操的声望? 留下啊,留下多好。 “何必啊……” 骆俊还想再劝,关羽已经长身而起,叹道: “罢了。” 他看着徐庶,悠然叹道; “人各有志,元直如此忠义,关某佩服。 此番返回泰山,还请一路珍重,关某要回小沛,咱们有缘再见吧。”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关羽,微笑点头道: “多谢关将军。” 众人的心中都略有些沮丧,不能理解徐庶到底在想什么。 但艾先生倒是能看的明白。 趁着徐庶调度军队收拾行装的空,艾先生缓缓蠕动过来,不快地道: “咳,蛆庶,你这薅羊毛不能光逮住一只薅啊。 你把偶像薅地跟典韦一样,到时候袁绍统一河北,直接率军南下,这些鸟人不是立刻都投了?” “你在说什么艾畜。”徐庶仔细检查着此行的斩获,随口跟艾先生聊着,“我对曹公忠心不二,这次击败了袁术,夺回玉玺,曹公为天下除一大害。 我是大大的忠臣啊,你怎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彼其娘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艾先生不快地道,“你这次帮刘备打的袁术发育不起来,他以后就能安心发育徐州了。 收益最大的肯定还是刘备,你以为偶像手下那些人看不出来吗? 你老老实实在这当个什么国相太守就算了,再回泰山,以偶像的脾气,肯定要弄死你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那是不可能! 我这次真的给偶像立了大功,之后……” “算了算了!”艾先生摆手道,“对了,我的人呢?” “什么人?” “什么人!彼其娘之,你说什么人?”艾先生掐住徐庶的脖子用力晃了晃,“你不是说这次成了之后要给老子一支部曲呢? 人呢!” 徐庶连声咳嗽,苦笑道: “这个啊,我早就准备好了――这次不是俘获了不少袁术军的士卒吗? 你从其中挑个三百人,咱们率军北上,以后这就是你的私军了!” 不远处,袁胤和袁嗣兄弟看着艾先生掐着徐庶的脖子晃来晃去,不禁暗暗吃惊。 这个胖子好生厉害啊。 居然敢如此掐着徐庶不放,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是本初派来的人? 第131章 明明是我先的 第131章明明是我先的 艾先生听说徐庶居然给他一支三百多人的兵马,顿时心花怒放,咧嘴傻笑道: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徐庶正气凛然地道,“我徐庶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哈哈哈,哈哈哈!”幸福来得太突然,艾先生笑得嘴都闭不上了,“好好好,蛆庶你……活全家!全家活完!哈哈哈!啊哈哈哈!” 穿越一年了,艾先生在这乱世颠沛流离了整整一年。 他之前一直想抱个大腿逍遥度过一生,可这一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还是得有实力、拳头硬才不会被人欺负。 可是他又懒又没有主意,上哪去拉拢一群人给自己效力,还好这次付出了足够的辛苦,终于有了自己的班底。 呜呜呜,终于成了! 以后我要开始练兵、屯田,到时候操练出一支强军,我也能在这个乱世大显身手,难道我这个千年后的强者难道还斗不过这些愚蠢的古人? 蛆庶不过是从我这里得到了一点历史就可以比历史上强的太多,我可是明白整个历史的脉络,而且还有之前特意不肯展现的技术,要是我有一支精兵,再招募几个猛将,之后进能一统天下,退能投奔偶像。 哈哈哈,这可太好了。 正好我有一个招募对象是你们没有察觉到的,蛆庶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我要让你看看鄙视我这个穿越者的下场! “咳,徐将军,让艾畜这个人领军行不行啊?” 徐和对艾先生实在是太了解了。 他看着艾先生得意忘形,蛆一样地一扭一扭的样子都快吐出来了,小心翼翼地在徐庶身边提醒,让他警惕一点。 哦,这倒不是因为徐和担心艾先生之后拿了三百人会对徐庶不利,他对艾先生非常信任,知道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大事。 只是袁术手下那些人…… 呃。 袁术军藏污纳垢,能运转起来确实是因为手下阎象、刘馥、冯芳、何夔、华歆这些人确实是有点本事。 “以艾畜的本事,带着这些人北归,他们若是在半路造反,难免会我军造成杀伤。” 徐和在路上听文稷讲过当年曹操遭遇的龙亢之乱,倒是也理解众人背井离乡的心情。 徐庶微笑道; “呵呵这倒不一定,艾畜是个妙人,若是跟正道之士在一起,未必有用,但若是跟这些匪类奸邪在一处,说不定能发挥本事。” 这年头背井离乡强行迁到外地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徐庶一开始就没打算从当地征这些受尽欺负的百姓当兵,以免像曹操一样引来龙亢之乱。 但走之前总得帮张辽解决一下后面的难题――这些袁术军士卒之前欺负百姓惯了,又各个身强体壮,要是全都留下了之后有够张辽难受的时候。 最好的方法当然是把他们全杀了…… 可要是真杀了,袁术麾下那些人肯定要铁了心反抗,张辽以后得更头疼。 思考再三,徐庶决定将这些降兵打散,让他们加入艾先生的怀抱,看看艾先生有什么千年后的带兵心得,要是这些盗匪真的还要生事,真动手杀了也没有影响。 徐和听完徐庶的解释也轻轻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这艾畜自己就像一个粪坑,更多的污垢进来非但不会让他难受,反到会让他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嗯,以后我等看紧他,不要让他乱生事端就是了。” 艾先生终于有了自己的部曲,也真的是心花怒放。 蛆庶刚起家的时候也只有三百人,现在我也有了三百人,我就学着蛆庶,先找几个身边亲信,然后根据我超越时代的眼界慢慢收集大将,蛆庶难道还能比得过我不成? 艾先生一边想着一边咧嘴傻笑,摇摇晃晃地朝不远处的一个壮汉走去。 那大汉正是之前在城下随手丢走乐就的许褚。 艾先生哪里不知道此人的名号,早就存了招募许褚的念头,见许褚一脸傻呵呵的模样,当真是嘴咧到了后脑勺,笑嘻嘻地凑上去,娇柔做作地道: “仲康啊!” 这一生唤地许褚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半天才稍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艾先生,犹豫片刻才道: “足下是……袁公?” “正是在下!”艾先生嬉皮笑脸地道,“咱们这么熟,不用叫什么袁公,叫我艾先生就行了。” 许褚:…… 这个人怎么怪怪的啊! 艾先生挠着油腻蓬乱的长发,乐呵呵地看着面前圆滚滚的许褚,憨笑道: “那个,仲康啊,以后别在汝南种地了。”
“我在沛国种地……” “都是一样!”艾先生激动而深沉地道,“不管在哪,都是种我们大汉的地,在大汉的蓝天下你无比快乐。 一天加一天每分耕耘汗与血,粒粒皆辛酸永不改变,人定胜天。” 艾先生目光清澈深沉,一边说一边唱,吓得膀大腰圆的许褚连连后退――他想起村里偶尔会有疯狗,要是咬了人药石难救非常可怕,别这个人也是得这毛病了。 “咳,”艾先生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吟吟地看着许褚,心道自己这穿越者的王霸之气果然已经吓住了这个愚蠢的古人,他伸出手,潇洒地道,“仲康,跟我们回去,之后咱们一起创造王霸大业! 咱们以后同甘共苦,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不去!” “……” 艾先生白酝酿了半天,没想到被许褚直接拒绝,他的表情顿时僵住,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蛤?为何?” 你说为何啊? 许褚并不是单枪匹马的山贼游侠,他有家业,足有千余庄乡,要投奔也得投奔曹操、刘备这样的大人物,给你这种人当部曲…… 你手下的人还没我这多,让我来投奔你,你当我许褚真的是傻子吗? 不过跟盗匪打交道好多年的许褚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实话实说,他憨笑着一脸朴实淳厚之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个其实我早就想投奔我同乡曹公!袁公好意来请,我只能谢绝了。” 啊…… 艾先生的眼泪在眼眶里咕噜咕噜地打转。 为啥啊,明明是我先的! 这许褚是怎么回事啊,这位面不是还没有见到曹操吗,怎么会对曹操这么忠心耿耿,这不科学啊。 不行啊,我这来一趟了,一个历史名人都没有收集到,我这回去蛆庶会笑死我的。 他又把目光转向另一边,刘辟、龚都等一群汝南盗匪正在吹牛,艾先生厚着脸皮上前请求他们加入自己麾下,别去当山大王了,可众人非常逍遥的摇了摇头。 “不去。” “为啥?”艾先生委屈地道,“你们也要去投曹公?” “说什么呢?”刘辟不满地道,“曹操这种滥杀之人也值得我们去投靠?放你娘的屁,我等商量好了,想离开汝南的就跟着关将军去小沛种地。 不想走的,以后就跟着张文远在九江种地,一样乐得逍遥,岂不美哉!” 彼其娘之啊! 一群好好的山贼不做非得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亲自种地? 这是什么失心疯,有没有出息啊! 刘辟和龚都已经是艾先生招募小弟的最下限,这俩还算听说过一次的NPC山贼都不来,难道我这个穿越者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就在艾先生灰心绝望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袁公,我能入袁公麾下,为袁公效力吗?” 艾先生一回头,只见一个少年人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一脸期待地等待他的回答。 这少年人也就十三四岁,气色不错,穿一身明显大一号的朱色戎袍,尽量昂首挺胸让自己显得颇为威武。 艾先生一愣,随即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难道说……我穿越者的王霸之气找来了什么隐藏大人物? “小伙子,你叫什么?” 那少年诚实地道: “我叫施然,今年十四,乃……” 一听说施然,艾先生的期待都烟消云散。 他随即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别说了,施然是吧……那个啥,以后给我当个记录员吧。” 艾先生就没听过三国有什么大人物姓施,估计此人跟徐和一样是藏在某个角落里的NPC,屁用都没有。 来都来了呗,好歹还是个小朋友,培养成蛆和这样的护卫以后也省的有人欺负我。 施然明显感觉到了艾先生对自己的不屑,心中非常委屈。 但他也没办法。 他是来寿春投奔舅舅朱治的,现在舅舅出兵,一家人都被扣住,如果自己没能攀附上什么大人物,恐怕舅舅一家都要被充军。 就算不充军,跟袁术麾下的降兵编在一起种地是不可避免的,施然宁可死也不愿意跟这些人在一起种地。 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解决之法,正好看到了艾先生在到处招募良才,他听人说此人叫袁翔,好像是袁绍的使者,当下毛遂自荐――虽然施然觉得自己啥也不会。 不过,这支兵马想来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我可以从一个小兵开始,慢慢学,他日未必就没有我用武之地。 第132章 受我刘备一拜 第132章受我刘备一拜 袁术逃到庐江,彻底失去了整个九江郡,本来气势如虹,已经打进丹阳的袁术军大将孙策见后路起火,也只能仰天长叹,背后后撤。 消息传到下邳,徐州众人齐声呐喊,众多世族百姓激动地把臂狂呼,激动地抱在一起,眼泪不住地流下。 也难怪他们这么兴奋。 从曹操南下开始,徐州北部沉浸在战火之中,而笮融等人肆意暴虐,也给徐州带来了巨大的灾祸。 之前刘备接任徐州牧后,大多数的徐州百姓虽然感慨刘备的仁德,但大家也都知道刘备势单力孤,如何才能北拒臧霸,南抗袁术,内除叛逆? 当时徐州似乎笼罩在浓郁的阴云之中,军力弱小的刘备并没有得到大家的一致支持。 可这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刘备先降服了频频抢掠徐北的大盗昌,之后又以讨伐袁术为名暂时稳定了北方,给今年徐州北部争取了难得的安心春耕的机会。 可之后刘备莫名其妙在下邳不设防,率领大军离开说去救援刘繇,导致袁术一路狂奔率领大军杀到下邳城下,下邳城中不少人都觉得这次是彻底完了,好在袁术虽然暴虐一点,但一直没有屠城的习惯,大家最多被劫掠几番,勉强也算能接受。 就在大家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袁术居然撤兵了。 之后消息传来,众人听闻刘备被推举为讨袁盟主,都督关羽跟随讨伐军出战奇袭袁术的九江郡得手,实力强大的袁术轰然倒塌,被迫夹着尾巴逃到庐江,势力暂时无法与徐州接壤。 也就是说,本来是四战之地,必然是天下诸侯争夺焦点的徐州一下安宁了,一下成了这片乱世难得的安稳之地。 这年头,能安稳就是最大的幸福。 徐州百姓是在徐庶捧着传国玉玺回归拜见刘备的时候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一时间,众人欢声雷动,所有人载歌载舞,农夫扔下了锄头,商贾拿出了酒食,刘备难得放松军纪,连守城的士兵都一起畅饮,劫后余生的下邳沉浸在了狂欢的氛围之中。 徐庶、艾先生等人都沉浸在这载歌载舞的欢乐气氛中,这跟他们刚来到徐州时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刘备仍站在城门前,笑盈盈地等待着徐庶的凯旋。 跟上次不同,刘备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儒袍,头发梳洗地整齐,胡子修剪地齐整,少了几分初见时游侠气,多了几分儒雅和睥睨天下的雄健。 艾先生看着刘备,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头冲身边的施然道: “小然,看到了吗? 那个人就是大坏蛋刘备,一会儿千万要小心警惕,小心被他心灵控制了。” “这,这么厉害?”施然大吃一惊。 艾先生冷笑道: “那是,你还小,社会上的险恶你还要好好观察一下! 我这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给你分享一点人生经验,要是别人才懒得跟讲这么多有的没的。 刘备的套路都被我摸清了,我数三个数,他一准开始哭,不信你看着!” 施然这一路上跟着艾先生涨了不少“见识”,感觉艾先生博闻强识远超自己之前拜过的先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艾先生说刘备不好,施然也赶紧正色听令,一脸严肃地瞪着刘备。 徐庶表情庄重地缓步上前,他并没有下拜,而是直接将传国玉玺捧在手上,缓缓递给刘备,用铿锵有力的声音缓缓地道: “徐庶奉盟主之命讨伐国贼袁术已成,现在夺回传国玉玺,请盟主验看。” 刘备的脸上满是微笑,把玉玺从徐庶的手上接了过来,打开外面的木盒。 有这么一瞬间,徐庶、艾先生、文稷等人的心中同时生出一股预感―― 他们都觉得刘备看见这玉玺一定会两眼放光,说不定会踟蹰不去,将玉玺拿在手中久久把玩。 可谁知道刘备只是轻轻扫了一眼,随手就把玉玺端正地放好,盖上盖子,递给身边的从事孙乾。 随即,他把目光投向徐庶,从徐庶开始,他的目光缓缓转动平移,一一打量着周围众人。 片刻后,刘备表情郑重地轻叹一声,居然向四方行了个礼,用浑厚的声音朗声道: “为了夺回玉玺,累的诸君舍命大战,备身为盟主,倒不曾厮杀,心中惭愧。 如今各位得胜归来,徐州父老面前,请各位受刘备一拜!” 说着,刘备居然当真下拜。 这可把包括徐庶和艾先生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赶紧上前搀扶刘备,张飞和简雍平时大咧咧的,这会儿也吓坏了,赶紧冲上来搀扶刘备。 “大哥,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张飞焦急地道。
周瑜也一脸茫然地上前,诚恳地道: “使君,尊卑有别,岂能如此!” 简雍牙关轻叩,也赶紧道: “玄德,你是一方牧守,这是作甚?” 刘备的表情依旧非常平静,他看着诚惶诚恐看着自己的众人,咧嘴一笑: “陶使君将徐州托付于备,备诚惶诚恐,日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生怕辜负陶使君所望。 我为徐州牧,当代天子牧民,可备……备德薄力孤,虽有豪杰相助却无甚主意,内有曹豹之患,外有袁术窥伺,百姓流离失所,荒地无人耕种。 刘备苦思破解之法而不得,只能对天祷告,请上苍垂怜,助刘备一臂之力,给徐州百姓一线生机。” 说到这的时候,施然清楚地看到刘备的眼眶中已经满是泪花。 十四岁的施然也鼻子一酸,感觉眼泪在眼眶中疯狂转动。 果,果然哭了。 艾先生说的真,真对啊! 我……我也好想哭啊。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刘备噙着笑容,感慨地道,“诸君不辞辛苦,一路南北转战,痛击国贼,保我徐州周全,保我百姓无恙。 诸君奋战,我刘备愈发相信大汉天命不绝,今日诸君凯旋,不日又将各自散去,刘备无以为报,受我一拜又能如何?” 说着,他直接甩开众人,径自向徐庶和徐庶身后众将下拜! 久闻刘备能折节下交,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徐州的士庶都眼睁睁地看着,刘备居然还是愿意以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心中的感谢。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战到底是如何进退,如何运行。 此战他不仅大败袁术,夺回玉玺,保证了徐州的暂时安全,还收拢了雷绪等袁术军的降兵,有效地缓解了徐州北部无人耕种的窘境。 更重要的是,刘备通过这一战拿到了“大义”的名声! 能当一州牧守的哪个不是之前就威名赫赫的大能。 刘备之前的履历完全不够看,袁术都能直接说自己从没听说过天下有刘备这个人,这确实是让刘备非常沮丧。 可这一战大获全胜,还夺回了传国玉玺,刘备的手下以后介绍刘备的时候可以自然说起这是护国讨袁、为天子夺回玉玺的刘备,这对刘备不只是当下有用,甚至贯穿整个人生都能用上这个名号。 可偏偏刘备了解徐庶,他知道徐庶不会待太久,很快就会离开。 而徐庶甘冒奇险做这么多,也不是财帛、官爵、美色可以撼动,如果想要这些,在击退袁术之后,徐庶完全可以待在那边不走了。 可他还是选择离开,选择继续到烽烟未平的兖州。 他为戡平乱世而来,刘备不知道如何感谢,也只能用一个游侠最朴素、最郑重的方式,下拜行礼,向徐庶表达自己的感谢。 徐庶死死搀扶着刘备,硬是将刘备托住,说什么不肯受刘备的大礼。 他苦笑道: “刘使君的心我领了,可刘使君如此,是想让我徐庶死吗?” 刘备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冲徐庶投以一个略带惭愧的笑容,粗糙的手掌跟徐庶用力攥了攥。 徐庶也轻轻摇了摇头,心道怪不得艾畜说此人寄居刘表手下的时候还敢当着一群人的面为了陈登跟许汜吵架。 此人的脾气……脾气是还不错,只是游侠的性格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说干就干,想干就干,若是他日有什么事让他热血上涌,只怕天下谁也拉不住他。 唔,不知道我那没见面的兄弟诸葛亮行不行。 徐州众豪族都被刘备的表现震得一愣一愣,此刻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拉扯刘备,苦劝刘备得保持徐州牧的威仪。 倒是张飞、陈登、昌、简雍、孙乾等人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嘻嘻哈哈,非但不觉得刘备这性子丢人,反到各个一副有荣与共的模样。 这更加证明,刘备这一伙人…… 确实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周瑜木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刚才他心跳猛地加快了几分,但又强行压住。 若是伯符见到眼前这些人,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现在袁术已经被迫退到庐江,正是伯符一展身手的时候,我也该走了。 周瑜看了看刘备,又看了看不远处微笑着跟昌聊天的艾先生,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之前我并无什么名声,但这位艾先生却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举荐我,我要是抛弃刘使君离开,这岂不是为天下人耻笑,更辜负了高士期待? 哎,我得想办法再为刘使君做点事才行啊。 第133章 周瑜走马荐鲁肃 第133章周瑜走马荐鲁肃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百姓的快乐很简单,他们只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能让他们得到一夕安寝,他们就会面带笑容,勤劳踏实地背起锄头走向田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耕种,很少抱怨。 徐庶对这种已经许久不见的场面倍感欣慰。 他甚至偶尔生出一丝幻觉,感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天下平定的时刻,身边都是豪迈志士,大家纵情饮酒欢歌,一起创建出比前代更好的太平盛世。 可各路诸侯,各路有意在大乱之中一展身手的人的快乐显然不是这么简单的。 趁着讨伐军大胜,徐州上下一片欢喜,周瑜主动向刘备告辞,说请求刘备放他返回,并说请刘备放心,他日后绝不会给袁术设谋画策。 周瑜一定要走,这让张飞非常失落。 他气鼓鼓地不肯跟周瑜说话,又嘟囔着嫌周瑜不识抬举,孙策不过袁术麾下一小儿,周瑜为何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得去投奔他。 陈登笑嘻嘻地问张飞,之前刘备也一文不名,如果当时有人抓了张飞,让张飞当太守,让别返回刘备身边,张飞愿不愿意? 张飞想都不想就道: “我与大哥生死相随,一个头磕下去的兄弟,怎么可能会背叛? 就算失陷在敌人手中,我也一定要想办法返回大哥身边!” 陈登笑道: “这不就了结了? 周公瑾与孙策是升堂拜母的交情,孙策虽然贫贱,周瑜仍不愿背离,足见此人义气!” 张飞这才哼了一声,勉强表示接受,可眼中仍是泪光在不住地打转。 “哎,都走,都走吧,都走了好,不要留下啊。 徐元直也走,周公瑾也走,走吧,呵呵,都走咯!” 周瑜要走,徐庶也很快就要离开。 刘备为二人举行了一场宴会,送来了大量的美酒佳肴,并亲手与徐庶、周瑜把盏痛饮。 张飞虽然心情不好,却也硬着头皮给二人敬酒,一边敬酒一边抽噎,这猛男落泪的场面让艾先生都忍不住有点同情,下意识地从兜里翻了翻寻找零钱。 施然一边给艾先生倒酒,一边擦了擦眼泪,心道自己奔波流离,还不能说出家里人的身份,真是悲惨至极。 陈登坐在艾先生身边,见施然满眼泪花,笑吟吟地道: “小儿,过来坐,尝尝这鱼的滋味!” 说着,他推过来一张小碟,里面居然摆着一条血腥满满的生鱼。 这鱼肉洁白,用精细的刀工锉去鱼骨,如细雪堆簇,轻吹可起,芬芳柔软的花叶拌匀在一起,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陈登拿起一个装满蘸料的小碗,笑眯眯地道: “脍,春用葱,秋用芥。 我家自己种的香葱配上鲈鱼,美味,美味啊!” 施然见陈登这样高士居然对他这么好,不禁有些感动,刚要接过,艾先生在旁边哼了一声: “吃你妹。” “啊?” “吃你妹啊。”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小然,不要吃。” “哦。”施然赶紧放手,垂手坐好。 陈登不快地道: “为何不让吃?莫不是嫌弃我陈登不成?” 艾先生哼哼道: “不怕死就吃呗!你们懂个屁啊,这种淡水鱼肯定有寄生虫,水质再好都有。 吃吧,吃了之后就感染,什么蛔虫绦虫裂头蚴颚口线虫,我们小时候医疗条件不行,好多人感染了,听大夫说有的绦虫都能长到接近一米,跟特么蛇一样。 当时大夫还跟我们说‘要长寿,吃熟肉。吃鱼脍,死得快。生肉味道好,阎王来得早。想要阎王来得迟,健康饮食吃熟食’。 你们这群古人啊,懂又不懂啊,吃的鲜走得早,把这玩意吃下去一堆寄生虫卵在你体内嘎嘎繁殖,到时候一群虫子天天在你肠胃里开会,今天准备进攻你大肠,明天准备进攻你小肠。 哦,你骑马颠簸厉害了说不定还从你体内钻出来,哇,到时候钻出来一堆虫子,你说克不克吧!” 陈登:…… 徐庶:…… 众人赶紧把自己面前的生鱼稍稍推开,眼里满是惊恐。 “咳。”徐庶知道艾先生说话还是有点道理的,毕竟艾先生虽然长得猪头人面,可突出一个讲卫生,饭前便后都要洗手,还是有点道理的,“那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这毕竟是千年之后的医术,说不定已经非常昌明,不得不信。 艾先生得意地道: “我们那时候县医院就能救了,你们啊你们……也不是没办法。” 陈登又惊又喜: “愿闻其详!” “火化!火化克制一切疾病,治愈率百分百,还不传染!” 陈登:…… “那,那我还是不吃了。”陈登天不怕地不怕,但想到要是这玩意能造就一肚子的虫子,还在体内爬来爬去,他也害怕,还是赶紧算了。 刘备军其他人倒是也偶尔听说过人会患有吐出虫子的怪病,只是没想到还跟此事有关,都吓得面色苍白。 艾先生第一次用自己的见识吓住一群古人,不禁心中大好。 他下意识地去拿自己的扇子,这才发现自己的扇子不见了,只能气急败坏地一拍桌子,一脸怅然若失。 徐庶倒是非常严肃地道: “相逢不易,烦请诸君以后皆净食,饭前、便溺之后都要仔细净手,若非生死时,也尽量别吃生肉。 待大汉再兴时,我等还能汇聚一堂,若是早早身故,到时候看不见大汉中兴的模样了。” 众人一起点头,赶紧表示明白。 就这样,众人继续饮宴,周瑜向刘备告罪后,便叩首离开,刘备知道留不住周瑜,也只能点头相送,将他送到城门前。 可就在此刻,刘备的从事孙乾阴着脸进来,送来了两条坏消息。 第一,袁术居然昭告天下,向刘备称臣。 袁术派来使者送信,公开表示当今天子无德,刘备得到了传国玉玺,应该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袁术说愿意向刘备称臣,请刘备直接拿着传国玉玺昭告天下登基为帝。 为了表现诚意,袁术还特意把之前绑架的陈应还回来,愿意退出整个九江郡,还愿意暂停对刘繇的攻击,一切都听刘备的号令―― 不会有正常人相信袁术是真心向刘备称臣,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只是纯纯的恶心人。 可他这招也确实不错。 刘备之前是用“夺回传国玉玺”为名才号令诸侯来讨伐袁术,现在传国玉玺已经回到了刘备的手中,袁术也表示真心愿意臣服,刘备就算知道袁术是假的,一来没有合适的理由再出兵征讨,二来刘备目前确实没办法大规模调兵去征庐江,也只能干瞪眼。
最重要的是,袁术明明大败,却故意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是敬佩刘备,才故意让出了九江还献出了传国玉玺,现在态度这么好,你刘备要是来打我就不对了吧? “混账东西,这袁术是怎么想出来的这种恶心人的把戏!” 张飞勃然大怒,恨不得这就带兵去庐江好好教训教训袁术。 周瑜皱紧眉头,苦笑道: “这应该是阎正贯用计!使君要千万小心啊。” “那个阎象吗?”张飞恨恨地道,“当日他还想挟持大哥,就不该让他走了!要是按我说,当时正好用此事为名将其斩杀祭旗!” 周瑜默然不语,心道阎象这个人确实是个才子,只是为何非得对袁术忠心耿耿,真是极其烦人。 周瑜盘算了半天,想不出有什么破局之法,心里暗骂阎象这厮真是恶心人,偏偏在我要走的时候传来这种消息,真是气煞我也。 第二个消息则跟徐庶有关―― 之前被徐庶欺负了很久吃了个闷亏的臧霸动手了。 这个在开阳已经闷了很久的泰山贼头子突然北上进攻琅邪国治所莒县,并且赶走了琅邪国相萧建,自称琅邪国相。 这明明是在抽刘备的脸。 尽管刘备的势力还远没有到琅邪这么远的地方,但从地理上琅邪确实属于徐州治下。 臧霸二话不说去把之前的琅邪相给打跑了,然后自称琅邪相,分明是没有把刘备这个徐州牧放在眼里。 如果这还算之前用兵的时候刘备还太弱,并没有引起臧霸的重视,那后面的事情就明显有点不对了。 臧霸在自称琅邪相之后突然说自己想家了,然后哭了一顿说其实他也不想一直漂泊在外,一直想回老家过清闲日子,只是现在老家被一个叫徐庶的恶人占据,此人欺男霸女,为祸一方,百姓恨死他了。 之前臧霸派好兄弟昌去劝说徐庶不要欺男霸女,可徐庶直接把昌给绑走了,臧霸也想过解决的方法,派了使者去找刘备,希望刘备能出面说和一下,没想到刘备也不管。 臧霸非常生气,于是他与吕布结盟,准备进攻徐庶,为徐州的百姓和自家的兄弟讨回公道! 昌听完忍不住气笑了。 娘的,臧奴寇脸都不要了是不是? 老子一直在下邳,也没见你派使者来啊? 艾先生阴笑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 蛆庶之前抓了你,然后派你当使者来让刘备制裁你。 现在臧霸是听说你被抓了之后让你来当使者请刘备放了你! 要是刘备一生气,咔嚓把你砍了,或者徐庶一生气,咔嚓把你砍了,臧霸肯定哭的晕过去――不过是高兴的哭晕过去。” 昌脑中一片眩晕,差点破防了。 “娘哎,”他难以置信地道,“我,我真傻,我单知道,我单知道徐元直卑鄙无耻,可,可臧奴寇是我的手足兄弟啊,怎么能这样对我?” 艾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所以啊,小啊,你还是要跟随我这种真正的高尚名士,咱们才是好兄弟啊!” 徐庶对臧霸的事情倒是并不意外,他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禁不惊讶,反到兴奋地搓了搓手。 “哎呀,臧霸终于来了。” “蛤?” 徐庶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臧霸要是不来,我这回去了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什么事情做。 他这次不仅来了,还把吕布给拉上了,这就好办了,我还怕之后吕温侯与我结好讲和,这样我可怎么跟曹公交代啊。” 昌:…… 太,太可怕了。 这天下好危险,好怀念当年做山贼的时候啊。 周瑜这会儿已经与刘备拜别,见徐庶和艾先生在路边谈笑,他心中一动,从马上跃下来,径自走到艾先生面前。 艾先生心虚,吓得后退一步,却见周瑜俯身下拜,恭敬地道: “劳烦先生举荐,只恨有负先生期望了。” 艾先生这才缓缓舒了口气,哼哼了一声: “无所谓,你爱去哪去哪。” 艾先生心道周瑜果然跟我想象的一样没法放弃他的好基友孙策,只是没有在刘备和孙策打起来的时候捅刘备一刀,这真是让我有点失望。 不过也好,总算周瑜的抗洗脑能力高强,没有跟着刘备混。 周瑜走了,蛆庶走了,诸葛亮还不知道在哪和泥巴玩,刘备这下还是没有谋主。 别看现在闹得欢,将来肯定拉清单,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他翻了个白眼,完全不理周瑜,扯了扯徐庶的衣角: “蛆庶啊,咱们快走啊,晚了赶不上二路公交了。” 周瑜见艾先生满脸失望,心中多有几分苦涩。 他的从祖父周景当年举荐人往往把那人的亲族子弟也一起举荐,让一家人都能欢欢喜喜一起做官,而一殿称臣的司徒韩演则志在无私,举荐一人之后就不会再举荐他的亲戚。 艾先生博学无比,举荐别人不求回报,果然是如司徒韩演一样的高尚士,是我周瑜不识抬举了。 他见艾先生全然不愿跟自己说话,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伤了这位博学高士的心,可谓忘恩负义至极,能稍稍弥补的,也只有…… 只有如此了! 徐庶拜别周瑜,率领众人踏上北归的道路。 艾先生一扭头,见周瑜也策马离开,这才放心。 哼,还好,刘备只是暂时站稳了徐州,徐州被破坏成这副模样,一时半会根本不能恢复元气,想出兵都不行,就他手下没有谋主调度,早晚也得完蛋。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刚走,周瑜策马跑了一路,又调转马头回来。 刘备见周瑜回马,惊喜地迎上前,还以为周瑜改了主意。 可没想到周瑜并不下马,只是一拱手,表情平淡地朗声道: “使君,我在巢湖认识一位高士,此人好奇策,会击剑,为人乐善好施,喜好结交贤者,姓鲁名肃字子敬,真乃王佐之才。 此番淮南已定,瑜当先去淮南为刘使君请子敬出山。” 说罢,周瑜竟不给刘备半点儿反应的时间,直接调转马头,轻声喊了一声驾,胯下白马迈开四蹄,青烟般飞了出去,将刘备和张飞的呼唤抛在身后。 “使君,保重,周瑜……愧也!” 第134章 下一个受害者 第134章下一个受害者 徐庶将俘虏袁胤交给刘备,刘备派遣袁胤为使者去寻找袁术,严肃驳斥袁术的诡计,并且劝袁术奉公守法,不要再做这种诡计。 另一方面,徐庶也告诉刘备天子很有可能要东归,为了防止袁术继续用传国玉玺做文章,徐庶希望能将传国玉玺交给天子。 传国玉玺的魅力极大,本以为刘备一定会考虑一下,可就像在城外时一样,刘备对这枚世代相传,代表着皇权地位的美玉似乎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把传国玉玺郑重交给徐庶,嘱咐徐庶要小心。 主要是小心个人安全,传国玉玺这东西如果没有大军保护一定会引来相当多注视的目光,徐庶返回的路上要路过鲁国,鲁国现在虽然也是徐州的地盘,可刘备的势力真的顾及不到,如果联盟的臧霸和吕布两人一起杀过来,徐庶有可能会有危险。 “不如让益德护送,若是遇上了贼人来袭,也好应付。”刘备担心地道。 张飞把胸口拍的砰砰响,昂然道; “就是,元直,你随我回去,臧霸和吕布要是过来,先让他们试试我燕人张益德的手段。” 徐庶笑道: “益德好心我心领了,只是益德要是去的话,只怕吕布和臧霸不敢来了。 我有上将昌将军,不惧吕布和臧霸。” 昌打了个寒颤,心道这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我之前南下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坑我的,这会儿又要用同样的手法来坑臧奴寇他们? “你要想好。”昌低声道,“臧奴寇狡猾的很,就算你把吕布都收买了,也未必能胜他。” 徐庶笑呵呵地道: “我等兵马非从前可比,有陷阵营在,自然不惧,而且……玉玺在手,这东西灵得很,歹人怎敢伤我?” 陷阵营统帅高顺一直默然不动,在一边冷静旁观。 这次南下陷阵营得到了巨大增强,兵员扩充到了两千人,还在与袁术的攻守大战中得到了难得的锻炼,已经能称得上陷阵军,作为陷阵营指挥的高顺更是跟张飞、昌等人好好学了些战阵之法。 高顺并不是学武的天才,武艺注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飞跃,但他擅长总结战法,并且严格训练军士,让陷阵营在与袁术的战斗中越打越强,着实让袁术军众将吃尽了苦头,围城之战中他们每每以为刘备军的主力到了。 不仅是陷阵营,刘备并没有让昌这个鲁国相空着手去上任。 他给了昌一支五百人的兵马,并提前让糜竺给昌准备恢复生产所需的一应器械、耕牛等等,全然摆出一副要栽培昌的架势,直接把昌感动地快哭出来了。 徐庶说话就特么离谱,要是玉玺在手就好用,袁术怎么可能会被徐庶欺负地逃到庐江去。 不过徐庶说话离谱昌反到更开心了,这说明徐庶这厮已经开始准备用一肚子坏水泼人,昌都期待下一个受害者了。 “行,我就信了,陷阵杀敌我不怕,若是对上臧奴寇,我也好言相劝让他走开。 可先说好,我只送到鲁国,要是他们越过鲁国,在泰山内进攻你,那我爱莫能助。” 徐庶点头道: “这个是当然,不过你放心,两军阵前只要我一席话,保管臧宣高卸甲倒戈拱手来降,说不定都不用多少厮杀。” 昌:…… 这下连最信任徐庶的徐和都哗啦啦地挠头,迷惑地道: “徐将军,难道臧霸或者吕布身边也有咱们自己的人? 这次也是叫吴元利等人助我成功吗?” 徐庶笑着摇头道; “一样的招数,再用一次吕布岂能无防备? 这次并无什么埋伏,不过我相信臧宣高是讲道理的人,之前我们也不过是有些误会,之前我就说好要帮刘使君降服臧宣高,见了还是得交朋友为主,就像……昌府君现在不是我等挚友吗?” 噗! 昌之前被徐庶搞了一次之后着实已经有点心里阴影了。 徐庶这么说,倒是让他对臧霸愈发同情了。 奴寇啊奴寇,你干啥不好,惹上这种人做什么啊。 看来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了。 施然在一边看着徐庶,不由得露出几分歆羡,他呆呆地道: “艾先生,徐府君这本事是怎么学来的啊? 我能学学吗?” 艾先生新买了一把羽扇,现在又恢复了之前得意的模样,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不屑地道: “嘿,你学他作甚?这种谜语人大多目光呆滞、极度自卑且智商逐年下降,最后完全沦为傻子。 他现在已经到智商逐年下降的阶段了,离变成傻子已经不远了。 嘿,上次他把吕布打成那样,这次吕布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哦,之前昌的事情他也狠狠打了臧霸的脸,到时候臧霸肯定要来,这货以为两句话就能让人家罢兵,真当人家是傻子吗?”
“那,那怎么办?先生不去劝劝徐府君吗?” “哼。”艾先生得意洋洋地道,“我劝个屁,跟着我好好混,蛆庶死了我才开心。” 施然:…… 唔,怎么总是搞不懂艾先生和徐府君的关系啊,他两个人一会儿像挚爱亲朋一样,一会儿又恨不得对方死,这是怎么回事啊? 别说施然了,这次跟着徐庶等人一起北上的袁嗣也完全傻了。 这个肥猪怎么称呼变来变去,一会儿是艾先生,一会儿是袁翔,真不知道此人还藏了什么玄机,他跟徐庶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艾先生已经不是之前的艾先生了。 他现在已经有了三百兵马,而且这次南下他袁翔的马甲也打响了名号,也掌握了一点使用的方法。 他朝军中挥了挥手,一个黑大汉立刻点头哈腰地跟过来,谄媚地道: “袁公请吩咐。” 艾先生悠然道; “那个什么,你要调度所有兵马,都藏,不是,行在全军之末,不可随意向前破坏大军行进,听懂了吗?” 这个黑大汉叫戚寄,字君奇,豪族出身,是之前袁术麾下的一个校尉,在寿春被俘之后不想跟着梁纲等人一起劳动改造,主动要求跟随艾先生。 一开始艾先生听了他的名字还以为他叫奇迹,还说这真是个难得的好名字,所以立刻收在身边,让他统帅自己麾下的降兵。 可后来仔细看了看他的名字,怎么老觉得有点不吉利,不过自己麾下难得有个愿意主动跟着自己的,还是豪族出身的人,艾先生也只能告诫自己迷信要不得,给他足够的信任。 戚寄得令,立刻露出惊喜之色: “袁公竟然把这种重任托付给我,当真是信任小的! 小的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袁公失望。”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是什么重任别搞笑了啊。 就是缩在全军末尾,走的越慢越好。 现在昌应该是从良了想好好做人,到时候遇到危险我就直接退到鲁国境内,吕布和臧霸要是追杀到鲁国境内昌肯定不能不管,昌就算顶不住,我直接逃到徐州来投刘备,以刘备的假仁假义总得让我吃口饭吧? 万一蛆庶倒了,我作为蛆庶的战友,去接管蛆庶的兵马应该没有问题吧? 到时候我独霸一方,跟刘备还有几分交情,说不定还能趁机夺走刘备的地界。 嘿嘿嘿嘿嘿嘿…… 施然看着艾先生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好奇地道: “先生这是……” “学,学就完事了,小孩子别插嘴。” “哦。” 万事大吉,徐庶军终于踏上了返乡的路。 跟来的时候一样,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没有隐藏行迹,甚至还到处招摇,一路上接受了不少徐州豪族的欢送祝贺。 之前在下邳之战帮助刘备作战的琅邪人王融更是笑吟吟地过来,带着部曲来劳军,他十二岁的儿子王祥也吃力地端着酒坛上来,谦恭地请徐庶饮酒。 艾先生听说这小子就是做出卧冰求鲤这种抽象故事的大孝子,笑得嘴都歪了,盛情邀请王祥加入自己麾下,吓得年少的王祥完全不敢靠近他。 王融笑吟吟地道: “我等准备返回老家琅邪,袁公的好意也只好心领了。 他日定请袁公来琅邪做客,我必再酿美酒迎候。” 艾先生大吃一惊: “你们去琅邪?臧霸不是在琅邪吗?” 王融从容地道: “我等此去,当然是要为臧霸和刘使君说和。”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徐庶,笑道: “不知道,徐府君有没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臧霸。” 琅邪王氏完全不怕臧霸,臧霸这种山贼出身的人要是得到豪族的支持那肯定得对他们推崇备至,甚至的把他们给供起来。 之前一直藏在刘备这完全是因为他们害怕曹操再去屠城,现在徐州北部已经基本平定,臧霸、吕布结盟之后更不可能恶心自己人,多半是要一致对外,进攻曹操,这时候正是王氏回去重新树立威信的好机会。 徐庶正色道: “还真有一件事要带给臧霸――烦请王公问问臧霸,我等都去讨伐袁术为国除贼,为什么只有臧霸自己作壁上观? 臧霸到底是不知礼数没有把汉室放在眼里,还是早早跟袁术有勾结,为何袁术才逃,他就迫不及待想要与我为敌?” 王融稍稍吃惊,万万没想到徐庶说话居然这么冲。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冷静,平静地一笑道: “好,我一定将这话给臧宣高带到。 还有一件事……” “王公请说。” “我改主意了,我这孩儿便跟随徐公,有劳徐公照看了。” 第136章 曹嵩之死究竟如何 第136章曹嵩之死究竟如何 徐庶是曹昂的救命恩人,曹昂自然对徐庶推崇备至。 现在曹军上下都知道这位大公子是徐庶的最大支持者,因此很多人尽管感觉徐庶有问题,却还是不敢明面说出来。 毕竟人家可是同生共死的交情,而现在徐庶的所有“问题”都是来自于聪明人的猜测,并没有实际凭证。 甚至曹操都对徐庶的感情非常复杂。 他不是看不出徐庶有问题,可怎么处置徐庶是个大学问。 这次徐庶南下是奉曹操之命去给陶谦吊丧,这本就是一件非常恶心人的事情,强如曹操都感觉这件事不太厚道,可徐庶甘之若饴,执行地极好,不仅出色地完成了吊丧的使命,还利用吊丧的机会让刘备和袁术大大出手。 曹操的老对手袁术已经被彻底拔掉牙,退到了庐江,怕是永远不可能再给曹操带来什么像样的威胁。 而这次讨袁联盟大获全胜,屁事没干的曹操却因为“派遣”了徐庶和文稷两人成为当仁不让的护国英雄。 刘备在向天子报功的奏疏中都将曹操列为首功,这大大增长了曹操的名望,而曹操现在最大的对手吕布的手下的名将张辽还在这一战中去九江当了太守,甩开了吕布,曹操可谓大赚。 讨袁获胜的消息传来之前,曹操的谋主郭嘉已经在策划联络李典、典韦等人夺下泰山郡之事,可就是因为讨袁联盟大获成功,连荀、夏侯、程昱都坚决反对郭嘉在这时候对徐庶直接动手。 无奈之下,郭嘉也只能选择了另一种方略―― 徐庶回来的时候是提前向泰山郡的守军发信让他们准备迎接的。 郭嘉请曹操先把曹昂派去泰山,之后掌握了徐庶回归的动向后,将此事告诉吕布和臧霸。 这两个人恨死徐庶了,说什么都得把徐庶给拍死。 郭嘉已经暗示,就算打死徐庶也不会遭到曹军的报复,吕布和臧霸可以随便出手,这对咱们双方都有利! 哦,郭嘉的计策还不止这点。 之前刘备组织大军讨袁的时候,郭嘉已经提前让曹军以南下的名义佯攻陈留,现在张邈急匆匆把大军调走,济阴的吴资手下大将张辽也脱离吕布军,正是南下的好机会。 郭嘉派人时刻注意吕布军的动向,只要吕布和臧霸联手南下绞杀徐庶,郭嘉就立刻鼓动曹操出兵攻打济阴,争取夺下此城,将吕布孤立在山阳郡。 郭嘉看着曹昂匆匆策马奔走,背影逐渐消失,不由喃喃地念叨道: “但愿大公子能早早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徐庶,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就是我为曹公夺下兖州之时!” “徐庶你纵然多智又能如何? 尔以为自己这些许手段能瞒过天下人? 狼子野心之辈,我定要先除之!” 徐庶军一路北上,一路看起来清平无事,探马也没有查探到什么可疑的内容,看起来一路都相当平静,让人忍不住怀疑臧霸和吕布到底是不是如传说中一般埋伏等待徐庶。 这两个人的脾气,应该早就率领大军吆喝徐庶来战才是。 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东海郡的阴平,再走一日就会进入鲁国的地界。 进入鲁国之后,只要向西走一日就会进入泰山郡,基本就算安全了。 东海郡是当年遭受曹操大军冲击的重灾区,受害仅次于彭城国,可谓是百姓凋零,家家户户尸骨遍地。 东海的豪族、刘备的最大支持者糜竺现在还在勤劳的劝农、卖盐,给刘备提供足够的经费。 但徐庶来了徐州之后糜竺一点忙都没有帮上,他也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派弟弟糜芳送来了大量的米粮。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大量的布和金银、水晶、珍珠,浩浩荡荡装了好几十车,大大拖慢了徐庶军前进的脚步。 徐庶哭笑不得,不过也不能拒绝人家的好意,只能感谢糜竺厚赐,并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他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糜芳笑呵呵地道: “刘使君听闻臧霸和吕布要寻徐府君的晦气,特意让我送一程。 咱们直接北上,要是臧霸打过来了,我们糜家也不是好惹的。” 糜竺糜芳堪称一霸,手下有大量的兵员,东海这附近的盗匪也被他收买来传递消息,臧霸和吕布要是过来,糜芳自信就算不能硬碰硬胜过他们,跑总是能跑得了。 大不了他还可以赶紧去小沛把关羽叫来帮忙,不服就跟吕布碰一碰呗。 “我跟云长是至交好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只要我一句话,云长一定赶来相助。”糜芳得意洋洋地说着,显然跟关羽交好是一件让人很值得吹嘘的事。 噗。 艾先生没忍住笑出声来。 众人都一脸迷惑地望着他,艾先生赶紧收起笑容,心道你妹的跟关二爷还是好兄弟? 不是你最后卖了他? 青史留名的二五仔还搁这义薄云天呢,真是比我还不要脸,真是笑死我了。 戚寄听艾先生发笑,连忙讨好地道: “袁公是不是已经查探到那些贼人在何处了?” “咳,没的事――我只是……咳,别听这糜老二吹牛。 到时候臧霸和吕布肯定要来,咱们一定要准备好队形,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慌乱,懂了吗?”
“懂!”戚寄肃然道,“我一定叫手下兄弟做好准备,绝不给袁公丢脸。” 艾先生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敌人杀过来的时候直接叫人带着这堆宝物快跑。 这么多车马,实在不行先丢掉一点,吕布和臧霸要是狗咬狗抢起来了倒也是一桩好事。 为了防止徐庶看破,他一直不敢跟戚寄说出实情,只说军粮要紧,全军要结阵自守,务必不能有丝毫的慌乱,戚寄虽然没什么本事,倒也是竭力巴结艾先生,严格执行任务。 这浩浩荡荡的车马一字排开,戚寄手下一人盯一辆都不够,真真正正感觉到了一点幸福的烦恼。 过了阴平之后,马上就要进入鲁国的地界。 这时候徐庶突然心念一动,问糜芳道: “子方兄,当年曹嵩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之前都传说是张护送曹嵩的路上看见曹嵩财宝众多起了歹念。 也有说是陶谦设在阴平的守将起了歹念,在放过曹嵩之后又派人去追,反正不管是谁,终究把曹嵩杀死在费县、华县附近,给徐州引来了大祸。 之前徐庶并没有细想,也直接相信别人所言,估计就是某个大盗见财起意,咔嚓一刀剁了曹操之父――不然以陶谦的性子,抓住曹嵩一点都不难,活曹嵩比死人可有用多了。 可这次糜芳送来了大量的财宝粮草,他们走的又是之前曹嵩的路,徐庶越看地图越觉得不对劲。 曹嵩带着大量的财宝从琅邪出发,向西跑到阴平这跟守城的陶谦别部发生了一点小冲突又很快化解,之后再折向东北,偏偏在现在徐庶屯兵的费县一带遇害。 如果是张干的,那张一路在徐州境内护送了好几百里没有起歹念,偏偏到了泰山郡境内,离当时的泰山太守应劭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起歹念要杀曹嵩全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并且…… 徐庶看了看自己这一望无际的车马,心道张杀人也就是为了财,可他当时手下就200多人,比艾畜手下的人都少,就算杀了曹嵩,这么多的车马怎么才能从泰山郡一路带到淮南,陶谦就算蠢得跟艾畜一样也能半路把他拦下。 至于陶谦阴平的守将就更不可能了。 他们在阴平自己的地盘上克制住贪念没有杀曹嵩,过几天之后反悔,一路追击几百里去泰山郡境内杀曹嵩,那这也太离谱了,连艾畜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徐庶想起之前与刘备商量对付袁术时,刘备曾经告诉徐庶,张值得信任。 徐庶当时也没有多想,毕竟张这种杀手今天投这个明天投那个也正常,现在想想,是不是这其中本来就有什么玄机? 糜芳黯然道: “不好说。 此事极其古怪,我只知道肯定不是陶公授意杀死曹嵩,其他的事情……只怕陶公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时曹嵩死的就极其奇怪,陶谦就算是想要抓也不能让曹嵩在徐州境内走这么久,然后等他跑到了泰山太守应劭即将到达的地方再下手。 考虑到张古怪的反应,这大概是袁术的手笔。 曹操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自己所谓的“杀父仇人”张,正好借这个理由胖揍陶谦,准备拿下徐州。 唔,袁术还是挺聪明的,看来这次…… “咳,我猜想吕布和臧霸应该会在华县、费县一带伏击我们。” “啊?”糜芳大吃一惊,“为啥?” 徐北荒芜,要是在这突然下手,糜芳以为总是安全的多。 他们家都是这么认为,糜竺也特意买通了大量的盗匪查探情报,并且让弟弟糜芳一路护送。 徐庶笑道: “泰山五贼,对泰山周围熟悉的很。 咱们在徐州,还能摸清他们所在,不至于被他们偷袭,可若是进了泰山,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他们可谓想埋伏在哪都埋伏在哪,这能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臧霸……嘿,说不定当时臧霸就知道袭杀曹嵩的事。” 糜芳惆怅了片刻道: “这又如何? 我直接带人跟你一起回泰山,管臧霸在哪埋伏,咱们跟他打!” 徐庶差点没忍住笑喷出来了。 不知道糜竺是什么脾气,糜芳这一看就是横行乡里的脾气惯了,怎么一阵一阵的。 任何人都不会愿意毫无谋略直接拉开架势跟吕布加臧霸打吧? 糜芳好像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搞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赌咒发誓道: “我大哥说一定要我护卫徐府君周全,便是拼死也要护卫徐府君周全。 要是贼人来了,大不了一死,别看我糜芳是个市侩商贾,可我自幼重义轻死,谁想害徐府君性命,我必不容他!” 徐庶微微一笑,心道糜芳这个人倒是挺值得信任,是个值得依靠的好汉子。 “还好还好,若是没有子方送粮,我还想不到这点。 我之前还以为臧霸要在鲁国附近埋伏我等,这一路没找到踪影,我还颇为紧张。 还好,现在我能想到臧霸藏在何处了。” “啊?”艾先生惊喜地一下站起来,颤抖着道,“意思是,蛆庶这次你也没有算到?” 第138章 你这个叛徒神气什么 第138章你这个叛徒神气什么 文稷接受了徐庶的指令,那自然是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的耽误。 跟之前猜测的一样,吕布已经大张旗鼓地率军进入了鲁国,毫不避讳这是徐州地界、刘备治下。 他打出大汉奋威将军、温侯的旗号,表示这次来只是借道揍徐庶。 就是因为徐庶卑鄙无耻反复无常,身为大汉名将的吕温侯当然不能忍,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徐庶,还大汉天下一个清平盛世。 一句话,没有徐庶的日子就是好日子,杀死董卓的大英雄吕布才是真的英雄。 文稷暗暗焦急,心道这次徐庶真是遇上了强敌。 之前一直都是我这好兄弟为我做事,这次我说什么也得帮他了。 吕布派出了不少探马防止徐庶军的探子,文稷一咬牙,索性扮做流民,一路要饭,艰难向西。 他心中只存了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寻到曹军,赶紧汇聚大军来救援结拜兄弟。 为了尽可能隐藏行踪,文稷白天少赶路,夜里则疯狂赶路,以躲避吕布探马的追踪。 路上实在是找不到吃食,他正好看见几个吕布军的探马在路边围着篝火喝酒,夜宿路边。 文稷趁他们睡着,摸入帐中将他们一一杀死,抢走了他们的干粮和马,又是一路狂奔,终于在三天之后逃到了曹军的势力范围。 他说出自己姓名,曹军士卒不敢怠慢,赶紧安排他休息。 文稷却不要休息,再换了马,让人带着自己赶紧去鄄城寻找曹仁。 坚持住了兄弟,我马上就找援兵来救你! 跟去年冬日的死气沉沉相比,现在的鄄城倒是一片勃勃生机般万物竞发的景象。 曹军在这双方交战的最前线投入了大量的兵马,自然也迁移来了大量的百姓一起耕种。 汉末的人地矛盾在诸侯的十多年的厮杀和连年天灾之下已经得到了大大的缓解,目之所及大片的草地草木繁茂无人开垦,只有接近鄄城的地方才能看到成队的百姓在辛劳的耕种,还有几个官吏正在发放耕牛。 文稷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禁大喜过望,惊喜地呼唤道: “妙才!妙才!” 那人正是曹操的股肱柱石,曹军的骑都尉夏侯渊。 夏侯渊体壮面宽,天生一副笑脸却不修边幅,实乃曹军之中少有的虎将。 他跟文稷的私交极好,见了文稷,正在发放耕牛的夏侯渊大喜过望,匆匆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便快步向文稷跑来。 “子丰!你终于回来了! 来来来,为兄与你把酒,今夜定要不醉不归!” 文稷赶紧摇头道: “妙才,顾不得了! 快,快带我去见子孝,赶紧与我发兵攻打定陶,去救元直!” “元直有难?”夏侯渊大惊,“好,快走,子孝正在练兵!” 曹军对春耕非常看重,曹仁和夏侯渊一边练兵,一边筹划调集粮草。 目前倒是一路风调雨顺,只是不知道夏天老天爷是什么脸色,所以曹军现在大部分人都在种地,真正给曹仁操练的还不到五百人。 见文稷返回,曹仁大喜过望,也赶紧迎上前: “子丰,可回来了――跟你南下那些人呢?赶紧的,让他们去种地!” 文稷:…… “子孝,我是自己回来的!” “你不是大胜吗?”曹仁圆溜溜的眼睛满是不信,“人呢?不能都死了啊。” 文稷叹了口气,告诉了曹仁现在吕布和臧霸联手堵截了徐庶的归途,徐庶有家难回,因此希望曹仁能速速发兵相救。 曹仁一听说徐庶有难,立刻道: “快,给我披甲,咱们先去定陶闹上一番,把吕布逼回来再说!” 文稷眼中满是泪花,哽咽道: “多谢子孝!”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为了你!”曹仁正色道,“去年廪丘之战,若不是徐元直奋力厮杀,我等都死在吕布手中。 此番徐元直有难,于私,我定要报恩,于公,吕布深恨元直,定要以重兵亲自出击,而张辽又已经离开定陶,我军徐徐向前,说不定能攻破定陶重镇。” 文稷欢喜非常,赶紧道: “好,我愿意为先锋,为全军开路!” 夏侯渊也道: “若是帮别人,我是定然不愿。 可徐元直人杰也,我等轻装急进,吕布必无防备,知晓我等围攻定陶必然大惊撤围,元直可无恙也。” 三人商议已定,匆匆准备出兵。 当然,曹仁不是夏侯,他没有调动兵马主持大战的权力,因此需要立刻挥毫给曹操写信,写出自己详尽的作战计划。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郭嘉出现了。 “听说子孝准备兵发定陶?”郭嘉带着几分醉意,笑呵呵地问。 “不错。”曹仁对郭嘉的观感一般,但毕竟是曹操信任的谋主,他还是保持了几分尊重,“徐元直被困,吕布已经发兵,我军正是出兵的时候。 攻打定陶,把吕布调回来,这也是兵法正道。” “那不知曹将军准备发兵几何?” “两千足矣。” 郭嘉笑呵呵地道; “吕布出兵,麾下郝萌、魏续等人尚在,麾下骑兵千余,只怕子孝出兵两千远远不够。” 曹仁一怔,心道也是。 自己这骑兵步兵加起来出兵两千,若是攻城的时候被对面的骑兵突击,自己骑兵能跑,步兵只怕要被敌人杀猪一样杀。 “那,军师以为应该如何?” “最少出兵五千。”郭嘉肃然道,“若是出兵五千,我军就能围了定陶,吕布大惊之下必然来救,可保徐庶无忧。” “五千?!”曹仁瞠目结舌。
他要是能拿出五千人,早就去打定陶了,还用等到现在? 现在春耕时节严重缺少民夫,要是出动五千精兵,起码需要万人送粮。 这一仗就算安然无事,打完了地里的杂草也齐腰高了。 “可……可若是不去,徐元直又该如何?”曹仁苦笑道,“若是见死不救,只怕寒了元直的心啊。” 郭嘉笑道: “这个容易,将军自可给曹公送信,到时推说路途遥远政令不畅难以出兵便是。” “这……” 曹仁没有郭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下意识地感觉这事多少有点不妥。 徐庶之前在廪丘之战的时候可是冒死来救,还不惜代价跟吕布单挑,这才让曹军全军撑过了被吕布全部歼灭的危机。 要是这都不闻不问,这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郭嘉笑道: “目前徐府君在徐州刘盟主处,倒是安乐的很。 将军可作书一封送于刘盟主,让其护卫徐府君周全。 难道吕布、臧霸再有本事,还能杀到下邳去寻刘盟主的晦气不成?” 郭嘉之前坚持认为不能将护国讨袁的功劳送给刘备,更别说以他为盟主。 此人若是有了名声,那真是势不可挡。 可形势比人强,王必察觉到这其中有袁绍在上下其手,因此力主结好刘备,荀也认为现在拉拢刘备总比让袁绍把刘备拉走强,因此这次讨袁的盟主还是落在了刘备手里。 郭嘉非常恼怒,也只能压住心中的邪火。 这次臧霸吕布夹击徐庶之事他如何不知? 他当然是盼着吕布和臧霸能好好用心,赶紧歼灭徐庶。 郭嘉判断最好伏击徐庶的位置也是在徐北,以臧霸和吕布两支兵马直接进入东海郡,正面击杀徐庶,可刘备这盟主的作用已经体现出来,臧霸和吕布在讨袁之战中什么都没做,他们终究是畏惧刘备逐渐生出的声望,便主动出击为埋伏,倒是成了现在跟徐庶拉锯的局面。 决不能去。 现在还不是时机。 吕布只要在这一战中杀了徐庶,曹操就立刻联合刘备,宣布吕布为袁术同党,以刘备火热的脾气,必然不愿意放过吕布,曹刘联手,吕布必死。 弄死徐庶、消灭吕布、拉拢刘备、破坏袁绍,郭嘉对这次的谋划寄予厚望,这些日子非但不能进攻吕布,郭嘉还请曹操派遣万潜出马,通过老朋友散布谣言,挑拨吕布和兖州豪族的关系,不断拱火,让吕布下定决心要跟徐庶不死不休。 郭嘉跟荀之前已经算好了一切。 只要吕布跟徐庶打起来,以刘备的脾气,只要稍稍煽风点火,定会怒不可遏猛攻吕布。 到时候曹军只要顺势南下,弹指间就能消灭吕布,并且一路南下占据曹操的老家沛国,再扫荡汝南等地。 徐庶要是畏惧吕布和臧霸躲在徐州不敢回来也没关系。 若是如此,吕布始终要分兵提防刘备的进攻,不可能在北线面对曹操的时候投入太多的兵马。 郭嘉可以利用刚刚奔赴泰山郡的曹昂慢慢吞噬徐庶在泰山郡的守军,力图实现两面包围吕布。 总而言之一句话,郭嘉根本不指望一下就能杀死徐庶,他的所有部署最终目的都是把刘备拖入讨伐吕布的战局,并把徐庶赶出兖州。 为了这个……就算是曹昂也无所谓,可以牺牲。 反正曹公现在春秋鼎盛,也不止曹昂一个儿子。 他死了,以后的一切可能更加顺利,起码之后针对徐庶的计策不会一直有人掣肘。 郭嘉盘算地非常好,他甚至已经想到之后曹操控制整个兖州,以自己为军师,率领众将占据豫州、横扫徐州、青州并最后与袁绍决战的壮阔场面。 这场面他每次在梦中想起都热血沸腾,而只要吕布和刘备开战,这个梦想就不会太远。 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中,身边却有一只大手猛地伸过来,狠狠抓住了郭嘉的领口,居然猛地将他提了起来! 是文稷! 此刻的文稷怒发冲冠,双目赤红。 他在听曹仁吞吞吐吐说出不能出兵之后立刻意识到这是郭嘉的诡计。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居然一把将曹仁推倒在地,寻到郭嘉所在,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又是你是吧?”文稷咬紧牙关,愤怒让他通红的双目格外骇人,宛如野兽一般。 郭嘉看得头皮发麻,真切感觉到生死一线,能言善辩的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在此刻曹仁和夏侯渊一起冲进来,两人合力架住文稷,硬是强迫文稷松手。 “子丰!你疯了!你这是要做什么!” “子丰,别胡闹,你这次立下了大功,曹公的赏赐旦夕就到,为何要在奉孝面前行凶?” 这两人使尽全力,拖着文稷不断向外,文稷挣扎不得,却仍旧指着郭嘉,用尽全身力气骂道: “狗东西,给老子听着! 你不发兵,老子自去救我兄弟! 若是我兄弟有什么三长两短,等我回来了,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扒了你的皮!” “住口!”曹仁也动了真火,扬手将文稷摔在地上,“还在胡闹,这是军国大事,尔……” “我知道是军国大事!”文稷生平第一次对曹仁如此失望,他艰难地喘着粗气,昂然道,“子孝,这郭嘉!这郭嘉来路不明,寸功未建,为何尔等都要信他! 此人如此,如此令人作呕,与那……与那袁翔别无二致,此人说不定……不!定是叛变投了袁绍,故此推三阻四,想要元直死! 娘的,你这个叛徒神气什么? 老子告诉你,我兄弟本事惊人,绝不会死,你这次如此对他,若是酿成大祸,我看你如何给曹公交代!” 第139章 徐庶疯了?! 第139章徐庶疯了?! 众所周知,吕布是著名的反复无常。 但臧霸这次很放心跟吕布合作,因为他知道吕布比自己更恨徐庶。 徐庶只是给臧霸下了个大套,根本上来说还是臧霸先犯畜。 如果臧霸当时好好的,派人跟着徐庶一起去拜祭陶谦,就根本不可能有后面的事,甚至他跟徐庶还能是很好的朋友。 但吕布不一样。 吕布之前在廪丘之战中力挫曹军群雄,阵斩朱灵、戏忠,这分明是一次威震天下的大胜,甚至直接改变兖州大地上曹吕双方的势力格局。 可就在吕布即将获胜的时候徐庶出现了。 疲惫的吕布未能获胜,成全了徐庶的赫赫威名,曹吕双方在这一战中都损伤不小,又回到了对峙的局面。 据说徐庶在这场战斗中疯狂侮辱吕布,刺激吕布脆弱的心,吕布这次出兵更是不管不顾,一定要杀徐庶后快。 臧霸觉得盗贼的手段最稳妥。 所以他麾下的军士化整为零,潜伏在费县、华县一带,他招募了大量的周边山贼,准备让徐庶见识见识什么是天罗地网。 徐庶要是回来,他们一起发动配合吕布灭了徐庶,要是徐庶不回来,臧霸便立刻进攻费县。 臧霸已经打探好了,费县令李典文质彬彬,没甚斩将杀敌的本事,诸军士都交给断臂的管亥和之前出使臧霸的司马俱二人统帅,这些人能做什么,怕是一个照面就要被臧霸杀得落花流水。 嘿,不如把这些人全宰了,就当给徐庶的见面礼。 臧霸想着,心中对与徐庶的见面充满了期待,又有点怀念他的好兄弟昌。 嘿,霸儿在徐庶身边倒是挺开心,居然还成了鲁国相,看来是根本没有把我臧某人放在眼里啊。 臧霸潜伏的时候,吕布军也秣马厉兵,准备出击。 跟臧霸不一样,吕布完全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 他进入鲁国之后直接挂出了大汉奋威将军、温侯的旗号,告诉大家诛杀董卓的大英雄到了,此间诸事都跟其他人无关,他就是要弄死徐庶。 “谁敢袒护徐庶,就是跟我吕布为敌。 谁敢跟我吕布为敌,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了他!”吕布的话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引来了手下的阵阵欢呼。 魏续、魏越、侯成、宋宪等人都觉得在廪丘之战中实在是太憋屈了。 哦,应该是从很久之前,他们这些人每一仗都是一开始极其顺利,之后莫名其妙就没了。 杀董卓的时候本来都成了护国英雄了,没几天就成了丧家之犬。 打黑山的时候都成了袁绍头号大将了,没几天就成了丧家之犬。 濮阳之战的时候一开始都差点抓住曹操了,没几天…… 呃,反正廪丘之战之后,他们更总有种经典再现的感觉,好像熟悉的味道又回来了。 这岂能忍? 吕布也是领军的人,吕布当即决定亲自来收拾徐庶以安军心。 当时陈宫苦苦劝谏,认为现在大敌是曹操。 在消灭曹操之前去攻击徐庶绝不可能有什么好事,尤其是跑到鲁国去进攻徐庶,这不是明摆着啪啪扇刘备的脸,万一之后有什么闪失想要结好刘备都不行了。 可吕布心意已决。 他现在已经看出来了,这些兖州豪族根本没有一个是真的想迎奉、尊重自己,他们只是纯纯想要利用自己的武力来击退曹操,现在自己只是稍稍呈现颓势,这些人就立刻准备背叛自己,这些人真是谁都靠不住,我吕布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想到这,吕布的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冲身边众人恶狠狠地道: “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谁也不能提跟徐庶讲和的事情。 我与徐庶血海深仇,不死不休,谁提及此事就是与我吕布为难. 我吕布也对天发誓,定要让徐庶跪在我脚下!” 宋宪笑呵呵地道: “奉先消消气,徐庶此番应该已经知晓奉先之勇,未必敢回来. 奉先抖擞精神,先打下泰山郡,灭了他手下众人泄恨,之后咱们联结臧霸,足以对抗曹操。” 侯成稍有些担忧地道: “我听说刘备与徐庶相谈甚欢,要是听说我等杀了徐庶,会不会联结曹操来对付我们?” “呃……”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之前吕布与曹操对峙的时候,吕布军中有不少人提议不如连接袁术,趁着陶谦新丧抢了徐州再说。 可当时兖州世族不同意,二来吕布之前跟袁术的关系闹得也不好,所以吕布并没有下手,但他打心眼里觉得只要自己动手,消灭刘备这种微末的兵马只是举手之劳。 可万万没想到刘备在开春之后居然展现出了如此峥嵘。 他谈笑间就轻易战胜了袁术,还让徐州众豪族俯首帖耳为其所用,足见其本事高强。 若是他与曹操联手来绞杀吕布……
“不,不可能!”吕布赶紧逐走了这个恐怖的念头,“徐庶不过是曹操的使者,他如果真的与刘备为友,为何不直接投奔刘备? 要么是刘备没有看上徐庶,只是看在他是曹操使者的面子上故意结交一番。 要么就是徐庶没有看上刘备的本事,说明刘备兵马也不过如此,只是有些鬼蜮狡诈,不值一提。 哼,莫要多言,我早就对天发誓,定要让徐庶跪在我脚下,不然我吕布便投河自尽,绝不做人!” 也就是在吕布赌咒发誓的时候,手下来报说一个叫袁嗣的人从南边过来了。 托曹操屠戮徐北的福,现在这片土地上真的是人丁稀薄,一两个人赶路都极其显眼,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袁嗣带了五十多个护卫,一路匆匆前行,很快就被吕布的探马发现。 他们听说是徐庶派来的使者,尽管之前吕布已经说好不能放过徐庶,可众人还是守规矩的把袁嗣带到吕布身边,请吕布发落。 袁嗣颤颤抖抖地踱步到吕布身边,看着身高八尺,雄壮英俊的吕布,上下牙不断打颤,眼中露出难以言说的恐惧。 “参,参见温侯。”袁嗣颤声道,“徐,徐元直托我给温侯带个话!” 吕布愿意见袁嗣并不是回心转意,他见袁嗣下拜,冷冷地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 “果真是徐庶的使者?” “是,是啊。”袁嗣脸色苍白,上下牙不断地碰撞。 “好,立刻将这厮推出去斩了!”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吕布对徐庶愤恨至极,岂能给徐庶讲这种规矩,他让袁嗣进来就是为了用他祭旗,让众人都不敢再生出劝自己与徐庶讲和的任何念头。 吕布手下众人听令,立刻左右夹击扑上来,一左一右按住袁嗣,袁嗣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哇哇大叫道: “温侯息怒,温侯息怒,这实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我是,我是汝南袁家人!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 “汝南袁家?”吕布一怔,赶紧挥手让人把他放下。 袁嗣舒了口气,心道汝南袁家的招牌还是有点用处,总算让吕布没有这么凶残。 没想到吕布大喝一声: “早说是汝南袁家,岂能如此轻易放了你! 来人,将其醢了!” “啊啊啊……不,不要啊!” 袁嗣从刚才见了吕布开始就大脑一片空白,这次被吕布一吓,更是彻底瘫软在地。 好在醢刑比较复杂,吕布军众人不太熟练,笨手笨脚把袁嗣按在地上,头颅接触到地面的瞬间,袁嗣好像一下打通了任督二脉,立刻回过神来: “温侯,别杀我!我这次来并不是为徐元直讲和! 徐元直只是听闻温侯大名,特,特遣我来拜见。 徐元直本可以退去下邳,但听闻温侯在此特意遣我前来一见,还,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温侯!” 吕布冷笑一声: “呵,徐庶小儿,现在有家难回,只能托庇在刘玄德帐下,还敢巧舌如簧,令尔说我! 别跟他废话!今日你便是苏秦张仪复生,我也一定要宰了你!” 宋宪倒是赶紧挥手拦住,笑嘻嘻地道: “温侯,莫要如此。 先看看徐元直送的什么礼物,若是不合温侯的心意,再杀此人不迟。” “是啊是啊。”吕布手下众将齐声称是。 他们想到之后可能要同时面对曹操和刘备,说实在的都有点心虚,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庶送的礼物要是真的还说得过去,那就……那就要了呗? 反正收了我也不同意求和,能把我怎样? 吕布哼了一声,喝道: “我现在最想要的,便是徐元直的人头! 除了这个,他物我一概不要。 呈上来,我倒要看看徐庶送了什么东西。” 袁嗣如蒙大赦,赶紧叫手下人翻出一个布包,送到吕布面前。 吕布在手上掂了掂,感觉这东西不大,倒是沉甸甸的,心道徐庶不知道是做什么鬼。 莫非是金银? 送这些东西就能让我放了他,他是疯了吗? 吕布随手撕开那个布包,可接下来的他却立刻愣住。 这位膂力过人的猛将这一刻居然差点没有拿稳这手上的礼物。 好在他眼疾手快,又赶紧恢复了冷静,这才没有将礼物落在地上。 那居然是一方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美玉雕刻成的印玺。 这玉石极其精美细润,如少女的肌肤一般,阳光洒在上面,美玉似乎集结了天下精粹,一时豪光万丈,映地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这是什么?”宋宪大吃一惊,呆呆地看着吕布。 吕布呆呆不语。 许久后,他双手轻轻托着这块美玉,用无比虔诚而庄重的声音轻声道: “这是……这是传国玉玺啊!” 第140章 汉室唯一指定铁忠臣吕布 第140章汉室唯一指定铁忠臣吕布 吕布是见过传国玉玺的。 当时他刚刚拜董卓为义父,董卓先以吕布为骑都尉,后进中郎将,再封都亭侯,权倾朝野的董卓毫无顾忌,时常带着吕布出入天子身边,而吕布也不止一次见过这枚温润光洁,明亮如满月的传国玉玺。 只是后来董卓火烧雒阳,传国玉玺在混乱中失踪不见,之后再也难以寻觅。 吕布之前听闻刘备以袁术藏匿玉玺为名号召天下诸侯护国讨袁,还觉得刘备只是在吹牛。 以袁术的兵力,占据的又是水网密布的淮南,刘备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只是运气好才得到徐州的人,凭什么去征讨实力强大的袁术? 只是万万没想到,此事居然成了。 而且徐庶夺回了玉玺,据说送到了盟主刘备的手上。 当时这可把吕布酸的质壁分离了,可没想到这会儿,这玉玺居然送到了吕布的手上! 宋宪还是第一次见到传国玉玺,不禁兴奋地大声道: “真的是传国玉玺吗? 奉先,奉先啊! 传国玉玺到咱们手上了!哈哈哈,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啊! 哈哈哈,徐庶这是慌不择路了,还敢把玉玺送给我等,这不是以肉打狗有去无回吗哈哈哈哈哈……” 吕布捧着玉玺,表情颇为倨傲,下一瞬才反应过来。 不是,打什么? 你说谁是狗呢? 宋宪好像也发现形容不对,赶紧闭嘴,在一边傻笑着,满脸贪婪地看着玉玺。 吕布表情复杂地看着袁嗣,终于挥了挥手,让人把袁嗣放开。 袁嗣这才松了口气,颤颤抖抖地道: “之前袁公路藏匿玉玺,刘盟主率天下诸侯一起进攻,想要夺回玉玺,恢复天家尊严。 诸侯都到了,袁本初派出了袁翔做使者劝说袁公路投降,曹孟德派出了文稷为大将斩杀桥蕤,刘盟主麾下众将更是在下邳城下与袁公路舍命搏杀,连吕将军也派出了张辽。 只有一个人!只有臧霸自己,在收到会盟书信之后非但不屑一顾,反到还趁着徐元直不在进攻泰山郡。 此人看来是与袁公路一起反叛朝廷的人,徐元直正要想办法对付他,只是听到谣传,说吕将军是臧霸同党,臧霸也是得了吕将军相助才敢如此胡作非为。 徐元直一直不肯相信,来到了东海郡,又听不少此间大姓豪族说起吕将军已经勾结臧霸,准备违逆。 徐元直生怕这些大姓豪族年纪大了,传话的时候说不清楚,所以这次特意派我前来,请吕将军在传国玉玺面前再说一遍,将军是不是勾结臧霸,想要戕害护国讨袁的功臣徐元直!” 这话说的吕布浑身一个激灵,赶紧紧紧将玉玺抓在手中。 宋宪大怒,喝道: “尔是什么东西?还敢在我等面前狂吠? 左右,给我把他立刻醢了!” 徐庶也是傻,废了这么多的力气把传国玉玺抢回来,居然转手就交到我们手中。 这东西可真是奇货可居,我们这些并州人也能染指此物,真是三生有幸啊。 宋宪在心中美美的想着,心道抓紧让人把袁嗣杀了灭口就算完了,玉玺给我们就是我们的,你不会还想用这么简单的离间计离间我等与臧霸吧? 奉先哪有这么蠢?你做梦呢? 可吕布居然轻轻抬手,神情颇为严肃地道: “等等!” 他盯着袁嗣惨白的脸,一字一句地道: “徐元直到底想怎样?” 吕布虽然有勇无谋,可他当年早早跟随丁原做了许久的主簿,之后又在董卓麾下,还曾与王允共同执掌朝政,一度提出过不少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不可谓没有见识。 多年征战,他早就明白自己的这一身武艺并不是天下无敌,手上的铁戟也并非无坚不摧。 真正厉害、真正能杀人无形的东西是名望。 汝南袁氏之所以能成为天下所望,靠的就是多年积攒下来的名声。 吕布能被张邈等人推举为兖州牧而张辽不行,就是因为吕布有击杀董卓的名声,还是天子亲自封的奋威将军、温侯。 玉玺也是一样,玉玺的价值不在他自身,谁拿到这东西也不可能立刻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但玉玺象征着大汉的尊严、传承和神秘莫测的天命,刘备将玉玺夺回来,他从此就再也不是寂寂无名的普通汉室宗亲,而是真正护卫天家尊严的英雄。 有人投奔、奉你为主,总得是因为你有点过人的名声才行。 袁术这种声名狼藉的人之前都有这么多人主动来投,甚至孙坚孙策明明自己本领高强还甘为马前卒,就是因为袁家世代传承的名声好。 之前各路诸侯都对刘备这疯狂的举动不屑一顾,可现在他真的成了,谁参与、谁不参与就是刘备一句话的事情。 吕布之前当然是没有参加的,张辽是受吴资委派,又跟徐庶有过交往,这才自己南下求取名声。 但是如果刘备一句话,说奋威将军、温侯吕布公忠体国,在这样混乱的大战中还派出了猛将张辽参与讨袁,吕布的名声一定大大增长,之后他完全可以借此招募更多仍然忠于汉室的文臣猛士为自己所用,打破现在的困局! 臧霸…… 吕布思考片刻,冷笑道: “臧霸之前派遣麾下昌南下讨袁,此战因功被表为鲁国相,怎能说臧霸为叛逆?” 袁嗣见吕布居然开始讲道理了,不由得心花怒放,暗道不愧是徐庶,果然已经猜到了吕布的反应,这下终于安然无事了。 他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 “若是臧霸果真派遣昌南下讨袁,那臧霸跟徐元直不仅无仇无怨,反到还是荣辱与共的战友。 臧霸这次勾结群盗,还约吕将军同来戕害徐府君,足以说明之前并不是他派出昌,只是昌看清了臧霸勾结袁术的真面目,所以主动来投,这才让臧霸如此愤恨。” “呃……”吕布这才发现自己给自己设套,差点把自己给问住了。 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 昌的事情到底怎样不要紧,只要能解释通,那就足够了。
昌本就看不起臧霸,现在又成了鲁国相,自然不可能回去给臧霸这个琅邪相捧臭脚,他说自己是主动南下讨贼,总比说半路被徐庶绑了好听。 他跳反了,那这次讨袁之战,臧霸还真没有派什么人出战。 战斗刚结束臧霸就蹲在泰山郡门口不让讨袁英雄回归,这不是勾结袁术吗? 这肯定是勾结袁术不用怀疑啊! 吕布心中暗骂徐庶真是无耻,他看着手中那方晶莹剔透的玉玺,思绪又飘回了那段让自己倍感荣耀的日子。 他想起了年少的天子。 在自己刺杀董卓成功,来宫阙之下拜见这位年少聪慧的帝王时,欢欣鼓舞的少年天子拉着自己的粗糙的大手,不住地称赞“谔谔之士、股肱之臣、再造大汉之功”。 那时候的吕布心里甜蜜极了,被荣耀和满足包围,所有的朝臣都对他推崇备至,推举他与王允秉政。 这是吕布一生难得的幸福时光。 那时王允骄纵,在杀死董卓之后渐渐看不起吕布,之后袁绍也是一样,在击败黑山之后就跟吕布翻脸,想要杀了他,甚至兖州这些豪族也一样,他们之前只是想要反叛曹操才拉来了吕布,若是真的击败了曹操,他们肯定也会像之前的王允和袁绍一样最终看不起吕布,只是将他当成一个普通的武夫。 只有…… 只有天子! 吕布想起了那位少年天子对自己的关怀,那是少年人独有的对英雄的崇拜和敬仰,生在乱世,身边都是勾心斗角之人,只有那位天子还能对吕布保持起码的尊重。 只是……我最终还是让天子失望了。 在李郭汜的十万大军围攻之下,吕布虽然有无上勇力,还是被迫逃出长安。 路过青锁门时,吕布停下呼唤王允跟自己一起逃,可王允却断然拒绝。 他说天子年幼,少不更事,只能靠我们来辅助他。 国家遭受如此灾难,如果弃下皇上,只顾自己逃命,我实在是不忍心。 他请吕布逃出之后告诉关东诸公,要勤以天子为念。 吕布至今仍然记着王允那悲愤不甘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吕布生出一丝想与王允同死,证明自己对天子忠心不二。 可最终他还是夹着尾巴逃走,就像一条断脊之犬,唯一能让他有一点心理安慰的是,他在与王允永别之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大汉捍卫者,坚定诚恳地告诉他我一定会搬救兵杀回来。 李郭汜不过是兵多,我去关东募兵,只要有两三万人,杀死他们救出天子易如反掌。 这是吕布的许诺,也是他的心理安慰。 可就像大家都知道的一样,吕布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 他离开长安之后就全然忘记了王允的嘱托,从几乎再造大汉的英雄渐渐沦为有勇无谋,被追杀的落荒而逃的丧家之犬。 直到此刻,看见这方许久不见的玉玺,往日的种种才潮水一般的涌上心头,吕布竟一时控制不住,眼泪怔怔流下来。 对啊。 我是吕布啊! 我可是大汉纯臣,我可是杀死董卓救出天子的大汉纯臣。 我是肩负着来关东募兵救出天子重任的人啊! 不!不对! 我是怎么了! 我没有,我没有忘记天子和王公的托付,我之前只是势单力孤,现在……现在玉玺在我手中了! 对啊! 现在玉玺在我手中了! 吕布脑中轰的一声,眼泪更是滚滚流个不停。 这些关东诸侯完全没有把天子放在心上! 是了,他们就像臧霸迫害徐庶一样迫害我这个讨董功臣,他们说我反复无常?我真的反复无常吗? 我哪里反复无常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子? 你看,我为天子夺回了玉玺,夺回了玉玺! 王公,你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你寄予厚望的关东诸侯都是叛逆,只有你看不起的我才是真正的大汉股肱,我才是唯一的汉室忠臣啊! 思绪乱涌,吕布感觉如在天外,不断喷涌而出的念头逼得他几乎要吐出鲜血来。 袁嗣见吕布居然虎目含泪,心中不由得大定。 他按照徐庶吩咐,也擦了擦眼角刚才吓出来的泪花,深情地道: “吕将军,徐元直让我问你,天子赐给你的节杖还在吗? 天子在长安日夜苦熬,日夜企盼,吕将军却跟臧霸这种从来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连之前讨伐叛逆都不肯派兵的贼人合谋戕害夺回玉玺的大汉纯臣,这岂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你这让本来把吕将军当做大汉纯臣的天下人如何想? 这让奋力作战夺回玉玺的刘使君如何想? 刘使君听说温侯派遣的张文远出战的时候可是欢喜地紧,说吕温侯果然是大汉纯臣,不愧是杀死董卓,力挽狂澜的雄壮猛士,恨不得立刻见了,与将军结交一番。 可将军所作所为……” “别说了!”吕布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他双目通红,雄壮的身子竟筛糠般缓缓抖动起来,像抱孩子一样将玉玺缓缓拥在怀中,似乎想把这方美玉融入自己的灵魂中。 他颤抖着道: “别说了!你……徐元直是听谁说的? 我什么时候连接臧霸,我吕布是大汉忠义之臣,岂能与盗匪为伍…… 我,我不过是看到鲁国盗匪横行,鲁国相又不在,只好亲自率军征讨。 我,我又没有去泰山为虐,之前不过是跟徐元直在沙场上有些争执,徐元直为何凭空污我清白?这是什么道理!” 刚才吕布还对天发誓说一定要徐庶给自己跪下,现在口气已经明显松动,袁嗣见状,立刻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准备好的杀招。 他盯着吕布,从容地道: “既然温侯这么说,那徐元直还要告诉温侯一件事――天子要东归了! 现在吕将军玉玺在手,是学袁公路一般野心勃勃想要僭号自灭,还是要完成当年王子师所托,以玉玺号召天下诸侯迎回天子? 大汉兴衰,天子荣辱,全都在吕温侯一人身上了!” 第141章 我吕布生平只好解斗 第141章我吕布生平只好解斗 什,什么东西? 饶是吕布虎胆,听到这件事还是明显身子一哆嗦。 宋宪、魏续等人也大惊失色,立刻道: “天子东归? 放你娘的血,这怎么可能?” 确实是不可能。 李郭汜又不是傻子,他们两个把天子攥在手上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光靠着朝廷的身份,他们就能随便封官,看谁不爽就可以用天子的身份直接称呼他们是叛逆。 放天子东归? 东归就是来雒阳啊,这不是…… 这不是已经很近了吗? “哪有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吕布手下众将非常了解天子的价值,不禁都把目光投向了吕布。 关中太远,吕布毫无办法。 可要是到了雒阳,这势必会再次引起天下群雄震动,改变天下格局。 吕布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袁嗣的衣领,打量着袁嗣的眼睛。 要是刚才,袁嗣已经吓得哭出来了,可按照徐庶的话术,袁嗣刚才已经成功稳住了局面。 现在吕布呼吸极其沉重,一脸期待地等待着袁嗣的回答,虽然扯着袁嗣的领口,可总比之前喊打喊杀,说要把袁嗣醢了强太多了。 好歹也是汝南袁氏出身,袁嗣还是拥有起码的应变之法。 之前面对吕布该怎么说他已经跟徐庶反复推演过几次,现在吕布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这时候他所思所想完全是按照徐庶之前想好的来,知道的越多越是深陷其中,袁嗣到这一步已经几乎没什么危险了。 “徐元直说,此事极其机密,连曹孟德都不知道此事,只说给吕将军这般大汉纯臣。 只是天子这一路辛苦,就算逃到雒阳,可雒阳必定残破不堪,若是身边还是李郭汜这般人物,还需要忠义之士护卫。 徐元直想来想去,也只有温侯能承担如此大任,故特意派我试探温侯。 元直相信,只要看见玉玺,温侯一定振奋精神,绝不会让玉玺落在奸邪小人的手上!” 徐庶的师父曾经教过徐庶,这世上最难的是求人,可若是想办法把求人变成给人帮忙,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什么难事了。 当然师父还说过,更高明的人明明要求人,却能想办法让人来求他。 如果徐庶直接劝吕布让路,或以刘备的名声威胁吕布离开,以吕布的性子,就算最后走了,十有八九也要跟徐庶大战一场,并继续结仇。 徐庶之前和吕布结仇只是为了安身立命,又不是真的跟吕布有什么仇怨,要是吸引吕布不断跟自己相争,那郭嘉估计都要笑掉大牙了。 所以他先让袁嗣用传国玉玺让吕布稍稍冷静下来,随即抛出天子即将东归的消息,让这位曾经的大汉纯臣吕布立刻兴奋起来。 说到底,吕布之前没有方向。 廪丘之战失败之后,吕布夺下兖州已经没有多少希望,漫长的拉锯只是坐以待毙,这点兖州豪族都能看出来,所以他们跟吕布逐渐离心离德,吴资、王楷这些人的表现更甚,吴资甚至鼓动宿将张辽脱离吕布军,事实上严重削弱了吕布的兵马。 吕布面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跟臧霸联手打徐庶的泰山郡说起来已经有点失了智的感觉,可谓是大出昏招。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庶居然给了他一个破解之法。 徐庶把传国玉玺都送给了吕布,便是承认了他之前参与护国讨袁之战,用大汉忠臣的名声给吕布雪中送炭。 与此同时,吕布也明白,如果自己拿着玉玺屁事不做事,徐庶完全可以跟之前一样,大不了回下邳,号召各路诸侯再次讨伐吕布,相信曹操、袁绍一定很愿意帮帮场子,到时候玉玺非但没用,反成了吕布的催命符。 目前陈留郡还在吕布的控制之下,如果能拖住曹操,吕布向西迎接天子回归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 接到天子,兖州豪族跟吕布的矛盾也将大大弥合,他甚至能重新拿回汉室股肱忠良的大名,这对吕布可太需要了。 吕布的眼神无比炽热。 宋宪在一边忍不住咳嗽一声: “温侯,三思,小心是计啊!”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如何能当真? 李和郭汜就算是失心疯了也不可能放天子走啊,这肯定是徐元直胡编的。 万一徐元直跟我等一样反复无常,咱们中了他的诡计,岂不是糟糕至极? 宋宪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可吕布看到玉玺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听说天子东归之事,他已经在脑中迅速快进到见了天子之后他是如何跟自己分享离愁别绪,称赞只有奉先是真正的大汉纯臣。 到时候吕布说不定能进位太师、位极人臣、号令诸侯、让西凉军和关东各路诸侯都拜倒在他强大的武力之下! 想想还真是挺让人激动的。 吕布是越想越兴奋,但他很快就被无情的现实猛地拉了回来。 迎天子? 这可怎么迎啊? 吕布自己现在最多凑出一万兵马,想迅速击败曹操夺取兖州不可能。 就算自己扔下兖州不要,直接跑到雒阳去接驾,曹操和袁绍很快也会闻讯杀来。 袁绍应该巴不得把吕布和天子一起打死…… 哎,这可怎么办啊? 宋宪见吕布犹豫,已经迫不及待地劝说道: “奉先,我知道你对天子忠诚不二,想要迎奉天子。 可我等现在深陷兖州大战之中,北有曹贼虎视眈眈,南有刘备野心勃勃,内有吴资王楷假仁假义上下其手频频生祸。 便是臧霸,也不可能与我等真心为友,只是利用利用我等而已。 想要救援天子,我等还需要亲信强援啊。” 宋宪的意思是,现在要是没有外人来援,还是别想救天子这种高难度的事情。 咱们好好的,想想眼前咋办。 咱们这种乱世飘萍,能多活一天是一天吧。 可没想到宋宪一说,吕布反到哈哈大笑。 “哼,我吕布乃大汉纯臣,自然不缺亲信为援,这附近就有一人!” “啊?”宋宪吃了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河内张杨?” 张杨可谓是这天下唯一一个真心帮助吕布,把吕布真的当成大汉纯臣的人,只是他的势力实在是太小,自己也不是什么能征善战之人,他能给吕布的帮助未必还能超过臧霸,实在称不上什么强援。 可吕布哈哈一笑,眼中竟然露出一丝狡黠: “吾之强援,便是泰山太守元直。 元直讨伐袁术归来,劳苦功高,我特在此处迎候,有此人在,我何惧曹操!” 宋宪:…… 吕布手下都是一群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狠人,一听这话各个直接集体喷血,差点眼珠子都飞出来了。 这,这是咋回事啊? 之前还喊打喊杀的,之前奉先不是说了他跟徐庶有血海深仇,一定要徐庶跪在他面前吗? “不是要让徐庶跪下吗?”宋宪傻乎乎地问。 吕布哈哈一笑,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徐庶乃吾婿也,给吾跪下又如何? 来日方长,不知我这贤婿现在何处啊?”
袁嗣:…… 不愧是之前随便干掉自己义父的狠人,吕布可能审时度势的机变稍微差了一点,但他作为一个优秀的骑兵将领,抓住机会,不怕牺牲的能力真的是世间少有。 就算之前跟徐庶有仇。 就算之前两人是不死不休。 只要这一下没把我打死,又活过来了,还是可以合作。 之前徐庶已经通过好多人表达了自己想娶吕布的女儿,当时吕布听说这事儿气的鼻子都歪了。 可现在想想,如果利用结姻,能把徐庶争取到自己这边,无疑是大大削弱了曹操的力量。 徐庶与刘备交好,吕布也相当于得到了刘备这个盟友,这何乐不为啊? 袁嗣苦笑道: “徐元直畏惧将军天威,不敢进入鲁国,又闻将军与臧霸已经在泰山埋伏,专候其到来,故此不敢前进,正要回下邳托庇在刘使君门下。” “哎,这是什么话。”吕布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那贤婿之前与我相争,也不过是误会,怎会性命相搏? 此番臧霸居然敢冒充我的名号欺辱我这贤婿,我吕布岂能坐视不管? 也罢,布生平不好争斗,只好解斗。 持我手书,召贤婿与臧霸俱来,我来分解一番,咱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啊!” 费县,曹昂已经抵达。 县令李典亲自迎接曹昂,非常热情地给曹昂介绍了今年春耕的情况。 李典在之前的廪丘之战中表现稀松平常,可在治理地方方面却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本领。 他收容流民,击败盗匪,并不袭扰百姓,短短两月内已经尽得人心。 现在他一边劝农,一边征调民夫兴修水利,这个破败的小县现在已经颇为热闹,居然不比曹军的大本营东阿差。 曹昂倒是顾不上看这个,他非常焦虑地给李典说起了臧霸和吕布可能已经联手要打过来对付徐庶的事情说给李典,并请求李典想办法支援徐庶。 李典闻言长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 “大公子,你以为我不想去接回徐府君? 可现在周遭盗匪猖獗,实在是不好去接啊……” 泰山郡自从应劭逃走之后就变成了盗匪的乐土,要不然之前徐庶要这的太守,夏侯也不至于感觉亏欠了徐庶。 这里的盗匪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大多数还化整为零,白天老老实实种地,晚上吃晚饭一抹嘴就开始四处劫掠。 李典毕竟刚来不久,能让这些人不像臧霸一样占据周围的县已经是相当好了表现了。 要是李典率领大军去救援徐庶,这些盗匪也不至于攻打县城,但肯定会滋扰刚刚被李典聚拢在一起的百姓,搞不好后路都守不住,这是李典绝不愿意看到的。 “人啊,缺人啊。”李典痛苦地咧了咧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有贤良之人力补天倾,也有这么多趁火打劫的狗东西。 我李典之才不过一县之地,还得多求几个大才相助才行―― 哎,曹公那也有大才,可为何却如此……如此……” 李典之前听李整写信说起了郭嘉的事。 李整的消息非常灵通,他打听到郭嘉对徐庶的印象非常不好,并且正在聚集军队准备害徐庶。 徐庶这次载誉而归,李典没人,曹操麾下可不缺人,随便派人找找吕布的麻烦也能至少把吕布军给逼回来,徐庶的压力大大减轻。 可郭嘉偏偏一肚子坏水,非但不援助徐庶,反倒上下其手准备狠狠打击徐庶,这是人做出来的事? 曹昂也连连叹气。 来泰山的路上他还没有多想,这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徐庶好歹是曹操麾下的泰山太守,现在他遭到险阻,岂能一报信就了结? 得派兵去接呀! 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呢! 看着曹昂也闷闷不乐,李典鼓足勇气,低声道: “对了大公子,认识艾畜吗?” “那头肥猪?”曹昂眼前又浮现出艾先生一脸谄媚面目可憎的模样,感觉有点反胃。 “对,就是他。”李典挠挠头,低声道,“是这样,我之前听恶来说,郭嘉到来之前,艾畜就曾经矢口说出此人姓名,还暗中求恶来打探此人消息。” “嗯?”曹昂稍奇,“艾畜认得此人?” 李典又叹道: “艾畜此人卑鄙无耻,骄奢淫逸,满口胡言,却像是高门出身。 他自称姓艾,可之前在吾兄面前,却屡屡自称姓袁。 我又问黄巾诸将,都说此人实在卑鄙,徐府君也与他不睦,多次想将他抛开,可终究念着一路逃来兖州的交情不肯抛弃。 我这些日子细细揣摩,倒是……有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曹昂轻轻皱眉,叹道: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为何不说?” 李典硬着头皮道: “你说这艾畜是不是袁绍手下之人? 他与徐府君并非莫逆之交,却蛊惑徐府君来到兖州,想投奔曹公,之后借助徐府君之能,行祸乱之事?” 曹昂心里咯噔一声,一股难言的愤恨笼罩了心头。 好像也对。 去年冬日一路萧索,这艾畜又不是飞过来的,看到这满目疮痍还敢来投奔我军,还是投程昱,这本就颇为诡异。 曹昂想起在廪丘的时候艾先生曾经搬弄是非说徐庶的坏话,被曹昂狠狠地喝骂,让他滚蛋。 这说明艾先生与徐庶的关系也并不是多好。 难道说…… 李典面色凝重地道: “大公子,你说这艾畜会不会是袁绍麾下,之前想要害死曹公,所以蛊惑徐府君来。 只是徐府君不肯上当,他心中愤恨,才屡屡与徐府君为难,之后又请来了郭嘉……” “这跟郭嘉有什么关系?”曹昂吃惊地道。 “大公子想想,郭嘉之前在何处?” 郭嘉是袁绍宠信的名士郭图的族弟,之前去见袁绍的时候很受袁绍礼遇,跟几位名士的关系也不错。 但他突然觉得袁绍不会用人,然后迅速遁走,几年内不声不响不见踪影。 他来到曹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锁定了曹军的功臣徐庶为叛逆,并且屡屡为难。 而且郭嘉的品行也确实是一言难尽,不少人都指责他不治行检,只是在曹操面前不敢说就是了。 相比之下艾畜的品格低劣都暂时只停留在嘴上。 一个人跟艾畜一样缺少品行,还跟艾畜一样想害死徐庶,而艾畜没听说过曹操的亲信王必却听说过之前隐居多年的郭嘉…… “艾畜还推说自己是千年后之人。”曹昂喃喃地说着,眼中已经凶光大作,似乎已经完整掌握了此事的脉络,他含恨道:“满口胡言,当真以为我信不成?” 李典叹道: “这郭嘉花言巧语,瞒过了曹公和荀公,寸功未立便成了曹公宠信之人。 徐府君如此忠肝义胆,立下如此功劳,却遭小人迫害有家难回。 这次要是曹公不肯救援,只怕是寒了徐府君的心,也寒了天下英雄的心啊!” 第142章 你也配给我解斗? 第142章你也配给我解斗? 其实众人都不知道的是,目前臧霸也不好过。 臧霸盗贼出身,又是泰山人,当然非常了解怎么用最简单的方法达到最大的成果,并且还给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 他并没有像吕布一样大张旗鼓的把大军开到费县附近直接攻城,而是化整为零潜入,开始联系周遭的盗匪。 臧霸比关羽更了解山贼,精挑细选了一群穷凶极恶又手段高强的山贼,然后开启了非常恶心人的战法。 他们白天绝不出击,而是选择在晚上偷偷进入田地间,将百姓好不容易翻整好的田地通通踩结实。 之后进入村庄,他们会先用弩箭射死看门狗,然后把鸡全都弄死,顺手把农家门口的菜也扒了,再顺手在水井里撒些屎尿。 被百姓发现,他们就会敲锣打鼓的说他们都是李典麾下的兵马来借粮,若是看到漂亮女子也会一并绑了带走。 如果夜风合适,他们还会放火。 火不大,但是在黑夜中足以引起巨大的恐慌,李典的经验根本不足以应付这种恶心人的盗匪,不用几天时间,百姓就会对李典失去信任,到时候臧霸想威胁谁就威胁谁,李典在城中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 可没想到几天之后,李典手下见招拆招,居然琢磨了出了应付的方法。 他们居然能掌握到了臧霸等人晚上要下手的位置,然后提前设下陷阱等待。 臧霸手下的盗匪毫无防备进入了村庄中,立刻落入陷阱之中,这陷阱中还有削尖的木桩,落下去轻则重伤,重则直接惨叫着死去,之后则是伏兵尽出箭矢齐发,给臧霸的盗匪军造成杀伤。 死人多少还是其次,主要是这说明城中的守军有能力反击敌人,这大大鼓舞了周遭百姓的士气,之前觉得臧霸能很轻易获胜的盗匪现在也不敢全心全意跟臧霸合作,导致臧霸的进度非常缓慢。 于是臧霸准备给李典上点强度。 他派遣手下尹礼率领一群人化妆成流民,潜入李典收容流民的队伍,然后伺机闹事――流民多了会闹事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任谁都不会觉得有问题。 尹礼等人盗匪出身,装成流民也还说得过去,他们在流民中随意生事,要是李典不闻不问,肯定会有更多人闹事。 要是李典敢管…… 嘿嘿,到时候尹礼趁机煽风点火,随意栽赃几个“同伙”,导致更多无辜的人遭到牵连,这些流民肯定出现巨大的恐慌,到时候臧霸再出面以本地人的身份招募他们,很容易就能将李典辛苦积攒的人望击碎。 这招非常阴损,臧霸都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方法。 可就在尹礼进入流民之中闹事的第一天,事情就不对了―― 那天尹礼进入流民之中,被收容并发放耕牛准备开垦荒地,在吃饭的时候,尹礼故意闹事,悄悄往米锅中撒了一把砂子,随即大声惊呼,说这米粥不是人吃的东西,又说李典这是把流民当成畜生,想要把流民收集起来给自家当奴隶。 他煽风点火,好多不知真相的流民都面露恐惧之色,还真以为这其中藏着什么诡诈。 可就在此刻,一个面目可憎、小山般高大雄壮、头上没有几根头发的汉子缓步走来,一言不发就来到了尹礼身边。 尹礼看到此人,一颗心怦怦直跳。 因为那人的身材、长相一看就知道不好惹,就算自己,不,就算臧霸来了,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那人冷冷地看着尹礼,问他为何要闹事。 尹礼倒是理直气壮,指着他的脸,说他们这些流民之前因为战乱逃走,本来就丧失了很多的土地,现在回到家乡,李典不仅不把之前土地还给他们,反倒收拢他们一起耕种,还给他们吃这么难吃的东西,是不是把他们当成奴仆了。 这倒也是不少流民的心声。 之前因为战乱,不少人逃离了自己的家乡,再逃回来的时候家乡已经发生了巨变。 之前他们逃走抛荒的土地现在已经被李典重新带人开垦。 别说他们大多在逃跑的时候已经丢失了地契,便是还有地契,李典也绝对没有把自己带人艰难开垦的荒地白白送出去的道理。 现在李典承诺,拿出原本地契的人耕种五年后就能拿回自己的土地。 没有地契的人也不能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一律先以流民的身份一起种地,之后再由官府统一分地―― 不然所有人红口白牙地说地是自己的,整个泰山郡全分出去都不够。 这是合理的手段,但让所有人心服也不现实。 尹礼一闹,不少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也纷纷一起闹起来,试图给自己捞取更大的好处。 眼看已经成功煽动了流民,尹礼的心中有些小得意,不屑地看着那个小山般的壮汉。 那个壮汉笑了笑,倒是露出了一丝同情的表情,叹息着表示理解,并说请尹礼理解官府的苦衷,他可以给尹礼讲点圣人的学问。 有教化,才能让百姓安居,这是不变的真理。 尹礼一听直接笑出声来,表示什么圣人不圣人的,赶紧把老子的地还回来,不把地交出来他是绝对不会心服的。 什么狗屁圣人的道理,这年头了还有人信这个? 圣人说话要是管用,这天下就不会大乱了,你现在给我说这个这不是在逗我笑吗?
尹礼觉得这是玩笑,甚至觉得对方是在给自己开玩笑。 可那人却脸色郑重,肃然道: “足下若是听不懂圣人之言,无妨,某家典韦,还略会些武艺。” “蛤?” 尹礼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周遭万物一晃,眼前这人身子一晃,像霜雪和着烈酒,将冰冷和浓烈酿成睥睨天地的杀气,一股脑地浇灌在了尹礼的脑袋上! “啊啊啊啊……”尹礼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重重摔倒在地上,陷入昏迷之中。 这惊天动地的一拳看得周遭众流民、盗匪全都傻傻地愣在原地,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完了完了。 要死要死! 尹礼居然惹上了这种怪物,恐怕要累得我们全部被他杀死啊。 典韦一拳打的尹礼翻倒在地,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滔天的杀意逐渐收敛,居然多了几分平淡温良,宛如高士一般。 他咧嘴一笑,环视周遭众人,乐呵呵地道: “好了,现在有人愿意听我讲圣人之言了吗?” 噗通。 众人纷纷下拜,赶紧表示他们愿意听从典韦讲述圣人的教化。 这把在远处暗中观察的臧霸看得目瞪口呆。 臧霸的武艺虽然远在尹礼之上,可总不能一拳就把尹礼打的昏迷过去,此间居然有如此力士,还好没有强攻此地,否则定然损失不小。 盗匪一般见到势头不对就得抓紧逃跑了。 可尹礼跟臧霸是生死兄弟,臧霸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怎能把尹礼抛下? 而且臧霸尚有大军,要是大军不动就逃,那以后更是让人耻笑。 他盘算了几日,刚要下令全军出击强攻费县,这时吕布手下却送来了一条非常意外的消息。 吕布的使者是他的好兄弟成廉,他目光呆滞地告诉臧霸,吕布说他平生不好斗,只好与人解斗,所以他想把臧霸和徐庶叫到一起,大家谈谈有什么问题,看在吕布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臧霸一听这消息脑袋里嗡嗡的。 啥东西?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臧霸跟徐庶又不是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吕布之前可是被徐庶打的伤了元气,兖州都快坐不住了。 现在臧霸可怜吕布,才跟吕布一起进攻徐庶,这吕布还真把自己当成兖州牧了不成? 给徐庶和臧霸解斗? 我呸! “吕温侯是不是失心疯了?”臧霸恼怒地道,“徐庶小儿数辱温侯在先,我等是仰慕温侯之名,所以才来帮温侯出气,不惜劳师远征。 温侯还说帮我等解斗,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臧霸原以为自己骂吕布失心疯了,成廉一定会勃然大怒跟他吵一架。 可成廉仍旧是目光呆滞,宛如游魂一般,弱弱地说了句: “好像是……” 臧霸:…… 好歹臧霸也是一方诸侯,见成廉的脸色不对,也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他赶紧挥挥手,叫人送上酒食,给成廉接风洗尘,并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缘由。 成廉哆哆嗦嗦地把之前袁嗣出使吕布的事情说给臧霸,臧霸听说徐庶居然把传国玉玺给了吕布,吕布还心花怒放地称徐庶是自己的贤婿,显然是把宝压在了徐庶的身上,想要通过徐庶结好刘备,为自己迎接天子做准备。 臧霸可没有吕布这样的天子情怀, 他就是一个山贼,他和他手下的兄弟从不曾在大汉的秩序中得到一丝温暖,倒是天下大乱秩序崩坏给了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 可现在好了,吕布这厮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反复无常不值得信任,明明说好了一起对付徐庶,这臧霸可开打了居然又反悔,跟徐庶成了亲密盟友,还一口一个贤婿叫着。 臧霸火冒三丈,心道吕布这么弄,我不就成了唯一的坏人了? “宣高,这该如何是好?”孙观也看出了其中为难。 之前他们是相信吕布绝不会跟徐庶讲和,所以才主动出击,现在已经跟徐庶厮杀起来。 可现在…… 臧霸盘算半天,冷笑道: “好个吕布,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了。 婴子!” “在!”孙观赶紧称是。 “当时袁术是怎么弄死曹嵩来着?” 孙观脸上露出一丝阴笑,可随即又恢复了凝重。 “就凭我们,就算如此,也只怕引火烧身。” “哼。”臧霸寒声道,“你忘了,郭奉孝之前对我等说过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就看郭奉孝的诡计如何了!” 孙观用力点点头,又稍有些担忧: “此事若是不成……” “我等已经没有退路了。”臧霸冷笑道,“吕布此贼果然卑鄙无耻,就凭他一句话,我等许久的辛苦全然白费,还要他来给我解斗? 我臧霸宁可投奔刘备,绝不投奔吕布,这狗贼如此狂妄,看不起我等泰山贼,那好,就让他看看我等手段。” 今天中午12点有一章加更哦 第144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拜了…… 第144章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拜了…… 艾先生感觉人麻了啊。 蛆庶这种人能信吗? 就一个传国玉玺就让你把之前的恩怨都给忘了? 果然背信弃义毫无廉耻,真是气死老子了。 他坐在地上生闷气,施然和王祥都不敢靠近他,倒是昌乐呵呵地捡起他的羽扇给他扇了扇,笑道: “艾先生为何如此恼怒啊,怎么感觉没有跟吕布打起来你颇为沮丧啊?” 艾先生哼了一声,又懒洋洋地道: “彼其娘之,蛆庶真是越来越烂泥扶不上墙,之前跟刘备搅在一起就算了,现在居然跟吕布这种人渣搅在一起。 吕布人品低劣,最擅长的就是背信弃义,答应别人的事情两天就全都抛在脑后了。 臧霸也是,被吕布耍了之后还巴巴地跑来解斗,不是你们泰山人的脾气都这么好吗? 被人打了左脸,然后把右脸伸过去让人家打?” 昌笑呵呵地道: “那有什么办法啊? 艾先生应该最了解徐庶诡计多端,我都被他整的这么惨,臧霸的智谋远不如我,此刻又哪有破解之法? 要是徐庶、吕布、刘备三人联合,臧霸如何还能守住琅邪,他本来跟徐庶就没什么深仇大恨,这次借坡下驴就算了啊。” 昌心里总感觉臧霸本领高强,为人又颇为诡诈,这次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应该这么容易就放弃。 但是他嘴上当然不愿意承认,非得说自己才是泰山五贼中最勇猛、最有智谋、最擅长审时度势的那个。 他这么说,艾先生自然气的抱头瘫在一边不说话,心道那是真的完了,臧霸的智谋还比不过昌这猪脑子,老子这次可真是丢了大人了。 尽管吕布和徐庶在之前的沟通中都拿出了相当的诚意,可毕竟是在廪丘血战的死敌,这次深入鲁国见面,徐庶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披甲与陷阵营同行,徐和则率领亲卫护卫在徐庶身边,盯紧宋宪等人,以防这是吕布的陷阱――徐庶盘算要是自己设谋,现在应该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假借给徐庶、臧霸劝解为名把徐庶骗来杀死。 听艾先生说吕布在历史上曾经在偷袭刘备之后还摆出大哥的架势玩了一次辕门射戟,替刘备和袁术解斗,看来历史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辕门射戟的主人公居然有可能要落到自己头上。 徐庶足够小心谨慎,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想多了。 远处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高顺下意识的命令陷阵营列阵,他精心挑选的勇士们平矛举弩,做好了拒马的准备,只待高顺一声令下,周遭弓矢齐发,步兵则缓缓前进,足以挡住骑兵的猛烈冲刺。 徐和也拔出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宋宪,要是发现有什么不妥就立刻挟持宋宪为人质。 宋宪轻松的哼了一声,悠然道:“休要慌张,温侯到来,尔等迎候便是。” 只见远处身材高大壮硕的吕布一马当先,胯下一匹黄鬃马,如流星经天般飞快地向徐庶靠近。 今天的吕布只穿了一身绛色征袍,手中也并没有携带他招牌的铁戟,而是握着一根七尺有余的竹杖,竹杖材质普通,可上面装饰有旄牛尾,这分明是象征天家尊严的节杖。 吕布击杀董卓之后受到了天子巨大的尊重,他给了吕布极高的地位,并赐给了他这支象征天子权威的节杖。 只是时代变了,大汉天家的尊严早就随着一年年的战乱荡然无存,节杖在手的名将吕布并没有因此得到更多的尊重。 可饶是如此,吕布每次出征的时候还是小心地将节杖带在身边,每次看到节杖他都想起那段光辉岁月,那段让自己热血沸腾的日子。 徐庶摆了摆手,高顺下令,让陷阵营让开一条路,这些强大的汉子忠实地执行命令,劈波斩浪般地分开,但手中的弩箭还是瞄准吕布。 高顺非常清楚吕布的本事。 廪丘之战中,曹军众将不可谓不拼命,朱灵麾下的冀州兵也有强弓硬弩,可仍旧让吕布开一条路,给曹军施以重创。 如果他突然拿出什么兵器,突然向徐庶发动冲击,如果没有一排排的弩箭,高顺也没有信心挡下这个勇猛无敌的汉子。 吕布昂着头,周遭众人的恐惧让他心中非常满意。 他全然无视众人敬畏的目光,平静稳重地策马向前,就像几年前他在郭汜叛军的包围中依然敢单挑郭汜杀出一条血路一般。 徐庶看着这个策马而来的高大汉子,也随即款步上前,悠闲地抬起头来,平视这位睥睨天下的猛将。 吕布也认真的打量着徐庶,他很想从这个曾经在廪丘给自己巨大侮辱的游侠眼中看到一丝恐惧,可面对自己,徐庶的表情居然平静地极其可怕。 两人对视片刻,吕布居然感觉到了一股没来由的心虚,此人明明在笑,却仿佛埋伏下了无数的阴谋诡计,像一条毒蛇瞪大狰狞通红的眼睛。 这种感觉…… 哦,吕布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之前他曾经见过牛辅身边的讨虏校尉贾诩,与此人对视的时候就有这般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没想到徐庶居然也能带给吕布这般寒意,这倒让吕布有些意外。 他沉默片刻,提起了手上的节杖,用阴冷的声音缓缓地道: “徐元直,见天子节杖,为何不拜?”
一边的宋宪差点从马上栽下来,心道奉先这是一点都不考虑我的心情啊,说好了今天是来好好商谈,你这……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武艺啊。 吕布高举节杖过头顶,正气凛然地看着徐庶。 说起来吕布绝对比二袁更忠于汉室。 徐庶之前也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让自己一定要对这位大汉温侯客气一点。 可无奈之前闲的没事的时候艾先生经常给他讲述吕布的丢人段子,各种义父、戒酒、做人要有骨气之类的梗层出不穷,搞得现在徐庶见吕布举起节杖一脸严肃的时候忍不住一下笑出来。 这下场面一时极其尴尬,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 “咳。”徐庶赶紧恢复了还算平和的表情,冲吕布拱手道:“他人持节我都能拜,只有温侯持节,我不能拜。” “啊?” 徐庶这话顿时让周围的气氛紧张起来,连吕布都感觉到一丝紧张,心道这小子的口气这么硬,是不是故意埋伏兵马要杀我? 他赶紧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立刻夺到一件兵器杀出重围的机会。 徐庶笑吟吟地道: “别人拜,要么是拜温侯之盛名,要么是拜温侯手中的节杖。 可徐某不一样,徐某倾慕温侯之女已久,之前宋将军说温侯已经同意以女妻庶,庶见温侯,如见尊长,可见了温侯手中的节杖,就像见到天子一样。 刚才我一时踟蹰,不知道这一拜到底该先拜温侯,还是该先拜天子,还请温侯教我! 若是温侯要我先拜天子,还请将节杖立在一边,防止不明真相的人误会。 若是温侯让我先以晚辈之礼参拜,庶自然也得听温侯的吩咐,不拜天子便是了。” 吕布:…… 还,还能这样? 吕布本来想用天子的节杖狐假虎威一下,没想到瞬间就被徐庶破解。 要是先拜我岂不是说明我在天子之上,这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了? 见徐庶真的要下拜,骑术高明的吕布差点从马上直接掉下来,赶紧不住地摆手道: “不不不,元直切莫如此,切莫如此。 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啊!” 徐庶吃惊地道: “刚才温侯让我下拜,尊长之命,如何敢违背? 一定是我拜地太慢,不够谦恭,惹来尊长不喜。 好,徐某今日不拜天子,专拜温侯,还请……” “别别别!”吕布汗都出来了。 他赶紧跳下马,提着长长的节杖快步奔过去,一把扶起徐庶,艰难地挤出一丝还算和善的笑容。 “此事,此事容后再议。 国事为重,咱们自家人的私事为轻啊。” 徐庶激动地抓住吕布的手臂,看着这个之前在廪丘之战中被自己骂的几乎陷入癫狂的绝代猛将,嘴角又缓缓上扬。 “这么说,宋将军真的没有骗我,温侯果然愿意将女儿嫁给徐某了?” 吕布:…… 跟吕布之前当过战友的高顺沉痛地点点头,叹道: “我这种嘴笨的人一般都不跟徐府君说话。 寻常人若是被徐府君抓住了痛脚,那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吕布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索性大笑着拉起徐庶,他也不谦让,直接一声“贤婿”喊了过来,甚至动了让徐庶拜自己当义父的念头。 倒不是因为吕布有多喜欢徐庶,实在是从刚才的短暂交锋中,吕布深深感觉到徐庶可能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了得。 要是能将此人绑在身边,吞并其众,之后又是一股强兵,未必不能与曹操对抗。 之前的尴尬烟消云散,吕布军和徐庶军这下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涌在一起,众人都咧嘴大笑,场面非常平和欢快,哪像是之前还剑拔弩张,非得互相攻伐,绝不让人好过,分明是亲爱手足,分明是一家人。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场面,暗道自己之前的设想果然不错,这才是平天下之法―― 天下纷乱,就是因为乱臣太多了,那只有把大家都变成大汉纯臣,再消灭不愿意变成大汉纯臣的,万事都能了结了。 吕布看着徐庶手下的兵马,心情非常好,他这个徐庶未来的岳父现在拿出大哥的架势,给徐庶介绍自己手下诸将。 这次吕布军可谓是倾巢而出,来的全都是并州豪杰骑兵,除吕布外,众人以宋宪为首,都是百战不殆,能在乱军之中随意冲杀的绝顶猛将。 吕布微笑着一一说起这些人的身份,又介绍他们曾经的赫赫战功,徐庶每一个都恭敬行礼,称赞久仰,让那些并州汉子各个脸上骄傲不已。 最后,吕布微笑着走到一个外表朴实的汉子面前,微笑道: “贤婿,这位便是名动天下的泰山臧宣高。 之前你们素有相争,不过都是一些误会,今日见了,就都看在我的面子上罢斗,如何啊?” 徐庶没想到名动天下的猛将臧霸居然长得如此朴实的模样,看起来更像个疱人,而臧霸也随即快步上前,憨厚地冲徐庶笑了笑: “以前不知道元直是温侯的女婿,所以多有得罪。 霸不过一寻常山贼,哪敢得罪温侯与元直,温侯见召,这才赶紧来此谢罪,还请元直莫要怪罪才是。” 第145章 这个人像我,好危险 第145章这个人像我,好危险 臧霸生的颇为壮硕,在徐庶认识的诸多猛将之中也能数得着。 只是他偏偏生了一副颇为老实本分的脸,他皱紧眉头的时候真是要多诚恳就多诚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却只能无奈隐忍的老农一般,看得徐庶都有点同情了。 他拉着徐庶的手,满脸的讨好,让吕布看得颇为得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大汉奋威将军、温侯吕布的厉害。 臧霸虽然是一方豪强,还不是我一句话就得乖乖地来讨好我? 这也正好让徐庶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而臧霸的表现也实在是给了吕布巨大的面子,他眼含热泪,颇为委屈地道: “霸不过是一泰山小贼,倾慕温侯许久,之前不知道元直是温侯的女婿,还以为元直在老贼帐下,故频频与元直为难。 我此刻才知道是非颠倒,原来元直居然有这样的算计,实在是臧霸有眼无珠啊。” 说着,他还扬起宽大的手掌,随手抽了自己的耳光。 吕布闻言更是哈哈大笑,心中更加得意,一种久违的快乐占满了胸口。 “布生平不好与人争斗,只好与人解斗! 来来来,咱们去营中把盏共话,说些闲事。” 吕布当然很开心,心道这次我有徐庶和臧霸两个强援,昌之前跟过臧霸,现在又跟了徐庶,也是自己人。 这样我吕布的势力已经进入了徐北,到时候拉拢刘备对抗曹操不难。 等把曹操打出兖州,我再想办法接回天子,拿着天子诏令讨伐袁绍,我看袁绍拿什么抵挡我吕布的兵锋! 他越想越开心,完全把之前廪丘之战中徐庶大声侮辱自己是三姓家奴的事忘在了脑后,还说要请徐庶和臧霸较量弓弩之法自娱,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也让徐庶感觉有点意外。 他本以为吕布好大喜功,自己稍稍露出点投效之意他就会立刻骄横上头。 可臧霸毕竟是一方大盗,之前陶谦心机手段都远在吕布之上都无法钳制此人,刘备颇得豪士之心,臧霸却仍是自立一方想方设法对抗,说明此人应该不是汝南那些因为“义气”就选择跟随他人的山贼。 而且,臧霸着表现还让徐庶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哦,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臧霸能统帅一方盗匪,压制昌这种傲慢无礼之人,怎么可能是这般委曲求全,任由使唤的怯懦之人? 他在装。 碰巧徐庶在兖州一路求生就是靠着这种手段,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个坐镇一方的猛士委曲求全装出一副懦弱可怜的模样,其志必然不小,定有勾践一般的阴招! 想到此处,徐庶缓缓放慢脚步,招来徐和,低声道: “叫诸君小心警惕,臧霸狡诈,定藏了什么算计。” 徐和点头道: “徐将军放心,我等已经去周围探查,臧霸只带了数百兵马,若是斗起来了,我等都不怕他。” 徐庶点头道: “我之前已经做了些防范,只是我觉得臧霸的诡计没有这么简单。 希望我这防范还能跟得上吧!” 徐庶军现在仍囤驻在鲁国和东海交界的公丘,一旦发现事情不对,他们可以立刻退到东海境内,并且迅速派人去小沛寻求支援,小沛囤驻着关羽,臧霸也好、吕布也罢,如果不管不顾的追杀过来,肯定要跟驻扎小沛的关羽好好斗上一斗。 这几日前方的消息不断传来,说徐庶是真的与吕布和解,更让众人欢喜的是,在吕布的威压之下,臧霸也只能硬着头皮来鲁国拜见吕布,并表示要跟吕布、徐庶和解,以后甘心听从吕布的指挥,到时候他们为祸一方,一起向西进攻曹操,势必会严重影响曹操未来的发展。 艾先生又急又气,想到他的偶像曹操要遭到蛆庶、吕布、臧霸这三个畜生的围攻,而他最鄙视的刘备居然还能坦然在徐州种地,他当然是又急又气,这几天可谓是吃不下睡不好。 可恶啊,我是穿越者啊。 偶像坚持住啊,等我回泰山之后立刻研究研究火药,之后帮你推平这些畜生东西,咱兄弟俩一起平定乱世、平分大小乔,说什么不能让蛆庶好过。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现在就先找点东西试试看的时候,突然听见全军阵中一片热闹,昌居然调动兵马集结起来。 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色――难道吕布和臧霸果然是用计把蛆庶骗过去,然后准备来进攻我们? 哈哈,这么说,蛆庶……蛆庶要死了? 艾先生兴奋地一屁股坐起来,却发现兵马虽然在匆匆调动,可众人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忧色,而奉徐庶命令都督全军的昌非但不慌,脸上反倒露出一脸极其得意的神色。 艾先生吃惊地问道; “怎么了,小?” “嘿嘿嘿。”昌兴高采烈地道,“我好兄弟来看我了!” 艾先生:…… 昌人生最大的快乐就是在老兄弟面前快快乐乐地装逼。 之前昌一直被徐庶折磨得小心翼翼,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泰山五贼之一,之前昌的“好兄弟”孙观率军三百人到来。 孙观准备了大量的酒食,姿态非常谦和,见到昌之后,这位曾经的老友从马上跳下来,非常谦卑而诚恳地向昌下拜,惶恐地道:
“卑下泰山孙观,见过昌府君。” 尽管昌已经听惯了昌府君这个称呼,可这次呼唤他的是老友、之前同为泰山贼的猛将孙观,这感觉顿时就不一样了。 昌一直看不起臧霸,觉得自己的本事远在臧霸之上,应该是泰山贼的魁首,可孙观、吴敦、尹礼、孙康等人都坚决支持臧霸,尤其是孙观更是臧霸的铁杆支持者,一直与昌的关系不咋滴。 这会儿这位“老友”居然拜在自己面前,称自己为“府君”,昌只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舒服地很,一种从没有过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免礼免礼,婴子啊,咱们都是好兄弟,这么客气作甚啊?”昌笑呵呵地等待孙观行礼完毕,这才得意洋洋地搀扶起他,并随手给他弹了弹身上的灰尘。 孙观一脸窘迫地道: “昌府君,我奉宣高之命,特意送来些酒食。 此番种种都是误会,经过吕温侯劝说,宣高悔之不及,赶紧让我来送上些酒食,给昌府君和各位赔罪。” 昌哈哈大笑,像对待属下一样拍了拍孙观的胳膊: “哎呀,奴寇就是客气啊,这都是小事,难道我等是不讲理的人吗? 之后咱们还得一起做大事,你说这些礼物……呵呵,既然送来了,我等却之不恭啊!” 孙观还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地道; “宣高还说,想让昌府君主持大事。 咱们都是泰山人,以后在温侯和刘使君面前,昌府君还要美言几句啊!” “啊哈哈哈哈!” 昌这下兴奋地更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想想也是。 臧霸刚刚驱逐琅邪国相萧建,占据的也不过是一郡之地,可吕布、徐庶再加上刘备已经对他的地盘形成了三面包围,除非臧霸大胆进攻北边的北海国,不然根本逃不出包围圈。 看着曾经的好友向自己低头,昌兴奋极了,暗道还是自己运气好,之前就投奔了徐庶,现在已经是鲁国相,倒是臧奴寇一直觉得自己厉害,现在还不是乖乖给老子低头? 孙观这次送来的不止有酒食,还有大量的珠宝,结交讨好的意图再明白不过。 昌照单全收,并且与孙观把臂同游,拿出大哥的派头称呼孙观,孙观则一直保持着谦卑、真诚,昌和周围的徐庶军众将无不欢欣鼓舞,尽情享用酒食,跟孙观带来的泰山兵笑呵呵地攀谈饮宴,周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乱世里粮食极其宝贵,已经有多久没有如此畅饮的时刻,也只有之前一直没什么战乱的琅邪能这么豪气地拿出大量的美酒和肉食。 士卒们难得休息,都忍不住尽情畅饮。 孙观麾下的士卒酒量都非常厉害,更是格外谦恭,不断的劝酒,给足了这些士卒的面子。 大家一看都是昌的小弟,索性尽情畅饮,众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享受着这难得的欢快时光。 也不能说所有人都喝的醉醺醺的,起码艾先生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 艾先生穿越前酒精考验,喝的都是52度的酱香科技,孙观送来的这酒度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喝了几口感觉毫无味道,而且还喝出了不少渣子,随手就把这酒丢在一边,大字瘫倒在地上。 “彼其娘之,这鬼地方的科技水平真是太垃圾了,要茶没茶,要酒没酒,这人类的物质文化水平也太拉了。” 他一骨碌翻了个身,又开始暗骂吕布和臧霸没有节操,一群人好好的拦截蛆庶,最后居然雷声大雨点小,简直跟个小丑一样,实在是太可笑了。 难道我艾某人生居天地间,居然只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实在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艾先生经过这大半年的历练也算是稍微有了点自知之明。 哦,准确地说,有,但是很有限。 一个穿越者想要在这种年代建功立业除了靠个人的奋斗,还要靠历史的行程。 只是这涓涓细流般的历史长河什么时候能流到我这? 我艾某人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 我需要面对一个面对大事的机会,只要我能面对大事,我一定能展现出自己灼热的才华,让世人了解我的本事。 哎,只可惜现在吕布臧霸都被蛆庶给骗了,之后要进入好长时间的安稳时期,为啥大家就不能联手起来对付蛆庶呢? 艾先生想着,更感觉燥热难眠。 他打了个滚,正准备调整一下睡姿,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虽然刻意压制,可明显听得出来人不少,而且还颇为焦急。 艾先生知道夜间在军中快速奔走是大忌,这么多人同时奔走,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一骨碌爬起来,掀开帐门一角,顿时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黑暗中,一群幽灵般的汉子打着几支幽暗的火把,如一道黑色的墨龙一样快速穿行过来,众人行走的速度快的惊人,而且各自手中居然都紧握钢刀。 艾先生再傻,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妙。 他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钻进帐中,而听到这声尖叫,那些贼人也不愿意再隐藏自己的行踪。 一个沙哑的声音高声呼唤道: “我等皆是温侯帐下,贼子,今日便是尔等的死期!” 第146章 珍珠如土金如铁! 第146章珍珠如土金如铁! 图穷匕见。 臧霸隐忍许久,终于在初夏的这个晚上照抄之前袁术设计杀死曹嵩的方法,调集众将来了一场杀戮。 身为泰山贼魁首,臧霸艺高人胆大,居然只带了数百随从跑到鲁国吕布的营地中假意求和,态度不可谓不虔诚,任谁都认为这位走投无路的泰山大盗就算心中愤恨,可终究要接受现实,被迫投奔吕布,这样还能保持自己的身份,也符合一方诸侯能屈能伸的姿态。 可臧霸除了贵为一方诸侯,更是一个大盗出身的猛士。 他能拥有现在的地位靠的就是自己的凶狠和决断,别人面对这种事可能就服了,可臧霸不服。 他决定赌一把,赌吕布和徐庶放松警惕,赌他们没有防范,而自己全力出击,一口气先把徐庶的兵马尽数歼灭,然后仿照之前曹嵩之死,将所有的黑锅都扣在吕布的身上! 臧霸确认徐庶与吕布会盟,带上了他的前军主力,留下的只有昌等人。 昌虽然武艺高强,可为人好大喜功,只要稍稍奉承就会让他彻底失去警惕 孙观跟昌相识许久,之前一直颇为不睦,只要孙观表现出对昌的臣服,昌一定会得意忘形。 在酒精的刺激下,昌麾下的这些士卒一定会完全迷失自我,到时候吴敦埋伏在营帐外面的士卒发动,帐内孙观率领士卒迎接,先烧粮草,再杀昌,足以给徐庶军造成毁灭打击! 吕布和徐庶还想结盟? 到时候你们只怕是有家难回,我臧霸跟你们拼了,我让你们翁婿和睦,我让们亲密无间? 而且我手头还有后招,等你们发现的时候肯定会来立刻进攻我。 吕布、徐庶你们一定想不到我臧霸还有后手,等你们来进攻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孙观和吴敦,泰山五贼来了两个,他们本就兵多,还是趁夜进攻这些没有防备的敌人,昌营中登时一片大乱。 “吕布军来了!吕布军来了!” “之前都是吕布的诡计,徐元直有难了!” “快跑啊,中了吕布的诡计了!” “吕布已经杀害了徐元直,他们挥军十万已经杀过来了!” “快跑啊,吕布来了,我们怎么能打得过吕布啊!” 泰山五贼做贼的技巧极佳,黑夜中刚一生乱,之前孙观手下的士卒都纷纷造谣呐喊,狂呼吕布来了。 黑夜中分不清东西南北,到处都是喊杀,到处都是惨叫,一时间还真以为是千军万马杀来,营中的昌军立刻一片大乱。 昌喝的迷迷糊糊的,听见这些厮杀声,顿时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他听见这喊杀声中居然夹杂着不少自己熟悉的声音,哪里还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不禁破口大骂道: “干尔娘的!孙婴子!还敢栽赃,老子宰了你们!” 昌提着长戟跳出营帐,登时被眼前的场面吓得头皮发麻。 只见军营中到处都是乱战的兵马,到处都是火光。 孙观手下的士卒之前还跟大家好声好气的聊天,这会儿突然刀兵相向,让所有的士卒人心惶惶,黑夜中为了自保到处乱杀。 放火更是不用说了,孙观等人极其熟练,早就开始四下放火。 尤其是孙观直接精赤上身站在一处柴垛上游刃有余地指挥调度,见昌气势汹汹地钻出来,这位同为泰山贼的老友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是的,孙观嘴上说自己是吕布军,可自己压根没有掩盖自己行踪的念头。 我只要胜了,把你们都杀了,那之后我说是什么样不就是什么样? 曹嵩明显不可能是张杀的,而张却被迫背上一口巨大的黑锅,臧霸直接把这个计策照抄过来,派孙观率领精锐突袭。 只要成了,把尔等都宰了,我说是吕布指使的就是吕布指使的。 到时候我们往琅邪一躲,你刘备身为徐州牧,总不能不管吕布先来揍我们“徐州人”吧? 这也说不过去,我们可都是为了刘使君的名声着想。 想到此处,孙观脸上的表情格外狰狞。 “霸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摸进去先把你杀了吗?” 孙观的声音隆隆作响,“因为你活着也是个废物,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是如此无能。 因为你倨傲无礼,此番要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昌脑中嗡地一声,一股难言的屈辱占据了他的胸膛,气得他几乎吐出血来。 怎么,怎么会这样? “孙婴子,孙婴子……老子,老子宰了你!” “哈哈哈哈。”孙观的笑声更如夜枭一般,“你就只会说这一句话吗?宰了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来,霸儿,从前比武都是老子让着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武艺过人? 可笑,真是可笑啊!” 昌怒极,正要厮杀,突然想起一件事。 不久之前,他与张飞合力进攻袁术军,本来袁术军只要结阵自守就能将他们击退,可前锋纪灵被张飞骂的丧失理智,导致全军崩溃,连袁术都差点被张飞擒获。
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若是我还逞匹夫之勇又有何用? 这孙婴子肯定还有什么诡计,对,一定还有别人,吴黯奴一定也来了! “莫要慌乱,贼人兵少,快去防御车马,与我一起反击!” 孙观见昌居然没有中计,不禁吃了一惊。 霸儿这次南下倒是冷静些了,难道…… 不过孙观只是稍稍犹豫,顷刻就定下神来。 这会儿黯奴应该已经把他们的粮草车马都烧了,我看他们这次还能如何抵挡。 吴敦,小名黯奴,是跟臧霸一起起兵的泰山贼,他虽然没有什么过人的武艺,但是盗贼的手段学了个通透,鸡鸣狗盗、放火下毒、造谣策反的手艺样样精通。 这次作战,就是由武艺高强的孙观吸引昌的注意,让吴敦趁机进攻粮草辎重,争取把这些辎重全烧了。 吴敦是个谨慎人,见昌军已经一片大乱,这才确定敌人完全没有埋伏,因此大摇大摆地奔向昌军的车马。 他见这么多车马远远排开,一眼望不到头,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将军,这么多军粮啊……”他手下的一个盗贼颤抖着道,“要是全烧了,可惜了。” 吴敦定定神,冷笑道: “管这个作甚?这么多车马全都弄走,刘备军追上来了咱们也跑不了。” 之前众人诬陷张杀曹嵩时都说是张见财起意。 可这个年代的哪有这么好的搬运措施,张就算贪财,抢来这些东西一日最多也就行二十多里,如何能飞快逃到淮南去? 这次进攻,只要一把火烧掉了这些辎重,就是巨大的胜利,就算昌等人逃回东海也于事无补,徒增笑尔。 就算昌识破了我们也不要紧,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吕布指使我们做的,这一切就成了,现在贪这点东西完全没用,该决断的时候,就该决断。 吴敦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卒都举起火把,开始缓步向前。 可就在此刻,成排的车队中间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 “各位好汉莫要向前,我乃琅邪王氏之子王祥,若是伤了我,于臧将军不利!” 吴敦:??? 王祥是什么人? 听这声音,好像是个孺子?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了,之前臧霸即将占据琅邪国,非常需要一些琅邪本地人来给自己撑撑场面,不然说难听点一个山贼占据琅邪和琅邪国相抵达他忠实的琅邪国是两个概念,所以他特意派人请来了流落在外的琅邪隐士王融。 嗯,这小儿是王融的儿子? 王融的儿子怎么了? 王融都别想阻挡我等,就算你真是王融的儿子,又算个屁。 他一挥手,手下的盗贼已经举着环首刀开始前进。 见报出自己的名号没有用,王祥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声道: “兄弟们,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敦心中一紧,心道难道这小贼还有什么恐怖的算计不成? 是陷阱?是弩箭,还是…… 他还在想着,突然听见前面的士兵惨叫一声,随即连连后退。 车队之中,密密麻麻有什么东西纷纷扔出来,看起来好像是守军正在捡石头。 这石头的杀伤力不大,就是一开始吓唬人一点,这又能作甚?真是可笑至极。 吴敦躲开一粒石子,冷笑着提刀向前,想看看这小儿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可军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吴敦气急败坏地转身道: “你们没完了,鬼叫个屁!这稚子扔石头你们都怕?” “将,将军,不是石头,不是石头!你看啊!” 那些盗贼双手虔诚地伸出来,只见掌心赫然捧着一颗晶莹剔透,浑圆无暇的大珍珠! “珍珠?”吴敦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厮杀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珍珠当暗器。 这也太豪横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赶紧一低头,只见火光之下,这地上除了珍珠,居然还有金珠、水晶、美玉和大量的宝石! 还,还有这种人? 便在此刻,王祥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兄弟们,大家厮杀辛苦了,我王祥坐在这等着大家来砍,这金珠都扔出来啦,谁捡到就归谁,大家莫要跟我客气,尽管拿吧!” 吴敦脑中嗡的一声,心知不妙,立刻喝道: “谁都不许抢,都给我先杀人!等打完了,大家凭战功平分!” 他怒吼一声,立刻挥刀冲锋,可他走了两步,却发现一个跟上来的人都没有。 再一仔细看,只见身边众人人人弯腰捡拾,顷刻间战场上还持刀站立的居然只剩下了他自己! 而就在此刻,之前一直在车队中低头潜伏的众人突然动了,一个黑大汉鱼跃而出,怒吼道: “吾乃大将戚寄……算了,我名号你也没听过,但今天宰了你,我的名号就能响彻天下了!” 第147章 这钱要命啊 第147章这钱要命啊 艾先生之前吹牛被打脸,心情不好,戚寄、王祥、施然这一大两小谁也不敢吱声,艾先生不说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围在车队旁边风餐露宿,动都不敢动。 尤其是今天孙观来送酒食的时候,大家实在是羡慕紧了,都表示想吃。 不少人纷纷给戚寄反应说现在吕布都认徐庶当女婿了,臧霸也投降了,现在咱们还在这风餐露宿作甚啊。 戚寄也很想吃肉喝酒,但是他还是很了解自己的身份―― 他是俘虏,是之前横行淮南做出不少恶事的贼兵,自己手下这些人也各个都是贼兵,一路上有吃有喝不受虐待就已经非常不错了,还指望吃肉喝酒,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忠义救国的义士了是吧? 众人被戚寄喷的垂头丧气,也只能回头风餐露宿,一晚上真是气的睡不着觉。 就是睡不着觉,正好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当昌营中一片大乱的时候,戚寄早早就回过神来,赶紧嚎叫着组织手下士卒准备杀敌。 可这时王祥匆匆出现,喝令众人不许乱动。 王祥不是俘虏,算是艾先生的弟子,说话自然有分量。 他这一句话,戚寄顿时冷静下来,谄笑着问王祥该怎么做。 王祥年少,要是打别的仗他还真的不懂,但对付盗贼,还是盘踞在自己老家琅邪的盗贼,王祥还是有点发言权的。 他小包子脸上带着几分严肃,大胆地道: “这些盗匪如此大吼大叫,说明他们的兵力不多,就是想把咱们都吓跑了。 之前艾先生叫咱们结阵自守,看守住车马不许乱动,怕是就想到了此事。 咱们稳住别动,藏在车马后,待敌人来焚烧车马,我想办法让他们阵脚大乱,自能取胜!” 戚寄叫了声好,可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苦笑着告诉王祥,自己手下这些贼兵怕是不行。 这些人都是袁术手下,只会打顺风仗的贼人,真打起来了,就算有再好的战术,只怕敌人冲到了面前也得瞬间崩溃―― 这些人在袁术军中都不算上勇之人,听到贼人快来了没有立刻逃跑已经算是发挥良好,指望他们拼死不退就有点过分了。 王祥年少,这一层倒是考虑不到,好在施然片刻间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对面不是盗匪吗? 我们这一车东西正好是这些盗匪的克星啊! 众人这才想起来,之前糜芳给了点小意思,除了粮食之外,还有大量的金银珠宝。 刘备缺粮,身为刘备大金主的糜竺在粮食方面也只能真的给点小意思,他生怕面子上不好看,索性弄了一大堆的金银珠宝玉石之类的东西一股脑给徐庶满上。 这堆东西在兖州这片土地上是没啥用,不当吃不当喝,死沉死沉的,也换不来多少粮食,还是粮食更值钱。 可琅邪不一样。 之前琅邪很少遭受战火打击,臧霸苦心经营,保护费收的非常公道,商户都愿意去那做生意,臧霸手下的士卒还没有退化到其他地区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他们突出一个对钱极其渴望。 要是吴敦冲过来把他们都灭了,钱肯定大多都进了泰山五贼的腰包,能分给这些军士的极少。 施然决定,直接将这些钱撒出去,让他们见识见识金钱就是力量! 于是,王祥先喊,随即众人在施然的指挥下开始大撒币。 糜芳送来的各种财物哗啦啦撒了一地,吴敦手下的这些盗匪哪里还能控制得住?连吴敦身边的亲卫都开始赶紧捡! 你不捡,低头冲锋是吧? 你冲这东西就是别人的了。 出来做贼是为了啥? 还不是为了吃饱穿暖,当人上人? 臧霸军哪有什么情怀,都是为了发财。 什么先登重赏,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还不如低头捡到的多,大家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分得清的。 而且臧霸军一直以义气为先,几乎是不存在督战队这种烦人的东西的。 盗贼嘛,用盗贼的战术就得有盗贼的纪律,再弄什么督战队就是伤感情了。 于是乎,吴敦一声冲锋,自己反倒成了光杆司令,直接暴露在了戚寄的刀锋之下! 戚寄不过是袁术麾下的一个微末小将,哪里比得上吴敦偌大的名声? 他这纵身一跃,也确实是拿出了平生少有的勇气。 好在,命运之神终于对他投来了眷顾,戚寄武艺稀松,吴敦的武艺也没高到哪里去。 见戚寄虎跳出来,吴敦心中立刻怯了,赶紧挥刀格挡。 戚寄重重一刀猛劈下去,双刀碰撞在一起,吴敦立刻感觉到手腕一阵剧痛,他咬牙施展一路刀法,想要逼退戚寄,却听见旁边又有一个少年人喝道: “看我暗器!” 吴敦下意识地躲闪,可就是此刻,施然不知从哪钻出来,一把抱住吴敦的大腿,直接将吴敦掀翻在地。 他赶紧一脚将施然踢开,可施然反应神速,被踢飞的瞬间抓住了吴敦的鞋,把他的鞋生生拔了下来! 戚寄一刀剁下来,吴敦翻身躲避,可他站起来,正好赤脚踩在一地珍珠上,这浑圆透亮的珍珠硌地他龇牙咧嘴,本来就不高的武艺更是大大折扣,只能呼唤手下士卒赶紧救命。 “别抢了!快来帮我杀人啊!”吴敦扯着嗓子大喊。 他手下的几个亲信这才回过神来,持刀准备上前。 可就在此时,王祥已经爬上马车,振臂高呼道:
“这边还有钱!这边还有黄金!数不尽的珠宝就在这里!” 这少年人拔出匕首,在麻包上一划,大量的金银哗啦啦流了出来,看得盗贼兵眼睛都绿了,纷纷上前哄抢。 吴敦见大势已去,赶紧扭头就跑,可忙不迭跟正在低头捡钱的士兵撞了个满怀,那个士兵揣了一肚子的金银哗啦啦洒出来,那个士兵哪顾得上管吴敦死活,径自低头,又是一下把吴敦撞倒在地。 倒地的瞬间,吴敦的脑门重重磕在一块黄金上,顿时血流如注,他还想再起身,戚寄的刀已经狠狠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哈哈哈,狗贼,你中了我家艾先生的奸计了!还不赶紧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吴敦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得苦笑道: “这钱要命啊……莫要杀我,我叫吴敦,拿我去请赏吧!” 此刻孙观军也摇摇欲坠。 他们之前的兵马不多,所以才能让昌放松警惕放他们进入军营。 之前孙观本来指望把昌叫过来跟自己单挑,其他人装出千军万马的模样,尽可能制造混乱。 等吴敦放火成功之后,昌自然无法抵挡,他能轻易成功。 可激战许久,吴敦那边居然还没人放火! 不仅没人放火,那边的厮杀都少了,这不禁让孙观急的抓耳挠腮。 黯奴这是在作甚啊? 气死我了啊! 之前若是尹礼没有被抓,这次有尹礼和吴敦一起去,也能弥补一下吴敦武力不足的弱点。 可尹礼莫名其妙被擒,泰山五贼一下遭到巨大削弱,孙康还要守家,现在只能由吴敦来负责攻坚。 昌没有中孙观的激将,反到高声呼唤自己的姓名,指挥士卒反击厮杀。 他好歹是之前的臧霸好兄弟,威名尤在,且他的武艺实在极高,转瞬间格杀数人,渐渐稳定军心,孙观麾下众人已经开始慢慢抵挡不住。 孙观见势不妙,正想指挥全军撤退,却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昌的援兵居然到了! 夜幕中,北边一群士卒飞快挺进,他们高举着火把全然不惜力气,正一路狂奔过来。 之前孙观和臧霸约定中并没有这路兵马,而且看他们奔跑的模样,显然也不是己方的泰山兵,孙观知道如果让这些人迫近,今天己方所有人都要死在此处。 不甘心。 不甘心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吴敦连那些运粮的贼军都对付不了? 他白日里已经问过了,那些都是袁术麾下的降兵,都不配进来一起喝酒吃肉的狗东西,能有什么战力?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在说什么也是无用,也只能拼命试试突围了。 孙观心中五味杂陈,此刻昌也看见援兵,心中格外欢喜,索性用长戟指着孙观道: “孙婴子,刚才好大口气,不是呼唤我来战? 我来了,你倒是下来啊。” 孙观冷笑一声,心道昌再坚持片刻就能大获全胜,这会儿居然敢挑战我? 当真是自取死路。 之前孙观跟昌比试过几次,只觉得昌的武艺离自己还有一定距离,更别说与臧霸相提并论,只是孙观臧霸一直让着昌,好让昌每每主动当先厮杀,才让昌产生了自己跟臧霸差不多的错觉。 此刻孙观都决定率众突围了,昌居然还来找自己单挑,真可谓是有勇无谋。 好,那我一直埋藏着的手段终于能用上了!看我几招就擒了你,到时候自能走脱! 孙观直接从柴垛上跳下来,狞笑着提着刀笑道: “霸儿,你的武艺远不及我,还是莫要来送死了!” 昌寒声道: “放你娘的屁,你那点武艺老子还能不知道? 来跟老子比划比划,老子剁了你!” 孙观这是故意激将,昌本就有勇无谋,被自己这一激更是要怒不可遏,孙观自信数招之内就能擒获昌。 他提刀缓步走向昌,昌也屏退身边护卫,提着长戟缓步向孙观走去。 两人慢慢靠近,随即快步向前,昌的铁戟一勾一挑,直取孙观面门,孙观冷笑一声,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 昌这么多年武艺一点进步都没有,就只会这一招直取面门,然后靠着铁戟的小枝勾敌人的脖子。 这招虽然迅捷,可打不过高手,只要能挡住一刻,长戟在近战中反而不好施展,昌只能任由自己宰割。 见铁戟刺向自己面门,孙观的手腕一挑,环首刀已经用力劈过去。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这一刀已经正好卡住了铁戟的小枝,昌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勾,却一时无法从刀口中脱出。 孙观大喝一声,猛地撞入昌怀中,左臂立肘狠狠击中昌胸口,逼的昌一个趔趄。 缩短距离,是短兵器迎战长兵器的不二之法,这一招孙观之前跟臧霸演练许久,他自信昌已经没有还击之术。 眼看昌铁戟太长,贴身已经难以收回施展,接下来就是孙观挟持的下场,孙观不禁心中大乐。 可下一瞬,孙观猛地看见昌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地笑容。 随即,身材高大的昌居然猛地一矮,他居然不知不觉之中扔掉了铁戟,徒手抱住了孙观的大腿,如同之前周瑜摔他一般用力一翻,孙观全然没想到昌还有这招,立刻被昌掀翻在了地上! “嘿嘿,原来你们本事不过如此,根本不值得我在刘使君和周郎手上受如此操练折磨!” 第148章 这就是刘备教地好啊 第148章这就是刘备教地好啊 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少年时代总觉得自己是最独特的那个人,长大之后才逐渐认识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寻常的那个。 做贼也是一样。 管亥运气太差,他包围北海的时候不知名小卒太史慈突围他万万抵挡不住,不知名小卒搬来的救兵中不知名小将关羽惊天一刀瞬间断其一臂,因此一直认为这世间高手云集,万万不是自己这点微末的武艺可以争锋。 昌正好相反,他从小到大太顺利,一直欺负人,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臧霸孙观也有意让着他,昌一直觉得自己武艺极高,与臧霸不相上下。 然而这个美好的梦境在徐州被无情的打破。 他先是被周瑜在陶谦墓前用角抵之法摔得鼻青脸肿,之后又在下邳保卫战中结结实实见识到了张飞恐怖的武艺,这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于是虚心向张飞和周瑜请教武艺。 在刘备返回下邳之后,昌更是跟随刘备苦练――刘备教徐庶的时候生怕把徐庶打坏了,也只是给他演示让他重复,跟昌那可是用木刀、木剑对练,之后再让周瑜教昌角抵,那半个月昌真是受尽折磨,也随之武艺大进。 孙观一口环首刀极其厉害,但在昌眼中比刘备慢了太多,孙观所有的攻防之法刘备全都演示过,并亲手教授昌如何破解。 怕昌学不会,当时刘备真是逮住昌一顿胖揍,昌不知道多少次被刘备欺到身前木剑重重捅在胸口、小腹、大腿,肋骨都断了三根,这才能将周瑜教授的角抵法和刘备教授的顾应法合一,孙观挥刀刺来的时候,昌脑中立刻浮现出了全套应对之法,瞬间摔得孙观痛不欲生。 看着孙观被重重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昌喜极而泣,感觉往日的辛苦都没有白费,很想过去一脚踩在孙观脸上问他服不服,可他现在想起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泰山贼,而是汉军大将,岂能跟这种贼寇一般见识。 于是他冷笑一声,平静而悠闲地冲还在负隅顽抗的泰山贼道: “吾乃鲁国相昌,尔等贼首已经被我生擒,如何不降? 贼首我尚且不杀,更不会侵凌尔等,莫要白白损了性命!” 孙观勉力支撑着坐起来,看着昌的模样,居然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过数日不见,尔竟然变了模样!”他不甘心地道。 昌背着手,之前跟艾先生吹牛时学到的点滴终于能派上用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大兄何见识之晚乎?” 徐和率领众将匆匆赶到战场,他本以为这一战己方一定会付出相当大的损伤,可匆匆奔到营中,只见昌正负手悠然清点俘虏,军中居然一片安宁,全然没有刚刚遭遇袭击的凌乱模样。 他又惊又喜,甚至一度怀疑昌是不是这是反过来重新投奔了他当年的泰山老友,这是在设伏埋伏自己,可他随即看到了人群中的戚寄、施然、王祥等人。 众人各自欢呼雀跃,脸上的喜色溢于言表,徐和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真的……胜了??” “是啊!”施然兴奋地道,“都是艾先生足智多谋,早早识破了贼人的诡计,此番我等岿然不动,守住粮草,生擒泰山贼孙观、吴敦,贼众大溃,此战我军大获全胜了!” “艾畜?”徐和这比听说昌守住军营,击溃来袭的孙观等人还要惊奇,他揉着发紧的腿肚子,惊叹道,“是艾畜的主意?” 这次徐庶发现臧霸不太对劲,立刻猜到他极有可能把自己调走,然后进攻自己后方诸将。 不管臧霸是自己临时起意还是勾结吕布给徐庶设套,都得想办法通知身后众人有所防范,以免遭到臧霸的暗算。 所以徐和昼夜兼程,一路南下,生怕自己赶到的时候己方已经遭到了不测。 没想到…… “咳,臧霸这计策就这么愚蠢,居然连艾畜都瞒不过? 艾畜,艾畜人呢?” 鲁国驺县。 徐庶将自己最信任的徐和派回后方之后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又叫众人小心提防臧霸的一举一动。 按理说臧霸自己只带了这么点人前来,算是把自己给压上了,应该不会搞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手上的兵力至多不过两万,又要守卫老家琅邪,还有一部分在泰山郡保证退路,这要是还能分兵一处偷袭后方的徐庶军,一处来驺县保护臧霸,那便是倾巢出动也不够。 只是徐庶一见到臧霸的时候就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此人表现和蔼甚至窝囊,这心里却着实凶狠霸道地厉害,这次吕布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一定会报仇。 一定会。 这些日子徐庶一直小心警惕,徐和走后,他又立刻派人去泰山调来曹性,保证自己身边的护卫周全,并嘱咐李典、管亥、典韦、司马俱等人要更加小心提防,万万不能让后路有失。 可见面后已经过了三日,臧霸依然老老实实没有动静,这让徐庶心中不禁踌躇起来。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可能。 徐庶想起老师说过,一个心机极深的人如果在筹划你看不明白的事情,这就是说他准备做的事将远远超过你的设想。 还需要慎之又慎,这样才有一丝生机。 这几天吕布军上下都沉浸在欢乐之中。 吕将军虎躯一震,白捡了徐庶这个有兵有地盘的便宜女婿,还让琅邪名将臧霸亲自跑来投降,这让他们都看到了希望,这几天天天饮宴不断,开始畅想自己的美好前景。 徐庶也不是白白跟这些人一起喝酒,倒是开始跟这些并州猛士攀谈交情。 之前宋宪等人还对徐庶颇为防范,可几天下来,众人都觉得徐庶有手段、人也豪爽,好像没有传说中的这般心机,甚至还跟他聊起了廪丘战阵上的厮杀,连吕布都全然没有计较之前在廪丘被徐庶当众侮辱的事,只是笑呵呵地问道: “贤婿,天子何时东归啊?” 这是吕布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跟这个相比,之前廪丘之战的事情都是小场面。
当然,要是徐庶答不上来,或者干脆是寻自己开心,吕布那肯定会当场跟徐庶翻脸,直接一刀捅死他。 哦,这个问题这几日也问了不止一遍了。 徐庶哪里知道天子东归到底是怎么回事,艾先生对这段历史的了解也不太多,只听说好像是李郭汜打起来了,约莫是这时候天子即刻开溜,徐庶对吕布的回答也是采用这个版本,不过他还是加了一点自己的内容。 “我在长安城中天子身边的朋友说,这些日子李郭汜越发不善,互相攻伐,关中生灵涂炭,天子受倒悬之苦。 我那朋友还说,天子常言若是温侯在侧,当不会有此难,故要东归,寻求大汉纯臣帮救。” 徐庶的师父教过他,机密消息千万不能随口就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不然别人知道了你就无用。 徐庶故意说自己在长安处有朋友,一来是暗示吕布自己还能源源不断的收获消息,让吕布能事事抢先一步,二来是明示吕布自己这位朋友在天子身边能说上话,所以徐庶才愿意更换门庭,跟大汉纯臣吕布交好。 这话这几日吕布每天都问,徐庶也每天都说,每次说吕布都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兴奋不已,口中喃喃念叨着一堆听不清的东西,大意就是在自我洗脑,他自己现在都相信他是大汉纯臣了――我女婿是大汉纯臣,我吕布更夺回了玉玺,甭管过程是什么样,反正二袁、曹操绑在一起也没我纯。 他咧着嘴笑道: “好好好,哎,我日夜苦思天子,真想早日回到天子身边,之前苦苦无计,现在有元直画策,总算是心中稍安。 不如这般――元直且随我先回东缗,与小女成婚,之后咱们共商大计如何?” 徐庶心里差点笑出声来。 别人要是这么搞,那就是故意想把徐庶给按住,然后蚕食他的势力。 可吕布真的没有这个意思,他和他的手下都在嘻嘻哈哈,尤其是宋宪等人说起这个都对吕布颇为揶揄,成廉更是把胸口拍的咣当咣当作响,表示有徐庶的智谋配上咱们得武艺,灭曹操这种狗贼还不是轻而易举? 大家都迫不及待接回天子,重新回到天子面前当大汉纯臣的光荣时光,恨不得现在就空降到长安把天子偷出来了。 徐庶笑呵呵地道: “温侯之女,定要请大贤做媒,在以礼相聘,岂能儿戏? 咱们先平定兖州,才能西进救援天子啊。” 吕布对嫁女儿这种繁文缛节其实没啥概念,听徐庶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也赶紧点了点头。 徐庶趁机道: “此番与臧宣高讲和,我先回泰山清点兵将,到时候与臧宣高一起建功,才能全据兖州。” 吕布本来脸上笑呵呵地,闻言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徐庶本以为吕布因为自己推脱要跟自己生气,没想到吕布呷了一口杯中酒,寒声道: “宣高手段高强,未必肯服我啊!” “唔?”徐庶倒是没想到吕布有勇无谋的外表和名声之下居然还有这般见识,居然早就看出臧霸其实不服他 吕布森然道: “宣高桀骜,手下更有兄弟过万,此番我约……咳,他约我进攻元直,我不答应,还把他唤来与元直解斗,他心中如何能服? 他这几日饮宴时都谋划着退路,手下众人警惕的很,急切拿不下他。 想来是对我有所防备,不肯低头啊。” 吕布也是带兵的人,手下也有好多过命的兄弟。 要是臧霸约他打徐庶,然后突然说算了算了,还说徐庶是自己女婿,摆出大哥的姿态叫来说和一番,那吕布早就翻脸了。 这几日吕布一直叫臧霸在这喝酒,就是一直存着将臧霸拿下的念头――不拿下他也不行,吕布这次办事这么恶心,臧霸要是不服,那之后势必要反,肯定是一桩大难。 只是臧霸此人非常谨慎,虽然白日跟吕布、徐庶一起喝酒,一口一个温侯的叫着,可手下那几百兵将都牵了快马等候,刀剑一刻不曾离开。 若是强攻臧霸,此人怕是直接跑了,反到惹了耻笑。 徐庶奇道; “那该如何是好?” 吕布冷笑道; “这个好办,我已经遣人召兵马来,此番都是强兵悍将,臧宣高要是不肯服软,我便直接率军追进泰山,好歹便要留下他!” 吕布之前暗中与臧霸比试武艺,他惊奇地发现此人的武艺相当高明,虽然马战绝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自己麾下宋宪等人没有一个是臧霸三合之敌。 吕布盘算着若是强攻臧霸不成,此人逃回琅邪一定难以对付。 所以他干脆从后方调集猛将精兵,准备一路追赶到泰山郡内,配合徐庶麾下,直接将臧霸擒住,吞并他的琅邪兵! 徐庶满头大汗,心道这果然是吕布这些人的想法。 不服从我的就打,先打了,之后再琢磨怎么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按理说吕布这战法也不错,但徐庶心中总是隐隐感觉有点不对,至于哪里不对,他又一时说不出来。 就在此刻,糜芳急匆匆地走入帐中,他面色微冷,飞快地道: “元直,果如元直所料,臧霸遣人攻打我军后队!” “啊!”吕布麾下众将都大吃一惊,吕布更是腾地一声站起来。 “什么?” 我还没打你呢! 你居然打我女婿,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庶强忍着心中的紧张,皱眉道: “损伤如何?” 糜芳苦笑道: “车马辎重损伤颇重。” 徐庶心中一沉,暗道车马辎重损伤颇重,看来徐和还是没有赶上,己方这次的损伤一定非常巨大。 可糜芳话锋一转道: “但贼人的突袭都被艾先生算到,因此设下埋伏,臧霸麾下孙观、吴敦俱已成擒,我军大获全胜,兵马只损伤五十余人!” 徐庶:??? 第149章 我不杀你你倒是先来杀我了 第149章我不杀你你倒是先来杀我了 吕布居然有心机吞掉臧霸就让徐庶很意外了。 更意外的是艾畜居然识破了臧霸的诡计,还伏击了臧霸一手,这就更不可思议了。 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反正没出事就好。 想到此处,徐庶猛地一拍大腿,怒喝道: “臧霸狼子野心,居然趁机偷袭我军,分明是没有把温侯放在眼中。 不仅如此,他还居然趁着此次温侯约我解斗,趁机派兵偷袭,幸亏我军早有准备,若是让此贼得手,岂不是离间我等,之后的事情不堪设想啊。” 这种事情吕布也没没有少干,当然明白臧霸用意如何。 他冷笑道; “好个臧宣高,我不去杀你,你倒是想先下手为强。 他逃了吗?” 宋宪冷笑道: “此贼只怕不知道消息已经败露,现在还安坐营寨之中。 不劳奉先动手,我自遣兵将攻打此贼,定能成功。” “好。”吕布眼中已经露出凶光。 本来臧霸要是不打徐庶,他只能不要脸去硬打臧霸,可臧霸居然敢先动手,那就由不得你了。 “好,令法,此事就交给,定取此人性命!” 徐庶愣了愣,心道吕布军上下怎么都一阵一阵的,之前还在说在等待援兵,怎么这下就要猛攻了。 宋宪解释道: “我等担心的不过是孙观、吴敦等人不知道埋伏在何处,既然他们已经成擒,就臧霸手下那点人有个屁用? 臧霸定然不知道我等早就设下了阴谋诡计,早就准备戕害其性命。 现在孙观吴敦已经成擒,他还不跑,我等抓他就像恶狗扑食一般容易。 便是一路追到泰山,以我等也绰绰有余!” 徐庶:…… 这个宋宪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这种人偏偏是吕布手下的得力干将。 能带着这帮人在历史上跟曹操激战许久,也足以看出吕布确实是武艺相当厉害了。 这会儿吕布手下又来汇报说援兵就在左近,很快就能投入战斗,宋宪、成廉、魏续、魏越、侯成更是心急如焚。 之前担心臧霸有埋伏,现在看看原来臧霸这鸟人把自己给算计进去了,他们叫嚷着要出战杀了臧霸吞并他的部曲,吕布也不再犹豫,立刻命令众将一起出击,把臧霸的人头取来。 徐庶犹豫片刻道: “我与宋将军同去。” 臧霸命令孙观等人伏击徐庶军后队不管成败,肯定会提前传出来,臧霸不可能现在还没接到消息,他岿然不动,说明他心中很有底气,徐庶生怕宋宪等人直接被臧霸给灭了,立刻表示要跟宋宪等人一起出战。 宋宪哈哈大笑,拍了拍徐庶的肩膀,满意地道: “不错,之前奉先还说元直只会阴谋算计,如那贾文和一般令人生厌。 今日还敢主动上前挑战臧霸,好,好儿郎,这才是咱们的好兄弟,让臧霸看看当时你在廪丘时打的奉先抬不起头的本事!” 吕布:……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还有你这辈分是不是算的有点不太对劲啊。 高顺推了推脸上的面具,沉声道: “我也去?” 徐庶摇了摇头: “孝父留下,此间万一有什么事,要迅速说给我知晓。 若是老五到了,让他来阵前随我出征。” 高顺默默点了点头,又端正地坐下不动。 吕布非常怀念这种自己安坐中军,让手下人出去打生打死的时光。 之前在长安的时候他稍稍感受过一下,可不多久连吃败仗,然后自己被困在了城中,之后的岁月里都是自己亲自冲杀,这次有贤婿徐庶在,吕布感觉自己相当膨胀,他已经决定狠狠教训臧霸一番来展示自己的武勇。 等着吧天子,我现在已经有办法扫平兖州,之后汉室第一忠臣吕布就要来救驾了! 宋宪直接找了一匹白马给徐庶,其余众将吆五喝六,如打猎一般浩浩荡荡向臧霸的营地狂奔过去。 在得知臧霸的伏兵已经被击溃,连臧霸的好兄弟孙观、吴敦都被生擒之后,吕布军已经确信臧霸现在只是一座破烂不堪的茅舍,只要在门上踹一脚,这位大名鼎鼎的泰山贼就只能束手就擒。 逃? 逃你能到哪里去? 果然跟士兵哨探说的一样,臧霸军并没有丝毫撤退的迹象,只是他们显然有所防备,在营寨门前设置了拒马,显然是准备顽抗到底。 “哼,这是知道跑也要被我等的骑兵追上,想要殊死一搏了吗?” 宋宪想到这位著名的泰山贼即将被自己擒获,当真是兴奋地脸色通红,立刻下令全军开始进攻。 成廉兴奋地嚎叫着,开始带领麾下的骑兵向臧霸的军营接近,侯成则率领一队步兵举着盾牌向前,朝着拒马方向缓步前进,准备试探臧霸军的防御。 而臧霸军显然注意到敌人已经开始向己方进攻,他们甚至懒得询问来的是谁、为什么要来。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最清楚。 臧霸站在营中的高台向外望,见侯成等人慢慢接近,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猛地一招手,侯成等人立刻听到一阵吱吱嘎嘎的恐怖响声。 徐庶大叫一声不妙,只见营中赫然飞出了一片片的石块,噼里啪啦朝侯成军砸了过来! 在吕布军等待援兵的这段时间,臧霸军也没有闲着。 他们秘密在营中打造了十几架投石机,以人力牵动,十几个石块呼啸着砸到侯成面前,登时砸的步卒一片大乱。 趁着这个机会,臧霸又命令手下一起放箭,营中的弩手也整齐有序地坐在地上,以腰引弩发射强力箭矢,不断破坏吕布军的阵型。 吕布军大多数都觉得此战轻而易举,甚至有可能臧霸看见吕布军大军杀来就得吓得立刻投降。 此刻遭到如此猛烈箭雨的反击,连宋宪都感觉有点不对劲。 合着臧霸从一开始就有准备! 他来的时候就没有求和的意思,这些日子一直在偷偷造这种东西? “混账东西,为何与我等一般无耻?”宋宪忍不住破口大骂。 吕布从打算“解斗”的时候就做好吞掉臧霸的准备,臧霸则是在接受吕布邀请的时候就做好跟吕布不死不休的准备,双方都不安好心,又恰好碰撞在一起,落魄的大汉温侯与雄踞琅邪的一方大盗终于展开了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 臧霸一开始就没想跑,显然,他摸索出了赢得方法。 宋宪大怒,想投入更多的兵力强攻,徐庶却立刻看到了臧霸这守御之法的破绽。 “绕过去,能上山就上山,不能上山从两翼围攻放火,不能再从正面强攻了!” 宋宪一怔,心道也是。 臧霸的营寨是依山而立,正面布置了这么多守城的器械,却不能灵活调头,从侧翼进攻的损伤明显更小。 宋宪立刻命令魏越绕到侧翼,魏续则寻找山路,看看能不能居高临下,给臧霸的营寨造成一些破坏。 侯成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迅速恢复了冷静,众人发足狂奔,迅速冲到拒马面前,七手八脚地一起搬动拒马,拼命拉开前进之路。 这个年代的投石机还相当落后,必须要人力拖拽,无法投掷太大的石块。 十架投石机的杀伤力也相当一般,造成的杀伤还远远比不上箭矢。 但臧霸军也并非易与,见吕布军摸到营寨面前,臧霸冷笑一声,令旗招展,命令自己麾下的亲卫出动,徐翕、毛晖二将悍不畏死,拼命挥动铁矛向前,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吕布军士兵刺了个对穿。 此时吕布军的弓弩手终于在成廉的指挥下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他命令众将朝着营门前抛射,尽管抛射的命中率极低,可箭矢从头顶上落下,臧霸军的盾牌自然不好防护,本来稳定的军阵立刻出现了一片混乱。 臧霸嘿了一声,索性直接从高台下来,他叫众人放开营门,让成廉进来。 成廉见臧霸提着长戟整装待发,居然一时不敢前进,宋宪气的破口大骂,亲自提着铁戟准备厮杀,徐庶却一把抱住他: “将军不可轻动。我军兵多,四面围攻,旦夕可下,臧霸挡不住,何必做匹夫之斗。” 宋宪沉思片刻,叹道: “你说得对。” 他满脸阴云地看了一眼臧霸的营寨,又瞥了徐庶一眼,嘟囔道: “元直,若是当年有你,我等也不会被打出长安。” 吕布在军帐中安坐,与高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本以为自己虎躯一震,臧霸要立刻下拜,就算臧霸之前还有什么鬼算计,看见自己兵马征讨的时候也该投降了。 可前线传来的消息,臧霸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相反他们还早早准备好了守御之械,准备顽抗到底。 这让吕布的自尊心有点受打击,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经典的高开低走又要来了…… 他紧张地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大眼瞪小眼的高顺也立刻起身。 “温侯去何处?” “如厕!”吕布没好气地说着就向外走。 他见高顺居然跟着自己走出来,不由得皱眉道: “休要跟着我。” 高顺肃然道: “我奉徐府君之命保护温侯。” 吕布的火气腾地一下上来,冷笑道: “我还用你保护?我吕布是不会武还是不知兵?” 说着,吕布径自甩开高顺,高顺还想梗着脖子去追,吕布麾下的秦谊赶紧拦住他,苦笑道:“算了算了,温侯正在气头上,何必与他斗气? 稍候便回,让温侯稍静片刻吧!” 高顺默默点头,心中不祥的感觉却愈发明显。 他问道: “温侯叫的援兵到了何处?” “已经在营中了。”秦谊笑呵呵的,一片憨厚老实的模样,“臧霸还敢顽抗,今夜就是他的死期。” 臧霸所在的琅邪现在熟悉的名字是琅琊,但在当时确实是写作琅邪,读音也是牙 第150章 郝萌之乱 第150章郝萌之乱 吕布真的是去如厕。 初夏夜晚温暖的小风吹着,总算让吕布的心情稍微好了几分。 今天臧霸之事颇为蹊跷,吕布百思不得其解臧霸为何在早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敢负隅顽抗,孙观、吴敦已经被俘,按理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臧霸应该是阵脚大乱,吓得慌不择路逃跑才是,为何会这样? 吕布整了整衣服,心中又有几分烦闷。 哼,之前说什么敬畏温侯,果然都是假的。 除了我这贤婿,哪有什么人还把我吕布的威名放在心上。 等着吧,传国玉玺在我的手上,我吕布马上就是拯救汉室的忠臣良将。 尔等对抗我是吧,哼,你们都是叛逆,只有我吕布是大汉纯臣。 吕布心中想着,慢悠悠地走回去,只见道路两边有几个士兵走过来,见了吕布,那几个士兵赶紧让开,谦恭地向吕布行礼。 这本就是往茅厕去的路,吕布也没有小心在意,他心情不好,甚至没有仔细看那几个士兵的模样,就径自往往营帐中走去。 可就是此刻,他突然感觉浑身一阵难言的不适,似乎头皮发紧,浑身发麻,这是多年战阵厮杀中对杀气的感应,难道这身边…… 吕布来不及犹豫,下意识地发足快行。 那几个士兵大吃一惊,纷纷高声喊道: “别让吕布跑了!” 只见周围茂密的草丛中猛地钻出十几个士卒,纷纷高举手上的弩箭,哗啦啦朝吕布射了过来! “啊!” 吕布万万没想到在自家军营居然会遭到袭击。 他没有披甲,更没有携带兵器,这下被这么多人持弩箭偷袭,吕布当真是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多年征战练就的强大武艺在此刻救了吕布,他反应神速,就地匍匐,堪堪躲开密集的箭矢。 紧接着,这位并州猛将一个鲤鱼打挺飞速起身,将一个持刀猛扑过来的刺客一脚踢翻在地,劈手夺过匕首,反掷向一个持弩刺客,正中那刺客胸口,疼的他嗷地一声惊呼出来。 就算没有武器,吕布的武艺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抗衡。 他迅速一闪身,又欺到一个刺客身边,重重一拳落下,那刺客身着皮甲,可被吕布一拳锤中,还是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转瞬便昏死过去。 以吕布的武艺,寻常十几个刺客就算持械也是全然无用。 可吕布收拾了这个刺客,竟愕然发现周遭的草丛中越来越多的刺客钻出来,片刻间竟有百人之多! 吕布再自负也没有自负到一个人跟一百人单挑。 他赶紧挟持那个被自己打昏过去的刺客,用他的身体挡住箭矢,回营的方向不知道还有多少伏兵,吕布一咬牙,赶紧朝茅厕的方向跑去。 那些刺客已经埋伏了许久,就是等待此时,哪能放过这个机会,赶紧纷纷高举手上兵刃朝吕布追去。 吕布生平第一次被追的如此窝囊。 好在他今天穿的都是寻常袍服,颇为轻便,纵身一跃就越过围墙跳走。 那些刺客明显都是兵将,并没有什么真正当刺客杀人的经验,追进茅厕之后舍不得放下手上兵器,一时翻墙翻不过去,吕布因此逃出数丈,终于拉开距离。 吕布也看出这些人十有八九是自己手下的兵将,半夜敌情不明,不知道是哪里营寨的人造反,吕布一时有些迷茫。 好在高顺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径自带着手下众将出来寻找吕布。 见吕布手忙脚乱地跑过来,高顺立刻提刀向前,并扔给吕布一把刀。 “来的是谁?”高顺问吕布。 “不,不知道,好像是河内人的声音。”吕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只能如实回答。 “河内人?”高顺心中一凛,“定是郝萌来了!” 吕布大吃一惊: “郝萌?郝萌为何会反我?” 高顺摇头道: “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怪不得臧宣高敢负隅顽抗,请温侯稍等,待我杀散敌军,再与温侯商议!” 吕布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招来准备全歼臧霸的这支援兵居然背叛了自己。 郝萌见事情败露,也索性不再隐瞒。 他一马当先,高呼来战,率领手下众将朝吕布的营寨猛攻过去。 吕布军之前毫无防备,大部分的兵马正在进攻臧霸,此刻吕布又被堵截难以返回,营中居然一片大乱,之前还好整以暇的众将顷刻就被杀得节节败退。 谁会对自家的援兵有防备? 有防备叫他们来干什么? 在这个通讯极其不畅的年代,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跟昌不服臧霸一样,郝萌也一直不服吕布。 他认为吕布有个屁的本事,一个并州武夫,先背叛丁原,后背叛董卓,这才有了偌大的名声,若是当时的人是他郝萌,一定能比吕布做的更好。 郝萌也学着吕布跟名士交流,甚至不惜卑躬屈膝讨好薛兰,就是寻求一个向上的机会。 终于,他的机会来了。 兖州豪族之中已经有很多人对吕布不满,认为吕布跋扈不好控制,他们需要一个更加听话的人来代替吕布,换上郝萌之后,他们可以迅速跟徐庶讲和,以徐庶为根基对抗曹操。 这是兖州豪族最后的指望,是他们一致决定的方案,而执行这个的最重要一步就是杀死吕布。 郝萌激动极了,他一直秣马厉兵等待出兵的命令。
终于在五六天之前,他得到了吕布增援的命令,同时他也收到了陈宫的密信,要求他抓住机会,趁机杀死吕布。 尽管没有见到陈宫本人,可此事之前两人已经商议了许久,郝萌也知道这种事不好让陈宫想现在就出面,他二话不说,直接点齐兵马,以执行吕布增援命令为名出击,迅速向鲁国奔来。 密信上说,这次还有臧霸配合。 臧霸会抢先动手拖住吕布,到时候郝萌只需要迅速出击斩杀吕布,一切都会了结。 这一路上暖风吹得郝萌浑身暖洋洋的,好像每一个毛孔都无比舒畅,自己期待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回应,接下来这大汉搅动风云的人都会听说我郝萌的名字。 到时候…… 郝萌眼前又浮现出了嚣张的徐庶,这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之前在巨野,郝萌被徐庶狠狠折辱,他本以为兖州世族会因此恨极了徐庶,可没想到徐庶明明如此折磨薛兰,薛兰却号称是徐庶救下了自己,其他的兖州世族也都把徐庶当成了兖州的恩主,迫不及待想跟他联合,甚至打算伺机杀掉吕布。 徐庶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得到这么多豪族的支持,郝萌当然是不服。 不过既然决定攀附兖州豪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事还不是人家说的算。 郝萌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驺县附近,遇上的吕布军士兵对他毫无防备,反倒谦卑地向他问好,并兴冲冲地告诉郝萌现在吕布已经跟徐庶讲和会盟,还决定收徐庶当女婿。 这个消息是之前郝萌万万没有听过的。 他如同当头遭到一记雷击,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又感觉浑身上下冷汗不住地冒出来。 徐庶跟吕布讲和的事情要是被那些兖州豪族知道了,他们一定不敢再继续刺杀吕布,到时候自己将永远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永远要做吕布的手下。 大丈夫生居世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徐庶要是坏我的好事,我就把他一起杀了,到时候就说他是死在乱军之中,与我无关。 兖州世族杀了吕布,又没有徐庶,只能奉我为兖州牧继续对抗曹操,世人一样能见识到我郝萌的本事。 下定决心,郝萌亲自带着手下缓缓朝吕布的营帐接近。 好在吕布心情不好,甩开众人去如厕,郝萌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而发现他的士卒黑夜中也不敢大喊大叫惊动吕布,仓促动手,一下就暴露了行踪,让吕布得以跑到了高顺的营中。 高顺非常冷静。 他迅速判断出怪不得臧霸敢死守,原来等的就是他。 “郝萌居然敢背叛我投奔臧霸,这是什么道理!”吕布显然也猜到了这一点,他怒不可遏,抄起铁戟就要亲自策马上前跟郝萌拼命。 高顺却摇摇头,冷笑道: “此间大事,断不是郝萌、臧霸二人可以左右,其中定然还有算计―― 温侯莫恼,只待安坐中军,看我杀敌便是。” 吕布愁眉苦脸地道: “我只怕丢了传国玉玺。” “丢不了。”高顺冷笑道,“我们拼了命从袁术手中夺回来的东西,岂能落在宵小的手中,我不答应,徐府君……定然也不答应!” 宋宪和臧霸的战斗也已经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双方用弓矢开路试探了许久,最终还是进入了肉搏。 侯成、成廉已经跃马杀入臧霸营寨,与臧霸激战,而臧霸也公然不惧,策马向吕布军冲杀,接连斩杀数人,杀得成廉等人不敢靠近。 魏续魏越兄弟此刻也已经从侧翼撞开了臧霸的营寨,他们四下放火,攻势汹涌,眼看臧霸即将抵挡不住。 宋宪这会儿兴冲冲的,已经迫不及待要去跟臧霸进行最后的较量,可就在此刻,他们听报说后方生了叛逆,吕布怕是大祸临头,不禁各个色变。 “是谁?是谁为乱?”宋宪双目赤红,艰难地问。 “声音都是河内人,怕是郝萌为乱。” “我去他娘的!”宋宪狠狠地咬牙,愤然道,“这贼子当真无耻至极,赶,赶紧收兵,快救奉先!” 到这会儿大家终于明白臧霸为啥负隅顽抗,原来吕布招来的这些援兵是臧霸的同谋,这些杀千刀的东西原来还在谋划着更大的进攻。 行。 算你厉害。 宋宪当然是要先把吕布的性命保住再说,要是没有吕布,这天下估计也没人收容他们这些人的性命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撤退,可徐庶却二话不说拦在他的面前,沉声道: “先不能走!” “为何不走?”宋宪焦急地道,“再不走,奉先怕是有性命之忧!你这女婿也当不成了。” 徐庶笑道: “温侯武艺高强,些许蟊贼一时伤不得他性命。 我等先迫降臧霸,之后叛军自然崩溃。” 宋宪气的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啥? 迫降臧霸? 这激战许久都不曾迫降臧霸,现在臧霸仍有余力,后方已经起火,他们肯定和叛军合谋杀过来,这还能迫降臧霸,怕不是在痴人说梦啊。 徐庶笑道: “之前我还真是不敢胡乱用计,现在叛军出现,我倒是有了化解温侯与臧霸的主意。 我只需一席话,保管叫臧霸卸甲倒戈,以礼来降,再等我片刻,徐某这就去把臧霸拿下!” 第151章 苦肉计 第151章苦肉计 臧霸冒险前来,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就是等待一鼓作气重创吕布的关键时刻。 现在他已经等来了胜利的曙光,吕布军后方生乱,接下来宋宪等人非得撤军去救吕布不可,到时候他要么席卷过来,要么直接脱离,总之占尽上风,徐庶要劝降也不能现在劝降,哪有这种时候才劝降的道理。 但是。 徐庶打定了主意。 他告诉宋宪,他之前一直等待臧霸的后招出手,现在他确定臧霸的后招已经尽数呈现,徐庶刚才臧霸苦守激战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现在终于有了破局之法。 他非常自信,可宋宪等人都不自信,跟吕布有亲戚的魏续更是急的抓耳挠腮,赶紧道: “还打什么啊,臧霸急切难下,怎么会轻易屈服? 再这么打,奉先要出大事了,你,你这女婿可真是孝顺啊,怎么跟奉先一样一样的。” 徐庶:…… 吕布手下的人说话平时都是这样说话的吗? 他正色道: “若是现在回头,臧霸未必会跑,说不定会东西夹击,猛攻我军。 臧霸武艺高强,非寻常人可及,此番与贼人联手为乱,势必会大大损伤温侯的声望,与战不利,不如我劝服臧霸倒戈―― 之前廪丘之战,我等也是兵马大战,损伤颇多,现在还不是一起匡扶汉室,为国讨贼? 我有说服臧霸之法,还请诸位让我一试,我有办法说服臧霸跟我们共击叛逆!” 之前廪丘之战吕布军损伤还是次要的,最大的问题是这一战徐庶单挑吕布得手,重重打击了吕布的声望,之后兖州豪族才开始想办法抛弃吕布。 这次吕布军遭遇叛乱,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上下其手暗中生事。 若是此战放跑了臧霸,就算平息叛乱,外人看来吕布军中也是危机重重,纷乱不堪,这势必会进一步打击吕布军的士气。 魏续气的连连跺脚,大骂道: “说什么屁话呢?这都什么时候了,奉先的性命要紧,你,还说服臧霸共击叛逆? 你怎么不说带着臧霸打到月上?” 宋宪咬了咬牙,心中一沉,厉声道: “算了,信他一次――元直,我等只候一刻,若是还不能劝服臧霸,我等立刻扔下你回营,你自与臧霸分说便是了。” 能不能带着臧霸共击叛逆不是最重要的,宋宪很了解吕布军的风格,一旦撤退,全军瞬间就会乱作一团,到时候臧霸一追击就兵败如山倒。 还不如给徐庶一个机会。 徐庶稍稍思考,把自己的主意重新盘算了一遍,微笑道: “好,一刻就一刻,公等稍候,我去去就来!” 徐庶的师父曾经教过他,不管是市井丑类还是庙堂豪族,这谈判的时候其实都差不多。 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问别人要什么,然后看看自己能给什么,怎么劝别人接受自己能给的,别人不接受应该怎么办。 徐庶之前大概能猜到臧霸到底想要什么,但是自己能给什么、别人不接受怎么办他一直想不出来。 倒是这吕布军遭遇埋伏一下给了徐庶巨大的灵感,让他想到了把臧霸变成大汉纯臣的方法。 嗯,而且现在徐庶也不得不这么做。 臧霸狡诈善战,在泰山、琅邪一带深得人心,能源源不断得到兵员补给,而臧霸的练兵之法相当不错,之前吕布军围攻许久,他们岿然不动,展现出了相当高明的战力。 今天已经势必无法杀死臧霸,要是让他逃回去,再次聚拢泰山兵,这仇势必就要结下,想要平定此人怕是要吕布、徐庶加上刘备一起奋战,搞不好还要把青州的袁家也牵连进来,把战线拖到东边。 他们打成一团,对谁最有利不言而喻,徐庶也不禁暗暗佩服那人的好手段。 能不能扭转乾坤,破坏此人的算计,就看我能不能说服臧霸了。 臧霸军各个悍不畏死,强行顶住了吕布军的围攻,可因此也付出了不少损伤,众人累得气喘吁吁,宛如一间破屋,只要一脚踹上去就能倒下。 可他们依然在坚持作战。 因为臧霸勇猛善战,还擅长调度,全军依旧保持了非常高昂的士气,硬是顶住了吕布数倍于己的猛烈攻击。 现在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吕布军已经渐渐开始放缓进攻,并且开始有序后退,众人立刻意识到,臧霸所说的转机到了。 “哼,吕布不过如此。”看着吕布军后退,臧霸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 成了,这次势必重创吕布,仲台再重创徐庶,大事定矣! 臧霸自己倒是想不出这样的算计。 但他很能审时度势,当时徐庶抓住昌,并且与刘备会盟讨伐袁术的时候,臧霸就已经秘密派遣使者到了曹操那里,开始为自己谋划后路。
曹操的司马荀亲自接待了臧霸的使者,并且亲自出手为臧霸寻找一条生路―― 荀认为刘备刚烈非常,脾气暴躁,若是击败袁术牢牢掌握整个徐州,未必还能允许臧霸再琅邪继续折腾。 琅邪王刘容两年前去世,天子自顾不暇,琅邪陷入了有相无王的时代,所谓的琅邪国相萧建嘛,也没啥合法性。 荀让臧霸趁机赶走萧建,占据琅邪,自称琅邪相,之后趁着刘备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先与吕布合谋夺下泰山郡。 荀这阳谋可谓是相当高明。 当时吕布跟徐庶有大仇,有臧霸一煽动,两人一起进攻泰山也算各取所需。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徐庶挡在泰山郡外有家难回,之后兖州豪族也势必因为吕布分兵、张辽南下而势力进一步削弱,曹军能很快击败这些兖州豪族,最后再跟臧霸联手夹击吕布。 荀保证,事成之后曹操将拜臧霸为琅邪太守,臧霸手下其余诸贼也将都封为太守,之后曹操进军中原,东边的地盘将都交给臧霸经营。 臧霸当时就听得心花怒放,只是他也是老江湖,不会被荀画个饼就脑子一热听曹军指挥。 他谨慎地表示愿意接受前半段――驱逐萧建占据琅邪,之后再约吕布进攻泰山报仇,至于后面的事情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接到臧霸回信的荀很快就了解了臧霸的意图,并让郭嘉参与画策,二人共同给臧霸提出一条灭吕布、徐庶之策。 他们在吕布军中安排了一个人,告诉臧霸要是有意消灭吕布,随时跟那人联系,那人会帮助臧霸成事。 此刻看着吕布军灰溜溜地退走,臧霸心中狂喜,脸上露出几分倨傲之色。 “不愧是曹公手下智谋之士,都说徐元直足智多谋,这也不过如此。” 一边说着,臧霸心中又生出了几分恐惧。 荀和郭嘉的谋略当真是极其可怕,跟此二人作对,就算是刘备也远远不成,要不自己之后就直接真的按他们所说,投了曹公算了? 臧霸稍稍愣神凝思的空,手下士卒惊呼一声,臧霸还以为吕布军又调头打回来了,他抖擞精神抬头一看,却见只有一人策马而来,正是徐庶。 哼。 臧霸心中大定,不禁冷笑一声。 徐庶没有携带兵马,手上也没带武器,肯定不是来进攻臧霸的。 这么说,他想说我来降? 之前几天,臧霸着实见识到了徐庶过人的口才。 此人的口才当真不错,怪不得吕布被他说了发了癫,好好的突然想匡扶汉室了。 匡他娘去吧。 臧霸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挥手制止了手下士卒的惊慌。 “不要怕,让他过来。” “将军?” 臧霸悠然上马,策马缓缓出营,同样没有携带兵器,缓缓朝徐庶迎过去。 “放心,就算徐元直乃苏秦张仪复生,口若悬河,舌若利剑,安能动我心? 此番吕布遇袭,之后必然生乱――我倒要看看此人还想再说什么。” 见臧霸出营,吕布军全军上下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 宋宪、成廉、侯成都取来长弓,魏续魏越两人也做好准备,如果臧霸突袭徐庶,他们就立刻在弓箭的掩护下把徐庶抢回来。 臧霸则悠然停在了箭矢射程之外,像个老友一样笑呵呵地冲徐庶道: “元直,别来无恙啊。” 来啊,劝我啊。 我看你现在还想说点什么。 吕布军众人虽然隔着太远看不清臧霸脸上的表情,可也立刻感觉到了他的轻蔑。 魏续不满地嘟囔道: “若是我,不管徐元直说什么,我都狠狠奚落他一番,然后直接全军冲杀,到时候咱们士气泄了,怕是被他们倒卷珠帘杀得抱头鼠窜。” 宋宪皱眉道: “尔若是不会说话便少说些,为何如此坏我士气。”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臧霸,似乎已经读穿了臧霸心中所想。 臧霸看着徐庶平静的脸上微微变色,可这下臧霸也愣住了。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徐庶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真诚、感动、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真诚地看着臧霸,感动地道: “臧将军,此刻苦肉计已成,贼人已经入彀,将军不用再瞒着别人,可以回到我军之中,与我等并肩杀贼了!” 臧霸:???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睁大眼睛看着徐庶,像在看鬼一样。 你,你在说什么啊? 第152章 谁跟你苦肉计呢 第152章谁跟你苦肉计呢 要不是徐庶说出臧将军,臧霸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大半夜认错人了。 吕布军上下一时没有听清徐庶在说什么,只是听徐庶一开口这气氛不对了,众人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元直在说什么?” “应该是晓以利害,让臧霸一起匡扶汉室?” “几个泰山贼也配匡扶汉室,他们配吗?” 臧霸也愣住了。 他本以为徐庶一定会上来给自己讲一下匡扶汉室的理想,最少也得给他晓以利害,说说天子讲讲天命、仁义。 怎么一上来就是…… “呵呵呵,臧将军不要瞒着我了。”徐庶微笑着道,“我来的时候,温侯都已经告诉我了。” 臧霸感觉嘴里发干,好像周遭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他强行保持住冷峻的神色,笑道: “元直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事已至此,元直居然还想做离间之法,这是……觉得我臧霸愚钝可欺吗? 简直是可笑至极!我等大战许久,又不是稚子打闹,嘿……” 荒谬,简直是荒谬,徐庶是不是已经被吓傻了,还是之前误会了什么? 这跟苦肉计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真的以为随口说几句好话给个台阶我就会下吧? 当我臧霸是什么人! 想到此处,臧霸的声音突然拔高几分,大喝道: “徐元直,你受曹公大恩,以泰山相托却不思报效,我臧霸大好男儿,岂能如尔等一般! 看在相识一场,容尔暂去,他日相见,定要取尔项上人头!” 臧霸的吼声中气十足,让吕布军众人齐刷刷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整齐地叹了口气,无奈地低下头。 我就说不行啊! 亏徐庶想的出来啊。 刚刚还在厮杀,然后红口白牙的去臧霸投降。 真有这个口才你为啥一开始不说,非得打出狗脑子了才说,你这是嫌仇不够大是不是? “丢人现眼,我去把他抓回来!”魏续受不了了,他提起长戟就要去抓徐庶。 宋宪横着长戟拦住他,苦笑道: “还不到一刻,再等等。” “还想让他继续丢咱们的脸吗?” “那有什么办法?”宋宪苦着脸道,“再等等吧,咱们丢人不是一两天了,不差这片刻。” 臧霸当面拒绝了徐庶,随即一挥长袖就要潇洒转身,可徐庶却悠然大笑,笑得颇为欢愉。 “臧将军谨小慎微,不见温侯不愿说出真相,真是信人,温侯没有看错人啊。 可徐某还稍有眼力,其实早早就看出臧将军与我一般,其实是大汉纯臣。” 臧霸霍得转身,脸上已经生出几分不快。 没完了是吧? 臧霸已经足够给徐庶面子,徐庶居然还在这纠缠不清,真是可笑。 当我跟吕布一样好骗吗? 我臧霸可不想当什么大汉纯臣,让尔等随意摆布。 他脸色极其阴沉,冷笑道: “哦,元直之前是怎么看出来我是大汉纯臣的?” 徐庶悠然道: “若非臧将军不是大汉纯臣,为何会先让昌将军与我同往徐州讨袁,之后把卢将军送去泰山做客,又把孙、吴二位将军遣入我军行苦肉之计? 若是臧将军真的有心与温侯为敌,泰山五将齐至,只怕温侯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敢争锋,只有将军一人前来,呵呵……这分明是之前就与温侯商议好,总不会是将军故意送孙、吴二位将军去死吧?” 徐庶的话像一轮重拳,下雨一般接连不断捶打在臧霸的胸口,打的臧霸几乎要吐出血来。 泰山五贼在昌被擒之后又加入了孙观的兄长孙康,算是清除了昌这个一直不服从臧霸的人,也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之后进攻泰山尹礼被俘,臧霸盛怒之下选择接受郭嘉的安排,率军夹击吕布,又派遣孙观、吴敦两人一起出击袭击徐庶。 徐庶明显没有准备,这两人都是自己的铁兄弟、心腹中的心腹,做贼的经验非常丰富,怎么可能会打不过徐庶留守的那些兵马? 假的吗? 不,应该是真的,若是婴子成功,此番应该夹击此贼,此贼怎敢如此饶舌。 这……这是怎么输的,这怎么可能! 徐庶看臧霸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没有收到孙观、吴敦已经被俘的消息,他笑吟吟地道: “昌将军告诉我,之前臧将军偷偷派孙将军送去酒食,他们好生叙话,孙将军和吴将军都说起臧将军忠义,要一起匡扶汉室,此事我等欢喜极了。 当时还有人搬弄是非,说臧将军日后必将为祸不小,宜早除之。 可我想啊,臧将军哪有这么蠢? 我军若是纠集徐州、青州并并泰山诸将一起讨伐臧将军,不过是把交兵之处移到东边,除了毁坏琅邪生灵,致使百姓流离失所,与我等毫无助益。 吕温侯、刘使君、都愿意赶紧打通中原,迎接天子圣驾,袁盟主之前也派了使者袁翔参与讨伐袁术之战,一开始袁盟主还疑心臧将军是袁术麾下,想诱而杀之。
我等力保臧将军纯良,乃大汉纯臣,忠义无双,又派出使者袁耀、袁嗣去青州解释,袁盟主这才打消疑虑,准备与我等同去迎接天子,这东边当然要留给臧将军这般厚道无私之人坐镇。 呵呵,臧将军,我说的对吗?” 徐庶说的飞快,但是口齿极其清楚,而且用简单的话术就给臧霸传递了大量的消息。 臧霸毕竟是大盗,听惯了黑话,一下就听懂了徐庶想说什么―― 徐庶一开始是恐吓。 第一,孙观和吴敦被擒,尹礼之前也被擒,臧霸要是识相,他们都是共扶汉室的英雄,要是不识相,砍了这些大盗,让你们泰山五贼只剩你一个独苗。 臧霸最大的特点就是讲义气,连逃到自己麾下的徐翕、毛晖他都拿出大哥的架势罩着,别说跟自己一起起兵,对自己忠心不二的孙观、尹礼、吴敦等人。 要是他们真的都落在了徐庶等人的手中,臧霸就算回去了又怎么跟留守后方的孙观大哥孙康交代? 第二,袁盟主!徐庶明确表示了,袁绍也是支持自己的。 之前臧霸一直把青州当成自己的退路,大不了去投奔袁谭。 可徐庶之前已经多次派出使者,包括袁耀、袁嗣,甚至这次讨伐袁术都可能是难以抽身的袁绍派出使者袁翔都督大军完成的。 臧霸这条退路,未必就有臧霸认为的这么稳妥。 威胁完了,徐庶又开始利诱。 第一他明确说了,他们现在的目标是迎接天子,这些有志天下的诸侯谁先把天子掌握在手中谁就能号令诸侯,东边的事,只要臧霸不闹,他们干脆可以托给臧霸。 除了吕布偶尔犯病,应该没有人想把战线全都移到西边,这不是白白便宜了曹操。 第二,徐庶甚至贴心的给臧霸和吕布安排了和解的理由。 吕布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可徐庶却能考虑到。 臧霸能压制住昌这种桀骜不驯且自高自大的人,本身肯定不甘心给吕布当手下。 吕布在人际关系这方面确实是搞得不咋地,所以除了张杨之外没有人把他当好友,他如此使唤臧霸,是个人就不能忍。 之前徐庶左思右想也想不到怎么让臧霸和吕布有个下台阶的机会,可没想到臧霸的后招居然是与吕布的叛军联合准备夹击吕布。 这下徐庶可是顿感拨云见日,立刻就知道这台阶应该怎么修了―― 吕布和臧霸是在打仗吗? 看起来像打。 但其实是二位猛将高屋建瓴的顶层架构,他们用苦肉计故意装出一副打起来的模样,引出了吕布军中的叛逆,然后聚集歼灭,最后再一起匡扶汉室,我们又是一家人了。 只要臧霸顺着这个台阶下来,他就会被列入大汉纯臣的队伍,手握玉玺的温侯吕布、刚刚击溃袁术的徐州牧刘备、甚至之前的讨董盟主袁绍都会承认他是琅邪国相、为大汉日夜操劳的纯臣。 他之前的种种只是将计就计,逗逗曹操手下那些野心勃勃的谋士,搞得越惊险,越显得臧霸足智多谋,不仅不会影响臧霸的声望,反而会大大助长他的声望。 可要是不走徐庶的台阶…… 徐庶的表情逐渐变得森然寒冷,他微笑着露出一口雪亮的白牙,耀得臧霸嘴角抽动了几下。 “要是我说错了,那便是我识人不明。 若是徐庶真的看错了将军,将军真与那叛逆为伍,那徐庶后半辈子什么都不做,带着所有的弟兄一起去琅邪打臧府君! 苦肉计不成,那就只能打死人了!” 臧霸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刚才厮杀良久,却从没有感觉这般森冷。 徐庶的眸子像刮刀一般狠狠折磨着臧霸,他的眸子里露出一丝难言的怨毒,死死盯着徐庶。 徐庶也很紧张。 臧霸狡诈,徐庶看着他,极擅伪装,徐庶看着他就像照镜子一般。 今日若是不能将臧霸说服,让臧霸顺着自己的台阶走下来,此战之后吕布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势必要命令自己向西进攻臧霸,到时候双方的仇怨越来越深,不死不休,哪里还能救天子。 那徐庶之前种种谋划又要重新再来了。 曹操的谋士好厉害,不愧是连艾畜都敬畏的人物。 等我回到泰山,一定得用尽手段,将他们尽数拔除为上。 徐庶和臧霸就这样保持着平稳的对视。 双方都想从对方眼中看出恐惧、犹豫,谁先露怯,就得输得体无完肤。 徐庶第一次感觉到额头上汗珠不断沁出来,他相信臧霸也很紧张,一定也在疯狂的盘算着自己的出路。 终于,臧霸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他厉声喝道: “好个徐元直,我臧霸做贼之时,尔还是乳臭未干的稚子,今日还敢在我面前狂吠? 我臧霸是何等人,哪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撼动,久闻你辩才无双,我今日偏偏就要让你跌个大跟头!” 第153章 看人真准 第153章看人真准 时间到了。 宋宪一手抓紧铁戟,一手抓紧缰绳,已经准备突击救回徐庶。 吕布军众将的表情都颇为落寞,知道今天若是不能拿下臧霸,他们的声名和处境会更加困难。 就算平定了叛军,之后为了吕布的名声,今天的事情势必不能坐视不管,必须远征臧霸,之后将很难继续与曹操争夺兖州,更别说救回天子,平定天下。 “这都是命啊。”宋宪咂咂嘴,心中有些苦涩。 要是在长安的时候他们就认识徐元直,让此人来对付杀死董卓之后目空一切的王允,也许大汉还有救。 但现在…… “臧霸又不是奉先,劝他临时反复怕是不成。 不等了,赶紧救回元直,咱们再回去救奉先。”宋宪怅然道。 侯成嘟囔道: “徐元直自己想死,咱们管他作甚?” 宋宪瞪了他一眼: “我等庸庸碌碌半生,与牲畜何异? 有徐元直,我等有做人的机会! 便是尔等都死了,我也得想办法把徐元直救回来。” 徐庶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臧霸脸上全副冷笑,声音冰冷似铁。 “徐元直,你也太小看我臧霸。 我臧霸哪是吕奉先这种反复无常之人? 曹公帐下诸士智谋深远,尔等万万斗不过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如何让我臧霸自立一方? 迎奉天子,曹公未必不可,我臧某人平生最恨有人胁迫,元直啊元直,你便是口若悬河苏秦张仪复生,又如何能动我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臧霸冷笑一声,径自调转马头,奔回军营。 宋宪魏续两人亲自策马上来,喝道: “元直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赶紧走,臧奴寇这便要杀过来了。” 徐庶摇了摇头,肃然道: “再等等。” “等个屁!”魏续也急眼了,“赶紧走,再不走命都没了,我那侄女还没过门就守寡吗?” 宋宪也劝道: “是啊,把臧霸当什么人了,阵前反复这种事奉先都做不出来,快走吧!” 徐庶刚才跟臧霸对峙的时候心跳非常快,可现在却恢复了冷静。 刚才臧霸的话让徐庶听出了一点玄机,他觉得事情并非没有转机。 再等,再等! 我开出的条件都是臧霸要的,他一定不会拒绝! 一定! 宋宪和魏续已经懒得等了,两人这就要把徐庶拖走。 可就在此刻,臧霸的营寨再次开门,臧霸已经重新披甲,持一把钢刀缓缓策马出来。 魏续大惊失色,立刻挽弓在手,准备先来一箭,可臧霸随即哈哈大笑: “走,诸君,我随诸君平定乱贼!” 宋宪:…… 魏续:…… 这,这? 臧霸,臧霸答应了? 这怎么可能? 士卒不清楚,他们这些人可最清楚不过了。 之前他们是生死相搏,打出了火气,如果臧霸支撑不住,肯定已经被他们斩了首级,如果他们支撑不住,臧霸肯定也会毫不留情冲过来将他们一一斩杀。 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就成了患难与共的战友,就因为徐庶的几句话? 徐庶哈哈大笑,高举拳头大声道: “诸君,臧将军之前与温侯商议以苦肉计引出叛贼,温侯亲自诱敌,贼人果然都出来了。 现在臧将军随我等一起杀贼,大家莫要争斗,调头回去一起杀敌吧!” 宋宪和魏续刚才离得太远,没听清臧霸和徐庶到底谈了什么,这会儿闻言无不大惊失色。 啥? 苦肉计? 这满地的尸体,激战许久的肉搏,你告诉我是苦肉计? 不过,宋宪很快先反应过来了: “元直看人真准,快,咱们一起杀贼去!” 吕布军士卒听闻臧霸突然从生死仇人变成了自己人,确实也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这样……也挺好。 之前众人久攻臧霸不下,背后又生叛逆,吕布军的士气已经跌至谷底,甚至不少人已经在找机会准备开溜,以免跟之前每次大战一样最初气势如虹,之后被吕布等人的瞎指挥葬送好局。 可这次事情的发展全然出乎了大家的预料,他们激战许久的“死敌”臧霸居然是自己人,这居然是温侯提前准备好的苦肉计? 虽然吕布用计这种事听起来多少有点幽默了。 可人在重压之下,最重要的就是给自己争取一个心理安慰。 众将纷纷齐声呐喊,赶紧遵照宋宪等人的指挥调头,赶紧朝吕布军的大营奔去。 宋宪和魏续朝徐庶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徐庶冲他们微微点头,两人也不再停留,留下给徐庶和臧霸二人交流的空挡。
吕布军众将心中都又惊又喜,心中虽然仍是疑惑,可又多了几分喜悦。 之前吕布军匪气太盛,凭借武勇肆意妄为,全军上下像毫无智谋的乱撞苍蝇,过一天算一天。 尤其是在濮阳之战和廪丘之战后,悲观的情绪更是在全军上下蔓延,上到吕布军的将校,下到普通士卒心中都充满了浓浓的悲观。 但徐庶到来之后,全军上下肉眼可见的有了方向,连这次落入埋伏之中都能轻易化解,宋宪等人都对未来充满信心。 元直做事,我们放心啊。 臧霸军缓缓出动。 这次他只带了几百人护卫,却硬生生挡住了吕布军麾下众将的猛烈进攻,足见其人的本领高强,不愧是名垂后世的猛将。 他麾下的士卒脸上满是兴奋,全不见半分疲惫,静静地跟随在臧霸身后,宛如一面面大旗一般猎猎作响。 看得出,这一战让臧霸很有面子。 徐庶平静地微笑着看着臧霸,这个外表朴实的汉子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安详,让人难以揣测他的思绪。 “多谢臧将军。”徐庶诚恳地道。 臧霸挤出一个笑容,坦然道: “就如我刚才所说,我并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曹公手下的谋士众多,我也不相信汝等能胜。 但既然元直帮我照看几位兄弟,我也不能不承元直的情。 这次为吕布清除叛逆,并非与曹公为敌。 之后我会回到琅邪,但愿元直是个信人,不会与吕布一般反复无常。” 徐庶微笑道: “当竭尽全力,以后愿与臧将军共扶汉室。” “嘿,我都成了大汉纯臣了吗?”臧霸不屑地一笑,“行吧,这个面子,我只给元直。” 臧霸这种名声败坏的人能占据一方,靠的是凶狠和讲义气。 这次孙观等人尽数被擒,泰山五贼只剩下臧霸自己,还招来了吕布这个大敌,臧霸的损失可太大了。 现在他已经向吕布展现自己不好对付,之后不如就顺着台阶下来,再不损伤面子的情况下与徐庶讲和。 能活得久的盗贼一得有强大的武力,二要有审时度势的眼光。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道德稀薄的他们更快做出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反应。 徐庶看着臧霸桀骜不驯的模样,一直颇为和善镇定的脸上也慢慢变得严肃冷酷。 “徐某从前并未与将军有怨,此番竭尽全力,不辜负臧将军,也请臧将军竭尽全力,别辜负徐某。 大汉纯臣,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大乱多年,天下思定,臧将军勇谋兼备,当不会与天下人为敌。” 徐庶这是在提醒臧霸,左右逢源的事情以后得少做点了。 臧霸这次来就是诈降骗吕布上钩,准备给吕布施以重创。 这是曹军众多谋士的计策,臧霸心甘情愿为曹操前驱,一方面是咽不下对吕布的这口气,另一方面则是相信孙观等人能迅速歼灭徐庶,之后汇合诸将将吕布、徐庶等人堵在此处,四下合围歼灭。 现在孙观、吴敦已经失败,合围吕布、徐庶已经不可能,再打下去只是平白给自己增添仇敌,臧霸自然不愿意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也在寻找一个下台阶,再次跟吕布讲和的机会。 徐庶的台阶修的正好,臧霸摆摆架子就赶紧下来。 但徐庶这次又提醒臧霸,这次吕布臧霸本来是联手对徐庶发难,吕布跟臧霸的仇怨那是他俩自己的事情,徐庶跟臧霸的仇怨从头到尾都是臧霸自己犯贱。 这次徐庶以大局为重并没有找臧霸的麻烦,若是臧霸之后不识抬举,还要再“左右逢源”,那得罪的就是徐庶。 曹军那边也有徐庶的朋友,要是再让徐庶知道臧霸跟曹操密谋交往,再把这“匡扶汉室”当成儿戏,那徐庶要不惜一切代价狠狠打击臧霸,绝不让臧霸好过。 若是吕布说起这话,臧霸又要逆反。 可说话的人是徐庶,臧霸偏偏生不出这叛逆之心。 此人有口才,又极有谋略,城府颇深,臧霸不惧吕布,却打心眼里对徐庶生出一股畏惧。 他口气稍和,强挤出一丝笑容: “臧某之前说了,这个面子只给元直。” “好,既然如此。”徐庶笑道,“臧将军告诉我,足下之前是不是与温侯行苦肉之计,故意诱骗贼人上钩,好与温侯将此人一处歼灭?” 臧霸心中暗道你狠。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回头,只能强笑道: “说的不错,温侯帐中有贼藏匿极深,这次温侯与我定计擒贼,便是早有商议。” “不错。”徐庶满意地道,“某早就看出臧将军是大汉纯臣,日后迎回天子,温侯定在天子面前表将军之功!” 第154章 温侯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第154章温侯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郝萌的到来给吕布军带来了巨大的恐慌。 此人的武艺相当高强,这次更是将他麾下的河内军尽数带了出来,强攻吕布营寨。 没有宋宪、魏续,吕布又在高顺营中一时不能返回指挥,吕布军被郝萌打的抱头鼠窜,全军上下没命地逃亡,惨叫声震动四野久久不停。 吕布气急了,他拼命夺下一匹马,提着长戟就要冲阵取郝萌的性命,可高顺却抢先拦住了吕布。 “温侯乃大将,不可亲征,宜坐镇中军,由我等厮杀。” 吕布额头上的青筋根根绽出,怒道: “我征战半生,哪用你这小辈教我? 速速让开,尔等都不是郝萌的对手,只有我自己能敌得过他。” 吕布非常了解郝萌的武艺。 他名气不大,可武艺却着实高强,不在张辽之下,他手下的这支河内兵乃是张杨当时送给吕布的精兵,因为张杨是云中人,这些士卒也精通骑兵战法,极其骁勇善战,而吕布多年来认为最可行的战法就是自己亲自率领骑兵突击敌军大阵,先斩杀一人鼓舞士气,然后一口气冲散敌军。 指挥调度什么的太麻烦了,吕布更喜欢奔走厮杀,用自己强大的武力亲手摧毁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但高顺拒绝了吕布的乱命。 “守!徐将军很快就会来,我等只要再守卫片刻,就能获胜!” “你懂个屁!”吕布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愁容满面地看着远处。 吕布虽然智谋不多,但不是一个傻子。 臧霸跟郝萌之前并不熟悉,这两个人居然勾结在一起,肯定有人居中调度,要不是曹操手下的那些谋士,就是兖州豪族已经彻底背叛了自己。 无论如何,吕布这次都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痛苦,并感觉这次自己可能过不去了。 这次内部生乱,他与兖州豪族的裂痕不可弥补,双方肯定要开打,之后甚至要远征琅邪对付臧霸,臧霸在琅邪,跟迎接天子的方向正好相反。 天子…… 难道我手握玉玺,却还是无法迎接天子? 若是让袁绍、曹操迎接了天子,他们再学着刘备逼我交出玉玺,我是给还是不给? 呵,别说那时候了,我的玉玺现在都失陷在了营中。 要是被宵小之辈拿走了,之后天子再问我要的时候,我该怎么回答,我该怎么说给天子啊。 一想到这个,本来就脾气暴躁的吕布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痛痛快快的厮杀一阵。 高顺的表情颇为平静,他伸手按了按冰冷的面具,沉声道: “温侯有贤婿,此事定能解开。” 吕布苦笑道: “我等今日与臧霸厮杀,臧霸的脾气,既然选择与我等为敌,就不会轻易罢手。 他之后排山倒海的攻过来,就算是元直也挡不住。” 高顺摇头道: “别人挡不住,但是徐府君未必挡不住。 他之前就看出臧霸不对劲,并且派徐和回去,若说这还没什么应对之法,我也不信。” “啊?”吕布又惊又喜,声音已经有了几分颤抖,“真的?你,没有骗我?” “自然是。”高顺难得微笑,“且让郝萌再猖狂些,此战有徐府君在,定能大获全胜!” 郝萌来回冲杀,无人可挡,吕布军接连溃散,郝萌兴奋地双目赤红,许久以来的压抑终于尽数释放出来。 看到了吗? 纵横天下的吕布也被我打的不敢露头,这一战臧霸也背叛了他,吕布的名声可谓摔得稀碎,之后兖州豪族肯定会立刻抛弃吕布,想要继续跟曹操打,也只能支持他郝萌。 我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吕布能发家,靠的是在王允的支持下杀死了董卓。 现在风云际会,我在兖州豪族的支持下杀死吕布,也能成就一桩大事! 这会儿郝萌麾下的士卒已经发现众将溃散,只有陷阵营岿然不动,吕布十有八九就藏在这支军中。 郝萌大喜,立刻命令全军突击,猛攻陷阵营。 他这次手下的士卒有三千人之多,而陷阵营之前已经分兵给徐和南下救援,数量还不足一千,郝萌哈哈大笑,立刻命令全军冲锋,自己更是一马当先,持矛猛刺过去,准备将陷阵营直接撕开一个缺口。 吕布军上下的纪律一直谈不上严明,要是正面被冲散了,就会被人撵鸭子一样杀。 廪丘之战中吕布本来打的好好的,在“单挑”败给徐庶之后被追着打也正是如此。 郝萌的嘴角上扬,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些步卒兵败如山倒,被自己追着杀的惨烈模样。 可现实并没有如同郝萌想象的这般顺利。 他率领的河内骑兵一路顺利,却在此刻遭到了陷阵营的顽强抵抗。 陷阵营的兵马不多,却格外冷静,见郝萌骑兵杀到,他们立刻先抛射箭雨,先头的步卒则高高举起长矛,勇敢地跟骑兵碰撞在一起。 高顺手下众将单独拿出来未必有惊天动地的本事,但他们的配合极其默契,一进一退都极有章法,一个倒下,其他人立刻沉默地跟上,或是递来箭矢,或是及时补上倒下战友的位置,沉默而坚定地抵挡敌人的前进。 这让郝萌有点意外,不知道高顺这是从哪练出了一支这样甲胄精良的强兵。 但是不要紧。 郝萌的目的是杀死吕布,然后击败曹操,这样的敌人对他还不算什么挑战。 “高顺鼠辈,交出吕布,饶你不死!” 郝萌一马当先,雄壮的战马让郝萌的武艺发挥到了极致。 他现在就是生平最强时,便是吕布站在自己面前,郝萌也有信心支撑片刻,更何况他还有一群猛虎一般的河内将士。 众人士气高昂,今天都抱着必杀吕布之心,跟高顺的陷阵营硬碰硬地较量,众人一开始还用盾牌格挡箭雨,到了后来索性用身上的甲胄硬扛,双方在战场抵死作战,骨肉的碰撞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让身经百战的吕布都感觉冷汗直冒。 “还不到出击之时吗?”吕布难以置信地道。 他生平作战都是先登杀敌从不后退,这次高顺居然让他藏在后方等待时机。 这这把吕布急的抓心挠肝,急的团团转,要不是高顺刚才救了自己一命且他手下的士卒作战格外勇猛,吕布真想开口问问你到底会不会打仗。
高顺看着面前血肉横飞,心中多有几分犹豫。 他缓缓举起手,吕布舒了口气,提起长戟,目光锁定郝萌,正待出击,可高顺又一把拉住了他的缰绳。 “暂时不动。” “不动?”吕布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这是没看见手下士卒正在死命肉搏,你是没有看见? “我说不动就是不动,军中违令者斩!” 高顺斩钉截铁,气势如钢,威严之盛,居然压住了嚣张跋扈的吕布。 “好,权当信你。” 郝萌进攻许久,前军不断死伤,战斗进入了枯燥的拉锯搏命,可吕布居然还没有冒头,这让郝萌有些欢喜,又有些焦虑。 以吕布的脾气,这会儿还不出战,要么是受伤太重不能动弹,要么是不在军中。 若是受伤太重是好事,可若是不在军中,我在这强攻白白损伤人命不就麻烦了。 在哪? 吕布到底在哪? 高顺远远眺望着郝萌,已经看出了其心中的虚弱,他冲吕布随口道: “温侯藏好,我上阵厮杀。” 吕布:…… 吕布纵横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要求躲在军中,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他捏紧铁戟,冷笑道: “我不等了,今日我定要诛杀此贼,谁也不能挡我!” 高顺皱紧眉头,喝道: “军中上下无二,令出一人,温侯是要不守军法吗?” 吕布冷笑道: “我吕布艺成以来,每逢大战处处争先。 现在我营失陷,玉玺还在营中,岂能坐视不管? 高顺,你还敢拿军令杀我?” 高顺捏紧手上的钢刀,冷笑道: “令不严,如何治军? 温侯再动一步,小心高顺不客气。” 吕布喝道: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客气!” 眼看吕布和高顺就要大打出手,却听得二人身后传来一人轻声叹息。 “温侯是纵横天下的名将,既然之前已经埋伏下计策,为何还要亲自厮杀? 此间诸事,交给我等小辈便是。” 吕布高顺齐齐转身,只见徐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大军身后,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方正的锦包。 见高顺和吕布投来惊奇的目光,徐庶轻轻打开锦包,传国玉玺细腻柔滑、方圆有致的模样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玉,玉玺!”吕布两眼放光,之前与高顺的种种不快立刻消散大半。 “贼人不知道玉玺的事,小婿劝好臧霸,又回营中拿回玉玺,现在重还温侯手中,还请温侯定要小心看管,莫要再遗失了。” 徐庶笑呵呵地把玉玺塞到吕布手中,吕布立刻抱孩子一样收在怀中,颤抖地抚摸着这失而复得的传国玉玺,这才反应过来。 “臧霸的事?” “我已经说好了,臧霸也是大汉纯臣。”徐庶笑嘻嘻地道,“他们会来助我等!” 吕布大喜过望。 臧霸都被徐庶说服了,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捏紧手上的铁戟,喝道: “那好,都让开,我去取那贼人的首级来!” 高顺心道你身边没有相熟的兵马,冒险冲锋坏我阵型,刀剑无眼,若是一时有暗箭还得我来救你。 他脸色冰冷,又要阻止吕布,徐庶朝高顺轻轻点头,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又转头一脸严肃地冲吕布道: “温侯,有件事我一定要严肃批评你――” 吕布一怔,随即露出桀骜之色。 虎落平阳,之前高顺对我如此不恭,连你这小辈也要指点我了? 打了这么多年仗了,我不比你们懂? “什么?”他杀气腾腾地道。 徐庶语重心长地道: “温侯为国家,八尺之躯尽许国,不许家,多年征战,歼敌无数,真乃国之栋梁! 可温侯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逢战必先,若有损伤,一者家小伤悲,二者国失栋梁,温侯之躯,非为一家一人,事关大汉隆兴,岂能随意损伤! 此番庶已查明,不过是郝萌煽动些许蟊贼闹事,何劳温侯呕心沥血? 他日迎回天子,天子见温侯劳累,哎,定也忧愤不已,责备我们这些人不肯为温侯分忧啊! 这些事温侯应该也知道,只是温侯这脾气也热了些,别人不敢说,我倒要狠狠批评温侯一番。” 徐庶要是真的指点吕布不是,气头上的吕布非得不管不顾暴走,可徐庶这一席话明贬实褒,说的吕布心花怒放,说的吕布心里暖暖的,忍不住咧嘴大笑,刚才的种种不快尽数烟消云散。 吕布这么多年,身边要么是宋宪这种小嘴跟抹了粪一样的战友,要么是胡轸这种比宋宪还不会说话的同僚,要么是王允、袁绍这种眼高于顶,根本不会考虑吕布心情的豪族。 哪有人像徐庶一样说话如此考虑吕布,一句一句直说到了吕布的心里。 他满眼喜悦,一时竟感觉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徐庶就是自己的知音。 “好好,我……哎,我就这个脾气,一想到国事便……便是如此。 是,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元直说的是,我改,我改,呵呵呵,呵呵呵……” 徐庶笑呵呵地道: “那,温侯暂歇,交给小婿?” “好,好,元直辛苦!” “哎,这是温侯给小婿操练的机会,哪里谈得上辛苦。” 徐庶三言两语就把吕布这条炸毛的疯狗安抚好,高顺只看得敬佩无比,心道为啥这话我就想不到。 要是徐庶再晚来一会儿,我非得跟吕布打起来不成。 他敬佩地道: “不愧是徐府君,如此诡诈,顺这辈子,下辈子都学不会。” 徐庶笑道: “孝父不用学这个,汝为大将,只需一件事――可否替我把郝萌首级取来?” 高顺冷笑道; “厮杀比说话容易,全在某家身上了。” 第155章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第155章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郝萌明显感觉到战场上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之前陷阵营虽然整齐有序,但也只是做困兽之斗。 但陡然间,阵中欢声雷动,众人齐声欢呼,宛如一堆火烛突然生出了惊天赤焰,映地郝萌睁不开眼。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郝萌大惊失色,赶紧询问。 他手下士卒回答说,刚才看见有人找到包围圈的空挡,从侧面伺机进入了陷阵营中,只是才十几个人,因此郝萌手下也没有拼命截杀。 郝萌包围陷阵营的时候用了围三缺一之法,就是想让陷阵营尽快放弃抵抗,十几个人从缺口中钻进去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他们也没有特别注意。 可没想到就是这十几个人直接改变了战斗的进展,让陷阵营的士气陡然提高,众人箭矢如雨,本来苦苦防守的士卒也开始缓缓前进,硬是打的郝萌的兵马开始后退。 郝萌额上冷汗直冒,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战居然成了这般模样。 “别慌,臧霸一会儿就来支援我等!” 郝萌敢不计代价猛攻,就是因为相信臧霸一定会来。 他接到的密信上言之凿凿地说臧霸深恨吕布轻己,特意自己来诱骗吕布上当,并且派出手下猛将孙观等人袭击徐庶后队。 待事情一成,臧霸郝萌合力包围吕布,在鲁国之地吕布并无外援,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郝萌也是个谨慎人,之前吕布召唤他来的时候就是想对臧霸动手,郝萌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打听臧霸的动向,这次对吕布下手,也是趁着吕布抢先对臧霸动手之后才发动。 臧霸是什么脾气,被吕布欺负成这样,现在肯定要竭力反击。 两军汇合在一处,吕布再勇猛也没用! 想到此处,郝萌完全放弃了撤退的念头。 他杀红了眼,亲自策马猛击,冲在全军之前,高呼自己的姓名与陷阵营大军激战,硬生生将陷阵营的势头狠狠地压了下去。 而老天也没有辜负郝萌的奋战,他杀得浑身血红时,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密集的鼓声,郝萌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只见远处奔来的士卒兵马与吕布军甲胄、阵型大大不同,他立刻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臧宣高!臧宣高来援!臧宣高来援!儿郎们,跟我并肩杀贼!” 郝萌苦苦等待的就是这支精兵,臧霸武艺高强勇猛,只要他到来,吕布最后的藏身之处肯定抵挡不住。 郝萌军士气大振,全军欢声雷动,准备全力以赴,将面前跟他们纠缠不清的敌人尽数斩杀。 可他们并没有高兴太久,他们正准备奋力杀敌,头上却毫无准备地落下一片箭雨,郝萌军毫无准备,顷刻出现了大量的死伤,而放箭的,赫然是来援的臧霸军! 乱军之中传来宋宪嚣张的大笑: “贼子郝萌,你中了我军的奸计! 温侯早与臧霸狼狈为奸,此番用苦肉计故作厮杀,就等你入彀!还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啊?” 郝萌大惊失色。 这…… 怎么会这样? 如果是其他人故意用苦肉计厮杀不断,引诱叛军发动郝萌也能理解。 可这是吕布军啊! 这是吕布军啊! 苦肉计需要非常强的调度手段和极强的保密能力,偏偏这两个都是吕布军万万不具备的,郝萌之前跟吕布军中人关系一直还算不错,为了反叛吕布,他之前也在吕布军中埋伏了不少暗哨。 之前暗哨来报,说吕布军强攻臧霸,跟臧霸打的不分胜负厮杀极其惨烈,所以郝萌才放心大胆地发动。 他像一只蛰伏许久的老猫一样,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不给敌人任何还手的机会。 可就是如此,怎么……怎么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场面? 有那么一瞬间,郝萌以为这其实是狡猾的臧霸想出来的诡计,他是故意诓骗宋宪,然后在战阵上给宋宪致命一击。 可接下来的事情无情地击碎了郝萌的幻想。 只听臧霸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士卒齐声欢呼,踏着整齐的步子朝郝萌的方向奋力扑来。 这些汉子之前奋力击退宋宪等人的围攻,士气正是高涨之时,在臧霸的指挥下,众人大踏步迅速向前,立刻引得郝萌军阵脚大乱。 郝萌麾下众人之前都听说臧霸是自己人,可这次臧霸分明亮出旗号朝他们杀过来了,他们或迷茫或恐惧地看着郝萌,焦急地想让这位主将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郝萌脑中一片茫然,许久,终于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我中计了吗? 我……我真的中计了吗? 难道吕奉先居然有这般智谋,早早就识破了我,之前的一切都是他在想办法引蛇出洞? 难道我真的比不过吕布? 不可能啊,这厮有勇无谋世人皆知,我怎么可能会中计? 我郝萌自幼文武双全,又不是这些愚钝无知的并州胡蛮,我怎么可能中计? 恐惧、不甘、愤怒填满了郝萌的胸腔,这个勇猛的河内猛将在屈辱中爆发出了难言的杀意,他恶狠狠地盯着臧霸,又把目光转回面前的陷阵营,抬头高声大喝道:
“混账东西,还想赚我? 看我把你们都杀了!” 郝萌相信,臧霸不会全力以赴。 此刻吕布肯定还藏在高顺营中,只要先把吕布斩杀,他还有让战局逆转的机会! 不得不说,郝萌的判断非常准确。 他手下的士卒也确实精悍,能在陷入重围之时想出这种死中求活的手段。 他们朝着面前的陷阵营发动决死进攻,准备趁着臧霸、宋宪等人合围之前,先利用兵力优势将吕布杀死,然后调头阻挡臧霸和宋宪的进攻。 徐庶看着袭来的郝萌,不禁暗道此人的决断果然不错。 如果自己换做郝萌,深陷此刻,他也想不出比郝萌更好的办法摆脱困局。 只可惜之前徐庶让徐和南下的时候已经做了些手段,而冥冥中这手段正好是郝萌的克星。 “郝萌!” 就在郝萌发动突袭的片刻,这夜里又传来一声爆喝。 郝萌本来下定决心不管是谁来都坚决无视,自己非得拼死先把吕布弄死再说。 可这个声音极其耳熟,似乎一下打通了郝萌的任督二脉,他猛地抬头,只见又是一队兵马朝自己袭来,为首一人,正是曾经他极其熟悉,甚至患难与共的战友! 曹性! 来的居然是曹性! 郝萌看见曹性,好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火热的斗志和不屈顷刻冻结大半。 曹性是他一路从河内带出来的好兄弟,亲密战友,他们一路征战,曾经的兄弟死伤殆尽,只剩下了他和曹性二人。 但在巨野,为了讨好薛兰,为了自己的宏图壮志,郝萌在经过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出卖了曹性。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郝萌也知道自己不是东西,可想想吕布连义父都能杀,我只是出卖了自己的战友,这又怎么了? 这个选择,让郝萌更渴望成功,更渴望建功立业取代吕布。 只要自己有足够的丰功伟绩,人们就会原谅我的小节。 这么多年奋战,外面知道我名号的人还是这么少,若是日后徐庶坐大,我这点事岂不是成了他的载入史册的功勋被后世日夜提及? 也是因此,郝萌这次才斗志高昂,死命与吕布徐庶大战。 可当曹性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恐慌,就像遭遇了冤魂索命,一时惊得全然忘记了现在正在战阵厮杀之中! “老,老五……” 郝萌的声音微弱,可顺着夜风好像也飘到了曹性的耳中。 他哈哈大笑,捏紧手上的铁矛,兴高采烈地大声道: “老大,乃翁来咯!” 如果不是徐庶,曹性在巨野已经被薛兰和郝萌联手弄死,还有可能留下巨大的骂名,真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他不恨薛兰,倒是恨极了出卖他的郝萌,这次在战场上看到了郝萌,曹性如打了鸡血一般兴致高涨,不顾一切地朝郝萌杀了过来。 郝萌看见曹性策马奔来,眼前又浮现出了他们当年一起奋战的时光。 那时候他们极其落魄,也没什么雄心壮志,只是想着吃饱穿暖,在这乱世尽量活下去、带着家人活下去也就是了。 那时候他们每天能吃饱就笑哈哈地围着火堆吹牛,能吃到肉能一口酒就感觉这是天大的幸福。 可之后武艺好了,见识多了,雄心起来了,追求也就不一样了。 曹性的武艺是郝萌亲自动手指点的,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曹性会对自己兵戈相向,而现在曹性居然真的来了,这一切…… 还是郝萌自找的! “老五,找死!” “哈哈哈,老大,今天咱们拼死一搏咯!”曹性兴高采烈,状如癫狂。 他奉命来救援徐庶,没想到居然还能跟恩仇颇深的郝萌遇上。 曹性知道郝萌的武艺不是自己能比得上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开心。 那又如何,我今日便是死,也要把郝萌拖下去见兄弟们! 曹性出现,之前一直战阵严整的郝萌军终于大乱。 高顺舒了口气,目光凝视着徐庶,徐庶笑道: “你是统军,你来指挥。” “好。”高顺翻身上马,高声喝道,“全军出击,取郝萌的人头来!” 压抑许久的陷阵营众将齐声欢呼,高顺更是一马当先,踏地地面都在不住的颤抖。 吕布生平少有亲临战场居然作壁上观的记录。 吕布不亲自动手,吕布军谁也打不过,连打黑山军都需要吕布等人不断冲阵才能最后取胜。 可现在吕布只要作壁上观,手下就能爆发出相当惊人的战斗力,甚至他们的战斗更加熟练和出色,这让吕布兴奋不已。 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玉玺,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雾气。 天子啊天子,说不定我此生真的还能再见到你啊! “元直啊,我之后都听你的!”吕布满眼热情和期待,“你得帮我,帮我迎回天子啊。”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一脸赤诚和期待的吕布,点头道: “温侯放心,咱们是一家人啊。” “嗯,一,一家人!” 第156章 大家都知道我徐庶对曹公最忠诚 第156章大家都知道我徐庶对曹公最忠诚 郝萌军本来就是凭借一股热血强行支持。 这些河内兵不想再给吕布效力,又听说郝萌已经联络了臧霸一起进攻所以才支持他们自己人郝萌跟吕布斗上一斗。 可现在形势急转直下,郝萌所谓的援兵居然也是敌人,而且吕布军比想象中的坚韧太多,之前的战友曹性还投入战场,这让河内兵一下失去斗志,刚才还气势如虹的郝萌也顿时萎靡。 他从拼命力战到想从战场上脱身,可想要脱身就必须放弃大多数的步卒,这让河内兵更是惊慌失措。 曹性哈哈大笑,放声道: “兄弟们,我曹性大家都认识! 还打个屁,跟着我,以后绝不会亏待大家,某绝不会在战场上卖了身边的兄弟!” 曹性这一喊,更多的士卒开始停止抵抗,这逼的郝萌更是慌张至极。 “老五,放我一马!”郝萌凑近曹性,苦着脸拼命哀求。 曹性哈哈大笑: “老大,咱们都是好男儿,生逢乱世,既然要死,为何惺惺作态,不肯慷慨赴死,反倒惹人耻笑? 再说……我在巨野的时候苦苦哀求,老大你也没有放我一命啊!” 曹性现在都记得当日的绝望。 他这些日子苦练武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战场上能与郝萌斗上一斗,亲自拖着这位好大哥去死,此刻他斗志昂扬,一把铁矛上下翻飞,拼命猛刺郝萌。 郝萌这会儿也怒火狂飙,大声骂道: “尔这本事都是我所授,安敢敌我!” 他索性翻身与曹性大战,可如此一来,他是彻底失去了逃生的最后机会。 高顺性格沉着冷静,能痛打落水狗的时候绝不会给人单挑的机会,见郝萌和曹性激战,他非常没有风度地提刀向前,策马奔来。 郝萌大声喝道: “此乃私斗,与汝何干! 唤来徐元直,告诉他我愿降!叫他罢手!” 郝萌知道今天已经走不出去了。 但他觉得自己今天死不了,他麾下这支兵马相当能打,他自己更是少有的猛将,寻常兵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之前在巨野,徐庶连薛兰这种人都不杀,自己只要摇尾乞怜,起码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这一刻,郝萌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 他怀念当年一文不名,跟兄弟们一起驰骋沙场的时候,他们没有名声,甚至朝不保夕吃不饱饭,可那时候他们没有这么多的算计,一群人唤他做大哥,每天都很快乐。 这样的时光…… 还能回来吗? “不用叫了。”高顺冰冷的面具下传来冰冷的声音,“徐元直说,要你的狗头!此乃军令,足下莫怪了!” “为,为什么!”郝萌大吃一惊,没想到徐庶连招降的姿态都懒得做。 吕布也反复无常,臧霸甚至还能阵前反复,我郝萌才是第一次叛乱,为何不能容我? 为何不能容我? 他愣神的片刻,曹性却没有给他机会,他怒吼一声,铁矛猛刺,郝萌下意识地一挑,曹性的铁矛立刻拿不住,但电光火石的瞬间,曹性却飞快拔出腰间的环首刀,迎着郝萌的面门劈下来,全然不顾郝萌的矛即将刺中自己。 他这是要跟郝萌赌命,拼着与郝萌玉石俱焚。 郝萌见一刀劈来,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慢了,他完全没有与曹性赌命的勇气,只能下意识地举起左臂格挡,曹性这一刀重重劈上去,郝萌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手臂应声而断! 剧烈的痛楚让郝萌总算清醒过来,他最后痛苦地看了一眼曹性,嘴唇轻轻动了动,眼泪滚滚而下。 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很想给曹性道个歉,可高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锋利的环首刀扫过去,郝萌的头颅被立刻斩落,咚地一声落在地上。 曹性看着这颗熟悉的脑袋落在地上,心中许久的积郁一下消散无形。 他眼前快速掠过这些年的种种,有当年一文不名时同甘共苦的岁月,有一起投奔吕布决心打出一番模样的岁月,也有在巨野被郝萌出卖时那无奈何痛苦的场面。 他从马上跳下来,缓缓弯下腰,匍匐在地上,冲郝萌的首级下拜,口中喃喃地道: “老大,咱们以后不见了,我再送你一程吧!” 徐庶看着郝萌的人头落地,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巨野一别,没想到在这遇上郝萌的时候就是这般死战。 他还是很欣赏郝萌的武艺,但郝萌今天必须死。 若是不死,臧霸和吕布的仇怨不好化解,共同的敌人才是让有仇的双方通力合作的关键。 郝萌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以后千般不是,都能推到他的身上了。 徐庶排开众人,看着郝萌落在地上的首级,满眼唏嘘。 他转头想让吕布说些什么,可吕布现在谨小慎微地保护着怀中的玉玺,见徐庶的目光投过来,他居然愣了愣,不明白徐庶想要他作甚。 徐庶无奈,又把目光投向宋宪,投向臧霸。 两人都朝自己点点头,臧霸还下意识地攥紧了马缰,极度缺少安全感。 他不相信吕布,但他相信徐庶。 徐庶环视周围,见这一战尸横遍地,众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大声道: “郝萌作乱,早被温侯探知。 温侯与臧将军联手斩其首级,之前诸君被郝萌蒙蔽,绝不追究!” 这话应该由吕布来说,甚至吕布的亲信宋宪来说也还说得过去。
可吕布宋宪两个人实在是不太会说话,现在大战刚刚结束,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候。 师父说过,稳定人心的第一步是只诛首恶,不牵连他人,宽容的人永远是让人下意识地放心的。 “老五,郝萌的部曲,暂时由来统帅!”徐庶说着。 “我?”曹性挠了挠头,嘟囔道,“这不是吕布的兵马吗?” “对,咱们是自己人。”徐庶言简意赅地说着。 徐庶非常担心吕布麾下的并州人之后犯畜,把怒火发泄在郝萌手下的降兵身上。 有曹性看着这些人是最好不过,至于这个是不是越权,徐庶暂时也顾不得了。 宽容之后,第二步就是给大家消弭仇恨,消弭仇恨则需要一个共同的敌人。 徐庶看着满地哀伤,痛苦喘息着的士卒,又大声道: “诸君可知,今日为何会如此。” 徐庶说着,臧霸的缰绳握地更紧。 他跟徐庶一样擅长伪装,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此间只有徐庶一人精通,他也盼着见识见识徐庶的手段。 这样他也安心。 徐庶见众人都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慨然道: “诸君知道,我是曹公麾下东平相程仲德举荐。 初为程仲德帐下吏,为报程公之德,某倾力画策,不敢怠慢。” 吕布和臧霸闻言都感觉脑袋嗡嗡的――你说这个干啥啊,你现在是在哪啊,再说这个有啥意思,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吗? 你是程昱举荐的,现在要对抗程昱效力的曹操? 都啥时候了,你还想着左右逢源啊? 徐庶完全没有体会到吕布和臧霸的心情,他继续说道: “徐庶出身寒微,程府君青眼有加,徐庶感怀在心,所以不计辛劳,夙兴夜寐,就是为了回报程府君的知遇之恩。” 徐庶说这话的时候真是真情流露,眼泪都流下来了,吕布军众人都目瞪口呆,大多数人也都相信了。 大多数吕布军的士兵都知道,之前徐庶可是程昱的督邮――这是程昱自己说的。 廪丘之战的时候,徐庶奉程昱之命冒死突袭吕布军身后,在廪丘打的吕布很没面子,程昱更是在军阵中骄傲地说出徐庶是他派去敌后的。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你现在说这个干啥啊? 吕布想弄死董卓的时候也得找点大义啊,你把程昱描述的这么好,现在你直接叛了,这后面可怎么圆啊? 徐庶叹了口气,慨然道: “程府君大公无私,足智多谋,若非他在,兖州早不复曹公所有。 可这样的忠臣良将,却一直遭受排挤迫害――曹公好用颍川士子,郭嘉无德,不治行检,不教曹公以德谋国,反到排挤忠良,意图害我性命,以伤程公。 我也是颍川人,去徐州之前好言相劝,望郭嘉以同乡之谊罢手,当时郭嘉作书回信,言语之间满是客气,庶以为此人已经悔改,所以讨袁之后,刘使君以沛国相留我,我力辞不就,就是为了回兖州继续报答程府君的恩情。” 高顺和曹性都是心中一凛,心道怪不得出发之前徐庶硬是跟犯病一样硬是给郭嘉写了一封信。 当时大家都觉得去徐州就去徐州,给郭嘉写信还说同乡举荐什么的做什么,这不是长郭嘉的志气灭自己威风,郭嘉收到信之后不得乐的嘴都笑歪了? 这是徐庶众多诡计之中让高顺觉得最多余的一计,闹了半天…… 好家伙,原来在这藏着呢! 郭嘉收到信之后虽然疑惑徐庶为啥敢这么容易就答应去徐州,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立刻给徐庶回信。 徐庶给郭嘉的信没法胡说,可郭嘉给徐庶的信…… 徐庶不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接下来高顺都会,徐庶只要咬死郭嘉在书信上轻慢、刻薄、威胁,郭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的娘啊……他居然从那时候就开始算计郭嘉了! 徐庶也没办法。 之前艾先生早早就说过曹军几大谋士,甲鱼、狗或是谁还得猜,郭嘉可是直接明说,艾先生还说此人在后世人称宇宙战神,郭嘉不死,连徐庶惊才绝艳的兄弟诸葛亮都不敢出山。 这种大才,徐庶当然得赶紧坑死。 郭嘉当时的名气、地位都远不及荀、程昱等人,哪能想到徐庶面都没见过就在乱军从中锁定自己,他这一封信直接给了徐庶巨大的把柄。 果然,徐庶叹道: “郭嘉当时的回信就歹毒非常,言语中甚至傲慢轻浮,不信我能联合刘使君讨袁成功,倒是盼着我在徐州为刘使君所害。 之前怕我不死,他又重金招来臧将军麾下猛将昌,想要沿途害我,幸得昌将军深明大义,我才逃过一死。 之后此人横加干涉,以讨袁为名,伺机兵进陈留,之后又再次煽动臧将军及温侯手下叛军,意在将我害死。 我徐庶一介寒士,死便死了,可我若是死了,举荐我的程府君定要遇害,故此只好拼命用计与郭嘉相争。” “曹公,英雄也! 只恨被郭嘉蒙蔽,不能救天子与水火。 温侯一心为了汉室,生平不好斗只好与人解斗,为了讨伐逆贼夺回玉玺,不惜暂时与曹公罢斗,派大将张文远远征淮南,我知温侯忠良,故以大事相托,臧将军也深明大义,故意用计引得郭嘉入彀,这才引出叛逆,得见郭嘉之谋!” “如今内乱已了,我军当一致向前,灭郭嘉,西进迎回天子,方为人臣之道。 不知各位将军,可愿与徐某同往,共扶汉室!” 第157章 都听元直的 第157章都听元直的 徐庶的中心思想其实总结之后只有一句话―― 曹公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被一部分人给蒙蔽了。 郭嘉虽然是他的颍川老乡,但卑鄙无耻地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掩盖真相蒙蔽曹公,不仅要迫害徐庶,还要迫害对徐庶有知遇之恩的程昱。 你说徐庶能忍吗? 作为一个受过大汉教育懂得知恩图报的青年游侠,徐庶当然不能忍。 他冒死拿回来了传国玉玺本来是准备由曹操拿着迎接天子交还到天子的手上,可因为曹操被郭嘉的阴谋蒙蔽,现在也只能交给大汉第一忠臣、温侯吕布! 徐庶这个演说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郭嘉不过是廪丘之战后才加入曹军的谋士,他何德何能蒙蔽左右曹操? 作为一个多年沉浮、手腕高强的一方诸侯,曹操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子侄辈还新近加入麾下的人给牢牢把持? 但是这无所谓。 自从来到兖州,特别是了解了张的遭遇之后,徐庶现在豁然开朗。 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游侠,徐庶深知打群架的时候实在打不过唯一的解法就是抓住对面一个人往死里打。 曹操牵连太大,又不是董卓、袁术这种人,想要以讨伐袁术的口号讨伐曹操不现实,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把曹操手下没什么根基的人给推出来。 郭嘉年少,之前又是从袁绍那出走的,家族中虽然有郭图这种人,但这种背离袁绍的族亲郭图肯定不会大老远给他撑腰。 更关键的是,曹操麾下也有大量的兖州豪族,程昱、满宠、毛等人都是兖州人,就是他们的支撑才让曹操在兖州站稳脚跟。 曹操重用颍川豪族,他们不可能人人都道德高尚打心眼里支持。 郭嘉也不是荀那样风度翩翩的高明雅士,相反他为人不治行检,仗着曹操的宠信毫无顾忌。 徐庶只把目标锁定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得罪人不多,相反还有可能得到不少人的暗中支持。 比如说…… 臧霸板着脸道: “说的不错,之前郭嘉多次假传曹公之命,令我行乱侵凌元直。 我以元直为忠臣,故不肯从,郭嘉不肯罢休,又埋伏叛军准备趁着温侯迎接元直时行凶,我与温侯商议,便以苦肉之计引得郭嘉落入彀中,这才引出叛逆。” “啊” 魏续、魏越等人都大惊失色,脸都吓得白了。 还有这种事? 臧霸原来是自己人? 宋宪稍稍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几个兄弟: “汝等这般蠢钝,便是吃屎都赶不上热的,听听就行了还当真了?” 臧霸首鼠两端,这次进攻郝萌他只肯稍稍露脸不肯力战,但战果臧霸是要分的。 更何况,他手下的孙观、吴敦、尹礼三个人还落在徐庶手上,该给徐庶面子的时候还得给。 他不敢得罪曹操,但得罪一下曹操手下的谋士郭嘉又算什么了? 既然说是郭嘉的问题,那就是郭嘉的问题。 我臧霸对曹公是很佩服的,只是曹公被颍川豪族给蒙蔽了,我们也是为了治病救人早日消除影响。 之后要是徐庶胜了,我自然是大大的功臣,要是曹公胜了,我也不过是被徐庶给蒙蔽了,又不是反对曹公,曹公肯定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正好借着这个跟吕布军消弭一下仇恨,之后才能继续左右逢源。 徐庶振奋地道: “对,不错,便是如此。 郭嘉卑劣,行此下作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军……” 说到这,徐庶突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的兵马,吕布脾气暴躁反复无常,自己刚才巴拉巴拉说了半天,估计已经忍耐不住了,别我说完了之后他嫌我越权,跳起来给我一戟就麻烦了。 他赶紧转头,却意外地发现吕布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泪花不住地流淌下来。 “温侯?”徐庶狐疑地问。 “没,没事。”吕布收住眼泪,大声道,“元直乃吾婿,他说的就是我说的!此番诸事,全听元直分解,一应赏罚皆不可违背!” 徐庶有些诧异,但吕布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谦让,直接宣布赦免所有跟随郝萌造反的士兵,大家都是被蒙蔽,只要愿意跟随曹性的既往不咎。 这次进攻臧霸的士卒都是误会,受伤的士卒和战死士卒的家人都能得到土地作为补偿,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是在吕布控制的山阳郡还是在徐庶治下的泰山郡。 不光是吕布手下的士卒,臧霸手下的士卒也是如此。 “以后臧将军要是想来泰山征兵,让人持手令来便是,只要不强迫,徐庶绝不阻拦。 庶不通战阵之法,之后还请臧将军多多指点了!” 臧霸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徐庶能说出这种话。
臧霸的泰山兵各个悍不畏死且吃苦耐劳,之前泰山郡大乱的时候众人都因为臧霸的名气去追随臧霸。 现在徐庶已经在泰山郡恢复生产,势必不会有更多的流民,臧霸还头疼之后的兵员补充是个大问题,没想到徐庶这么大方,居然允许臧霸继续来泰山郡招兵? 要知道这个年代因为战乱,抛荒的土地有的是,耕种的人却极少,有想法的诸侯都在尽力收容人口,徐庶居然还允许臧霸来泰山征兵,这真是把臧霸给惊得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徐庶倒是很诚恳地道: “庶刚到泰山的时候就请臧将军主持大事,此事又不是欺瞒将军。 之后我们西去迎接天子,东边还需要臧将军坐镇,将军征兵,便是徐某征兵,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他拉住臧霸的手,更加诚恳的道: “众人都知道将军大义,却不知道将军日夜辛苦操劳殚精竭虑。 若是将军感觉世道多艰,随时可以回泰山,泰山是你永远的家。” 臧霸虽然知道徐庶是在跟自己客套,却终究忍不住泪光盈盈,重重点了点头。 “好,好,元直对我的好,我记得了。”他看了一眼吕布,沙哑地道,“此番有元直在,我与温侯的苦肉计才终于能成。 日后温侯,咳,不是,是吕使君……” 臧霸改了称呼,矜持地道: “日后吕使君要是需要相助,自来琅邪寻我。 青山不改,臧某先去了。” 臧霸感动,吕布更是感动至极。 他虽然脾气暴躁也不算聪明,但他从来不是一个傻子。 他跟臧霸到底是怎么“合谋”他能不清楚? 之前派遣张辽南下“讨袁”的事情到底如何他能不知道? 这次他得到玉玺之后得意忘形,用自己最常用的手段肆无忌惮地想要消灭臧霸,却引出了郝萌之乱,这个味道吕布可太熟悉了。 吕布生平无数次开局极其辉煌,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暗淡收场。 可这次有了徐庶,他不仅没有暗淡收场,反而还因为这次叛乱迎来了主动。 徐庶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了郭嘉头上,还打出了为兖州豪族考虑的名义,吕布之后还能跟兖州豪族和解,之后不用牵连到东边大战之中,还收获了“谋定后动”和“大汉忠良”的美名,郝萌麾下的河内兵也由曹性统帅,等于吕布一下消弭了内祸,大大恢复了力量。 吕布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全心全意帮助自己且智谋高深之人。 之前的跟吕布合作的人中,王允不是以智谋见长,甚至大多数时候吕布的策略远比王允更高明。 陈宫虽然足智多谋,但是脾气刚烈急躁,跟吕布麾下众人的关系都不太好,彼此冲突不断,吕布甚至怀疑这次郝萌敢反,这背后可能就有兖州豪族在支持。 但徐庶的感觉不一样。 廪丘之战的时候吕布就已经见识到了徐庶的果决和勇猛,现在又着实感受到了徐庶惊人的“才能”。 如果当年在长安城里有这样的人,一定能劝下王公。 吕布的眼泪巴啦巴啦落下来,但下一瞬,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拳,吓得众人都后退一步。 哭个屁。 吕布啊吕布,你近日为何日夜哭泣。 日夜哭泣,还能哭死曹操不成?还能哭回天子不成? 终于有人为你谋划,还顾及你的体面,你还哭?再哭老子打死你! 宋宪和魏续看着吕布的反应,也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等得元直,如猪开神志,这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你不骂自己不会说话了是不是啊……” “咳,我何时骂自己了?不要胡说。” “先不说这个,”魏续低声道,“令法,你说元直比那个狗东西如何?” 宋宪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道: “有点像,但比那狗东西还相去甚远。 有些事元直能想到,但未必敢做,那狗东西敢想敢做,我看元直此生难比得上他了。” 他们口中的狗东西便是害得他们逃出长安的罪魁祸首贾诩。 如果不是贾诩的诡计,他们也不会落到此番田地。 此人的心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吕布军众人虽然各个没脑子、没纪律、脾气暴躁,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们从并州一路转战到此,谁是有本事的谁是混子还是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在这之前,他们甚至不敢想象跟这种人作对是如何下场。 现在有了徐庶,他们敢稍微想想了。 徐庶能用自己的本事帮他们解决问题,而不是单纯夸耀自己的聪明来映衬他人的愚蠢,跟这种人相处,宋宪和魏续都感觉很开心。 哼,狗东西,等着吧,我们一定要打回去,到时候定寻你报仇雪恨! 第158章 吕布选的女婿真像他啊 第158章吕布选的女婿真像他啊 徐庶之前天天听艾先生说吕布的坏话,几乎把此人描述成了一个无恶不作且极其暴躁的武夫,可经过徐庶这阵子的交流,发现吕布也不是不能接触。 嗯,跟艾先生相处得久了,感觉周围所有人都是道德高士。 跟吕布军这些大老粗在一起甚至一度有种被道德高士包围的感觉。 这次吕布本来是以给臧霸、徐庶解斗为名把两人叫来,可现在反倒成了他给吕布和臧霸解斗。 这两个脾气都不好的人互不信任,但在徐庶的斡旋下能最多表面上一致合作。 现在战斗已经打完,两人按照徐庶的安排下了台阶。 臧霸临走之前,称呼吕布为“吕使君”,就是承认吕布这个兖州牧,这说明在吕布与曹操争夺兖州之中,他更看好吕布。 当然,这也存了臧霸的一点小心思―― 你是兖州牧,但我琅邪属于徐州,我是跟着刘使君混口饭吃的,之后要是求我帮忙可以,要是想命令我? 不好意思,臧霸不听。 吕布没听出臧霸这称呼有什么问题,不过臧霸不喊温侯了,他多少有点不开心,臧霸率众飞快离开,吕布并没有客套,两个人所谓惺惺相惜的苦肉计也就只能在徐庶的斡旋下达到一个勉强的平衡了。 看着臧霸等人离去,曹性、高顺、糜芳也开始渐渐收拢兵马,跟吕布军交接郝萌的这支部曲。 这些人都是河内人,吕布手下的并州将是不敢统帅,他们现在已经把徐庶当成了自己人,徐庶交给曹性,他们也不反对。 曹性埋葬了郝萌,想起当年的事情,忍不住哭了一场。 他颇为不忿地道: “徐将军,我老大这事情蹊跷得很,咱们不能不管不问啊。” 以曹性对郝萌的了解,此人一直都是想找个依靠,有了足够的名义之后再举兵反叛吕布。 不然就算杀了吕布,没人支持他不还是没用。 宋宪阴沉着脸道: “我已经问过了,他手下之人都说同谋之人是陈宫,哼,这贼当真比我等还反复无常! 陈宫之前就对温侯颇为不满,聚集众人准备反叛温侯,之前一直在谋划,此事千真万确,陈宫需抵赖不得。 咱们得速速杀回去,趁着陈宫这狗贼没有反应过来将其拿下,将所有的叛逆全都清除,之后咱们齐心协力对付曹,不,是对付郭嘉这畜生。” “不错!”曹性一下找到知音了,“定是此人所为,以前的时候郝萌就一直讨好此人,两人私交甚笃,肯定就是此人指使,不然郝萌也没有这般狗胆。 咱们立刻就派军杀过去,找这狗贼问罪。”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高顺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劲,他看向徐庶,低声道: “徐府君以为此事并非陈宫所为? 但郝萌麾下众人都说是陈宫同谋……” 徐庶摇了摇头,冷笑道: “若真是陈宫同谋,就给这点兵马? 三千人就能拿下温侯,陈宫也太看不起温侯了吧?” 高顺一怔,点头道: “不错,还真是。 若是再来两千人,我等早就抵挡不住,尽数死在此人手中。 陈宫要是真的准备与温侯翻脸,定先以大军断了温侯粮草,再历数温侯之罪,待温侯反击时再令郝萌出击。 而且陈宫素来跟臧霸没什么交情,更不屑与此贼为伍,如何会与臧霸设计伏击温侯?” 臧霸能反复,但出来混讲义气还是要的。 他虽然与吕布讲和,那也只是为了自己,还不至于为吕布考虑一股脑把吕布军中的叛逆都交代出来。 所以这个也只能靠徐庶猜测了。 “我以为,陈宫之前确实对温侯不满,甚至生出反叛之心,但形势所迫,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陈宫对吕布不满是肯定的,他性格刚毅,吕布这性子就不像是一路人。 但陈宫知道眼下的大敌是曹操,作为兖州豪族的重要人物,陈宫肯定还做不到杀了吕布引来大乱,白白把便宜送给曹操这种蠢事。 这谋划未必就是郭嘉一个人想出来的,曹军的谋士一定算过郝萌没有杀死吕布的可能。 如果郝萌没有杀死吕布,而吕布手下的人从郝萌手下得知这其中有陈宫设谋,也足以让吕布和陈宫离心离德,无论如何都是削弱了他们的势力。 唔,这主意真是恶心人啊,利用吕布自身的势力闹事,就算失败了还能让吕布军的势力损伤,甚至还能弄得他们内部不稳。 想到这,徐庶突然有点意兴阑珊。 曹军谋士众多,众人都奉曹操为主,一起出谋划策,当真防不胜防,而吕布军与兖州豪族的裂痕越来越大,徐庶肯定也不能给吕布当谋士。 他离开吕布身边的时候,要是曹军再有什么诡诈过来,吕布只怕很难避开。 见徐庶浓眉紧锁,商人出身的糜芳大概能想到什么。 他笑呵呵地道: “我们行商,总有人因为分钱的事情闹做一团伤了体面,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还不如都装作不知道。 陈宫也是个豪杰,之前元直不是派袁翁继出使颇佳,再让袁翁继辛苦一趟,让他与陈宫好好分说。 他们袁家的人傲慢一点,但是家世在这摆着,陈宫就算桀骜,也终究要谦让些,咱们把话都说开了,不就什么都好了。” 宋宪哂笑道: “哪有这般容易? 之前那个袁嗣过来见了我等吓得都瘫软在地,要不是传国玉玺,我等已经把他剁成狗肉之酱,难不成你们还有第二个传国玉玺送不成?
说是不是啊元直,呃,元直……” 宋宪看见徐庶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我,我这次好像没说错话啊,这么瞧着我作甚啊!” 只见徐庶满脸喜悦,看宋宪的脸就像在欣赏……欣赏一位绝色佳丽一样! “你,你作甚啊元直,不,不要如此啊!”宋宪吓得赶紧用手挡住自己,生怕徐庶对自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徐庶一把抱住宋宪,吓得宋宪赶紧挣扎。 “令法!你,你当真是智谋无边,这种事情我怎么就想不到啊!” 宋宪:??? “啥?” “传国玉玺啊!”徐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猛地想起之前艾先生忽悠袁胤袁嗣的那首诗。 “袁家!玉玺!哈哈哈,我怎么忘了这个,用这个曹操的谋士再有谋略也是无用了。” 淮南帝称号,刻玺于北方! 淮南弟找到了,刻玺……嗯,一定得跟历史对上! “啊!”宋宪赶紧吓得连连后退,“啥?你还想把传国玉玺给别人不成?还,还送给袁家? 那你做梦,奉先肯定不许!” 吕布现在抱着传国玉玺就像抱孩子一样片刻都不离身,你还让他交出去? 这是他这些日子的依托,这是证明他大汉纯臣的明证。 交出去了他红口白牙去迎接天子是吧? 交给袁家就更不可能了,袁绍跟吕布是生死大仇,这哪是三两句话就能弥合的? 吕布现在跟徐庶关系好,要女儿给女儿,要兵马给兵马,可要是让吕布把玉玺交给袁家,你看吕布会不会二话不说给你一戟! 徐庶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让高顺曹性极其熟悉并且畏惧的阴笑,他冲宋宪道: “我跟袁谭有点交情,令法认得此人吗?” “认得,犬父生犬子袁绍生袁谭。”宋宪狐疑地道,“你不会想跟此人联盟吧?我告诉你趁早别想了,此人是袁绍之子,还不如我灵光,与此人联盟必然激怒温侯。” “是谁的儿子?” “袁绍啊。”宋宪梗着脖子道,“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袁绍之子!” 徐庶可以构陷郭嘉是奸佞,可宋宪想破头也想不到该怎么把让袁谭相信自己不是袁绍的儿子。 徐庶笑呵呵地道: “此事交给我,我自有办法!” 徐庶要是真刀真枪跟荀、郭嘉、程昱等人比军略,或者拉开架势比谋略,那纯纯以卵击石,而且吕布军的素质也不支持他这么做。 但徐庶想起之前自己还派了使者去了袁谭那,这次正好用上。 我可以把敌人拉到我最擅长之处,再用丰富的经验击败他,不过…… 徐庶沉思片刻,又沉吟道: “等等,好像还有点问题,刚才我想的不够周全。” 宋宪舒了口气,叹道: “我就说,袁谭怎么就不是袁绍的儿子了,你在想甚?” “我说不是,他就不是。 但若袁谭不是袁绍的儿子,曹公日后只怕挡不住袁绍啊,是不是还得帮曹公扩大一些势力……有了!”徐庶突然想起一人,赶紧冲糜芳道,“子方兄,我之前在沛国认得一汉子,名叫许褚,此人倾慕曹公许久,一直无法投靠,深以为憾。 劳你持我手书去寻此人,将其推荐给曹公,要快!” 糜芳颇为信任徐庶的智谋,立刻道: “好,我这就去取笔墨,元直写好,我即刻出发。” 宋宪一听说徐庶居然要给曹操推荐一个猛士,登时感觉大脑在燃烧。 “元直,你要作甚啊,为兄劝你一句,做人不能像奉先一样,你还年轻,要守名节啊。” 徐庶拍了拍宋宪,笑呵呵地道: “令法这预感还真灵验――我徐某之前说了,我可是曹公帐下义士,只不过被郭嘉迫害才沦落至此,可我依旧心向曹公,甘愿为曹公前驱。 曹公现在不是迟迟无法南下攻下定陶吗? 我帮他!不止如此,我还要帮曹公扫平中原群雄,哎呀,还是艾畜说得对,曹公真是汉室股肱忠良啊!” 宋宪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定,定陶! 定陶是连接陈留和山阳的最重要所在,更是徐庶的好友、名仕吴资大军囤驻所在,坚不可摧。 若是没了定陶,吕布和张邈的联军要被立刻切成两段,首尾不得相顾。 而且秋粮都快收了,这是时候要是丢了定陶…… 吕布军中估计得出几个程昱这样的美食家了。 “我徐庶生平不好斗,只好与人解斗。 曹公和温侯相争许久,一位是我恩主,一位是我岳父,我岂能看着他们继续厮杀争斗? 此法足以为二人说和,有曹公和温侯两位大汉纯臣,天子一定会非常欣慰。” 宋宪:…… “你知道再过几个月就要收粮了吗?”宋宪有气无力地道,“一个郡的粮都不要了?” “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吗?”徐庶笑呵呵地道,“我现在是曹公忠臣,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了,到时候再说呗。” 宋宪被徐庶震得一愣一愣,这次是彻底说不出什么了。 你别说,奉先看人的本事不太行,但选女婿的本事确实是……高!实在是高! 果然选的女婿跟他一样反复无常。 第159章 战略要地直接扔了? 第159章战略要地直接扔了? 吕布和郝萌激战正酣的时候,曹操已经离开东阿,抵达了鄄城前线,最近甚至亲自前往廪丘之战的现场。 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事家,曹操带着荀、郭嘉、程昱、毛和刚刚来投奔的谋士荀攸实地勘察一番,心中都对当日之事有数。 众人实地看完,心中大略都有数,能猜到当日确实是徐庶的诡计――徐庶出现的位置极其蹊跷,这么少的兵马能摸到张邈军大营附近潜伏并救出曹昂,还能准确地趁着吕布久战疲惫时突然出击,这张邈营中定有人与徐庶遥相呼应,而且肯定埋伏了很久。 徐庶的准备时间这么久这期间,徐庶只要提前派一个人告诉程昱、夏侯等人,哪怕只是知会一声,曹军就不会迎头跟吕布撞上,朱灵、戏忠也绝不会死在乱军之中,之后追击吕布的时候他们也会提前有准备,绝不会呈现两败俱伤的下场。 徐庶哪怕只是为了展露自己的本事,坐看曹军众将厮杀,在最后时刻才出来捡拾战斗的成果,这也起码说明徐庶并非一心为公,他大略都是装出来的。 好心机,好手段啊。 曹操想起自己年少时曾经假装中风坑自己叔父的往事。 徐庶这般诡计,实在是让人厌恶。 只是……这话该怎么解释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 大多数的曹军士卒哪有这般深远的算计,他们都相信自己看到的。 徐庶确实是从乱军中杀出来,然后击败吕布,救了他们。 别说是普通的士卒了,曹操的大儿子曹昂和最信任的夏侯也对徐庶推崇备至,认为徐庶大勇无畏,是个难得的英杰。 这让曹操非常抑郁,明明察觉到徐庶不对也只能将诸事藏在心中,他感觉又有些头疼。 可很快曹操发现自己头疼早了。 徐庶北归遭到了吕布和臧霸的夹击,赶来求救的文稷心急如焚,在苦苦哀求曹仁出兵不成之后,文稷心一横,直接率领手下二百勇士出兵,以非常绝望的姿态南下进攻定陶。 这分明是以卵击石,在曹军之中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 陷陈都尉于禁认为文稷此举有违军法,若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为了义气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曹军还不是一片大乱? 于禁自请出兵把文稷抓回来处死,让全军看看军法不得违背。 但文稷毕竟是曹操的同乡。 夏侯、夏侯渊、曹仁、曹洪都来为文稷求情,尤其是曹仁暗戳戳地表示,就算文稷有九成九的错,郭嘉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 曹仁能看出来郭嘉一直在暗中针对徐庶,郭嘉的性子让脾气暴躁的曹仁感觉不太舒服,虽然因为大局不能跟郭嘉相争,但能在曹操面前告状的时候曹仁还是不能放过。 看着手下第一猛将一本正经地说自己心腹谋士的坏话,曹操无力地叹了口气,表示这件事还是先等等再说,等文稷回来之后再做处置。 曹仁的态度代表了现在曹军众将的态度。 他们还是很尊敬风雅的荀、清廉的毛、刚正严肃的满宠,但郭嘉不治行检,之前也没什么功劳,却频频针对徐庶,这让曹军众将心中极其不满,之前甚至有几个军汉直接当着郭嘉的面阴阳怪气说起庞涓孙膑的故事,几个稍微有点文化的曹军队率甚至背起了史记中的名句“项羽妒贤嫉能,有功者害之,贤者疑之”。 这让曹操很上头,但又不能如何。 于是他让郭嘉去避避风头,暂时不要在众将面前晃悠,毕竟郭嘉就算智计百出,他那小身板要是被人从后面套麻袋也是毫无还手之力。 “奉孝已经定下计策救援元直,子孝休要胡言。”曹操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道要是郭嘉之策成了,之后的事情少了很多麻烦,文稷的事情之后也能迎刃而解。 曹仁谦恭地点了点头,心道点到为止,曹操肯定有自己的主意,但他毕竟是文稷的好友,还是该暗戳戳地给文稷帮帮忙,别文稷回来之后还是被曹操收拾。 “子丰从前脾气急躁,不是大将之才。 这次南下倒是立下大功,名震天下,他此番虽然莽撞了些,可终究是胆略过人。 要是他真有斩获,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曹操瞪了曹仁一眼,心道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文稷南下混了一场大功,给曹操争取了现在急需的声望,曹操好久都没有想好怎么封赏文稷,封大了不合适,曹操又不是不知道文稷那功劳是混来的,他自己肯定难当大任。 可封小了更不合适,文稷毕竟是曹操的老乡,跟夏侯夏侯渊等人的私交非常好,要是封小了肯定要严重影响他们的战斗热情,这是动摇曹操的根本。 曹操考虑了许久,淡然道: “子丰之功,我本来想要让他做太守统帅一方,只是他此番不遵军令擅自出兵,岂能大用? 这样吧,我以他为陷陈司马,之后让他在你帐下,定要好生调遣。” 曹仁笑呵呵地道: “成,我替子丰谢过。 嘿,子丰此番南下也当真是用心了,其眼界韬略都大有长进,说不定这次出兵还有斩获。” 曹操叹了口气: “我何尝不想让子丰立功? 只是他贸然用兵,违抗军令,就算有斩获又有何用? 更何况那吴元利狡诈无比,子丰只带二百人南下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得用兵把他救回来。
如此一来一回损耗极大,劳而无功,倒是奉孝的法子不战屈人之兵,孰优孰劣,一眼可知。” 文稷的想法思路简单的可笑。 他认为自己随便带点人去攻打吕布后方重镇定陶就能让吕布撤军,就能保证他兄弟徐庶平安,可这么点人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斩获? 要是这么容易,曹军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直在鄄城、廪丘待着,早就南下进攻吴资了。 曹仁憨笑道: “也是,不过子丰应该也有几分见识,纵然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曹操语重心长地道: “子孝,我将我平日看过的兵法整理为《新书》,汝等之后定要勤加研读。 这天下不知何日方能平定,之后再战,定不能继续任性妄为!” 曹仁肃然道: “惟!定尊教诲。” 曹仁年少的时候任性妄为不尊法度,可领军之后却是最爱研习兵法的那个,曹操知道他文化水平不太行,于是特意将自己打仗的经验写成了通俗易懂的兵书,一点一点教给曹仁学习,再由曹仁教给其他人。 曹仁也感觉曹操对自己的器重,他眼眶微红,不住地点头道谢。 两人刚刚说完,曹军营中突然一片兵荒马乱,居然有兵马调动的迹象。、 曹操大怒,心道翻了不成,我在营中,居然还有人不经过我同意就敢调动兵马,这是谁的主意? 曹仁也是大怒,忙问道: “是何人擅自调动兵马?不想活了吗?” 曹军乱成一团,却见夏侯径自策马而来,大声道: “是我调动兵马!” 曹操大吃一惊: “元让,你这是?” 夏侯神采奕奕,庄重地道: “孟德大喜,子丰大军围困定陶,不日可下,咱们不能再犹豫了,赶紧发兵支援子丰!” 曹操:…… 曹操、曹仁、曹操麾下众谋士目瞪口呆。 他们之前用郭嘉的计策缓缓调动吕布军,成功地将吕布、张邈等人的兵马分调各处,极其脆弱,但济阴太守吴资依然安静地蹲在定陶不肯动弹。 再说文稷这二百多人怎么也称不上是大军,居然还能包围定陶?这么点人围成圈都不行吧? “此话当真,这莫不是有人传递假消息?” 夏侯冷笑道; “这是郭嘉传信,让我等火速发兵,速速支援子丰!” 曹操、荀、郭嘉包括曹军众猛将之前一致认为仓促南下进攻守卫森严的定陶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想要给这种坚城造成威胁,除非一万大军围困猛攻月余才有机会。 可说来他们太低估了郝萌之乱的反应。 郝萌突然率军离开直扑吕布,消息传来的时候兖州众豪族乱成一团,都在排查到底是谁做的。 之前陈宫和郝萌勾结的事情大家早有耳闻,可因为战局不稳他们一直没敢发力,吴资王楷等人出面,建议把徐元直接到兖州来主持大局,之后再联合徐元直把吕布弄死。 可徐庶还没来,郝萌居然先发动了,据说他是接到了一封密信,要求现在就下手,于是开开心心拔寨出兵猛攻吕布。 这下兖州众人乱成一团,陈宫更是百口莫辩,众人互相指责,场面极其混乱。 这个年代的消息传递极其缓慢,等曹军的密探收到消息,派人传递给郭嘉,然后再由郭嘉判断对错之后报给曹操怎么也得三五天过去了。 但不巧的是,定陶附近就有一支曹军――徐庶的好大哥文稷为了救出徐庶真是拼上前程不要了。 他率领二百人一路南下,在定陶城北集结,试图吸引吕布军的注意,希望能把吕布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这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就这二百多人,还大多数是步卒,也就是一伙还不算大的盗匪,这些人能让吕布回援简直是开玩笑。 吴资甚至懒得理他,任由文稷风餐露宿。 如果是从前,文稷早就带着手下兵马开始劫掠附近的村庄和百姓了。 可他想起之前提议劫掠寿春时关羽那不屑、鄙夷的眼神,他又默默将这个念头收了回去。 于是惊人的一幕发生了,曹操军居然保持了相当良好的军纪,看见农田还主动避让,让所有的百姓都像看鬼一样看着他们。 这时正好有一股附近的山贼来劫掠村庄,文稷以为是吴资的守军终于来了,立刻兴奋地抖擞精神出击,顷刻就把那群山贼打的屁滚尿流。 这群百姓一看居然有人帮他们打山贼,也都非常感动,虽然不存在箪食壶浆迎接王师,但有不少人开始传递消息,甚至还有不少周围的山贼主动来投奔,居然给文稷扩充到了一支超过一千人的兵马。 这么多的兵马,文稷自然士气大振,主动开始进攻定陶,这时候他并不知道徐庶已经成化险为夷,他目标还只是吸引一下吴资的注意,看看能不能让吕布的兵马回援。 让文稷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进攻定陶的抵御居然极其微弱,更让他吃惊的是,济阴太守吴资居然没有坚决迎战。 听城中的人说,吴资已经接到指令,准备放弃济阴郡的郡治,铜墙铁壁般的定陶! 第160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第160章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时值盛夏,曹军众将人人汗流浃背。 倒不是因为太热,而是因为这军情实在是极其离谱,离谱到曹军上下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吴资向山阳方向撤退! 吴资大量的粮草开始走水路向山阳方向搬运! 吴资已经不再派人监督耕种,乘氏的吕布军也在撤退! 吴资看起来要放弃整个济阴,全军退到山阳! 文稷的奏报雪片般送到曹操手上,看得曹操一愣一愣的。 他怀疑自己这个脑袋不太灵光的老乡是不是中了计策,可夏侯苦笑着告诉曹操,这些都是几天之前文稷送来的消息。 当时郭嘉也认为这绝对不可能,这肯定是文稷中了敌人的算计。 敌人就算放弃定陶也应该是先把陈留的张邈接回来,哪能让张邈和吕布一左一右悬着,中间的支点先撤了。 可郭嘉派探子调查了许久,居然发现这是真的,以至于他当时冷汗直冒,非常严肃地找夏侯、荀打听吴资是不是曹军的内奸,是只有曹操能单线联络的那种。 夏侯和荀都发誓绝对不存在这种事,他俩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探查了好几天,确定这是真的知道,才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曹操。 廪丘之战失败后,荀就断言曹军一年内靠正兵拿下定陶完全没有机会。 之前曹仁想跟文稷一起出兵的时候,郭嘉也说最少得出动五千人,不然攻打定陶完全是做梦。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重要了。 吕布军现在三个重要地盘陈留、山阳、济阴几乎是一字排开并列,而济阴重镇定陶正好在中间。 要是此处被截断,张邈在陈留将被立刻包围,战局将急转直下,曹军气势如虹,完全有机会瞬间打的吕布军全军覆没,然后顺利平定整个兖州! 驻守定陶的济阴太守吴资深得军心,在定陶和乘氏两处不断修筑城池,更是沿着河道修筑了很多的土寨,曹军要渡河攻打定陶,肯定要遭到吴资的竭力抵抗。 就算包围了定陶,以今年的收成定陶支撑半年绰绰有余,可怎么……吴资居然跑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连一直支持文稷的曹氏宗族也觉得这其中肯定有鬼。 但之前一直反对出兵的郭嘉在仔细读完了情报之后却一反常态地表示此事能成,需要立刻纵兵追击,一定要在张邈反应过来之前占据定陶,截断张邈归路! “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从下达出兵的命令之后,曹操就一直在反复重复这句话。 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但身为主帅,他知道自己此刻绝不能犹豫。 放弃定陶就像在僵持的棋局中敌人自己塞住一片,堵死自己全军的生机,作为对手这要是再不赶紧追击那也别下棋了。 尽管曹军之前没有做出抢占定陶的准备,但他们还是在曹操和夏侯的调遣下拔寨,众将被晃得一愣一愣,当然也都各自埋怨不停。 “哼,之前曹子孝将军要出兵,有个人不断阻止,说定陶攻不下,便是神仙来了也攻不下。 现在好了,文子丰将军才二百人就打的定陶摇摇欲坠,那济阴太守吴资吓得抱头鼠窜。” “那是,文子丰将军天生神勇,只是郁郁不得志,我之前听说他在淮南阵斩袁术军大将桥蕤,那可是乱军之中直取上将首级,这是多勇猛、多壮烈之事。 要不是郭嘉嫉贤妒能,别说定陶,现在只怕东缗都打下来了!” “哎,颍川人。” “说什么呢?文将军的结拜兄弟徐元直也是颍川人,之前也是冒死在廪丘大战吕布的豪杰。 郭嘉这嫉贤妒能,所以才来迫害同乡,当真非人也!” “当年庞涓就是这样害孙膑的!哎,小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显然对郭嘉极其鄙视。 普通士卒、普通兵将哪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他们都是用结果说话。 去年徐元直想要南下的时候一群人就一个劲地说不行,还有人造谣说徐元直包藏祸心。 今年文将军又南下立功,定然又是有人嫉贤妒能,所以阻止文将军立功,但是文将军这种人才不管在哪里都能发挥自己的本事,他还是做出了一番惊人的事业,看这次这群颍川人还能说什么。 郭嘉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从结果推论,其实偷偷用计,推动吕布军大乱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和荀共同谋划。 荀画策,郭嘉将此策夯实并做的密不透风,他查探到陈宫和郝萌对吕布不满,曾经商议过一起对付吕布之后,立刻派万潜用间传递假消息,令郝萌立刻作乱,配合臧霸猛攻吕布,争取将吕布和徐庶一起杀死。 这个计划若是成了,郝萌杀死吕布和徐庶,之后兖州豪族必将一片大乱,曹军能从容取胜。 若是不成,这勾结郝萌的事情算是泥巴落在裤裆里说不清楚,吕布和兖州豪族必将离心离德,到时候也会被慢慢击溃。 只是郭嘉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的这么迅速。 这也太快了,你们好歹再挣扎一下啊。 定陶的守军就算要撤,就算要跟吕布翻脸,起码得把陈留的张邈叫回来主持大局,你们这一跑不是直接把张邈给卖了吗? 郭嘉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判断这次确实是给吕布军内部带来了巨大的震动,甚至已经不再信任兖州豪族,要跟他们彻底决裂,而吴资等豪族也认为定陶守不住,所以要开始撤退。 “不过这也不好解释啊。”新来的荀攸喃喃念叨道,“我听说吴资是往山阳的方向调兵,他们真的想要放弃定陶的话应该也是往陈留走,陈留向南可以去徐州、豫州,往山阳跑岂不是一头跑到吕布军囤驻的东缗去了。
没有张邈,吴资就算斗败吕布又能如何?” 郭嘉摇了摇头,笑道: “说不定是吕布盛怒之下想要杀死陈宫等人,吴资无奈之下才被迫放弃定陶,先率军去救。” “对,应该就是这个原因!”荀攸谨慎地点点头,认为这应该是目前最好的解释,“吕布军脾气暴躁,此番又与臧霸大打出手,盛怒之下必然强攻陈宫。” 总不能是吴资这个名士彻底倒向吕布,故意卖了张邈推举吕布为兖州豪族魁首? 这也说不过去啊。 郭嘉说着,心中还觉得有些怪异。 之前他派万潜软硬兼施,策反了一个陈宫身边人,那人完全没有来给自己传递消息,说明吕布应该没有太大的动作。 难道是陈宫胆小如鼠,吕布还没有动就赶紧把吴资叫到身边来保护? 他摇了摇头,索性不再想。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世上哪有能把一切算的明明白白的人,吴资虽然深得军心,却也只是以仁义著称,慌不择路的时候出昏招也是很正常的。 管他呢,只要先抢占了定陶,就能把吕布和张邈截断,到时候…… “对了,截断定陶之后,奉孝以为应该先攻吕布还是先攻张邈?”荀攸问。 郭嘉稍稍犹豫,立刻道: “当然是张邈。” 张邈是兖州豪族的领袖,也是曹操的最大仇人。 曹操如果抓住吕布,可能还能劝劝他,就算杀也得把他的家人留着。 可张邈不一样。 张邈着实是伤了曹操的心,没有人敢为张邈求情,抓住就是杀,而且是满门诛杀。 现在吕布军已经有放弃定陶的征兆,曹军必须先攻下此地,之后将矛头对准张邈,给张邈致命一击! 看着吧,不管吕布有什么阴谋诡计,放弃要害之地就是找死,总不可能我们得到一处反而有害,待我军占据了定陶,管们什么埋伏、算计,通通都能给你挖出来! 曹军现在的心态就像一个追求女神许久的少年人突然听说女神不仅答应了,而且毫不做作地开始约他了一样。 明明很期待,但是又恐惧。 曹操一路进军,并且派人飞快地打探消息,看看敌人是不是在城中准备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旦发作就难以抵御的那种。 荀考虑到定陶靠水,盛夏时节水位高涨,敌人会不会把人迁入定陶,然后放水淹没他们。 可他们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这个迹象,文稷找来的大量民夫也都说绝没有这个可能,他们的农田就在水边上,有人蓄水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绝不会任由别人淹没自己的农田,这种事肯定不会作假。 曹操一脸狐疑,搞不懂吴资到底在搞什么。 这就跑了,还是往吕布那边跑,难道就不怕吕布盛怒之下砍了他? “曹公,我军已经三面合围定陶,现在吴资还在逃窜,我等要不要出击,将他们尽数消灭?” 定陶的辎重众多,当真是老鼠拉木箱大头在后面,曹操要是突袭的话,吴资估计要付出不小的损失。 可曹操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下达出击的命令。 越是这种诡异的场面,越是要小心提防,千万小心不能落在敌人的算计之中。 粮草辎重固然珍贵,可曹军现在最重要的是占据定陶全城,只要占据了定陶,曹操接下来很快就能向张邈复仇。 这是曹操朝思暮想,期待许久的事情,他本来以为还要几年才能完成,可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他就因为这次文稷古怪的出击而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子丰助我啊。” 他招来文稷,笑呵呵地道,“不知道子丰想要什么奖赏?” 文稷思考片刻,沉声道: “曹公,某不要奖赏,只想求一件事――攻破定陶之后,切莫屠城。” 曹操的脸色微变,又随即露出笑容,他轻轻拍了拍文稷的肩膀,笑叹道: “此番南下,子丰也学会收买人心了。” 文稷浑身一颤,赶紧恭敬地下拜,颤声道: “曹公,某并非收买人心,只是此战……” “好了!”曹操笑吟吟地扶起文稷,“适才相戏尔!我岂能不知道子丰为人,此番子丰立下大功,我岂能不从? 就依子丰之言。” 文稷这才松了口气,赶紧道: “多谢曹公!” 文稷长长地松了口气,看了看曹操,还是把心里话咽了下去。 济阴太守吴资! 别人不知道,文稷可是听张辽和昌先后讲过关于吴资事迹的。 此人外表宽和,实则极其狡诈,根本不听吕布指挥,虽然是名士,可之前跟张邈、陈宫的关系也不太密切,他更像一个自首一方的地主,管好自己一摊就万事大吉。 可此人这次居然放弃了他苦心经营许久的定陶,丢下了大量即将收获的小麦,还是往山阳那边跑,这次撤退紧急,可吴资的兵马先锋、殿后都非常从容,甚至还有时间通知乘氏的驻军一起跑,跑之前还搞了一次放粮收买人心,完全不像慌不择路的样子。 就凭吕布和陈宫,能命令他做到这个? 如果不是此二人,那到底是谁能让吴资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曹公啊曹公,我不让你屠城,真的是为了你好啊。 若是我那兄弟画策,他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怕是反击时,曹公也受不住啊! 第161章 吕布吃我一拳 不只是曹操懵了,吕布军上下也都懵了。 放弃定陶,就是放弃整个济阴郡,这无异于自断一臂。 不对,都不只是自断一臂了,这简直就是自杀。 吕布回到东缗,陈宫立刻愤怒地上来,一把扯住吕布的领口,询问吕布这是作甚。 “没了定陶,济阴尽归曹贼之手!”陈宫双目赤红,恨不得一口将面前人高马大的吕布吃下去,“一个郡啊!一个郡啊!你让吴资走,好歹把所有的粮草都烧了也行啊! 为什么还留着,为什么还留着,一把火烧了再跑啊!” 吕布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宫,半晌才道: “松开。” 陈宫默默无语,只能缓缓撒手,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把头埋地很低。 他抬头剜了吕布一眼,恶狠狠地道: “郝萌的事情,不是我指使。 是,我之前是想找人取代温侯,但绝不是郝萌,绝不是现在。” 陈宫之前确实是对吕布极其不满,发牢骚嘛,随便说说,然后结交一下吕布手下的猛将准备为自己所用也是常理。 偏偏郝萌一看陈宫对自己刻意结交,立刻认为陈宫这是准备扶持自己,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畅极了。 陈宫在这种人见得多了,自然也没有特意解释说只是逗逗郝萌――要是真的下手,他起码得等着张邈从陈留回来主持大局,趁乱把吕布弄死除了引起一片大乱之外对陈宫哪有什么好处。 据说郝萌是接到一封密信之后立刻行动,陈宫知道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也只能无奈地低头叹气。 吕布这种人从来不听劝,陈宫已经放弃了,他本来垂头看着地面,可蓦地面前居然伸出来一只大手。 他一抬头,只见吕布一脸冷峻地看着他,表情虽然臭,可好歹没有杀意。 陈宫怔了怔,还是伸出手,吕布轻轻一拉就把他扶了起来。 这个并州汉子双臂抱在胸前,寒声道: “我吕布虽然无谋,却不是蠢笨愚鲁之人。 只要公台之后还为我画策,之前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陈宫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这就算了? 这就算了? 这是吕布能办出来的事? “哼。”吕布不屑地笑了一声,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锦包上,脸上又多了一丝温柔。 玉玺在手,吕布感觉自己的脾气好多了。 要是按照之前的脾气,就算不弄死陈宫,肯定也得跟陈宫离心离德,一时半会不会给陈宫好脸色。 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吕布居然主动露出和解之意。 “温侯去了一趟鲁国,这性子倒是慢些了。”陈宫脱口而出。 宋宪无奈地叹了口气: “主要是奉先找了个跟他一样反复无常的好女婿,现在被女婿拿了魂了,好像是比从前脾气慢些了。” 陈宫沉默片刻,忧心忡忡地道: “这放弃济阴之策,也是徐元直的计策?” “不错。”吕布得意地道,“正是吾婿画策。” 吕布要是给吴资送信让他放弃定陶,吴资肯定呵呵一笑,然后拿信去擤鼻涕。 之前吕布和徐庶分别时,徐庶亲手给吴资写信,请求吴资配合放弃定陶乃至整个济阴郡,吴资问都没问缘由就立刻同意。 他说服了从事王楷,两人毫不犹豫弃掉即将收获的小麦和大片的土地、屋舍,并把自己的财产分给手下的军士,带着他们一路向山阳撤退,完全没有抵抗就直接放弃了之前被经营地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济阴郡。 “那,那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听说是徐庶画策,陈宫心中总算多了点期待。 徐庶现在已经当了吕温侯的女婿,应该算是半个自己人,总是能说说是为何吧? “不知道。”吕布理直气壮地道,“令法,你问了吗?” “没有。”宋宪道,“元直与我等说话,便如对牛弹琴一般,我问了也是白问,干脆就不问,他说如何,我等便如何就是了。 反正若是没有元直,我等已经落在贼人算计之中,听他的倒也无妨。” 陈宫无语。 吕布军众人之前各个眼高于顶,陈宫说什么他们都要杠,怎么去了一趟鲁国之后各个心性大变,都承认自己远远不如徐庶。 就随便认了个女婿,真就这么放心吗? 吕布看着陈宫一脸愁容的模样,又冷笑道: “便是我等不许又能如何? 难道你我能做吴元利的主?他这般老谋深算,愿意信元直必有其法,我等信他一次也是无妨。 公台在此处自怨自艾,还不如先帮我查查是谁藏匿军中为奸。” 陈宫精神一振,脸上稍稍恢复笑容: “温侯还信我?” “信。”吕布的手掌用力攥住腰间的锦包,满脸郑重,“我自信公台,我信公台足智多谋,定不在吾婿之下。 之前布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公台海涵,我等以社稷为重,恢复兖州为重,迎回天子为重。” 说着,吕布居然翻身给陈宫行礼下拜,陈宫浑身过电一般,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完了。 温侯是不是去了鲁国,在那撞上了什么山精野鬼,被夺舍了魂魄?
陈宫之前对吕布最大的不满就是吕布根本自大且根本不听自己指挥,这群并州出身的武人打仗时骑兵战法精熟,可从不知道顾全大局是什么意思,之前濮阳之战从头到尾多次不听陈宫画策,气的陈宫吐血,可吕布等人依然沾沾自喜,反过头来抱怨陈宫智迟,想出来的计策不好使。 这会儿是怎么回事,吕布居然劝他以大局为重? 徐庶这是用了什么法术,把人女儿骗走了,还把吕布的脾气都治好了? 吕布看着陈宫的表情,心道元直说的果然不错。 他性子桀骜,若是从前怎肯向陈宫低头。 可徐庶告诉他,陈宫格局太小,要的只是兖州安宁,而吕布是有大作为的人,要的是匡正汉室。 每次吕布烦躁的时候就摸摸挂在腰间的玉玺。 每次触摸,吕布都会感觉心中安宁,不住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压住种种暴虐、自大、傲慢,要以温侯的身份折节下交,做个不愧天子之人。 陈宫感动地老泪纵横,半晌才低吟道: “既然如此,我绝不辜负温侯所托。 我对曹操了解的很,他自以为智略过人,手下谋士又数不胜数,之前我等接连大败,曹操肯定只防着徐庶,不防着我等。 不如这般――趁着温侯嫁女,咱们把曹操的内应逼出来!” 吕布咬牙道:“好,请公台画策,为我寻出此贼。” 陈宫冷笑道: “好,温侯附耳过来!” 吕布好奇地把脸贴过去,没想到陈宫扬起手掌,一巴掌狠狠抽在吕布脸上! 啪! 一声巨响,随即帐中喝骂不断。 吕布军的军营地龙翻身般咒骂厮打不停,这一日,大家都亲眼看见吕布的脸被抽肿了半边,陈宫更是被打的几乎半死,若不是被手下众人硬生生分开,只怕吕布已经把陈宫打出人命来。 泰山郡,费县。 日后正盛,徐庶军的车马都在树荫下暂时歇息。 离费县只有最后一段路,徐庶已经派曹性先去报讯,倒是也不急着赶路。 此番南下收获颇丰,除了回来的时候收获了大量糜芳赠送的财货,徐庶军还收获了沉甸甸的名声。 回泰山郡这一路上,不少人都纷纷拦住车马稽首行礼表示想要投奔讨伐国贼袁术的英雄徐庶,显然徐庶这一战收获了相当的名声,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他这个泰山太守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空架子,起码之后出去提到自己的时候也算是有些声望。 哦,除了这个,最让徐庶意外的当属是艾先生。 “别说,艾畜这货倒是还有点模样啊。”徐和坐在徐庶身边,目光眺望着远方。 那边,艾先生正在进行一种叫军训的古怪仪式。 烈日当头,艾先生命令自己手下众人站的笔挺,所有人都得一动不动,甚至包括他自己都难得挺胸抬头,晒得脸上滋啦滋啦出油,几只苍蝇在他脸上任意飞舞,他居然还能勉强保持不动,确实是让徐和大开眼界。 艾先生这次实在是被打怕了――说起来这次远远没有之前进攻乘氏、进攻吕布这么危险,但是在这一战中,艾先生的大弟子王祥居然使用了撒币攻击,大量的金银哗啦啦撒了出去,顷刻间损耗大半。 艾先生听说孙观打过来的时候都没晕,听说这钱都被撒了的时候当场就抽过去了。 他本来还指望徐庶下令把这些盗匪都咔嚓咔嚓了,结果臧霸这个狗东西居然一下子投了,徐庶下令将吴敦他们都放了,吴敦手下抢到的珍珠金银大家也不好意思要回来,真是气的艾先生又晕过去一次,醒来之后痛定思痛,第无数次发誓不能这么混下去了。 我手下要是有一支陷阵营一样的精兵会怕孙观吴敦这两个贼? 还不是因为手下这些鸟人都是袁术手下的贼兵,所以屁用没有? 我不服,我要把这些人都练成精兵,都练成精兵! 于是,从进入泰山郡境内开始,徐庶军不赶路的时候艾先生就带着手下这些人操练。 他不操练军列排列,也不操练射术、军法,倒是带着一群人迎着日头站着一动不动。 甚至他还让高顺做督战队,如果有人动作不“标准”立刻叫出来单独演练,一顿正步、齐步把他手下的这些士兵折磨得叫苦不迭,也不知道此人到底在做什么。 不过,这次没有一个人嫌艾先生瞎指挥。 不久前与孙观的战斗中艾先生的计策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战后昌等人一致认为如果不是艾先生坚持要求全军紧紧跟随车马不得擅自行动,只怕吴敦很容易就能一把火烧了徐庶军的辎重,到时候包围过来足以把昌全军打崩,不知道有多少人得死在乱战之中。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这整齐的阵列,叹道: “艾畜是想不出这东西的,定是千载之后练兵之法。” 徐和惊喜地道: “这么说,千载之后也不尽是艾畜这种人啊。” “那是自然啊。”徐庶悠然叹道,“咱们的故事还能在千载之后传下去,并被人津津乐道,甚至比云台诸将的名声更大,说明千载之后的人虽然衣食无忧,却也依旧惦记着创造一个更好的世道。” “嗯!”徐和郑重地点头,“那这练兵之法,咱们要不要……” “练。”徐庶斩钉截铁地道,“到时候还得请艾畜,呸,艾先生指点一番。” 第162章 玩阴谋的心都脏 第162章玩阴谋的心都脏 艾先生花了快一年的时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在这乱世活下去,靠抱大腿是不行的。 他没有名声也没有兵力,所谓领先时代的见识也都是从各路小说游戏中学来,跟这个时代的契合度太低,现在历史已经开始渐渐发生变化,他很难再凭借之前的见识掌握历史的行程。 穿越者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部曲,我得好好操练一番,我练兵的这水平比这些古人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等我练出一支精兵,看我不扫平天下群雄,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穿越者的惊人能力! 下定决心的艾先生是很能吃苦的,这一路上稍有休息时间他就立刻带人操练。 徐庶在一边笑呵呵地拿起艾先生的羽扇轻轻摇了摇,笑道: “艾畜,不是,艾先生啊,你这练兵之法好像还挺有门道的啊,千载之后练过?” “我练个屁。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真是的。”艾先生随口说着,又警惕地道,“我告诉你啊,不要想来头偷看我的练兵之法,这都是我的独门秘法,赶紧爬,你们这些古人是学不会的。” 徐庶苦笑道: “艾先生,咱们可是生死与共患难不离的好兄弟啊,我这可是偶像曹公大大的忠臣啊,这次我帮偶像占据了定陶,得到了整个济阴郡,这是偶像屡次用兵都没有取得的巨大战果,说我是曹公的第一猛将不过分吧?” “爬爬爬爬!”艾先生怒不可遏,“蛆庶你这来来回回就一招是不是? 还在偶像,我再上当岂不是蠢得跟小一样? 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能不知道,你这让出济阴肯定包藏祸心!” 驻守济阴的吴资和王楷都是徐庶的铁杆,要是吕布给他们发令让他们放弃济阴去山阳,他们肯定哈哈一笑,然后拿吕布的命令去擤鼻涕了。 但是徐庶给二人写信,让他们迅速放弃定陶,把粮食和人口都留给曹操,然后迅速向山阳撤退后,这两个人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就立刻下定决心撤退,直接将一个郡暴露出来,相当于白送给曹操,还直接卖了在陈留的张邈。 徐庶军上下目瞪口呆。 徐庶之前再怎么胡闹,最多就是把人给调来调去,重要的位置可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马上就秋收了,吴资等人不收麦子跑到山阳跟吕布军一起蹭吃蹭喝,这个冬天肯定熬不过去。 难道徐庶真的跟他说的一样其实是曹操的忠臣,实际上是欺骗吕布得到吕布的信任,然后帮曹操把吕布碾碎连一点渣子都不剩? 但徐庶军人少且都极其信任徐庶的优点完全展现出来,他们南下这一路上已经深刻见识到了徐庶种种恶心人的手段,之前放开下邳让袁术攻打差点把袁术折磨死。 这次直接送一个郡给曹操,曹操吃下去估计要严重消化不良,到时候下场估计会极其惨烈。 艾先生一想到这个就气急败坏,恨不得上去捅徐庶几刀给偶像报仇。 你有这么多阴招诡计为什么不随便用点在刘备身上? 要是你早点用在刘备身上,我早就能得到曹公信任,大小乔都娶到手了,现在好了,你自己要娶老婆了我还是孤零零的,这谁遭得住啊。 “真是的,我之前说了好几遍了,薅羊毛不能老逮住一只薅。 你把偶像薅地跟典韦一样,到时候袁绍摆平了死宅男公孙瓒之后直接南下,袁绍可不是袁术这种不学大的骷髅王,到时候那些汉室老臣直接投了,你不就成叛贼了? 嘿,忘了告诉你,历史上刘备被偶像打的落花流水之后可是去投了袁绍,那时候偶像手下有关羽,刘备还背信弃义把在袁绍那的赵云拐走了,就这偶像打了好久好久才靠偷袭乌巢酒仙获胜,之后还跟袁绍的两条犬子打了好几年,你说袁绍厉不厉害。” 徐庶:…… “你这历史准不准啊,我咋听懵了,关云长怎么会在曹操那。” 还有赵云…… 之前在乘氏迎战许汜的时候,艾先生曾不小心说起刘备麾下关羽、张飞、赵云三大将非常厉害,之后还哼哼过“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可徐庶在刘备帐下并没有见到此人,之前询问糜芳的时候糜芳只是翻了个白眼说赵云走了不回来了,怎么现在居然在袁绍那。 “你先别管。”艾先生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又说的太多,哼哼道,“反正我猜出来你这次肯定没有安好心,偶像这是太不了解你了。 哎,你们这些玩阴谋的心都脏,本座才不是你这种人。” 艾先生已经想好了,等回了泰山之后就通过自己之前跟满宠的联系抓紧给曹操写信示警,告诉他这济阴肯定有问题,这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饭。
要不是担心被徐庶发现,艾先生都想直接给曹操写信说别整一些没用的了,吕布和张邈哪是你的大敌,先把徐庶收拾了一切才万事大吉。 徐庶一脸受委屈的模样,叹道: “艾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说我之前做的事哪次不是让偶像占了便宜吧? 这次要不是郭嘉犯畜不让我们回到泰山,我都能把传国玉玺献给偶像,你说这说来说去是谁的问题吧,还不是郭嘉的问题。 我这次跟温侯联盟讨伐郭嘉,也是为了偶像考虑啊! 再说了,我这不是还在忍着吗,要是偶像迷途知返,把郭嘉砍了,我还是偶像的忠臣,还有我恩主程公还在偶像那呢,我徐庶怎么忍心……” “我可去你的吧!”艾先生一跃而起,又抓住徐庶的脖子咣当咣当晃了晃,“你等着吧,到时候袁绍南下,有你好果子吃。” 艾先生麾下众人见艾先生居然敢掐着徐庶的脖子来回摇晃,都是心中一凛,暗道不愧是艾先生,徐元直虽然强大,谈笑之间就大破袁术,之前把吕布打成这样吕布都愿意收他为女婿,足见徐庶确实是名动天下的一方豪杰。 可这样的人却愿意听从艾先生的摆布,艾先生果然更加深不可测,背景大的徐庶都必须刻意讨好。 想到这,艾先生手下众人都感觉心里更加炽热,腰杆挺地更直,仿佛站着不动就能不断从地下接收到能量。 不会错,艾先生之前说过徐庶的智谋大半来自于他,他与徐庶亦师亦友,所以徐庶对他颇为敬畏! 了不起,不愧是艾先生! 艾先生对自己手下这些人的精气神还是挺满意的,心道这才是穿越者应该有的地位,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没挖到一个名将,又有点上头。 戚寄虽然是豪族出身,却没什么见识,天天只会傻笑。 施然在游戏里连个NPC都混不上,寂寂无名估计没什么培养价值。 王祥以卧冰求鲤这种玄幻故事名垂后世,之后干了啥我也没听说过,估计也没当什么大官。 唯一有点用的昌现在还去当鲁国相了不在我这身边,以后想要反抗蛆庶可太难了,什么时候才能弄出一支跟蛆庶五五开的精兵来啊。 艾先生沉思片刻,认为自己帐下的能人实在是太少了,从别的地方挖不太现实,之前许褚都果断拒绝了他的邀请,说明他魅力值不太够,暂时还无法招募无双武将。 要不先从徐庶身边开始挖人,这样…… 他看了看徐庶,试探着道: “那个,蛆庶,你不是想学我这千载之后精妙无比的练兵之法吗?” “是啊。”徐庶微笑着说着,随手弹了弹艾先生的肚子。 “那这样,你把曹性弄到我这,我把他教会了,之后再让他传帮带,其他人自然就学会了。”艾先生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徐庶看出自己要挖人,赶紧道,“我只是觉得典韦这个人智力有点不足,然后李典还挺忙,其他人也各有用处,就是曹性现在反正没啥大用,不如直接来我这,我倾囊相授,也不耽误曹性的具体业绩,你看咋样。” 艾先生本以为徐庶会拿捏一下,没想到徐庶立刻喜滋滋地道: “好啊这是好事啊。 老五天资不错,只是缺少名师指点,交给艾先生,之后定有大用。” 艾先生顿感心花怒放。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好事! 成啊,这下我军之中终于有个后世有点知名度的人物,以曹性的本事是不是足以提高一下我自己军队的战斗力了。 这么容易就挖到一个人,艾先生信心大增,他又憨笑道: “那这样,曹性给我了,把袁嗣给我应该也不过分吧?” 袁嗣虽然在后世也没任何名气,但好歹人家是袁家出身,应该还是有点共同话题,这个人值得一挖。 “蛤,你要翁继作甚?” 艾先生兴奋地搓搓手,谄笑道: “你看,这袁嗣是袁术的小弟,我怕他大奸似忠,在你这里潜伏,威胁你的事业。 横竖他文化水平还是有点的,不如给我当个记录员算了。” 徐庶摇头道: “不行,翁继还有大用。” “蛤,作甚?” 徐庶笑道: “我这就让翁继出使一下青州,身为曹公的忠臣,我跟袁谭保持好关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163章 诸葛亮之谋 第163章诸葛亮之谋 “啊?我,我去青州?”袁嗣听说徐庶居然要让自己出使袁谭,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哦,这倒不是因为袁嗣害怕见这位自己子侄辈的青州都督,而是这一路跟随徐庶北上,袁嗣已经渐渐摸清了一个道理。 徐庶这个人阴险狡诈的很,他说的事情跟他想的事情只怕是截然不同。 现在徐庶已经联合吕布,还诡异地让吕布放弃了战略种地济阴,连带即将收获的粮食都扔了,这要是在别人那绝对是失了智,必须得一群人死谏的那种。 可吕布军自吕布以下都表示虽然看不懂,但相信徐庶就完事了。 徐庶军上下更是深信徐庶的本事,可谓是扔的越大,收获越大。 这种时候让袁嗣去青州,只怕又是相当重要的一环,这让袁嗣瑟瑟发抖。 “徐,徐府君,我觉得我还有点利用的价值啊。” 袁嗣哭丧着脸道,“再说了,我,我可是一直都想跟着徐府君匡扶汉室,我还想在府君身边多听些教诲呢!” 徐庶笑吟吟地道: “翁继如此纯良,我心甚慰啊。 这天下大乱,就是因为大汉纯臣实在是太少了。 翁继是大汉纯臣,袁显思也是,现在咱们正是齐心协力联手匡扶汉室的时候,翁继这次责任重大啊。” 袁嗣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颤抖地看着徐庶,半晌才道: “那,那我见了袁显思之后说些什么啊?” “烦劳足下告诉袁显思,他到青州之后任用贤良,驱逐盗匪,实乃忠良无二,为天子分忧的大汉纯臣,我徐庶倾慕已久。 曹孟德谋士郭嘉欺徐某太甚,多次设谋想要谋害徐某,烦请袁显思说和,徐某万谢!” 袁嗣:…… 这个好像也没啥吧? 徐庶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举起讨伐郭嘉的旗号,但已经公开要做吕布的女婿,这已经是要跟曹操翻脸。 这时候请袁谭做为支援说和一下倒是也没什么,袁嗣自忖这也没什么,反正袁谭现在还没平定整个青州,给徐庶的帮助最多也只是口头上的帮助。 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吧? 越是这么想,袁嗣越是浑身筛糠一般哆嗦。 徐庶之前是怎么在寿春坑他和袁胤的袁嗣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当时天真的以为徐庶的诡计不过就是在城中埋伏一些盗匪抓了他们而已,没想到徐庶利用这点小事轻巧地打崩了袁术的心防,数万大军就这样鸟兽散。 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是非常恐惧的,袁嗣哆嗦地思考了许久,突然直接拜倒,叩首行礼,颤声道: “下官,下官遵命,不过,不过出使青州总得有个身份吧? 烦请府君辟我为吏,我自当效死。” 袁嗣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实在看不出徐庶有什么阴招了,干脆让徐庶征辟我为府吏吧! 汉代征辟府吏,被征辟的人只要答应了,那就必须以征辟者为恩主,对其忠心不二,比侍奉天子还得忠诚,不能有丝毫的叛逆。 袁嗣刚被俘虏的时候还想过到了泰山之后想办法逃到青州这里,袁谭肯定不会亏待他,可现在他是跑都不敢跑,干脆就跟徐庶混算了。 徐庶也喜笑颜开。 袁嗣之前被袁术委以重任,让他当沛国相,现在居然主动给自己当府吏,那确实是很有面子。 他于是征辟袁嗣为泰山功曹,让袁嗣出使,袁嗣这才放心。 不过想到自己以后只能给徐庶当府吏,与徐庶患难与共,他又悲从中来。 呜呜,早知道我跟阿兄一起跑了啊。 要是跑到了庐江,虽然辛苦些,倒也不至于如此担惊受怕。 庐江郡,袁术军正在舔舐伤口。 丢了大本营淮南之后,袁术军如同一条被打乱了腿的野狗,只能趴在地上龇牙,毫无战斗力。 要是其他人就趴在这等死了,袁术之前任命的庐江太守刘勋就是这么认为的。 他认为现在这世道混一天是一天,既然成了这样了,索性在哪跌倒就在哪躺下,大家安安乐乐好好种地度日就算了,过一阵子看看天数再说。 袁术一开始有点自暴自弃,也稍稍萌生了认命的念头,可很快这种念头被打破了――袁术的族弟袁胤从寿春逃回来,告诉了寿春之战的真相。 当袁术听说当时徐庶手下并没有多少人,袁胤袁嗣也只是被徐庶用计挟持的时候登时勃然大怒,然后…… 然后他二话不说把袁胤给关起来了。 袁术现在威信扫地,已经不能接受真相,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非常愚蠢? 就是袁胤袁嗣两个人害我,不然我怎么可能会输,我不信! 话是这么说,袁术还是盯上了张。 这些事情之前都是张报来的,不只是袁胤,从这些日子逃过来的降兵口中他也逐渐感觉张不对劲。 主簿阎象和长史杨弘二人都开始劝说袁术赶紧找个机会把张偷偷杀了,可袁术一直无法下定决心。 毕竟袁术这个人非常要面子。 要是把张弄死了,到时候大家肯定能猜到之前的事情确实有问题,袁术不想丢这个人。 可张知道,这最多就是拖延几日,就算袁术不下手,阎象和杨弘也不会放过自己。 跑吗? 张不甘心。 他心中一直有个念头,想让袁术亲口说出当时曹嵩之死的真相,为自己洗刷冤屈。 为了做到这个,他需要把袁术绑走,送到徐州,这个想法极其艰难,可张不愿意永生永世承担杀死曹嵩导致徐州生灵涂炭的恶名。 就算再艰难,他也想继续下去。 怎么办? 跑吗? 要是跑了,以后自己势必将被定格为史书上引来徐州大祸的那个人,可我当时明明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凭什么背上这种骂名。 要是以前张没人商量也只能自己想办法,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身边有个能给他出主意的人。 日暮,溪边的一间茅舍边炊烟轻飘。 一身粗麻衣的诸葛琰背着一捆干柴,提着鱼篓回到屋中。 盛夏日劳作整日,诸葛琰已经热的满头香汗,俏脸通红,却顾不上疲惫。 弟弟诸葛亮在田间劳作,整日辛苦,她这个做姐姐的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做好饭,才能让弟弟不挨饿。 诸葛琰麻利地将鱼按在案板上,刮去鳞片,取出内脏,又生火准备做饭,却突然感觉有人,她还以为是弟弟诸葛亮回来,猛地一抬头,只见张正倚门而立,想进又不敢进门,只能抓着一把羽扇乱摇扇风。
这羽扇是袁胤一路从寿春带来的,张一眼就看出这是那个袁翔的羽扇,袁胤下狱的时候,张顺口问狱卒要来,算是个纪念。 此刻天气炎热,他心情烦躁,越扇越热,全没有之前袁翔的半分风雅。 “义开兄。”诸葛琰松了口气,取来坐席铺好,请张进屋。 张点点头,把屋门大开,又把坐席拉到门前端坐,这才苦笑着道: “诸葛小友呢?” 这几日张每次遇上解不开的难题就来寻找诸葛亮,因此与这对姐弟算是熟识。 只是往日他总会带点饭食来拜访,今日来的急,只能空着手,张感觉很不好意思,又怕与诸葛琰二人在屋中久留损了这女子的名节,所以表情颇为尴尬。 诸葛琰刚想回答,却听得远处飘来了诸葛亮的歌声。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夕阳西下,这个俊秀的少年郎好像兴致很好,一路引吭高歌,他的幼弟诸葛均在一边蹦蹦跳跳,欢喜非常,也和着歌声跟唱。 诸葛亮的歌声不错,可唱的歌词里又是“坟”又是“墓”又是“谗言”的,让张感觉很不吉利。 他皱眉问诸葛琰,这其中唱的是什么意思,诸葛琰当然知道这是二桃杀三士的故事,可想到这故事讲的是三个勇士被晏子用毒计逼杀的故事,若是说出来可能会让张心中有点不安,也只能随口道: “我也不懂,只是亮儿喜欢。” 张心中觉得有些不吉利,却又强行挤出一副笑容,缓步迎向前,温和地道: “小友,你终于回来了,我正有一件要是请教。” 诸葛亮在田间躬耕一日,热的满头大汗,诸葛琰贴心地取来方巾帮他和诸葛均擦去额上的汗珠,又让二人先坐,让诸葛均去一边休息,不要打扰诸葛亮和张对话。 诸葛亮谢过长姐,看着一脸警惕小心的张,笑道: “什么时候出发?” “蛤?”张愣了,“要去作甚?” 诸葛亮笑呵呵地道: “难道不是袁公路要害张兄,可张兄暂时不想与袁公路翻脸,所以前来问我?” “你,你怎么知道?” 诸葛亮又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微笑道: “我不仅知道,也已经为张兄想好了如何应付――张兄速寻袁公路,献策去青州为使接回袁耀,袁公路必然大喜,张兄奔赴青州,可暂避大祸。” 张张了张嘴,震惊莫名。 他早就知道这位小友聪慧过人,可万不曾料到他居然有这般本事,连解法都早早给自己想好了。 “我,我不想走。”张嚅嗫道,“若是能跑,我早就跑了,可我不甘心。我想把袁术抓到,送去徐州,证明我的清白。” 诸葛亮现在也知道当年杀死曹嵩引来兵祸的事情跟张半点关系都没有,袁术故意派人杀死曹嵩引来曹、陶争斗,报自己当年匡亭之战大仇,张不仅什么财宝也没有抢到还背上了偌大骂名,心中当然极其不好受。 他微笑道: “我难道不知张兄之志? 此番诸事,我自相助张兄,定保张兄无恙。 接回袁耀,咱们就回来。” 幸福来的太突然,张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完全跟不上诸葛亮的思路――为什么要去青州? 为什么诸葛亮要跟自己一起去? 张的思绪乱作一团,若不是闻到了炖鱼飘香,张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真,真跟我一起去青州? 咱,咱们还能回来是吧?” “听我的计策,就没有问题。”诸葛亮自信地道。 张心中狂喜。 尽管他依旧不知道为何,但他非常信任诸葛亮,立刻道: “好,都听小友的。 只是……”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诸葛琰,心道诸葛瑾已经被举为茂才,赴孙策帐下,诸葛玄不日也要赴豫章,诸葛琰一介女流,身边还带着一个幼弟,肯定只能跟着叔父一起南下。 他再把诸葛亮带去北边,这一家人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再见面。 这个年代人格外注意离别,因为离别之后多半是不能再见,张虽是大盗,可想到诸葛亮要为自己这个微末之人奔走,心中还是一暖。 “有劳小友了。”他惭愧地说着,“为了我……要如此奔波。” 诸葛亮笑着摇摇头道: “不只是为了足下,我听人说,今日兖州有变,正想去看看。” “兖州?” 张随即反应过来――虽说外面都说张是给徐州引来兵祸的罪人,可真正导致徐州兵祸的凶手是谁,大家都清楚。 诸葛亮清秀的脸上透出一股张之前从没有见过的阴霾凶戾,这个少年人轻声叹道: “孙吴商白之徒,皆身诛戮于前,而功灭亡于后。 报应之势,各以类至,其道然矣。 我本来相信有报应,可我这一路奔波才明白,诸侯不会有报应,权力和资财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受人鱼肉的永远只有黔首百姓。” “是啊。”张叹道,“百姓哪有任何抵御危险之能,偏偏此世间又遍地是危险。” 诸葛亮木然道: “我前几日发了一场大梦,梦到我拼死一搏,想要力挽狂澜,救回这乱世,可终究才疏学浅,难匡大乱。 千载之后,行凶暴虐之人会被颂为英雄,而我等都会被斥为伪诈之人,只是因为我等败了。 我好生不服啊……” 他顿了顿,又道: “我听闻此番兖州生乱,我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何光景。 这一路艰险,倒是有劳张兄护送了。” 张立刻起身,讨好地用羽扇给诸葛亮扇风,用力拍了拍胸口: “小友,此事全都包在我身上,便是我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护周全。 说不定这一路无事,你还能回家看看。” 诸葛亮微笑着点头,他从张手中自然地接过羽扇,在胸前缓缓摇晃。 这一瞬,张突然感觉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年长高、长大,惊人的气场如鬼神伸出巨掌,好像谈笑之间风云突变,十万大军汇聚于前。 “走吧,回家看看!” 第164章 我看你还有什么诡计 第164章我看你还有什么诡计 回家。 这个词对汉人有非常特别的意义。 诸葛亮想要回到自己的老家琅邪,看看饱受战火侵凌的家乡现在是什么样子。 而徐庶则已经回到了他在兖州的大本营。 泰山郡,费县。 听说徐庶归来,县令李典终于松了口气。 留守的徐庶军众将纷纷出迎,沿途的百姓箪食壶浆迎接徐庶凯旋――虽然大多数都是李典雇来的,但徐庶这次收获巨大,不仅让自己积累了巨大的名气,更带来了实打实的好处。 泰山郡本来遍地是贼,连管亥、司马俱这种做贼出身的人都头皮发麻,一直不知道怎么对付。 可听说徐庶弄回了玉玺,打跑了臧霸还成了吕布的女婿之后,泰山郡的治安瞬间好转――臧霸可是泰山贼中的佼佼者,他都打不过徐庶,其他人自然不敢与徐庶争锋。 之前李典、管亥等人费劲心思难以剿灭的盗匪突然集体良心发现,纷纷要求加入开荒种地的队伍,之前徐庶这个泰山太守能占据的地方只有费县一地,现在各地的盗匪纷纷要求加入,让徐庶这个太守的实力一下壮大太多,真正有了一方诸侯的气象。 曹昂一直待在费县跟李典一起劝农,听说徐庶返回,也是欢喜至极,他顾不上才穿鞋,欢喜地出门迎接徐庶,徐庶看着曹昂熟悉的面容,也是百感交集,立刻迎上来握住曹昂的手。 “大公子,许久不见了。” “元直,想煞我也!”曹昂双目两行清泪流下来,用力攥了攥徐庶的手掌。 艾先生看见曹昂在这,心道这是得抓紧给曹昂报讯,让曹昂千万小心蛆庶的阴谋,这次吕布军放弃济阴是蛆庶的主意,那肯定有天大的陷阱。 可曹昂看见艾先生蠕动过来,脸色顿时大变,心道这头肥猪怎么还活着,好恶心,赶紧用眼神示意他滚蛋。 施然和王祥一路跟随艾先生北上,见徐庶军其他人见了艾先生都一脸喜色,周围充满快乐的空气,怎么这个人看见艾先生之后脸色这么难看。 周围的人告诉他们,这个人是曹操的大儿子,两个少年人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啊。 曹操那边的人都不喜欢艾先生,这么看来,极有可能是艾先生不断用计推动,将本来对曹操忠心不二的徐庶推到了与曹操相争之局中。 唔,难道传言是真的,艾先生怕是袁家的重要人物,这是化名到兖州来对付曹操了。 艾先生见曹昂跟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脸色也非常难看。 彼其娘之,偶像的废物儿子真是蠢啊,居然这么不分善恶,真是气死我了。 “小然,给我弄点笔墨来。” “喏!”施然挺胸抬头,“先生要写信还是作诗?” “我做你个头啊!”艾先生怒道,“当然是写信。” 什么曹昂,昂畜,屁用都没有,被蛆庶忽悠地得把你老爹给卖了。 看来还得曹家唯一的忠臣我袁翔出马,得赶紧给满宠写信,告诉他千万小心蛆庶的诡计。 艾先生感觉自己真的是曹家的铁杆忠臣,不过面前有个问题一直横亘在他面前。 他跟满宠不能直接通信,都是通过典韦来传递消息,典韦在历史上虽然是曹操的铁杆忠臣,可现在在蛆庶的诡计之下还能保持多少忠诚度不好说。 万一艾先生在信上说的太多,然后典韦直接跟蛆庶一举报,艾先生就麻烦了。 打铁还得自身硬。 艾先生痛定思痛,笔走龙蛇,写下“济阴之事,大祸缠身”几个大字,然后小心地叠好。 要是徐庶问起来,艾先生就说是写信吓唬一下满宠,告诉他们还敢占据济阴,小心给自己惹祸上身。 可郭嘉满宠他们稍稍开个会讨论一下,定然能注意到其中还有别的意图。 他们群策群力,我就不信还能让蛆庶这厮给拿捏了。 哼哼,蛆庶,我倒要看看你还藏着什么诡计。 曹昂跟徐庶久别重逢,看着徐庶满是感慨之色: “我听闻元直在淮南大战奸佞,夺回玉玺,心中欢喜非常,恨不得肋生双翅,去淮南与元直共讨国贼。 此番听闻吕布、臧霸又要一起截杀元直,所以来泰山报讯,没想到元直早有计策,真能逢凶化吉。” 徐庶苦笑道: “大公子谬赞了,什么逢凶化吉,我只是讨伐袁术时认识了臧霸的手下昌。 这次回来靠着昌的面子劝说臧霸不与我为难,又把传国玉玺送给吕温侯,又正好赶上了吕布麾下郝萌生乱,这才侥幸逃回泰山,哪有半分计策。” 曹昂露出一丝惭愧之色,无奈地道;“我军诸位将帅之前一直想要出兵进攻定陶,为元直解围,只恨郭奉孝频频阻拦,一直未能成行。” 曹昂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心虚。
郭嘉只是谋士,最终决断的人还是曹操。 肯定是曹操自己不想出兵,这才导致徐庶南下立下大功之后难以返回,之后徐庶被迫用传国玉玺当买路钱贿赂吕布,这已经是死中求活的最好方法,曹昂觉得要是自己只怕都要吓得跑回下邳了。 徐庶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曹昂的尴尬,低声道: “大公子,借一步说话。” “好。” 两人避开众人,徐庶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低声道: “大公子,郭嘉嫉贤妒能,屡屡加害与我,徐某将传国玉玺送给吕温侯,并娶其女,都是无奈之举。 只是如此这般,我绝不能再与曹公一起讨伐吕温侯,还请大公子谅解。” 曹昂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道这事本来就是自己家不仗义在先,徐庶没有二话不说直接反叛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哪里还能再责怪他? 他咬牙切齿地道: “那郭嘉鼠辈当真是嫉贤妒能! 元直,我留下与在泰山,以免此人占据济阴之后得意忘形,再率军打过来。” 曹昂这都是肺腑之言,他之前跟李典商量了一阵,大家说起若是曹军占据了济阴之后,这战局只怕是要急转直下,之后之后张邈、吕布首尾不得兼顾,一定会被消灭。 以郭嘉的嫉贤妒能,只怕之后就要来进攻泰山,威胁徐庶了。 曹昂知道自己说话不好使,但自问跟朋友同生共死还是能做得到。 我大不了就待在泰山,谁来打我直接披挂跟元直一起上阵拼命,大不了一死嘛。 徐庶严肃地道: “大公子若是留在我这,只怕徐庶更是有口难言。 此番有一桩大事,还请大公子立刻返回,一定要当面禀明曹公。” “元直尽管说!” “我以为,这次攻打定陶一战而下颇为诡异。 这其中怕是有郭嘉的诡计,请曹公定要小心为上!” “郭嘉的诡计?”曹昂大吃一惊。 之前他跟李典已经考虑过这方面,只是曹昂心里觉得郭嘉到底是荀推荐的人,荀风雅,品行高洁,他推荐的人就算人品稍微差了点,至少也应该是一等一的忠良,不可能给袁绍做内应,行叛逆之举。 但曹昂又极其相信徐庶,这下顿时汗流浃背。 “你是说,这,这济阴已经埋伏了大量的兵马,准备一拥而上重击我军?” 这也不对啊,哪有放弃战略要地然后埋伏什么兵马的? 父亲手下能人如云,打了一辈子的仗,见到这种诡异的场面岂能不查,就算藏着伏兵,也能立刻抓出来,之后从容应付。 徐庶严肃地道: “绝不可能有什么伏兵,但郭嘉乃天纵奇才,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诈。 大公子不妨问问,策动郝萌之乱的是不是郭嘉――问出来也不必告诉我,大公子心中有数即可。 这郭嘉手段极其高明,能以兖州名士之名策动内乱,之后趁着吕温侯与兖州豪族厮杀,吴资等人放弃济阴去救山阳名士,一切合情合理。 大公子需火速奔赴济阴等地,查看那府库、田亩之事。 若是吴资离开前尽掠府库,又放火烧了田间小麦,那自然是贼人仓皇而退。 若是吴资封好府库,一应小麦尽数保存,那便是其中有鬼。 是谁策动此计?难道是吕温侯?” “不可能……”曹昂喃喃地道,“吕布哪有如此智谋?” “那是陈宫?” “更,更不可能……”曹昂苦笑道,“陈宫怎能放弃济阴,让张孟卓孤悬在外。 他要是有此智谋,当早早擒了郝萌,防止吕布与其生出嫌隙。” “那便是了,吕布等人连郝萌之乱都防不住,如何能做出放弃济阴一郡的诡诈之策?” 徐庶冷笑道:“烦请大公子回去问问,如果郭嘉说吴资便是早与其联手之内应,故意趁机放弃济阴令曹公建功,那便再好不过,我等皆大欢喜。 若是郭嘉推说不知,且不肯承认济阴有难,反倒坚称此事无恙,那便是心机不良。 我料郭嘉之前频频与我为难也并非嫉贤妒能,而是想先布置厉害手段,将徐某逼反,之后几路兵马一起杀出袭击曹公。 徐某现在自身难保,若是吕布令我出兵攻打曹公,我也只能听令。 若是之外还有什么变故,我……我虽不想与曹公为敌,可若是郭嘉胡闹太甚,也只能拼死一搏。” 曹昂默然点头。 他心道这谋划极其厉害,若是再逼反徐庶,后果不堪设想,还得早点通知父亲。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回去,一定将诸事禀明父亲。 元直忠义,我时刻铭记在心!” 第165章 盲人摸象 第165章盲人摸象 曹昂本来想在泰山郡留下帮徐庶处理一些琐事,可现在军情紧急,他也顾不得,赶紧辞别了李典、典韦等熟人,策马赶紧赶路回去。 因为泰山郡的南部跟吕布所辖之处接壤,曹昂必须走北边绕一个大圈,没有四天时间很难赶到曹操身边,徐庶安排自己的亲信徐和亲自护送,一定要保护曹昂的周全。 曹昂与众人依依惜别,看见典韦的时候,又说起曹操思念典韦,问典韦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典韦把没有几根毛的脑袋晃悠地跟拨浪鼓一样,他咧嘴笑着看着跟自己关系极好的曹昂,很严肃地道: “大公子,俺还不能走。” “啊?” “曹公举荐之恩,俺典韦没齿不忘。 可俺听闻曹公身边的奸佞太多了,有的要强征生人妇,有的要迫害忠良,俺典韦虽然不懂什么道理,却也知道这天下的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 俺要是回去了,只在曹公身边当个护卫而已,对那些坏人也没什么办法。 可在泰山不一样,俺在这边是个大儒,能教好多人呢!” 典韦在泰山的待遇是不一样。 他最近一直在艰难地读书,体会圣人的“大盗”,一开始识字不多,可在李典的帮助下他渐渐能通读《论语》全书,并且总结出了许多自己的心得。 唔,这么多的心得都是典韦自己悟出来的,但李典在内所有能读书识字的人就没一个说过典韦理解有误,甚至典韦拿这个询问一些归来的豪族儒士,他们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显然是被典韦惊人的悟性和学问镇住了。 典韦大喜过望,认为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大儒,悟性盖世无双,他一边学习,一边勤奋地将自己体会到的大道教授给那些周围的百姓、蒙童和归附的山贼。 李典组织教书的时候好多人懒得学,觉得学这东西不当吃不当喝有啥用,可典韦来教没有人敢不学。 尤其是大盗尹礼被俘之后更是推金山倒玉柱认典韦为师学习经典,不肯离开典韦身边,让典韦信心爆棚,认为自己找到了毕生奋斗的意义所在。 哼,之前在曹公帐下的时候经常听说一群文人为了圣人的章句争执不下。 俺就不一样,我自己的理解,诚心让大家讨论给俺意见,大家都说好,俺果然是天生的大儒,要是只做个护卫岂不是可惜了? 俺典韦之后要做卢植这种又能治学又能领军的大儒,待天下平定了,俺也学大儒隐居教书,让天下都传颂俺的学问美名。 曹昂见典韦这些日子的颇为开心,心中也为他开心。 他拍了拍典韦粗壮的胳膊,微笑道: “那改日有暇,再来与恶来痛饮。 父亲面前,我会好好说起恶来近日苦读,颇有长进,父亲一定会非常欢喜。” 曹昂说到这,典韦露出几分严肃: “大公子,你得回去劝劝曹公了。” 这粗壮勇猛的汉子板着脸道: “俺从前在曹公营中,见众人逢战必屠,逢城必掠,当日只说是那些贱民从贼,早晚生祸,不如屠之取作军资, 可俺在泰山这些日子收容了不少徐州的流民,都说起当日曹公屠徐,鸡犬不存,泗水不流,妇孺老弱一概残杀无论,难道这些百姓尽是从贼凶徒,杀之可贺? 曹公屠戮徐州,顷刻引来兖州大乱,不可谓报应不快,日后还请曹公约束兵马,少害生灵,典韦顿首拜谢了。” 典韦虽然长相凶恶,可毕竟出身寒微,最能理解百姓艰难。 他这文化水平能教的学生也各自微寒,在这乱世中受尽了苦难,典韦听了他们的讲述也格外悲愤。 今天送别曹昂,本来只是想说点场面话,可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 曹昂的心中大受震撼。 他恭敬地冲典韦行礼,随即转身而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身子,转身道: “诸君,改日再见,我定回去好好劝告家父,他日我等一起匡扶汉室!” 艾先生看着曹昂策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哼哼了几声。 “昂畜真是没脑子啊,这么久连高顺都看出你有问题了,只有他和恶来还没有看出你有问题。 蛆庶,这下开心了不?” 徐庶看着曹昂远去的背影,半晌说不出话,艾先生又继续阴阳怪气地道: “实不相瞒啊蛆庶,你就像我小时候通过作弊思想品德考了满分一样,你现在这么多阴谋诡计,就算真的匡扶汉室了,你觉得你就是天下表率,带领大家都学的跟你一样?” 徐庶笑呵呵地道: “那历史上的我呢? 什么都不做,坚守清白道德,到时候奉曹丕为主,跟着偶像一起率兽食人,打的天下遍地烽火,用我们这一代的金戈铁马生灵涂炭,换来你们后世津津乐道的谈资吗? 若是如此,我宁愿跟你一样毫无道德,早早平定天下,让着天下淡漠无趣一些。” “谁说我没有道德。”艾先生翻了个白眼,“我只是道德稍微灵活了一点而已。 再说你了解这天下人,包括刘备、曹操在内也只是一知半解,跟盲人摸象一样,你以为你了解的就是天下的真相?” “啥是盲人摸象?”徐庶好奇地道。 “这你都没听说过?我们那年代胎教肄业的人都听说过。”
艾先生摇晃着羽扇,为了装逼,他还特意把王祥、施然等人一起叫来,给他们讲述了盲人摸象的典故。 王祥施然等人听得无不敬佩莫名,心道不愧是艾先生,居然有这般冠世之才,这盲人摸象大有玄机,内涵哲理无数,当下众人无不敬佩莫名。 艾先生得意地摇晃着羽扇,悠然道: “你们这年代的信息不畅,你觉得你自己是对的,但说不定只是摸到大象的一部。 做事情的时候不要想当然,小心到时候发现自己是小丑,那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徐庶微微一笑,点头道: “受教了。” “所以呢?”艾先生一脸期待。 “所以继续呗。” “啊?” 徐庶悠然道: “我们其实都是盲人,在摸这头叫天下的大象。 但我们人多了,把自己感受到的东西拼起来,就是天下真实的模样。” “这……”艾先生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 果然跟蛆庶斗嘴是赢不了啊,这种人真是好烦人,气死我了。 “哎,跟你这种冥顽不灵的人聊天真是好烦人,走走走,小祥、小然咱们走,别跟这种散发着恶臭的人一般见识。” 他说着拎着施然王祥二人离开,王祥好奇地道: “师父,咱们这一路过来,刘使君的风评相当不错,而曹公的风评则颇为不佳。 为何之前师父只骂刘使君,却不骂曹公? 就算是摸象,我们也能摸到这两人大概了吧?” 艾先生哼了一声: “年轻人不要这么双标,做坏事要骂,难道不做坏事我就不能骂了吗? 真是的,我们做名士的人不能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懂了吗?” 王祥和施然一脸懵逼,只能认为自己完全无法理会艾先生的强大思路,我们还是要学习啊。 看着艾先生走远,李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低声道: “府君,这肥猪包藏祸心,宜早除之!” “包藏祸心?” “是啊。”李典道,“这个肥猪之前好像求恶来手下的人给曹操那边传信,这次已经写好了书信,说济阴有祸。 此人早晚要泄露我军大事,还请府君小心啊。” 哦,说起来李典也是兖州人。 济阴李家对崛起的颍川豪族越来越不满。 曹操到来之后,他们也曾经竭力支持,可随着张邈等人的叛乱,曹操势必不会对兖州豪族竭尽信任。 李整之所以把李典送到徐庶身边,就是为了让李家能多存几分善缘,李典也非常理解这一点,他能算出济阴之事一定有诈,因此提醒徐庶。 他知道自己的智谋远不及徐庶,但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尽本分查漏补缺,这也能向徐庶展现自己的才能。 徐庶哪里不明白李典想表达什么,他轻声道: “曼成放心,此计尽在我等掌握之中。 我等只需安坐不动,之后才是我等建功之时。” 李典非常信任徐庶,但还是尽到手下的义务,认真地道: “我知道府君一定有了主意,可下官有一事不解―― 张邈被困陈留,之后曹操必会先以重兵猛攻以求击破,难道我军趁着他出兵时再袭击曹公身后? 这与道义不符吧?” 徐庶摇了摇头,和蔼地道: “我岳父吕奉先说他不好斗,只好解斗。 我对此话深以为然,若是天下都是我等喜欢解斗之人,天下就太平了。 我正好认得一人,最擅解斗――曼成告诉我,东郡太守是谁?” “夏侯元让,让,让他去解斗?” “不然,曼成再想想东郡太守是谁?” 李典苦思冥想许久,突然想到了一个之前被他忽略的人。 这一刻李典毛骨悚然,看着徐庶平和的脸,他忍不住后退两步,似乎一下想明白了徐庶的大半算计。 “臧,臧洪?”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李典想起怪不得之前徐庶把袁耀从徐州送来,还非得派袁嗣出使青州! 他眼中露出一丝狂热,随即明白了徐庶到底想做什么。 “府君放心,我立刻给家兄写信!” “写什么呢?” “按府君之意,号召我兖州士子讨伐郭嘉,帮扶,不,救出曹公!” “没错。”徐庶一脸悲天悯人,“我之前早就说过,曹公是真正的大汉纯臣,当年讨伐董卓的英雄,怎么后来变成了这样呢? 还不是因为他身边的人不修德行,不能好好劝告曹公? 我受曹公大恩,岂能攻打曹公,但是曹公现在被奸人挟持,我岂能坐视不管? 这次我一定要把曹公揪出来,啊不,是救出来,不能再让曹公一错再错了!” 李典深以为然,一脸崇拜加虔诚地看着徐庶,点头微笑道: “不错,曹公对我家也有大恩,岂能坐视曹公一错再错? 我这次一定帮府君奋战,救出曹公!” 徐庶笑吟吟地道:“孺子可教。但不能说我,救出曹公,要靠我们共同奋战!” 第166章城破可随意屠城 第166章城破可随意屠城 曹操在先锋文稷的引领下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济阴。 这是曹军自兖州叛乱之后第一场决定性的大胜,之前一直高度紧绷的曹军众将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齐声欢呼,一起抱在一起欢呼雀跃,欢庆这场来之不易的伟大胜利。 济阴重镇定陶告破,土地肥沃的李家故地乘氏也不战自破。 不少曹军士卒都动了赶紧抢掠的念头,可文稷王八吃秤砣一般表示谁敢抢我就敢打谁,不信你试试。 要是之前文稷算个屁,一个队率手下才五十多人,大家也不怕他的威胁。 可文稷南下斩杀桥蕤,这次又先登攻破定陶,帮曹操收复济阴,这功劳实在是太大,连荀、郭嘉、程昱等人也毫无办法,只能一起上奏曹操,曹操表文稷为中郎将。 中郎将在之后官职严重通货膨胀的时代不值钱,但在此刻,曹操麾下第一猛将曹仁才是厉锋校尉,文稷凭借着两次战功直接从一个队率一跃而起,成了曹操麾下名义上的第一将,地位与夏侯、荀平齐! 按理说这样蹿升实在是有点过分了,但曹军众将愣是没一个不服的。 因为这一战不仅拿下了城池,更收获了大量的粮食。 定陶、乘氏这一带的春耕今年非常不错,大量的小麦还在田间旺盛地生长,只要再过两个月就能开始收获。 这次不仅白捡到了战略重镇定陶,更收获了这么多的粮食,曹军今年冬天终于不用再像去年一样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对曹军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别说普通兵将,连荀都对文稷表示了感谢。 “若不是文子丰敢用兵,我等现在只怕还畏缩不前。” 是啊,若不是文稷不管不顾带着二百多人来攻打定陶,现在曹军可能还在鄄城猫着不敢动。 谁知道以狡猾著称的济阴太守吴资居然守都没守就直接把定陶乃至整个济阴郡给扔了。 反正荀才疏学浅,没听说过谁设埋伏能直接先把一个郡给扔了,还把己方切成两段。 曹操兴奋极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计划下一步的进攻! “吴资向山阳撤,说明吕布军必然生乱。 我军不如趁机西进,消灭张邈。” 理论上吕布军生乱,曹操迅速东进,趁他病要他命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样一来,张邈极有可能向西逃走,要是南下逃到徐州,只怕曹操又要浪费很多工夫。 还是那句话,曹操跟吕布只是两个诸侯之间的争斗,并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恨。 可曹操对张邈那真是刻骨铭心的大仇,是一定要杀全家、鸡犬不留、杀个干干净净的那种。 杀张邈! 在攻破定陶的一刻,曹操就已经下定决心,没有任何谋士能劝他。 荀和郭嘉也没有劝曹操的念头。 从他们得到的情报看,吕布跟陈宫因为某事大打出手,吕布被陈宫偷袭打的鼻梁凹陷,陈宫更是被吕布打成重伤,兖州豪族人人愤恨,都要找吕布的晦气。 当下徐庶已经被吕布招为女婿,之后吕布徐庶肯定要回合一处在山阳跟陈宫大战。 如果曹操此时动手先把张邈灭了,打通去中原的路,之后的事情将少了好多阻碍。 唔,而且济阴的事情荀和郭嘉都看出有问题,只是他们根本猜不出问题到底在哪,只能先找自己认为安全可靠的方向努力,出兵时郭嘉亲自镇守定陶,就算吕布偷袭也不怕。 张邈现在囤驻在陈留的雍丘县,据探子来报他们已经乱作一团,消灭他们易如反掌。 众人一致认为可行,只有一个人皱着眉头,吞吞吐吐地表示这好像有点问题。 这个人就是曹军新任中郎将,攻破定陶的首功之臣文稷。 文稷虽然对曹操颇有怨言,并因为之前艾先生讲述的“天命”对曹操的未来非常担心。 但他毕竟是曹操的同乡,而且刚刚才被封为中郎将,他还是恪尽职守地指出了自己的担忧: “我以为,当务之急不是攻打陈留,而是……而是先准备秋收。” “哦,为何?”曹操疑惑地问。 文稷硬着头皮答道: “我以为,吴资狡诈多智,秋收在即,其如此轻易地撤退,必有玄机,我等不得不防。 不如等秋收之后在做主张,以免遭遇不测。” 这次吴资撤退最诡异的一点就是没有把即将秋收的麦子都烧了。 一把火的事情,能有多难?留给曹操一座空城才符合常理。 可城中的百姓都说吴府君仁义过人,就算是走也舍不得毁坏粮食,当时他还大哭了一场,放粮给百姓,真是一等一的无上好人。 文稷是不相信吴资是这样的人――他南下的时候在路上已经听张辽说起过吴资的种种卑鄙阴险。 尤其是吴资居然养了一条叫仁义的大狗,真是恶心地张辽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受不了。 这种人……你说他走的时候啥都不做? 水井没下毒,粮食没烧,就这么放弃了众多的战略要地,把即将收获的秋粮全都拱手让给曹操,让曹操吃饱喝足之后再去追击灭了他们所有人?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曹操沉吟半天,叹道: “子丰是怎么看出这其中有诈?有何凭据?” “呃,这倒是没有。”
文稷真的没有凭据,他只是觉得这个计策很像徐庶的风格。 郭嘉似乎能看清文稷的内心想法,他微笑道: “之前徐元直画策,以下邳为饵,吸引袁术攻打下邳,再以精兵奔袭袁公路身后,一战取胜,子丰担心地是这个吧?” 文稷谨慎地点点头。 郭嘉笑道: “这次决计不可。之前徐庶画策诱袁术,也只是调走精兵,哪有把城池给扔了的。 没有城池,伏兵又在哪安置?” 郭嘉这话是有底气的。 他之前生怕吴资这厮在哪安排了伏兵,于是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挖了一边,结论是城中完全没有任何伏兵。 荀召来一众谋士商量许久,都说要是因为这种诡计就害怕,那如何歼灭群雄,一匡汉室? 文稷左思右想,不知何解,也只能苦笑连连。 倒是之前被徐庶坑的不要不要的程昱在听说此事之后猛地皱起眉头,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了敲,沉声道: “曹公,依我看此计倒是真像徐元直手笔。 此人诡诈地很,又被吕布收为女婿,不得不防。” 曹操的主簿王必之前一直勤勤恳恳扮演旁听者的角色,闻言也不禁撇撇嘴道: “这也没办法,元直本来是我军股肱,可总是有人频频陷害,让元直有家难回,此番若非用计,只怕元直早早死在了吕布臧霸手中。 可叹,可叹啊。” 郭嘉跟王必的脾气一直不对付,听王必阴阳自己,他嘴角一挑,下意识地也想反唇相讥。 荀扯了一把郭嘉的袖子,又给一边的侄子荀攸投去一个眼神,荀攸会议,肃然道: “他事莫提,陈留张邈若是跑了,他日后患无穷。 秋收是不能耽误的,我军可留下兵马在济阴秋收,曹公亲自督帅兵马先围困雍丘,别让张邈跑了。 等秋收完成之后,大军在徐徐赴雍丘支援,定然万无一失!” 现在曹军畏惧的只有徐庶的诡计,但只要秋收完成,徐庶一切诡计都不能施展,所以荀主张留下大量的兵马割麦,但进攻、包围张邈事不宜迟,也只能先动身了。 荀攸取来舆图,坚定地道: “现在张邈还没反应过来,我军迅速出击,从南边、东边、西边三路包围雍丘。 张邈不敢向北逃,他手下的士卒却一定要跑,到时候张邈为了维持士气肯定要杀人,我们再诱使他军中士卒反叛,定能取张邈首级! 之后秋收结束,我军徐徐围困,大军齐至,张超残兵如何抵挡?陈留可定!” “好计策!” 曹操下定决心,冷笑道: “此事已定,诸君不要烦恼,立刻准备用兵,莫要让张邈老贼跑了。” 既然曹操下定决心,众人都不再犹豫,齐声称“惟”,文稷犹豫许久,也只能恭恭敬敬地称了声“惟”。 但他心中终究是留了一点警惕――如果真的是元直的谋划,那肯定厉害至极。 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们非得作死,那我也管不了了。 曹操一声令下,刚刚占据定陶的曹军来不及休息,立刻开始准备西进给张邈致命一击。 张邈自己就是陈留人,此地对他意义极其重大,曹操告诉众将,只要攻破雍丘,可以随意屠城,把在定陶没抢的通通抢回来。 众将兴奋非常,赶紧准备刀兵,都憋足一口气想要放手大掠,争取在过冬之前给自己抢到更多的财物和女人。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尽情抢掠一番,有大量的财货女人过个好年,今年总算还算说的过去了。 军心可用,曹操非常满意。 可在这会儿,曹操又得到手下来报,说一个他不想见的人过来了。 若是别人曹操直接叫他滚蛋了,可这次来的人身份不一般,尽管曹操很头疼,但还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请他过来。” 来人是青州别驾王,王的人品非常好,为人也非常正直,说起来曹操也一直很喜欢他。 但没办法,派他来的人是青州都督袁谭,这让曹操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叔治此番为何事而来啊?”曹操笑着说。 王恭敬地拱手道: “袁显思已经被表为青州刺史,特来说与曹公。” 呼…… 曹操松了口气,心道原来是为了这个。 袁谭刚刚去青州的时候青州的形势非常不好,大半的土地都掌握在田楷的手中,他只能占据平原国的一小块,勉强当个青州都督。 可之后袁谭奋力作战,在王的协助下不断进攻,田楷现在已经支持不住准备逃跑,袁绍也终于愿意顺水推舟,让袁谭做青州刺史。 这是好事啊。 “显思勇谋兼备,现在执掌青州,实至名归。 来人,略备薄礼,与我送给袁青州为贺。” 王苦笑着道: “曹公别急,还有一件事。” “唔?” “袁显思问说曹公与张孟卓不睦,特遣我来解斗,请曹公放张孟卓一条生路。” 曹操:…… 这几天出差后天开始三更,共保持11天,感谢各位支持 第167章 这届我们都支持你 第167章这届我们都支持你 曹操是袁绍的好友。 袁谭是袁绍的儿子,也就是曹操的子侄辈。 虽然曹操实际从属于袁绍,但他又不是袁绍的仆人,袁谭这是作甚? 居然还拿出大哥的架势来解斗了? 曹操差点一句“去你娘的”喷在王脸上,见王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他也只能耐着性子舒了口气: “叔治啊,这是怎么了? 张邈也是袁兄的仇人,为何显思如此啊。” 众所周知,张邈和袁绍早就翻脸,不仅翻脸,袁绍还下达了必杀令,一定要弄死张邈。 张邈也不含糊,直接跟袁绍的另一个铁仇人吕布结盟。 你说我这马上就把张邈给打死了,你来这解斗,好话坏话都让父子俩说了,当我曹操是傻子是不是啊? 王愁眉苦脸地道: “哎,曹公,其实,其实是这样……” 王娓娓道来,讲述了一个差点把曹操气的中风的故事。 原来两个月之前,袁耀连滚带爬地经过泰山郡来到了青州。 袁谭看见这个便宜堂弟,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耀抓住袁谭的大腿嚎啕大哭,说自己被欺负惨了,不仅如此,还有人欺负咱们汝南袁家,这是打咱们汝南袁家的脸啊。 袁谭一听才知道,好家伙原来刘备这么狠,居然弄了个十八路诸侯讨袁术,现在正在到处搜刮诸侯呢。 刘备原来是田楷的手下,跟袁谭可没什么交情,至于袁耀说他瞧不起汝南袁家,却居然在会盟中把袁绍给捎带上了。 这也不奇怪,之前酸枣会盟的时候袁绍还在河内,众人还不是公推袁绍为盟主,这就是袁家厉害的地方。 他一看袁耀哭丧着脸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皇天啊,后土啊,这是哪路神明给我出的这口气啊? 是谁揍的你? 徐庶是吧? 哎呀,这个泰山太守真过分! 我喜欢! 于是袁谭立刻表示要替堂弟出头,找了一群文士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字字珠矶、华丽妍奇的文章送给徐庶,表示徐庶你这么做就过分了,我们汝南袁氏同气连枝,你跟我堂弟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跟我过不去就是跟袁家过不去,跟袁家过不去就是跟袁盟主过不去。 这天下谁敢跟袁盟主过不去? 袁谭写完之后就把这个丢到了脑后,然后专心跟田楷进行最后的厮杀。 可没想到过了两月之后,他那封应付堂弟的信居然收到了回音。 自己的族叔袁嗣居然来了,而且族叔居然说自己是代表徐庶而来,送上给袁谭的礼物和书信。 在书信上,徐庶二话不说直接认错,说自己当了泰山太守之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向名门袁家高贵的嫡子袁谭问好,实在是礼数不周,请袁谭见谅。 另外他还表达了对袁谭的敬畏尊崇,说自己知道袁谭之父是大汉忠臣、为汉室而死的袁家义士,袁谭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平定青州,实在是天纵奇才,徐庶崇拜地很。 这书信把袁谭看的一愣一愣。 我父死了? 啥时候为国捐躯的,我咋不知道? “居然敢说我父死了!混账东西,你,怎能把这种信送到我面前。”袁谭一脸恼火地盯着袁嗣。 袁嗣倒是表情非常淡定,叹道: “汝父当真为国捐躯了啊!” 愣了片刻袁谭才反应过来,徐庶还真没说错。 之前董卓把没跑的袁家人通通砍了,其中包括袁基。 袁基是袁绍这一辈的嫡长子,在董卓进雒阳的时候,袁家迅速填补了权力真空,袁基更是成为太仆,可谓地位极高。 他们本以为靠着自己的名气和地位董卓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可西凉董卓根本不给他们这个面子,听说袁绍反了,直接把他们全都砍了了事。 之后袁绍直接把自己长子袁谭过继给了袁基,让袁谭成了实际意义上的袁基嫡子。 这可把袁谭气的够呛。 这已经不是当年四海升平,袁家内斗的胜者通吃一切的时候。 现在袁绍一家独大,袁谭要不是因为这档子事,就凭他跟着袁绍平定河北的战功说不定已经被定为接班人了,现在自己在外,听说父亲又特别喜欢姿容俊美的弟弟,袁谭真是眼睛都红了。 娘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我才是振兴袁家之人。 看着袁谭气不打一处来,袁嗣也说为袁谭不甘心,但好在,现在有个机会。 机会? 袁谭吃了一惊,随即露出一脸喜色。 所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袁谭在青州一路大胜,要是再得到某些人的帮助嘛,之后未必如何。 袁嗣低声道; “这次讨伐公路,本初派去了一个叫袁翔的人,显思认得不?” “袁翔?”袁谭怔了怔,又苦思冥想许久,最终摇头道,“不认得。” “唔。”袁嗣老泪纵横,把他和袁胤在寿春是如何被“袁翔”折磨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袁谭。 袁谭听得人都傻了,又听闻此人好生厉害,甚至能控制徐庶,赶紧又在心中搜肠刮肚了半天。 “化名?” “是啊。”袁嗣愁眉苦脸地道,“应该是某人化名。此人生的极为丑陋,面如磨盘,身似水桶,发乱而脏,可说话却振振有词,颇有大将之风。 此人……此人说起徐庶不过是他随手扶持之人,而徐庶也任由其欺凌,我经常见其一怒之下掐着徐庶的脖子摇晃,动辄对徐庶打骂,此人便不是我家人,倒是也来路不小。” “什么!”袁谭吓得眼睛都直了。 袁嗣这是实话实说。 艾先生的来历实在是太恐怖了,除了徐庶徐和等少数人,其他人都讳莫如深,他偷偷问高顺的时候高顺就板着脸说他是千载之后穿越过来的,这明显是在敷衍袁嗣。 这说明艾先生的来历极其恐怖,大的连徐庶都不能说。 天下有这么大来历,还能让徐庶如此自信的人肯定只有一个。 那就是袁绍不用想。 不然哪有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冒充汝南袁氏还不跑? “那,那,那……”袁谭握着徐庶的书信,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难道是我袁家某位尊长,只是只有我父知晓?” 袁嗣愁眉苦脸地道: “贤侄啊,之前是我猜的,接下来是徐庶交代我说的。 徐庶说曹操手下有个叫郭嘉的颍川人,此人心机狠毒,之前阻挡徐庶回归泰山郡,又频频用计想要侵凌徐庶,徐庶甚是不满,很想除去此人。” 袁谭皱眉道: “要我出兵吗?我可不能出兵!” 袁谭可不敢这时候跟曹操打起来,倒不是怕了曹操,他怕袁绍一怒之下直接让他滚蛋。 “这倒不是。”袁嗣恢复了金牌使者的风度,“郭嘉鼠辈诡计多端,这次用诡计拿下济阴,之后势必威胁陈留张邈。 徐府君只是不想看郭嘉嚣张,所以想要足下作书一封,劝曹操与张邈罢兵。” “啥?” 跟张邈罢兵? 袁绍是不可能跟张邈罢兵的,到天涯海角也得弄死张邈。
袁谭好好的怎么会提这茬? 袁嗣苦笑道: “哎,你不知道徐元直想了个什么好借口―― 你可以先给本初写信,说架不住臧洪苦苦哀求,所以作书一封,只叫孟德不应便是。” 袁谭:…… 臧……臧洪? 臧洪这个人跟袁谭等人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一直没当过太大的官,但人家有个特殊的身份――他是酸枣盟的主盟者! 当年各路诸侯在酸枣会盟讨伐董卓,但因为袁绍不在,谁也不愿意出头做盟誓的那个人。 当时广陵太守张超的功曹臧洪看不下去了,大喊一声我来,然后上去主持了这次会盟。 不然这群人还没出门就闹出这种大笑话,估计盟军还没到雒阳就得全跑了。 臧洪对张邈之弟张超忠心不二,他在出使刘虞的路上正好赶上公孙瓒和袁绍大战,被迫托庇在袁绍麾下,袁绍对这个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人非常钦佩喜爱,于是让他当了青州刺史。 哦,当时臧洪这个青州刺史能掌握的地盘只有半个平原国,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路剿匪,本来他是可以凭借个人的人格魅力在平原国多占些地盘,但不巧的是当时他对手是公孙瓒任命的平原国相刘备,所以他的地盘也一直发展不出去,只能跟刘备大眼瞪小眼。 好在后来刘备南下去救陶谦了,臧洪终于有了一定的发展,而在这时候曹操被张邈经典偷家,袁绍为了救援自己这个濒临崩溃的小弟,只好在濮阳之战后把臧洪派去东郡的东武阳当东郡太守,跟曹操任命的东郡太守夏侯隔着黄河相安无事。 现在曹操马上要包围臧洪的恩主张超了,一贯侠义心肠,颇有浪漫主义色彩的臧洪自然坐不住,估计很快就要求救。 袁谭这会儿先写信解斗一下,正是秉着小事不出州大事不上交的精神帮袁绍分忧。 要不然臧洪到袁绍跟前哭着喊着求袁绍发兵,正在跟老宅男公孙瓒最后决战的袁绍估计要吐血了。 “成,这个信可以写。 到时候我让人送信的时候跟孟德说清楚,就是卖个面子给臧洪就是了。” 想起臧洪的脾气,袁谭心中惴惴不安,又道: “我帮了徐庶这个忙,他能帮我做什么?” 袁嗣道: “徐府君说,之后他一定全力支持显思!” “真的?”徐庶的支持还是挺有诱惑力的。 但是袁嗣又迅速切换到一家人状态,苦笑道: “但是徐府君这个人……诡异的很,还是要千万小心!” 袁谭很显然没有听见这句话,他稍稍计算了一下,心道这个有啥冒险的,稍稍有点可能被父亲责怪的风险,也无妨。 我这次能得到徐元直的支持,之后说不定能把青州兖州都掌握在我手中,到时候…… 咳,不行。 袁谭了解袁绍的恐怖。 有野心,也得有能匹配的实力,徐庶就算有能力,现在起兵也晚了。 袁绍很快就会把公孙瓒消灭,到时候冀州、幽州、并州三州的骑兵良将无数,再席卷向南,中原众人肯定望风归顺。 就你徐元直红口白牙地说支持我,就让让我做不孝之事? 真当我袁谭是傻子不成? 他犹豫了一下,决定采用一个折中的方案: “算了,信我给曹操写,但是我一定会让送信的说清楚,而且臧洪的事情,我也会让曹操小心提防。 到时候臧洪要是生事,要他去找曹操,莫来寻我,量他不过东武阳一县,曹操也不怕他。” 袁谭心道这样给了徐庶面子,也帮曹操提示了一下背后的风险,就算有什么问题,之后应该也说得通。 他取来笔墨帛书,正要写信,只见袁嗣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相当狰狞的笑容,这把袁谭吓了一跳,忙问道: “叔父,你这是?” 袁嗣嘴角忍不住地上扬,心中不禁幽幽长叹一声。 居然全在徐府君的算计之中。 此人当真厉害啊,这种人才值得我跟随! 他迅速切换到徐庶忠臣模式,低声道: “徐府君说,如果显思同意,那就是给他面子。 他愿意报答。” “如何报答?”袁谭下意识地问。 “徐府君说,可以帮显思杀了袁耀。” “啊?”袁谭吓得一下蹦起来,见鬼一样看着袁嗣,“你你你,你在说什么?” 我特么杀袁耀干啥啊? 我跟他无冤无仇,托庇在我这一口一个大哥唤我,我闲的没事杀他作甚啊? 袁嗣脸上的笑容更加狰狞,缓缓地道: “元直这次夺回了传国玉玺,现在已经交给吕布。” “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谭对传国玉玺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就算有,这东西现在还在吕布手中呢,徐庶要是从自己岳父吕布手中把玉玺抢过来给他,那这种人更不值得结交,得赶紧躲远点是真的。 “天子要东归,显思不想迎接吗?” “不,不想!我迎他作甚?”袁谭慌了,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觉得应该迎。”袁嗣慢悠悠地道,“显思莫非忘了令尊是谁?令尊生前,又有何壮志? 天子即将东归,兖州牧吕使君、徐州牧刘使君皆愿誓死相迎,只是如当年酸枣一般,天下诸侯缺少一个盟主,刘使君、吕使君来回谦让,这时候需要咱们袁家的大汉纯臣站出来主持大局啊。”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 袁谭说到这,突然浑身一颤,他感觉一道晴天霹雳直劈脑门,震得他浑身颤抖,继而浑身筛糠般的哆嗦起来。 害怕,但又隐隐有些期待。 因为他突然发现,徐庶居然给他设计出了一条自己之前从没想过,又完全不敢想的道路。 对啊,我现在是袁基之子,那我岂不是……我岂不是…… 袁绍是不会迎接天子的,这个袁谭知道。 他自认为势力极大,不需要天子的名份也能让众人归心,何必用天子来束缚自己,影响自己之后的大事。 可是袁绍不需要,别人未必就不需要。 徐庶的本事是还差点,吕布、刘备加在一起也稍微差一点。 可要是他们像酸枣之盟一样推举一个袁氏做盟主,之后接回了天子,再以天子的名份联系扬州牧刘繇、荆州牧刘表,到时候袁耀一死,袁术没有能继承其名位兵马的袁家人坐镇,我岂不是…… 袁谭突然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自己从没有想过的路。 他认真地看了袁嗣一眼: “天子东归,当真是真的?” “不错。” “那盟主之事?” “呵呵,之前讨董,之后讨袁,不都是以袁氏为盟主? 除了袁氏,其他人做盟主,大家都不服啊!” 袁谭的心擂鼓般响个不停,许久,他立刻做出反应。 “快。”他颤抖着道,“快,快把我父牌位取来,呜呜,父亲,父亲,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袁嗣:…… “显思,那徐府君的事?” “别说这个,先让我哭一会……” 第168章 将门虎女 第168章将门虎女 袁谭并没有对袁嗣之外的人说出自己的念头,他还是按照之前的设计挥毫给曹操写信,并让王送信,将“前因后果”都说给曹操,告诉曹操自己就是意思意思,其实没有别的意思。 曹操脸色很难看地听完王的讲述,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哼,好个徐元直啊。” 徐庶这招真是好恶心啊,跑到袁谭那去告郭嘉的黑状,再让袁谭来说和,给足了袁谭面子。 以徐庶的智谋不可能想不到袁嗣会一五一十把一切都说给袁谭,然后袁谭再派人告诉曹操,等于他拐弯抹角给曹操汇报说自己准备以讨伐郭嘉的名义反了。 袁谭现在的地位很尴尬,他明明在袁绍麾下战功,但大家都知道袁绍偏爱三儿子,袁谭越努力,反而越得不到袁绍的青睐。 有徐庶这样的强援,袁谭肯定要极力拉拢。 “哎,显思也不容易,请曹公见谅了。”王长叹道。 “哼。”曹操心中颇为不快,慢悠悠地道,“徐庶受我厚恩,现在伙同吕布准备谋反,还做了吕布的女婿。 此等人如显思结交,若是之后与我攻战,难道显思也要帮他说和吗?” “呃。”王尴尬地咬了咬嘴唇。 吕布不是东西,袁家欲除之后快,但徐庶这个人明显已经显露峥嵘,堪称一方豪杰,袁谭肯定是结交的。 但之后要是徐庶真的跟曹操打起来,再让袁谭去解斗,那曹操可真的尴尬了。 曹操冥思许久,已经迅速做出判断。 他唤来王必,让王必立刻以他的口吻写信给袁绍通知此事,信上说曹操要执行袁绍的命令杀张邈,并且提醒袁绍注意臧洪,小心其闹事。 之后曹操又请来荀,让荀抓紧回到大后方的东阿,防止臧洪闹事。 有荀坐镇,就算臧洪闹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袁谭也肯定不敢南下找自己麻烦。 布置完这一切,曹操这才舒了口气,心中又大骂袁谭不要脸,本来自己能集中兵力快速进攻拿下张邈,可现在又要分兵,真是混账。 不过,曹操心中虽然恼火,看着王的表情却露出几分微笑。 “叔治远来,吾心甚慰,不知叔治有何教我?” 王苦笑道: “曹公麾下猛士如云,谋臣如雨,哪用我这微末之人置喙?” 曹操哈哈大笑,笑得非常爽朗,悠然道: “但说无妨,叔治大才,指点曹某一番,乃是曹某的荣幸啊。” 王沉吟片刻道: “曹公,我以为济阴之事颇为凶险。 我与袁翁继长谈,此人说起徐元直种种手段颇为诡异,他为吕布女婿,定为吕布画策,放弃济阴之事莫非此人诡计? 况且张陈留兄弟俱为名士英杰,声名著于四海,曹公虽与此人有仇,可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先与此人讲和,若是不识抬举,再杀不迟。” 王就差跟曹操说你先把他哄好,然后改天找个人下毒把他杀了了事。 要是平时以曹操的智慧当然不会听不出,可现在曹操在气头上,闻言眉头一挑,悠然道: “叔治说的不错,但我已经下令,此战必杀张邈满门!” 王默默无语。 他知道这件事还有点古怪,因为袁谭居然突然开始拜袁基了。 只是这个袁谭严令不许乱说,王也只能尽力提示到这里了。 看看曹操的安排好像也万无一失了,剩下的再有什么问题就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曹公保重,剩下的事情千万自己小心,那个徐元直能让袁显思成了孝子,这手段肯定极其恐怖,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曹操余怒未消,但还是保持了体面,送王回驿馆休息,而在此刻,王必又匆匆来报,说曹昂回来了。 曹操又惊又喜,喜自然不用说,惊的是以他对儿子的了解,儿子执拗的性子应该会选择在泰山多住一阵子,这会儿回来了,莫不是又来为徐庶说和。 他赶紧召见曹昂,而曹昂一路风尘仆仆,脸色非常疲惫,却依旧按照礼节向曹操行礼,激动地道: “父亲,别来无恙。” 曹操素来暴虐好杀,多年前当北部尉的时候就开创过大小罪行一律处死风潮,之后更是发扬光大一直我行我素,想杀谁就杀谁。 但对这个儿子,他总是很心软,明明知道儿子跟徐庶的关系很好,可看见儿子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暖洋洋地,一把扶起曹昂,帮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吟吟地道: “子来的好啊,大军又要开拔,为父正要教你些率军作战之法。” 曹昂急切地道: “是不是要征张陈留?” “不错。”曹操脸上露出一丝肃杀,“此战必杀张邈以后快!” 曹昂对张邈也是恨到骨子里。 如果不是程昱,他们一家只怕早就被张邈杀死,但此刻他也顾不得这仇恨,急切地道: “不可!父亲三思!”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之前跟徐庶商量的事情,一脸急切地看着曹操,可他说的急切,却发现曹操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曹昂缓缓停下,苦笑道: “父亲……” “子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番也无妨。 军国大事,还年少,莫要置喙了。” “父亲?”曹昂一腔热血,没想到自己回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心中颇为不服。 曹操老道,哪里不知道这是徐庶特意安排。 他心中暗道这徐元直果然狡猾地很,只恨养虎为患,此人隐藏的极好,我这孩儿也被他骗了,当真是可悲可叹。 他叹道: “贼人慌不择路,丢了济阴东逃,之后又到处做诡诈之术,想把我等吓退,哪有这等好事? 现在我等已经尽得济阴,只要秋收之后,吕布军今年冬日就要尽数活活饿死,徐元直做了吕布的女婿心焦如焚,所以才来说我。 嘿,之前青州别驾王刚走,这徐元直都求到袁谭那里去了!” “啊?”曹昂一脸难以置信,“这是,这是从何说起?” “哼。”曹操长叹道,“子啊,为父年少时,也曾与众人为友,有些人,便如这张孟卓一般,嘴上说的是虔诚无二,实际包藏祸心,全都是在害你。
为父这把年纪,也是刚明白过来,也不怪你被此人所骗。” 曹昂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曹操。 他知道张邈是曹操心中所痛,再怎么劝说只怕也是无用。 但他仍然固执地道: “那郭嘉呢? 此人嫉贤妒能,素来不能容人。 元直为我军立下汗马功劳,在廪丘时,若不是元直奋战,孩儿只怕早早没了命。 这次又冒险南下,重创袁术,夺回玉玺,若非郭嘉阻拦,现在玉玺已经送到父亲面前,待天子东归时,自能奉还,成全我家美名。 现在玉玺在吕布处,郭嘉还频频用计,以图逼反元直,若是元直当真反了,天下岂不是要笑我不识人了!” “天子真要东归了?”曹操讶然。 曹操之前已经听过一些传闻,只是没有放在心上,徐庶都开始准备了,难道这是真的? 曹昂点头道; “元直说他在天子身边有密探,已经探知天子即将东归,怕是那边要出大事,可能是西凉兵内讧了!” “这!”曹操稍稍吃惊。 话说曹操刚到兖州的时候,他征辟的治中从事毛就很有远见的告诉曹操现在天下这么乱,而势力最大的袁绍、刘表虽士民众强,皆无经远之虑,未有树基建本者,不如我们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织,蓄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 这是一个相当美好的设想,但毛当时也就真的是随口一说,毕竟天子还在十万八千里呢,还是后面积蓄实力的事情重要。 可现在天子真的要回来了吗? 曹操不喜欢徐庶,可不得不佩服徐庶的能力。 他这次南下颇有建树,淮南袁术被打跑,中原一带已经没有太强的诸侯,若是曹操进军向西…… 他怦然心动,自动忽略了曹昂对郭嘉的攻讦,目光缓缓投向西方。 这么说,更等不及了。 我得赶紧干掉张邈,之后占据中原。 等天子回来的时候,我要赶紧将天子掌握在手中! 不过想到这个又是徐庶的主意,曹操的脸上又笼罩了一层阴鸷。 徐庶还敢抱怨郭嘉将他逼反?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反,你丢了济阴,丢了这么多的粮草,就算反了能有什么用,我曹操不怕你。 他立刻唤来王必,肃然道: “对了,吕布不是要嫁女给徐元直吗?” “正是。” “告诉奉孝,让他想办法把徐庶除去。” “用内应?” “用内应!只要杀了徐庶,这内应值了!” 王必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霾。 他之前又收到了来自艾先生的信,信上说济阴这边怕是有大祸。 王必百思不得其解,心道济阴已经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要是先放弃,再打回来,这也太蠢了,这哪算是什么妙计? 现在乘氏、定陶都在我等手上,吕布军就算打过来也必须先攻定陶,只要用吴资留下的铜墙铁壁坚守半月,吕布军自然崩溃。 这问题的关键,难道在曹操留下坐镇定陶的郭嘉身上? 此人该不会真的是袁绍的内应,想要趁着曹公出兵的时候为祸,先逼反徐庶,然后再拱手送出定陶? 那此人的心思也太狠了,唔,倒是可以用这次刺杀看看他的本事到底如何。 曹军秣马厉兵准备向西,泰山郡正在准备一件大事。 吕布派人送信,说马上就把吕布的独女吕玲绮送来泰山,嫁给徐庶。 这对泰山郡上下众人都是一桩大事,而徐庶现在再也不是之前逃亡梁山的落魄游侠,而是能掌握泰山一方的强大诸侯,他与吕玲绮的联姻更是一桩大事。 管亥这几天一直在不断的抹眼泪,感慨去年自己的选择实在是英明,不由得感慨自己倒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还是有点幸运的。 徐和已经将南下见到的那惊天一刀告诉管亥,当管亥听说当年那斩断自己一臂的红脸长须汉子居然有如此神威,而自己居然没被他一刀砍死的时候似乎终于解开了心结,这几天一直乐呵呵地,笑眯眯地帮徐庶准备各种结婚的器物,顺带给徐庶讲讲一些结婚的礼节和风俗。 艾先生酸溜溜地哼了一声: “五十步笑百步,没被关羽砍死乐成这样,真特么没出息。 哎,吕玲绮要便宜蛆庶了,这剧本不对啊,我这样的穿越者才应该坐拥美女享受众人来拜才是。” 管亥笑呵呵地道: “艾先生,这话就不对了。 足下跨越千载而来,却仍是肉体凡胎,又不是神仙下凡,与我等无异。 元直要娶妻了,以后足下创出一番功业,定也能得一佳偶,何必着急。” “哼。”艾先生抬了抬肥硕的肚子,不屑地道,“你以为我们这些穿越者跟你们这些古人一样这么没有抱负吗? 大汉未定,何以家为? 建功立业的重压都压得我喘不过气了,还去想女人? 彼其娘之,我等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这蛆庶把漂亮妹子压得喘不过气,你说我能受得了吗? 不行,我得劝劝蛆庶,这被窝是青春的坟墓,做大事的人不能总想着这种男女之事!” 施然和王祥二人都听得感慨莫名,心道艾先生虽然说话听起来疯疯癫癫的,可有时候说出来还真有几分壮志豪言,这句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更是让两个少年郎连连点头,目光中多了几分建功立业的殷切。 刚刚加入艾畜军团的曹性在一边乐呵呵地剔牙,看着两个少年郎一脸殷切的模样忍不住笑道: “听艾畜放屁!” 施然心道曹性跟随徐庶已久,对艾先生这建功立业之说定然有什么自己的见解,他恭敬地道: “五哥有何见教?” 曹性继续剔牙,慢悠悠地道: “吕夫人并州将门虎女,腰术必然了得,谁压得谁喘过气还不一定呢!” 施然:…… 第169章 暴躁新娘 第169章暴躁新娘 泰山郡众将集体等新娘到来的时候,任城国的亢父山间,有一队不起眼的人马正在快速急行。 这一带的山林茂密,道路艰险,十分难行,可这群人却不辞辛劳,一路疯狂奔波。 袁耀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之前他在袁谭那盘桓了许久,听说父亲袁术大败退到庐江,心中更是忧心如焚。 他好几次哭着想要回去,袁谭一直不许,可前几天袁嗣到来不知道说了什么,袁谭好像良心发现了一样,对着他“父亲”袁基的牌位哭了好久好久,然后郑重地召见了袁耀,拉着他的手亲切地说要送袁耀回去。 袁基是袁术的亲哥,袁谭认袁基为父之后与袁耀的关系一下拉近了好多好多,自然拍胸口保证袁耀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咱们袁家人。 于是他派出自己的心腹华彦率军一百,送他袁耀南下。 从青州南下,走曹操的地盘肯定是不行的,曹操肯定不会给袁耀好果子吃,但袁谭说了,徐庶那边他已经打点好了,走泰山转任城,然后继续南下,现在已经快收麦子了,盗匪家的农活也没干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耀感动极了,拉着袁谭的手哭的稀里哗啦,表示还是一家人靠得住,见了父亲一定要他面前说袁谭的好话。 袁谭也非常感慨,并嘱咐亲信华彦一定要把袁耀送到袁术面前,并一定要好好跟袁术说起自己的亲切问候。 汝南袁家,要一致对外,袁谭不介意当这个协调人。 袁耀感动归感动,但也留了个心眼。 他觉得好大哥是没问题,但是徐庶就未必了。 此人诡诈的很,万一答应了好大哥,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说是山贼干的,难道大哥还能因为这事跟徐庶打起来? 他跟华彦商量了一下,由华彦提前给徐庶送信说了行走路线,进入泰山之后却突然向西,一路躲开城池,经梁父走入山道,直奔任城国而去,这一路上好像无人防范,袁耀提着的心也稍稍落了下来。 “只要躲开徐庶这个畜生东西,之后应该就无恙了。” 这一路艰难行进,这位贵公子现在处于很容易暴躁的状态,想起徐庶就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剁成肉酱。 华彦苦笑道: “这徐庶确实不是东西,只是听闻此人诡计多端,已经说服吕布与之为盟,此间还在吕布所辖之处,咱们还得小心才是。” 他们走的这条山路是从梁父起,到亢父终,一般来说走过这边差不多就安全了。 当年张邈吕布生乱,抄了曹操的后路,可一群兖州的谋士居然没有告诉吕布这个外地人这条路凶险适合打埋伏,直接让曹操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回到家,后来曹操想起就后怕,说要是吕布能提前占据这堵截他的后路,只怕他得彻底完蛋了。 袁耀和华彦一边走山路,一边大骂吕布当年愚蠢。 要是弄死了曹操,后面哪有这么多的屁事。 曹操死了,说不定现在就是吕布袁术结盟对抗袁绍的格局,吕布这个并州武夫还不是汝南袁家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可惜没有可惜,现在都这样了,从开天辟地开始聊也没用了。 这会儿暑气高涨,众人在山路上走的上气不接下气,袁耀连连催促,众人已经开始骂娘了。 眼看手下人都要打人,袁耀也只能让大家暂时先休息一下,众人如蒙大赦,四下散开,有人惊喜地呼唤了一声,发现这山间有条小溪,溪水涓涓不断,清凉干冽,总算能解暑气。 众人欢呼着纷纷扑过去,低头在水中畅饮,袁耀和华彦也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过去,袁耀捧起一捧凉水,洒在自己脸上。 清凉的水珠驱散了他的烦躁,他舒了口气,随意眺望,却发现小溪对岸居然有个女子的倩影。 那是一个一身绛色襦裙的少女,她坐在一块大石上,手捧几块好像是干粮的东西,正呱唧呱唧吃的极其认真,丝制长裙散了一地,满头瀑布般的黑发也披散着洒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可袁耀阅女无数,还是立刻感到一阵怦然心动。 美,美人啊! 华彦咳了一声,低声道: “荒郊野岭,这女子衣着不俗,怕是孤魂女鬼,咱们还是远些吧!” 袁耀看的怦然心动,可他也觉得荒郊野外有这种美女估计是什么陷阱,于是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快,快离他远些。” 袁耀不傻,华彦也不傻,但他们手下这些青州兵可不愿意了。 好家伙,什么意思啊? 我们一百多口人,都暗揣兵刃,溪边见了一个女子居然要跑? “光天化日之下,哪有山精野鬼,便是有,咱们抓来宰了便是!” “就是,走个屁啊,这分明是哪家新妇,莫不是逃婚来此?” “就是就是,绑来给兄弟们乐呵乐呵。” 袁耀皱眉道: “不可,这女子……” “行了行了,你不敢去,我们便去!” 袁耀:…… 落地凤凰不如鸡,袁耀根本管不住袁谭给自己的这些“护卫”,别说他了,这荒郊野外,华彦的面子这些人也不给。 一群大老爷们冒着酷暑走了好几天了,难得在水边见了一个美人,不是传说中那西施也是浣纱水边吗? 好啊,这下运气来了。 众人兴致勃勃纷纷走过去,袁耀心道也是,这么多人岂能怕一个女子。 这荒郊野外要是弄来一个女人,也能让士卒们好生乐呵乐呵。 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想到此处也立刻态度打转,笑吟吟地招呼道: “美人!过来过来!” 那女子闻声猛地抬起头,又立刻站起身来。 只见这女子七尺有余,一张清瘦冷峻的脸虽说不上风情万种,却也风姿十足,尤其是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当真我见犹怜。 再仔细看她修长的眉毛裁剪地极好,双颊擦着朱砂,居然还真有几分新娘出嫁的模样。 袁耀心道当年曹操袁绍抢新娘是传为佳话,想不到自己在山间居然也能遇上一个这般美女,看来老天对我不薄,在这山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奇遇。 他看着那女子的目光朝自己投来,想象着她的娇嗔、惊恐和绝望,到时候自己一亲芳泽,只要饶她不死,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女子哼了一声,却没有惨叫,而是瞪着小溪对岸的众人,脱口骂道: “看尔娘呢?没见过女人吗? 哪来的山间野狗,人多,不是,狗多势众吓唬谁呢? 你过来啊,尔娘不教尔,我便教!” 袁耀:…… 那女子哪有半分惧色,反到叉着腰破口大骂,她口齿清楚声音尖利,骂的众人脸都白了。 干啥啊,我不就是喊了一声吗? 还没开始呢…… 袁耀的脸上挂不住,喝道: “你是什么人?” “关屁事,你是哪来的野狗?” 袁耀冷笑道: “说出来吓死你,我乃汉左将军、领扬州牧、阳翟侯之子,尔是哪来的乡野村妇,敢在我面前撒泼。” 说出这话,那女子明显冷静了下来。 袁耀还以为自己这一串头衔已经把她镇住,没想到那女子捧腹大笑: “好啊,我以为是谁,原来是袁术那冢中枯骨的蠢儿子,怎敢藏在此间,好,好,好,好做姑娘的嫁妆!” 说着,那女子转过身,竟从一边取出一张大弓! 她刚才坐在石头上,襦裙正好挡住这张弓,此刻见她抄起这张大弓,众人无不骇然,袁耀心中更是大惊,赶紧一下趴在地上,众人也有样学样,赶紧纷纷趴在地上。 可过了许久,也没有听见弓弦震动的声音,袁耀抬起头,只见那女子居然一手提着弓,一手提着裙,在山间发足狂奔。 众人一怔,这才知道中计,赶紧追过去。 “追,乖孩儿,追你娘!”那女子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 袁耀等人的火气都被骂上来了――她跑,这不就说明并无抵抗之力。 这女子不知为何带着一张大弓逃到此处,见了众人之后先临危不乱,以骂把众人骂住,然后晃着大弓做戏,待众人畏惧时赶紧逃跑,这倒是有几分应变之能。 华彦感觉不太对劲,约束众人莫要追赶。 可这群人走了一路都在气头上,这次居然被一个乡野女子侮辱,实在是丢人至极。 追!我看你往何处跑! 袁耀带着一群人发足狂奔,还有人摸出手弩,可这女子身法极其灵活,崎岖的山路奔走如平地一般,袁耀身边众人接连摔在地上,疼地哇哇大叫,袁耀头发发麻,心道要不然算了,没有女人就没有女人了。 他刚想返回,又听见前面不远处那女子嚣张地喊道: “来啊,前面没路了,有本事来抓我啊!” 袁耀怒极了,他是袁术嫡子,岂能被一个女流之辈戏弄,周围的护卫越来越少,可袁耀已经上头,没命地攀岩梦追,口中怒骂不止: “给我等着,抓到你,扒了你的皮!” 他跟着那女子飞奔过去,那女子绕过几棵大树,在树影里乱钻,时不时地破口大骂,袁耀气的转来转去,宛如家中跟小妾做戏一般,可他现在哪有做戏的念头,只盼着赶紧把这女子抓住弄死。 可这会儿袁耀也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心道此女诡异,我明明是赶路,为何要横生枝节? 他沁出一头冷汗,赶紧想要转头逃跑。 可他只听得一声清叱,那女子斜影里杀出,一脚正好踢在他小腿,疼地袁耀啊地一声摔在地上。 “嘿,狗东西,还敢追你老娘,给我死!” 袁耀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个女子已经飞快地弯下腰,将长弓套在他脖子上,然后弓弦迅速收紧扭曲。 袁耀只感觉一股难言的剧痛,被弓弦勒地喘不过气,不住地拼命挣扎,那女子的力气不小,死死压住袁耀,清秀冷峻的脸上竟满是狰狞之色。 “下去做鬼的时候别忘了,杀你的是吕奉先之女!” “你……你……” 袁耀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他是袁家的嫡子,而现在居然要死在这个卑贱女子的手中,他拼命挣扎,不住地反抗,恍惚间,他面前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 “救我,救我……我是袁公路之子!救我,有大富贵!” “我知道你是袁术他儿,你吓唬谁呢!”来人一脚狠狠踩在他胸口,袁耀一口气上不来,瞪大眼睛,终于没了气息。 杀死他的那女子丢下袁耀,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冲面前来人一笑: “哎,好久不杀人了,真是手生了。” 他面前那人方块脸三角眼,正是宋宪,他哼了一声,不快地道: “让你胡闹,让你胡闹!漫山遍野找不到你,出嫁的人了怎么还跟那野驴一般? 也好,你认认路,以后被休回家的时候自己跑回来,我们就不去接了,省的丢人现眼。” 这高挑的女子正是即将与徐庶成婚的吕布之女吕玲绮,她正一脚踩在袁耀的尸体上,不快地噘着嘴道: “这一路不让我骑马,全在那竹舆之中摇晃,晃得我都吐了一路了,我出来走走,又没走远,只是杀了个把人,为何训我。” 宋宪无奈地叹了口气,盯着自己这大侄女道: “让你坐竹舆都不肯?当真是野驴吃不了细糠。 这嫁人之后不可口出污言秽语,也不可说自己杀过人,之前我可是跟徐元直说了你文静文雅,都不肯高声说话。” 吕玲绮轻缕着秀发,哼道: “大人立了功勋,我便日日上房揭瓦也无不可,若是公等都败了,我便是相夫教子温雅不严,照样朝不保夕。 都把我卖给徐元直了,还管我作甚?我要怎的,那便怎的,对我好了,我便百依百顺,对我不好了,我便天天揍他。 要是大人败了,他打回来,我自逃去他处,不劳叔父相迎、” 宋宪:…… 他本来就是嘴上毛病不改随口阴阳侄女两句,没想到侄女反应这么大,宋宪好生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咳,也好,要是徐元直这次胡说八道,害死我等,侄女得给我等报仇啊。” 吕玲绮妙目圆睁,冷笑道: “别,要是你们都死了,我这世上只有徐庶一人,那当然得相夫教子,最多替你们打打徐庶儿子出气了。” 今天三更 第171章 鲁肃献计 第171章鲁肃献计 吕布的女儿嫁给徐庶的事情自然由吕布昭告天下。 他派人去给天下豪杰送信,提到徐庶忠心耿耿,却被郭嘉所害,无奈之下只能像当年孙膑仕齐一样投奔吕布。 吕布连之前羞辱过自己的人都肯接纳,还把女儿嫁给他,足见吕布虚怀若谷,而曹操帐下都是嫉贤妒能之人,天下的贤才是投奔吕布这个夺回玉玺的大汉忠臣还是投奔曹操这个阉竖之后大家应该心中都有数了。 兴奋地吕布以夺回玉玺的功劳,宣布自己进位镇东将军,然后又高调地指责曹操南下讨袁不肯用力,反到伺机攻打济阴陈留二郡,分明是没有把天子放在心上,之后又迫害讨袁的功臣徐庶,看来曹操果然用心不良。 吕布高调宣称玉玺在自己手上,曹操如果还对天子有一点点尊重的话就立刻让路,让他率军去迎接天子东归。 吕布的檄文就是毕谌所书。 毕谌字子礼,东平人,曾是曹操的兖州别驾,很有地位,张邈背刺曹操的时候毕谌母亲在内的众多家人都被劫走,曹操一看也只能长叹一声,让毕谌赶紧去找张邈报道吧。 然后毕谌做出了一件让曹操吐血的事――他给曹操叩首行礼表示忠孝不两全,不就是老母吗,不要了! 曹操一听感动的眼泪哗哗的,说毕子礼果然是豪杰中的豪杰,忠臣中的忠臣。 可毕谌也不傻,等曹操放松警惕了,他趁着一个大雪天偷偷溜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因为背叛曹操的事迹,他在陈宫手下很受重用,一直帮助陈宫署理一切军务,展现出了相当高明的素养和风度,跟吕布军众将相处也很融洽。 起码此人从来不摆名士的架子,频频诉说自己对吕布的崇敬,把吕布吹捧地非常开心。 这次为了抓紧跟徐庶达成联盟好彻底放心,吕布其他的工序流程都一切从简,先把女儿送过去再说,但最后一环还是要拿捏一下架子,毕谌又主动表示愿意替吕布分忧,可把吕布开心地哈哈大笑。 徐庶方一个名士拿不出来,只能让年纪最大的管亥来主持迎亲。 吕布一方则拿出了大名士、大孝子毕子礼,强弱悬殊高下立判,谁攀附谁不用说了吧? 作为名士,毕谌当然没有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出现,而是故意稍稍落后,两天后才带着嫁妆和仆役抵达了费县。 而此刻,周围众人也都纷纷派出使者参加了徐庶的婚礼,袁谭派出东莱太守管统、臧霸派出手下亲信孙康,昌,哦,昌没人可派,空着手就来蹭饭。 而刘备则派出了一个之前徐庶从没有见过的人。 “鄙人鲁肃,字子敬,忝居刘使君主簿,特来替刘使君献贺,祝徐府君百年之好,早生贵子,福寿绵长。” 艾先生听说面前这人是鲁肃,不禁大吃一惊: “彼其娘之!你,你是鲁肃?你怎么跟刘备去混了? 你你,你不会去给刘备献什么榻上策了吧?” 鲁肃身材魁梧强壮,古铜色的脸上棱角分明,眼睛瞪得像铜铃,耳大鼻挺,胡须浓密,霸气十足,比张辽看起来更像武将,要是站在周瑜身边,周瑜简直像个娇弱少女一般。 这跟艾先生心目中老好人鲁大师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怎么跟了刘备? 坏大事了,这,这可怎么办啊? 鲁肃一看见艾先生就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厌恶,但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笑吟吟地道: “我家住巢湖,与周郎相善,周郎带刘使君造访,诉说大志,劝我与刘使君共事。 我感刘使君之诚,遂许驱策,这榻上策吗? 呵呵,想来刘使君之前说过? 我是与刘使君坐榻论道,说起兴复汉室之策,想不到此事都让诸君知道了。” 他低头看了看艾先生的长相,突然恍然大悟道: “足下难道是袁公?周郎跟我说起过袁公高义,甚是惭愧啊。” 艾先生:??? “哎,周郎与我促膝长谈,说当日他被刘使君所俘,是袁公甘冒奇险,在众人面前说起周郎本事,刘使君这才收周郎为吏,周郎感怀莫名。 只是周郎年少与孙伯符相识,升堂拜母,约为兄弟。 孙伯符深陷困顿之中,周郎不忍相弃,故辞别刘使君去寻孙郎。 之前我等长谈,周郎说他对不起刘使君,也对不起袁公举荐,深感惭愧,让我一定要倾力辅佐刘使君,见到袁公的时候,也一定要千万谢过袁公恩义。 说起来,我能辅佐刘使君,也是靠袁公高义啊!” 艾先生:…… 彼其娘之。 这周瑜有病吧? 真是特么的大畜啊,我本来是叫你来霍霍刘备,你不想霍霍自己走了就是,还推荐鲁肃干啥,你把自己当徐庶了是不是啊? 啊啊啊,这可怎么办?
艾先生本来以为刘备这次还是没有得到谋主,终究还是难以操持徐州这一摊。 可鲁肃是什么人? 连艾先生都知道鲁肃曾经提出了著名的榻上策,这成了吴国在之后特别长一段时间内的总战略方针。 这种优秀的战略家为什么会投奔刘备这种人啊,这是为什么啊! 要说不久之前,鲁肃还真不愿意搬家这么远去徐州投奔名气不算大的刘备。 但是此番刘备以盟主的身份主持了讨袁作战,还成功夺回了传国玉玺,立刻名声大噪,扬州牧刘繇本来已经被孙策打的左支右绌,这下刘备帮他解围,他大喜过望,立刻呼刘备为弟。 现在天下大乱,所谓的州牧、刺史很难真的执掌一州,但刘备现在难得可以做到,堪称真正的一方豪强,当然值得鲁肃挥洒汗水,将自己苦心研究的策略献给刘备。 鲁肃跟刘备聊天的时候开头就说了大汉已经完了。 现在就跟王莽那时候差不多,野心勃勃且家世极好的袁绍就是当年的王莽,想要拯救大汉的唯一希望,就是让大汉在刘备的身上再生,就像当年光武之事一样。 为了这个,鲁肃立刻出发,借着给徐庶结婚祝贺的名义展开自己历史上的拿手好戏缔盟,准备争取包括吕布、袁谭在内各路诸侯的支持。 直接说对抗袁绍他怕把别人吓着,所以鲁肃这次也准备借用一下向曹操问罪,讨伐郭嘉的名义――大意就是之前讨袁功臣徐元直被曹操迫害,所以身为之前的讨袁盟主,刘备不能不管。 以这个名义拉拢吕布,再试试看能不能拉拢袁谭。 要是都成了,足以重创曹操在兖州的势力。 但鲁肃在准备上路的时候,听说兖州的战局出现了一点诡异的变化,吕布军居然放弃了济阴郡,开始向山阳集结。 鲁肃百思不得其解,心道定陶重地,如果放弃吕布军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他们这是不想活了吗? 可抵达费县的时候,他看到了袁谭的使者管统到来,还一副非常恭敬客气的模样与徐庶谈天,而且他们还听说袁术的儿子袁耀在山林间行进的时候遭遇盗匪,不幸被杀,还是送亲的队伍夺回了袁耀的尸体,他似乎立刻明白了几分。 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想问徐庶,问明白了他才放心。 “徐府君,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子敬客气。”徐庶跟鲁肃向前几步,躲开众人的目光,鲁肃目光灼灼看着徐庶的脸,低声道,“臧洪一人,只怕不够啊。” 徐庶知道鲁肃已经看破了自己的设计,微笑道: “再加上袁谭,够不够?” 鲁肃拨浪鼓一样摇着头,微微露出失望之色: “当然不够。 袁谭没有平定青州,再说他胆略不足,最多只能帮府君牵制一下曹军,想要破曹,只怕万万不可。” 鲁肃已经看破了徐庶的安排,能猜到徐庶一定会利用张邈的弟弟张超最忠诚的手下臧洪做文章。 可曹操也不傻,鲁肃能想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想到。 他只要派荀坐镇东阿老家,然后再派人据守定陶,就能堵死吕布、臧洪两路兵马,可以从容进攻陈留张邈。 除非还有第三路奇兵。 可第三路兵马从哪来,又准备从哪发动进攻才能躲开曹操的严密防守? 徐庶看着鲁肃一脸疑惑的模样,微笑着道: “子敬应该不知道一件事――去年兖州闹了灾,今年大丰收。 我叫众将放弃兖州的时候,却特意没有收麦子。” “啥?”鲁肃懵了。 这特么马上就秋收了,你给曹军送麦子过冬是吧? 你真是曹操的亲信手足,大大的忠…… 想到此处,鲁肃猛地瞪大了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庶,又飞快地环视四周。 只见四周热闹非凡,来来往往士卒、宾客数不胜数,人潮如织,当真是一片欢腾的景象。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微笑道: “不愧是徐府君,我想趁着徐府君大婚多认识几个朋友,没想到徐府君……居然想用自己大婚聚拢兵马!” “不错。”徐庶昂然道,“想来子敬也能明白我为何把麦子都留给曹公了。” “不错!”鲁肃兴奋地攥紧拳头,一时有些技痒难耐。 “此策还能再稍稍修改一番,徐府君若是信得过吕温侯,不如成婚后先回山阳省亲,出兵的事情,交给肃来操持如何?” 刘备的主簿居然主动要求参与此战,徐庶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就明白鲁肃这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他微笑道:“故我所愿,不敢请尔。 既然子敬如此,我便将全盘算计尽说与子敬。” 鲁肃咧嘴一笑: “府君信我?” “信,就像我信刘使君一般。” 第172章 喜欢闹洞房是吧? 第172章喜欢闹洞房是吧? 徐庶的婚礼如期而至。 他一早便带着众人来驿馆迎亲,而代表吕布一方来的名士毕谌早就沐浴在朝阳中,在驿馆门口垂手而立,笑吟吟地向徐庶行礼。 毕谌并没有任何名士的轻慢无礼,他笑呵呵地向徐庶和身后的管亥行礼,先表达了对二位新人的美好祝福,又说起吕玲绮家教好、温柔贤惠、知书达理,要徐庶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吕玲绮。 之后,这位毕谌又介绍了一下吕家的嫁妆,吕布军能送的东西远远没有之前糜家送礼的时候这么奢侈,但要知道吕布在关中的时候可是从事过很久古墓发掘工作,送来的嫁妆中有正版的《论语》《易经》《礼记》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医书。 反正吕布也看不懂,直接一股脑全都让人拉来送给自己的新女婿。 哦,至于为什么吕布没有拿这些东西去烧火,还得说起王允的功劳。 王允在董卓跑到长安的时候都坚持把兰台、石室所有的图书都带着并妥善保管,吕布耳濡目染,虽然完全看不懂,但也知道这东西千金难求,这一路逃跑的时候都带着。 当然他当时是想找个识货的人换点钱粮,倒是现在嫁女儿的时候算是送上了一份阔气的嫁妆。 徐庶抚摸着这一堆竹简,不禁感慨吕布确实是缺少高人指点。 这个年代典籍极其难得,知识的解释权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众多豪族也是凭借自己私家藏书渐渐聚集了一群子弟,逐渐成为清流雅望。 不过吕布显然没有这样的耐心,他的文化水平也不支持他仔细研读这玩意。 徐庶恭敬地谢过,心道这位丈人这次真是帮了大忙了。 毕谌满脸微笑,随即开门,让几个侍女、健仆扶着吕玲绮缓缓出来。 吕玲绮一身黑中扬红的婚袍,面罩轻纱,走的平稳缓慢――别小看这几步,最近几天吕玲绮一直在练。 她身高七尺有余,可听说男子都喜欢温柔娇小的妻子,只好稍稍弯腰,尽量装出一副娇小又柔弱无力的样子,一步一步走的像瘸了一样,还得娇柔地隔着轻纱微笑,那表情真的是…… 太,太僵硬了。 呜呜呜,快结束吧,这婚礼也太难受了。 吕玲绮难受,艾先生更难受。 一看徐庶娶了这么漂亮身材还好的媳妇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一看吕玲绮的脾气居然这么好,艾先生更是酸的质壁分离,这几天气的天天吃狗肉才能消火,全县的狗看见他无不撒腿就跑。 现在看徐庶人模狗样的迎亲,大家都送上美好的祝福,完全冷落了他这个穿越者,艾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什么也得给徐庶今天留下点美好回忆。 “先生,咱们真的要如此吗?”王祥和施然怯生生地看着艾先生,都有点害怕。 “怎么了?谁家结婚不闹洞房? 以后你们长大了结婚也得闹,先提前适应适应,这是锻炼一下这对新人的交际能力,懂又不懂啊你们。” “呃,我觉得徐府君的交际能力已经挺好了啊。” 汉代一改周朝结婚静悄悄的传统,开始讲究喜庆热闹,也随之出现了闹洞房的传统。 之前的泰山太守应劭曾经记载过一个故事――据说有个汝南人张妙看好兄弟娶媳妇特别开心,然后闹洞房的时候用捶杖捶了好兄弟二十下,结果把不经打的好兄弟给捶死了。 艾先生准备效法先人,让徐庶体验一下传统文化的厚重。 死吧蛆庶,我今天一定得让你社死! 迎亲要早,可艾先生完全不知道这年代的婚礼是在晚上。 正午时分,他带着两个少年人钻进了洞房门外的假山草丛中潜伏,这天暑气高涨,热的厉害,众多蚊虫绕着王祥和施然欢快地畅饮,两个少年人欲哭无泪,却见艾先生趴在草后一动不动,不禁颇为佩服艾先生的坚定。 “艾先生,这闹洞房不得晚上闹吗?不会不知道洞房花烛都是晚上吧?” “真,真嗦,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我只是让你们提前体会一下,懂又不懂啊你!” 艾先生趴地极其难受,心道特么地这么早就把新娘接回来了中午居然不喝喜酒,还非得等晚上,这么长时间你有病啊。 失策了啊,老子真是昏头了,怎么连洞房是晚上都忘了,都怪蛆庶,全都怪他!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怕走了被人发现,于是也只能继续趴着不动。 “呜呜,阿兄,咱们做这种事真的好吗?”王祥擦着眼泪问。 施然坚定地道: “成大事者,此等小事又有何惧? 你忘了之前鲁国之事?等!” 王祥想起之前在鲁国,艾先生算无遗策,果然有贼人来袭,当时他们奋力作战立下大功,连徐庶都颇为敬佩。 艾先生谋略通天,尤在徐庶之上,他平时走路多了都哇哇大叫,这次却不计辛劳在这等候,想来是定有大事,咱们等等便是! 终于,日已西斜。 前面的氛围非常热闹,徐庶迎接诸位来客,与众人一起开怀畅饮,接受大家的祝贺。 施然和王祥饥肠辘辘,又热又困,要不是蚊子太多二人早就睡了过去。 倒是前面的艾先生一直不饮不食,居然还趴着不动,让二人佩服莫名。 终于,在众人的祝贺下,徐庶略带踉跄地出现了。 施然惊喜地推了推艾先生的大腿: “先生,徐府君来了!” “唔,几点了?”艾先生迷迷糊糊睁开眼,全然忘记自己今天在做什么,他梦见昊天上帝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只要天下平定,就能回归自己的时代,他怒气冲冲地指着昊天上帝问她为什么折磨自己这个善良的人,可还没等他跪下,昊天上帝就把他踢回了现实中。
他清醒了许久,见自己和王祥、施然已经被蚊子咬的跟猪头一样,而不远处的徐庶正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洞房,艾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蛆庶这个人,之前就脸皮厚。 以前我每天承担着道德压力骂他他连一句谢谢都不说,现在我们在这趴了一天了他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彼其娘之,我今天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眼看徐庶走进洞房,缓缓关上门,艾先生立刻腾地一下起身道: “快,去后厨拿点狗肉刺身来。” “啥?”施然惊呆了,“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生狗肉,越难吃越好。” 王祥领命,赶紧钻走。 艾先生已经打听过了,汉代结婚的时候两口子是要一起分肉,然后喝合卺酒。 我让你吃,我让你喝! 哼。 果不其然,徐庶才进屋,随即就有一个女子捧着一个木盘上,木盘上用铜鼎承着煮烂的羊肉,还摆放着两只酒爵。 那个侍女见了艾先生,立刻露出几分惊慌,艾先生嘿嘿笑着迎上去,站在那侍女面前,笑呵呵地道: “小妞啊,这是什么东西啊?” 侍女吓得浑身筛糠一般,只能低头道: “这是献给府君和夫人的!” “哼!”艾先生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夹起一块肉,轻轻咬了一口,顿时皱起眉头,“彼其娘之,什么调料都不放,蛆庶怎么吃啊?” 他夹起肉,随手丢进庭院内的池塘里,笑嘻嘻地道: “扔了也不给他吃。” 侍女目瞪口呆,从没有见过这种闹洞房的,不禁吓得冷汗直冒。 艾先生又抓起两个酒爵,见这爵杯里飘着一层铜臭,感觉非常不舒服,索性直接把酒倒在一边,又拿着酒爵在小池塘里舀起水,把酒爵放回去。 这会儿王祥又弄来了几块生狗肉,艾先生笑呵呵地把狗肉放进铜鼎里,又在身上擦了擦手,阴笑道: “好了,拿去吧! 让你们先尝尝狗肉刺身和纯天然无污染矿泉水!” 汉代结婚,夫妻分肉、饮合卺酒这是最重要的礼节,要闹也不能在这种环节闹,那个侍女看呆了,端着木盘一时不知所措。 艾先生心中大快,心道破坏了蛆庶的好事,看他刚才喝的醉醺醺的,好好品尝,算是帮他做做忆苦思甜教育了。 哎,我怎么突然有点肚子疼。 那侍女盯着艾先生,眼中露出几分怨毒,艾先生捂着肚子,嘿嘿笑道: “干啥啊,都是乐呵乐呵,蛆庶脱离我们底层群众太久了,这也正好让他接受一下教育,别让他闲的没事这么盛气凌人。” 那侍女冷笑一声,突然扬起手上的木盘,重重扣在了艾先生的头上。 “嗷呜!” 艾先生发出一声惨叫,狗肉和脏水喷了一头,施然和王祥都看得傻在了原地。 说起来艾先生此举确实是有点欠揍,哪有这么搞的,也难怪人家揍他。 可那侍女扔下木盘之后,居然抄起那把准备分肉的小刀,用力朝艾先生刺过来。 艾先生惨叫着躲闪,被一刀刺在胳膊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啊!” 施然和王祥大惊,赶紧扑向那个侍女。 可就在此刻,院中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口哨声,暮色中钻出十几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各自手持短刀朝艾先生扑过来。 “尔居然能看出我等下毒,果然本事不小。 好,那我等便强攻了!” 说着,那侍女飞起一脚,又是猛踢在艾先生脸上,把他咕噜咕噜踢到一边,径自拉开房门,挥刀朝屋中冲去。 施然和王祥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艾先生之前已经看破有人趁着徐庶新婚行刺,所以特意在这等待一天! 艾先生一生唯谨慎啊! 这么说…… 那个侍女身手敏捷,一边推门进屋,一边从怀中摸出一把尖刀。 今天徐庶和吕玲绮洞房花烛之夜,必然没有准备,正是刺杀的大好良机! 他们各自怀揣利刃,一拥而上,徐庶喝成这样,只能被我们乱刀斩杀! 她猛地飞跃进去,可进门瞬间,她突然感觉眼前飘过一个女子的倩影,随即喉间一阵剧烈的疼痛,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出去。 刺客眼前一黑,重重摔在地上! 一个倩丽的身影站在门口,正是吕玲绮。 只见吕玲绮仍是一身黑中扬红的婚袍,只是不带面纱,清秀冷峻的俏脸上沾满鲜血,正用力喘息,表情分外狰狞。 她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块铁片,上面沾满了血肉,刚才居然就是用此物将人喉咙撕开,一个照面就取人性命! 吕玲绮哼了一声,素手轻轻抹掉脸上的血水,朱唇轻启,不紧不慢地道: “闹洞房可以,别太过分。 尔娘在这坐了一日,饭都不敢吃,就等着吃口肉……” 她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铜鼎,清秀的脸上更是狰狞可怖: “坏我时辰,看我扒了你们的皮!” 刺客:…… 这,这肉不是我们扔的啊! 今天还是三更 第174章 徐某要讨回公道咯 第174章徐某要讨回公道咯 烛火映地吕玲绮双颊绯红。 她跟徐庶一起坐在榻上,相对无言。 她的气息好不容易稍稍平静,这才发现自己两指之间依然夹着那防身的铁片,赶紧把铁片丢在一边。 当啷。 铁片落地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徐庶忍不住呼地笑了一声,吕玲绮有点紧张地道: “徐郎为何发笑。” 徐庶拉着吕玲绮的玉手,立刻想起刚才吕玲绮素手伤敌,连杀三人的迅捷模样,他轻声问道: “夫人这招练了多久?” 吕玲绮涨红了脸: “自进入雒阳开始练,已经有五年了。” “这么久……”徐庶讶然,“为何操练此法?” 吕玲绮索性也不隐瞒,怅然道: “我随父亲一路颠沛,看着父亲从小将做到名动天下的温侯,仇人却越来越多。 天下未定,我见多少健儿破家惨死,妻女为奴,惨不忍睹,总想着日后若是落在贼人手中,我一女子,便是拼死厮杀也是无用,可若是练好这番本事,总能涉险逃脱,不至于遭受侵凌。” 她修长的双腿下意识地晃了晃,又把双手放在腿上: “我不善诗书女红,但也能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也能学。 若是徐郎日后与家父相争,莫要逐我走,能给我一日两食一地栖身,此生无恨。” 吕玲绮从小跟着吕布转战,一路颠沛流离,也见证了吕布身边的聚散、背叛。 五年过去,父亲这强大的武力依然没有平定天下,并州铁骑像一群没头苍蝇一样一会儿去这一会儿去那,数量越打越少,年纪越来越大,吕玲绮也认定父亲没有平定天下的希望,可身为女儿,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暗暗学习这种技法,希望如果真有这一天,起码自己不会像其他女子一样任人蹂躏,无可抵抗。 徐庶把吕玲绮缓缓搂到怀中,吕玲绮的身体紧绷僵硬,紧张地呼吸急促,可她把脸贴在徐庶胸口的时候,却又难得感觉到了一点温暖和安慰,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 “这次不会再颠沛流离了。”徐庶笑吟吟地道,“夫妻盟誓结为一家,自当患难与共,祸患同当,之后的日子,家有贤妻,庶心中甚慰。” 徐庶一开始还以为吕玲绮在吕布身边长大,定会染上吕布乖张暴躁的习气。 没想到吕玲绮虽然杀人时辣手无情,却极其明白事理,想到她在艾先生讲述的历史中作为吕布和袁术联姻的筹码被随意摆布,而吕布败亡之后肯定也遭受了难以言说的惨痛结局,徐庶轻轻拂了拂她的侧颜。 “对了,徐郎!”吕玲绮突然想起什么,“毕谌的事情我觉得有点古怪。” “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徐庶笑嘻嘻地道。 吕玲绮道: “毕谌在我军中许久,此人若是想要刺杀我等,一定不会只带这十几人。 他与昌从不相识,岂能将大事托付给此人,我料军中定有人与此人同谋,徐郎还要小心才是。” 徐庶认真地盯着吕玲绮的脸看,吕玲绮缓缓低下头: “我自己胡乱猜测,徐郎见笑,若是不喜欢我乱猜,我以后便不再说,专心学女红,不再……” 徐庶笑道: “这有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能识大事,我心甚喜。 毕谌当然不会选昌,他选的人是费县令李典。 只是毕谌也不傻,发现自己已经被陈公台发现,因此索性将此事说给我,,还好卖我个人情。 正好昌来贺,我让昌助我,他便欢天喜地的去了。” “啊?”吕玲绮瞪大眼睛,“这是为何?” 徐庶告诉吕玲绮,毕谌确实是个反复无常的人。 他之前背叛曹操投奔吕布是真的,但之后见吕布不是做大事的人,且明显势力极其微弱,又开始动了别的心思。 当时兖州豪族也出现了分裂,在吴资和王楷等人的推动下,不少人准备投奔徐庶,而郭嘉也敏锐地注视到了这一点,多次派万潜出使,偷偷表达了对毕谌的善意,表示毕谌只要重新帮曹操做事,之后还能回到曹操帐下,曹操会既往不咎。 毕谌觉得吕布没有前途,早早为自己考虑也是不错。 于是他利用跟随在陈宫身边的机会,巧妙利用郝萌想取代吕布的念头,策动了郝萌之乱。 虽然郝萌终究没有杀死吕布,可他战死也算是给吕布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得到了曹操的认可。 这次郭嘉再次通过万潜向他传达指令,命令他利用这次事件刺杀徐庶。 除了给他可以调动的精英此刻,更交代他联系李典,让济阴李家发动,给徐庶致命一击。 “原来如此。”吕玲绮听完这来龙去脉,忍不住攥紧了拳头,“那李典……” “李典是自己人。” “哎?” 徐庶微笑道: “毕谌的选择救了自己一命,因为他根本没有联络李典。” 毕谌和李典都是兖州豪族出身,之前在曹操帐下的时候,毕谌与李典、李整都有过交往。
更重要的是,曹操知道自己跟徐庶翻脸在即,这是要逼迫李典站队。 如果毕谌找到了李典,并要求他对徐庶发难。 李典不听,就说明济阴李家已经背叛了曹操,在进攻之前,曹操一定会对李典的族兄李整做点什么。 这个难题很难化解,可谓是抛给了李典一个巨大的难题。 但曹操还是低估了毕谌的反复无常。 这位兖州名士在出发的时候就感觉到陈宫已经怀疑了自己,更是琢磨一番,认为自己绝不是徐庶的对手。 于是,他虽然领了曹操的任务,可在抵达费县的时候并没有联络李典,而是利用婚前仪式的机会,将此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庶。 完全不与李典联络,自然不会让李典落入两难,这是给徐庶一个人情,更是救了毕谌自己一命。 刺客是曹操派来的精锐,戏还是要演的,除了艾先生犯畜,其他都在徐庶的预料之中。 毕谌在计划中布置好行刺方案之后就应该藏起来,自然有人接应他再逃出泰山,回到吕布身边继续扮演老好人。 不管刺杀成不成,只要能把李典牵扯出来,徐庶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也暂时不能让李典继续掌管费县,这会大大拖慢徐庶的进程,更能逼迫济阴李家不再首鼠两端,而是紧紧跟曹操贴在一起。 可毕谌更改了亿点点方案。 他从头到尾没有提李典半句,不至于让李典陷入尴尬的境地,还故意送掉了曹操精心培养的精锐刺客,更是假装无奈被昌擒住,一路拖到众人面前,并在众人面前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郭嘉派人行刺的罪行。 今天宾客众多,袁谭、刘备、臧霸也派出了使者,毕谌的交代无疑会载入史册,让之前只是说说而已的“郭嘉嫉贤妒能”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庶之前一直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竖起反旗,这次毕谌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徐庶开心得很,又怎么会杀毕谌? 不仅如此,正好自己手下缺人,这个人先后背叛了曹操和吕布,我徐庶用起来倒是不错。 反正我特别擅长跟这种反复无常的人交往。 吕玲绮听完徐庶的讲述不禁瞪大了眼睛,久久说不出半句话。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 他们这些武人连第一步让毕谌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都做不到,更别提利用这个反击,将主动权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奔波多年,多次逃难,吕玲绮始终感觉心中惴惴,并州众人靠着每日饮酒麻醉自己,她则只能苦苦练习逃生脱身之法,以求最终时刻来临时自己能寻到一个稍稍反抗的机会。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远不及父亲和诸位叔父一般强壮豪迈,却有一股难言的掌控一切的能力,怪不得之前父亲也曾经败在他的手上。 她把脸贴在徐庶的身上,徐庶刚搂住她的后背,吕玲绮突然身子一动,竟把徐庶压在身下。 她冷峻的脸上此刻满是娇羞,用蚊子般的声音道: “多谢你,徐郎。” 曹操居然派遣刺客在徐庶的婚礼上意图行刺。 昨日的宾客都吓得魂不附体,可昨日毕竟是徐庶大婚的好日子,大家辗转反侧了一夜,天一亮就赶紧来查探消息。 吕玲绮早起梳妆,将发饰改成出嫁妇人的模样,又平添了几分冷艳和娇羞。 她含羞帮徐庶穿好衣衫,又有点笨拙地帮徐庶梳头,最后则忐忑地奉上自己起个大早做好的羹汤。 这是新妇必备之能,母亲多次教导她婚后不可贪睡,一定要比丈夫起的更早,还教她如何烹制羹汤,看着徐庶把一碗羹汤缓缓喝下,吕玲绮妙目中露出一丝欢喜,幸福地打了个哈欠。 “味道如何?” “味道好极。” “可助徐郎今日旗开得胜?” “必助我旗开得胜。” 徐庶点点头,微笑着推开屋门。 盛夏炽热的晨光洒在他的脸上,照的徐庶的脸似乎反射着精芒。 鲁肃、管统在内的宾客都焦急地等待着,李典、昌、宋宪等人也垂手而立,见徐庶出门,目光都投在了徐庶的脸上。 徐庶朝众人投来温和的笑容,脸色随即变得冷峻骇人。 “诸君都知道,昨日我遭到刺客突袭,若非我夫人吕氏将门出身,拼命护卫,几乎送了性命!” 众人心跳都猛地加快,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 坐镇泰山一郡的徐庶即将做出他的选择,这选择有可能改变兖州战场的走向。 “郭嘉欺徐某恩主程府君在先,又趁着南下讨袁,搬弄是非祸害徐某在后。 此番又在徐庶成婚时遣人行刺,人证物证俱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诸君皆在此处,烦请刘使君为我做证,烦请袁使君为我做证! 这次我先礼后兵,若是曹公愿意杀郭嘉谢天下,那我既往不咎,若是曹公不肯……徐某只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第175章 装逼还得自身硬 第175章装逼还得自身硬 来拜访徐庶的使者之前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徐庶设下的苦肉计。 可人证物证都在,毕谌更是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倒是徐庶心胸宽阔,说毕谌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始作俑者还是郭嘉那个鼠辈。 看热闹不怕事大的鲁肃振臂一呼,大声道: “元直乃护国讨袁的功臣,之前夺回玉玺的功臣。 曹公不肯赏赐,元直仍不出怨言,实乃君子德行。 这次元直大婚,诸侯都送来贺礼,曹公非但不来为贺,反而遣使刺杀,此事实在是寒了天下人心,鲁某没有元直这般的好脾气,若是我,我便不能忍! 我要请刘使君作书,问问曹公这样戕害忠良是何道理?” 袁谭的使者管统也慢悠悠地道: “不错,曹公从来自称任人唯贤,却对元直如此,只怕是寒了天下人心啊。” 管统知道一点袁谭的想法。 袁谭因为一些他也不太明白的事情一直很想恶心曹操,直接出兵跟曹操打袁谭是不愿意,但抓住机会狠狠恶心一下曹操正是袁谭的图谋。 宋宪更是扯着嗓子大声道: “郭嘉这厮如此歹毒,我等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大喜之日居然行此事,也就是元直心性不错还要作书问罪,若是换成他丈人那狗一样的脾气,早就跟曹操打起来了!” 典韦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曹操这次派人行刺徐庶的时候典韦正喝的酩酊大醉,一个劲地搂着身边的人推销自己的大儒学问,从众人敬畏的目光中典韦感觉到了巨大的荣光。 能有今天都是徐庶识人有方,典韦自觉自己已经学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报答徐庶,这次跟徐庶为敌的人,典韦一定要让他感觉一下什么是“仁义”。 “哼,小不忍则乱大谋,郭嘉是吧,给我等着!” 典韦的大弟子尹礼听得一头雾水,狐疑地问道: “师尊,这小不忍则乱大谋是……” “哼,对小人不忍杀,就会破坏自己的大事。 徐府君之前不忍心杀这些小人,所以才几乎破坏了自己的大事。 嗯,难道不对吗?” 尹礼:…… “就是!”宋宪倒是完全没察觉什么不对,立刻说道,“就我侄女婿这诡计多端,若是之前就想杀这郭嘉小人,早就取其性命。 哎,他总觉得郭嘉也是他颍川同乡,不忍心下手戕害,所以才让此人愈发猖狂。 恶来学问这个高深,以后你得好好劝劝我这侄女婿啊!” 典韦摸了摸自己没有几根毛的脑袋,狞笑道: “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这郭嘉落在我手中,我定要好生折磨此人!” 宋宪好奇地道: “这是什么意思?” 典韦卖弄道: “意思就是我曾经审问犯人,让他终日不吃饭,一整夜不睡觉,让他思考自己哪错了,但是他思考不出有益的事,不如让他跟着我学。 之前卢儿便是如此,经过我仔细教授之后已经成了我门弟子,学了不少我的学问和武艺。 这郭嘉要是被我抓住了,我非得好好点化此人一番,若是不成,只能让他成仁取义了。” 宋宪恍然大悟,心道典韦看起来粗犷,没想到居然有这么高深的学问。 他环视四周,问了问众人典韦说的对不对,周遭众人包括鲁肃在内都赶紧连连点头,只有施然天真地道: “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吧? 我记得……” “住口啊你!”艾先生从后面一把捂住施然的嘴,“皇帝的新装没有学过吗?你想死吗?典韦真拆了啊!” 艾先生昨天被打了个半死,还吃了一口有毒的肉,好在剂量不大,他喝了好多好多的水哇哇大吐一番总算是没有直接死掉,但这折腾也要了他半条老命,现在伤口还疼的厉害。 他厚着脸皮以识破刺客救徐庶自居,看着徐庶这器宇轩昂的讲话,艾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毕谌到底是哪来的杂毛,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居然会被偶像委以重任。 这下好了,直接把偶像给卖了,还给蛆庶留下口实,现在连谭畜都开始凑热闹,偶像这日子不好过啊。 偶像肯定是不能杀郭嘉的,杀了郭嘉他等于直接跟颍川豪族翻脸,跟自杀没啥区别。 可要是不杀,偶像这在豪族中本来就很臭的名声又要通过这些无知的人传递到更多人那,蛆庶这诡计还真是狠毒啊。 哼。 不过谭畜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蛆庶这搞来搞去,最后还是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之后偶像手下的人对蛆庶放弃幻想,继续真刀真枪的干。 偶像有袁绍不停地输血,谭畜肯定也不敢闹得太过分,偶像只要坚持收了小麦,再坚持过收了粟米,今年冬天兵精粮足,吕布和蛆庶都得死。 想到此处,艾先生的心情又好了点,冲施然道: “所谓装逼还得自身硬,蛆韦就是因为自己武艺高强所以大家都害怕他,等我们的研究成功了,咱们也掌握了真理。 所谓真理只掌握在有力量的人手中,懂不懂!” 施然认真地点点头: “先生说的是,我已经按照先生说的开始筹措诸多事物,不日即将有所成就。” 艾先生当然知道火药的经典配比,他把这个告诉自己最信任的施然,让施然想办法筹措木炭、硫磺和硝,准备试试制作火药。
至于具体的工艺流程嘛…… 艾先生是完全不懂的,但他觉得万事开头难,只要叫施然多试试看,总能有点突破,再不成那也不是自己的问题,完全就是施然太笨,以后争取再忽悠几个能人来给我效劳,总能做成这个。 除此之外,艾先生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他还是听说过生铁和熟铁合炼成钢的灌钢法,也就是用熟铁打成薄片,然后包裹生铁继续锤炼做出团钢。 这个方法他当然是没有做过,所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手下团队中的黑大汉戚寄,给他定下KPI,让他必须赶紧提高钢产量,并且打造更多的铁器和农具。 哼,等我掌握了火药和更先进的铁器,然后我就尝试制作火枪火炮,蛆庶你给我等着,等我组织成一支精锐的兵马,到时候就去投奔偶像,借助偶像的力量反击。 到时候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在我现代文明的力量下也不堪一击。 艾先生穿越来之后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知识不成系统,连他最擅长的音乐都搞不出来,他一时也想不出有什么是能用的,最近在睡觉前苦思冥想,然后记录在绢帛上,时不时拿出来研究一番,逐渐找一些能用上的东西。 他捧着绢帛看了看,又耐心放好,又开始畅想自己美好的未来。 你把偶像逼的这么惨,到时候我去投奔偶像的时候他肯定开心地光着脚出来迎接我。 想到这,艾先生也振臂大呼道: “不能忍啊蛆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脾气,是我我就不能忍。 咱们干脆直接攻打定陶,把定陶给抢回来!” “对,帮温侯攻打定陶,把定陶给抢回来!”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曹性也在一边学舌。 徐庶一脸义愤、沧桑、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 “今日之事,不报仇岂能为人? 我与夫人不日先去东缗省亲,再与温侯商议,先礼后兵。 若是曹公当真包庇此贼,我定不能继续容忍,若是此贼在定陶,我倒要去定陶与他好好斗上一斗!” 宋宪翻了个白眼,心道当时是你出主意放弃定陶的,现在又要打回去,你只是为了争取一个名义就付出这么大的损失吗? 他刚想阴阳,站在徐庶身后的吕玲绮已经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宋宪一肚子的话都被吕玲绮的眼神按住,只能低着头默默发牢骚。 “哎,女大不中留啊,这么快就心向外人了。” 艾先生:“女大?女大在哪?” 布置好一切,从今天开始,徐庶和曹操终于正式翻脸。 他的理由已经非常充分,不会再有人指责他不顾恩义,而所有的进攻准备都已经完成,接下来…… 他拉着吕玲绮的玉手,轻轻握紧,低声道: “接下来,就是平定兖州的时刻。” 吕玲绮缓缓点头,又稍稍露出一丝忧色: “徐郎一切要小心为上,若是陷阵杀敌,让宋令法等人厮杀便是。” 徐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自家夫人果然还是向着自己。 众人散开,徐庶又单独召见了袁嗣。 袁嗣一脸兴奋地道: “果然如徐府君预料,袁耀一死,袁谭开心得很,听说曹操已经派人给袁本初送信指责袁谭生事,此番袁谭倒真是尽力了啊。” 徐庶对袁嗣的表现非常满意,他轻轻点头,微笑道: “翁继乃是真正的大汉纯臣,他日汉室复兴,四世三公的袁家,还得靠翁继才是。” 袁嗣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庆幸。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机会,略带兴奋地道: “一定竭尽全力为徐府君驱策,不敢有丝毫怠慢。” 徐庶点头道: “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劳你再去青州,帮帮义士臧洪。” 袁嗣兴奋地道: “谨遵徐府君教诲,在下这便动身!” 曹军在得到济阴之后士气大振,在曹操的亲自率领下,曹军开始奔赴陈留。 在陈留的张邈军虽然数量多,但完全不是曹操的对手,在曹操的亲自指挥下,文稷、曹仁、夏侯渊等人奋力厮杀,将试图阻挡他们前进的张邈打的节节败退,很快就兵临雍丘城下。 张邈大惊失色,只好命令弟弟张超死守雍丘,自己则抓紧时间逃走准备去徐州请刘备支援。 这是他们最后的生机,也是张邈最后的指望。 可郭嘉早就埋伏了密探攻心,张邈军在离开雍丘后不久就发生了内乱,张邈拼死奋战才逃出生天,灰溜溜地逃回了雍丘。 消息传来,曹操大喜过望。 张孟卓如此无能,果然是天助我也! 现在雍丘已经是一座孤城,他们人心惶惶,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野战完全不是我军的对手。 只要我从容包围,现在夏收已经开始,今年是大丰收时节,粮食供应终于能接济上,之后秋收,大军只能更加雄壮。 到时全军突击,定能将全城屠地鸡犬不留。 曹操捏尽全力,冷笑道: “张孟卓啊张孟卓,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文稷看着曹操自信的模样,稍有些担心地道: “曹公不能大意啊,臧洪对张超忠心耿耿,闻说张超被围,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此人性子执拗地很,万一……” “无妨。”曹操不屑地道,“袁本初不会让臧洪胡闹,要是因为他些许兵马就放弃报仇,那还如何接回天子,戡平乱世?” 第177章 摆开阵势,拼了! 第177章摆开阵势,拼了! 臧洪的人望极高,他下定决心后回到东武阳一声令下,城中所有的军士,连同百姓也一起发动起来。 这个乱世中很少见臧洪这种赤诚之人,众人都愿与其同死,臧洪一说放下锄头出兵,众人纷纷响应,全城共选调兵士一千,顾不上操练,立刻准备进军! 臧洪匆匆准备的时候,袁嗣已经率军渡过了黄河。 他们打出臧洪的旗号,大旗一招就立刻占据了苍亭。 苍亭守军听说是臧洪起兵讨伐曹操,领军的人还姓袁,都认为这是袁绍打过来了。 曹操对这些人本来就极其不好,被俘之后他们纷纷叛逃,袁嗣再接再厉,直接进军到了东阿城西! 这倒不是袁嗣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就特别能打了。 而是徐庶之前给袁嗣算过一笔账―― 曹操目前的地盘有大半个东郡、整个东平国、整个济北国、大半个陈留郡、整个济阴郡。 从舆图上看,曹操的地盘完全是南北走向竖着一条走下来,如果这还不好解释,把这想象成竖着的一字长蛇阵就好。 众所周知,一字长蛇阵的最大弱点是首尾不得兼顾,已知曹军主力已经跟随曹操南下,一部分防守山阳吕布,一部分跟随曹操进攻陈留,那驻守东阿的兵马肯定没有多少。 这么点兵马,以荀谨慎的性格会如何发挥,之前张邈之乱的时候已经有了展示。 荀听苍亭逃回来报信的士卒说臧洪已经反了,率军不管不顾杀回来了,当下大吃一惊。 他立刻召来东阿令枣祗,命令枣祗立刻收拾兵马退回城中。 枣祗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道: “府君,臧洪所据不过东武阳一地,能有多少兵马? 我军还有屯兵五千,不如迅速出兵,定能迎头痛击,足以大获全胜。” 荀清秀的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他寒声道: “臧洪的兵马敢渡河,肯定是有所依仗,绝不能轻敌,速速命令全军退入城中,不得有误。” “荀公!”枣祗在屯田问题上已经多次跟荀发生了冲突,仗着有曹操的支持,枣祗在屯田问题上一直压着荀。 现在东阿已经开始试行屯田,只要见到了成果就能证明枣祗的英明,现在城外还有屯田兵五千,一仗不打就要退到城中,枣祗实在不甘心。 “我愿率军出城大战,如若不胜,愿受军罚!” 荀的脾气很好,但是枣祗之前就多次顶撞他,这次军情紧急,他居然还质疑自己的命令,这让荀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不满。 他冷笑一声,肃然道: “曹公令我留守东阿,一应军事听我调遣,汝不听我军令,这是要造反,还是早就与臧洪有旧,故意要率军投奔他?” 枣祗大吃一惊,浑身冷汗直冒,赶紧说道: “在下岂敢如此?” 荀冷笑道: “那就听我的,立刻将所有的军士撤回城中,我这就作书派人去濮阳,请夏侯将军出兵相助。” 臧洪南下一共有两个方向,要么是南下进攻濮阳,要么是向东进攻东阿,既然他先锋已经选择了进攻东阿,那濮阳那边应该是安全的。 之前曹操让荀、夏侯两个心腹人各自镇守一处,就是为了形成掎角之势,如果有敌人来袭可以互相支援。 荀摊开书信,准备奋笔疾书请夏侯或出兵救援东阿,或见机行事渡河攻打东武阳,让臧洪收尾不得兼顾。 一口气写下了一堆文字,荀正要将书信交给信使,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畏惧。 他猛地收回手,终于想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的细节,而想起这个,这位一直颇为镇定的颍川雅士突然满头大汗,晶莹的汗珠甚至顺着他的脸颊缓缓落在地上。 “不对!”荀反手将书信撕地粉碎,随即立刻给夏侯写了一封信。 他让夏侯千万不能离开濮阳,一定要防备徐庶接下来的动作。 “要快,要立刻将这封信送到夏侯将军手中! 一定要嘱咐夏侯将军,就算天塌地陷,在曹公返回之前也千万不能离开濮阳,不然兖州要大祸临头了!” 曹军现在最大的弱点是什么? 去年冬天最大的弱点是粮草不足,地盘太少,吃饭的人太多。 可今年正好反转了――他们现在地盘很大,粮草也不缺,但是严重缺人! 一字长蛇阵最大的弱点就是首尾不得兼顾,现在曹操在猛攻陈留,北边的臧洪也造反,估计徐庶很快也会跟曹操撕破脸。 这些都在曹操的预料之中,可若是中间再有一股兵马攻打中部,后果将不堪设想。 难道这就是徐庶的图谋? 我要赶紧给曹公报告这件事,让曹公赶紧想办法处置。 快退兵吧曹公,徐庶才是你眼前的大敌啊! 曹操对自己留下的布置手段充满信心,于是他尽全力投入了与张邈兄弟的最后决战之中。 可也就是在此刻,一直搬弄各种阴谋诡计的徐庶终于发动了。 这一日,徐庶以与新夫人省亲的名义来到吕布军最后的大本营东缗,将之前遭到刺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吕布。
吕布大怒,当场请出传国玉玺,设香案供三牲,高呼自己本来与曹操只是诸侯相争,可这次曹操居然动用刺客谋害夺回玉玺的功臣,简直就是完全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与造反无异。 所以吕布表示这次不能忍,要直接率军进攻定陶。 之前传说中跟吕布打的不可开交的陈宫表示不理会吕布的乱命,并指责徐庶包藏祸心,引来了大乱,吕布非常愤怒,又跟陈宫笨手笨脚地打了一架,之后表示不会听徐庶任何劝告,这次他们要调集两万大军,想办法夺回定陶! 据说吕布和陈宫的冲突很厉害,刘备的使者鲁肃也抵达东缗试图给二人调解,希望二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可陈宫和吕布的脾气都不好,已经放出话来说给鲁肃一个面子,但鲁肃一走他们还得继续打。 郭嘉奉命留守定陶,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笑出声了。 这么粗浅的反间计,当我看不出来是吧? 徐庶和吕布的智谋也就是这样了,真当我看不出来你们的心思是吧? 徐庶和吕布辛辛苦苦弄了半天还是围绕一个名份在运作,只是现在能如何呢? 还不是要老老实实进攻定陶? 定陶乃济阴根本所在,只要稳稳守住此地,除非十万大军猛攻半月,不然绝无破城之理。 徐庶啊徐庶,你想取我郭嘉的性命,先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不过郭嘉也不是一个大意轻敌的人,在战略上藐视徐庶的同时,在战术上他还要重视一下徐庶。 他仔细观察舆图,感觉己方这个一字长蛇阵的中心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妥。 要是无高人镇守,中路还不是轻易就被突破? 鄄城必须要有人坚持把守,小心有人从中路突袭。 不过这样一来还是要分兵啊…… 要是分兵的话,我军可没有多少兵力了,难道徐庶在等的就是这个? 郭嘉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困惑尽数抛到脑后。 之前鄄城被程昱经营了这么久,堪称曹军要害所在。 之前张邈之乱,曹军被打的只有三座城还能屹立不倒,这次我们有充足的准备,徐庶不管从哪个方向过来我们也不怕。 只要能守住一时,有袁绍这个强大的后援,战斗就会陷入久久僵持之中,此战我军必胜。 东缗,吕布军上下一片肃杀。 吕布跪坐在地,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尊他当年从关中考古得到的精美青铜小鼎,铜鼎上的铭文非常精美,史料价值不俗。 可这样的东西在这帐中也只是用器,真正受到供奉的东西只有一件,那便是一块上圆下方,略缺一角,精美细腻的玉玺。 吕布不信鬼神不信报应,可在这尊玉玺面前也格外虔诚恭敬,不仅斋戒沐浴,更将自己军中所有的悍将一起请到此处,一起见证这个重要的时刻。 “我吕布之前杀董卓全都是因为对大汉忠心不二。”吕布对玉玺说着,更是不断对自己施加心理暗示,暗示地他自己都信了,“此番我能夺回玉玺,便是大汉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我吕布成功。 今日我等要西进讨伐国贼,为迎接天子打开道路,先祖英灵在上,定要助吕布成功!” 帐中除了吕布,吕布麾下众健将也悉数到齐。 众人听着曾经去大汉陵寝考古的吕布一本正经地虔诚的诉说求大汉列祖列宗保佑都感觉太过抽象,强忍着不笑出来,尤其是宋宪和魏续更是忍得快要憋不住晕过去了。 倒是他们对面的徐庶军众人表情颇为庄重严肃。 徐庶和吕玲绮并肩而立,两人的身高相仿,徐庶一身雪白儒袍,做文士打扮,而吕玲绮则梳高髻、戴额巾、装点六支发簪,这浓密的秀发让站在她身后的艾先生看了更是羡慕,忍不住的心中腹诽。 是的,这次徐庶军除了李典、管亥、司马俱经典三人组守家,其余众人可谓倾巢而出,徐和、昌、高顺到齐,此外为了防止艾先生这个不稳定势力做出什么坏事,徐庶还把他也一起带着,他麾下的曹性、戚寄也各自率军三百,施然和王祥依然作为艾先生的弟子随军。 这是一场不能输的较量。 徐庶已经跟曹操撕破脸,接下来就是生死相斗,谁输了就会彻底失去兖州,等曹操平定了张邈,再伙同袁绍杀回来,他们之前的一切算计都要白费,送出济阴郡的行为更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吕布极其庄重,比生平每一次都庄重更多。 “此战,请大汉英灵保佑我等大获全胜。” 吕布终于完成了漫长地拜祭,缓缓站起身来,古铜色的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他把目光投在徐庶的脸上,极其郑重地看着徐庶,沉声道: “元直,能行吗?” 徐庶也郑重地看着吕布,看着这个曾经创造过无数流传千年的勇猛斗将,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轻松且平和。 “一切尽在掌握,先礼后兵,曹公既然不肯处置郭嘉,那兖州,自然要大汉忠臣居之。 岳父手握玉玺,就是大汉最大的忠臣!” 吕布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长身而起,环视四周,厉声道: “随本将出营,奉天子之命,让曹操交出郭嘉!” 第178章 吕布是不是穿越了? 第178章吕布是不是穿越了? 徐庶的话一直都有相当大的煽动力。 吕布信他。 他轻轻地拍了拍这位新女婿的肩膀,用强行压抑的狂热语调深沉而诚恳地道: “元直,我这次可全都信你了!” 说起来很离谱。 宋宪魏续等人跟随吕布多年,自认为非常了解吕布的性格。 吕布反复无常,而且猜疑心很重,经常莫名其妙就会怀疑某人,而且稍稍有些不快他就会暴怒无常。 可徐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此人之前明明是吕布的仇人,在廪丘曾经趁着吕布疲惫痛打了吕布一顿,还在战阵上公开说吕布是“三姓家奴”――这可是宋宪都不敢当着吕布的面说的话。 可自从徐庶将这块玉玺送给吕布,这位桀骜不驯残忍好杀反复无常猜疑颇重的猛将居然对他信任的有些莫名其妙,不仅将女儿送给他,还将自己的一切大事都交给此人,几乎让吕布军成了徐庶的麾下,还听从徐庶的指挥放弃了战略要地济阴。 艾先生看得极其不爽,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宋宪: “老宋老宋?” “蛤?” “我觉得不太对劲啊。 你说吕布是不是穿越来的?” “什么是穿越的啊?” “就跟我一样,从千载之后到来此处,他可能外表还是吕布,但是灵魂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他可能是千年之后蛆庶的铁粉,来了之后一心跪舔蛆庶。” “有这种事吗?”宋宪非常惊讶。 “当然有啊。”艾先生急切地道,“你说说怎么不可能吧? 我之前来的时候就想赶紧找到曹操然后让曹操托管万事大吉,说不定穿越到吕布身上的是个徐庶的舔狗,所以他打架连蛆庶都打不过,之后更是一心跪舔蛆庶,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事。” “这样吗?”宋宪非常惊奇,他捻着胡子思考片刻,摇头道: “不可能,奉先虽然蠢笨,可要说他是这种全无道德之人我是不信的,你肯定是想多了。” 艾先生:…… 怎么说话呢这人的嘴这么臭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他强忍着怒火,又徐徐道: “你看啊,蛆庶这次是不是连怎么夺回济阴都没有说?” “没有。”宋宪摇头道,“陈宫听说这事气不打一处来,之前还跟奉先狠狠打了一架。” 哦,说起来陈宫那个苦肉计还挺真实的。 这个脾气暴躁的兖州豪士虽然对吕布突然转性非常感动,可怎么也咽不下一箭不放就扔了济阴的仇,于是借着用苦肉计的机会狠狠给了吕布一拳,打的吕布鼻子都歪了,当场血流不止。 之后暴怒的吕布跳起来抓住陈宫一顿暴打,要不是众人拼命阻拦陈宫现在已经真的被送走了。 陈宫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曹军的特务头子、陈宫之前的老同事万潜一看陈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好几根,真的是勉强捡回一条命,哪里还不相信吕布是真的跟陈宫翻脸了。 要是有后世的通讯工具,万潜肯定得联络一下后方再做决定,可通讯不畅,万潜顾不了这么多,直接主动现身找到了陈宫。 看着陈宫被打的身负重伤气若游丝的模样,立刻大喜过望,劝陈宫赶紧反正,重新回到曹操温暖的怀抱。 陈宫倒是没有说我说什么也不回去了的这种鬼话,反到跟万潜好好客套了一下,并通过万潜逐渐摸清了曹军在济阴的部署。 现在他们已经了解到曹操自己亲自征讨张邈,留下郭嘉镇守定陶,毛留守乘氏,还听说曹操又派夏侯去濮阳,派荀去东阿,好好玩弄这条常山之蛇。 曹操的安排非常妥当。 说实在他这一字长蛇阵是典型的鼠头蛇尾,到处挨打。 可谁让他的地盘就是这么竖着展开的,而且徐庶这厮居然联络了袁绍的蠢儿子一起添堵,现在抱怨也来不及了。 定陶、濮阳、东阿几处只要不被敌人攻破,他们还能坚持回援,就像之前张邈、陈宫、吕布带着一群人猛攻愣是没把最后三个县拿下来一样,之后曹操回援,以曹军强大的战力又会陷入拉锯。 尤其是济阴还是徐庶主动放弃的,陈宫非常了解济阴的坚固,此处堪称铜墙铁壁,只要有充足的军粮供应,想要攻城除非付出巨大的人员伤亡才能办到。 要是徐庶自己丢掉此处要再靠强攻夺回来,那陈宫真的是要直接吐血死掉了。 “若是依先生的智谋,该怎么攻下这座坚城?”王祥端正好奇地问。 “嘿,当然是用先进的投石机围住打。” “投石机只怕不行吧,太耗费人力,也很难投出太大的石块,野战中对付步骑尚可,若是攻城?”
“哼,我就说你们古人不懂的杠杆配重的基本原理。”艾先生抱着双臂冷笑道,“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地球,只要用的好,就能增加力量,在石弹外面覆盖麻团点燃,直接丢进城里,一定能给敌人造成惊恐和杀伤。” 王祥惊奇地道: “敢问此乃何法?为何不献与攻城之中?” 艾先生之前的备忘录就画好了配种投石机的草图和火药的设计方案,就等着找到信得过的高手匠人之后参详一番,现在王祥问起来,他当然高冷地道: “除非蛆庶跪下来求我,不然想也别想,这都是机密,我当然不能随便透露啊。” 王祥对艾先生非常无语,心道艾先生和徐府君两个人的关系真的是非常古怪,你说他们要好吧,艾先生经常想弄死徐府君,你说他们不好吧,徐府君遇上刺客的时候还是艾先生第一个冲上去厮杀。 唔,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地球,等我请父亲帮我寻些墨家机关术好好参研一番,然后再看看那配重是何事,未必就不能想出法子。 哎,果然身为徒弟,不仅要勤于学习,还要自己细细思考,这才是正道啊。 艾先生不理王祥,缓缓蠕动到了徐庶的身边,贼笑着道: “蛆庶,我给你讲讲,你看看我猜测的你的阴谋对不对?” 徐庶笑眯眯地道: “艾畜咱俩这交情,何必客套,尽管说便是。” 一边的吕玲绮、宋宪也都竖起耳朵,等待听听这个据说是徐庶知己好友的人到底是如何解答徐庶的诡计。 到目前为止,好像知道全盘算计的只有鲁肃、李典二人,也不知道艾先生到底能不能解开众人心中久久的疑惑。 艾先生嘿嘿笑道; “蛆庶啊蛆庶,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着你到这,然后派人去偷袭廪丘,跟之前咱们从梁山下来的那条路一样,一路奔袭去占据鄄城是不是? 哈哈哈,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 徐庶轻轻点头,敬佩地道: “艾畜,这还是你第一次把我全盘计划说对。” “对了?”艾先生愣在原地,登时狂喜,“你说,我说对了?” “对。” “每一个步骤都对了?” “都对。” 艾先生呆了许久,忍不住仰天长叹。 “哈哈哈哈,昊天上帝啊!昊天上帝啊!你看看,蛆庶的诡计终于终于终于被我拆穿了! 果然,终于对味了!神勇无敌的穿越者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战胜了狡猾的古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蛆庶,你承不承认这次被我打爆了?” 之前艾先生在徐州的时候曾经自以为拆穿了徐庶的所有算计,可之后徐庶说就是逗逗他玩,当时真把艾先生气的口吐白沫,气的好几天睡不着觉。 好在之后艾先生自认为自己勤于学习,不断揣摩徐庶的诡计,终于,他现在大有所成,已经了解了徐庶的全盘算计。 原来这么简单啊! 看我只要把你的诡计传递给牢饭哥,牢饭哥一定把所有的算计报上去,只要在鄄城安排好重兵,你怎么办呢? 嘿,就算不安排重兵,难道鄄城你能随便拿下来不成? 鄄城是济阴的北大门,曹操又不傻,肯定要派虎将镇守,就算不派一只老虎,也要派一条恶犬,难道徐庶还指望派一头猪在那? 好蠢! 蛆庶这算计真是好蠢!这不是拿着吕布全军在赌命吗? 吕玲绮和宋宪脸上也明显露出失望之色。 宋宪记得抓耳挠腮道: “就这?就这? 这计策连我都想出来了,这是你的主意?” 徐庶微笑道: “未必精巧,但确实好用。” “这不还是强攻吗?鄄城如铜墙铁壁一般,之前曹贼没有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攻不破,他们一旦有了防备,岂能随意攻破此地? 不能鄄城也有人如我等一般直接弃城逃走吧?” 吕玲绮瞪了他一眼,不满地道: “徐郎用兵,哪是汝等知晓。” 徐庶笑呵呵地道: “没关系,此事只要不外泄,一定万无一失――艾畜,你应该不会出卖我吧?” 艾先生大吃一惊,赶紧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的道: “蛆庶你怎么能这么问呢? 我们可是铁兄弟,患难与共的铁兄弟,我出卖你有什么好处吧? 用脚趾头想想我也不可能出卖你啊!” 徐庶点头道: “对对对,我特别相信艾畜,咱们可是好兄弟讲义气啊!” 第180章 夫人竟有如此手段! 第180章夫人竟有如此手段! 艾先生知道吴资、王楷早就与徐庶狼狈为奸,之前吕布军能毫无阻拦地从济阴退出来,就是因为吴资王楷二人对徐庶绝对信任支持,徐庶一声令下,二人想都不想就直接把此间诸事抛在脑后。 难道说…… 艾先生现在已经忘了疼痛,颤抖着道: “哎呦不对啊,蛆庶不是说,不是说要去攻打廪丘,走梁山那一条路吗?” 此刻徐庶听着艾先生的惨叫,跟着吕玲绮一起快步跑来查看,大狗赶紧在夫妻二人的腿边蹭来蹭去,吐着舌头微笑着,目光非常清澈,裂开血盆大口装出一副非常无辜的模样。 徐庶看着坐在地上的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笑道: “艾畜,你又在做什么啊?” “我做什么?我被狗咬了啊!彼其娘之,不说这个,你快告诉我,你怎么又要去打定陶了?” “啊?”徐庶一脸纯真,“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待着,不打定陶去打哪啊?” “彼其娘之别给我装蒜!”艾先生一蹦三尺高,落地的时候牵动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嚎叫着抱着腿泪光盈盈,看得徐庶都感觉他有点可怜了,“蛆庶,你之前怎么说的,当时我猜测你要渡过巨野泽先进攻廪丘,再进攻鄄城。 当时你说就是这样安排,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你这一点诚信都不讲嘛,你不能娶了老婆之后把兄弟给忽悠了!” 徐庶一脸真诚地道: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你说……”艾先生迅速回忆了一下,“你,你别唬我,你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我还特意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就是这么安排的。” “对啊。”徐庶宽慰道,“放心,那一路才是主力,我们只是偏师去诱敌,借以吸引敌军的目光,那一路才是绝对的主力,你要相信我啊。” 艾先生呆了呆,疑惑地道: “绝对主力? 你不在谁领军?” 艾先生现在已经明白,这个年代的军队是很讲究从属关系的。 徐庶军以徐庶为绝对的精神领袖,有徐庶在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可现在徐庶已经亲自率领大军抵达此处,连典韦强行抓来的徒弟尹礼都来了,留守的只有李典、管亥、司马俱三人。 指望这三个人率领一支偏师去把鄄城给挑了,蛆庶你是真的幽默啊。 而且李典还是费县令,必须要都督粮草,现在是农忙时节,李典一走后路直接放羊就搞笑了。 见艾先生瞪着眼睛盯着徐庶一脸不满,吕玲绮颇为不满,却又嫣然一笑道: “并州山贼也常以大当家的诱敌,再令二当家的自敌人身后突袭,只要这军令一下,众人都听大当家的调遣,不管哪一路建功都是好事。 徐郎亲自来诱敌,曹军岂敢怠慢,到时我军偏师攻下鄄城,也是天大的好事。” “彼其娘之,一套一套的,跟真的是的,别逼我骂你们啊!”艾先生气呼呼地瞪了徐庶一眼,又不满地道,“嘴硬就嘴硬,左右横跳就横跳,别天天装的跟你兄弟诸葛亮似的这么喜欢装神弄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似的。” 艾先生天天阴阳徐庶习惯了,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万万没想到话音刚落,吕玲绮居然一把扯住他袖子,把艾先生拖了个趔趄。 她长眉猛挑,本就冷峻的脸上更是冰冷如霜: “你在费县嚣张便算了。 此乃东缗,乃我父军所在,当着我的面侮辱徐郎,信不信今夜我便遣人将你绑了喂狗!” 大狗兴奋地汪汪大叫两声。 艾先生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猛地夹紧腿缩成一团。 他这才想起现在这不是徐庶军的地盘,而是吕布军的大本营,这周围都是吕玲绮的娘家人,自己当着吕玲绮的面骂她老公说实在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过分。 “呵呵呵,误会,误会,弟妹啊,都是自己兄弟,我只是,我只是担心蛆庶,不是,担心元直的身体健康,我们可是好兄弟啊,是不是啊元直。” 徐庶见艾先生被吕玲绮吓得魂不附体,这才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我知道艾畜是关心我,没事没事,我家夫人哪是这种随意杀人的人,绝不会半夜杀你就是了。” “白,白天也不行。” “行行行,你放心。” “你立字据!” 徐庶:…… 看着艾先生落荒而逃的样子,徐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啧,艾畜真是膨胀许久了,刚来的时候还是挺会看眼色的,见了谁都喊大人。
好怀念那时候的艾畜啊,没想到一晃这么快过去了。 吴资笑吟吟地道: “也难怪他人不懂,天下也只有徐府君能想出这种法子,等一切揭开的时候曹操要头风发作,痛不欲生。” 徐庶微笑道: “还是吴府君一直照顾徐某,若是没有吴府君信任,徐庶这些法子如何施行? 这次收复济阴,定把一切好处都还给吴府君,绝不让吴府君受了委屈。” 吴资心中狂喜,忍不住暗自得意自己的选择极其正确。 之前他和王楷软硬兼施,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拿到了济阴大量的田亩和庄园,但曹军早晚会南下,这始终是他们二人的一块心病。 这次徐庶写信过来,让他们立刻放弃济阴离开,并承诺很快就会夺回济阴并且彻底赶走曹操,在之后会给二人更大的好处。 两人商议片刻,决定富贵险中求――与其终日惶惶不可终日等待曹操来袭,还不如相信徐庶一次,若是成了,他们将得到更大的利益,并且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一方豪强。 他们做出了人生中的最大一次赌博,现在便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吕布、徐庶一起出兵,前军已经在高顺、昌、魏续、成廉、侯成的带领下开拔,一部分去包围定陶,另一部分则去进攻乘氏。 吴资作为之前的济阴太守名气人望颇高,徐庶也打出了他的旗号,此番大胜,吴资的声望必然会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张邈经历这次大祸之后应该会老老实实回家养老,而之前就力主迎接徐庶的吴资就是兖州豪族新的领袖。 吴资正徜徉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而就在此刻,吕玲绮惊奇地道: “徐郎、吴府君,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吕玲绮一脸嫌弃地取出了一张绢帛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观看,只见那张绢上用浓墨歪歪斜斜画着一堆意义不明的东西,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架投石机? “这是?” “从艾畜身上窃来的!”吕玲绮嘻嘻笑道,“让他骂你,我随手就拿来了,徐郎不会嫌弃我吧?” 徐庶这才想起吕玲绮的授业恩师是个女贼,教给吕玲绮解开绳子、开锁、杀人和盗窃之法。 吕玲绮觉得自己结婚之后再也不能做这种事,索性洗心革面,只留铁片小刀防身,可刚才艾先生对徐庶颇为无礼,吕玲绮虽然狠狠吓唬他一番,可终究不能下手打人,吕玲绮总觉得不爽,于是稍稍用些手段,从艾先生身上偷点东西。 她下手极快,只扯住艾先生袖子一瞬,就已经敏捷地划开了他的衣服,不知不觉间就把他藏在怀中的绢帛拿了出来。 她本以为艾先生贴身存放的东西是什么值钱的珍玩,没想到居然是一张写满了注释的绢书,这才赶紧给徐庶查看。 看着这张满是汗臭且花地厉害的“投石机”,徐庶呆了片刻,立刻意识到了其中的关键。 “这应该是艾畜所做之投石机。” “啊,那有什么用啊。”吕玲绮有点受挫。 她认识艾先生这几天一直觉得此人疯疯癫癫的,不太像人,他弄出来的能是什么东西? “太有用了。”徐庶一脸真诚,兴奋地道,“夫人,这图纸交给你了,莫要让艾畜知晓。 这个之后慢慢钻研,若是成了,以后有大用!” 吕玲绮一怔,随即俏脸微红,兴奋地道: “好嘞!徐郎,此事都交给我了!” 吴资没想到出发之前还有这种收获,他轻捻长须,微笑着点头道: “好事,好事,这艾畜倒是还真有几番真才实学。 这投石机前面为何要挂一个木桶,不对,比木桶大,先做做看看。 不过……” 吴资看了看,又叹道: “应该还有不少,只是没有贴身携带,这次丢了,只怕他会警觉。” 吕玲绮哼哼一笑,骄傲地挺胸抬头,慢悠悠地道: “正道做不到的事,我等邪道未必就做不到。 此事容易,之前我师父教过我,若是偷盗要紧机密,当图录一份,再赶紧将本份还回去,装作不小心捡到,到时候……嘿嘿,说不定他还得谢谢咱呢!” 徐庶和吴资都愣在原地,看妖怪一样看着吕玲绮,吕玲绮这才感觉这样有违人妇本份,赶紧低头不语,徐庶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亲昵地道: “夫人竟有如此手段,为夫愧矣,好,都听夫人的!” 吕玲绮这才疑虑尽销满脸红晕,赶紧道: “赶紧抄录,莫要少了,我还得给艾畜还回去呢!” 第181章 艾公好曹 第181章艾公好曹 定陶,郭嘉已经感觉到了徐庶军迫近的压力。 之前吕布军走到哪抢到哪,可先锋杀来的联军居然军纪相当不错。 他们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而且抵达城下之后居然没有立刻开始进攻,而是立刻化整为零,开始迎着酷暑割麦子。 对,割麦子。 在没有机械化设备的年代,割麦子除了是手艺活,还是一项劳动密集型作业。 定陶周围的小麦几乎都成熟了,之前曹军已经收割了不少,还在晾晒准备入库。 联军来的太快,运输设备也不行,大多数的麦子就这样被占据,而联军中有济阴太守吴资,吴资的民望很高,对当地颇为熟悉,他振臂一呼,大量的百姓都听从他的号召集结起来,跟着他们一起收麦,不断向联军的军营运输。 要是这时候曹军主动出击,忙于收麦的联军肯定难以迅速集结,多少要吃个大亏。 可守卫定陶的郭嘉面对这个诱惑思考了许久,还是选择原地观望,只是叫人赶紧收割城中和城边的麦田。 没办法,他们都知道敌人一定藏着什么诡诈的算计。 郭嘉的兵力本来就不多,他很有信心出击之后能迅速击溃一路兵马,可之后呢? 万一吴资之前在城中还留着什么伏兵,选择在此刻发动,那郭嘉岂不是立刻回不去了? 此刻郭嘉深深后悔为什么当时占据定陶之后没有立刻屠城,导致现在他完全不敢出兵。 联军认定郭嘉肯定不敢出兵,割麦子的兵马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狂,一开始只是城东开始割,之后城南城北都在不断的收割。 联军猛将昌甚至傲慢地单骑来到定陶城下,耀武扬威地冲着城头道: “身是鲁国相昌,不怕死的,尽管出城!” 看着昌的挑衅,郭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他知道这是徐庶在想办法惹恼自己,尽量避开攻城战,越是如此,郭嘉越是要保持冷静。 行,收麦。 狠狠地收。 定陶之前已经收了不少存粮,节省一点,足以坚持一个月,再杀点人,足以支撑更久的时间。 你们尽管来强攻,如果能用定陶死死阻挡住尔等前进,等曹公战胜张邈之后回师,顷刻间就能将尔等打的落花流水。 郭嘉能忍耐,徐庶的耐心也不错。 他在定陶城下投入了相当多的兵力,却没有任何强攻的意思,甚至他完全没有安排任何人打造攻城器械,也没有挖地道,全军除了防备郭嘉出城偷袭,剩下的大半都在收麦,还有一半则在典韦的率领下开始在田间地头讲述此事的来龙去脉。 托艾先生的福,徐庶知道后世人对自己这个时代非常感兴趣,艾先生这种文化水平的人甚至能精细翻出许多史书中的边角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赶紧要把脏水狠狠地、狠狠地全都泼在郭嘉的身上。 不过这倒是收获了一点让徐庶之前想不到的效果。 典韦趁着秋收时节在这田间地头上宣讲,回来兴致勃勃地给徐庶讲了很多此地的风土,更解答了许多百姓的担忧、渴求和想法,这让徐庶眼前一亮。 以前了解这些东西都是得依靠乡间豪族讲述传说,一应风土都得靠掌握地方的人了解。 可现在因为曹操和兖州豪族的反复争夺,这里出现了短暂的真空,徐庶通过一群人沿途说郭嘉的坏话,居然能准确地了解到了其中的不少内幕。 这让他有了不少新的感悟。 “唔,恶来,你想不想当真的圣人啊?”他询问典韦。 “想啊,做梦都想啊。”典韦喜滋滋地抓耳挠腮,“俺这些日子已经收了不少门徒刻苦研读圣人的学问,只是怎么才能更进一步,俺也不是很懂。” 徐庶微笑道: “好,那我教你――以后选弟子的时多选些黔首、寒士,争取之后乡间皆有你门下子弟,专门查访民风,清剿盗匪,减少苛捐杂税,不出几年,你便是圣人了。” 这话一出,徐和突然插口道; “徐将军,要是这么说,岂不是与当年大贤良师所为相仿?” 徐庶心中咯噔一声,暗道这还当真如此。 “那还要继续做吗?”典韦呆呆地问。 “做!先做再说!”徐庶果断地道,“大贤良师做的对的咱们学,做的错的咱们改,艾畜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更何况是大贤良师?” 典韦欢天喜地地道: “那好,这个俺懂,俺这就去好好做,定不让府君失望。” 徐庶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意外的发现能带来什么。 乱世如漩涡,能多了解一些百姓人情也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定陶的战斗呈现了更加诡异的场面。 双方谁都不战斗,都在尽快收割自己能收割范围内的小麦。 天气非常炎热,可众人已经顾不得了。 收完了小麦,休息一两月之后还有大量的粟米要收获。 而收完粟米之后就是冬日,谁能掌握到更多的粮食谁就能在这个世道活更久的时间,跟这个相比诸侯的纷争看起来都是这样的可笑且没有境界。 甚至农忙的众人遇上了有时候还相视一笑,并没有特意躲避。 五大三粗的典韦顶着烈日指挥众人割麦,并且给众人讲述徐庶军准备迎接天子,平定兖州之事。
百姓虽然听不懂,但听说徐庶军拿到了传国玉玺,还有这一战平定兖州之后会轻徭薄赋,无不欢欣鼓舞。 这也是曹军衬托的好,毕竟曹军抵达这里之后还在强征寡妇,不少生人妇也被带走,在典韦等人的蛊惑下,不少郭嘉派出收粮的军士纷纷跑到了徐庶军中,平白送了不少粮食给徐庶。 往年这时候也是盗贼最繁忙的时候,经常会有不服管教的盗贼下山来趁着农忙时节抢百姓辛苦一年的粮食,可今年不一样了,徐庶军就往这一站,什么盗匪来了一概不好用。 本来盗匪还能采用一些比较灵活的战术,企图调动开徐庶军的注意,或者趁夜进行劫掠。 可不巧的是徐庶军中有昌和尹礼两个曾经的泰山大盗,这些济阴盗匪展现出的手艺简直是让二人感慨同行怎么不学无术,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他们的种种计策天真地就像小孩子的把戏,两个大盗随便带着几个盗贼出身的兄弟一起反击,立刻杀得这些盗贼落花流水。 被迫加入徐庶军后一直没什么表现机会的尹礼终于能过一把一人追着数十人狂砍的瘾,杀得那些盗贼纷纷叩首求饶,哀求尹礼莫要动手,这又为徐庶军增添了大量收粮的人手。 战斗一直没有继续进行,而战斗又无时无刻在进行。 本来郭嘉等人判断徐庶一定会非常着急,未必能坚持十日,可十日过去,徐庶仍然不见焦躁,可郭嘉却已经开始暗暗着急。 靠着之前抢收的粮米,再杀一些人,他们满打满算还能再坚持一个月。 要是半个月的时间徐庶还不退,这一战就危险了。 可恶,这厮到底在想什么? 他就不怕曹公突然回师跟他决战,难道他觉得他这点兵马能挡得住曹公不成? 比郭嘉更焦急的是在乘氏的毛。 乘氏不比定陶,那并没有坚固的城防,徐庶军派出本地人高顺和宋宪的组合抵达此处,两人一到就立刻抓紧开始抢收,就吃准了毛不敢还手。 郭嘉还敢派人收割一些城边的农田,可毛手头兵力太少,几次出城都被宋宪带人毫不留情地打回来。 万般无奈之下,兖州本地人出身的毛只能向徐庶求和。 他表示反正徐庶这次来也不是冲着他来的,干脆也别分兵在乘氏晃悠了。 毛保证不突围,也不闹事,徐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要是之后曹操被徐庶打跑了,毛自然愿意诚恳乞降,徐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要是最后曹操还是胜了,毛也承徐庶的恩情,以后绝不会设计策与徐庶为难,若有违背此诺言,徐庶可以随时将这封书信送给曹操。 收到书信的徐庶非常欢喜,他笑吟吟地叹道: “曹公,你现在应该准备回来了吧?” “啊?”艾先生这几天一直担心自己得狂犬病,一直使用十日观察法跟大狗仁义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心道要是有啥不对他就赶紧立遗嘱。 他闻言一跃而起,一脸难以置信:“你,你在说什么呢?” “怎么了?”徐庶笑道,“我之前不是给你说了吗?我这是诱敌,我把阿和派出去,让他准备去进攻鄄城了,嗯,这计策不是你猜到了吗?” 艾先生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道: “彼其娘之,你来真的? 你,你自己不去,然后,然后你在这留着跟曹操打?” “哇,不愧是艾畜,我一开口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 “说你妹啊!”艾先生破防了。 他本来以为徐庶亲自诱敌就是说说而已,看见曹操来之后就转进如风,然后去想办法进攻鄄城。 这一路上徐庶好像都是避实就虚这么玩的。 艾先生本来以为跟在徐庶身边肯定没事,可这次怎么变了? 要跟偶像硬碰硬? 这,这万一输了,是要被偶像杀全家的啊! “不,不要啊,偶像杀人从来无情,你让吕布在这顶着,咱们先避一避吧,偶像一直没什么人性,说杀全家就杀全家啊。” “哇,你这就是传说中的艾公好曹吗?你来兖州不就是为了见见偶像吗? 偶像这不快来了,你赶紧去投奔他就行了啊,我不追究你临阵叛逃就是了。” “彼其娘之,什么时候了还在阴阳怪气,你回家必触发荒芜。”艾先生怒不可遏,跳脚道,“你们几个,傻站着做什么,帮我劝劝蛆庶啊。” 艾先生的小弟戚寄、施然、王祥一字排开,人人大气不敢喘,昌也装作没有听到,在一边悠闲地看周围的风景。 只有刚加入艾畜军团的曹性非常坦然,见艾先生的目光投来,笑嘻嘻地道: “这有啥,反正你全家就你自己一个,我都不怕你怕啥?” 曹性一边剔牙一边悠闲地道:“打就打呗,有徐府君呢,我们不怕!” “我去你娘啊!”艾先生焦急地道,“老五啊,你儿不是才出生吗,万一你死了,你老婆带着你儿嫁人怎么办?” 曹性继续剔牙,悠哉悠哉地道: “也对啊,所以我有时候真的羡慕你没有女人要也生不出孩子,在这乱世还是你这样的人无牵无挂。 你说我这有家有业的都不怕,你这无牵无挂的怕啥啊?” 艾先生:…… 第183章 给我十日,必得兖州 第183章给我十日,必得兖州 大家都说吕布脾气不好,可这么多年没有把宋宪打死,说明吕布的脾气还不到那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这次吕布下定决心,决定将自己所有的凶暴和压抑已久的愤怒尽数倾泻在曹军身上,让乐进见识一下自己的武艺。 吕布麾下的士卒在之前与曹操的作战中之所以开头气势如虹之后越打越烂,主要是因为吕布军的核心是并州人和少量的西凉兵、关中兵。 这些人远离家乡,本就是跟着吕布一起逃亡来的,只是浑浑噩噩过一天算一天,并没有什么死战到底的决心和勇气,而且一旦出现损伤就不能补充,因此吕布和他麾下众健将在恶战中也不敢以战到最后一个姿态跟曹军激战。 相反曹军之前招募的大军是青州兵为基干、以曹氏夏侯氏为主要领军,宗族听从曹操的指挥,不担心自己麾下的士卒打光之后曹操不会给自己补充,因此敢于不断冲锋作战,吕布军当然顶不住。 但这次吕布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拖住。 “若是连半月都撑不住,我吕布如何为人?” “半月不必,十日足矣。 小婿以性命担保,十日之后曹军跑都来不及,万万不敢与我等相争!” 徐庶信心十足,且愿意身在中军跟随吕布,如果不成,他甘愿受死。 这是何等的决心? 陈宫听闻徐庶如此,也立刻叫人搀扶着来到吕布军帐中,他一脸不快地瞪了一眼吕布,又把目光对准徐庶: “这次,我等也定全力以赴,我不能上阵,我军诸将,皆由元直调遣。” 徐庶微笑道: “临敌调度,遣将厮杀,我全然不会,若是公台有心,烦请将部曲交给岳父调遣如何?” 吕布对徐庶竭诚信任让陈宫非常不满,陈宫认为自己也都是忠良之言、韩白之谋,可吕布从不曾如此信任无二,可现在,他也顾不得了。 夺回兖州! 这是陈宫现在最大的执念,如果徐庶真的能实现,他不介意自己真的竭力支持吕布。 “奉先,我麾下兵马都交给你了。”陈宫生硬地说。 吕布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之前被陈宫打歪的鼻子: “你放心,除非我死了,不然不会让你麾下士卒上阵。” 很显然,吕布还没有忘记上次那一拳。 见陈宫脸上露出一丝窘态,吕布也有些踌躇,一时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一战事关重大,如果徐庶的计策失败,陈宫不好说,吕布肯定要捐在战场上了。 陈宫的嘴唇动了几下,艰难地站起身来,龇牙道: “曹操杀我兖州名士,此番决战,不共戴天,我军岂能稍退? 温侯用兵,陈宫不疑,还请温侯惜身,莫要浪战。” 之前陈宫联络郝萌准备反叛吕布,这在吕布的心中终究是有个疙瘩,可大战当前,陈宫愿意信任吕布,将自己的部曲全都交给吕布调遣,这让他心中一热,压在心中许久的愧疚终于忍不住吐出来: “公台,我在濮阳的时候……太,太骄横了。” 这一瞬,陈宫感觉这许久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他攥紧拳头,吕布还以为陈宫又要揍他,可陈宫只是大声喝道: “如此作态,哪是威震天下的奋威将军! 说从前没意思,温侯保重,此战定要大获全胜!” 吕布只觉得热血上涌,他猛地抱住陈宫双臂,喝道: “定大获全胜!” 陈宫双目泪光盈盈,终于再也绷不住,苦笑道: “我胳膊好像被扭断了……” 脾气暴躁的人有脾气暴躁的用法。 就像刘备擅长使用傲慢的关羽和暴躁的张飞,诸葛亮擅长使用目中无人的魏延,其他人跟吕布相处是一件很困难很艰苦的事情,但徐庶却觉得都容易。 都是兄弟,都好说。 而吕布和他麾下众健将也罕见的感觉自己有了方向。 曹操麾下先锋是吧? 让你们重新认识一下飞将吕布的模样! 吕玲绮缓缓拉紧徐庶的手掌,她张了张嘴,却终究一声没发,却在心里默默祝祷。 要是这次不成了,我一定用尽全身所有的本事,一定要保徐郎逃出来。 父亲他们这么能打,不用我管,肯定也没问题。 徐庶笑呵呵地道: “说起来,岳父我还要送你一样东西,不过等上阵再说吧。” 吕布擦了擦眼角的清泪,一时有些好奇,不过他也懒得问,只是冷笑道: “元直莫要欺我!我等先去了!” 宋宪:“能不能不要说如此不吉之言。” 曹军猛将乐进每战必当先。 他武艺高强,最喜欢直来直去的苦战、硬战,敢跟任何敌人正面捉对厮杀。 为了防止他一个人单挑吕布打不过,曹操还特意安排了稳重冰冷的于禁率另一军在附近策应,形成掎角之势,准备对吕布军发动致命一击。 吕布军还在收粮,按理说曹军突然赶过来,以吕布的骑兵作战特点,他们应该迅速散开,等曹军开始抢掠百姓的时候他们再杀回来,趁着曹军抢掠的时候再厮杀。 这也符合兵法和吕布军一贯的性格,他们怎么会坚守苦战,拦截强敌? 乐进和于禁奋力前进,原以为一个冲锋就能暂时将敌人逐退,先进入定陶再说。 可他们万万不曾料到,吕布军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又很快集结起来,众将清一色纵马持戟,生生挡住了乐进等人前进的脚步。 乐进完全不把吕布军放在眼里。
几番交手,他对吕布军已经非常了解。 他们各个悍勇,但都怕死,只要战局不利,长官就会先跑,然后军士就会一哄而散,丢下他们的从属步兵被曹军屠杀,进而全军崩溃。 濮阳之战后期的吕布军就是如此,乐进当机立断发动冲击,试图趁着吕布军匆匆集结的工夫将他们瞬间冲散,然后配合于禁屠杀他们。 可谨慎的于禁抬头望去,立刻感觉到今天的吕布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的“气”似乎不太一样。 之前那些军士似乎各个老了油了不知耻了,还没打起来就准备先跑了,可这次,他们似乎一匹马就是一座山,一个人就是一棵树,众人三三两两的站立,面前的平原似乎变成了一片巍峨的高山,而这群之前跟盗匪没什么区别的匪军似乎都变得更高更壮,难言的正气环绕着他们,让他们全然不像吕布军。 竟然有些像传说中的…… 汉军! “等等!”于禁想要阻止乐进,可通讯手段不畅,擅长先登斩将的乐进一个冲锋,已经毫不犹豫地与吕布军的前锋狠狠冲杀在一处! “吃我一戟!” 乐进勇不可当,他小小的身子平地跃起――这是战阵大忌,可乐进就是敢这样做。 在腾空的瞬间,他粗壮的双臂肌肉膨胀,周身爆发出一股难言的大力,如万钧天雷,奋力朝吕布军的前军卫士狠狠劈下去。 吕布军的军士哪是乐进的对手,一个照面就被刺穿,惨叫着倒在地上。 乐进麾下的士卒齐声欢呼,众将潮水般猛扑过去,立刻将吕布军的前军撞得人仰马翻! 这是乐进最擅长的战术,也是吕布军最害怕的战术。 夫战,勇气也。 乐进血勇骨勇,铁戟上下翻飞,周围不停地有人被锋利的铁戟刺地翻倒在地,四处喷涌的血水,四方不断的惨叫无不诉说着这位绝代勇士的雄壮刚猛,吕布军本来严密的阵型居然被此人生生冲开一条巨大的缺口。 乐进杀得兴起,双目沾满鲜血,周遭都是一片赤红。 疯狂的厮杀让这个矮小的战将更加兴奋,他笑得狰狞如厉鬼,毫不犹豫继续踏步向前,远处的于禁见了乐进这般勇猛,也不禁连连点头。 看来是我想多了。 吕布军还是跟之前一样,全然没有半分…… 可就在此刻,吕布军中居然没有鸣金收兵,相反,阵中居然响起了一阵阵惊心动魄的鼓点。 这一声声的鼓点像远古巨人的仰天长啸,给之前已经被杀得昏了头的吕布军重新注入了一股看不见的力量。 众人稳住脚步,高呼着口号,硬生生挡住乐进的猛攻,宋宪魏续两军已经趁着之前乐进突袭,悄悄包抄到了乐进两侧。 此刻并州军上下齐声大喝,密集的箭雨如潮,带着鬼神的呢喃,划破天际,抛射进乐进的军阵,同时宋宪魏续两军各自挥舞铁戟向前,大喝着杀进乐进的军阵之中! 于禁知道现在不是袖手旁观的时候,他立刻命令手下士卒向前,整齐有序地不断抛射出箭矢,替乐进阻挡宋宪魏续的冲锋。 乐进全然不惧, 己方兵多,之前操练时更是演练过被吕布军的精锐骑兵袭击两侧的应付之法,还有于禁这样的老成持重之人替自己掠阵,乐进完全不会因为这一点点小的变故惊慌。 他浑身已经被鲜血喷的一片赤红,见宋宪等人持戟力战,忍不住仰天大笑道: “贼子这点本事还敢用戟,速速求饶,我能指点尔几分,莫来此处丢人现眼!” 魏续大怒,挥动铁戟向前直取乐进,乐进却毫不畏惧,一边指挥士卒猛进,一边奋力斩杀敢与宋宪一起杀过来的吕布军兵将。 他越战越勇,很快就跟魏续短兵相接。 魏续狂怒非常,恨不得立刻就把乐进的人头拧下来,可他的武艺实在是跟乐进相差太多,两人刚刚交手,乐进就立刻占据上风,一把铁戟压得魏续左支右绌,忍不住连连后退。 乐进见魏续武艺稀松平常,忍不住冷笑一声,他擦了擦眼中的鲜血,伸长铁戟指着魏续大声道: “说了,尔不会用戟之法,下拜来降,我来指点你几招!” 话音刚落,乐进身后响起一声爆喝: “尔也会用戟? 不如来指点我一番如何!” 乐进猛地回头,只见面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红光。 他还以为是自己眼前的鲜血没有擦干,可下一瞬他感觉一股明晃晃的亮光夹着冷风血腥直向面前,乐进惊得浑身汗毛立起,以惊人的反应缩头侧身躲避,只见面前一人一马飞快地掠过,那马通体血红,每一根毛都似乎沁出鲜血。 掠过乐进的瞬间,那匹火红的战马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像把压抑许久的戾气尽数吐出,看得乐进不禁脸色大变。 赤兔!? 吕布身骑赤兔,长戟扛在肩上,宛如厉鬼一般浑身散发着难言的肃杀。 之前廪丘大战,赤兔脱力,已经无法离开,吕布不情不愿地将赤兔抛下换马逃走,原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这良驹。 徐庶对赤兔好生喂养,可他终究不是斗将,这良驹在他身边也发挥不出来,趁着此番省亲,徐庶特意叫人将赤兔牵来,送给吕布。 重逢赤兔的吕布喜不自胜,他感觉一切都回来了。 好起来了,都好起来了。 此番看天下谁能挡我吕布! 见乐进看来,他冷笑一声,挥戟指着乐进的脸,高声道: “十日之内,不得寸进! 再进一步,立取性命!” 第184章 吕布射戟 第184章吕布射戟 吕布身骑赤兔,如厉鬼般猛地出现在战场上。 乐进重重喘了几口气,眼中满是怨毒。 他当然不服。 他也是以武力称雄的豪杰,濮阳之战中也多次跟吕布交手,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上前一步你能作甚?儿郎们,随我并肩厮杀!” 乐进捏紧手上的铁戟,猛地向前一步。 可下一瞬,他们感觉吕布军的战马似乎也齐齐向前一步,战马铁蹄重重踏在地上,一时尘烟飞溅,而跟着尘烟过来的,则是吕布手中如雪的寒光! 噗呲! 铁戟一刺一勾,快得宛如烈火一般。 乐进只能看到光亮――看到光亮的时候他就立刻躲避,等他再站稳身子的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卫士都被凿穿了脖子,就这样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缓缓软倒在地,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 “最后再说一遍,我吕布在此处,尔等都不是我的对手,休要在此现眼! 把曹操叫来,我吕布在这等着他!” 周遭鸦雀无声。 于禁扯住几个想要奋力向前的士卒,一时汗如雨下。 不对劲。 这是吕布吗? 吕布军跟盗贼一直没什么太明显的区别。 他们毫无军纪,第一次冲锋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阵型,之后就是乱战,只要能结阵自守,很快就能将他们冲散。 可如今他们的气质好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这些并州骑兵人数不多,却各个岿然不动,并没有随着吕布的冲锋而乱战。 于禁越发感觉他们不像是并州贼兵,倒像是传说中当年跟着张奂出并州大战鲜卑的那支精锐汉军。 “这些英灵不散,竟上了并州贼的身吗?” 于禁苦笑着摇摇头,冲乐进喝道: “撤!” “我不撤!”乐进从军以来,每战必先登,之前又不是没有正面击败过吕布。 他今日人数占据优势,索性迅速回军中换了战马,喝令全军向前。 可于禁大步冲过来,一把扯住他的马缰,他黝黑的脸上满是肃杀之色,厉声道: “你要平白葬送这么多儿郎吗?” 于禁威严毅重,连乐进也畏惧非常,他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迅速回过神来,见吕布仍然立在马上,不甘心地啐了一口。 “就这么走了?” 于禁冷眼看着吕布,缓缓施礼道: “我等敬温侯之功,故此退避三舍,给温侯一个面子。 下次见了,便不能再让了。” 于禁一边说,一边给身边卫士做手势。 以于禁对吕布的了解,吕布听见这话定然勃然大怒,立刻率军来攻,他军中的长矛手会立刻提起丈八铁矛,挡住吕布的冲锋,之后大步向前,没了吕布调度,说不定他能找到吕布军的破绽。 可万万没想到,吕布只是冷笑一声,悠然道: “走可以,把戟留下,尔这矮子,也配用戟吗?” “你!”乐进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是矮子。 他抓起铁戟,又要扭头跟吕布大战,于禁死死扼住乐进,心道大事不妙,吕布非但不上当,还会用激将? 不好,得赶紧将此事说给曹公。 吕布缓缓举起一张弓,冷笑道: “我以箭射戟小枝,若是中了,你扔戟速退,此生不得再用戟。 若是不中,我吕布便把戟送给你了!” 乐进哈哈大笑,索性直接将戟挽在手中。 “来来来!我就没有见过尔这狂徒,射我戟小枝? 为何不一箭射死我,若是……” 嗖。 当! 乐进还在狂叫,只听一声巨响,随即,他感觉一股沛然大力自手中铁戟传来,震得他臂膀发麻。 发生了什么? 乐进举起铁戟查看,只见铁戟小枝上居然被箭头磕出一个深深的凹陷,宛如上古巨人用拇指狠狠按过一般! 乐进的心怦怦直跳,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远处的吕布,不敢相信这六十步开外,吕布居然能抬手命中他手中铁戟小枝。 “你这矮子,不配吃我一箭,我见你用戟,心中烦闷,这狗命倒是懒得再取。 丢了戟快滚,若是再让我吕布见你用戟,下次射瞎你的狗眼!” 攻心之计! 吕布居然会用攻心之计! 坏了,吕布定然有高人指点! 于禁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觉此番作战远没有这般容易。 乐进穿盆领铁铠护住脖颈,一箭射死只怕不易,但吕布居然展现如此射术,还说是故意饶乐进性命,这让曹军无不胆寒,全军士气荡然无存。 吕布居然不再是之前那条嗜血的疯狗,这一战…… 是不是真藏了什么算计? 吕布军包围定陶,前军激战不利! 郭嘉试图出城破坏徐庶的攻城器械,不利! 曹仁抵达前线,与吕布军激战,不利! 夏侯渊抵达前线,与宋宪高顺昌大战,不利! 三日内,各种各样的坏消息不断飞到曹操面前,可曹操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多,反倒不断催促进军。 曹操终于判断,不管徐庶之前准备怎么设计,现在他就是想要强攻定陶。 好蠢。 这愚蠢的让人感觉恶心,这个愚蠢的人居然一直破坏我等的好事。 如果不是他,我今年兵精粮足,早早就能扫平吕布。 如果不是他,志才也不会死,文博也不会死,我军也不会有一直跟吕布军相持不下。 还好,徐庶这反复无常的诡诈之术终于将自己给绕进去了。 他先是放弃济阴,之后又后悔强攻济阴,还编出什么“郭嘉是内奸”“济阴之事大祸缠身”的谣言希望让曹军畏惧主动再把济阴扔回来。 我还以为此人本事高强,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盛夏蚊虫,谋划不过如此。 就算你能鼓舞吕布,令其奋力作战,又能如何? 我就要把尔等尽数捏碎。 没有徐庶和吕布两人领军,其他人就算占据了没多少守军的廪丘,也绝不可能攻下鄄城,此战曹军必胜,到时候他们可以多路包夹,将吕布军尽数消灭,甚至在寒冬之前就把他们尽数吞没。 想到即将平定兖州,曹操脸上露出几分踌躇之色。 掌握兖州八郡国,我就是这天下少有的大诸侯。
到时我西进迎接天子,就如从前晋文公迎周襄王返回而诸侯服从,汉高祖东征项羽,为义帝穿素服发丧而天下归心。 到时我再图中原、击袁术,最后再攻徐州与刘备决战。 有了兖州徐州之后,我就有与袁绍相争之力,到时候天下…… “父亲!”曹操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曹昂的一声惊呼将他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他定定神,看着快步走来的儿子,微笑道: “子,怎么了?” 曹昂的脸色非常难看,他喘着粗气,叹道: “刚收到紧急传讯,果如父亲所料,徐元直遣军自巨野向西,已经攻下了廪丘。” “哦。”曹操点点头,他并没有惊慌,只是稍有些郑重地问道,“领军之人是谁?” “是……是管亥率领徐和与司马俱二人将兵五百。” “……” 曹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蹦出了这么多自己从没有听过的猛人。 过了几息之后,曹操才迷惑地道: “子说的这个管亥,是不是之前攻打北海被刘玄德击败的那个管亥?” “正是,此人当日被刘玄德结拜兄弟关羽斩断一臂,之后率残兵隐居梁山,与徐元直相识,很受徐庶器重,留守后方,因此少有人知晓。 徐和乃是黄巾出身,之前在程仲德军中与徐元直相识,一直是徐元直最信之人,见此人如见徐元直,呃……” 曹昂干巴巴地说了半天,怎么也无法把这三个人渲染成恐怖、强大、危险的模样。 不管怎么看,这三人过来,确实是……挺可笑的。 曹操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感觉极其荒唐,他和荀攸筹划许久,等待许久的徐庶军奇兵居然是这群货色? 才五百人? 还是一群黄巾贼领军? 之前管亥的数万黄巾遇上刘备几千兵马都被瞬间打散,现在他们只有五百人,领军大将是断臂的管亥,其余两人不过是从前的黄巾,这些人被徐庶委以重任…… 就算是分散曹军兵力的奇兵,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曹昂对徐庶军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之前在泰山郡的那段时间跟管亥、司马俱二人都有友好的交流,他知道管亥老成持重武艺不错,可终究是断臂之人,不复当年之勇。 司马俱和徐和两个人虽然对徐庶忠心不二,可要是真的有本事独领一军曹昂也早就看出来了。 这三个人来进攻曹操,徐庶这也太看不起曹操了。 廪丘的守军不多,投降就投降,反正那边曹操也没打算现在就恢复,攻破就攻破了。 攻破之后,想要真正威胁到曹军就要攻打鄄城。 这三个人攻鄄城,可应该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鄄城守将程昱的身份。 程昱就是打黄巾起家。 还没有跟着曹操的时候程昱就在一直暴打各路黄巾军,堪称是黄巾军的最大苦主。 徐庶该不会是对这些人有仇吧? 曹昂摇头苦笑道: “父亲休要大意。 徐元直虽然不善军略,但极擅谋划,能用奇策行常人不能及之事。 既然已经得罪了此人,我军……哎,千万莫要大意,以免遭受灭顶之灾。” 曹操倒不是大意,而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还能如何谨慎。 还得咋谨慎啊? 我用深得人心的程昱去迎战这群人,程昱帐下尚有精兵两千,这群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攻破程昱精心修筑许久的鄄城,自然也不可能给曹军造成什么真正的威胁。 更何况还有原来就在那的任峻呢。 任峻是曹操的妹夫,打仗方面的能力一般,但在调度方面很有本事,有此二人坐镇,就凭几个黄巾贼就想攻破鄄城? 总不能我曹操亲自去打这五百多人吧? “无需多虑。”曹操故作轻松地道,“徐元直此人狡诈,却多谋少断,反复无常,他多用诡计,却频频反复,他麾下众人也不胜其扰。 我听子丰说,之前在淮南的时候,他的计策冒险,引来袁术大军,若非子丰在乱军之中碰巧斩杀了袁术军大将桥蕤,只怕他在淮南的时候已经满盘皆输。 无需多虑,不要中了他的诱敌之策,先攻吕布,待我解了定陶之围,再一路杀到东缗,我看他什么诡计还能在我面前施展。” 吕布虽然勇猛,可曹操抵达之后,曹仁、夏侯渊加入战场,吕布军人数不足的劣势已经展现出来。 之前夏侯渊进攻的时候,宋宪、高顺、昌三营苦苦支撑,这才将夏侯渊击退,吕布军的防线岌岌可危,损失惨重,而城中的郭嘉也没有坐以待毙,频频出城偷袭徐庶,夺回了不少粮草。 曹操发现吕布在临阵指挥上没什么太大的进步,或者说进步不足以弥补兵力上的劣势,而这些跟随曹操南下的士卒都是曹操操练许久的精兵,在跟吕布军的厮杀中稳稳占据上风。 他乐观的判断,只要再过两日,吕布军就会露出败相。 看得出吕布这次为了夺回定陶已经竭尽全力,只要这次败了,吕布就会彻底崩溃,曹操一路追击,兖州可定! 看着曹昂的表情有点落寞,曹操微笑道: “子为何怏怏不乐?” 曹昂叹道: “父亲,我等此番逼反元直,引来如此大战,当真可惜了。” 徐庶与郭嘉之事已经成了一桩公案,就算曹操胜了,也势必要背负上杀害大汉纯臣的骂名。 集结手下众多能臣猛将去斩杀徐庶这种诚心来投奔、之前还立下大功的游侠,曹昂的心情非常落寞,总觉得极大的辜负了徐庶。 曹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表情非常平静。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徐元直如此诡诈桀骜难以控制,却又深得人心令人称颂,这等人曹操是绝不会容忍,而且郭嘉之前不过是稍稍想要谋害他,他立刻频频造谣污蔑郭嘉,想要毁掉郭嘉的名声,足见此人气量狭窄,杀了就杀了,有什么了不起。 曹昂见父亲一脸平静悠闲的模样,忍不住感觉一阵悲怆。 他长叹道: “此事非元直之过,实乃我家无恩。 郭嘉此人心胸狭窄,早晚为我家招惹祸患。” 曹操极其不悦,摆了摆手,不想与儿子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讨论这些作甚? 干掉吕布,万事大吉! 第186章 黑锅加身 第186章黑锅加身 程昱听见外边一片喧闹,下意识地认为是军中哗变了。 曹军已经许久不曾哗变,程昱立刻判断这是有奸细在闹事,肯定是徐庶之前埋伏的诡计。 他迅速披上皮甲,腰悬环首刀,又提起一根短矛,径自出门。 可才跑到门口,他自家门口的护卫居然齐刷刷地拜倒在地,阻止程昱出门。 程昱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不妙。 他自己是东郡东阿人,带的都是本地的精兵良将,这些卫士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之前张邈的名气、冬日的饥荒都不曾让他们叛变。 怎么现在,他们居然全都叛了? “让开!你们想造反不成!”程昱怒不可遏,直接将短矛架在了面前卫士的肩上。 他高大的身体绷紧,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程昱虽然频频以谋士的身份帮曹操画策,可他身材高大,武艺高强,曹操一直将他当做领军作战的将领差遣,他积威尤在,那些卫士明显感觉有些畏惧,都浑身发颤,不敢抬头。 可就在此刻,程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随即,一群身着戎袍,头戴赤帻的武士鱼贯而入,而看见为首一人的面容,程昱更是怒不可遏,扬矛怒道: “李公齐,怎么是你!” 程昱想过徐庶有可能在城中埋伏奸细,策反城中的将帅攻城。 可万万没想到济阴李家的家主,之前一直忠心不二的李整居然就是那个奸细! 李整的弟弟李典虽然在徐庶那,但这又如何,那只是他的族弟,族中有人失陷在贼人之处还不至于让李整谋反。 尤其是李家族人还都在曹军的大本营东阿,难道他就不怕反迹败露,曹操杀他全家? 李整好整以暇地看着愤怒的程昱,俯身行了个礼,微笑道: “府君,恕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说完,李整甚至不给程昱反应过来的机会,已经飞快地道: “闲话少叙,我等奉府君之命,已经擒拿任伯达,城中军吏皆以府君为主,愿随府君一道惩治颍川奸佞,还我兖州太平!” 程昱目光冷冽,死死地盯着李整,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并没有问“我什么时候让尔等做这种事”之类无聊的问题。 他终于明白,徐庶这次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而这个圈套的核心不是鄄城,甚至也不是东阿,而是李整! 曹操的兵力实在是太分散,留守诸将以防御为主,用的其实还是之前应付张邈之乱的老思路。 但当时李家是竭力站在曹操一边,成为曹操抵抗张邈的关键。 要让李整直接反抗曹操他肯定没这个胆子,于是徐庶给了曹操一个不能拒绝的诱惑―― 他抛出了济阴,曹操立刻选择猛进占据济阴,又分散了大量的兵马囤驻各处,曹操自己更跟吕布死战不休。 李整之前要是被安排在东阿,大不了趁机绑架了荀,以颍川大儒讨伐郭嘉的名义造反。 被安排在鄄城,就绑架程昱,以讨伐颍川人的名义造反。 被安排在定陶,他大不了直接把郭嘉绑了,再伙同徐庶直接将曹操扣在济阴。 不管怎么动,李整之乱都堪比之前的张邈之乱,只是当时曹操的运气不错,能全军退回兖州,再凭借程昱等人的努力慢慢控制局面。 可这次李整一出手就把程昱按住,就算程昱再智谋惊天,也休想让阻止徐庶的诡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程昱仰天大笑,笑声满是悲怆,难以置信地轻轻摇了摇头,长叹道,“程某何德何能?居然让徐府君如此惦记! 程某当真倍感荣幸啊!” 徐庶就像一直黏在手上的鼻涕,怎么也甩不掉,程昱今年本来以为徐庶已经放弃折磨自己了。 可没想到徐庶不忘初心,依然没有放弃折磨程昱。 甚至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他想到的人仍然是程昱―― 李整等人虽然势力大,但想要让更多的兖州豪族聚集在一起,总得需要一个名声显赫的人。 如果被安排在东阿,这个人选就是荀,被安排在定陶,他会想办法劫持曹操,而现在在鄄城,程昱就是这个高矮胖瘦正合适的人物。 之前徐庶在多个场合反复说、反复提自己是程昱最忠诚的手下,他在廪丘拦截吕布是程昱的谋划,之前被迫忍让郭嘉也是因为担心郭嘉害死程昱。 他对程昱的“忠诚”都让人怀疑徐庶是不是发了病,这以后跟程昱打起来的时候怎么收场。 现在好了,徐庶经典指鹿为马又要再次上演,他说程昱是自己的恩主,那这次造反是兖州人程昱指使一群兖州人对郭嘉的反击,这合理吗? 这很合理! 之前曹操的心腹张邈陈宫就是这么干的,徐庶只不过是把前人的成功经验再照抄一番而已。 最好用的还得是前人的老方法啊…… 程昱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李整下定决心造反,开弓没有回头箭。 徐庶谋划了这么久,自己全然没有防备,自己临时能想到的法子徐庶肯定也想到了。 他索性扔下手上的短矛,又缓缓拔出了手上的环首刀,悠然道: “程某一败涂地,无颜再见曹公。 也罢,我首级便送给公齐,如此大功,徐元直一定欢喜地很了。” 程昱飞快地判断出,现在自己死是最好的选择。 李整虽然是济阴豪族,可他的名声、兵力,最多只能占据济阴一地。
他非常需要程昱的支持,前提是程昱活下来。 如果程昱死了,李整在乱战中逼死程昱的事情肯定会在兖州豪族之中传开,万一有人传说李整想要杀光之前曹操手下的酷吏,他短时间内很难扩大力量,给曹军致命一击。 曹公,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 去年我们还剩三座城池都屹立不倒,这次也是一样。 这些人是无法战胜我等的。 只恨程某没法随一起再战了。 程昱横刀,准备干净利落地自刎。 这次他下定决心,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什么且慢之类的话都无法动摇他的心思。 可就在一刀落下时,他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哭声。 程昱杀人如麻,听过不知多少啼哭,可听见这声哭泣,他手上的刀还是停在了脖子边,再也难以寸进。 他看见两个少年人,簇拥在一处,被推搡着走到自己面前,又被强迫下跪。 看到这一幕,程昱毛骨悚然,手上的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这是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十三,小儿子只有五岁。 曹军其他人的家属肯定都要在东阿做人质,这是这个年代的一贯风格,并不是曹军特例。 但程昱不一样。 他对曹家有救命之恩,他的妻儿都跟随他在鄄城,这是曹操表示对程昱竭尽信任。 看着两个儿子,冷血的程昱也忍不住虎目含泪,他弯腰跪在地上,将两个儿子搂在怀中,两个儿子嚎啕大哭,惊慌地缩在程昱面前。 程昱一脸怨毒地抬起头,恶狠狠地道: “李整!这就是你做的! 你口口声声为了兖州,拿我儿胁迫我,这种事你也能做得出来! 无耻!无耻!你无耻!” 程昱声声泣血,两个孩子在他怀中哭的更加猛烈。 他想不到李整居然会做出这种事,这哪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 口口声声讲道义的人,怎会做出这种事来! “不是李公齐做的,是我做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程昱看着一个满头白发的武士缓步踱来,这武士满脸皱纹纵横,宛如老树皮一般,一只袖子空荡荡,被风一吹,无力地摇晃了几下。 他弯腰捡起程昱扔下的环首刀,居然也缓缓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冲程昱微笑道: “老夫叫管亥,是个贼,贱名……不知程府君听过没有。” 程昱当然听过最初跟随徐庶的几个黄巾大盗之一黄巾渠帅管亥。 甚至之前程昱就隐隐听说过大盗管亥就在附近的梁山上做贼。 可他从来没有把这些贼人当回事,一群丧胆的山贼而已,就算名头响亮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还不是被程昱随意宰杀。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杀到了自己面前,现在他倒是成了这些盗贼的阶下囚! 程昱死死地盯着管亥,管亥微微点头道: “看来程府君知道,那我也好说了。 李公齐与程府君无冤无仇,若是劫持府君的家人自然不妥,可府君对我无恩,反到有仇,此番用些手段,程府君应该并无怨言。” 说到此处,管亥老树皮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盯着程昱的脸,程昱呵了一声,冷笑道: “尔等做贼,横行一方杀人无数,我为国讨贼,只恨不能将尔等尽数杀死,还兖州乾坤清朗,如今落在尔等手中,只恨程昱无能,天道无眼,死在贼人手上,又有何惧?” 管亥微微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了程昱的反应。 “我等当年做贼,横行一方,杀人无数,便是被程府君杀了,也是为民除害,管某无怨。” 程昱一怔,没想到管亥居然这么说,那…… “那阿和呢?”管亥伸手指向徐和,徐和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又是畏惧,又是愤恨地看着程昱。 程昱哪里认识徐和这种小人物,可徐和哪里不认识程昱。 他平日言辞不多,此刻面对程昱,满腔的怒火压在心中,竟有些呼吸困难,半晌才慢慢恢复平静,含恨道: “程府君一定不认得我这卑贱之人,可我认得府君。 我等做黄巾杀人众多,被府君杀了也不恨,可之后我等降了曹公,为曹公杀敌,为曹公迎击吕布,可曹公是怎么对我等的? 去年冬日,大灾已到,程府君不肯与粮给我等果腹,也不肯放我等去要饭。 却将城中老弱宰杀做成肉脯――程府君,被你杀得那些老弱,都是黄巾吗?都该死吗? 当年黄巾作乱时,这些人中也有不少人跟随你出去平贼共击王度,张邈之乱时,你带着靳允伏击嶷,也是东郡父老与你一起厮杀。 可你是怎么对他们的?你就不记得了?” 徐和越说越快,一开始还有几分滞涩,可之后眼前那一幕幕晃过,这个朴实的汉子泪流满面,双目赤红,声音哽咽却极其清楚,大声道: “战乱时节人相食皆为活命,这本是惨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可我从没听过有人率军掠夺本县,将百姓尽数擒了做成肉干,做你过冬之粮。 若非徐府君搭救,我也成了你锅中烂肉! 你是为国?你是为了你自己!你只是觉得你手上有兵有将,你做的恶事不会有人追究,如今你败了,你落在我等手中,怎么你反到怪什么天道无眼? 我等便是替天行道,来抓你了!” 第187章 别挣扎了 第187章别挣扎了 徐和的话如狂风骤雨一般。 他说的事情就发生在去年冬日,周遭不少人都是亲历者,这番话让众人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看着程昱的目光都满是怨恨。 饥荒之年人相食并不稀奇。 军阀一路追杀,以人为食也偶尔有人听说。 可一个之前一直名声不错的人,刚刚在老乡的帮助下击退强敌之后居然为了解决军粮短缺的问题抓自己的老乡做成肉脯,这是什么东西? 程昱敢这么做,就是相信曹操绝不会处置自己。 甚至他自信天下人都不会处置自己,等己方获胜得到天下成就一方霸业之后,他现在做的所有错事都会有人掩饰清洗,就算掩饰不得,那也是后人评说。 可现在不一样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他不怕死,他死了李整不敢背杀死程昱的黑锅,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生怕他的家人出事。 可他忽视了这些黄巾贼。 这些人各个与程昱有深仇大怨,就算报仇也是合情合理,甚至他们还提到了吃人肉…… 要是他们把这些原封不动再用在程昱的身上,那真是后果难以想象了。 管亥依旧把刀架在脖子上,看着程昱阴沉的表情,微笑道: “程府君,敢不敢跟我赌?” “赌什么?”程昱沙哑着嗓子问。 管亥冷笑道: “我赌程府君并不是真正的不畏死。” 这赌局程昱从没有听过,一时讶然。 管亥缓缓说道: “当年我等为了活下去,乡里老实巴交的人敢纷纷举起锄头,对抗这个已经矗立四百年的朝廷。 我等才是最悍勇、最不怕死的人,尔等从没有经历过生死,只是平日鱼肉百姓惯了,自以为见惯了生死。 这样――我手下的人杀你儿子,我也自杀抵命。” 司马俱也昂然道; “不错!之后我再杀你第二个儿子,杀了他,我来抵命! 若是你的两个儿子都死了,还能风轻云淡与余人谈笑,便任由你自戕,绝不阻拦。 我等草民,都知道一命抵一命的道理,我等贱命抵你不够,你这两个黄口小子应该够了吧? 你要是真的为国尽忠,为曹操效死,不过损失两个孺子就能成全一生清名,这是何等好事?” 两把钢刀正好架在管亥和司马俱的头上。 这两个黄巾出身的汉子已经发了狠,现在他们不只是徐庶军的将领,更是来复仇的厉鬼。 程昱怀中的两个儿子吓得不住地大哭,用力抓住程昱的衣服哭求着程昱救救他们。 程昱目光呆滞,看着管亥提刀朝自己走过来,这个曾经把曹操力挽狂澜,度过张邈之乱的兖州豪士终于长叹一声,目光中露出一股难言的绝望。 其实,孩子冲进来,他跟这些人打嘴仗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他平生的执念轰然倒塌,剩下的也只有人类的本能。 求生,就像无数之前被他杀死做成肉脯的人最后的本能一样,程昱知道等待自己的肯定是极其惨烈的下场。 但这一次,他还是选择委曲求全,背叛自己付出一生清名保护的曹操。 “成了,答应你们了。” “你说什么?”管亥眼中的厉色稍稍褪去。 他看着程昱,尽管之前已经想好该如何强迫此人就范,可这个凶名远播的东平相真的服软,他还是感觉难以置信,苍老的脸上满是悲戚之色。 “我说,我服了!”程昱紧紧抱住自己的两个儿子,惨笑道,“接下来徐元直要做什么?要北上打东阿是不是? 好啊,我为尔等统帅,休伤我家孩儿。” 管亥冷笑一声,将钢刀丢在地上,意兴阑珊地啐了一口。 “鼠辈。” 兴平二年八月,东平相程昱反,书曹操诸罪,诱兖州别驾李整、骑都尉任峻入城擒之,迫二人降,乃北上攻东阿,天下大震! 定陶,吕布辛苦构建的几条防线几乎全部失守。 不得不说曹操真是罕见的战术天才,他临阵观兵,很快就发现了吕布军的弱点。 吕布军这次为了阻挡曹军前进,放弃了从前来去如风的战法,居然修筑防线慢慢固守,这明显是正中曹军下怀。 曹操巧设下疑兵,多次声东击西,打的吕布军晕头转向,兵马损失很大。 吕布骄傲,舍不得把陈宫给自己的兖州兵投入战场。 可曹操敢,他抓着吕布兵力薄弱的地方穷追猛打,接连攻破了吕布数道防线,仅仅五日功夫,吕布军就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防线。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曹军所过之处一概屠戮,将人头筑成京观,告诉吕布军不投降就是全军被杀,所有通匪的百姓也要杀满门,全家不留鸡犬。 战斗进行到第六日,一场暴雨不期而至,总算给了吕布军一天喘息的机会。 第七日正午,云霄雨霁,残酷的攻防再次开始。 吕布军箭如雨下,连徐庶的夫人吕玲绮都换上戎装放箭阻挡曹军前进,当真展现出了决死的姿态。 曹操对曹军的表现非常满意,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事家,他能看出吕布军已经支持不了太久了。 只是他心中还有点警惕――吕布军跟之前表现的完全不一样,他们更坚毅、更果敢,甚至一反常态不怕牺牲。 如此坚持,说明他们相信这一战能收获更大的成果。 收回定陶这种成果对吕布军来说也太小了,毕竟是他们主动放弃的定陶。
这么说,他们有信心这一战之后彻底平定兖州,将曹操打出去! “哼,我看你们到底想要如何!” 曹操继续命令进攻,可就在此时,于禁匆匆来报,说在战场上收到了一封信。 “信?” “不错,是用箭射过来的信!” 曹操一脸狐疑地拿起书信,只见这书信乃徐庶所书。 在上面,徐庶先向曹操问好,表达了自己对曹操的感谢,又表达了对郭嘉的愤恨。 这一堆车轱辘一样的废话差点把曹操给看吐了,他下意识的就想把书信扔掉,可接下来的一行字却让曹操大吃一惊。 徐庶恭敬地表示,程昱也对郭嘉非常愤恨,跟随他一起举事兵谏,现在他们已经攻破了鄄城,准备北上攻打东阿。 徐庶请曹操不要再挣扎了,赶紧杀了郭嘉之后,将身边的佞臣全都赶走,他们自然不会苦苦相逼。 徐庶甚至还非常温柔地表示说,虽然曹操不留情,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可徐庶跟曹昂的关系非常好,俘虏了曹操的家人之后,只要曹操派使者,徐庶自然会奉还。 这信把曹操都看乐了。 还在离间? 程昱之前被你都害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离间呢,薅羊毛不能逮住一只薅啊。 “哎……”曹操嘟囔道,“徐庶此人心术不良,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用。” 王必也点点头,苦笑道: “是啊,徐元直之言每每出人意料,只是观此人之行,言过于实,非英雄也。” “哼。”曹操冷笑道,“别告诉子,以免子心焦。文则,继续进攻,这两三日内,定要大获全胜。” 于禁犹豫一番,谨慎地道: “曹公,已经两日没有鄄城的消息了。” 曹操一怔,随即笑道: “大雨倾盆,路上泥泞南行,也是正常。” 开战之后,曹操时时牵挂北边的战事。 鄄城倒不是他最担心的,主要是全军的家人老小都在东阿,天知道那边臧洪和袁谭发什么癫,万一袁谭真的发大癫,倾力率军杀来,荀能不能撑得住还是两说。 所以他要求鄄城那边时刻打听消息,并时刻派斥候往返,每两日就能传递一趟消息。 从开战到现在,消息一直没有间断,曹操时刻能收到消息,听说袁谭果然跟自己想象的一样瞻前顾后,且袁绍听说臧洪闹事之后非常生气已经派使者谴责,曹操这才能集中兵力强攻定陶周围的吕布军。 但是…… 两天了,这次第一次消息中断,这让曹军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管他,赶紧进攻。 告诉奉孝,坚定守住,就有办法。” 曹操知道此时绝不能到处宣扬,不然军中猜疑遍地,这仗就没法打了。 越是感觉到不好,曹操越是要想办法打开局面。 起码现在,应该比之前张邈之乱时好的多。 老天助我,这一战……我一定要把徐庶和吕布都杀了。 他看了看军阵前的京观,却又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定陶城中,郭嘉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这场战斗极其激烈,不像是吕布军一贯的作风。 这是谁在调遣? 是徐庶吗? 如果是徐庶,他的战法绝不会如此决绝。 可若不是徐庶,又是谁呢? 郭嘉已经是汗流浃背,他站在城头眺望,冷风一吹,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满脸的愤恨。 可恶。 可恶啊! 郭嘉针对徐庶,被徐庶反过头来针对,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有一点郭嘉始终想不明白,徐庶到底是怎么一上来就知道是他郭嘉在设法用计。 这让郭嘉百思不得其解,这些日子颇为茫然。 这几日的大战,他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 城中的粮草已经快用尽了,郭嘉眺望着前方,对自己的前途愈发迷茫。 难道徐庶真的藏了什么极其厉害的算计? 他正思考着,突然听见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他大吃一惊,赶紧极目远望。 只见这欢呼声是从吕布军的军阵中传来。 那些军士抱在一起又蹦又跳,还有不少人仰天长啸,嘈杂的声音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让郭嘉的一颗心落入谷底。 怎么回事。 是援军来了吗? 这欢快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战场,曹军众将无不骇然,恐慌的消息开始在全军疯狂地蔓延,大家都在打听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恐慌的气氛在快速蔓延,曹军众将都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金灿灿的阳光下,吕布军的营寨大开,吕布身骑赤兔缓缓走出来。 他沐浴在阳光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乎感到了一股又陌生,又熟悉的味道。 这是胜利的味道。 许久没有感受过胜利的味道了! “曹军的兄弟们听着,程昱程仲德已经与我军合兵一处,我军已经攻破东阿。 此番会好好安置诸君兄弟妻儿,绝不凌虐,我吕布以大汉温侯之名对天发誓,平定兖州之后,愿意归降者既往不咎,绝不乱杀无辜! 愿意归降我军者,家人一概不扰,若违此誓,我吕布必死在乱箭之下!” 第189章 趁胜追击 第189章趁胜追击 曹军被阴云笼罩,吕布军上下则沉浸在了无边欢乐之中。 今年青黄不接时,兖州各地又饿死了不少人。 当时众人多多少少有点绝望,认为这一仗估计要打个两三年,就算分出胜负,那估计百姓也要经历漫长的折磨,这片土地上还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惨剧。 这次吕布挥师西征的时候,众人都认为噩梦即将开始,吕布军也抱怨徐庶之前放弃济阴的战术简直是扯淡,现在大家还要想办法一寸寸搏杀把原来属于他们的铜墙铁壁给夺回来。 直到现在,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徐庶要这么做。 他故意让出济阴,让曹军主力南下,曹军本就不多的兵力被迫摆出了一个一字长蛇阵,而李整叛变之后,曹操首尾立刻被截断。 曹军的家人都在东阿,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必然溃散。 兖州豪族无不欢欣鼓舞,和之前他们看不上的吕布军抱在一团又唱又跳,欢呼这伟大的胜利。 这是比之前张邈之乱更大的战果。 上次他们就是因为无法攻破鄄城,所以最后功亏一篑,让曹操又慢慢打了回来。 现在好了,曹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农忙时节他麾下的军士在能选择的情况下肯定不会放弃即将成熟的作物跟着曹操一起逃跑,他们中的大多数肯定会留下来。 只要吕布军愿意饶恕他们的罪过,让他们做回农民,他们一定会勤勤恳恳地收割,去享受辛苦而平静的时刻。 徐庶选择留下即将成熟的麦子,并且选择在麦收时节进攻就是如此。 作物牵扯了曹军太多的精力,让他们没法全力以赴跟吕布军作战,而在他们彻底战败需要撤退的时候,这些作物又牵绊了他们的脚步,留下了他们大量的兵员。 就算有督战队又能如何? 兵败如山倒的时候,督战队的作用还不如一条狗。 一边是能见到的作物,是活下去的依仗,一边是看不见的前路和背井离乡的痛苦,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这比什么大义的口号都好用,这时候抓几万人比抓几万头猪容易太多太多了。 “元直,此番多亏你了。”陈宫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惭色。 作为兖州本地人,他怎么也想不出放弃济阴一郡这种看上去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的计策,更想不出怎么将大战变成小战的套路。 之前张邈陈宫等人的口号一直是曹操杀死边让,这让兖州豪族无法接受,所以他们要兴兵讨伐。 这个口号虽然喊出去不错,但问题是兖州豪族中也有跟边让关系很好的,也有跟边让的关系就这样的,大家还不至于都为了边让死战到底甚至背叛自己的前程。 可徐庶用的是攻心之法。 他说曹操用兖州人起家,却不信任兖州人,反到开始积极任用颍川人,就算兖州人九死一生,跟随曹操的好处也未必能比得上郭嘉这种寸功未建之人。 这肯定比之前那个为边让报仇的口号更能吸引人,成功让更多的兖州人团结在了徐庶的身边。 徐庶微笑着看着陈宫道: “这一战不是还没有结束,公台何必早早称谢? 之后诸事,还得有劳公台和诸位高士。” 陈宫精神一振,赶紧道: “元直但说无妨!” 徐庶笑道: “乘氏毛,此人有大才,之前与我约定若是曹操败了便降。 还请公台亲往劝说一番。” 陈宫立刻点头道: “此事容易。” “还有一件事――现在是农忙时节,曹军虽退,百姓难安,还请吴、王二公赶紧带人清丈土地,组织全郡秋收,再把之前夏收之粮收归府库,切莫耽误了时日。” 吴资和王楷心中狂喜,都感觉一股难言的幸福感直冲脑门,眼泪忍不住哗啦哗啦地流了下来。 徐庶这看上去是指使他们做事,实则是给他们送上一份天大的厚礼,来回报他们之前相信徐庶,直接放弃济阴的恩情。 也就是说,济阴肥沃的土地都由他们二人先挑! 这夏收秋收衔接,之前已经收割的作物,他们尽可以自己留下一部分,再给府库交粮。 这其中的操作空间实在是太大,不用徐庶解释二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还只是眼前的。 之后曹操被打跑了,他们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扩大自己的田亩,有多少种多少,这是之前二人从来不敢想象的事情。 呜呜呜,呜呜呜…… 许久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终于没有白费啊! 想起去年冬日与徐庶相识时此人还不过是一个聚啸三百残兵,以程昱督邮身份作战的小人物,这才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成了名动兖州、名动天下的风云人物,甚至能调度指挥吕布,让兖州豪族和吕布都心悦诚服聚拢在自己身边。
吴资和王楷本来已经做好了打完仗好好捞一笔的准备,此刻二人突然生出了别样的念头。 要是狠狠捞一波就算了,这是不是格局太小了? 徐元直豪杰也,他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泰山太守就能调度吕布和陈宫,还能让袁谭忤逆袁绍,他日迎接天子,此人定能做出一番载入史册的大事,到时我等当真是有容与共了! “元直放心,这些事我等一定做的漂亮,绝不让元直难看。” 吴资说的极其郑重,全然没有平日的洒脱随意,他当真是想要做成一番大事了。 宋宪、魏续等人本来说好了今天要风轻云淡一点坐着不动别动不动跟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让小辈笑话。 可眼看此战已经发生了重大扭转,一切都在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快速发展,宋宪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拍旁边魏续的大腿,疼的魏续嗷地一声惨叫出来。 “侄女婿,我呢我呢?”宋宪一脸贪恋,“我等打仗不行,但趁火打劫可是我等拿手好戏,当年在雒阳的时候……” 魏续和魏越二人抓住宋宪,狠狠把他脑袋磕在桌案上,随着一声巨响,桌案碎开一个大洞,宋宪哼都没哼就昏了过去。 吕布铁青着脸站起来,沉声道: “元直,接下来我等作甚。” 徐庶笑吟吟地道: “最重要的事情便要交给岳父――烦请岳父亲自率军,火速北上!” 吕布眉毛一挑,没想到徐庶居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曹操不追了?” “追。但追击穷寇哪比得上让岳父兖州牧的威名响彻整个兖州,让百姓都知道岳父已经率众回归?” 吕布一怔,随即猛地拍了拍脑门。 他一脸懊悔地长叹一声,又摇摇头,感慨自己的决断当真离徐庶相差甚远。 鄄城攻破,曹操的后路被截断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吕布总是以战将的思维,想着追杀、追着抢。 可吕布忘记了自己是兖州牧。 兖州牧现在要做什么? 兖州牧现在当然要迅速推进,占据整个兖州,逼迫更多原来曹操手下的兖州人投降,逼迫荀这样的有德有才之人投降! 一方牧守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人才的竭力支持啊!追杀出气这种事交给手下人做就好了。 吕布又一次感慨自己怪不得之前每一战必败,连这种事情都做不成,看来还得有元直啊。 “元直。” “小婿在。” “此间诸事全都交给你便宜行事,如果谁敢不听你的,尽管说来,我定不轻饶。” “惟。”徐庶满脸堆笑,心里终于稍稍安定了些。 成了就好,成了就好。 这一战后,曹操被赶出兖州,现在是接受他在兖州遗产的重要时刻了。 艾先生看着徐庶踌躇满志的模样,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尽管能战胜曹操他也松了口气,起码不至于被曹操击败后被屠杀。 但想到曹操这一战后被打跑,历史彻底改变,而吕布在徐庶的帮助下坐稳了兖州,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恨不得给徐庶两刀。 刘备、吕布是艾先生一直最讨厌的两个人,可徐庶偏偏要帮这这两个人,艾先生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偶像啊偶像,,你怎么就这么败了。 “蛆庶啊,你这次不地道啊,你总有事情瞒着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我哪里瞒着你了?”徐庶莫名其妙,“我不是一直再说,我这是佯攻,真正决定胜负的是鄄城那边。 你看,我没骗你啊。” “彼其娘之,你这人有点陌生了啊,你都没有告诉我蛆整的事情,他什么时候叛逃到咱们这了。” “这是什么话啊。”徐庶不满地道,“我再重申一遍,是程府君劝说李公齐起义,我之前不是也反复说了我跟程府君相识许久,对程府君忠心不二。 别忘了我可是程府君一手栽培起来的,程府君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哎,我之前说了这么多你都不信,艾畜啊,你让我好失望啊。” 艾先生:…… “那,那现在呢? 程昱有没有说怎么对付郭嘉?” 徐庶呵呵一笑,肃然道: “郭嘉如此,自然不能饶恕。 来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将,高顺和昌腾地站起来,摩拳擦掌准备领命。 “撤掉定陶之围,谢过奉孝,将其礼送出城,不可为难!” “……” 第190章感谢郭嘉!! 第190章感谢郭嘉!! 徐庶之前对郭嘉喊打喊杀,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可真的把郭嘉逼入绝境,他居然要撤走对定陶的包围,顺便还得把郭嘉礼送出境。 众人都感觉难以置信,艾先生更是咂咂嘴道: “装什么逼呢,杀郭战神的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你这次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第二次了。” 徐庶笑呵呵地道: “哎,郭嘉毕竟是我的颍川同乡,他虽然不仁,但我不能不念及同乡之谊,各为其主,现在他落难了,我还是要仁义为先啊。” 吴资身边的大狗兴奋地叫了几声,吐着舌头笑着看着徐庶。 艾先生嘟囔道: “郭嘉有你这种老乡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咳,怎么能这么说呢?对了艾畜――” “作甚啊,肯定又没有好事是不是?” 徐庶收起之前的笑容,严肃地道: “艾畜,我准备再给你七百精兵,将的部曲扩充到一千人,你意下如何? 当然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啥?”艾先生惊喜地差点咬到舌头,“蛆,不是,元直啊,你说什么?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咱们可是好兄弟啊,我怎么会骗你呢?”徐庶笑得非常真诚,“我徐庶带兵,一直都是赏罚分明而且任人唯贤。 艾畜你之前在迎战臧霸的时候立了大功,军中都称赞你,之前还帮我试毒逼走了刺客,于公于私我都要谢谢你。 而且老五去了你麾下,这都是咱们自己人,这次平定兖州,肯定有不少人要投奔我军,我肯定要信任艾畜你啊,你肯定不会出卖我是吧?” 呜呜呜。 艾先生感觉鼻子一酸,赶紧咣当咣当点头。 发达了!发达了! 一千人啊,一千人啊! 这一千人就是我迈向天下的起点! 蛆庶虽然跟蛆一样恶心,但是还是被我无上的才华给折服了。 现在偶像,呸,小曹已经被击败了,看来这是上天不想让我郁郁久居人下,要我做天下的主人! 哼,蛆庶还不知道司马懿的事情,我的势力越来越大,等蛆庶占据天下之后我就是蛆庶最好的兄弟,最亲密的战友,到时候学司马懿发动一个那什么之变。 艾先生猛地发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好像已经开始遗忘之前的知识,他心道不妙,以后得赶紧回去写备忘录,以后跟司马懿一样一把年纪了造反的时候也能看看还有什么能用得上的技能。 高顺低声在徐庶耳边道: “为什么把部曲给艾畜? 府君若是不愿自领,我领一军便是。” 徐庶笑道: “战后你的兵马肯定也要扩军,陷阵营的兵马实在是太少了。 至于艾畜领军,作用可太大了。 先送走郭嘉,之后我再慢慢说给你。” 高顺皱眉道: “不是就叫他走吗? 这有什么难的?” 徐庶道: “我说了,这次要礼送出境,无礼可不行。” 徐庶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众人,说完之后,他发现大家都在看鬼一样看着自己,好久不戴面具的高顺更是默默把面具扣上,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表情。 “彼其娘之。”艾先生中毒了一样,“郭嘉好歹是你老乡,你就这么整他,至于吗?” 徐庶微笑道: “都是艾畜你教得好啊!” “我,我教你什么了?” “你不是说郭嘉不死,我好兄弟诸葛亮都不敢出山吗?” “所以呢?” “为了早点见到我历史上的好兄弟,我只能苦一苦我老乡了。 不过我自己也是颍川人,从来都不想把老乡赶尽杀绝,斗而不破,让郭嘉和曹公好好反省,咱们还得讲究一下仁义啊!” 大狗:汪? 是夜,曹军开始开拔。 曹操亲自率领夏侯渊、曹洪严阵以待,目光警惕地看着吕布军的方向。 今夜撤军能带走多少兵马非常关键。 现在曹军还有八千兵马,跟荀攸汇合后还能接近万人,如果能撤走半数,之后曹操劫掠几处,仍然能很快站稳脚跟。 可若是被打的兵马行散,这就未必能成了。 一切都看今天晚上如何了。 “曹公,吕布军似乎没有追出来的意思,倒是……倒是陈宫亲自渡河去乘氏,怕是毛孝先要降了。”王必小心翼翼地说着,尽量不触碰曹操脆弱的心弦。 曹操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道: “不是孝先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孝先啊。 他本就与陈宫相善,由他去吧。” 毛说实在已经尽力了,他在乘氏孤立无援,这么久还不投降,已经尽了自己的本分。 曹操都要跑了,毛身为陈留人,也该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全军悄悄开拔,一切都是这样无声无息,督战队也严阵以待,若是此刻有人逃跑,督战队一定会一拥而上,先斩杀几人示众。 看上去还是非常顺利,可不出意外的是,就在曹操以为没什么意外的时候果然还是出意外了。 远处的定陶城门大开,一队三百多人的兵马径自狂奔出来,向着曹军的方向快速奔来。 曹操大吃一惊,立刻呼唤道: “来者可是奉孝?” 曹操的声音带着颤抖,而那边也果然传来了郭嘉的声音。 “曹公,是我,是我啊!” 之前徐庶咬牙切齿,多次说出要杀郭嘉后快,吕布军为了阻挡曹军救援定陶,更是布置了重重防线,这些日子不畏生死跟曹军一寸一寸的肉搏。
可为何郭嘉三百人居然逃出来了? 郭嘉是曹操最器重的谋士,此人到来之后让曹操感慨终于再次有人能跟他一起讨论兵法,跟之前的戏忠相比,郭嘉更加放浪形骸,更受曹操喜爱,此刻郭嘉居然能穿过重围逃出来,曹操当然大喜过望,赶紧派人迎接。 于禁大叫一声不妙,高声道: “奉孝莫要向前……” 可他这声呼唤终究是晚了。 准确地说,于禁这声呼唤刚刚出口,在黑夜中已经响起了众人排山倒海般极其整齐的呼喊声: “多谢郭嘉开路!多谢郭嘉开路!” 随着隆隆的呼唤,吕布军营门大开,无数兵马踏着地面低头并进,巨浪一般卷向曹军后队。 而随着各路兵马出动,黑夜中的呼唤声陡然再变,这次的声音不再整齐铿锵,其中还夹杂了不少或苍老、或清澈、或尖锐、或沙哑的声音: “兖州汉子,回故乡来!” “兖州汉子,回故乡来!” “回来吧,回来吧!我们来接你们回家了。” 这是兖州的乡音,这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兖州乡人齐声呐喊。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声音并不整齐,甚至有些嘈杂,可这密集的呼唤如穿脑的魔音,眨眼间众人无不色变,不少军士当场落泪,抑制不住大哭出来。 本来曹军中的兖州人都下意识地听从曹军的号令,谨慎小心地跟在军中,可随着这声呼唤,他们怔怔地立在原地,全然忘记了他们这是要迎敌。 “跑,跑啊!再不跑来不及了!” “快跑,快跑,咱们自己家人来接咱们了!” 曹操手下的士卒号称青州兵,可实际上所谓的青州黄巾成分也非常复杂,附近豫州、兖州、徐州的黄巾被曹操改编之后都能称为青州兵。 这些人跟着曹操在兖州待久了,也开始早就以兖州人自居,他们本就是被迫从军,被曹操威胁着才被迫听从号令。 可这次兖州军杀来,曹操还被迫要开门迎接郭嘉,总算给了他们逃跑的机会。 他们的家人在东阿,他们辛苦的口粮在兖州各处,而他们却看不到自己的前途。 能跑傻子才不跑。 轰的一声,曹军炸营,所有人都不住地向外逃跑,督战队一开始还斩杀了几人,可那些士兵人人带着刀,看督战队杀人,索性一拥而上,顷刻间将督战队杀得干干净净,于禁本来还想维持秩序,可见众人炸营也无可奈何,只能长啸一声,赶紧带着众人快跑。 曹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起了他遭遇龙亢兵变时的模样。 当时的他天真地想要把一群扬州人以大义的名义带去中原,于是立刻就遭到迎头痛击,他也几乎死去。 没想到几年之后,几乎相同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 他想带着这些兖州、青州人离开去一片未知的土地,这些士兵也终于忍不住,趁着这关键时刻一起反叛! 曹操当然不知道,文稷在南下的路上曾经跟徐庶绘声绘色地说起过龙亢之战之事,当时徐庶与张辽都颇为感慨,只是张辽感慨之后就忘了,徐庶却从中总结出了曹操的弱点。 曹操用兵极其严苛,士兵一直在高压之中,在刀剑之下能严守命令,可一旦忍无可忍就是崩乱般的反叛,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控制。 徐庶认准曹操晚上一定会撤退,因此赶紧撤掉定陶之围,并且催促郭嘉快滚,小心自己改了主意。 郭嘉也能看出徐庶肯定有诡计,但在求生本能的支持下他还是选择突围,他突围的时候徐庶军也立刻发动,周围到处都是兖州人熟悉的乡音,到处呼唤“亲人快归”,这些被迫从军的汉子哪里还能忍得住,他们立刻不顾一切地逃开,奔向乡人呼唤之处。 如此局面,便是当年的西楚霸王都无可奈何,曹操早就乱了方寸,再也无法控制住,曹军军营彻底崩溃,到处都是逃散的兵马,到处都是啼哭的军士,而徐庶军此刻才发动最后的总攻,随着高顺一声爆喝,养精蓄锐许久的陷阵营终于出动,众将冲着曹军的后方猛打猛杀。 “有劳奉孝为我等开路! 曹公!陈留高顺送你一程!” “有劳奉孝!泰山昌送曹公一程!” “多谢奉孝相助!河内曹性送曹公一程!” “多谢奉孝!淮南戚寄送曹公一程!曹公路上保重!” 曹操就猜到会有追兵,之前一直颇为警惕,可为了迎接郭嘉,全军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散了,徐庶军如奔走的洪流一般所向无敌。 溃军是毫无战斗力的,曹仁、曹洪、夏侯渊都是有数的好手,可在溃军冲击之中,他们完全不是对手,居然被曹性、昌撵着跑,戚寄居然夺下了夏侯渊的兜鍪,用长戟挑着,在夜晚的火光中小人得志地放声大笑。 曹操头疼欲裂,他怒不可遏,一时生出了拼死一战,就倒在此处的念头。 曹仁夺下曹操手上的刀,让夏侯渊和曹洪搀扶着他快跑,曹昂牵着马过来,把曹操硬是扶着坐在马上。 曹操浑浑噩噩,眼前满是厮杀,耳边惨叫不止,可他却觉得这黑夜中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天地间只有他自己一般。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麦香。 那是麦粥的香气,浓香穿过长夜,甚至盖过了血腥味,分外香甜。 曹操不住地落下眼泪,突然想起了刚到兖州时。 那是初平三年的夏天,陈宫捧着一碗麦粥,笑呵呵地拜在地上,请这位新来的兖州刺史尝尝治下的第一份新麦。 一晃三年过去,今年的新麦还没有品尝,他却要灰溜溜地离开这里了。 徐庶,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第192章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第192章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东阿,荀知道自己已经顶不住了。 袁谭不要脸了,之前他只是提供给臧洪军械、军粮和少部分的兵马,可看着臧洪始终无法攻破东阿,袁谭索性自己上了。 他亮出袁氏大旗,借口调停臧洪和荀的争斗,直接命令麾下众将渡过黄河猛攻荀。 这下臧洪威望大增,他振臂一呼,曹军的军屯一一叛变,主动将夏收的粮食送到臧洪军中,连周围的盗匪也在臧洪的感召下纷纷竖起大旗来会盟,号召一起讨伐荀。 这还不是最绝望的。 就在荀盘算要不要率军南下突围时,又有一个极其恐怖的消息传来。 程昱叛变迎接管亥入城,并胁迫李整谋反。 程昱威望极高,一时兖州豪族人人反叛,荀立刻成了孤家寡人,人人喊打,他之前还能风轻云淡地坐在城中稳定军心,可现在他也坐不住了,因为毕竟周围都是兖州人,万一半夜突然杀出来给荀一刀,这谁也受不了啊。 现在荀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东阿令枣祗。 他是颍川人,还能跟荀一条心,两人现在还能团聚多少人? 不好说。 “荀公,咱们,咱们可如何是好啊。”枣祗嘴上起泡,眼睛已经有点涣散,之前还能跟荀抬杠的他现在已经毫无对策,只能不断嘟囔着请荀想办法。 荀脸色铁青,犹豫许久,终究不甘心地道: “现在只有一条路了――突围,去河北找袁本初!” “找袁本初?他,他能行吗?” “当然,也只有他能救我等了。” 荀相信袁谭绝不是袁绍指使打过来的,以袁绍的脾气他不可能会同意联合吕布,他再想弄死曹操也是以后的事情。 现在程昱叛乱从南边过来,东阿这边兵马太少,唯一的生路只有北方。 渡过黄河去寻找袁绍,请袁绍做主平定兖州大乱,这是荀现在唯一的机会。 尽管,这个机会也比较渺茫――想去河北就得穿过袁谭和臧洪的营地,这两人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人。 但荀已经不想坐以待毙。 他下定决心,枣祗也不再犹豫,赶紧组织兵马准备突围。 曹操的正室丁夫人、妾室卞夫人、刘夫人和曹操的几个儿子曹丕、曹彰、曹植等人都在城中,荀将突围的消息传达给他们,丁夫人气的放声大哭,不住地抱怨曹操当年杀害边让又屠戮徐州,最终遭到了报应。 她发疯一样大哭不止,责备荀之前为什么不能拦着曹操,又责怪荀为什么要举荐郭嘉,没有郭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端。 倒是卞夫人颇为冷静,她朝荀恭敬地行礼道: “那就有劳荀公一路相送,妾身感激不尽。” 荀一凛,赶紧忙不迭还礼道: “荀某肝脑涂地,也要力保夫人无事。” 荀走后,丁夫人颇为不满地瞥了卞夫人一眼: “都是这些颍川人胡作非为,才引来大祸。 汝难道向来不知?我等沦落至此,全因此人,我……” “姐姐。”卞夫人声音软糯中带着几分镇定,笑吟吟地道,“事已至此,我等便是骂死颍川众人又能如何? 荀公终究要护着我等逃脱,我等还得倚仗他,姐姐万要收敛脾气,不可再与荀公争吵。” 卞夫人倡家出身,未语先笑,曲意讨好已成习惯,丁夫人虽然对她不满,但看着这个娇柔女子也生不出恨,只能长叹道: “想不到我等也有如此颠沛时,但愿不会落在贼人手中。” 卞夫人叹了口气,心道这世道女子被俘之后的下场可以想象,丁夫人是正室,落到袁家手中可能还能受到点优待,我等又该如何。 她不舍地看了一眼几个儿子,三岁的曹植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天真地问母亲是不是要去远处游玩。 卞夫人微笑着抱了抱小儿子,温柔地道: “对,我们要去河北的伯父家里玩,那边……那边安定的很,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了。” 夜半,荀带人开始突围。 他先将城中的粮草分给不愿走的士卒,请求士卒不要出声报讯,再带三百人为护卫,只带五六天的干粮,轻装渡河,准备向河北奔去。 这五六天时间,若是能到袁绍处便能逃出生天,若是到不了…… 那也无可奈何了。 好在荀的运气不错,加上臧洪的作战经验确实一般,他们夜半渡河小心翼翼,居然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第二天正午臧洪感觉城中不对劲,赶紧派人查探,这才发现荀原来已经偷偷潜逃。 这下臧洪大吃一惊,他一边派人占据东阿,一边赶紧找到袁嗣,让袁嗣率军赶紧向西,一路追赶荀。 袁嗣听说荀跑了,也吓得差点昏过去。 荀的身份极其重要,要是让他跑到了袁绍那里后患无穷。 之前徐庶的命令是包围东阿,城中谁跑了都行,决不能让荀跑了。 袁嗣之前听说程昱叛乱的消息已经得意忘形,昨天在军中大醉一场,似乎已经看到袁氏家主的,五世三公的名号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怎么一觉起来荀居然跑了,荀这一跑,袁嗣五世三公的梦想岂不是化作泡影? 他大怒之下,立刻派人一路追赶,顺着脚印寻找荀的踪迹。 袁谭也听说荀突围之事,他和袁嗣一起向西,到处寻找荀的踪迹。 他们一开始还能找到荀等人的脚印和车辙印,可追了半日,他们意外的发现脚印车印不见,显然是被人仔细清扫过。
荀在撤退时还能有这样的谋划,当真不可小觑。 袁谭的骑兵回来报信,说前方很远仍然没有看见荀等人,十有八九是已经跑远。 袁嗣脸色惨白,不住的说完了完了,这次回去肯定要被徐庶收拾。 可袁谭倒是临危不惧。 他是多年领军作战,帮助袁绍平定河北的宿将,他判断荀肯定就在附近,就是不知道藏在哪座山上。 这附近的小山不少,要是绕着找过去了不信找不到。 可问题是,他们现在已经没时间慢慢找下去了。 袁绍已经派出逢纪星夜奔来,肯定是要阻止呵斥袁谭。 袁谭需要在逢纪抵达之前先抓到荀,然后说自己这次来是听说东阿守不住了来迎接荀和曹操的家人。 要是让逢纪当场抓住自己正在到处搜山抓荀,这位深得袁绍信任又跟袁尚交好的谋士肯定会回去歪嘴,到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袁嗣定定神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袁谭焦急地问。 袁嗣狞笑道: “盛夏时节,山火最多,当年介子推是怎么死的,想来显思也知晓。” 袁谭大吃一惊,立刻道: “不可不可!荀素禀忠贞之志,若是将其烧死了……” 袁谭是想做大事,继承袁家家业的人,放火烧死名士这种事肯定是人生中巨大的污点,就算说是山火也得有人信才行,他绝不敢做。 袁嗣冷笑道: “放心,若是只有荀自己,他肯定要被火烧死,成就忠义之名。 可他身边还有曹操妻儿老小,我等放火,此人一定出来投降!” 说干就干,袁嗣下定决心,命令众人策马先沿着周围群山敲锣呐喊,也别管听见听不见,反正我们敲锣了,也喊了。 反正你荀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山,你要是想做介子推,以后每年寒食节我都好好纪念你! 袁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不想承受害死名士的骂名,可要是袁绍的人过来了后果也不堪设想,左右为难,也只有让袁嗣操持。 好在,袁嗣这放声呐喊还是有了效果。 就在众人准备放火时,荀终于派遣东阿令枣祗下山,告诉他们荀所在。 荀保护着曹操的家小藏在山上,他派人告诉袁谭和袁嗣,他知道袁谭等人想要什么,只要答应他三个条件,他即刻归降,还会保证帮助袁谭稳定此地和与袁绍解释。 袁谭大喜过望,心道跟聪明人相处果然不错,荀愿意归降,还愿意帮自己跟袁绍解释,看来我这大事要成啊! “荀公要我作甚?尽管说来!” 枣祗无奈地叹道: “第一件,荀公说他只降忠义之人,绝不降董卓一般祸乱天下,侵凌百姓之人。” “哼,这天下若论侵凌百姓,比曹公更甚者还真没几个。 回去告诉荀公,我袁谭世代忠良,都是汉臣,他降我等便是降汉,莫要胡言。” “第二件,荀公请袁公子好生保护赡养曹公夫人及诸位公子……” “嘿。”袁谭冷笑一声,“他曹操侵凌人妇,此番天道轮回,荀公是如何开口说出这话的? 也罢,曹操与家父平辈相交,丁夫人便是家中长辈,诸子乃是我兄弟,我绝不戕害,自当赡养。 只是曹操的妾室嘛,哎,只怕兄弟们不乐意啊。” 妾通买卖,与仆役没什么区别,一言不合就能随便打死,枣祗无奈,也知道不能在此事上要求太多,只能点头。 “第三件,荀公说之前在袁本初麾下,此番怕面羞,只想跟随公子,还请公子收纳。” 袁谭一怔,随即心中狂喜。 荀想要跟随我? 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好,好啊。 荀公所言之事,我句句答应,请荀公下山吧!” 袁嗣听见荀最后一句,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忧虑。 不过,他随即又冷静下来。 这又如何? 显思啊显思,这天下哪有平白可得的好事,荀此人有王佐之才,但是那个王吗?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啊,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我?未来振兴袁家的,肯定是我袁嗣! 晚风中,荀缓缓下山。 他的表情依旧平和,可眼中已经多了几分凝重。 枣祗无奈地垂着头,哭丧着脸道: “荀公,我……” “大势已去,不是你我可以左右,你尽力了。” “我,我不甘心啊。”枣祗低垂着头,早就涕泪纵横。 荀笑呵呵地道: “曹公一定还活着,他此番离开兖州四战之地,也未必是坏事。 袁谭、吕布各怀心思,此番结盟共讨曹公还能齐心协力,之后没了曹公,袁谭必不甘在吕布之下,吕布肯定也不甘受袁谭摆布。” “所,所以荀公投奔袁谭是……” 荀的脸上露出坦然的笑容,平静地道: “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徐庶有谋,能哄得住吕布,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哄得住吕布手下的诸将。 之前奉孝不知为何早早被徐庶盯上,此番我便藏匿在袁谭军中,徐庶要是有本事,就来袁谭军中寻我吧。” 第193章 反复无常徐元直 第193章反复无常徐元直 农忙时节,袁绍亲自带人收粮,仔细检查府库、修缮军械,准备进行大战。 这些年冀州尽管一直在战斗,可规模相对较小,也没有发生过兖州那样罕见的天灾和大规模的暴动,百姓的生活还算不错,都赞颂这位讨袁盟主的恩德,让袁绍不禁飘飘然,满面红光。 夏收已经结束,全军进入一个短暂的修整时期,袁绍清点兵马、粮草,看着自己几年之内由弱到强,将四战之地的冀州经营成了实力空前强大、粮草充足百姓归附的好土地,心中更是颇为欢喜。 很快。 这才几年的时间我就已经有了如此气象,冀州、并州、青州都在我的手中。 连刘表也以我为盟主,对我言听计从,之前那个卖草鞋的刘备讨伐袁术的时候也恭恭敬敬奉我为盟主,显然是不敢与我相争。 只要再战胜幽州的公孙瓒,这大汉天下就半入我手了。 两年前公孙瓒犯大病杀了汉室宗亲刘虞,从那一刻开始公孙瓒就丧失了跟袁绍争夺天下的名份,只能等死而已。 今年年初,袁绍麾下大将义亲自出动,联络乌丸司马阎柔及刘虞旧部鲜于辅、齐周、骑督尉鲜于银等大败公孙瓒,斩杀渔阳太守邹丹,乌桓峭王也率其部落的人及鲜卑骑兵七千余骑,义麾下一度有十万大军,在易京将公孙瓒团团包围,那时候袁绍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斩杀公孙瓒并入主幽州。 可让袁绍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以骑兵战术著称的公孙瓒居然在易京搞起屯田,义的十万大军粮草跟不上最后饿的一哄而散,反而在撤退的路上被公孙瓒打的打败,义只带了几千人非常幽默地逃了回来。 这让袁绍意识到,尽管公孙瓒已经丧失进攻之力,可他依然是自己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想要消灭他,还得自己亲自上。 哼,我亲自上就亲自上。 就让我亲自送你入土,再在你的坟墓上狠狠踩上几脚! 就在袁绍计划着秋收之后对公孙瓒的作战时,他收到了一个差点把他吓出老命的消息。 之前被他派去兖州的使者逢纪连滚带爬地回来报告说兖州出大事了,短短十日内,曹操麾下东平相程昱反,迎接吕布军,而曹操遭遇大败,被迫退到陈留,现在可能正在向中原逃窜。 这个消息听得袁绍目瞪口呆,一度以为逢纪是在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元图,你问清楚了?” 逢纪苦着脸道: “我哪敢诓骗将军?此事乃大公子据实所奏。 我到的时候,荀已经投奔大公子,说程昱兵马已经杀到了东阿,他被迫求大公子和臧子源相救,这才逃得性命,并将曹孟德妻子尽数救出。” “啊……”袁绍感觉一股难言的头疼,一时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 不久之前他刚刚接到曹操的书信,书信上曹操抱怨说他不久之前击败吕布得到济阴,已经将张邈逼入绝境。 就在即将消灭张邈之时,臧洪居然来闹事,袁谭还假惺惺地派出使者来说和,这让曹操非常生气,请袁绍管管臧洪和袁谭。 袁绍收到书信之后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 之前袁谭写信给袁绍倒了苦水,说臧洪求到了自己这。 他抹不开面子,就随便派使者去居中调节一下,给臧洪一点希望,到时候调节不了,就说曹操不给面子,让臧洪去找曹操的麻烦就行。 袁绍了解臧洪的暴脾气,知道要是张超死了臧洪十有八九会发癫来招惹自己,与其花费这么多力气,还不如把此祸引到曹操那边,反正只要不给自己惹事就好。 就臧洪这点兵力,还提前通知了曹操,他无论如何掀不起风浪。 袁绍还准备等臧洪被曹操打的招架不住的时候出来调节一番,可怎么还没等他调节…… 曹操先被打跑了?! 这才十天!十天啊! 曹操之前不是一直在说优势很大吗? 不是已经快把张邈打死了吗? “吕布呢?” “呃,吕布自称兖州牧,已经坐镇东阿,与大公子隔着黄河对峙。” “那,那张邈呢?” 逢纪的脸色更加难看,苦笑道: “吕布遣其婿徐庶赴雍丘救出张邈,张邈陈宫感激不尽,都说愿听从吕布调遣。 吕布已经尽收兖州各部,李整、毛皆降,兖州……兖州已经尽归吕布所有!” 袁绍的脑袋嗡地一声,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 他浑身颤抖着,许久才回过神来,咬牙道: “继续说,之后呢?” 逢纪吞吞吐吐地说: “听大公子说,吕布传言天子即将东归,他想请大公子罢兵,同迎天子回归雒阳,之后交还玉玺,同殿称臣! 大公子犹豫不决,还请将军决断!” 袁绍:…… 嗯? 啊? 这,这是吕布能说出来的话? “是吕布亲口所言?” “呃,是吕布致信大公子,书信大公子托我带来了。”
逢纪将吕布给袁谭的书信放在桌案上,袁绍赶紧拆看,一眼就认出了吕布飞扬嚣张的书法。 吕布在信中意气风发,说他当年离开长安就是为了寻找救兵去迎接天子,现在总算有了根基,应该实现当年的承诺。 他说天子已经开始东归,他想联络群臣去雒阳迎接天子大驾,之后重新夺回汉室尊严,再兴汉室。 吕布在信上还说,徐州牧刘备、荆州牧刘表、扬州牧刘繇都是大汉宗亲,这次吕布击败曹操,准备拉上此三人一起迎接天子,相信汉室大兴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袁绍看着书信,脸色铁青,愤然道: “好个吕布,当真欺我太甚!刚逐退孟德便不知自己是谁,如此卑贱之人,还想邀我等同行,岂不是可笑?” 袁绍非常讨厌吕布。 之前吕布的嚣张、跋扈、桀骜和那幼稚的野心简直可笑的很,此番吕布张邈这两个袁绍的大仇人联合在一起进攻曹操,所以袁绍才拼命帮助曹操迎敌。 没想到打到最后,吕布居然在曹操占据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迅速取胜,这让袁绍始料未及。 可恨,可恨。 好个吕布,当真嚣张啊。 “监军以为如何?”袁绍压住怒火,询问身边一位文士。 那人便是袁绍身边的谋主,奋武将军沮授,此人监管内外,权动三军,一直为袁绍依仗。 沮授也不推让,他迅速看完吕布的书信,冷笑道: “将军,此乃天赐良机。” “哦?” 沮授略带兴奋地道: “将军累叶台辅,世济忠义。如今天子流离,各州的兵马都说是义军,实则互相图谋,彼此争权夺利,哪有什么真正忠良之人? 如今冀州粗定,军士强大,士人归附,将军应该作为天下人表率,去西边迎接大驾,迁都邺城,挟天子令诸侯,到时天下当无人能敌!” 挟天子令诸侯! 沮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脸振奋之色,好像他梦想中的清平盛世已经不远,可他却看着袁绍的脸上露出了一阵明显的不满。 “呵,天子?天子在哪?” “这……” 袁绍寒声道: “中平六年,先帝崩,我等与大将军何进共扶明天子即位。 之后董卓叛逆,杀害天子,伪立陈留王,天下共怒。 我为盟主讨伐董卓,若是迎接陈留王,如何对得起被董卓谋害的天子? 如何对得起先帝?” “呃……” 饶是沮授口才不错,还是被袁绍当场问住了。 说实在的,这都是袁绍的借口。 之前他也承认过天子,也接待过朝廷的使者和封赏。 但这都是会变的,接受这些是因为自己的利益,现在不认,同样也是如此。 袁绍感觉自己的势力在不断的增强,天下群雄没有一个是自己的对手。 要是把天子迎接过来,他就做实了臣子,以后好多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可能有损他袁家的清名,做不好……就跟当年的王莽一样了。 袁绍说完,又舒了口气,冷笑道: “吕布是董卓义子,此人反复无常,暴虐无度,之前所作所为,诸君都曾见过。 孟德如此温良平顺,敦厚过人,一时不查竟被此獠赶出兖州,此人不肯修仁德,还窃据玉玺,显思还与他废话作甚? 让吕布滚出兖州,交出玉玺,不然我亲自提军取其首级!” 袁绍也是个要脸的人。 之前虽然对曹操有点不满,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小弟,毕竟是帮自己打张邈、打吕布,立下了这么多的功劳。 现在被吕布一脚踢出去了,也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袁绍要是不给小弟出头狠狠揍吕布一顿,还跟吕布去迎接天子,那以后谁还敢给曹操卖命? 沮授也点点头道: “为今之计,当速速寻到孟德,让他举家搬来邺城。 至于大公子那边的事……” 逢纪又道: “大公子还有一件事……” “能不能一次说完!”袁绍不满地道,“还有何事?” “大公子说,要是,要是将军准允,大公子请提军会战吕布,不劳烦将军忧心。” “嗯。”袁绍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哎,儿子孝心可嘉,想要表现也好,没有辜负我之前的栽培。 不过袁绍很了解儿子的本事,吕布刚刚赶走曹操,还救了张邈陈宫,正是士气大盛之时。 袁谭连青州都没有完全平定,想要击败吕布简直是痴人说梦。 逢纪笑呵呵地道: “我去寻找大公子时,袁翁继也在军中。 袁翁继说吕布的女婿徐庶心向袁氏,愿为大公子效力。 此人占据泰山,兵力雄厚,又与济阴李整、吴资等人交好,若是得到此人相助,平定吕布不难!” 第194章 追着诛心 第194章追着诛心 袁绍之前好像听说过吕布的女婿徐庶之事。 他只是暂时没有跟上节奏,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袁嗣为什么会在徐庶军中。 逢纪解释道; “这个徐元直原本是曹孟德麾下,曾经在廪丘之战中奉程昱之令拦截吕布,颇立功勋。 之后又奉命南下去徐州吊唁,劝刘备奉将军为盟主,共讨袁术。 此人虽有本事,可为人颇为孟浪,说来也是可笑,其反戈一击,孟德竟全然不是敌手。” 这么一说,袁绍倒是想起来了。 他之前听说刘备那边自作主张,搞了个护国讨袁,还遥拜他为盟主。 能战胜袁家的只有袁家,虽然刘备没有经过袁绍的允许就奉袁绍为盟主,但袁绍已经对这种事习惯了,而且刘备好歹是一方诸侯,揍的还是袁绍的仇人袁术,袁绍默认了,但并没有真正确认这件事,以防止刘备蹬鼻子上脸,之后再蹭袁家的热度。 不过结局真的是让袁绍没有想到,本来以为刘备就是随便打着玩玩,没想到袁术居然一败涂地,连玉玺都丢了…… 逢纪笑呵呵地道: “这个徐元直当时就是力主讨伐袁公路之人,他夺回玉玺之后又一心想把玉玺拿回来送给将军,所以袁翁继才一路相随,也跟着他北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曹孟德麾下有郭嘉嫉贤妒能,居然阻止徐元直北上,还拉拢吕布和臧霸想在半路截杀。 徐元直无奈,只好将玉玺交给吕布,吕布大喜过望,又觉得徐元直是个人才,于是收徐元直为女婿。 这徐元直乃是程昱一手提拔的,程昱要反迎接吕布,徐元直也只能跟从,只是他寒士出身,一心想投入高门为吏,所以屡屡派遣袁翁继来剖白心意,想为将军做些事情立下功勋!”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逢纪这转述让袁绍越听越开心,一开始还能保持高士的风度,到后来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颇有倨傲之色。 一个寒士想要给袁家效力可太正常了。 给袁绍当狗都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的,袁绍只见名士,像徐庶这种没有好出身的人袁绍就算见也不会给太好的脸色,最多当个剑客招待饮酒吃肉罢了。 想到此处,袁绍转瞬就把徐庶看低了好几分。 可笑,当真是可笑啊。 什么忠义之士,还不是个见风使舵之人,一心想要讨好我袁家,当我袁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 当吕布的女婿都能背叛吕布,红口白牙给我们袁家当狗,也得拿出点诚意来。 小人啊! 不过孟德也真是,怎么这就败给这群小人了。 “唔,也是,之前孟德战败,我想把孟德家人接到邺城,本是一片好意,就是这个程昱百般阻挠,孟德居然还听他的,合该被其反叛,遭此大难。 还有那个郭嘉,郭嘉是公则的族弟吧? 此人言过其实,之前还弃我而去,孟德居然用这等人,与徐元直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相争,呵,该死。” 袁绍越是说脸上越是倨傲。 他心道孟德连自己手下这些人都管不住,用的都是一群小人,最后小人打成一团落败。 我们袁家就不一样了,用的都是高士,我袁绍的本事高强,他们也都不敢争斗,都得听我调遣。 袁绍一开始听说曹操丢了兖州吓了一跳,还寻思这次估计要改变战略,得我亲自去应付,可听逢纪描述起徐庶与郭嘉相争,顿时有点意兴阑珊。 两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争斗害惨了孟德,打这种人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他笑吟吟地道: “孟德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义,自诩本事高强,却被这些人随意收拾,当真可笑至极。 算了,让显思督一军讨伐吕布――这徐庶不是想为我袁家效力吗? 让他为显思帐下吏,做成好事再有赏赐。” 沮授面露忧色道: “将军,我以为此事不妥。” “为何?”袁绍有些不快地问。 沮授沉吟片刻,知道袁绍是故意装傻充愣,因此只是稍稍叹气,并不明言。 袁绍喜欢小儿子袁尚,一直把袁尚带在身边当做嗣子培养,这说起来也勉强能过得去,但问题是袁绍还在栽培其他的两个儿子,袁谭在青州,袁熙在幽州,都掌握兵权。 现在袁谭收容了荀,之后要是再跟徐庶一起讨伐吕布,之后再借用袁家的名头连结刘备,那之后真的还能再听从袁绍的吩咐吗? 就算袁绍现在春秋鼎盛,可之后袁谭兵强马壮,他真的愿意久居人下吗? 他不敢直说此事,也只好把话题再转到徐庶身上: “曹公人杰也,徐庶能胜此人,不可小觑。 不如我率彦度亲往,速战令其倒戈,若是耽搁时日,只怕中其缓兵之计啊。” 沮授认为刚才逢纪把曹操战败单纯描述成了程昱叛变、郭嘉徐庶相争,这也实在太简单了。 袁绍下意识地认为曹操无能,战胜曹操的也没多大本事,自然不需要亲自对付,沮授却认为此人不好对付,还不如趁着他们立足未稳讨伐。 可他偏偏提起了一个让袁绍非常上头的人,听见彦度几个字,袁绍脸上立刻露出不满,冷笑道: “不过是程昱叛乱,又不是贼人用兵如何,怎劳监军和彦度同往?
大战方歇,彦度刚从易京回来,都好生歇息一番,此事就交给我那不成器的孩儿历练一番,若是不成,再劳监军亲往吧!” “这……” 沮授无奈,知道袁绍这是一定要栽培袁谭,也无可奈何。 袁绍很有自信,心道我儿之前平定河北屡立战功,这次不计较得失外出领军,又解决了臧洪之事,实在是孝顺至极。 就让他全权处置战事,给曹操报仇攻打吕布,一应战事,都便宜行事。 至于在袁谭那托庇的荀…… 袁绍心中冷笑,暗道你之前弃我而去,现在想要回来哪有这么容易。 公孙瓒才是我的大敌,平定了公孙瓒,河北诸公才能放心与我效力。 到时候我席卷天下,莫说是吕布,就算天下诸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袁绍意气风发,曹操则格外落魄。 他一路逃到陈留,文稷赶紧率军迎接,看着曹操狼狈的模样,文稷大吃一惊,询问我军在何处,曹公为何只带了这么点随从冒险前来。 曹操苦笑着看着文稷,告诉他现在自己只有这点人了。 那一夜激战,徐庶和吕布并没有奋力追赶,可曹操麾下的士卒一下就成鸟兽散状,一夜逃了大半,然后逃向陈留的路上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有更多的人逃走。 被包围在雍丘的张邈什么都没做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数量开始增加,而曹军离攻破雍丘只剩下最后一步,可他却只能撤军了。 文稷、荀攸瞬间就明白了形势,他们立刻联络夏侯,濮阳的夏侯之前收到了荀的提醒,这次没有被牵连进徐庶的诡计,总算能逃出生天。 他带着韩浩赶紧来与曹操会合,与曹操一合计之后,他们觉得兖州是完全不能再呆,只能灰溜溜地继续向西,一路逃到了颍川的许县。 许县是中原少有的乐土,并没有遭到太多战争的波及,曹操逃到此处,清点兵马,不禁悲从中来。 他们的兵马已经下降到了三千人。 三千人,这就是曹操现在能掌握的所有军队。 他本来还能再从颍川召集名士投靠自己,可问题是现在的曹操…… 他配吗? 曹操嚎啕大哭,哭的非常悲切。 他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当时经历了龙亢惨败,被迫求袁绍救命,之后靠着袁绍的帮助,靠着荀的支持,靠着他自己的才华才有了今日。 可现在兵马星散,他多年的辛劳如梦泡影毁于一旦,他顿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疲惫。 再去找袁绍吗? 渡过黄河,他很快就能再进入袁绍的土地,可他实在是不想再忍受袁绍和他手下那些谋士的白眼和嘲讽,他不想只做袁绍手下一个部将,甚至连盟友都算不上。 夜晚,曹操看着眼前明灭摇晃的篝火,又忍不住潸然泪下。 曹昂跪坐在曹操身边,也是满脸泪水。 他奉上一碗热粥,苦笑道: “天无绝人之路,父亲,我等……还是先去河北暂歇吧!” 许县虽然没有遭到战火波及,可吕布之前说要迎接天子,肯定要迎头追过来。 现在别说吕布了,宋宪领军杀过来曹操都未必能顶得住。 曹操不管想要怎么做,第一步都要先保住自己再说。 曹操点了点头,心道天下之大,除了袁绍之外他也没人投奔。 大不了去袁绍麾下拼命厮杀,找吕布和徐庶报仇,大不了拼了,大不了…… “曹公!” 曹操心事重重,可他突然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文稷拉着一个壮汉的手,快步朝曹操走来。 曹操微微一怔,在夜色中看不清来人,只觉得那是一个又高又壮,宛如天神一般的巨人。 他颤抖着道: “是,是恶来回来吗?” 那个巨汉走到曹操面前,曹操这才看清那人的样貌。 那是个身高八尺,腰大十围的巨汉,他一身麻衣,头上裹着一块额巾,面容憨厚朴实,可看得出浑身充满惊人的力量。 “这位壮士是……” “这位是咱们的同乡,许褚许仲康啊!”文稷满脸热泪,喜不自胜。 曹操之前听文稷说过他们在寿春遇上许褚的故事,当时还暗暗记得这样的好汉他日定要招募到身边,没想到自己现在如此落魄的时候许褚居然来了! “仲康,这,这怎么来了?”曹操惊喜地说着,一时有些窘迫难堪。 许褚憨笑道: “之前徐元直派那个糜,糜什么来着来寻我,他苦劝我来投曹公,说曹公是做大事的人,我在曹公麾下才能一展身手。 我思考几日,又带好粮食军械,与吾兄一起北上来寻曹公。 听说曹公在陈留大战,我本想来陈留助战,没想到在此处遇上了曹公。” “徐庶,徐庶推荐你来?”曹操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是啊。”许褚憨笑着挠了挠头,“徐庶说他对曹公忠心不二,只是被一个叫郭嘉的人陷害,一直没法回到曹公身边。 他担心曹公被郭嘉害了,所以定要说我来曹公身边护卫,曹公,没事了,有我许褚在,谁也伤不到你!” 曹操只觉得面前一阵天旋地转,手上的陶碗当的一声落在地上。 吃坏肚子了躺在床上随时会睡着提前更了2333 第195章艾先生你到底是不是刘备的卧底 第195章艾先生你到底是不是刘备的卧底 曹操听见居然是徐庶请许褚过来,脑袋又是嗡地一声。 杀人诛心,莫过于徐庶。 从许褚传来的消息来看,徐庶在还没有回到兖州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联系许褚,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用这些诡计了。 可恶,可恶啊! 曹操能识破徐庶的诡计,但曹军上下听闻此事无不潸然泪下。 文稷哽咽地道: “是了,当时,当时元直,元直真的是……真的是……” 夏侯、韩浩、于禁、乐进、满宠、王必等人心中也非常不是滋味。 人在遭受大难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将过错归咎于外,之前曹操一直想让曹军众人都把过错归咎在徐庶的身上,可众人绝境之中,他们得到了“义士”相助,而这义士居然是徐庶推荐来的。 徐庶到底想做什么。 这义士…… 曹操看许褚的表情已经不再如之前一样感动。 尽管是自己的同乡,但徐庶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很难说这许褚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徐庶的诡诈之计。 可就算如此,曹操也不能让许褚离开。 许褚足足率领一千人庄客投奔,他们都有军械、甲胄、粮草,相当精锐,有他们的加入,曹军才能恢复元气,不至于在这乱世中被随意蹂躏拿捏。 可这一千人万一是徐庶派来的“监军”,那岂不是说曹操跑到哪里都在徐庶的掌握之中,这让曹操如何安心? 而曹军众人听了许褚的讲述,心中也对徐庶又生出了一股难言的好感,心道要是之前曹操没有听郭嘉的鬼话为难徐庶,是不是现在又是一份不同的光景。 郭嘉垂着头,他能感觉到众人都朝自己投来愤恨的眼神。 如果现在郭嘉就此回乡隐居,估计徐庶为了维护自己谦恭仁善的形象,也不会不管不顾来追杀他。 但郭嘉不甘心。 确实是不甘心! 我这般本事,出山之后还没有为曹公做成一件事就灰溜溜地逃走,日后还如何立于天下之间? 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含恨看着面前众人,暗暗发誓自己绝不能认输,绝不能输给徐庶! 荀攸也慢悠悠地低声道: “徐元直诡计多端,此番用诡计害得我军流散,成了这般模样,这个仇,我是肯定要报的。 奉孝莫要恼怒,我等先择一栖身之地,日后定奋力进击,绝不能让徐庶继续猖狂。” 得到许褚的支持,曹操总算暂时安全。 但他现在又要仔细考虑去哪的问题。 思考良久,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不去河北了,我要去荆州,不知诸君可愿与我同往?”曹操突然说出这个,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荆州,那,那不是刘景升所在?”曹昂惊奇地道。 他本以为曹操现在唯一的出路是去投奔袁绍,有袁绍托庇,总能安然无恙。 为何要去荆州? 难道我等与刘景升还有什么交情。 曹操慢悠悠地道: “我与刘景升没什么交情,但我与蔡德相交莫逆,从前曾一起拜访梁孟星。 刘表乃汉室宗亲,定不能坐视吕布挟持天子,我……子,你替我去河北报讯,将此事告知本初,他日本初击吕布,我必率军相助!” 刘表老奸巨猾,但他在对袁绍的态度上表现的相当恭顺,之前讨伐袁术的时候,他与袁绍结盟,并且一直听从袁绍的吩咐,曹操要是以袁绍盟友的身份去投奔他,刘表肯定要客气地迎接,再加上老友蔡瑁,曹操虽然寄人篱下极其屈辱,可总算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若是能在蔡瑁的帮助下占据南阳沃土,日后还有图谋中原的机会。 只是…… 曹操困顿如此,想要不被刘表这种面厚心黑之人吞掉还需要袁绍的支持,为了得到袁绍的支持,他也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长子曹昂去袁绍那里了。 曹昂当然理解曹操的心思,他眼中泪光充盈,缓缓冲曹操拜倒,曹操心里一酸,赶紧上前搀扶: “子,是为父对不住你。” 曹昂噙着泪,强笑道: “父亲何出此言?孩儿不过是替父亲出使袁本初,再探听母亲和弟弟们的下落。 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还请父亲千万保重身体,去荆州后,要多听忠良劝告,勿信小人之言。” 在曹昂的视角下,这次曹操变成这副模样纯粹是自找的。 徐元直、李公齐之前都是忠义之人,都是曹昂在廪丘时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他们为何先后叛变? 还不是因为曹操做的寒了他们的心? 徐庶之前一直都在为曹军辛苦做事,曹操却弃如敝履,只是听信郭嘉小人捕风捉影之说就将其生生逼到了吕布一方。 吕布倒是展现出了过人的心胸和眼界,给了徐庶巨大的回报。 这一战我们输得不冤,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古人诚不欺我。 曹操紧紧地咬着嘴唇,心道这一战损失了荀、程昱、毛,损失了他在兖州精心操练的青州兵,损失了自己辛苦经营的根基,现在还要跟自己的长子离别。 徐庶啊徐庶,我没有对不起你,居然做这种事对我。 等着吧,我一定杀了你! 曹操在绝望和沮丧中苦苦寻找着未来的方向,而在定陶方向,徐庶和李整终于会师。 两人许久不见,抱在一起欢呼饮酒,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巨大胜利。 李整这次也没有顾及,说的全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他告诉徐庶这次之所以能下定决心,还是因为之前艾先生的话。 “之前在廪丘的时候,艾畜曾给我说了些关于我家的历史,我非常感慨,也知道天命所归。
这次能追随元直迎接天子,我也感觉天命将近,日后复兴大汉,我与元直一殿称臣,自是无限荣光。” 艾先生这几天听说曹操确实是被打跑而不是设下什么圈套,不禁当场破防,哇哇地跳着脚大骂,大骂之后又萎靡不振,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跟在徐庶身后,一个劲地念叨着“二五仔早晚沉江”“原来是本能寺”之类徐庶听不懂的话。 这会儿猛地听李整说起之前自己曾经讲述了一些历史最终推动了李整反叛,艾先生大惊失色,赶紧把脸贴过去: “我,我之前说什么了?” 李整微笑道: “都是自己人,我也不避讳了。 艾畜,你之前是不是说我在历史上寂寂无名?” “呃……”艾先生想起那天在冰天雪地里跟李整的闲聊,心道这又没啥啊。 历史上寂寂无名的人多了去了,你总不能因为莫欺少年穷就反叛偶像吧,哇那你道德水平实在是太低下了吧? “嘿,”李整又问道,“是不是曹操没有当皇帝,而刘使君却登基为帝,不是吗?” 艾先生想起当时自己好像确实这么说过,而且……而且这也不错啊。 我艾某人这说的不是实话吗? “是啊,刘备这个人假仁假义,所以才登基称帝。 倒是曹公对大汉忠心不二,一直都在做大汉纯臣,强弱悬殊高下立判,你你你,蛆整啊,你,你是怎么做出这种事来的啊。” 徐庶无语地捂住脸。 之前在廪丘的时候,他听徐和说起过艾先生曾经给李整讲述了不少历史的真相。 不过艾畜满嘴没几句真话,徐庶当时刚刚打完乘氏之战,这事情早就抛在脑后,没想到李整一直死死记着,并且因为这个,他最终选择彻底倒向自己,给了曹操致命一击! 李整傲然道: “二位都是自己人,都是老兄弟,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我父为曹操不屈而死,我李整拼死大战举家出兵出粮,为的还不是让我李家立在乱世之中,为天下所仰? 嘿,若是我李家寂寂无名,还不如刘玄德麾下寻常将士,那不是白白辜负了我父,我自然不能忍耐,既然有艾畜指点,咱们不如一起投奔刘使君,好匡扶汉室,名垂青史如何?” 艾先生瞠目结舌。 不是,我,我说的虽然是实话,但是你不能这么理解啊。 你,你有没有考虑一下三国并立的情况啊! 让已经接受四百年大一统思想熏陶的人琢磨天下三国并立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再加上艾先生自己历史学的本来就不好,还特别喜欢当谜语人,终于成功将李整的思路推入了死胡同里。 李整的名气是不是不如刘备帐下的关张赵,甚至还不如孙乾、陈登、糜芳等人? 曹操是不是最终没有当皇帝? 刘备是不是称帝了? 李整的阅历能判断出艾先生没有撒谎,而艾先生也确实是没有撒谎,可这一堆事情拼在一起组合成的东西却跟历史相去甚远。 最终让这位曾经在张邈之乱中舍生忘死拼命奋战的勇士选择在最关键的战斗中背刺了曹操,然后…… “咳,不要这么说。”徐庶叹了口气,满脸堆笑,“李兄这次是被程府君逼反,切莫将这泼天之功都揽在自己一人身上。” 李整看着艾先生的表情,也稍稍反应过来,赶紧说道: “不错不错,这次都是程府君画策,不然我和元直这种天生愚钝之人,哪能想出这么多的算计。” “是啊。”徐庶也由衷地感慨道,“都是程府君,我徐庶能有今天,全赖程府君相助。” 艾先生:…… “彼其娘之,在我面前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 “咳,”徐庶干咳一声,随即换了个话题,“对了,艾畜,我有件事其实一直想问你。” “有屁快放。” “那个。”徐庶一脸纠结地问道,“那个其实,你是不是刘使君派来的人,一直忍辱负重藏在我身边,想激励我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打败曹操? 现在曹操都已经被击败了,你可以说实话了。” 徐庶真的已经怀疑很久了。 艾先生虽然嘴上不停地说恨不得刘备全家暴毙,可迄今为止他一直不停地在帮刘备,之前帮刘备推荐周瑜,把周瑜感动地哭出声来。 哦,他还经常开口闭口提张辽在合肥的事,现在张辽被安在合肥之后直接断了袁术军北上复仇之路,徐州南大门安然无恙,甚至徐州的北大门鲁国也是艾先生在徐州收的头号小弟昌在看守,当时在徐州的时候昌也是被艾先生点化,在下邳之战中才表现地如此出色。 徐庶能这么快就锁定郭嘉,也是因为艾先生将郭嘉描述成宇宙战神、曹操手下第一谋士,所以徐庶才非常畏惧,一定要赶紧弄死。 这次李整之事更是看出来好久之前艾先生就已经开始默默帮助刘备,难不成…… 他真的是天才? “快承认吧艾畜?都是自己人啊,刘使君是不是给你发任务了?” 艾先生两眼发直,浑身抽风一样地哆嗦,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彼,彼其娘之,蛆庶你可以侮辱我,不能侮辱我的事业! 我与刘备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 可恶的蛆庶,我身为穿越者岂能为刘备效力! 我艾某人就算死了也能弄死刘备,等着吧蛆庶,我的火药马上就做出来了,到时候,到时候这天下谁能挡我! 一群畜生,都是不中用的畜生! 我岂能白白便宜了刘备?我不服,等着吧,看这次袁绍南下你怎么应付! 第196章 我帮曹操养老婆! 第196章我帮曹操养老婆! 噗。 定陶城外的麦地里,施然和吕玲绮瞪大眼睛看着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气无力地飘荡着难闻的烟雾,两人的脸色都非常尴尬。 地上那一坨看上去非常恶心的东西,就是艾先生寄予厚望,并且让施然苦心孤诣研究许久的神兵利器,能扭转乾坤的无上圣物“黑火药”。 黑是挺黑的,火…… 好像也有点火,但是不多。 他们在收获的麦地间兴奋地点燃火药,冒出的火光无力地烧断了几根麦秸,被风一吹又很快化作飞灰。 “这,这就是艾畜说的神物?”吕玲绮还以为此物有毁天灭地之能,没想到只是钻出一缕青烟。 难道是要靠这玩意把敌人通通熏死? “彼其娘之,怎么会这样啊!”施然破防了。 他苦苦搜集材料许久,又按照艾先生的“要求”试做了许久,满以为就算不能展现神兵之能,也最少能稍稍窥探此中奥秘,没想到居然只是稍稍冒了一缕青烟。 “一硝二磺三木炭,我就是这么配的啊!没有道理啊,为何会如此啊!”施然委屈地眼泪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 这可是他第一次尝试担当大事,这么快就失败了,实在是不甘心。 吕玲绮看着满地残渣,勉强一笑: “好了好了,艾畜这厮本就满嘴胡言,便是不成,也是无可奈何。 好啦好啦,快回去啦,别难过啦。” 施然失魂落魄地点点头,又不甘心地看了火堆一眼。 他这几日做梦,都梦见自己以此神物为饵,掌控烈火,烧的敌军落荒而逃。 我不甘心! 此物,此物定有解法,我,我还要再操练一番。 吕玲绮安慰道: “放心吧,过几日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要让艾畜不敢藏私,把这法子好好交出来。” 施然摇头道: “艾先生对此物最是小心警惕,要是直接说让他做,他肯定推三阻四,还是算了。” 吕玲绮自信地道: “你放心,艾畜也勉强算个人,我自有应付之法,这几日我再想想办法,我就不信弄不出这火药来。” 两人还在对着火堆发呆,突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了一个油腻的声音: “哎呦弟妹啊你怎么在这啊!” 说艾畜艾畜到。 只见艾先生从远处蹦蹦跳跳地蠕动过来,吕玲绮和施然吓得后退一步,但想起他们在瞒着艾先生使用火药,为了不让艾先生看出破绽,两人也只好赶紧迎上去。 艾先生一脸油腻讨好,看得吕玲绮非常反胃,却还是心虚地微微一笑,娇柔地道: “艾兄怎么来了,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 “咳,你,能不能正常点。” 吕玲绮:…… “作甚啊艾畜,不在城里好好待着,跑到城外小心被野狼吃了。” “嘿嘿嘿嘿。”艾先生盯着吕玲绮一脸讨好地看着,吕玲绮直接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吓得艾先生赶紧稍稍恢复正常,“弟妹啊,我听说你跟小然出来玩了,我这不是担心……” “说人话。” “哦,是这样。”艾先生满脸扭捏地道,“那个啥,蛆宪过来了,还抢掠了不少民女给徐庶送来。 哇,我当时就不能答应了,狠狠的训斥了蛆宪一顿,说蛆,不是,元直和弟妹你神仙眷侣情比金坚,他居然送妞来破坏你俩的感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艾先生原以为吕玲绮会勃然大怒,直接撸起袖子提起棍子进城找徐庶打一架,他可以在外面煽风点火看看徐庶被母老虎折磨。 没想到吕玲绮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这怎么了?” 艾先生:…… “蛙趣,弟妹你不怕被牛了吗? 你想啊,蛆庶年少轻狂,再跟那几个美女花前日下,说不定就有了! 小三怀孕逼宫正室的事情我可太熟悉了,到时候你怎么办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吕玲绮一怔,随即露出一丝娇羞之色: “还,还有这好事? 哎,我这叔父总算做点人事了。” 艾先生:…… 只要吕布的地位不受动摇,吕玲绮的地位绝不是几个被宋宪抢来的民女就能随便动摇的,相反这些被绑来的女子只要不是太傻也得以吕玲绮为主母好生伺候,哪敢跟吕玲绮争夺宠爱。 这些妾室就算怀孕生子,只要吕玲绮愿意一样可以算是吕玲绮的嫡子,吕玲绮想到不用承受十月怀胎之苦就能有个娃,以后娃不听话了揍一顿还不会有太多的心理压力,顿时眉开眼笑。 “好事,我这就回去看看有没有贤淑些的,之后陪我一起打麻将。” 吕玲绮兴奋地翻身上马,这就准备赶回去看看。 “别啊。”艾先生赶紧追上去,谄笑着道,“嘿嘿,是,是这样,这么多美女蛆庶自己应该也消化不了,不如,不如送我一个如何?” “蛤?”吕玲绮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艾先生,嬉笑着用甜腻软糯的声音道,“不知道是哪家女子如此倒霉,居然被艾畜看中了。”
艾先生咧嘴一笑: “那个,那个我偶像的小老婆卞夫人,不如送给我,我替偶像照顾老婆。” 吕玲绮:…… “哇,弟妹你不要多想啊!我就是觉得偶像的小老婆孤苦无依,我替他稍稍照看一下,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啊。 帮人照顾老婆不是很正常吗真是的。” 定陶城中,徐庶和李整看着咧嘴傻笑的宋宪,都感觉头有三个大。 “那个,我岳父如此厚赐,小婿,小婿承受不起啊。”徐庶硬着头皮说。 “有啥承受不起啊。”宋宪坏笑道,“元直年轻有为,正是建功立业之时,你说你反复无常这么像奉先,再赶紧学学奉先沉迷酒色,奉先一定更觉得遇上知己,把你当兄弟了!” 李整:“他跟吕布的仇怨这么大吗?” 徐庶:“当着家岳的面他也这么说……” 李整:…… 宋宪嘿嘿笑道: “我知道元直在想什么,你放心,我等以前虽然横行抢掠,可这次进鄄城的时候奉先非得装成个人,不许我等抢掠,我只能想别的方法了。” 徐庶惊奇地道: “你该不会是让那些女子自愿的吧?” 李整也颇为不快地道: “宋将军,我兖州女子都不是……” “哎,你放心。”宋宪嘿嘿笑道,“我之前查过曹军的法令,发现这曹贼之前居然要求各地征招寡妇入营,那些官吏为了讨好曹贼,居然还征招了不少生人妇。 啧,我们当年都想不出此法。” “你不会把这些寡妇都抓来了吧?” “那倒不会,我宋宪岂能做这种事? 那些民女能有什么姿色?抓了他们还有损宋某人清名,此事我怎么会做? 我仔细打听了一番,那些官长吏士谁征招生人妇最积极,我就将他们家的寡妇尽数抓来,此乃天道好轮回,总不违背道理了吧?” “你确定都是寡妇?不是生人妇?” 宋宪一脸委屈地叹道: “我这本事虽然远不及元直,但做事还是很谨慎的,放心吧人都是我亲手杀的,绝不会惹上麻烦。” 徐庶:…… 不愧是吕布最亲信的大将,就算吕布严令不许抢劫民女,他也能主动创造许多机会。 之前曹操要征寡妇,不少官吏为了讨好曹操,径自将县中军士之妇也抓走充数,曹操故意袒护他们,就算犯错也不会追究。 可万万没想到报应居然来的这么快,这些人自己的妻女被宋宪老实不客气地一扫而空,关键是宋宪之前抢掠的时候都会被人视为仇寇,这次百姓非但不恨,反倒拍手称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感谢宋宪救了那些被曹军绑架的女子,实在是义士、豪杰、仁义地宛如圣人一样。 宋宪这种臭名远扬的人突然得到了一份本来不属于他的好名声,现在真的是珍藏得很,他不仅严格阻止手下军士抢掠,还严格执行吕布的军令。 进入鄄城的时候吕布担心酒色伤身耽误手下军士的进取心,严格命令军士戒酒,可侯成等人酒蒙子习惯了,见吕布这么严肃,反而抱着酒坛子过来让吕布一起喝,气的吕布鼻子都歪了,撸起袖子就暴打了侯成一顿。 倒是宋宪严守纪律,他越来越沉迷当宋青天的快乐,完全不需要靠酒精来给自己带来快乐。 而他的表现也得到了回报―― 这次袁谭作祟之后本来以为会引来袁绍亲自攻伐,心中颇为不安,没想到袁绍只是稍稍申饬了他,还表彰了袁谭的成绩。 袁绍相信了袁谭的鬼话,相信这一切都是臧洪胡闹,袁谭还有收容曹操夫人的功劳,袁绍又夸奖了一顿,并命令袁谭督青州、兖州、豫州诸军事,这让袁谭欢喜地仰天大叫,难言的喜悦充满了他的胸膛。 袁尚算什么东西? 我袁谭日后才是袁家的继承者,我,我能得到更大的权力和地位,挟天子令诸侯就是我腾飞的起点! 袁谭大喜之下,为了表达对吕布的拉拢,直接把曹操的妾室全都送给了吕布。 曹操的正室夫人袁谭当然要以礼相待,这点人情还是要顾的。 至于其他人……指望袁谭给曹操赡养小老婆那就想多了。 尽管卞夫人深得曹操宠幸,可她出身卑贱,自然作为礼物跟其他女子一起绑好,就这么送到了吕布军中,被吕布赏赐给表现不错的宋宪。 宋宪笑嘻嘻地看着徐庶,贼笑着道: “嘿嘿,要是以前啊,这些女人我就笑纳了。 可是吧,嘿嘿,我突然想起元直还一直在那曹昂面前假仁假义好生恶心,这女子在元直手中说不定更有妙用。 不如,嘿嘿嘿,曹贼的几个女人当真是沉,沉那啥来着,哎呀反正我侄女在她们面前粗笨太多,元直要是喜欢,嘿嘿嘿……” 李整:…… 徐庶:…… “宋将军。” “呃?” 徐庶双目含泪,哽咽道: “庶要是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将军尽管说,日后休要如此折磨我了。” 第198章我要跟你老婆再赌一把! 第198章我要跟你老婆再赌一把! 徐庶在定陶的军务还有很多。 包括组织好即将到来的秋收,还有收拢流民、赈济百姓,这一切一切都需要粮钱,都需要调度,而且打仗的时候并州军和兖州豪族还能并肩向前,现在赶走了曹操这个最大的敌人,兖州豪族和并州军的矛盾又卷土重来,徐庶仍然需要谨防这些事情破坏大局。 因为就在河北还盘踞着一个强大的对手。 袁绍与吕布的矛盾是不可调节的,他现在只是暂时被徐庶用计给糊弄住,暂时懒得亲自南下,只是派袁谭来应付。 袁谭和吕布的相处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好在徐庶现在手上有个奇人―― 刘备的主簿鲁肃在别的方面的才能暂时还没展现出来,但此人缔盟交际的本领确实是一等一的,他在吕布军和袁谭军中来回奔走,仔细了解二人的诉求,与二人相谈甚欢。 袁谭和吕布在鲁肃的斡旋下都做出了不小的让步,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把天子接回来,以天子的名义在中原立足,袁谭占据河南尹、吕布占据颍川、刘备占据汝南沛国,之后三家一起向西讨伐李郭汜,重新恢复天子的尊严。 这饼画的说实在太理想了,尤其是三家合兵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种种问题,但有鲁肃口才和气度惊人,大家起码表现都愿意相信是真的。 袁绍一时半会没法彻底消灭公孙瓒,只要袁谭表面上能压制住吕布,且他占据的地盘一直横在吕布北边,袁绍想南下的时候总得考虑考虑。 嗯,别说周瑜给刘使君推荐的这个人才还真是挺不错的。 除了这个,徐庶还得好好照顾一下李整的情绪。 李整乃济阴李家的魁首,他现在愿意帮徐庶,固然是因为徐庶帮他弄死了薛兰、李封,但更多的原因仍是感觉颍川豪族在曹操身边越发受重视,李整感觉到了不满和威胁。 为了这个,徐庶展现出对李整相当恭敬的姿态,保证会给李家人更大的尊重和利益,力保李整和李典等人能不断提拔,成为徐庶军核心中的核心。 弄完这一堆,徐庶已经感觉头晕眼花。 面对强敌的时候烦心,击败强敌之后好像事情更多。 不过无论如何,打跑曹操之后已经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之后只要稳扎稳打,应该不会出现艾畜津津乐道的三国。 这段漫长的乱世还是不要出现的好啊。 就在徐庶正在认为考虑之后的种种时,只听见门外传来艾先生杀猪般的嚎叫声。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屋门已经被艾先生嘭地一下撞开,只见艾先生披头散发目光呆滞,野猪般朝徐庶猛撞过来,徐庶吓得一跃而起,而艾先生则鱼跃过来直接抱住徐庶的大腿。 “蛆庶啊啊!!” “做,作甚啊,快放手啊,滚开!” 艾先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颤抖着道: “蛆庶,把你老婆叫出来!我跟她拼了!” 徐庶:…… “怎,怎么了?” 艾先生如发了癫一样嚎叫着道: “她,她赢了我三场,然后就跑了!就跑了! 你把她叫出来,我还没输,我还没输!” 徐庶一脸懵逼,还好曹性随后赶来,给徐庶交代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艾先生看中了曹操的小妾卞氏,想让吕玲绮走后门把卞氏送给他,吕玲绮一口答应,说只要艾先生打麻将赢了她就好说。 “这麻将就是艾畜所做,他本以为能大获全胜,他叫上我、小然与夫人一起麻将,本来占尽优势,却总是最后时刻被夫人抓到好牌翻盘。 吕夫人嫌弃艾畜本事低微,不肯与其再打,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徐庶:…… 啥? 之前艾先生做出麻将的时候也说找徐庶一起玩。 徐庶当时正在筹划与曹操最后的决战,心里紧张的很,哪有空跟艾先生玩这种把戏,于是让他滚蛋,倒是听说艾先生在军中跟人赌赛,倒是所向无敌,怎么今天被吕玲绮杀得落花流水。 “气,气死我了,快把你老婆叫出来! 我之前只是觉得她是初学者让着她,还敢蹬鼻子上脸。 不成!我,我跟她赌!把她叫出来!” 曹性看着艾先生上蹿下跳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种人他在赌坊见的多了,输红眼的人都这样,非得再来一局,下一局一定翻盘。 徐庶也见过不少这种赌徒,联系一下曹性所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好啊。 玲绮好手段,这是在给艾畜下套呢。 她才学了几天,三把都在艾艾畜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突然翻盘,这其中肯定有诈,只是艾畜当局者迷,只觉得是自己的运气不好,硬是要翻盘。 想到此处,徐庶板起脸,寒声道: “玲绮岂能如此胡闹?她是我夫人,还学着从前脾气,去行此博弈之戏,成何体统? 我让她以后不许再赌了,哼,家门都不让她出了。” “别啊!!!”艾先生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不行,让,让她再跟我赌一把,我就不信赢不了她!” 徐庶皱眉道: “我说艾畜,这样可不对了啊。
曹公是我的偶像,现在他被郭嘉害得逃离兖州下落不明,听说正要往荆州去,我们都心急如焚,你怎么还能想着强占曹公的小妾?” “放,放屁!”艾先生急的上蹿下跳,“蛆庶你过分了啊,偶像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你还在这诛心是不是? 我,我,这样,算我求你了,让我再跟你老婆赌一把,我把更多的细节告诉你。” 不等徐庶反对,艾先生已经迫不及待地道: “我告诉你,刘表跟袁绍一样有继承人之争! 他儿子刘琦是个废物,小儿子刘琮更是个铁废物,但是小儿子是蔡瑁的妹妹生的,所以得到了竭力支持。 偶像去了之后刘表肯定会先安排他去镇守南阳,哇,到时候他恢复过来要联合袁绍揍你了!” 徐庶:…… 啥? 艾先生居然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的细节,而且全都是关于荆州的重要情报,这让徐庶愣在原地。 荆州刘表也偏向自己小儿子? 这岂不是说…… 见徐庶没有反应过来,艾先生又道: “那个啥,我再给你一个干货!那个刘繇身边有个名将叫太史慈,之前跟刘备有一面之缘,这个人特别能打,就比关羽稍微差一点,但是不受刘繇重用! 怎么样,这个可以了吧!” 徐庶重重一跺脚,赶紧拉来坐席: “哎呀,艾畜,不是,艾先生你这是什么话啊。 咱们可是好兄弟啊,拙荆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别跟她一般见识,你先在这等着,我这就叫她出来嗷!” 赌徒上头了是不能讲道理的。 别说偶像了,徐庶以前走江湖的时候见过不少赌徒输红了眼把自己妻儿都卖了,艾先生不明白为啥自己做的麻将却连吕玲绮都打不过,又气又急之下当真是什么都说了。 徐庶跟艾先生认识一年了,之前套情报套的非常辛苦,没想到吕玲绮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招,这实在是太事半功倍,真是狠狠把艾先生拿捏住了。 他匆匆跑到后院,推开屋门,吕玲绮已经欢欢喜喜跑上来,张开双臂,用力搂住徐庶。 她娇笑着把脸贴在徐庶肩上,喜滋滋地道: “徐郎,我听见艾畜惨叫了,怎么样,我做的不错吧?” 徐庶笑呵呵地搂着吕玲绮的纤腰,佯怒道: “不许这么胡闹了,若是把艾畜气死了,我真要伤心好久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徐庶也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 他攥住吕玲绮的手掌,笑道: “你是怎么赢下艾畜的?” 吕玲绮扬了扬夹在手指间的铁片,微笑着给徐庶讲起了自己的战术。 原来吕玲绮的麻将技术自然是远远不成,但她为了套路艾先生已经悄悄练习了好几天。 跟艾先生搓麻的时候她利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在麻将上隐隐做出了好多标记。 牌局一开始她落在下风,但之后很快就摸清了所有牌,之后她明牌打艾先生,还有她给新收的好弟弟施然用手发暗号,两人配合,各种出千换牌,自然杀得艾先生大败。 艾先生哪能想到初学者吕玲绮居然有这样娴熟的出千技巧,他一心想要得到卞夫人,自然是越来越上头,越上头越败,被吕玲绮狠狠拿捏在手掌之中。 吕玲绮大获全胜还不忘恶心一下艾先生。 她风轻云淡地一扬头发,说想不到艾先生的本事如此低微,还比不过她的侍女,跟他打麻将太无趣,她还得回家当贤妻良母给徐庶做饭。 艾先生气的当场破防,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打麻将居然打不过一个古人的事实,差点给吕玲绮跪下求她再开一把。 可他越是哀求吕玲绮越是死死拿捏,茶香四溢地说自己嫁做人妇实在不能继续跟人搓麻,然后施施然策马离开,这才有艾畜上门抱大腿求徐庶出面再开一局之事。 “还,还可以这样。” 徐庶的师父说过十赌九诈,就算不断告诉自己无所谓,还是很容易深陷其中。 他之前对此事的了解不多,没想到吕玲绮居然还能设计出这种方法。 吕玲绮并不是胡闹的人,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拿卞夫人做赌注,难道…… “徐郎,我已经想过了。”吕玲绮冷峻的脸上带了几分娇媚,低声道,“我出身低微卑贱,若论正道,怎么也帮不了你,便是上阵杀敌,我这微末的武艺也无大用。 倒是这下九流之法,我还略懂一些。 艾畜做的这麻将远胜六博,我等操练些能人,请冀州来的使者入彀豪赌,让其沉湎其中,再将这赌坊开到冀州,渐渐引得那豪士入彀。 就算河北高士不屑此道,他家中、族中不可能人人对此不屑。 到时袁本初一举一动尽在徐郎手掌之中,再有大军调动,粮草运送,徐郎都能知晓得清清楚楚,之后徐郎若是对袁本初用兵,这些人自然大有用处。” “如此筹划,还需要苦练倡家之法,正好卞夫人就是倡家出身,此道高人。 她能哄住曹操,定是手段高明。 我这些日子在赌桌尽情侮辱艾畜,再让卞夫人好好宽慰其一番,保证令艾畜神魂颠倒,他知道的那点东西都得一五一十给我吐出来!” 第199章 我哭了,我装的 第199章我哭了,我装的 吕玲绮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人得有自知之明一直是她的人生信条。 吕布换女人就像换衣服一样,每个女人都极其宠爱,玩够了随便扔了拉倒,现在吕布的妾室都跟吕玲绮差不多大了。 吕玲绮感觉自己的容貌绝对算不上举世无双值得徐庶一生宠爱,其他女红诗书什么的她也完全学不来,想来想去也只有把自己的江湖之法推到极致,做一些徐庶也没法做的事。 艾先生的麻将就给了吕玲绮一种崭新的体验,相对于六博,麻将的可玩性更高,吕玲绮认定此物未来一定会大行其道,甚至在世族中风靡开来。 要知道大汉的博弈之风可以创出了很多著名的故事,刘备天天挂在嘴上的汉景帝曾经赌博上头拿博具打死人,汉宣帝穷困时陈遂欠了他的赌债,汉宣帝当了皇帝之后都耿耿于怀不忘发圣旨让他还钱。 吕玲绮深信这种新奇的东西能迅速吸引名门豪士的喜爱,而通过开设赌坊,吕玲绮可以埋伏暗桩,轻松笼络士人、探听消息。 “咱们婚礼那天有刺客到,此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操练这么好、这么忠诚的刺客,若是只蛰伏不启用,临战之时必能见奇效。 那时候我就想着若是能操练这般能士,之后徐郎的算计事半功倍。” 吕玲绮之前的思路很简单,但一直想不好把刺客撒到外面之后应该用什么身份来隐藏。 现在好了,只要多设赌坊,就能很好地藏匿自己训练的死士,有了这些人传递消息,之后要是与袁绍翻脸,袁绍大军调动肯定不可能寂寂无声,能掌握袁绍兵马的位置、部署、兵力安排、粮草方位和领军之人的秉性脾气,之后作战时一定大有助益。 徐庶大喜过望,他把吕玲绮一下拥在怀中,兴奋又有些感动地道: “家有贤妻,万事不遭祸害,有妻如此,我心甚慰。” 吕玲绮面带羞涩,低声道: “你不嫌我胡闹啊?” 徐庶笑道: “我家出身寒门,哪有豪族的那些规矩。 我只盼着咱们家一切安好,能安稳度过这个乱世。” 在徐庶的支持下,吕玲绮的第一家赌坊已经开始偷偷潜入袁绍军治下的东武阳准备开业。 吕玲绮也开始训练那些被宋宪送来的曹军家眷,而倡家出身的卞夫人也开始使用自己的原名卞珍参与活动,对外的身份也好解释―― 徐庶感念曹操曾经的照拂,不肯伤害曹操的妾室,准许她们自谋生路,卞珍为了谋生计开设赌坊,并且将曹操其他的妾室和犯官女眷集结起来,一起操练麻将之法,算是个谋生的手段。 这很合理,本来卞珍的谋生手段也是走街串巷卖艺,麻将这种算是一种相当文明又不用风餐露宿的卖艺手段了。 这些女眷自来了定陶之后一直生活在惶恐之中,生怕被充作营妓,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想到卞珍告诉她们只要好好经营赌坊就能免受折磨,尽管不是什么好行当,可比之前预料中的生活可好了太多了。 不得不说曹操挑女人的眼光实在是相当不错,这些姬妾各个容貌过人,在卞珍的带领下,她们开始学如何用激将法引人入局,如何观察局势收集情报,如何散布谣言,如何组局并且保证占据优势。 所谓十赌九骗,卞珍能把曹操给哄住,主持赌坊大局之事自然相当厉害。 她第一次亮相牌桌就满座皆惊。 只见卞珍一身雪白襦裙,略施粉黛,满脸哀怨悲戚,不情不愿地缓缓踱步走入房中,冲着众人一一施礼,脸上的惶恐、哀怨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一酸,忍不住生出几分怜爱,想要好好保护这位佳人。 艾先生更是看得呆滞,他不是没有看过美女,可卞珍风情万种中带着愁怨苦闷,着实激起了他的保护欲。 他刚想开口请卞珍坐在自己身边,卞珍已经含羞低头走上来,坐在艾先生对面,含羞带泪,不太熟练地缓缓洗牌,还时不时抬头,畏惧地看着周围众人,那眼神落在艾先生身上似乎还带了几分乞求,好像是求艾先生赶紧把自己赎出来。 艾先生不停地咽口水,他一个劲地大摇扇子看着卞珍咧嘴傻笑,深深后悔自己为啥之前馋大小乔那种小姑娘。 还是这种风韵十足的女人才适合我的口味,哎,我果然跟偶像是一个口味。 呸,小曹算老几,连蛆庶都打不过的废物,居然把这种美人给抛下了! 还是我道德高尚,想要救人于水火! 哼,谁也别想阻止我给珍儿一个温暖的家! 他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你们一起上!我艾某人何惧!” “哦我胡了。”吕玲绮笑嘻嘻地推开牌,轻轻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虽然什么都没做,但还是辛苦我了。” “……” 吕玲绮根本没有想过任何提高牌技的方法,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出千,在认定艾先生完全不懂这种技巧后更是大胆,从洗牌的时候就开始出千。 其余几个在旁边看的女人也按照之前的安排,一伙不住地正向鼓励艾先生大胆猛进,一伙在艾先生不利的时候阴阳怪气地嘲讽说艾先生手段不过如此――哦,这都是战术,战术演练。 吕玲绮说过,连艾畜都糊弄不了,那之后也是无用,他们的奸细要培养出擅长正面刺激、擅长反面阴阳怪气、还有专门吸引人来赌的队伍,这样才能弄来大量的情报。 艾先生本来就不懂出千,这次更是被众女伺候的享大福,从上桌开始就不停被胡,一开始他还强行摇晃着羽扇保持冷静,可看着卞珍脸上从哀怨到失望再到绝望,他越是着急越是昏招连连,后面吕玲绮甚至完全不用出千就能杀的他大败。 “哎呀,好烦啊,怎么老胡艾畜啊。
行了行了,今天就玩到这吧。 艾畜亏这麻将还是你做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吕玲绮茶香四溢地说着,原地十分欠揍地扭了扭身子。 艾先生面如死灰,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牌局,又看了看面前一脸绝望的卞珍。 此刻卞珍眼眶通红,泪水已经不住地滑下来。 艾先生颤抖着道: “这,这次不算,再,再来一把!” 呜呜呜,卞夫人一定是想着我能把她救出苦海,我……我太小看蛆庶老婆了,我,我要再来一场。 吕玲绮伸了个懒腰,叹道: “行了行了,虚度光阴,十分无趣,此事就罢了吧,艾畜你也是要脸的人,别来我这现眼了。” “不不不,真的是最后一把,我发誓,我一定能赢下来。” 吕玲绮打了个哈欠道: “过些日子吧,我天天跟你一起打麻将成何体统? 就你弄出来的那些什么历史也不好用啊,这些日子我弟小然心情不好,我还得好好哄哄他呢!” 火药的事情施然和吕玲绮这几天一直特意压着没说,这会儿故意透出一点,艾先生看着卞珍绝望的模样哪里还能忍得住,他立刻一跃而起: “彼其娘之,这个有我的事情重要吗? 小然才多大,我都四十了,时光不等人啊弟妹。” 吕玲绮不屑地道: “我不管,我反正告诉你了,我弟很忙,他这么忙,你这个当师父的这么闲我是看不过去。 什么时候小然不忙了,咱们再来下一局,此外别找我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彼其娘之!”艾先生一跃而起,愤怒地道,“我告诉你别太猖狂啊,五天,就五天嗷,五天之后咱们再战,我就不信我下次还能输给你!” 他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又非常深情地看了卞珍一眼,卞珍别过头去,两肩轻轻抖动,显然哭的非常伤心。 “别,别哭,珍儿,你等着我嗷,我一定,一定救出你来! 哼,姓吕的你别猖狂啊,下次,下次一定杀得你跪下!” 他一甩袖子匆匆走远,一边走还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看卞珍,一种强大的使命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等艾先生走远,卞珍抬起头,她脸上仍有泪珠,可却笑靥如花,风情万种,哪有刚才半分绝望之色。 “今日匆忙,做的不好,还请吕夫人指教。” 吕玲绮缓缓颔首,赞叹地道: “不能更好,有姐姐相助,艾畜这次是落入我彀中了。” 吕玲绮知道要是直说让艾先生做火药,他肯定推三阻四,但卞珍的演技极好,艾先生已经完全上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庶微笑着冲卞珍欠身行礼道: “有劳卞夫人如此辛苦,他日匡扶汉室,徐庶一定好生道谢。” 卞珍风韵十足的一笑,可又忍不住嚅嗫道: “徐府君,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孩儿吗?” 卞珍不怕从事贱役,甚至不怕跟曹操分别,但她心中最念的仍然是自己的几个孩儿。 尤其是曹植…… 这个聪慧懂事的儿子才三岁,这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卞珍知道以倡家的手段不应该如此展现出自己的软肋,可她仍是下意识地用为人母最简单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请托,希望徐庶能成全她这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徐庶微笑道: “夫人放心,我素来感谢曹公恩义,更不可能谋害曹公亲族。 最迟半年内,我一定把几位公子陆续接到夫人身边,请夫人耐心等候。” “当真?徐,徐府君莫不是说笑?”卞珍说着,声音已经开始有些颤抖。 她知道自己的地位卑贱,可几个儿子是曹操的亲骨肉,落在袁谭手中肯定会被好好拿捏,轻易不会放回。 徐庶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想办法把几个孺子抢回来,能做什么呢? 徐庶微笑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和曹公之间只是有郭嘉胡作非为,所以才有了些误会。 我深信曹公乃是大汉纯臣,曹公诸子肯定也是大汉纯臣,徐某一直认为,只要这天下人都变成大汉纯臣,再消灭不能成为大汉纯臣的人,这世道就太平了。 就为了这个,我当然愿意接回曹公之子,稍稍花费些心思倒是也不难。” 卞珍满眼泪光,她生怕徐庶认为她是装的,赶紧给徐庶下拜: “若是府君能救回我儿,我愿为徐府君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我……我一定让我儿做,做大汉纯臣,帮徐府君共保大汉江山!” 徐庶计划的很欢乐。 现在兖州平定,所有的事情都平和太多,大家一切都能谈,都能慢慢沟通,吕布军喜欢劫掠的脾气在物资丰富之后也大有改善,好像一切都好了起来。 从来到兖州就开始连轴转的徐庶好像一下轻松了很多,开始跟吕玲绮享受难得的旖旎时光,美好的生活梦幻地好像带着令人炫目的明亮,让这一年来九死一生每每为了求生挣扎的徐庶大感幸福,甚至渐渐长胖了几分。 他派人去荆州寻找老母,赶紧把老母接回来,享受这乱世中少有的安乐时光。 在徐庶看来,这段美好的日子可能有三年,或者更长的一段时光。 但他不出意外的是,此事终于出意外了。 而且意外很大。 就在徐庶准备秋收、艾先生低头鼓捣火药的时候,卞珍惊慌地奔到了徐庶面前,告诉徐庶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府君,我,我们探听到一件大事! 袁绍,袁绍要杀义!” 第201章 拿羽扇的是诸葛亮? 第201章拿羽扇的是诸葛亮? 张一路狂奔,跑出十里才稍稍停下,死狗一样不住地喘着粗气。 在他身后,手持羽扇飘然若神明的诸葛亮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汗珠顺着他俊朗清秀的脸不住地流下来,见张停下,他也累得说不话,缓缓跌坐在地上。 “丢人,丢人……”诸葛亮喃喃念叨着,又忍不住捂住脸,把额巾扯下来盖在眼睛上,“太,太丢人了。” 张捂着脸,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苦笑道: “我,我也不知道此人为何认得我,还,还是在寿春认得我。 这也太巧了,我,我哪里见过这般小儿啊。” “让你信口胡言!” 张是出来躲躲风头,诸葛亮则是想真切看看张口中那位刘使君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能让自己挥洒热血贡献一生来辅佐。 而且诸葛亮最近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各种梦交叉在一起,他好像能看到很多,隐隐感觉自己的命运似乎与好多人高度连接,却又总是记不清这些人的名字。 他好像梦见自己投身匡扶汉室的伟大事业,却最终化作泥土,无数忠良之士心血付之东流,每每回忆梦中种种,他嗟叹连连,又暗中警醒,告诉自己此世道多艰,并非自己自比管乐便能随意平定。 于是,他决定身体力行,一路北上看看徐州,再回自己老家琅邪看看,争取不让自己梦中的事情成为现实。 这苍天在上,还请护佑亮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友,共同挽救这天下苍生。 乱世中只有两个人穿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诸葛亮原来的打算是用半年的时间小心翼翼地躲开兵祸和盗贼进入老家琅邪,可让他意外的是,这一路虽然颇为萧索,可居然没有多少盗贼。 百姓说,刘备和他手下的人似乎天生就跟盗贼聊得来。 大股山贼被刘备一一招降,小股山贼有地种也懒得费劲抢劫过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一片忙碌的景象,虽然小贼避免不了,但对饱受兵祸折磨的徐州人来说,这一切真的是好起来了。 几个百姓感慨说这乱世百里无人,贱民如猪狗一般,只有刘使君这样的人物才愿意真的体察民情,帮百姓抵御盗贼,大家都盼着这样的人能一直在徐州久住。 见诸葛亮和张都气质不凡,百姓也纷纷停下活计,开始劝说二人加入刘备军。 这些人各个真诚朴实,知道自己做不出什么大事,但若是刘备壮大,能更好地护住徐州,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张听得眼泪摩挲,一个劲地跟诸葛亮炫耀说自己说的没错,并且劝诸葛亮抓紧留下来投奔刘备为刘备做事。 他看出这位小友虽然年少,但属实是聪明的过人,此人如果帮助刘备,一定能帮刘备解决很多的问题,甚至可能帮助刘备称雄天下。 诸葛亮在慎重的思考之后,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暂时还不行。 张大惊,连忙问道: “这是为什么?难道你之前说要寻找一位仁德之主匡正天下都是骗我的?” 诸葛亮微笑着摇头,叹道: “现在确实不是时机。” 徐州经过战火的破坏之后人丁稀少,大片大片的荒地势必不能提供足够的人兵马,刘备的势力短时间内很难发展起来。 诸葛亮再聪明,也不能改变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也不能迅速让孩子长大、让人口飙升,徐州现在隐患不断,而解决的方法甚至不能从内,而需要向外。 南边的袁术已经被打残了,刘繇又是自己人,真正能对徐州造成威胁的只能在北边。 吕布也好,徐庶也好,还有袁绍…… 如果这些人都平定了,徐州就是一片人间乐土,十年、二十年这里这里终究会恢复生机,再次萌发出从前的模样。 “去兖州看看,听说吕布招徐元直为婿,此人与刘使君交情极好,治下又有不少能人异士。 我虽愚钝,但总算还好学,若是能学些东西,再伺机设谋帮徐元直抵御曹操,足以保徐州无忧。” 诸葛亮和张是这么合计的,但好歹北上一趟,诸葛亮还想回自己的老家琅邪看看。 等他回了一趟老家再折返去兖州的时候居然惊奇地发现曹操败了。 实力强大的曹操居然被打的落花流水,被迫逃出了兖州,这让诸葛亮和张顿时尴尬,他俩跑到了定陶本想来直接寻找徐庶,可定陶最近临近秋收,正在到处忙着打山贼,这两个人都是外地口音,自然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尤其是大盗出身的尹礼听说有个拿着羽扇的外地人在暗中活动,立刻认为这不是正经人――正经人谁跟艾畜一样天天拿着羽扇装模作样的? 于是这几天尹礼不停地找人搜索两人,诸葛亮和张两个人总是无法接近徐庶,一时都很着急。 实在无奈,诸葛亮也只好出险招,他们观察到施然最近一直在跟点火较劲,于是诸葛亮和张趁着守卫远离的时候靠近施然,想做出惊人之语,让施然把二人引荐给徐庶。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张没想到自己隔了这么多郡随便抓了个少年人戏谑一番,而这少年人居然认识他。
这可让两人当场社死,直接逃到了此处。 “你为什么说我是左慈啊……”诸葛亮非常无语。 张憨笑道: “咱们不是从庐江来的吗?左慈不就是庐江名气最大的人吗? 而且徐府君新婚燕尔,娶的还是吕布的女儿,听到左慈之后应该极其欢喜,迫不及待想见。” 诸葛亮:??? “啊,连这个都不知道?”张挤眉弄眼地道,“你放心,我说你是左慈,徐府君一定欢喜得很,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你。” 诸葛亮:“你确定找到我之后不会跟着杀了我吧?” “左慈?” 傍晚时分,施然赶紧将今天的事情报告给了徐庶。 徐庶今天本来设宴送昌回鲁国,听说老倒霉蛋张居然跑来了,还带着一个据说叫左慈的少年人,顿时傻了眼。 然后,他发现宋宪、李整、昌、曹性、典韦、尹礼甚至一直不苟言笑的高顺居然都一脸笑容看着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呃,作甚? “怎,怎么了?” “哎呀,贤弟啊,你早说啊。”宋宪笑得跟大灰狼一样,“哎呀,大家都懂,何必硬撑着啊? 虽然是你跟我那侄女两个人的私事,可也事关你这身子,早说出来兄弟们一起帮你想办法啊。” 李整也憋不住笑,腮帮鼓得如河豚一般摇头道: “元直啊,还是要节制些,这些法门不能总用啊。” 在座众人只有徐庶和艾先生一脸懵逼,最后是徐和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 “徐将军,这左慈真的不是你寻来的?” “我寻他作甚啊?” 徐和沉吟道: “久闻这左慈炼丹天柱山中,会变化、辟谷、役使鬼神……” “嗯,所以呢?” 这不就是一般的方士之法,徐庶和艾先生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呃,”徐和斟酌了一下词汇,还是认真地说道: “此人尤其擅长房中术,以此法名扬天下,不少公卿向其求教,听说宦官都求他神术,颇为灵验……” 徐庶:…… 艾先生:……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哎呦我滴娘啊,哈哈哈哈……”艾先生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差点背过气,众人也随即一起大笑,周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徐庶一脸懵逼: “你们该不会以为是我把左慈请来,然后故意不承认吧?” 众人一起点头,都认为徐庶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没有,真的没有啊。”徐庶赶紧辩解。 大家纷纷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哎呀很正常啊,徐府君之前哪次用计不是这种坑蒙拐骗,大家都习惯了,徐府君一直说的那个师父鬼鬼祟祟的,说不定也是其中某人。 啧,懂的都懂啊! 徐庶风评被害,赶紧猛地拍桌: “赶紧去把此人给我抓回来!” “这,这么着急啊?” 徐庶:…… 敢戏弄徐庶的人真是不多了,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到底那左慈是什么模样,艾先生也对这个游戏里的隐藏大BOSS非常感兴趣,笑嘻嘻地问施然道: “小然啊,那个左慈长得什么模样啊。” “啊,这。”施然苦思冥想许久,“就是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张嘴,嗯……” 艾先生:“行了行了你别说了。” “还有,他拿了一把跟先生手中很像的羽扇,轻轻摇晃很有高士之态。” “彼其娘之,还有跟我一样装逼的人?”艾先生大怒,随即道,“那不行,兖州不能有比我装逼的人在,赶紧给……” 说到此处,艾先生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等等。 少年人。 轻摇羽扇。 难道是…… 他的额上瞬间多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郭嘉不死卧龙不出啊,这不对啊,郭嘉还没死呢,他不会就跑出来了吧? 不行,绝对不行! 彼其娘之,万一真的是诸葛亮,那蛆庶岂不是如虎添翼? 不成啊不成啊,我得赶紧阻止这个。 他猛地一拍桌子,悲愤地道: “都别闹了!这种人败坏我兄弟蛆庶的清名,传播封建迷信荼毒兖州,大家能忍吗? 不能忍啊! 这种妖道肯定排头砍去也不嫌多,大家别跟这种邪魔外道讲什么江湖道义,并肩子上把他砍了,千万别给我面子啊。” 徐庶:…… 怎么感觉这越来越奇怪了。 见众人的眼神都看着他,他又无力地辩解道: “真的不是我叫来的啊……你们相信我啊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家?” 第202章 诸葛亮初见艾先生 第202章诸葛亮初见艾先生 三天后,袁绍军头号猛将、出身凉州的猛士义灰溜溜逃到定陶的时候,发现定陶上下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般万物竞发的景象。 这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身高不到七尺,但长相极其粗豪凶悍,看起来就像一头练过拳击的野猪,浑身绷紧充满了力量,随时都要跳起来跟人好好斗几个回合。 他前几天接到袁绍要杀自己的消息,一开始还不信,可自己的亲卫来报说颜良已经率军返回,并且就驻扎在他身边,嗅觉敏锐的义当即觉得不好,立刻撒腿就跑。 他刚跑,颜良果然提兵杀过来,说义造反,要砍义的人头。 义深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甚至没有辩解,赶紧带人逃跑。 历史上的义被袁绍杀的时候是没地方能跑,但现在他有一个很好的选择――去投吕布。 吕布也在凉州军混过,跟凉州人很熟悉,而且吕布也是袁绍的仇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拼命逃跑,一路钻进了兖州的地界,而吕布军居然早早知道了义要跑的消息,并且派出大将魏续亲自迎接,再接到义之后,魏续告诉他是吕布的女婿徐庶想要迎接义,要把义送去定陶。 去哪都无所谓,义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算了,徐庶是吕布的女婿,听说治理一方挺有本事的。 他要是肯拜我为大将,我肯定努力奋战,狠狠找袁绍报仇。 要是…… 哎,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迎着冷风打了个喷嚏,疑惑地道: “你们这粟米还没收完吗?” 义说话大舌头,此刻着了凉鼻音还很重,说起话来噜噜噜一片,魏续一时没听懂,皱眉打了个哈欠: “蛤?” “我问你们这粟米!某来问话,你安敢如此轻慢!”义暴怒地说着,可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大将了,我……我怎么脾气总是这般! “哎呦。”魏续的脾气也上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猖狂的人,托庇到老子这了还敢这么狂? 义也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可说都说了,他又顾及面子,只能把头偏到一边哼了一声。 可魏续也是要面子的人,他直接把刀抽出来,冷笑道: “是什么东西?被袁绍赶狗一样赶到这,还敢在我定陶撒野? 给老子跪下,不然我今日剁了你!” 义生性暴躁难以克制,可他跟其他暴躁狂还有点区别,他每次暴怒之后都会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错了,可一句话出口又收不回来,他也要面子,只能攥紧拳头,做好跟魏续打一架的准备。 可就在此刻宋宪已经飞快地策马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魏续和义正在对峙,乐呵呵地策马上前道: “来者可是彦度将军?” 义总算松了口气,抱拳道: “正是在下。” 宋宪笑嘻嘻地道: “彦度将军在这都敢撒野,怪不得在袁绍那人嫌狗厌。 哈哈哈,那你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在袁绍那都是人嫌狗厌,哈哈哈哈……” 义感觉自己脑子卡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宪到底是不是在骂自己,而宋宪已经从马上跳下来,熟络地道: “行,来了就安心了。 我这侄女婿诡计多端,这性子又颇为卑劣,与将军定然一见如故,走走走,咱们进城一叙,莫要跟我客气。” 义:??? 宋宪的说话艺术让义的暴脾气都暴不起来,被宋宪拉着手自在地往前拖了好几步。 魏续怒气冲冲不肯放过义,宋宪凑过去低声道: “先别闹了兄弟,现在咱们正到处抓左慈呢!” “做他娘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子今天……哎,你说谁?左慈是……内,内个左慈?” 宋宪一脸坏笑地点点头,魏续赶紧一招手: “赶紧的,可得抓活的,得让道长好生指教指教。” 义彻底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我解释解释啊? 到了傍晚,徐庶终于有空召见这位传说中袁绍军第一猛将,差点一手覆灭公孙瓒的猛将义。 他有点疲惫地叫人给义倒酒,又道: “将军远来辛苦,庶有失远迎,之后还请多指教。” 若是别人听见徐庶这么说就赶紧说不敢不敢然后客套一番了。 可义听见这个立刻心中一喜,脾气又上来,挺胸抬头地道: “行,这话好说。 以后军中都听我调遣便是,我行军打仗之法断不是公等可以相提并论,与我精兵一万,你说灭了谁,我便灭了谁?” 义的大舌头说话嘟囔不轻,徐庶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啥,不禁苦笑。 不愧是义啊,怪不得他的军队在军纪不错的情况下依然能人嫌狗厌,立了这么大的战功袁绍还非得杀了他。 看来他确实是有点大病。 好在徐庶手上有个专门治疗狂躁的神医。 就在徐庶准备把义交给典韦治疗一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一身锦袍,戴着大量首饰的卞珍急匆匆地闯进来,焦急地道: “府君,已经擒住左慈!此番是属下失职,还请府君处置。” “抓住了?”徐庶总算松了口气,长身而起随手一抬,笑道,“卞夫人何必如此,总不能随便有个方士都要卞夫人打听的清清楚楚。” 卞珍闻言,脸上笑容更是妩媚,一颦一笑风情无限,我见犹怜。 她一改方才的诚惶诚恐,眸若灿星,唇若含丹,笑吟吟地道: “府君垂怜,奴家欢喜地很。 咱们府中的姐妹也常说府君仁爱,是个好男子呢!” 徐庶心中一荡,赶紧轻轻咬了咬舌头。 彼其娘之,这卞夫人是妖狐转世吗,怪不得能把曹操给迷住。 他定定神,又道: “对了,之前说去冀州打听的那人,可有消息了?” 卞珍掩嘴轻笑道: “咱们的姐妹去了冀州,都来不及赚钱,只要先帮府君找人。 这倒是已经有眉目了,原来府君要找的,竟是个眉目俊朗的汉子呢!” 徐庶被卞珍看得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尴尬地道: “好好好,此事再议,此事再议。 我先去寻那左慈。” 他又冲义点头道: “将军先去休息,我等抓住一个贼人,明日再来与将军叙话。
呃,将军……” 徐庶转头,只见义正死死地盯着卞珍,目光中满是炽热,连带呼吸都有些急促。 义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出身凉州豪族又流落中原的他无法无天惯了,自问天下美色见得多,哪有能动其心的。 可面前这个女子雍容中带着妖娆,奔放中带着内敛,下拜行礼时面色悲切,如含热泪,我见犹怜,当真让义怦然心动,他竟下意识地垂下头飞快地整了整仪容,可再抬起头的时候卞珍已经消失不见。 义大惊失色,赶紧追出去,厉声冲着身边的卫士道: “方才那女子呢?” 那卫士吃了一惊,忙道: “我,我不知啊。” “你不知?你要眼睛作甚?到底去何处了!”义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掏走一块,今日若是寻不得,他哪里能压住自己暴躁的脾气。 眼看义就要打人,却见面前缓步走来一个身材极其魁梧,头上光秃秃亮闪闪的汉子。 那汉子一脸悲悯,冲义一笑,温言道: “将军?” “你是什么东西?”义下意识地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惧。 他与公孙瓒激战许久,斩杀幽州名将不少,却从没有感觉如今日一般生死一瞬,被此人盯着,连呼吸都困难了。 “呵呵呵,在下典韦,是徐府君宾客,久闻将军乃豪族出身,定然对圣人的学问极有研究,还请指教一二。” 黑夜里,徐庶府上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听得人无不心惊胆战。 诸葛亮和张两人听见这凄厉的叫声,不禁瑟瑟发抖,心道这徐庶不知在拷问什么人,此人好手段,这莫不是在故意吓我们啊。 诸葛亮和张还寻思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没想到徐庶居然把全城的兵马全都撒出去搜捕,他们躲了几日,还是被擒获。 看这样子,好像徐庶很生气啊。 诸葛亮无奈地瞪了张一眼道: “此番休要再违背我计策,不然我等都要死在此处。” 张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他也想不到自己随口编了个身份能招惹来这么大的祸端。 还好他们徐庶军的人虽然押着他们,可总算还是有点礼数,没有一路打骂,张决定好好按照诸葛亮说的,说不定还能有点生机。 艾先生听说抓住了左慈,赶紧快速蠕动过来,蹑手蹑脚地跟在两人身后。 他一眼就认出了之前在寿春见过的张,至于另一个…… 唔,诸葛亮应该不会跟张搞在一起吧,山贼和妖道应该更配才对。 还有诸葛亮今年几岁来着? 以艾先生的文化水平他当然不知道诸葛亮年纪,但艾先生非常擅长推理―― 已知周瑜今年二十多岁,又知小时候看过的京剧里诸葛亮是大胡子周瑜是白面小生,再知诸葛亮的演员年纪比周瑜的演员大,可推理出诸葛亮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岁以上。 嗯,不愧是我,古今结合推理无恙。 这少年个头不矮,但是看起来估计比小然也大不了多少,应该不是诸葛亮。 算了,我试探一番。 艾先生缓步跑到诸葛亮面前,蹭地一下伸出大脸,风骚地道: “来者可是,诸葛孔明?” “???”诸葛亮一脸懵逼,“足下是谁?” 艾先生仔细观察了一下诸葛亮的表情,见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装的,这才舒了口气。 人听见自己的名字第一时间都会有反应的,看来这厮确实不是诸葛亮啊。 唔,也是,郭嘉不死诸葛亮也不敢出山,估计这会儿还在南阳种地呢,怎么会跑到这来? 他这才松了口气,微笑道: “彼其娘之,原来不是,你小子到底是谁啊。” 诸葛亮确实不知道诸葛孔明是谁,不过想想孔明这个字好像跟自己的名字挺贴合,此人寻找的若非也是我族中某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见艾先生不像好人,诸葛亮从容地拱手道: “小道左慈,字元放,乃庐江人。 此番北上,听说兖州平定,徐府君仁爱百姓,好养士子,特意来此云游。” 艾先生松了口气,倒是也没怀疑。 他来到汉末之后已经见过太多跟自己想象中反差极大的人,比如壮硕的程昱、清秀的高顺以及蛆一样的徐庶。 左慈在所有游戏里都是一个老道的形象,可说不定这时候他还很年轻,艾先生倒是也没有一惊一乍,反到色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左慈”,寻思此人精通房中术,我要是请教一番,嘿嘿嘿…… 可他看着诸葛亮手里的那把羽扇,尤其是看着这把羽扇还非常眼熟,顿时有点不爽,嘟囔道: “兄弟啊,你这扇子是从哪弄来的,也在这装诸葛亮吗? 嘿,莫非你也是穿越者?” “诸葛亮?穿越者?”诸葛亮秀眉轻皱,平静地道,“此话从何说起?” 诸葛亮哪有什么名声,为何在此处居然有人知道,而且听他说起居然颇有敌意? 诸葛亮极其谨慎,立刻高度警惕控制自己的表情,脸上却愈发从容高深。 艾先生抓耳挠腮地道: “嘿嘿,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可看着面前少年轻摇羽扇的模样,艾先生还是忍不住,一股脑将胸中压抑许久的话吐出来。 “咳,算了,左道长也是无双武将,我就跟你说说吧! 道长你不知道,这个年代有一个叫诸葛亮的大畜,就是手里拿着羽扇,谨小慎微、内政有余,却无奇谋的人。 这个人以匡扶汉室为口号,然而一点进展都没有,还欺负自己的幼主,可就是这样的人啊后世还给他编了一堆有的没的故事,把他吹得多智近妖,只有我们少数明白历史的人才能知道他其实不过如此。 你说这种人,我能不生气吗?” 饶是诸葛亮镇定,听见艾先生这片刻间给自己灌输了这么多的信息,还是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怎么回事? 我……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他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道长,道长?”艾先生迷茫地道,“你怎么啦?” 诸葛亮伸出右手,在胸前轻轻掐了个道诀,闭上眼睛思考片刻,又随即睁开,讶然道: “先生说的,是不是一个琅邪小儿,好为《梁甫吟》,自比管仲乐毅的诸葛亮?” 艾先生大吃一惊,猛地一拍大腿,颤抖着道: “蛙趣,道长,道长知道此人!” 第203章 多智近妖 第203章多智近妖 艾先生穿越一年多以来已经深深感受到了这个年代的消息传递缓慢。 他之前一心想找到诸葛亮,然后看看能不能将此人扼杀在萌芽之中,但是问来问去,哪怕问到了陈登这种徐州的地头蛇,问到了王祥这种本地豪族,大家都没有听过诸葛亮的任何线索。 那个后世多智近妖的怪物,刘备的外置大脑现在不知道逃难到了什么地方。 尤其是现在听说偶像,啊不是,小曹去了荆州,还囤驻在南阳,艾先生更是心中颇为激动。 他想着要是能提前知道诸葛亮的线索,透露给小曹,说不定小曹还有翻盘的机会,再次从小曹成为偶像。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眼前这个小道士却能掐会算,居然知道诸葛亮的事? 等等,说不定他正好从哪听过? 艾先生摇晃着羽扇,笑吟吟地道: “道长,给我算个命呗?你看看我是谁?” 要是你算出我的来历,我就信你! 诸葛亮心中也很惊奇,他万万不曾料到这世上当真有穿越者,而这个穿越者愤恨的诸葛亮还真不是跟自己重名,而就是他。 诸葛孔明…… 我在历史上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从容不迫地看着艾先生,又回忆了一番他之前所言,听他夸夸其谈,还自称少数了解历史的人,已经有了计较。 他轻摇羽扇,笑吟吟地道: “足下姓袁名翔字腾飞,嗯,这是足下的假名,足下姓艾,乃千载之后来此时之人,本出身高门……” “好好好,不说这个。”艾先生冲张冷笑一声,“这肯定是他说给的,是不是?” 诸葛亮笑道: “那不然,足下给我出个字,我帮足下测字如何?” “蛙趣,你还会测字?”艾先生非常惊奇,不过立刻回过神来,蹲下在地上飞快地写下了一个字。 “喏,你来帮我测测。” 诸葛亮低头一看,只见艾先生用手写了一个歪歪曲曲的“立”字,他微笑道: “足下要测什么?姻缘,还是……” “测个毛的姻缘啊,老子想要什么女人不就有什么女人?”艾先生骚包地道,“测事业!测我生平事业!” 虽然不太相信,但说起这个的时候艾先生的脸上还是隐隐有了点期待。 诸葛亮笑看片刻,掐指一算,肃然道: “原来足下还历经重重磨难,抵达此世之后奋力厮杀,却壮志未酬,可敬可叹。” “啊?” 艾先生大吃一惊,心道他遇上的测字之人都是找好听的说,然后再吓唬人,怎么左慈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开始挑难听的说了? 诸葛亮笑吟吟地道: “立,乃是辛字的上部。 足下天生富态,出身贵胄,又是穿越古今的义士,定然怀揣大志,要成大事。 只是许久以来虽然辛苦重重,却毫无建树,比那‘辛’字尚且少一个‘十’字,也就是说远不能十全十美,离足下心中壮志所差极多,是也不是?” “嗷?”艾先生的眼睛都直了,嘴巴圈成了一个标准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诸葛亮。 彼其娘之,还真会测字? 遇上高人了啊! “道,道长啊,这,这是为何啊?” 诸葛亮笑着说: “你看‘立’字,这一点一横之下是不是有个倒着的‘人’字? 人反自无支撑,这是无人辅佐之相。 也就是说足下想成大事,但是缺少‘人’相助,如何能成?” “啊啊啊……”艾先生哆嗦着看着左慈,如看妖怪一般。 这,这个人不会真的是诸葛亮吧? 哦不能,我穿越之前跟易大师吃饭的时候他说过所谓诸葛亮聪明都是编出来的,其实诸葛亮也就那样。 没有人比易大师更懂三国,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诸葛亮,那么…… 哇,还真有如此灵验的道士? 真的是无双大能吗?我……我是不是有救了? 艾先生穿越以来,一直在想着虎躯一震收服豪杰然后推行自己的霸道,把所有不服自己的人统统杀掉,然后坐拥大小乔,让无数名士跪拜在自己面前。 可这一路辛劳,他还是毫无建树,只能屈身在蛆庶手下。 他也试图拉拢其他人,让他们见识一下自己的无上才华,可截止到目前为止,除了施然、王祥两个少年和戚寄这个大老粗愿意跟随自己,其他人都不愿意与他亲近。 甚至之前他在徐州收的小弟昌在当了鲁国相之后也把他这个恩人抛在脑后,完全没有很恭敬地天天来找他问安做大事。 说来说去,还是缺少大能指点。 而左慈就是这样的大能! 想到此处,艾先生的眼泪巴拉巴拉流下来,哽咽道: “呜呜呜,我……呜呜呜,世人都看错我艾某,我这一身本事无从施展啊,还是先生能通晓阴阳,快,再,再帮我测个姻缘!” 诸葛亮:…… 这个人是不是病的有点厉害了,开始说胡话了。 诸葛亮觉得正常人听到这一步不得抓紧问问我以后该怎么办? 他都准备好说辞了,此人又突然变卦,还得测刚才还不屑一顾的姻缘,诸葛亮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只见艾先生虔诚地折下一根树枝,再地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成”字,谄笑着看着诸葛亮道:
“我近来看中了一个大美女啊,风情万种啊,所有人看了都流口水,还非常崇拜我,爱慕我盼着我来,快,帮我算算我们能不能成。” 他一脸期待,诸葛亮看了片刻,轻轻摇头道: “不成。” “蛤?” 诸葛亮叹道: “你看把这个‘成’字看,其中是不是包含了一个‘戈’字?” 艾先生看了半天才看到戈字,赶紧点头道: “然后呢?” 诸葛亮摇头道: “此女子乃兵戈所获,寄人篱下,生死皆由他人掌握。 所谓姻缘嘛,呵呵,哪有什么缘,全看先生的本事了。” 艾先生感觉呼入了一口毒气,大腿不住地颤抖着,眼含热泪道: “呜呜呜,道长!道长果然高深莫测!我服了! 道长受我一拜,受我一拜,以后我还要多多请教,求道长一定要好好点拨我啊。” 诸葛亮悠然道: “我只是个云游天下的散淡人。 此番来拜会徐府君,不知何时就要离开。 艾先生要是有暇,日后待天下平定,小道定然想办法为先生破解。” 艾先生感动地眼泪都流下来了,他赶紧抓住诸葛亮的手不住地摇晃道: “道长,道长你就是我的知己啊! 你不知道你在我们后世的名气可厉害了,妥妥的无双武将啊,果然不得了啊,不愧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啊,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啊。” 诸葛亮笑吟吟地一拱手: “好,先见徐府君,再有分解。” “好好好,我这就带您们去见徐元直!” 艾先生赶紧再前面带路,张则好奇地凑上来问: “小友,你还会此法?” 诸葛亮笑道: “略懂略懂。” “那你不早说,给我也测一个。” 诸葛亮笑道: “测字,不过是察言观色之术,你要是想学,我教给你,你自己回去测便是了。” “蛤?”张大惊,“你是靠察言观色?” “是啊。”诸葛亮笑道,“此人谈吐桀骜,出身不俗,又自称是倒转千年而来之人,岂能甘居徐元直之下? 外人都说此人乃徐元直挚友,可你之前说过,他在寿春的时候曾自称徐元直是他小弟。” 张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点了点头。 “此人久在徐元直之下,可身边连个随从都没有,连试探我都要亲自来,岂能心甘? 想来两人关系并非如此融洽,只是此人来路特别,徐元直才肯容纳此卑劣之人。 嘿,这倒是一件好事,如果徐元直当真与这种卑劣之人为友,我倒是看不起他了。” “那,那这还好说,那个姻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也是察言观色?” 诸葛亮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之色,笑道: “不错,此人虽然卑劣,可毕竟是在徐元直身边,衣食总是无忧,若是哪家流民女子嫁给他,定然也是衣食无忧。 只是此人性情使然,不愿意要一般的女子,所娶之人定然身份不凡。 所谓姻缘,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能成,他也不至于出一个‘成’字,一脸希冀盼着我说些好话。 以我揣摩,此人所求之女子定为出身不俗、颇为艳丽之人,应是之前兖州大战所获曹军妻妾,要不然此人如此卑劣丑陋,高门女子又怎会对其崇拜爱慕盼他来。 只是那女子要么身份特殊,徐元直不愿让其嫁给这厮,要么便是已经被人所纳,因此急切难以求得,他还在期盼来日有缘相会,所以来求我问我。” 张差点咬到舌头,惊恐地道: “这你都敢说?” 诸葛亮笑道: “想要让人信服,自然要会察人,要么不说,要么开口必中,毫不犹豫。 只要看好了,他测什么字我都能给他说出一样的门道,便是让我看山看水,也是一样。 若是有人劝你施展计策时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拖泥带水,你会信他吗? 此人寻我不过是临时起意,我只要说对一点,他就会自动往自己身上靠拢,自然认为我神通了得,之后我就是左慈,自会询问他一些后世之事。” 张惊出一身冷汗,想起诸葛亮劝说自己的时候都是一脸正色,如天下尽在其胸中一般,自己果然毫不犹豫地信了他,跟着他一起来到此地。 他低声道: “还问啥?此人如此侮辱你,什么千载之后,老子杀他如杀鸡一般。 待过几日后,潜回来下毒,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能知道是我等做的。” 诸葛亮舒了口气,看着艾先生的背影,他眼前似乎一晃,梦中那个看不清楚的身影似乎跟艾先生渐渐重合,好像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千载之后肆意嘲弄自己的人有了模样。 他定了定神,缓缓摇了摇头,微笑道; “你不觉得这是好事?” “骂你你都觉得是好事?” 诸葛亮叹道: “我要是能知道我是怎么败的,岂能重蹈覆辙? 此人的本事越大越好啊,徐元直留他在身边,应该也是这般意图。 嘿……”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上稀疏的星斗,一时有些痴了。 这天上的星宿亘古不变俯瞰苍生,后人再看时,这历史的天空又闪烁几颗星啊…… 第204章 诸葛画策 第204章诸葛画策 艾先生屁颠屁颠地带着张和诸葛亮一起进入徐庶宅中。 徐庶与李整已经正襟危坐迎接,看着这两个让自己风评被害许久的怪人,徐庶忍不住悠然叹道: “二位为何来此啊?” 张之前是亲密的合作伙伴,能攻下寿春张功不可没。 而且这一路北上,徐庶也了解了张的冤情,非常同情这个背上一口大黑锅久久难以化解的可怜大盗,虽然是把二人抓住,但还是送上了酒食,姿态非常平和。 张对徐庶的态度也很满意,如果周围不是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他的心态就更好了。 “咳。”徐庶有点尴尬,心道这个义看来顽疾颇深啊,其他人遇上典子很快就被治愈了,此人居然还这么坚强不屈,确实是比较少见。 他又把目光投向张身边的那个少年,见少年人虽然身在险境,却手持羽扇轻轻摇晃,从容淡定的模样很有高士之风,不禁有几分好感。 甚至,还有几分亲切。 诸葛亮也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徐庶。 徐庶今年二十一岁,表情和善,可眉宇间都是坚定桀骜之色。 诸葛亮来之前已经从百姓处询问过徐庶的种种。 此人不过是游侠出身,去年加入曹操军中立刻展现出了自己过人的能力,之后参加了讨袁之战,亲手夺回玉玺,之后加入吕布军后又击退曹操帮助已经节节败退的吕布占据了整个兖州。 更让诸葛亮感兴趣的是徐庶极其擅长藏拙,迄今为止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行踪,之前号称向曹操效忠,现在又号称辅佐吕布,但他内心的真实念头没人能清楚地了解。 艾先生谄笑着道: “蛆庶,放尊重点啊,这位道长又高又硬,是有这本事的人,说话给我小心一点啊!” 诸葛亮微微一笑,行礼道: “小道炼丹天柱山中,袁术肆虐,庐江难居,小道索性会同道友义开云游一方,听闻徐府君平定兖州,特来献上丹方,好祝徐府君寿数绵延,身轻体健。” 李整瞅着诸葛亮,冷笑道: “左道长成名已久,为何如此年少?莫非有返老还童之能?” 李整最少十年前就听说过左慈的名号,可面前这少年还不到弱冠之年,他说自己是左慈,怎么不说自己是秦始皇。 诸葛亮也对张这个蠢货想出来的身份非常无语,不过藏了这么多天他倒是已经习惯了。 他微微一笑,轻轻摇晃羽扇,李整竟立刻感觉一股难言的威压,似乎面前这少年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这难言的气势竟压得李整不敢直视。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艾先生已经抢先道: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伺仙人变幻? 左道长法力无边,刚才给我测字铁口直断,不能对神仙这么无理。” 李整哼了一声,心道传说中左慈善于变幻,但艾畜也太特么愚蠢了,这都能信? 这分明是个少年人! 他瞥了徐庶一眼,低声道: “元直?” 徐庶点点头,微笑道: “我信左道长。” “啊?这?” 艾畜相信就算了,元直你怎么也信? 此人要是左慈,我就是秦始皇! 徐庶从见了诸葛亮的时候就一直在小心观察,见诸葛亮的口音虽然带着几分南方口音,但明显能听出他的口音与王祥类似,应该是琅邪一带的人。 之前抓“左慈”的时候艾畜听说来人居然拿着一把跟他相似的羽扇,顿时大惊失色,甚至想叫人将此人当场格毙。 以艾畜卑劣的人品,徐庶几乎可以判断出手持羽扇的某人很有可能是自己人,而听说此人来到府上之前,艾畜曾经曾经跳出来询问他是不是诸葛孔明,之后还挂拉呱啦问了一堆有的没的。 徐庶心中狂跳,暗道此人是不是就是艾畜口中自己的好兄弟,那个惊才绝艳,试图只手挽天倾的诸葛亮? 而且,徐庶已经得到了施然的汇报。 按照“左慈”的要求更改了火药的配方,加大了硝石和硫磺的占比再仔细过筛取出杂质之后得到的成品果然不一样,之前烧完了只冒一缕青烟的东西居然发生了少量的爆炸,还炸伤了施然的手。 这还是不是最终改进的成果,如果能再提高一下,之后战斗之中岂不是能瞬间打地敌人落花流水。 不管此人身份到底如何,反正是给徐庶军带来了难得的转机,有此物以后在与强敌的较量中起码能有一些改变局势的身份。 这种秘密武器的细节李整还不了解,当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见徐庶对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态度这么好,甚至远远好过了对义的态度。 唔,不过元直应该有道理,我听着就行了。 徐庶目光灼灼看着面前的左慈,微笑道: “之前道长助我军良多,这份恩情徐庶谨记。 不知道长来兖州云游,庶能做些什么?” 诸葛亮见徐庶的姿态甚是谦恭终于放心,微笑道: “听闻徐府君欲迎天子,匡汉室,不知可有此事。” “有!”徐庶飞快地道,“我已经派人打探天子东归之事,一旦探听到天子下落,我欲联合袁显思、刘玄德共赴中原,以求大事,不知道长何以教我?” 诸葛亮笑呵呵地轻轻摇晃羽扇,微笑道: “依在下浅见,赴中原迎接天子,好像还少了一人。” 徐庶稍愣,轻轻抓紧衣襟道:“愿听道长分解。” 诸葛亮笑道: “府君为何不请袁公路共迎天子? 若是叫上袁公路,可保府君无忧!” “啊?”李整惊呼出声,忍不住狠狠一拍面前的桌案,“混账,怪不得尔从庐江远来,原来是袁术的说客!” 现在的袁术占据的地盘只剩下了庐江一郡,有九江太守张辽死死扼住合肥,袁术只怕这辈子根本没有再北上的机会。 叫他作甚? 叫他来添堵吗? 徐庶看着诸葛亮,稍稍思索片刻,又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我这就昭告天下,说要请袁公路主持大局!” 要是年初的袁术还能勉强造成一点威胁,可现在的袁术太弱,诸侯都不怕他了。 可其他诸侯不把他当回事,有个人不行――袁绍是绝不能不把袁术当回事。 如果吕布、刘备放出话说要跟袁术结盟袁绍还不会太在乎,可要是放出话说大家要以袁术为首来迎接天子,那袁绍肯定着急。 着急之下,袁绍的选择无非就两个―― 第一,要么出兵揍吕布和刘备,逼迫他们不得与袁术联盟迎接天子。 第二,自己赶紧出兵把天子先抢到手再说。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通知袁术本人就把袁绍的精兵调动向河东。 到时吕布、刘备再占据中原恢复雒阳,袁绍刚刚把义撵走,来年还要会战公孙瓒,就算再强也只能稍稍忍耐,等待日后积蓄实力南下。
如此一来,天子的安全能够保证,吕布等人占据中原也不会立刻与袁绍发生冲突,这可谓是举重若轻让袁绍有苦说不出。 至于袁术本人同不同意吕布和刘备奉自己为盟主迎接天子…… 不重要。 给他面子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不给他面子随时送他入土就行了。 徐庶惊讶于“左慈”洞察能力极强,这片刻的工夫就能意识到袁绍乃是徐庶目前的头号大敌,之后还能立刻给出不费一兵一卒就削弱袁绍的方法。 迎接义开始,徐庶就做好了与袁绍作战的准备,这不是徐庶找死,而是因为现在东郡在黄河以北的部分还掌握在袁绍军的手中,要是之后袁绍腾出手消灭公孙瓒之后慢慢整合幽州,当可以横扫天下,短时间内徐庶未必是他的对手,迎接天子之后也很难抵挡。 所以徐庶力主迎接义,改变袁绍的战略,这次他势必急不可耐,在没有太多准备的情况下展开一场小规模远征。 这可比他打公孙瓒的时候动辄集结十万大军的情况好太多,抓住义叛逃、袁绍在易京城下大败相对虚弱的空挡给袁绍一击,徐庶感觉己方有这个本事。 但他还真没有想过这场阻击战能跟迎接天子同时进行,“左慈”的计策就是将这两件事捏成一件,让本来因为义之事极其着急的袁绍这会儿更加着急。 人一着急就会昏招迭出,徐庶的胜算自然大大上升。 而且袁术可是他之前计划中极其要紧的一环,他有借口进入中原后袁谭也势必会一起联动,要是能把袁谭死死绑在一起,未来的战事一定会更顺利的多。 徐庶微笑道: “道长可认得袁公路。” “认得。”诸葛亮微笑道,“我此番来兖州,见徐府君之才,不日便回庐江,请袁公路发兵一支来中原与徐府君汇合。 之前徐府君与刘使君护国讨袁,夺回玉玺,此番再讨袁,也未尝不可啊。” 徐庶不知道左慈如何撒豆成兵,但他说的言之凿凿,还说能请袁术发兵一支来中原,他没来由地多了几分信任,点头微笑道: “那就多谢道长妙计了。” 徐庶之前能击败曹操就是靠着不断分散曹操的军力,可袁绍军的兵力太多,一路偏师都能超过曹军的总和,可若是按照左慈的思路,徐庶有机会将袁绍的全盘计划打乱,甚至有可能打的袁绍短时间内不敢再进入东郡。 徐庶越想越兴奋,艾先生倒是越想越发毛。 嘶,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虽然知道道长不是诸葛亮,但怎么总有点畏惧啊。 特娘的,这道长也是,闲的没事卖弄啥啊,一个蛆庶就够烦人的了,你再给他出主意,要是袁神也打不过他,我以后老脸还往哪里搁啊。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啊,不过蛆庶这个死谜语人到底弄了什么计策我也不知道,这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艾先生突然灵机一动,乐呵呵地道: “道长测字之术如此厉害,能不能测测元直想如何战胜袁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收容义之后袁绍肯定要翻脸,蛆庶敢收容这个人,肯定已经做好了全盘的谋划,要是道长测字能给测出来就好了。 李整大怒,心道这种话你也敢说,万一妖道真的测出了什么玄机,以后岂不是坏了我军大事。 徐庶倒是非常平静,他笑着摆摆手道:“道长,之前艾畜测的什么?” “一个立字,一个成字,不知道府君想要测什么字?” 徐庶笑道: “好吧,我也测一个立字。” 诸葛亮右手悬空,如凌空拨弄算盘一样轻轻弹了片刻,微笑道: “立中人反,想来足下要用反逆之计!” “那成呢?” “《左传》有云:万戈为成。 此事必能大成。” 啊? 艾先生大吃一惊。 一样的字,这才过了多久,怎么测出来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这是要做什么啊喂? 这,这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是蛆庶又要策反别人来背刺袁神了? 彼其娘之,这也太扯淡了啊,现在袁神风头正盛,许攸这种人也没有必要造反啊。 难道是谭畜? 也不至于啊,谭畜现在造反了有啥好处,给蛆庶当肉盾吗? 李整看了徐庶,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作为徐庶的合作伙伴,他是少数了解徐庶全盘计划的人,左慈是袁术的人,还了解了徐庶的计划。 那就不能让他走了。 徐庶倒是非常平静,叹道: “这世上居然道长这般人物,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哦,不知是谁?” “我历史上的好兄弟,诸葛亮。” 此言一出,之前风轻云淡,一直有节奏轻轻摇晃羽扇的左慈手中的扇子慢慢一停。 尽管只停了片刻,可并没有逃过徐庶的眼睛。 这一刻,徐庶竟感觉心中生出了一股久违的暖意,就像自己走在一片无边的荒原冰川之中,有人给自己送来了一捧热水,虽然不多,但足够温暖脾胃。 是他。 不会错的。 羽扇轻挥,多智近妖。 徐庶这一刻猛地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艾先生一直说起的自己的好兄弟,多智近妖的诸葛亮。 他嚅嗫着,几乎想要让诸葛亮别装了,赶紧说出自己的身份。 可到了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反到轻松了不少。 比起多智近妖的诸葛亮,左慈这个道士的身份实在是安全的多。 徐庶以身入局,已经要直面这个乱世,时时走在刀尖之上,如果能让诸葛亮超然世外也好。 若是我败了,起码还有一个人能替我再试试挽救这个乱世…… 好兄弟,果然厉害啊。 诸葛亮的表情也很平静。 他看着徐庶,梦中的画面依旧模糊,可不知道为何,他鼻子一酸,脸上仍然在笑,可眼泪已经忍不住滚滚滑落。 他看着徐庶,慢悠悠地长身而起,笑道: “府君谬赞了。 如果府君无他事,我这就南下去为府君召唤袁公路来战。” 徐庶千言万语在心中,最终却只缓缓吐出一句话。 “不送。” “保重。” 艾先生看着诸葛亮的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干啥啊,说他是诸葛亮看把他给吓得。 这小子风轻云淡,可心里是着实被蛆庶吓到,这都准备跑了啊。 哎呀,等等,我是不是该问问诸葛亮在哪? 还有我怎么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到袁神那边去啊。 第205章 以父之名 第205章以父之名 徐庶很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诸葛亮。 他甚至隐隐感觉到面前这位历史上的好兄弟比艾先生描述的更强大、更厉害。 不用过多的交流,徐庶已经能感觉到这位好兄弟身上压抑不住的雄心壮志,虽然他还年轻,应该还暂时不具备后世那种被人称颂的惊人才能,但一个人只要意志坚定,在经历了更多的事情之后一定会迅速成长。 要是这样,后面的事情就更好做了。 左慈和张告别后,他召来徐和,颇为严肃地道: “阿和,替我去一趟徐州,请刘使君相助。” 鲁肃还在兖州,这件事理论上找鲁肃更好,但此方略事关重大,徐庶更信任追随自己许久的元从徐和。 徐和肃然点头道: “遵令!” 艾先生看着徐庶居然出动徐和去传信,也知道这肯定事关重大,机密非常。 唔,蛆庶之前是计划好叫着刘备一起迎战袁神吗? 那不能啊,刘备手下好像兵力更少,这也不像是什么好算计啊。 他摇摇头,心道暂时不想这个,等左道长回来,我得赶紧让他算算诸葛亮在哪! 一场秋雨一场寒。 寒冷的秋雨中,袁绍的使者逢纪抵达鄄城,将袁绍的亲笔书信送给吕布,要求吕布必须交出义,否则袁绍将亲提大军赶到,一定要弄死吕布。 袁绍的忍耐是有极限的。 之前吕布打跑了曹操他还能忍,可吕布居然堂而皇之地收容自己的叛将,袁绍不能接受。 让你死,你就必须死。 这是我们袁家的规矩。 吕布看完了袁绍的书信,先请逢纪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伸手将书信一点点撕碎,轻轻推到逢纪面前,冲他咧嘴一笑。 “告诉袁本初,来投奔我吕布的人,我就没有扔掉的道理。 要是袁本初想要,就让他亲自带兵打过来吧!” 吕布虽然没什么谋略,可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袁绍跟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和解,哪天袁绍得到天下之后天下就没有他吕布的容身之地,而且袁绍野心勃勃多有篡汉之意,因此之前徐庶想要收容义的时候吕布非常支持,甚至二话不说就把义托庇在麾下,并击退了袁绍的追兵。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义就算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徐庶一样要庇护他。 借着收容义的机会,徐庶已经借着刚刚开始在河北开设的赌坊宣传袁绍的卸磨杀驴行为,而且此次收容义也给袁绍手下众人指了一条明路。 要是跟袁绍产生了什么不死不休的矛盾,担心袁绍会卸磨杀驴,大可以跑到吕布这里来。 这两件事一套,冀州不少世族都开始有意无意地无视徐庶赌坊慢慢开设和传递消息。 毕竟义都能遭到袁绍的追杀,大家都不能保证自己日后能安然无恙,多一条退路,与人为善比什么都好。 袁绍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吕布打跑曹操他还能忍,吕布收容义他是万万不能忍。 他明确告诉逢纪,要是吕布不同意,就立刻返回青州,让青州刺史袁谭先停止对北海孔融的进攻,立刻组织兵马,立刻挥军南下进攻吕布,而袁绍之后将亲自率领大军赶到! 袁谭在得到荀之后着实心情好了不少。 荀明确跟袁谭表示,自己乃是大汉纯臣,并力劝袁谭迎接天子,奉天子以讨不臣,消灭一切汉室叛逆。 荀本来以为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一定能触及到袁谭的灵魂深处,没想到说起这个的时候袁谭绷不住差点笑出来,并猛地一拍大腿,表示必须消灭汉贼,汉贼都得死,必须构建一个只有大汉纯臣的天下。 荀当场愣住了,不知道袁谭这是发什么癫。 他之前在袁绍手下的时候都知道袁绍有不臣之心,他根本看不起天子,还一度准备扶持刘虞为帝,自己更是准备刻玺准备承接天命,难道袁谭不知道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父亲是…… 哎,难道? 袁谭看着荀,一脸郑重地道: “好叫荀公知道,家父讳基,乃大汉纯臣、四世三公袁家嫡长,家父生前为国死节,怒斥董贼以全臣节,吾继父之名,当奋力死战,奉天子靖国难,得荀公这般纯臣便得一臂,吾心甚慰啊! 袁绍昔为我父,如今却是吾叔,若是荀公要尊奉天子,讨伐国贼,我自当助荀公一臂之力。” 饶是荀身经百战,跟各路高人谈笑风生,这次还是成功的被袁谭给搞破防了。 这跟他之前想出来的策略完全不一样啊! 荀突然感觉是不是自己已经未老先衰,为何最近所有的谋划都空了。 徐庶耍我就算了,袁谭也耍我……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袁谭看着荀破防的样子非常得意。 他更觉得徐庶之前给自己指出来的这条路相当不错,我现在左右逢源,要是之后袁绍得天下我还是他的至孝长子,要是之后有变,那我之前刻的牌位就用上了。
就在袁谭幻想着以父之名做点大事的时候,他听说义叛了。 袁绍想杀义,义居然不肯乖乖受死,没有文化的凉州蛮子果然是这样的。 袁谭当然不敢收容此人,显然他也没有来找袁谭的念头,居然跑到了吕布那边,而吕布居然还收容了他。 这可把袁谭给吓坏了,他赶紧派遣王联络中间人鲁肃,请鲁肃赶紧阻止吕布疯狂的举动。 可这个年代消息传递太慢,等王找到鲁肃,鲁肃又出发的时候,吕布已经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袁绍的书信,还直接细细将书信撕碎,告诉袁绍谁怕谁,有本事咱们就来比划比划。 “混账,这个吕布……这个吕布……果然不可信任。” 之前袁谭的设想是先把袁绍给拖住,之后迎接天子,再以天子的身份让吕布、刘备、刘表等人都服从,他再亮出袁基的旗号跟袁绍对峙,重新进入二袁争天下的格局。 之前好不容易稳住袁绍了,可现在吕布居然因为收容义跟袁绍对峙。 “哎,吕布这种鼠辈,这不是逼着我把牌位烧了吗?”袁谭非常抑郁。 袁绍把公孙瓒打出冀州之后,冀州内部着实出现了一段相当平稳的日子,现在秋收已经结束,袁绍能动用的兵力最少有两万人,绝不是吕布粗定兖州之后能扛得住的。 要是袁绍真的来了,袁谭也只能乖乖认父,调头过来狠狠揍吕布。 这样之前的种种辛苦不是白费了?白白认别人为父,还白白帮吕布揍了曹操一顿,这可让袁谭感觉亏大了,不住地跳脚大骂吕布。 看着袁谭破防,荀这次倒是很冷静。 他沉声道: “显思,之前设下连纵之策的人是吕布吗?” “他?”袁谭冷笑道,“他哪里能想出这种事?这全都是他女婿徐庶的主意。” 荀冷笑道: “那不就成了? 吕布之前未得徐元直时,连战连溃,龟缩山阳,士卒多有反心。 之后召徐庶为婿,大事尽托此人,收容义这种事情没有徐庶首肯,只怕吕布也不敢。 吕布便是敢做,陈宫也绝不同意。 而现在兖州风平浪静,吕布还敢当众撕毁袁本初书信,足见其准备充足,我等静观其变就是,何必忧心。” “这……”袁谭皱眉沉思片刻,“那好,我便再等等。” 尽管想不出徐庶能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袁绍,但如果这一关徐庶都能平稳度过,那说明徐庶真的是有点本事,也让袁谭对未来多了不少信心。 想到这,他瞥了荀一眼,笑道; “荀公,徐元直也是颍川人,你要是早知道是不是应该举荐此人,不要举荐郭奉孝那蠢贼?” 现在举荐郭嘉已经成了荀的重大人生污点。 郭嘉本就不治行检,口碑不好,在徐庶的宣传下自然就变成了唯一一个跟徐庶过不去的奸邪小人,简直堪比易牙、竖刁,举荐郭嘉的荀也经常被人用这个调侃。 荀性情温良,可此事是他心中抹不去的污点,被徐庶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感觉更让他倍感难受。 不过现在也好,袁绍、袁谭都不是什么汉室忠臣,吕布暴虐,也不是能平定天下之人。 曹公,还得是曹公啊。 荀想起自己之前曾经与曹操彻夜长谈,感慨大汉兴隆时四夷宾服,海内无敌,可这样强大无比的王朝居然一点点衰落破败,最后变得不成样子,这都是天子失德,王业衰弱所致。 曹操曾经对荀发誓,若是有朝一日奋起一击扫平域内奸佞,当与荀一起倾心辅佐天子共保社稷,此生永为汉臣,为征西将军足以。 荀相信曹操的誓言,这也是他忍辱负重,屈身袁谭之处的唯一原因。 这次袁绍的计策应该已经在徐庶的算计之中,这无妨,荀现在就是要展现出处处为袁谭考虑,事事贴合吕布、徐庶的计策,之后十真突然一假,足以无声无息毁坏吕布的根基,之后在徐徐用计,驱虎吞狼,让吕布、袁谭、袁绍不断争斗,到时候众人皆败,能迎接天子的人必然还是曹公。 为了完成这个,荀现在要迫切提高一下袁谭的本事,并让袁谭多多信任自己。 他从容地道: “袁本初与吕布翻脸,定让显思攻吕布,显思该如何应付?” 袁谭收起玩笑,皱眉道: “不知。荀公何以教我?” 荀凝视着袁谭,他一下就能看出这位大公子的并没有看上去的这般浅薄愚蠢,相反,他心中应该有数,只是在试探荀是否能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 荀并不揭穿,笑道: “此事容易,想来吃空饷之法,大公子比我更熟悉。 与吕布稍稍商议一番,趁着入冬一起剿灭些山贼,足以给袁本初交差。” 袁谭脸上露出极其满意的神色,喜滋滋地道: “荀公所言深得我心,就依荀公之言!” 荀心中冷笑,暗道汝父子都是一路货色,待我用计,日后定要让汝等好看。 第206章 坑已挖好 第206章坑已挖好 荀的策略非常简单。 袁绍一定会命令袁谭为先锋,袁谭硬着头皮怎么也得跟吕布打一架来表达一下自己尽力,可真的跟吕布大打出手袁谭不愿意,也不符合荀壮大袁谭并最后二袁相争的思路。 于是荀想出了一个规划―― 即让袁谭派人跟吕布商量一番,袁谭派人以剿匪的名义向南,攻打济北、泰山郡北部,两地都不是兖州治下的重要地区,尤其是泰山全郡盗匪横行,徐庶身为泰山太守都剿不明白,暂时只能把治所放在泰山郡南边的费县。 荀的思路是,提前给吕布知会一声,请吕布顾全大局,在收到袁绍的命令之后迅速向泰山郡发动进攻,就泰山郡北边的那些盗匪肯定不够袁谭打,袁谭剿抚兼用,很快就能控制大量的地盘,打通去琅邪的道路,跟琅邪相臧霸取得联系。 之后静观其变,要是徐庶真的有办法对付袁绍,那袁谭就说进攻泰山之事只是为了欺瞒袁绍所为,想来吕布这个冬日也不好大规模兵马调动,袁谭有充足的时间白捡一块地,让盟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吕布现在一心都扑在迎接天子上,大部分的兵力都偏向兖州西部,荀这个法子正好抓住了吕布所谓大局的破绽,之后牢牢赖在泰山不走,慢慢蚕食吕布的地盘,为之后翻脸做好准备。 有徐庶在,吕布应该不会同时蠢到跟袁绍、袁谭同时开战。 袁谭对荀的思路非常满意。 就算是与吕布这个盟友一起迎接天子,也不过是利用利用他而已。 得让吕布真切明白这个联盟是要以袁家为主,这也能减少之后的很多麻烦。 袁谭让王赶紧将这件事传达给中间人鲁肃,寻思以鲁肃的能力说服吕布顾全大局没有问题,袁谭和荀都等着吕布吃瘪让步,没想到王很快跑回来,传达了一个让袁谭大吃一惊的消息! “吕布听闻此事之后非常生气,已经派徐庶返回泰山调遣兵马,说此番绝不稍让,定不让我军越过黄河!” “啊?” 袁谭和荀都大吃一惊。 按理说之前吕布收容了义,还撕毁了袁绍的书信,他即将面对袁绍的大军,肯定比谁都想赶紧跟之前就眉来眼去的袁谭搞好关系,然后全力以赴对付袁绍大军。 这时候袁谭趁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吕布就算不高兴,可毕竟袁绍不好对付,他们肯定也得暂时忍了。 可这次吕布好像完全没有把袁绍放在眼中,袁谭只是稍稍提出要求还没有出兵,吕布就暴跳如雷,立刻派遣徐庶来准备应付。 不是,你这思路是不是有点问题啊? 打仗是你这么打的吗? “此事徐元直不知?”袁谭目瞪口呆地道。 “应,应该知晓。 当时吕布先跟鲁肃商议一番,之后才决定立刻出兵!” 袁谭和荀对视一眼,都感觉极其不可思议。 荀皱眉道: “没有打听到吕布准备如何应付袁本初大军?” “没……没啊……”王人都麻了,“吕布请鲁肃求刘备出兵相助,之后他就立刻调徐庶前来,至于其中种种,属下委实不知啊。” 袁谭稍稍松了口气,心道徐庶倒应该是个有见解的人,应该会在这种时候劝说吕布先忍了,总不至于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可很快袁谭又失望了。 几天之后,金牌使者袁嗣一路狂奔过来,愁眉苦脸地拜在袁谭面前,长叹道: “显思,你这是作甚啊!” “我,我怎么了?”袁谭心虚地问。 “哎!”袁嗣长叹一声,“之前说要去泰山剿匪,此事令兖州军中人人怒不可遏,大家纷纷表示之前看错了显思,原来显思并不是大汉纯臣之子,仍要跟随本初趁火打劫谋害汉室忠良。 此事人人激愤,连徐州的刘使君都看不过去了,他派人北上,并召琅邪臧霸出兵,要跟吕布联合夹击显思啊!” 袁谭:…… 我就稍稍一说,兵都没派呢,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袁谭还想着能趁着袁绍南下狐假虎威占一些吕布的便宜,怎么吕布军好像完全没有考虑过双方之前已经达成盟约准备一起迎接天子的事,这难道不应该派人来商谈一番,然后再做主张? 袁嗣苦笑道: “吕将军说他生平重信义,最恨的就是反复无常趁火打劫之人。 之前说好与显思一起迎接天子,现在本初以大军迫来,显思居然趁火打劫,这显然是背盟之举,吕将军不能忍受,定要除之!” 袁谭:…… 吕布生平最重信义! 好好好,好久没有听到这么让人神清气爽的笑话了。 好啊,好个吕布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心一横,冷笑道: “好个吕布,之前我敬重他是大汉温侯,每每忍受其暴虐无德。
他收容义,与我父相争,现在居然还敢如此作祟? 我亲自率军,去会会那吕布!” 荀的心中稍惊,暗道这又是如何,吕布徐庶之前派袁嗣鲁肃来反复商讨联盟之事,商量好一起迎接天子,就算迎接义让他们有了什么自信,也断不至于这么快就把袁谭放弃,而且还分明是要跟袁谭翻脸。 那徐庶到底在谋划什么? 如果没有徐庶,荀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他很了解徐庶的性格,认为徐庶不喜欢硬拼而善用诡计,他每次选择的进攻方向往往不是他的主攻方向,不是有援兵就是有人协同为乱,这次是…… 荀一抬头,只见袁谭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显思?” “荀公,你该不会背叛我吧?” 很显然,袁谭也想到了这个。 徐庶怎么会闲的没事跟人硬拼,他越是靠近袁谭越感觉自己身边危机四伏,好像已经有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之前李整这样原本对曹操极其忠心的人突然反戈一击几乎要了曹操的命,现在徐庶又在袁绍大军随时会打过来的时候一反常态要率军跟袁谭真刀真枪打一仗,袁谭不恐慌是不可能的。 他盯着荀,而荀则下意识地躲开了目光。 在袁谭面前荀是远远无法做到问心无愧,袁谭根本不是荀看中值得辅佐的人,他的胆识见识都比曹操差了很远很远,且此人野心勃勃,若是让他做大,日后必定会毁坏汉室江山。 为了汉室,荀只能选择栖身袁谭身边,但出于本身的道德,他在袁谭的询问下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也就是如此,袁谭立刻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紧张,后背大汗淋漓。 他愤愤地瞪了荀一眼,终究有些无力地道: “翁继,你赶紧回去告诉徐元直,之前他背叛曹孟德帮吕布窃据兖州之事天下共怒,若不是我苦苦阻拦,我父早就提军南下一举荡平兖州! 如今,如今寒冬将至,若是徐元直还敢再兴刀兵,背弃盟约在前,戕害生灵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吾必擒之!” 袁嗣愁眉苦脸地点点头,哀叹道: “显思,你也要体谅一下徐府君啊。 你是奉本初之命来攻吕布,徐府君是奉吕温侯之命,皆不可违背,还请显思息怒啊!” 袁谭的怒意更盛,心道你这不是明白我是受命如此,居然还要苦苦相逼? 好,那我这次要回我父身边,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胜我袁氏父子。 他冷笑道: “让徐元直好自为之,若还执迷不悟,我自领一军,定杀得他片甲不留!” 袁嗣看着袁谭踌躇满志的表情,心中暗暗发笑。 嘿嘿,果然中计了。 这次是徐府君和鲁子敬一起画策,我看你还能怎么应付。 他又看了荀一眼,心道这个荀果然厚颜无耻地开始给袁谭画策,我得回去告诉徐府君,让他早点想点阴谋对付此人。 义逃跑之前,袁绍觉得让袁谭自己来对付就行了,毕竟是为曹操报仇,这事不用太着急。 可义一跑就不对了,这是狠狠的抽了袁绍一耳光,抽了之后还得意洋洋地撒腿就跑,袁绍当然不能忍。 于是已经准备安然猫冬的袁绍被迫调头,调集了大量的兵马,这次他决定亲自去会会吕布,看看吕布到底是有什么熊心豹子胆还敢公开收容自己的仇人。 “之前那个徐元直不是想要给我军做事吗? 这次吕布的消息他没有传来消息吗?”袁绍微笑着问身边的逢纪。 逢纪憨笑道: “此人首鼠两端,现在听闻将军大军亲至,应该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我看不日就要来将军面前纳首乞降了!” 袁绍得意地哼了一声,对逢纪的回答非常满意。 冀州兵马雄壮,兖州军激战许久疲惫至极,袁绍喊出“交出义他人不杀”的口号,吕布的手下肯定不敢死战,定要一一投降。 从收容义上就能看出吕布军的人只顾眼前毫无章法,也不知道孟德是怎么输给他们的。 想到这,他的目光投向了在身边侍立的曹昂。 曹昂之前替曹操来报讯,礼数周到谈吐谦和,让袁绍非常满意,于是让他做自己的行军司马,跟在身边给自己出谋划策。 此刻见曹昂低头不语,忍不住调侃道: “哎,孟德从前就软弱怕事,好谋少断,败了之后怕见我面羞,居然跑到刘景升那去了。 嘿,贤侄放心,此番我就替孟德报仇,定取吕布首级。” 曹昂犹豫片刻,还是俯身下拜道: “伯父千万小心,徐元直用兵之法千变万化,家父便是……便是不察才一路败退,伯父仓促远来,定要小心谨慎啊! 小心……军中有人生变啊!” 第207章 莫非我不知兵? 第207章莫非我不知兵? 曹昂的话让袁绍多少感觉有点没面子。 不过他终究是曹昂的长辈,闻言并没生气,反而微笑道: “哦,子以为如何?” 曹昂看着袁绍的眸子,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却仍硬着头皮道; “我与徐庶相交许久,此人有赤子之心,胆略过人,谋定后动,实乃豪杰也。 吕布对其言听计从,以内外军事托付,此番收容义,定是徐元直首肯,而吕布撕毁伯父书信,定也是徐元直早就做好准备,要与伯父为难。” 袁绍轻轻点点头,并不恼怒,反而微笑道: “子以为,公孙瓒此人如何?” 曹昂不知道为何问起这个,于是以他自己知道地说道: “公孙瓒勇而好战,不恤百姓,记过忘善,睚眦必报,虽有雄兵不可为天下英杰。” 袁绍点点头,微笑道: “这都是孟德说给你的?” “不错,正是家父所言。” “呵呵呵。”袁绍笑着摇摇头,叹道,“公孙伯圭乃故太尉刘宽门生,姿容雄伟,武艺高强,擅结士卒,军士多为其用。 此人勇谋兼备,胡人亦为其用,当年我在界桥大胜此贼,随即便在巨马水为其败,之后反被其占据州郡,后来我在龙凑再胜,公孙瓒又冤杀刘伯安,如此不堪,义以十万大军围攻一年,仍为其所破。 此人是英雄吗?当然不是。” 袁绍笑呵呵地拍了拍曹昂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踌躇之色: “徐元直勇猛谋略、出身学问哪里能比得上公孙瓒? 当年公孙瓒以大军会战界桥,我军不过五千,且多为步卒,旦夕不保,我仍能反败为胜。 如今我有大军十万,以堂堂正正之师如何畏惧疲惫久战之兵?” “之前孟德宽仁厚重,尽信小人之言,屡遭贼叛而不知,故遭大败。 我河北兵马雄壮,内部并无倾轧,徐庶纵然诡计多端又能奈我何?” 袁绍是个很骄傲的人,但他战略上藐视徐庶,战术上却非常重视徐庶。 之前他已经和沮授、审配等人仔细搜集徐庶用兵之法,推算此人计策。 最后众谋士一直认为徐庶最擅长的计策是先以大义之名占据上风,然后吸引叛逆为虐,最后一举取胜。 可沮授分析这是曹操自找的,他在兖州的土地上先杀边让,再率军屠徐州,连连用兵却没有真的扩大地盘,没有给兖州人带来实际的利益反到极其疲惫,有徐庶这种擅长玩弄人心的人用计当然要出事。 沮授劝袁绍说他们刚刚在易京失利,义跑了,冬天也要到了,现在不是出动大军的时候,宜徐持久,旷以日月,慢慢消耗吕布的兵力,让吕布必须始终保持大军小心相持。 如此一来,久战的兖州更加疲惫,自然容易对付。 可袁绍对这样的策略不满,他认为去年冬日曹操就是选择跟吕布相持,错过了跟吕布决胜的最佳时机,这才在之后被找到破绽,最后被一举击败。 而且袁绍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内部稳定,绝对没有叛逆,而吕布麾下有不少兖州豪族,只要袁绍占据优势之后大多数人都会望风披靡。 沮授这方法去年曹操也用过,最终不过是耽误大局,被人活活折磨死的下场。 曹昂知道说不过袁绍,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只能默默低头不语。 而袁绍也能看出这位侄子对自己没什么信心,索性一挥手道: “唤子善来!” 少顷,一个雄壮的汉子快步走来,只是见到如此汉子,曹昂就连连皱眉。 只见此人身高九尺,面色如铁,眼中多有凶戾狠辣之色,浑身杀气腾腾,嘴角上扬,说不出的自信桀骜。 袁绍笑道: “子,可认得此人啊。” 曹昂摇摇头,那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道: “我乃袁公麾下颜良是也!” 颜良! 曹昂早就知道袁绍手下有一大将名颜良,此人武艺极其高强,堪称万夫不当之勇。 之前界桥之战、龙凑之战固然是义用兵有方,可战阵之上双方激战,兵力较少的袁绍不知道有多少凶险,但颜良和另一个叫文丑的猛将作战凶悍,之前袁绍陷入重围的时候二人跟随袁绍奋力厮杀击退白马义从,不管是白马义从还是乌丸铁军都非此人十合之敌。 这次义叛逃,之后领军作战的人肯定要重新选拔,看来袁绍有意提拔颜良、文丑等人代替义,而这次攻打吕布,颜良怕是要上阵了。 袁绍笑吟吟地道: “皆说吕布有些勇力,子善,可怕了此人啊?” 颜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摩拳擦掌地道: “吕布?一勇夫尔,此人性情促狭,焉能为将?” 说到此处,他还非常从容地瞥了曹昂一眼,冷笑道; “也就是曹孟德性情软弱不能服人,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我若是遇上吕布,必生擒此人,好叫他知道我河北豪杰手段。” 曹昂脸上一白,随即恢复平静。 好大的口气。 曹昂不是没有见过万夫不当之勇,但如果只凭万夫不当之勇就能平定天下,吕布之前早就一匡汉室,哪还用得着徐元直相助。 此人轻慢无度,若是大战,定败在元直手上。 “将军有此勇力甚好,那就有劳将军替昂报仇雪恨了。” 袁绍显然对颜良信心十足,他并不理会曹昂的阴阳怪气,立刻以焦触为兖州刺史、颜良为中郎将,先奔赴东武阳威慑吕布。 之后袁绍将亲自率领沮授、郭图、淳于琼等人进军,马步诸军超过两万,这在粮食短缺的冬日堪称一支遮天蔽日的大军。 沮授一直想要阻止袁绍亲自带兵远征,他认为现在的大敌是公孙瓒,就算吕布挑衅也不应该直接以大军亲自征讨,万一陷入了持久战会破坏袁绍军征战天下的宏图,这明显是义气之争而不是正道用兵之法。
让袁谭带兵意思意思算了。 袁绍本来非常信任沮授,可沮授一个劲地阻挠他征战让袁绍非常不爽。 我袁某征战多年,莫非还不知兵? 我自己这一路,还有我儿显思一路,如铁钳一般左右夹击,只要相持月余吕布军就得遍地生叛,如何会陷入僵局? 也难怪袁绍自信。 吕布虽然击退曹操占据了大半个兖州,可兖州之下黄河以北的东郡依然在袁绍掌握中。 冀州内部这一年没有经历过大厮杀,可谓是兵精粮足,现在农闲时节自然可以全力以赴,揍那些经过一年征战迫不及待想要休息的兖州军自然是如泰山压顶一般。 而跟他预料的一样,听说袁绍大军亲自过来,兖州众将也都惊惧万分,全然不知该如何应付,甚至还有不少人开始抱怨吕布不应该收容义,哪怕是徐庶准允,这也是失了智。 残破的兖州完全不具备对抗袁绍的能力,哪怕只是先锋焦触颜良二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猛士,光是对付这两人就要竭尽全力。 此刻要是吕布下令修好袁谭,全力以赴对抗袁绍,大家还觉得有点章法谋略。 可吕布这次偏偏犯了大病,居然立刻派遣徐庶去跟袁谭对峙,这不是将本就兵力不多的兖州军一下分开。 这分明是在冒险,难道这次袁绍军中也有什么徐庶安排好的细作? 唔,难道是之前的东郡太守臧洪? 臧洪是张超的属吏,之前为了回报张超的恩情拼命进攻荀,为牵制曹军的兵力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这次袁绍非常会收买人心,说好了只是来抓义。 只要吕布愿意交出义他就立刻收兵,绝不随意杀戮百姓世族。 他还说起自己的妻族就是兖州人,外甥高干更是被袁绍当亲儿子栽培,说起来他们才是兖州人,吕布只不过是个外地臭要饭的,跟兖州人一点亲戚都没有,当然不能体会兖州人的感情。 为了进一步收买兖州的人心,新任兖州刺史焦触抵达东武阳后供奉了之前被曹操杀死的兖州名士边让的牌位,全然没提之前要杀了张邈的事。 袁绍这么温柔臧洪肯定也不好意思再反,只能客客气气让焦触进入东武阳。 袁绍也虚怀若谷地给臧洪叙话,表示相信臧洪是个义士,两人非常和睦,一切无恙――但袁绍还是悄咪咪地将臧洪麾下的兵马并入了焦触麾下。 没有兵马臧洪能做的也只能是帮袁绍处理地方诸事,全然无恙。 袁绍军士气高昂,这时候要是有人叛变那纯粹是嫌命长了。 而另一边,吕布军居然还在磨蹭鄄城磨蹭,甚至没有半点向东阿增兵的迹象,驻守战略要地东阿的居然是之前曹军降将毛。 也就是毛的节操还算不错,没有第一时间直接降了。 但他也立刻派人告诉吕布袁绍军不是自己能抵挡的了的。 要是吕布不支援也没有别的奇策,东阿估计也支持不了多久,毛最多帮吕布抵抗个十天,十天之后他也不能继续冒着百姓被饿死的风险继续应付围城。 吕布倒是非常自信,他派人告诉毛,这一战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毛支撑十日,若是还不能解围,那便是吕布无能。 作为之前吕布军的手下败将,毛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们。 吕布军众人也知道此番又是徐庶画策,出于对徐庶的盲目自信,众人都选择按兵不动,先相信,徐庶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但重压之下,有个人坐不住了。 定陶,义像发病了一样大吼大叫,要求面见徐庶。 曹性在一边悠然剔牙,乐呵呵地道: “老弟啊,想见徐府君作甚啊?” 义梗着脖子,双目殷红如血,忍不住喝骂道: “此番袁绍南下,必攻苍亭。 苍亭失则兖州失,徐府君这般画策门户大开,这又意欲何为? 为何不迎头痛击,若是都不敢去,让我去啊!” 曹性乐呵呵地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尔为大将,居然说不知道? 徐庶是如何带兵,麾下竟有尔这般……” “哎,先别急着骂。”曹性悠然道,“我不是徐府君麾下,也不是什么大将,只是个寻常的小卒而已。” 义无奈地瘫坐在地上,惆怅地道: “久闻徐府君擅长用兵,我才冒险来投。 要是早知道如此,我还……算了,你们干脆把我交出去,袁绍没理由了,打吕布的时候说不定下手轻点。” 他垂着头默默无语,显然没想到自己一生戎马,最后居然落到如此下场。 曹性笑嘻嘻地道: “没事,徐府君走之前说将军要是真的想问倒是可以提前跟将军知会一声―― 这一战徐府君会大败而归,但之后袁绍也会大败而归,并且之后再不敢进犯兖州,所以此事请将军千万放心!” 义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 “一派胡言!若是徐庶大败袁绍,如何自己也会惨败? 若是他惨败,之后袁绍为何不敢进犯兖州? 真是一派胡言,尔,尔等就不觉得荒诞?” “嘿,如何荒诞?之前徐府君做过更荒诞的事情。” 义本就脾气暴躁,之前经过典韦的教育少有改善,此刻却再也忍不住,冷笑道: “若是成了,我认尔为父,若是不成,认我为父,你敢不敢!” 曹性大乐,没想到袁绍手下的这位顶级猛将居然如此,他乐呵呵地道: “没问题,我曹老五出身卑贱,别说收为子了,认你为父我也不亏! 就如此,跟了!” 第208章 孝出强大 第208章孝出强大 袁谭听说徐庶军到来之后当即气急败坏。 他决心重新认袁绍为父,给袁绍写了一封闻之涕泪纵横的书信,表示都是自己无能,才让父亲冒着冷风亲自南下讨贼。 他感念父亲的身体,说什么也不能让父亲平白赶路,一定要先登猛进,讨伐徐庶。 袁绍看见儿子的亲笔书信,登时老泪纵横。 “显思至孝,吾心甚慰啊!” 大家现在都知道吕布麾下最难对付的就是徐庶。 徐庶为人诡诈,用兵如神,之前还没有败绩,之前袁谭和吕布对峙的时候还有好多传言说袁谭勾结吕布想要谋反,现在袁绍回头想想那些话真的是愚蠢,自己怎么就不相信好儿子袁谭,非得相信那些风言风语。 现在大家都看到了,显思要单挑公认吕布手下最强的徐庶! 好好好,这才是我袁绍的好儿子。 逢纪看着袁绍一脸乐呵呵的模样,心里有点嘀咕,他谄笑道: “徐庶在泰山,就算进攻青州也是无用,不如让大公子率军来此助阵,我等先一举攻破东阿,再……” 之前逢纪在袁绍面前一个劲地说袁谭的好话,说袁谭强大,徐庶是小人,想力主袁谭领军对付吕布。 这倒不是因为逢纪收了袁谭的黑钱,而是因为逢纪是袁绍的三公子袁尚的坚定支持者――逢纪眼光不错,之前出使袁谭的时候须臾间就看出袁谭有问题,十有八九是想养寇自重,与徐庶勾结。 按理说逢纪应该将此事一五一十说给袁绍,但逢纪了解袁绍,知道他耳根子软,对自己的儿子很信任,所谓疏不间亲,自己闲的没事举报半天不见得能把袁谭扳倒,说不定还会失去袁绍的信任。 于是逢纪反其道行之,他一个劲地吹捧袁谭有本事,又引导袁绍把徐庶想象成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样袁谭几年内面对吕布和徐庶毫无战绩,那自然就是废物中的铁废物,绝对会失去袁绍继承人的位置。 至于吕布和徐庶做大,这点逢纪是根本不怕。 只要能灭了公孙瓒,袁绍从容整合河北,到时候拉上流亡的曹操,再号令刘表、刘备一起讨伐吕布,眨眼间就能将吕布打的落花流水,袁谭的小伎俩自然屁用都没有。 这次袁谭居然跑去跟徐庶对峙,这两个人说不定就是在演戏,打半天没有寸进,这不是白白便宜了袁谭? 袁绍能稍稍看出一些逢纪的心思,他微笑道: “那徐庶虽然是个小人,可用兵之法也格外厉害。 我传令显思,让他千万不可留情,定要狠狠地打,定要将徐庶打的溃不成军,给我子贤侄报仇雪恨。” 曹昂一直默默无语,闻言微微一笑表示听到,心中却暗暗盘算起来。 元直啊元直,此番你又要如何? 袁绍袁谭两路大军左右来攻,你兖州兵少残破如何应付? 就算有徐州刘备相助,难道你还能耗得过冀州富庶之处? 损害百姓如此,难道就心安理得?这些年我父滥用兵力,之后又是天灾,民不聊生,难道你终究也跟他们一样,只是…… 不,不会! 曹昂的眼前转瞬间又浮现出费县的光景。 他在费县呆了须臾时光,那里百姓和睦安宁,四方虽然盗匪不断,可那小小的世界却是一方少有的乐土。 包括之后徐庶在定陶激战,也是先掩护百姓逃走,擅长骑兵作战来去如风的吕布军在徐庶的指挥下结阵作战,尽量减少了百姓的死伤。 这次…… 曹昂捏紧拳头,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了从容。 “伯父。” “嗯?”袁绍微笑着问,“子,怎么了?” “我以为,显思那一路要增兵。” “哦?为何?” “泰山郡乃徐元直根本,若能击破此地,便能连接臧霸,我军可三路包围吕布,吕布除了向南投刘备,别无出路。 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之人,靠着伯父的威名讨伐袁公路,侥幸取得战功窃据徐州之地。 伯父令刘备阻挡吕布,刘备岂敢不从,到时吕布被重重包围,还能往何处去?” “哈哈哈哈……”袁绍当然知道曹昂这只是画了一个大饼,但对曹昂的奉承还是非常满意。 他轻轻捋了捋胡子,微笑道: “妙哉,给显思增兵,让他狠狠地打!莫要让我失望!” 不用袁绍说,袁谭这次也准备狠狠地打。 徐庶的态度让他很生气,他得让徐庶看看袁家的本事,这一战非得把徐庶打的屁滚尿流! 荀听说徐庶到了,也非常小心地进行谋划。 现在黄河的水流很缓慢,荀趁机多次冒险渡河,亲自侦查,勤勤恳恳地给袁谭画策,这让之前有点怀疑荀的袁谭有点愧疚。 唔。 怎么回事,看来荀公不是徐庶的人。 他把头发挠地沙沙作响,索性冒险出兵,而这次出兵的结果差点让袁谭晃倒腰了。 徐庶军完全没有防备!
是的,之前还跑来跟袁谭军呲牙的徐庶军根本就不在,这几天袁谭和荀一直在跟空气斗智斗勇! 袁谭大怒,立刻派人去追。 荀一看就明白了――这不是诱敌深入之计吗? 这一带都是泰山余脉,山路纵横,徐庶军肯定在这埋伏着,袁谭要是去了,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打过来。 他力劝袁谭不要莽撞,可袁谭上头了,亲自率军猛追,要取徐庶的狗命。 按理说这样一来,经典伏兵就要出现了。 看着肥城、博县、嬴县等地的群山小路和彻骨的山风,荀心惊胆战,好几次遇上山路狭窄处,荀认为徐庶肯定会爆喝一声,然后飞扑出来埋伏袁谭。 可这么多山路都走了一遍,就是没见到徐庶军的埋伏,袁谭一路找的心焦,甚至都动了爬爬泰山散心的念头。 不是,之前不是龇牙咧嘴地派使者来挑战我们吗? 人都不见,我看你以后这张脸还往哪搁! 开战十天,袁绍军还在东武阳黄河边吹风准备渡河的时候,袁谭已经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攻破了好几个泰山郡北部要地。 当地的百姓说,徐庶军之前的势力一直没有扩张到这里,只有路过的时候会派一两百人护送快速离开,之前跟袁谭对峙的时候他们也确实派了几百人过来,不过那些士兵连甲胄都没有,甚至没有携带长兵,分明没打算跟袁谭真正开战。 这把袁谭给气地笑出来了,连荀都连连摇头,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徐元直兵马不多,色厉内荏,之前不想让我等来,所以故作姿态恐吓我等。 若是吓住了一切都好,没吓住嘛,哎……”荀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慨自己之前怎么会被这种虚张声势之法给吓住。 袁谭也哈哈大笑: “都说徐元直用兵如神,心思诡诈,我看也不过如此。 只是之前曹孟德误信奸佞,所以才成了这番模样。” 速通空城计的快感实在是难以描述。 袁谭和荀一合计,现在追的太深,怕有什么闪失,打到这已经足够给袁绍展现孝子的形象,再打下去那就大可不必了―― 毕竟袁谭还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一路孝下去,接下来在没什么后勤支持的情况下强攻费县那就大可不必了。 “还是按照之前所言,打山贼!”袁谭非常开心。 “不错,打山贼,连结臧霸!”荀也非常开心。 搞来搞去,还不是他们原来的计划,只是多了一下徐庶伸过脸来挨打的细节。 何必呢? 之后袁绍和吕布的激战一开始,他们先坐等时机,看看徐庶的埋伏到底是什么再做打算。 要是徐庶有埋伏,之后不过是惨胜,袁谭照样可以赖在泰山不走,跟吕布谈条件。 要是徐庶没有埋伏? 呵呵,那袁谭就孝出强大,直接出击把徐庶打的渣子都不剩。 “久闻泰山的山贼众多,那就别怪我了!”袁谭满脸堆笑,立刻叫人分散开始剿匪。 荀特别叮嘱不许杀良冒功,这让袁谭的心情有点不好,揶揄道: “之前在曹兖州帐下时,荀公也劝曹公不要杀良冒功吗?” 荀并不生气,反而微笑着道: “对,我也劝。” “哦,所以曹公杀得泗水不流?” 荀摇了摇头,微笑道: “显思四世三公嫡长,自然要比曹孟德听劝?” 袁谭哈哈大笑,摇头道; “好好好,荀公说的是真的好啊!” 费县,李典已经抓紧修筑城墙。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徐庶轻轻摇头道: “曼成不必如此,此事必然无忧。” 李典谨慎地道: “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徐庶点点头,叫人唤来尹礼,和颜悦色地道: “卢儿,臧宣高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尹礼满脸振奋之色,捏紧拳头道: “府君放心,此事都准备好了,宣高见府君如此周到,说他早就看出府君本事惊天,此番定不让府君失望,待平定袁氏,之后定为府君马首是瞻,日后一切听从府君调遣。” “不错。”徐庶赞许地道,“哎,我刚到泰山的时候就说过,之后泰山还要请宣高主持大事,只是宣高不肯信我。 这次功成,卢儿也能做太守,以后就是尹府君了!” 尹礼笑嘻嘻地道: “哎呦不敢不敢,我等愚钝不堪,还得是府君与典子教化。 什么太守不太守的?这次我等必然奋力厮杀!” 徐庶微笑道: “来的都是客,听说荀公也在军中,之前多有怠慢,这次……一定要请来! 若是请不到……” 徐庶罕见地露出严厉之色,尹礼收起笑容,寒声道: “若是请不到,我从泰山上跳下来谢罪!” 第209章 我把诡计先告诉你 第209章我把诡计先告诉你 兴平二年十一月初,袁绍两路伐吕布,袁谭用荀之谋,出平原,大败吕布之婿徐庶于博县,斩首千余,庶退保费县,庶都尉尹礼以军乞降,臧霸出琅邪,以酒食赠袁谭,诸县悉平。 袁绍收到袁谭的奏报后抚掌大笑,满脸欣慰中略带几分桀骜,笑着对众人道: “不过如此。 孟德宽而过谦,干大事惜身,故遭此败。” 众人也纷纷感觉不可思议。 吕布麾下最善战,被吕布托以大事的女婿徐庶居然远不是袁谭的对手。 袁谭一个冲锋几乎夺下了整个泰山郡,足见吕布还是老样子,只是曹操太弱了,手下的奸臣太多了,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战线是不会骗人的。 现在泰山北部要地全都被袁谭攻占,此战主动权完全被袁谭掌握,袁谭可以选择向南猛攻费县给徐庶致命一击,也可以选择向西进攻东平,配合袁绍夹击吕布。 这真是难得的大胜。 不愧是我儿,不仅孝顺而且本事过人。 袁绍轻轻捻了捻自己的几缕美髯,从容淡定,尽显高士之风。 新任的兖州刺史焦触早就等不及了,他排众而出,咧嘴一笑: “将军,大公子虽然连战连捷,可那徐庶毕竟是吕布的女婿,若是追的深了,吕布的援兵到了,只怕大公子有恙。 下官恳请迅速出击,渡河进攻,定能全胜!” 袁绍占据的兖州只是东郡在黄河北边的一小部分,焦触被委以重任,如果之后能将地盘扩大,他在袁绍军中的地位将水涨船高。 他是袁绍二儿子袁熙的支持者,如果他把兖州扩大而且日后一直为兖州刺史,而袁熙日后成为幽州刺史,那在袁绍的心中的地位肯定也不一样,之后争斗未必就输给了袁谭和袁尚。 他这句话即表达了对袁谭的关心,又暗戳戳地说袁谭打的不过都是软柿子,真正想要掀翻吕布军靠的还是袁绍亲自领军,焦触愿意亲自渡河,狠狠给吕布点颜色看看。 袁绍非常开心,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觉得有了八九成胜算。 他微笑着点点头,悠然道: “伯逢老成持重,就依伯逢之言。” 焦触嘴角都咧到后脑勺去了,闻言不住地点头,棱角分明的方块脸上满是自信。 之前焦触听曹昂说起过曹军和吕布军在定陶展开了一场血战,吕布军虽然获胜但也损失惨重,要不是程昱谋反,之后就是曹操平定兖州驱逐吕布的。 也就是说之前吕布胜地本来就极其侥幸,现在应该处于严重虚弱期,只是抹不开面子才强行收纳义,现在已经无可奈何了。 嘿嘿,白白给我送了一份这么大的功劳! 曹昂来到河北之后跟焦触的关系还算不错,见焦触如此自信还是忍不住劝道: “吕布骁勇,将军要谨防吕布突袭。” 焦触哈哈大笑,镇定地道: “若是吕布有什么诡计我尚且还要畏惧,可吕布有什么好怕? 我有猛将颜子善,吕布若来,三招之内必取其狗命!” 曹昂:…… 完了。 袁谭这次一下打穿了徐元直的防线让河北军上下都处于一种严重蜜汁自信的状态。 大家都认为原来兖州只是一群盗匪在互啄,只有他们河北军才是真正的大战。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发动进攻,就能立刻将敌人灭的干干净净。 焦触摩拳擦掌,立刻率军出东武阳渡河,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占据了苍亭。 袁绍确定没有任何敌人的迹象,也准备渡河,甚至萌生了一战平定兖州,将吕布赶出去的念头。 可就在此刻,他接到了一封紧急书信。 之前邺城被于毒攻破都面不改色谈笑自如的袁绍在看到这书信之后眨眼间面无人色,赶紧将书信塞进沮授的手中。 “监军,你,你,你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沮授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袁绍如此,他赶紧接过书信匆匆扫了一眼,脸上也立刻露出震惊之色,竟猛地将书信拍在桌上。 “贼子安敢如此!” 这书信来自于之前失陷兖州的前曹军使者万潜。 万潜焦急地说他已经探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说吕布军准备放弃东阿,退保鄄城。 他们之所以这么光棍的把东阿放弃,就是想引诱袁绍亲自渡过黄河来围攻鄄城,鄄城坚固,是曹操之前经营许久的核心,足以抵挡袁绍一年之久。 而他们付出了这么大的努力,就是为了一件事――腾出足够的时间,让袁术能接到天子! “这定是徐元直诡计,不可轻信!”沮授怒不可遏,飞快地道,“徐元直之前率军攻下寿春驱逐袁术,袁术远遁,龟缩不出,如此深仇大恨,此人如何能……啊” 沮授刚才没有看完就已经开骂,可这会儿眼角的余光瞥了到书信最后的一句,这才明白为什么袁绍气成了这副模样―― 原来万潜还加了一句说,袁术亲自举荐的茂才诸葛瑾已经督军一千北上。 万潜更是说之前袁术穷途末路,已经劝刘备称帝,自己愿意向刘备称臣才让出了玉玺,现在他们已经约定以吕布阻挡袁绍,趁机去接天子回来。 更让袁绍像吃苍蝇一样难受的是,徐庶思念曹操,一边赡养曹操的众多小妾,一边派人给曹操送信说之前的争斗都是误会,劝曹操迎接天子,以证明曹操的拳拳之心。 “怪不得……怪不得吕布竟敢如此!” 袁术是袁绍最不能忍受的人。 此人虽然粗暴无能,可毕竟袁绍这个四世三公的袁氏并非一脉相传,而袁术可是真正四世三公袁氏一脉的嫡子。 之前袁术被暴打、甚至被迫向刘备称臣的事情袁绍都知道,还知道刘备狠狠斥责了袁术,让袁术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当时袁绍还幸灾乐祸,说袁术居然已经混成了这样,居然不顾体面地向一个织席贩履的小儿求情,可没想到现在刘备居然用上了这个关系!
说服吕布抵抗袁绍大军,然后去中原迎接天子?! 袁绍本来就没有迎接天子的心,但这不代表别人得到天子之后他会开心。 尤其是袁术。 万一袁术真的得到了天子,肯定会以此为凭,大做文章,而天下群雄多有向往袁家势力的,说不定会有大量不知死活的人团聚在袁术身边,为袁绍日后带来巨大的麻烦。 哇,这是谁想出来的计策?好恶心! 沮授片刻间已经识破了此间诡诈,他之前坚决鼓动袁绍迎接天子,可此刻要是立刻去迎,岂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将军不可退兵! 天子还不知道在何处,就算迎接天子也不急于一时! 我军先破吕布,令其胆寒,再调头迎接天子不迟!” 袁绍这会儿心中稍乱,有沮授的指点,他终于点了点头。 可此刻他的另一位谋士郭图站出来,阴笑道: “将军,我看咱们还是得赶紧撤退啊!” 袁绍心中一凛,赶紧道: “这是为何?” 郭图一脸谄媚地笑道: “天子,要么倾力相迎,以示我等忠良,要么令他人迎接,以示我等不认董卓所立之伪帝。 而且吕布若是苦守鄄城,旦夕难下,我等疲于奔命,还要筹划粮草,必令冀州疲惫,明年如何再与公孙瓒大战?” 审配也立刻进言道: “不错,刘备既然能放袁术北上,定然已经暗中倒向吕布。 我等之前只说要斗吕布,可若是刘备也到了,我军定疲于奔命。 不如先退兵,之后再做打算。” 沮授心道们两个非得跟我对着干是吧,我说什么你们都要反对。 不得不说,河北诸公现在最大的痛点还是在公孙瓒身上。 在击败公孙瓒稳固北方之前,他们不想有丝毫的损失,刚听说势头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困难,他们就赶紧拼命阻止。 袁绍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一鼓作气率军来此,还想让兖州人见识见识他们河北军的威力,如今阵势已经拉开,不曾大战就要撤退,这未免太损伤河北军的声望。 他还想再拖延一下,可此刻又有书信送来。 “又是谁的书信?”他皱眉问道。 “是,是孔融的书信。” “孔融?” 北海相孔融?! 袁绍和沮授面面相觑,不明白为啥孔融会在这时候送来书信,他们明明没啥交情,反而还有争斗。 此刻来信,众人心中顿时都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袁绍接过帛书,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不禁暴跳如雷。 “好,好,好!你孔融也来与我袁家为难? 好好好,乱臣贼子,我早晚要把尔等一一诛灭!” 孔融的地位一直非常超然,在田楷当青州刺史的时候就保持了对孔融的客气,不曾攻打孔融的北海国。 可袁谭才不管这些,之前已经发信让孔融投降或滚蛋。 孔融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袁谭如此羞辱? 于是袁谭调兵遣将开始猛攻孔融。 孔融领军的本事大家都懂,当年连管亥都打不过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袁谭,这阵子可谓是被袁谭打的非常难受。 这会儿他在书信上告诉袁绍,我听闻之前袁绍和公孙瓒有误会,特意来纾解一番―― 这倒不是很奇怪的事,连长安的朝廷之前都来调停过袁绍和公孙瓒的矛盾,袁绍自己都想找个理由先跟公孙瓒暂时停止争斗。 如果孔融真能拿出什么好主意,袁绍还得谢谢他。 但不愧是大汉首席大孝子孔融,居然提出了一个非常逆天的方案。 这方案包括上中下三策。 上策是――他说听说之前袁绍和公孙瓒的仇恨都是袁术用诡计,那就好了,大家现在一起迎接袁术去迎接天子,袁绍也投降袁术,这样大家就成紧密围绕在朝廷身边的大汉纯臣,公孙瓒和袁绍的矛盾也变成了小矛盾,这不就迎刃而解? 如果这个上策袁绍接受不了,孔融还有中策―― 他说听闻义已经跑到了兖州,他愿意举荐义为公孙瓒府吏,这样义跟公孙瓒没矛盾了,也没有理由跟袁绍再生什么矛盾。 如果这个中策也接受不了,孔融还有一个下策―― 袁绍让开一条路,让公孙瓒南下去跟袁术打一架,两人打死打生想来袁绍都很开心,这一切仇怨都尘归尘土归土了。 孔融还在信的末尾非常真诚地说,要是自己这么真诚的三计袁绍都不接受,那就是逆天而行,小心出兵的时候失德,跟之前曹操一样背后生出叛逆,别怪我孔融没有提醒你了。 袁绍看完之后已经气的半死,他猛地举起拳头,可终究慢慢收回,脸上渐渐恢复了高士之态。 “哼,孔融想为公孙氏说客,令我等中计? 我偏偏不依他的心意。 先让焦触进军,我看他们能如何应对我河北铁军!” 他把书信拍在桌上,又开始回味孔融书信最后的文字。 小心背后生出叛逆? 孔融说话阴阳怪气不是第一天了,这书信上十有八九是在揶揄自己,袁绍本来是不该相信。 可之前曹昂也提醒过他小心背后生乱,这让袁绍本来信心十足,现在心中却越来越嘀咕。 这个徐庶…… 总不会按住一招不停的用吧? 哼,真当我如孟德一般良善可欺? 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来策反我冀州豪杰,我倒要看看谁敢背叛我袁绍! 哼,好,我这次就谨慎些,周遭都用我袁绍股肱,全军严防死守,我看你的奸细如何生乱! 第210章 问题不大,我先笑纳 第210章问题不大,我先笑纳 来都来了,不打一仗就让人给吓跑袁绍实在是不甘心。 就算势必不能打大规模作战,那吕布据说已经称病,分明准备放弃东阿退保鄄城。 好,那我就笑纳了。 袁绍准备先让焦触发动进攻,夺下东阿,给吕布和兖州世族一点教训,就算这次不消灭他们,只要在黄河以南站稳,之后想要消灭吕布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孔融的书信确实恶心到袁绍了,加上之前曹昂的劝告,袁绍尽管不情愿,但还抓紧梳理了一下跟徐庶认识的人。 臧洪有前科,但他当时是为了救张超,而且此人自重名声,袁绍跟他好好聊聊,应该问题不大;曹昂没有兵马,之前还劝袁绍小心有人反叛,应该问题不大;之前义麾下的兵马多有逃窜的,袁绍也派人看好他们,应该问题不大;其他的袁绍军将校军士也不像是有什么反心,沮授治军极其严格,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就一句话。 表面倨傲的袁绍现在实在是太谨慎了。 来都来了,我儿显思都战功赫赫,我要是寸步不进那老脸往哪搁? 这次我还非得把吕布痛揍一顿,狠狠的揍一顿。 郭图谄笑着道: “我觉得啊,这还是徐庶的攻心之计。 将军想想看,不管是万潜还是孔融的书信,都要经过兖州才能传到我军手中,若说徐庶看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徐庶这法子说破不灵,他怎会提前就把安排人在后方生乱的事情说给我等知晓? 嘿,他们想生乱,也只能在东武阳生乱,有将军坐镇,谁敢在东武阳生乱? 我看他们只是另有诡计,想借此事来吸引我军注意罢了。 天下哪有人会提前把自己的诡计说出来?” 袁绍猛地拍了拍脑门,心道真有道理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这种把戏骗的晕头转向? 他勉强笑了笑: “小人把戏,不过如此,我大军进发,我看他把戏如何施展!” 焦触也非常谨慎,抵达苍亭之后,他命令全军就地等待,先派使者去东阿劝说毛投降。 他谨慎,他跟着他一起出兵的中郎将颜良早就等不及了。 颜良听说还要等,登时破口大骂道: “等等等!还等!那毛算是什么东西,我等直接到了城下,令其开门来降,不降则满门诛灭。 那毛两月之前还是曹孟德麾下,如何敢与我等为敌? 我等非但不是来杀他,反倒是来救他了!” 见焦触还有些犹豫,颜良冷笑道: “这样吧,我为先锋速进,距汝十里,若是贼人来追击,我便转头回来救你。” 焦触点点头,寻思这也是个方法。 他又问道: “若是汝被包围?” 颜良倨傲地道: “前次龙凑大战,公孙瓒麾下白马潮水一般滚滚而来,我一人一刀所向无敌,公孙瓒亲至奔袭我军大阵,还不是被我一人一刀生生击溃,公孙瓒自号万夫莫敌,却如何赢得过我? 那吕布自称勇力过人,难道还能胜得过公孙瓒? 若是我被围了,不用管我,我自突出重围与你会师。” “呼。”都说到这了焦触当然放心了。 吕布军的兵力极少,听说吕布在濮阳又生了病,摆明了大军是不敢来。 而且焦触又不是傻子,他进军的时候也朝南边派出了大量的探马,吕布只要来援,他们远远就能发现。 吕布要是兵马来的少,颜良自己就能应付。 要是来的多了,焦触就用正兵对付吕布,双方大战一场便是。 更大的可能是吕布完全不管毛――听说可怜的毛之前就被曹操抛在乘氏被迫投降,两个月后他有可能再次重温这种痛苦的记忆,焦触都有点同情他了。 “好,就是如此! 唔,不过子善也要小心东阿城中有埋伏,足下要千万小心啊。”焦触棱角分明的方块脸上满是关切小心,颜良倒是一脸无所谓。 他提着刀上马,心中踌躇满志。 我等南来,吕布居然称病不战,足见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等我斩了吕布,袁将军一定会重重赏赐! 算命的说,我颜良在后世名声极高,这一战我一定声名鹊起,让尔等看看我的本事! 毛在东阿城中瑟瑟发抖。 东阿的守备还算不错,但对手可是袁绍啊,支持袁绍的兖州人不在少数,他振臂一呼,我岂不是又要束手就擒? 总是被俘的滋味可不太好受,毛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正面击败袁绍的法子,只能按照正常套路阖门不出,等待奇迹的发生。 “如果吕温侯想要救我,之前已经早早增兵城中,待河北军攻城时解围,现在还不见吕温侯的兵马,想来吕温侯已经弃我。”毛苦笑着整理了一下城中的军务,准备尽一下人事,该投降就投降。 可让他极其意外的是,颜良先锋刚刚抵达东阿附近,吕布军还真的慢吞吞地来了一彪兵马营救。 这些兵马如果是突然袭击攻打颜良侧面,那还算是正常的战术。 可这群兵马来的极其缓慢,颇有种就是来意思意思的架势,让好不容易产生一点希望的毛又绝望了。 颜良军虽然性情急躁,但多年用兵的经验让他军容整齐,早早就发现了这支突然增兵的吕布军。 他看着吕布军慢吞吞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 “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是何人纵兵!” 他扬刀上前,高声喝道: “尔等是谁人统帅,敢不敢上前一叙。” 吕布军中立刻有一将策马缓缓出来,只见那人生的五大三粗却贼眉鼠眼,他提着长戟,拱手笑答道: “并州宋宪,统军一千,识相的就赶紧走吧,尔麾下这么多人,我怕周遭的野狗都撑死了。” 颜良反应半天才明白宋宪是在骂自己,怒道:
“小贼,可敢上前与我一战?” “不敢。”宋宪笑嘻嘻地道,“我军中人人有勇无谋,偏偏我便不是。徐州牧刘玄德主簿鲁子敬就在我军之中,若是你敢上前半步,便是惹了刘使君,小心尔项上人头!” 颜良仰天大笑道: “我道汝等哪里来的胆量,果然是与刘备狼狈为奸! 尔等兵马尽管来,我河北战将何惧!” 宋宪嘿嘿一笑,回头看了看军中,只见鲁肃轻轻摇晃令旗,宋宪会意,立刻喝道: “撤!” 颜良大怒,骂道: “贼子莫走,快来与我决一死战!” 他纵马去追,可吕布军退兵的速度极快且颇为有序,宋宪殿后,弓弩手一起放箭,硬是将颜良生生挡住。 到了此刻,久经沙场的颜良也能判断出敌人定有诡计。 可这次战役对他的意义相当重大,他绝不能让袁绍失望,不能辜负袁绍对自己的期待。 思考片刻,颜良索性收兵,并抓紧向后方通报刘备与吕布合谋的消息。 我就围城,们来援我就打,你们不来我就围困。 我看你们谁能胜我颜良之刀! 颜良将在敌军中看到刘备主簿鲁肃的消息报告给焦触,焦触又赶紧派人火速渡河报给袁绍。 袁绍看到奏报感觉有点脑壳疼,不过倒也没有感觉太过意外。 刘备和吕布果然结盟了,还派了自己的手下加入吕布军。 可吕布军现在还没有正面杀过来,显然说明刘备支援的兵马不多。 也是,徐州在经过了曹操肆虐之后严重缺少人口,刘备就算组织起一支精兵,也不能冒险大举穿越吕布的地盘来东阿,最多给颜良攻城制造一点麻烦。 而且这种战法极其愚蠢。 刘备和吕布这么搞,算是与袁绍相持比拼内力,这样下来兖州和徐州一定会相当疲惫。 这不过是袁绍的偏师就把两州兵马牵动地如此疲惫,袁绍心中颇为得意。 我们河北兵马果然雄长天下,什么吕布刘备连我的…… “报!” 袁绍还在优越感十足,帐外突然传来紧急报讯―― 吕布军居然从濮阳渡河,大军已经攻破顿丘,并直奔阴安而去! 兖州的东郡被黄河分隔为南北,历史上的治所一直在濮阳和东武阳来回切换。 曹操在被张邈偷袭,濮阳之战开始之后已经无法治理黄河以北的东郡部分,所以袁绍才派遣臧洪当东郡太守来帮他,治理东郡在河北的部分,之后吕布赶走了曹操,也不敢直接侵入袁绍的势力范围,因此黄河以北的东郡一直都还在袁绍治下。 之前吕布一直屯兵鄄城称病不出,这会儿居然选择从濮阳渡河进攻袁绍,这倒是让袁绍军上下稍稍吃惊。 吕布现在已经攻破了顿丘,而现在奔着阴安过去。 阴安虽然不是什么重镇,但那是冀州治下的土地。 袁绍自从龙凑之战大败公孙瓒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敌人能入侵冀州的地界,这一直是袁绍极其骄傲的事情,可吕布闷了半天居然想出这种战法,顿时把袁绍气的笑出来了。 “这个吕奉先……这是找死吗?” 趁着袁绍东渡进攻袁绍后方是一个好主意,但你也得看看袁绍的位置。 你进攻的势头是厉害,但你攻入冀州,我则亲自率军把你的渡口给占领,我看你一支偏师如何来去,那你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吕布果然有勇无谋,连这种计策都能想出来。 他之前谋划许久就是这般战法,果然徐庶蠢笨无用,怪不得我儿显思一举得胜! 嘿,刘备的主簿鲁肃也在其军中却不知阻止,反到让刘备冬日来援,果然也是有勇无谋,有勇无谋啊。” 沮授立刻道: “将军且安坐,我率军去会会吕布。” 袁绍一摆手,得意地道: “吕布也是大汉温侯,此番他苦心想出这个主意,还叫上了刘备?那我也给他几分面子。” 袁绍长身而起,英俊的脸上踌躇满志,冷笑道: “既然温侯想去冀州,我当尽地主之谊! 尽起大军,休走了吕布!” 沮授露出一丝犹豫之色。 袁绍的战法是绝对不错,吕布亲自渡河直奔冀州而去,只要堵住了后路,擒住这位大汉温侯,袁绍军说不定能一口气横扫兖州。 可袁绍亲自去,沮授总觉得不放心。 吕布自己犯病就算了,可刘备也派来援兵,难道兖州、徐州一个睿智之士也没有,就这么任由吕布渡河送死? 韩信也只是背水列阵,没听说过谁背水还得一路猛攻,朝我军腹地打过去啊。 之前孔融的信上的警告尤在眼前,要是袁绍离开了东武阳…… 他犹豫地道: “吕布不过一匹夫,何用将军亲往? 我率军足以擒之!” 郭图在一旁阴笑道: “监军这是想独占擒拿温侯的功劳啊,莫非我军只有监军知兵不成?” 沮授怒道: “汝若是不会说话,便……” “好了!”袁绍无奈地甩了甩手,“公与,休要再争!起兵,你我共擒吕布!” 袁绍虽然嘴上不说,却也能感觉到沮授的忧虑。 孔融的信,曹昂的劝说,徐庶之前的战法。 现在想要翻盘,除非东武阳城中有徐庶的人! 袁绍确信自己坐镇东武阳万无一失,可吕布居然渡过黄河,还掉头向西去攻打阴安,要是放弃这个擒拿吕布的机会,日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儿显思深入泰山尤不畏惧,我要是被孔融一句话就吓得在东武阳不出,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他又稍稍更改了一下命令:“我等尽起大军去擒吕布,仲简守东武阳,以防有变!” 第211章 银枪白马 第211章银枪白马 袁绍这次的安排还是很可靠的。 仲简就是淳于琼,颍川人,当年的西园八校尉之一,久经沙场,深得袁绍信任,沮授也非常信任他的能力,有他坐镇东武阳可保万无一失。 他终于同意了袁绍亲自出兵,并且抓紧调度,准备给吕布致命一击。 而就在这时,前线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这次渡河的不止有吕布自己,吕布亲自去攻打阴安,而囤驻顿丘的人赫然是之前刚刚倒戈的义! 这下袁绍大怒。 好啊好啊,踏破铁鞋无觅处,义你真的来送死了。 “老天助我啊,能同时取吕布义的首级,快哉快哉。” 袁绍对义非常怨恨。 之前义恣肆狂暴,口无遮拦,之前袁绍因为他屡立奇功,在界桥、龙凑等战斗中一直百战百胜还能忍耐。 可之前易京之战,义率领十万汉胡大军明明已经击溃公孙瓒并包围,可最后居然因为粮草不济十万大军星散,义撤退的时候还被公孙瓒追上,丢掉了大量的车马。 这一战明明是义自己失察,可义回来之后还要抱怨说是袁绍的粮草不济才导致自己惨败,这袁绍当然不能忍,以丧师之罪杀义,袁绍不认为自己有错。 义跑了,袁绍本以为他从此要缩首不敢出,没想到此人居然死性不改,跟着吕布一起打过来了。 行,正好,把你们一起杀了,省得日后的麻烦了。 沮授对这件事非常惊讶――倒不是因为义打过来了这件事,而是因为吕布居然还能跟义一起领军。 这两个人沮授都认识,吕布多疑暴躁,不能容人,义则是天生暴躁,从来不承认任何失败,这两个人一起领军渡河,吕布居然还放心自己去打阴安让义给自己看守后路? 他这是没死过吗? 总不可能是吕布军中有什么神医把义的暴躁给治好了吧? 他颇为冷静地道: “大家都知道义的战法,此人多习羌胡之法,每先登则用弩猛击,我等应该都知道破解之法。” 之前义在界桥之战中用硬弩方阵大破白马义从,这让沮授非常惊奇。 要知道用弩和白刃战都对腰力考验极高,弩手讲究一个方阵,而不是随意移动,几轮齐射之后通常都累得腰酸,没有肉搏之力,但义手下的那些汉子在几轮齐射之后居然还有力量肉搏,最后更是大败公孙瓒的铁军,足见其练兵选兵确实是极其厉害。 当时沮授就在琢磨之后要是遇上了一样的重弩手该如何应付,并一直在思考应付之法。 很快他就发现,弩手结阵之后防御确实厉害,射出的箭矢甚至能把人打个对穿,但弩手终究要列阵,上弦太麻烦,善守不善攻,因此研究出了专门迎战弩手阵的战法。 主要战法就是利用弩手阵不能灵活移动的缺点,分散兵马,让敌人不能找到主要瞄准的方向,不断试探敌人的位置,在攻坚战中也以强弩、投石机跟义的弩手互相打击,消耗敌人的力量,之后再出动重甲步卒攻坚,一举将敌人的阵型冲散。 袁绍摆了摆手,冷笑道: “不必如此麻烦。 义逃走,他身边并没有带多少弩手,就算仓促拼凑一支,未必能比得上之前的先登铁军。 嘿,等我的大戟士编练完毕,当能横扫四野,驱逐天下奸雄。 如今也不惧,咱们只要包围顿丘,断了吕布的后路,吕布自然崩溃,不必死战。” 沮授点头道: “将军高明。可若是将军亲自出击……” 吕布义一起出兵,沮授自忖能打跑他们,可未必能将二人都擒住,这二人都跟袁绍有大仇,一个吕布就值得袁绍自己上,两人都来了,袁绍不去不行。 可顺着这种思路想,沮授又在琢磨这会不会是正好落入了徐庶的圈套之中。 袁绍摆摆手,自信地道: “放心,咱们速战速决,只要擒了吕布义,我看他们还有什么诡计能施展。 就算不幸断绝我等后路,难道还能比得上当年的邺城之乱?” “也是啊……” 当年邺城之乱袁绍被黑山军把自己老窝都给抄了,可凭借袁绍强大的能力还不是须臾就多夺回来了。 沮授不再犹豫,慨然道: “好,某这便出兵,誓擒吕布!” 袁绍沮授达成一致,袁绍只留两千人镇守东武阳,自己前军主力和辎重一起出发,准备给吕布致命一击。 在路上,袁绍又不断收到消息,说刘备已经抵达濮阳,刘备军猛将张飞已经出现,甚至还有谣传说刘备也到了濮阳。 这雪片般飞来的消息让袁绍非常上头,不过很快他又感觉到好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因为刘备不管有没有亲自到来,他手下的兵马肯定没有过黄河,黄河以北只有吕布义这一支孤军,而从收到的消息称,吕布还在没头没脑猛攻阴安,像报仇雪恨一般誓要将袁绍铁板一块的冀州凿开一个缺口。 而义在占据顿丘之后也不动了,他大概在布置劲弩阵,准备迎接袁绍的猛攻。 袁绍冷笑一声,已经快速做出了方略,他唤来曹昂,悠然道:
“贤侄,此番我以精兵包围顿丘,再亲提一军去战吕布,如何?” 曹昂一脸凝重地道: “吕布骁勇,刘备军司马张飞也是一员骁将,伯父万不可登先大战,以免生出祸患。” 袁绍微笑着拍了拍曹昂的胳膊,叹道: “子说的不错,不过……” 他脸上露出自信之色: “吕布不过匹夫之勇,斗不过孟德。 刘备之前不过是公孙瓒帐下一县令,公孙瓒被我打的落花流水,我难道还怕他不成?” 沮授沉声道: “不可小视,我听闻那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一身武艺不让吕布。” 袁绍冷笑道: “只可惜我颜良文丑二将不在身边,不然倒要与这厮好生斗上一番。 不过也罢,张飞纵然勇猛,总在河南,我军兵多将广,士气高昂,徐元直除非撒豆成兵,再寻几个万夫不当的勇士,如此方能……” “将军!” 袁绍还在兴致勃勃地给曹昂讲故事,郭图一脸喜悦地奔入帐中,欢喜地道: “恭喜将军!吕布、义已经调头冲我军杀过来了!” “啊?”袁绍又惊又喜,“当真?” “当真啊将军!”郭图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还道贼人会占据坚城自守,不料他们居然弃城而出,全军向卫国而来,已经与我军先锋激战,吕布和义都现身战场,绝对是此二人啊!” 袁绍又惊又喜,可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唔。 他想起之前定陶之战,吕布军好像也是亲自出击与曹操大战,背后突然生出李整之乱,导致曹操大败,丢了整个兖州。 现在袁绍孤军深入,若是后方东武阳…… 不可能不可能。 袁绍很快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中赶了出去。 这天下人争着投奔我袁绍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背我而去? 就算生乱,还有仲简呢! 袁绍对淳于琼很有信心,毕竟是当年的八校尉之一,淳于琼的家小都在邺城,而且对袁绍非常忠诚,可谓是身家性命绑在一起。 他身边众人也没有一个妻儿在东武阳,就算被人威胁也不会随意反叛。 除非突然有人作乱,把淳于琼等人尽数斩杀。 可是这可能吗? 那这种人真是胆大包天,熊心豹子胆都不足以形容这种勇猛了。 袁绍摇摇头,将这个荒唐的念头赶紧赶走。 “诸君奋力向前,斩吕布首级者,为兖州牧,斩义首级者,为豫州刺史!” 袁绍军欢声雷动,奋力朝吕布军勇猛前行,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军阵让观者无不丧胆,心道这才是天下少有的雄师猛将,日后平定天下的必然是袁绍。 沮授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军阵,又开始仔细思考。 如果我是徐庶,我之前到底是如何谋划? 思考许久,沮授问道: “要不要把伯逢和子善调回来,我等全力以赴攻打吕布?” 袁绍一怔,随即笑道: “何必,这不是助长吕布志气?让天下人笑话我等了。” 东武阳,淳于琼的心情非常好。 焦触和颜良两军正在围攻东阿,而吕布军居然敢渡河挑战袁绍军的主力。 哎,这世上总是有很多的愚笨之人,燕赵之地自古雄兵无数,万众难挡。 本初本就声名震动天下,公孙瓒这般勇猛都被他打的缩在易京不敢出,我就不信吕布有什么办法从冀州招揽来雄兵猛士。 哼哼,这日子啊…… 他这几天袁绍走远,沮授这个喜欢扫兴的人也不在,淳于琼终于可以好好饮酒,每天都很欢乐。 对了,这几天他还听说沮授频频违逆袁绍,让袁绍有点生气,郭图趁机进言说沮授的全力太大,有可能成为下一个义,袁绍有意分沮授之权给郭图和淳于琼,这让淳于琼更是志得意满,又忍不住多饮了几杯。 可就在他开怀畅饮时,手下士卒来报,说城中一支兵马因为粮草分配不周而哗变,一百多人闹将起来了。 淳于琼哼了一声,心道一百多人闹个屁,他没管这些,只是命令骑督韩莒子赶紧镇压,别忘了把领头闹事的人首级取下来。 吩咐完,他就不在意,继续该喝酒喝酒――一百多人在城中闹事,这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他又喝了半晌,可听得外面的喊杀居然一直不断,甚至有增无减,淳于琼不禁心中大骂。 “是何人生事?一百多人,这都没有杀完吗? 这作乱的是什么人?” 韩莒子苦笑着道: “将军,作乱的乃是一小卒,只是此人银枪白马勇猛不凡,倒是难以对付。” “银枪白马?” 淳于琼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抄起短矛,冷笑道: “尔等甚是无能,我来会会这厮,我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第212章 你去杀了赵云! 第212章你去杀了赵云! 淳于琼身经百战,武艺高强,之前在跟幽州强敌的轮番厮杀中展现出了相当不俗的指挥能力,深受袁绍信任,所以才在关键时刻让他坐镇后方。 这次他坐镇东武阳,淳于琼拍胸口表示万无一失,袁绍当时还提醒他小心徐庶的经典阴招策反臧洪生乱,淳于琼则哈哈大笑,表示袁绍只要信任自己,这东武阳城中就不可能有什么危难。 臧洪算老几,他要是敢作乱,淳于琼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可万万没想到袁绍前脚刚走,后脚立刻就有人闹事。 淳于琼怒不可遏,他亲自率众杀出去,要看看那贼人生的什么模样,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之前韩莒子回报只有一百人闹事,可激战许久,这百人之众居然还没有被击败。 淳于琼高声呼唤众人出营,可营中响应者寥寥无几,淳于琼不满地看向韩莒子: “人呢?都去哪了?” 韩莒子尴尬地道: “淳于将军,之前贼人生乱,我先遣五百人应战,见抵挡不住,只得精兵尽出,营中只留百人,其余……其余都去迎战那些乱贼了。” “啊” 淳于琼大惊失色,愤怒地道: “你们都是什么废物?两千人啊,两千人拿不下百人!?” 韩莒子委屈地道: “少了那一百叛军,只有一千九百多啊。” “混账,还不赶紧随我去杀敌!” 淳于琼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妙,赶紧亲自策马,跟韩莒子一起带着营中最后的守卫,一起奔向城中大乱之处。 东武阳作为曾经东郡的治所,在臧洪的悉心治理下非常繁荣,现在人口已经接近五万人,这座大城中有人闹事,淳于琼和韩莒子二人策马狂奔,见周遭都是一片大乱,一时居然找不到贼人所在。 “人呢!人呢!” 韩莒子高声破口大骂。 一个士兵匆匆策马奔来,苦笑道: “都督,那贼人来去如风,已经奔出城了!” “胡说八道!”淳于琼瞪了他一眼,“城门关着,这些骑兵怎么杀出去的?” 那个士兵苦笑道: “之前韩都督让我等一起迎战,大家都忘记关城门,径自让那些贼人杀出去了……” 淳于琼:…… 韩莒子:呵呵呵…… 说实在这也不能怪韩莒子,大白天东武阳这种大城肯定不能一直闭门,不然起码给焦触、颜良等人督办粮草、修补渡船都不行。 之前有军士闹事的时候,淳于琼第一反应不过是一百多乱兵,弹压一下就行,后来韩莒子见敌不过想起来增兵,那时候乱兵开始向外转进,他又没有无线电,不能遥控城头的军士,守城的吏士都是臧洪的手下,并无什么战阵经验,见一片大乱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群人杀了出去。 淳于琼又气又急。 他让众人赶紧汇合兵马,跟他一起去追赶那群乱兵,韩莒子心有余悸地道: “将军,要不然咱们别追了吧? 这些贼人凶悍的厉害啊!” 淳于琼又急又怒,抬手就照着韩莒子脑门上一拍: “不追?我们这么多人怕了那些贼人不成? 那人骑着白马,明显是公孙瓒的奸细!给老子追!杀了他们!” 淳于琼当然要生气。 之前郭图正在想办法分走沮授的权力,他和郭图都有希望各都督一军,未来消灭公孙瓒之后他们颍川人有可能会成为制衡河北人的重要力量。 这次要是这点小事就畏难,以后怎么跟袁绍交代? 他立刻率军出城,沿着马蹄印搜索乱军的踪迹,韩莒子也不敢违背命令,赶紧命令众人聚集起来,沿着足迹搜寻敌人的下落。 淳于琼本来以为这一追乱贼作战骁勇,可他们好不容易逃出城,应该会一路逃窜再也不敢回头,可万万不曾料到,他们才追了不到十里,已经发现那些乱军居然整齐地列成一排。 这些乱军都是骑兵,人人甲胄齐整,战马精良,而众骑兵之首的赫然是一个白马骑士。 那骑士身高八尺,一身皮甲,一把铤装长枪,目光冷峻地望着淳于琼,倒是颇为镇定。 淳于琼吃了一惊,看着那骑士英姿飒爽凛然不惧的模样心中隐隐生出几分畏惧,高声喝道: “尔乃何人?莫不是公孙瓒的奸细?” 公孙瓒自杀了刘虞之后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的了,哪有这种甲胄精良的战士会在这种地方。 可万万没想到那人冷笑一声,长枪轻轻提起,高声喝道: “吾乃公孙将军麾下骑督赵云,淳于将军若是不想死,便赶紧让开吧!” 淳于琼再吃一惊,袁绍军中也齐声惊呼。 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承认自己是公孙瓒的部将,这跟承认自己是董卓的部将现在应该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吧? 赵云,没听过,此人倒是好胆量,居然敢在此处作乱。 淳于琼举起令旗,正要挥动,却猛地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袁绍、沮授、曹昂、郭图、逢纪等人反复推演过徐庶击败曹操的战法。 曹操本来胜算极大,吕布在定陶已经顶不住了,可偏偏此刻程昱胁迫李整谋反,断了曹操的后路,曹军这才土崩瓦解。 这个赵云有恃无恐,而且刚才奔出东武阳,城头臧洪的吏士并没有阻挡! 好啊,果然如此,果然跟本初说的一样,就一招反复使用是吧?
没完了? 定是臧洪那厮!城中并无兵马,臧洪作乱我军必败! 淳于琼猛地反应过来,立刻道: “速退,返回城中!” 韩莒子惊道: “将军为何?贼人不过百人,岂能……” “我说回就回,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说着,淳于琼已经迫不及待地调转马头向后退去,众将齐齐吃惊,不知道为啥刚才还气势汹汹地杀出来,这会儿已经列阵完毕,又要后退。 可淳于琼后退,赵云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眼看淳于琼军一片慌乱,赵云发出一声清澈的长啸,猛地催马前进。 他胯下的白马好似游龙过涧,只兴奋地嘶吼一声,便飞快地扬蹄猛追,赵云身边的骑兵纷纷扬弓射出一片箭雨给赵云助阵,护着赵云朝淳于琼军密集处径自奔去。 淳于琼见赵云居然敢追,心中更无怀疑。 不好,臧洪定然要作乱,我等要赶紧走才是! 见赵云追地正紧,他冲韩莒子怒吼道: “尔去将赵云拿下!” “我?”骑在马上的狂奔的韩莒子任由北风吹乱自己额前的乱发,一脸懵逼。 “你是河北名将,杀此人岂不是如杀鸡一样简单,快取其首级来!” 韩莒子满头大汗不住地落下来,脸上的表情甚是苦涩。 他刚才在城中已经见识到了赵云的武艺,不过尔尔,稀松平常的很,还比不上韩莒子十五六岁时。 可正是如此,韩莒子才感觉不对劲。 他怎么看都觉得此人的武艺稀松平常,可自己麾下众将之前在城中围着他打,居然都不是此人对手,硬是被他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 韩莒子虽然武艺不太行,但这么多年也算有见识,他立刻意识到此人并非武艺稀松,而是练到了一种自己根本看不懂、也完全想象不出的高度。 我,我会被杀掉的…… 可是要是不听淳于琼的,我也会被杀掉的。 韩莒子的牙哒哒哒哒地颤抖着,却只能听从淳于琼的命令,他勒马转向,召集五百精兵,硬着头皮朝那个银枪白马,耀眼地难以直视的猛将冲了过去。 “啊啊啊,好汉,可认得河北韩莒子!” 他纵起全部力气,挥动铁矛,迎着赵云冲过去,这一刺,他鼓足全身力气,矛尖寒光凛冽,当真有高手之相。 赵云也迎着他冲过来,也是如他一般举起手上的银枪,毫无花俏地用力向前一送,枪借马力,平平无奇,甚至缓慢地有点可笑,让韩莒子心中生出一丝侥幸。 莫非,此人确实是武艺稀松,若是如此……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实在是想多了。 他周遭众军一拥而上,可赵云双臂轻摇,竟施展出了一套令人胆寒的恐怖枪法。 他先以刺击尽力保持距离,随即转扫击威胁韩莒子身边护卫的四肢和头部,韩莒子周围的卫士好不容易杀到身前,他修长的枪杆能迅速架起来格挡刺来的铁矛,韩莒子身边的卫士使尽全力依旧难以近身,反到被赵云抓住机会,不是被立刻横扫落马,就是被很快刺中身体。 赵云使用的长枪是铤装,这种装法的金属部分略短,比不上更强的銎装矛,但更耐用、更灵活,赵云手起必有人倒,锋利的长枪只要轻轻点中必要有人惨叫着摔下马来。 韩莒子知道自己猛刺肯定绝对不是赵云的对手,索性拿长矛当木棍,利用銎装矛长度的优势不住地拍打,试图将赵云的长枪挡在自己范围之外。 他猛地一下抡过去,可赵云只是一笑,长枪猛地一磕一圈,生生挡开了韩莒子的铁矛,韩莒子身边的卫士趁着刚才的工夫迫近,可赵云手中拦、拿、扎、圈种种技法运转无碍,众人无不惨叫倒地,五百河北军竟被此人一人一马生生冲开,锋利的枪头猛刺韩莒子腰眼! 众所周知,长枪夸张的长度让它成为一个费力杠杆,双臂之外,更要借助强大的腰力才能施展无碍,这一磕一扫一刺,赵云惊人的腰力尽显无疑,韩莒子是用矛的好手,立刻明白此人已经将枪矛运转应用的基本法烂熟于胸,这长枪如臂使指,万万不是自己可以阻挡。 眼看就要被一下捅个对穿,韩莒子立刻翻身下马,他跌在地上,还不等赵云再刺一枪,已经嚎啕大叫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将服了,以后愿为将军牵马坠蹬,若敢违背,立刻死于刀剑之下!” 赵云清秀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意,他收枪肃立,微笑道: “之前迎敌时唤我好汉,我才饶你不死,若是唤我贼子,适才已经取你性命。” 韩莒子咧嘴傻笑,他周围的卫士也赶紧纷纷下马受降,韩莒子咕嘟咕嘟咽了几口唾沫,憨笑道: “好汉虽拿了我等,可淳于琼已经进了东武阳。 若是臧太守被其拿下,当真大大不妙,好汉得赶紧想个办法啊。” 赵云脸上微微露出惊奇之色: “这跟臧太守有什么关系?” 韩莒子大吃一惊: “难道,难道好汉在城中并无策应?” 赵云一脸迷茫,非常诚恳地问: “有吗?我不知道啊? 城中有我们的人吗?徐府君没跟我说啊?” 韩莒子:…… “那,那好汉是怎么敢一个人在,在东武阳生变的?” 赵云脸上露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宛如少年一般: “没什么好怕,真不成,大不了把你们都杀了。” 韩莒子:(*。>Д 第213章 赵云夺城 第213章赵云夺城 淳于琼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东武阳。 看着东武阳的城门居然还开着,他赶紧率众钻了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赵云并没有追来。 算他识相,只有一百人就算再猛,也无法攻破东武阳,也就是说徐庶这诡计…… 哇,我挫败徐庶的诡计了? 我挫败徐庶的诡计了! 淳于琼本来面如土色,可这么一想又着实高兴了起来。 吕布之前有胆子收容义,还有胆子撕碎袁绍的书信,肯定是想好了应付之法,肯定想想自己不怕袁绍所以才敢这么猖狂。 袁绍南下以来虽然一直嘴上鄙视徐庶,却着实非常重视徐庶的偷袭之法,他先跟臧洪言和,再反复安排自己的绝对心腹之人为后队,众人的家眷也都不在身边,绝不会出现家眷被人挟持的情况。 这次留守东武阳的淳于琼和东郡太守臧洪也不屯兵一处,防止有什么问题被一网打尽,可谓好好克制了徐庶的诡计。 这次淳于琼盛怒之下追出去,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即刻匆匆回城,城池果然无恙。 虽然过程是丢人了一点,可不要紧。 身为留守的最大责任就是保护城池不丢就是最大的胜利,曹操被徐庶的诡计搞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这不是比曹操英明太多了。 唔,不过韩莒子现在还没有回来,好像有点丢人啊。 这会儿臧洪正带着一群人登城观看,见淳于琼率军返回,臧洪稍有些惊讶地道: “将军为何来去匆匆?” 淳于琼看着臧洪手下众人,心中不禁有些发毛。 袁绍留给了淳于琼两千人,赵云带走一些,韩莒子没回来,估计都已经散了。 现在淳于琼手上的兵马只有不到一千三百多,而臧洪手中原有的守军最少有一千人。 要是…… 淳于琼一挥手,众人立刻将臧洪团团围住,郡丞陈容大惊失色,立刻道: “尔这是作甚,放开臧府君!” 淳于琼阴恻恻地笑着道: “失礼了,城中有贼,在袁将军返回之前,烦请臧府君暂住我军营中。” 说着,众人不由分说按住臧洪。 陈容奋力推开众人,淳于琼立刻上前一脚,将陈容踢倒在地,冷笑道: “谁敢阻拦,以通贼处置。” 臧洪神色漠然地看着淳于琼,冷笑道: “我是叛逆?” 淳于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此事都是无可奈何之事。 之前臧府君曾与徐元直一起攻打曹孟德,现在徐元直又颇为诡诈,以一军在城中生事,难说不是臧府君所为。 臧府君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还是先去我军中暂住,等袁将军荡平吕布返回,一切自有定夺。” 臧洪皱眉道: “我之前率军攻打曹孟德,只是为了救援恩主张超。 此番袁将军南下,声言只诛吕布一人,不会连累其余诸人,我怎会为了吕布反叛袁将军? 之前袁将军亲自到东武阳的时候与我把酒说和,洪已经请罪,难道袁将军外宽内忌,其实还在暗中盯防我臧某?” 陈容也怒吼道: “就是,适才生乱的骑督乃是贵军自冀州招募,追随贵军一路南来,这与我等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我等早早就从冀州招收叛逆,简直是……” 臧洪摆了摆手,表情颇为从容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既然袁将军猜忌,我也无话可说,淳于将军尽管擒我便是。” 淳于琼哼了一声,心道你在装什么。 他冷笑道: “守城的人都是你的手下,刚才赵云为乱,就是你手下的人把他放出去,而且也只有的家眷还在城中,徐庶要寻人伙同赵云为乱,那也肯定是找你。 不就是想先生乱,再把我给调出城,之后东武阳就自然落入尔等手中。 我若是回来慢了片刻,这东武阳早就被尔等占据。 只可惜啊,你们算计高明,可还是瞒不过本将!本将法眼一开就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现在你们阴谋被揭穿,还敢狡辩? 来人,都拿了,把臧府君全家都接到我军营中来!” 他挥挥手,一众士卒如狼似虎,纷纷冲上来将臧洪抓住就要绑走。 臧洪大怒: “淳于琼,这与我家人何干?” 陈容奋力推开那些军士,怒吼道: “不许伤我府君性命!” 淳于琼刚才被赵云打的心情非常不好,此刻见陈容居然还敢阻拦自己,不禁怒道: “尔是什么东西,还敢一再挡我! 我懂了,你也是徐庶的奸细!” 挥动马鞭,狠狠抽在陈容身上,陈容咬牙不屈,硬是拦在臧洪面前,生生受了淳于琼的一鞭。 啪。 陈容的胸口的衣服被皮鞭抽开,鲜血缓缓渗了出来,臧洪赶紧抱住陈容道: “叔让,你这是作甚?” 陈容忍着剧痛,咬牙道: “臧府君能为了恩主不惜与曹操拼命,难道我陈容便不行? 臧府君对我恩重如山,这些人侮辱府君,我定不能相容!” 陈容是臧洪的同乡,一直忠心不二,是个义士,臧洪见他受伤,眼睛瞬间通红,抬头死盯着淳于琼道: “淳于琼,我乃东郡太守,你在我治下殴打我的府吏,是不是太猖狂了!” 淳于琼一时语塞,冷哼道: “是他自己阻挡我的公事,活该挨我一鞭!” 臧洪死死地盯着淳于琼,寒声道: “那好,淳于琼,给叔让下拜致歉,此事我便不追究了。” 淳于琼哼了一声,直接拔出腰间环首刀,缓缓架在臧洪的脖子上。 “我给谁致歉?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个世道谁兵多,谁武力强谁就是老大。 淳于琼的刀都架在臧洪脖子上了,只要轻轻一划,臧洪的脑袋就要立刻搬家。 到了此刻,我不信你臧洪不怕,我倒要看看谁给谁道歉! 臧洪盛怒之下表情却格外冷静。
他放开陈容,缓缓站直身子,平静地看着淳于琼道: “将军可有胆子一刀砍了我?” 淳于琼不屑地道: “学市井亡命之徒斗狠是不是? 臧府君你也不过如此啊。” 他冷笑着,反手一刀轻轻划在臧洪的脸上,登时血流如注,淳于琼轻轻拍了拍臧洪脸上的伤口,大喝道: “押走!待我细细拷问一番,我看看这城中还有多少徐庶的奸细!” 他直接挥手,叫人将臧洪和陈容一起带走,众军士齐上,将二人用力拖起来,径自奔向城中军营。 臧洪手下的士卒见此模样,都是大惊失色。 众人纷纷围上来,臧洪的长史、司马等人本来不想把事情闹大,可见淳于琼鞭打陈容,又用刀划伤臧洪,众人都不能忍耐,纷纷围了上来。 “放开臧府君!放开臧府君!” 众人齐声呐喊,吼声如雷。 城中其他人本来听说城中纷乱,本来都集中在城门附近徘徊,这会儿听说淳于琼回来先抓了臧洪,众人都大惊失色,纷纷上来为臧洪求情。 臧洪算是这个年代难得的义士好官,虽然在东武阳的日子不久,但靠着仁义公平深得人心了,城中的百姓都竭尽全力支持他。 这会儿见淳于琼拿了臧洪,城中百姓立刻围上来讨要说法。 淳于琼全然不畏惧这些百姓,挥刀指着他们厉声道: “尔等不让开,是想要从贼造反吗?” 可这话顿时恼了城中的百姓,众人纷纷高举锄头、扁担围过来,焦急地呼唤着臧洪。 百姓越来越多,一开始淳于琼身边的士卒还不惧,可见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卒围过来,淳于琼渐渐心中畏惧,生怕这些百姓一拥而上将自己乱拳捶死,他身边的士卒一开始也喝骂不断,可这会儿见人潮汹涌,也吓得脸色煞白。 淳于琼还是第一次见到全城百姓袒护官吏之事,他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能把刀再次架在臧洪的脖子上道: “臧洪,快让这些乱民滚开,迟则取你性命!” 臧洪冷笑道: “我臧洪不过当年一小吏,这性命哪里比得过八校尉之一的淳于将军? 尔好大的本事,今日便杀了我,想让我求饶,那是做梦!” 说完,臧洪居然放声大吼道: “谁能杀淳于琼,尽管动手!不要在乎我臧洪性命! 此人胆怯如鼠,定不敢伤我!” 淳于琼没想到臧洪如此不怕死,他这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登时面如土色,看着周围围过来的百姓,他心一横,骂道: “好,都不怕死是吧? 围起来,谁敢再向前一步,给我杀!” 百姓人多,可终究只是一时义愤。 淳于琼麾下的军士却各自手持长矛围成一个圈,听淳于琼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怒吼,以长矛横扫,狠狠抽打周遭的百姓,百姓毫无还手之力,发出一声声惨叫,多有被长矛划伤之人,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淳于琼喜滋滋地哼了一声,亲手拖着臧洪的头发便走。 便是此刻,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淳于将军,淳于将军!” 这个声音分明是韩莒子,淳于琼没想到韩莒子居然能逃回来,我还道他全军覆没了。 他能回来,看来已经斗败那赵云,淳于琼终于心安。 他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快,你再何处!” 韩莒子吆喝道: “好,将军,我这就来!” 周遭的百姓被生生挤开,淳于琼这才松了口气,他让手下卫队放开长矛,拖着臧洪的头发朝韩莒子走去。 可他看到韩莒子的身影,却又赫然发现韩莒子身边居然立着一个汉子。 那汉子长相清秀,手中正提着长枪一把,阔步朝淳于琼奔来! “赵云!” 他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登时头皮发麻,奋力呼唤道: “拦住此人!” 可此刻韩莒子也站了出来,大声道: “儿郎们,淳于琼胁迫义士,人神共愤! 赵将军来救臧府君,只杀淳于琼,大家莫要阻拦,别背上了不义之名啊!” 淳于琼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 他赶紧把臧洪推开,挥刀纵身一跃,朝赵云猛劈过去! 长枪唯一的缺点就是近身不好施展,淳于琼知道此刻便是胜负之时,竟鼓起十分悍勇,朝赵云硬劈过来。 他自信自己这一刀迅捷,赵云必要后退拉开距离,再以长枪应付,只要逼迫他稍稍后退,淳于琼的卫队就能再次集结,以长矛迫他们离开。 果然,赵云丢下了手上的长枪,淳于琼大喜,心道这次要冲出重围了。 公孙瓒的骑兵擅长射术和枪矛之法,但是近身肉搏的时候特别烂,所以之前才被袁绍用步战打的落花流水,而淳于琼从八校尉的时代就勤于练习刀剑之法,只要贴身肉搏,自忖杀赵云不过弹指之间。 可他还是算错一步。 赵云虽然扔下手上的长枪,却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后退,而是悠然拔出腰间佩剑,居然一个上挑格剑,随即右撩剑如翻身望月,长剑居然毫无阻拦贴着淳于琼的剑飞快地划上来,淳于琼大惊失色,万万不曾料到此人居然有如此高明的剑术。 可他刚才纵身一跃,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拼命摆头避开要害,赵云的剑刃扫过他的鼻尖,竟将淳于琼的鼻尖扫掉一块,登时血流如注,剧痛让淳于琼眼前一黑,嘭地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赵云又是反手一挑,淳于琼还想躲避,韩莒子已经从身后追上来,一脚踢在他的背上。 “哈哈,去尔娘的,把我留下让我杀赵将军? 都是你的主意,我今日打死你!” “好剑术!”看着赵云挥手击败淳于琼,臧洪不禁连声称赞,“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这剑术从何处学来,可有名号?” 赵云看着淳于琼倒在地上翻滚挣扎的模样,轻轻收剑回鞘,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温柔之色。 他朝臧洪行礼,平静地道: “有,这是故主所授,叫顾应法!” 第214章 给我刘备一个面子 第214章给我刘备一个面子 之前吕玲绮派人去河北开设赌坊的时候,徐庶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寻找一个人。 那个人叫赵云,字子龙,之前艾畜曾经多次说过此人勇冠三军,甚至“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据说此人的武艺与关张相若。 糜芳说之前赵云曾经在刘备麾下,只是后来见刘备势单力孤借故告别回到老家冀州,从此没有下落,糜芳还抱怨此人嫌贫爱富,不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糜芳这么说的时候徐庶心里还有点忐忑,于是他把糜芳的话转述给了艾先生,艾先生立刻表示糜芳说的没错,赵云就是首鼠两端完全不值得信任的人。 有艾先生作保,徐庶当下对赵云的人品再无怀疑,要让人立刻寻找到赵云,并且将这一战的关键托付给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徐庶的策略是想办法把袁绍尽量调开,让他们一路向东,一路向南,而且袁绍必须要亲自出城。 为了做到这个,徐庶派出义,并请吕布一起出动,这两个袁绍的大仇人去攻打袁绍冀州治下的土地,袁绍肯定不能忍,无论如何都要出兵,接下来就看赵云的表现。 当然徐庶也不指望赵云一人就能控制住东武阳全城。 毕竟之前袁绍曾经遭遇过邺城之乱,自己老家被黑山军抄了的情况下袁绍凭借自己强大的威信还是很快就打回来,还反败为胜杀得黑山军人头滚滚。 赵云手下一百人就想控制住东武阳那实在是想多了,袁绍只要打回来了赵云毫无抵抗之力,只是白白送死还让袁绍笑话。 但偏偏这城中有人就能做到这点。 那就是臧洪。 徐庶之前策动李整谋反的战术给袁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徐庶也一直在想办法强化加深这种印象,让袁绍和他手下的谋士始终在极度的小心谨慎之中,时刻警惕徐庶弄出来的奸细在某处活动。 理论上徐庶找到的奸细肯定是极有民望势力不俗的人,比如李整,而李整作乱都要想办法逼迫程昱入伙,不然之后曹军也不至于瞬间土崩瓦解。 这次徐庶收容义,逼迫袁绍在没有解决公孙瓒的情况下开战。 袁绍军当下进攻最好的选择路线就是囤驻东武阳,或南下渡过黄河攻打濮阳,或向东渡过黄河攻打东阿,这两路不管怎么做,东武阳都极其关键。 东郡太守臧洪民望极高,还有攻打曹操的前科,他的恩主张超现在还在徐庶那边。 如果看看徐庶之前的战法,他显然是徐庶最好的合作伙伴,就长着一张要造反的脸。 可袁绍为了展现自己的虚怀若谷,也为了维持东武阳的人心稳定,刚刚来到东武阳就展现出了跟臧洪大和解的姿态,不仅没有罢免臧洪,反而不断地吹捧他,称赞臧洪的义气,臧洪也感觉袁绍为人不错,向袁绍请和。 可这种暂时的平和是非常脆弱的,只要稍稍出现一点问题就会打破平和,让事情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滑行。 赵云率领百余人生乱,他银枪白马,还自报家门说是公孙瓒的麾下,淳于琼立刻就联想到了之前的邺城之乱,下意识地赶紧回去想要控制住臧洪,稳定住东武阳。 可淳于琼偏偏就没有想过,赵云等人确实没有内应,他们只有这么几个人。 如果淳于琼对臧洪绝对信任,两人一起对付,大不了把城门一关,赵云这百人肯定难有立足之地,被迫要逃亡去做山贼。 可淳于琼怎么也不可能会信任臧洪。 面对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赵云,他先下手为强,以暴力控制住臧洪,还殴打了臧洪的郡丞陈容,这让臧洪极其愤怒。 他想起了之前自己孤立无援的时候袁绍对自己的冷酷无情,若非袁谭起了反心,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超陷入绝望之中。 臧洪本以为袁绍气度过人,会理解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可今日一见,臧洪这才认定原来袁绍嘴上说信任自己,可实际对自己的提防颇重。 他看着被削去鼻子,倒在地上痛苦打滚的淳于琼,愤然大喝道: “袁氏事汉朝,四世五公,可以说受恩不浅。 如今王室衰弱,袁氏没有扶危辅助之意,反而乘机生出非分之想,杀死众多忠良之士以树自己的淫威,这是什么道理? 现下天子即将东归,吕温侯、刘玄德甚至袁公路都想着迎接天子,而袁本初雄长一州,不思匡扶汉室,只想争权夺利,陷百姓于水火之中。 洪本事低微,还请赵将军做主,与我等携力击退袁贼!” 袁绍在邺城有强大的威信,所以之前邺城被人夺走都能立刻夺回来。 但东武阳不一样,之前袁绍不肯救援张超已经狠狠伤了臧洪的心,这次淳于琼的表现更是让臧洪怒不可遏,立刻做出决定―― 反了! 东郡本就是兖州之地,再也不听袁绍的调遣了! 袁绍军前锋万人挺进,直奔卫国而去。 沮授和义这两个袁绍最强名将终于要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抗,袁绍军都斗志昂扬,誓要一鼓作气踏平卫国。 沮授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许久,他派遣了大量的探马,近前观察吕布军和义军的驻扎位置,在收获了大量的情报后,他当机立断,派人猛攻吕布军的几座营寨。 吕布军猛将侯成遭到猛攻,立刻派人向后方的义求助。 可义非常了解沮授,知道这一定是沮授的佯攻,于是派人令侯成坚守两日,两日之后沮授见无人救援,一定会改变战法,到时义看到沮授的主力所在,再以骑兵猛攻,定能阻止沮授军的进攻。
按理说义的指挥算是不错,可一来侯成根本不想听义指挥,二来义大舌头说话含糊不清,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面对侯成派来求救的使者非常不客气,简直像劈头盖脸地呵斥一番,还听不清他在说啥。 使者回去添油加醋说给侯成,气的侯成脸都白了,立刻命令全军后撤。 沮授没想到佯攻居然把吕布军给打跑了,他立刻判断出义和吕布之间的矛盾极大。 呵,还有人让吕布和义一起领军,这两人的脾气本就不和,这不是自寻死路? 他立刻命令全军出动,但这次放过追击吕布军,而是调头猛攻义所在。 义本来在卫国建立了相当坚固的防线,就等着沮授来送,可没想到侯成居然跑了,他辛苦布置的防线立刻被戳出一个大洞。 他又气又急,也只能赶紧撤退,沮授趁势追击,打的义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连滚带爬跑回了顿丘。 这一战打成这样,义极其恼火,钻回城中寻到吕布,他第一件事就是冲着吕布破口大骂,要求吕布必须斩了侯成,并且全军听从他调度。 “欲破袁绍,只能力同心,前后听从军令调遣。 稍有贼袭,便立刻溃散,怪不得尔等之前逢战必败,被人打成这般模样!” 义暴躁桀骜,素来口不择言,他脾气上来非得斩了侯成,可吕布如何能让,不由得冷笑道: “将军骁勇,为何不肯死战待我等来援? 以将军之勇只要守住卫国须臾,我大军拍马便到,内外夹击,袁绍如何抵挡?” 义怒道: “沮授不过佯攻,尔等就鸟兽散。 我要是被围在城中,沮授以大军猛攻,尔等会来救我?” 跟沮授预料的一样,吕布和义两人根本不存在互信。 义脾气暴躁,吕布也不是善男信女,双方互相猜疑,都是名将反到发挥不出三成的本事。 吕布冷笑道: “我等征战多年,自有应对之法,败了便是败了,何必在此狂吠? 将军之前调动汉胡十万围攻公孙瓒一年,若是将军当真算无遗策,如何被公孙瓒打的全军覆没? 又如何沦落至此?” 义一直就不是擅长跟人口舌争斗的人,暴怒让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居然猛跳起来,一把抓向吕布的脖颈。 吕布武艺高强,转瞬间做出反应,他右手一探,抓住义左臂,随手一拉便把义拖了个趔趄,又左手一拳狠狠锤在义胸口。 这下势大力沉,吕布满以为能把义打的吐血,没想到义抗击打能力极强,连典韦都锤不死他,吕布这一拳居然没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他只是后退一步,反到用额头重重敲过来,嘭地一下撞在吕布的鼻梁上。 之前吕布的鼻梁被陈宫打歪,之后恢复的很慢,这下又被义一头撞到,登时又血流如注,钻心的剧痛。 他勃然大怒,心中已经起了杀意,侯成魏续等人感觉此刻不是打架的时候,要是内讧所有人可能都要被杀死在黄河北边。 可吕布和义两个暴脾气明显已经动了真火,他们也不敢阻拦。 娘哎,之前徐元直安排的真好啊,他是怎么安排出来让奉先跟义这两个人在一起领军啊! 吕布抡起拳头,狠狠一拳又锤在义胸口,义凭借强大的抗击打能力生生忍住,飞起一脚猛踢吕布膝盖,名震天下的温侯吕布和袁绍麾下第一猛将义居然在这打起了王八拳,却偏偏没有人敢阻挡。 眼看两人火气越来越盛,都已经到了殊死一搏之时,吕布右拳鼓足力气,狠狠一拳抡向义面门,义这下也不躲闪,硬是抡起拳头要跟吕布拼命。 眼看这场面已经难以控制,可便是此刻,一个人影阔步过来,随即一双大手猛地探出来,竟一左一右各自抓住吕布和义的手腕。 两人都已经动了真火,这一拳可谓竭尽全力,拳头如冲车一般,可那人稍稍屈膝扎好脚步,居然一左一右,将两只拳头狠狠抓住。 吕布义二人拼命用力,拳头一寸一寸地向前,中间那人也胀地满脸通红,额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可他终究是死死抓住不肯撒手,硬是让暴怒的二人脸上的狰狞的表情逐渐变成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解斗之人。 那人身高八尺,古铜色的脸上密布着未经修剪的长须,面宽耳大,眼眸宛若星辰一般。 他抬起头,冲二人一笑,又猛地发力,吕布和义毫无防备,被那人拖了一个趔趄,两人的手掌竟被那人拖着硬是握在了一起。 “刘玄德?” “刘备?” 吕布和义同时开口,都认出了面前那人的身份。 徐州牧刘备,他居然过河了? 刘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刚才强行抓住二人的拳头已经竭尽全力,可他疲惫之中眼中隐隐带着几分癫狂,反倒兴奋地道: “打够了吗?” 他爽朗地笑着,又伸出修长的双臂,趁着二人发愣,伸手揽过吕布和义的肩膀,居然把二人一左一右搂在怀里。 “奉先兄!彦度贤弟! 备听说家人陷在东武阳,在濮阳是一刻坐卧不得,故渡河而来。 袁军势大,备还得依仗二位相助,烦请二位给备一点薄面。” 说着,刘备又不由分说抓住吕布和义的手,硬是把二人的手攥在一起,他咧着嘴大笑道: “二位将军刚才拳脚不俗,备心中佩服,若是还想打,待备接回家人,陪二位将军打个痛快。 此番……给个面子!” 第215章 这次又是谁生乱? 第215章这次又是谁生乱? 沮授轻易就击退了侯成和义,让袁绍信心大增。 果然跟之前想的一样,这群人都是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越是人多,越是烂泥越是无用。 他们哪里比得上我河北兵马雄壮骁勇,哪里能比得上我河北兵马军心稳定团结一致? 义的性格袁绍非常了解,他失败之后一定会回去发癫抱怨,所有的问题都是别人的自己没有丝毫的问题,吕布必然愤怒,我趁势掩杀过去,定能将其一举歼灭。 “公与,速速进军,别让他们逃回河南!” “惟!” 沮授谨慎了一路,看到敌人原来如此无用,也责怪自己实在是太小心了。 他命令诸将一齐进发,先渡过黄河建立营寨,然后在河北一起进军,绝不让吕布一兵一卒逃回去。 袁绍兴奋地看着曹昂,得意地道: “贤侄,你看如何啊? 贼人虽勇,但伯父还是给你报仇了啊。” 袁绍非常得意,心道这就是我们河北兵马厉害的地方了,什么谋略、什么名将,只要我军正面强攻,就能一举消灭。 曹昂犹豫许久,硬着头皮道: “伯父莫要大意,以我对徐元直的了解,越是此刻越是此人用兵之时。 不如见好就收,以防身后生乱。” 袁绍一怔,随即摇头大笑: “贤侄啊,你这是疑神疑鬼,这徐庶又不是天神,也没什么通天彻地之能。 我告诉,你仲简叔父当年英雄了得,一手刀法深得真传,中平五年八月,我等在雒阳西园共受先帝召见,皆呼我等为勇力过人,可兴复汉室。 如今鲍鸿、赵融、冯芳、夏牟诸辈皆没,八校尉只剩下我与汝父并仲简三人,仲简一贯小心谨慎,徐元直乳臭未干,纵有……” 袁绍正说着,却见沮授脸色不对,一个劲地冲自己使眼色,袁绍正在装逼的兴头上,不肯停下,继续谈笑自如: “徐元直乳臭未干,纵有诡计,如何能骗得过仲简? 汝这少年,之后还要多向仲简请教一番,来日见了孟德,也好……” 袁绍见沮授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居然急的抓耳挠腮,心中更是不悦,索性长叹道: “公与,怎么了?” 沮授无奈地道: “收到紧急报讯,东武阳生乱,仲简被擒,现在贼人已经占据东武阳了。” 袁绍:…… 曹昂:…… 不早说,非得等我说到这的时候再说是吧。 东武阳是袁绍两路兵马的后勤粮草枢纽所在,此处一丢,袁绍虽然不至于像曹操一样被断了后路,但粮草肯定要跟不上。 而且最让袁绍绝望的是,他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为何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这次是谁生乱?臧,臧洪吗?” 沮授无奈地道: “听说是城中一军生乱被仲简逐退,之后仲简疑心臧子源为乱,因此派人擒拿臧子源,臧子源不肯屈服,派人猛攻仲简,仲简不敌,现在已经被其擒拿关在城中。” 袁绍:…… 这? 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臧洪以义士闻名,之前反叛曹操之后并没有逃走,说明他跟袁绍的关系还没有彻底崩坏,袁绍之前也顺毛捋,两人的关系至少表面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仲简这是发什么疯?”袁绍非常无语,长叹一声,“为何会做成这样?” 沮授飞快地道: “如今说什么也晚了,我军要立刻调头,攻下东武阳,方能……” “不可!”袁绍已经迅速做出判断,“东武阳已经失陷,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当先击破吕布,只要吕布授首,臧子源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乱局不战自解。 此事……” 说到这,袁绍又看了曹昂一眼,摇头苦笑道,“此事必然是徐元直所为,我等还是中了徐元直的诡计啊。” 曹昂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阵踌躇。 完了。 这下天下不管谁与徐元直对垒都要寝食不安,生怕自己身后生乱。 之后每逢大战,众人互相猜疑,不能一起前进,这仗还怎么打啊! 沮授踌躇了片刻道: “吕布和义固守不出,我军急切难下。 用不了多久东武阳失陷之事我军中皆知,若是不退,只怕影响军心。 伯逢、子善还在东阿鏖战,不明消息,依着子善的性子,粮草用尽未必能查,若是如之前易京之败一般,只怕不妙。” 之前义的易京之战前早早就粮草不支,袁绍让他赶紧撤退算了,可义性格骄傲,总是觉得粮草耗尽之前一定能攻破易京,于是冒险猛攻,最后粮草完全耗尽,这才被公孙瓒反击打的几乎全军覆没。 沮授劝袁绍千万要吸取教训,这本来是好意,可郭图又伺机钻出来,阴恻恻地道: “监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袁将军用兵岂能与义一般? 之前我军已经打的吕布、义生乱,现在正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
将军,咱们现在应该一齐向前,定能斩此二人! 监军若是不敢出战,不如将兵马与我,我愿领军出战,定不让将军失望!” “一派胡言!” 沮授统帅内外权势无两,之前没有大事的时候稍微忍耐一下郭图的阴阳就算了,现在分明是袁绍军成败之时,郭图居然还敢跟自己争权,沮授猛地生出杀心,想要将郭图当场格杀。 曹昂凝视着郭图,心道汝弟郭嘉害惨了我父,尔又来祸害我伯父,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他是外人,终究不好发作,只能靠袁绍定夺。 袁绍沉吟片刻道: “公则既然信心十足,我就与你一军。 定要给我擒了吕布并义二贼。” 郭图大喜过望。 这还是他第一次争取到单独领军作战之权,还是从沮授的手中夺过来! 看来随着义的叛变,袁绍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也意识到沮授的权力太大以后可能是个巨大的威胁,而且击败公孙瓒之后又要向南,袁绍需要拉拢更多的河南豪族为己用。 颍川出身的郭图显然是个最好的选择,之后再招募辛评等人,他们将成为制衡河北豪族的利刃! 想到这,郭图愈发欢喜,他得意洋洋地瞥了沮授一眼,拜别袁绍,径自阔步离开军帐,沮授脸色铁青没有说话,曹昂实在忍不住道: “伯父,郭图实乃小人,不足信。 吕布脾气暴躁反复无常,素与陈宫不睦,徐元直能让吕布和陈宫二人化解恩怨,足见其手段不凡。 吕布、义之前虽然战败,可兵马未损,根基尚在,若是……” 袁绍摆了摆手,平静地制止了曹昂的碎碎念。 他微笑着道: “我知义多年,此人天生暴躁,除非他亲自领军,否则我都压不住他。 徐元直若是在他身侧我还有点畏惧,现在徐元直还在泰山,谁能压住此人暴躁的脾气? 我不信!” 郭图得到袁绍的命令,已经迫不及待向顿丘发动进攻。 吕布一世英雄,义也是名将,如果能斩杀此二人,那我郭图的名号一定响彻四野。 哼,这么好的机会沮授居然还推三阻四,那就别怪我了,机会还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啊。 袁绍军前军五千,素来都是由沮授统帅,沮授战法一贯是先观察敌军所在,之后根据敌军的部署采取行动。 这样的方法虽然稳妥,但因为通讯不畅,来回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郭图根本懒得理会,他认定只要开始猛攻,义稍稍遭到失败一定就会开始抱怨,之后必能取胜。 沮授之前已经赶制好了攻城器械,郭图毫不犹豫,直接将所有的冲车、云梯全部投入战场,前军五千潮水一般猛攻顿丘北、东两侧,为了防止义的用硬弩反击,沮授之前还准备了大量的投石机,郭图直接老实不客气地把投石机都推到最靠前的位置。 之前沮授击退义的时候曾经抓了几个俘虏询问,大家都说确实是毫无准备,确实是侯成临阵脱逃,以义的性格现在估计已经跟吕布大打出手,他们缩在顿丘城里估计也不敢打出来。 郭图立功心切,当下也不管不顾,全军毫无章法地滚滚向顿丘挺进,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开始发动进攻。 以郭图计算,吕布和义加起来不会超过五千人,就算有刘备援兵支援,这些互相猜疑的军队也不可能发挥什么太大的战力,他们绝不敢出城。 可袁绍军对着大量攻城器械准备进攻的时候,顿丘的城门居然完全开启,大量的兵马从北、东、南三个方向不断涌出来,像大浪一样朝郭图包抄过去。 郭图先是一惊,随即来了兴致。 好啊,还敢出城? 让尔等见识见识我河北兵马的厉害! “冲上去,一个不留!”郭图兴奋地道。 手下人犹豫地道: “都督,我觉得不对劲啊。 贼人好生骁勇,精兵尽出,这好像是殊死一搏,我军何不避其锋芒,汇合后军再战?” 郭图冷笑道: “量这贼军,不过困兽之斗,吕布应该是知道我等要将他们尽数包围,想要全力一搏。 狭路相逢,正是展现我河北军威风的时候,我……呃……” 郭图极目眺望,惊奇地发现己方的先锋居然尽数溃败,而且是被人一边倒的屠杀,奔袭过来的人群中,他认出了骑着赤兔的吕布,认出了一脸骄傲暴躁的义。 但还有一人他却认不出来。 此人身高九尺,骑一匹高头黑马,手上一杆丈八长矛,跃入袁绍军中,袁绍大军立刻劈波斩浪般的被其冲散,众将拼命厮杀,可仍是挡不住此人越战越勇,居然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那,那是谁?”郭图难以置信地问。 按理说吕布义手下的猛将他都认得,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仿佛感受到了郭图的目光,那个大汉猛地抬起头来,圆滚滚的脸上满是兴奋狰狞之色,他长矛一振,厉声大喝道: “身是燕人张益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第216章骑白马的是刘备! 第216章骑白马的是刘备! 郭图开始进军之后,袁绍也亲自调集中军准备给吕布最后一击。 若是能在这一战彻底击败吕布,袁绍的势力将地跨黄河南北,大大加速自己争霸天下的进程。 出兵之前的袁绍并没有想这么多,可既然吕布选择了这样的战术跟自己玩命,他也不介意狠狠击垮吕布的防线。 不就是东武阳被乱兵攻破了吗? 当年邺城之乱也是如此,那又如何? 吕布啊吕布,你这招对孟德可以,却焉能伤我袁绍分毫! 沮授虽然反对袁绍的战法,但全军既然已经调动,他也不能坐视全军沦丧,只能飞快地调动将校准备迎敌。 “王摩、苏由多选步卒,攻城时皆持木盾,待郭公则破北城后自东城攀云梯而上,务必要小心义!” “尹楷选弩手伏在南城,若是看见吕布突围,先让他过去,以乱箭射其后队。 若是看见义,绝不能放过,要死死拖住!” 众将齐声称喏,赶紧纷纷上前,袁绍见沮授调度从容,诸将无不佩服,心中多少生出一丝警惕。 河北人的势力太强了,日后争霸天下,公与虽然是根基,但也不能让他一家独大,之后要多用公则等人,待公则返回,我要跟他好生聊聊日后的事了。 袁绍正想着,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竟生出滚滚烟尘。 他狐疑地定睛一看,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在马上,正由远及近,缓缓奔来。 那人越来越近,袁绍这才看清,不禁惊呼一声: “公则?” 不错,马上那人正是之前袁绍心中还想着的准备用来制衡沮授的颍川名士郭图! 只见郭图灰头土脸,披头散发,浑身不着甲胄,趴在马上没命地狂奔。 在他身后是大量的袁绍军骑兵,众人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深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居然没命地狂奔,嚎叫着夺路而逃,而在他们身后,大量的骑兵整齐有序地控制着速度,如大浪一般横拍过来。 袁绍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道: “这,这怎么会?” 上次遇上这样的场面还是之前界桥激战白马义从的时候。 那时候袁绍军还非常弱小,麾下兵员极少,可众将仍然在袁绍的指挥下勇敢迎战,在死站中挡住了公孙瓒军无数猛将的冲击并反败为胜。 可这次是怎么回事? 怎么,怎么打成这样? 袁绍赶紧命令士卒列阵迎敌,沮授之前安排的弩手匆匆结成阵型。 众人汗流浃背,急匆匆地从驮兽处搬来箭矢,弩手列阵时明显慌乱,不少人甚至撞在一起,各个人仰马翻。 郭图一马当先,只是并非他想象中一马当先突破强敌,而是跌跌撞撞摔在袁绍面前。 袁绍又急又气,一把抓起郭图,大声道: “怎么回事?我道你小心,为何还是中了敌人的算计!” 五千强兵,之前界桥大战时袁绍手中的精兵最多也只有这些,这些都是沮授一手操练出来的猛将,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豪杰,这会儿居然被人打的抱头鼠窜,那只有一个原因。 中计! 可郭图撞在袁绍怀中,不住地喘息着,却哭丧着脸道: “不是,不是中计!我军,我军正面被人冲散了!” “怎么可能!”袁绍这会儿再也做不出高士之态,他把郭图狠狠摔在地上,硬是从身边抢过一把铁戟,喝道,“河北男儿,随我杀敌!” 袁绍这些年有了些高士姿态,可骨子里仍是个豪气纵横的游侠。 听闻居然有人正面冲散自己辛苦操练出来的河北精兵,袁绍当即暴怒。 他不相信。 白马义从都被我等打的全军覆没,这世上哪还有能跟我等抗衡的兵马? 郭图无能,坑害我军,这次…… “将军!” 袁绍正要冲杀,沮授已经从身后一把抱住他死死后退,袁绍被拖了个趔趄,也转瞬冷静下来。 他看着前方,野狼般的义一马当先,手上的铁戟上下翻飞,他全身被鲜血浸透,袁绍军众将在这个曾经带着他们奋力厮杀的顶级猛将面前全无还手之力,跑的慢的已经绝望地趴在地上哀嚎着投降。 而另一边,吕布跃马而出,这个天下无双的并州猛将这几年一直等待这个时刻,他胯下火红的战马被鲜血染得更加邪异,而吕布手下众将也不像之前迎战黑山军那样猛砍猛杀,他们居然很好地控制住奔马,不紧不慢地朝前方放箭,将一个个试图抵抗的袁绍军士兵一一射翻在地。 如果只是吕布和义,袁绍一定不顾阻拦狠狠地迎上去与他们大战,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他愿意竭尽全力。 可这会儿他惊奇地发现,敌军阵中居然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猛将。 此人骑着黑马,手上铁矛翻飞,他从侧面包抄过来,直取袁绍中军,不给袁绍军弩手正面列阵的机会。 这个黑马猛将身边,还有一个八尺大汉。 他全身披甲,手持双刀身骑白马,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奋力砍杀。 在他的鼓舞下,吕布义都不甘落后,之前猜疑重重的众军拼命向前,不住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奋力砍杀,身经百战的河北军完全不是对手,还真的正面被硬碰硬冲散! 刚才还无比暴怒的袁绍顷刻间冷静下来。
“这是何人的部将……”袁绍喃喃地问道。 郭图哭丧着脸道: “将军!骑白马的是刘备!刘备亲自过河了!” “怎么可能!”袁绍和沮授都一齐惊呼。 这还是自南下以来第一次有事情远远超过了沮授和袁绍的设想。 刘备亲自过河了? 是那个徐州牧刘备?还是吕布军麾下也有人重名叫刘备? 这怎么可能? 刘备就算跟吕布结盟,也应该在徐州和兖州交界的鲁国等地碰面,之后支援吕布一支偏师助战已经是极限。 他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他就不怕渡过黄河之后被吕布留下,再也回不去徐州? 袁绍懵了,自诩算无遗策的沮授也懵了。 有必要吗? 他亲自过来作甚啊! 二人短暂沉默后对视了一眼,同时做出了决定。 “快撤!”沮授大喊,他甩开袁绍,亲自指挥弩手且战且退,阻挡敌人进击。 袁绍也恨恨地一跺脚,不得不吞下这失败的苦果。 刘备,你坏我好事!坏我好事! 他想起之前曾经有人传信说刘备已经准备叫上袁术一起迎接天子,此刻不禁遍体生寒,又生生捏紧了拳头。 “我大将颜良文丑若有一人在此,何惧此贼!” 话是这么说,可袁绍知道现在全军已经无力抵抗。 他得先退,赶紧逃回河北了。 曹昂快步上前,和沮授一起扶着袁绍上马,袁绍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不禁仰天长叹,满眼愤恨。 败了。 我认了! 这次是我准备不足,又被计策骗的分兵。 好,等我回去先平定北方,再来跟尔等一绝生死,下次……下次我与显思同进,定要报今日之仇! 吕布和义奋力追杀,见袁绍大军撤退,这两人同时如释重负,狠狠地舒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方,又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良久,义擦了擦脸上的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 “徐元直之策如此癫狂,我是无奈,又是为何听他的?” 这一战,是徐庶要求吕布只派宋宪一军在东阿与袁绍周旋,而吕布则主力尽出,从濮阳渡河吸引袁绍。 徐庶相信,吕布带着义,两人只要亮出旗号,袁绍一定会来。 是,吕布和义也都相信这一点,可从濮阳渡过黄河,引来袁绍之后万一打不过,那吕布一世英名就要尽数葬送。 吕布满脸是血,刚才战阵上众将喊杀时雷鸣般的嘶吼震得他耳边嗡嗡响个不停,可他还是瞬间倾听了大舌头的义想说什么。 他懒得看义,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 一匹白马、一匹黑马,两个骑士纵横睥睨,浑身浴血,他们麾下士卒一起狂呼,一起呐喊,如平地卷起风雷一般所向无敌。 尽管吕布并不认为两人的武艺有多高明,可看着两人奔走厮杀来去如风,吕布蓦地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忍不住心中生出几分歆羡。 那时候的吕布鲜衣怒马,无忧无虑,仗着一身武艺来回厮杀所向无敌,自以为天下尽可去得。 若是朋友陷入危难,他也帮亲不帮理,奋力厮杀救出朋友,这才聚集了一群肯与自己生死与共的并州死士。 可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一切都变了。 世道改变了我吕布,我学着他们尔虞我诈,学着他们反复无常,最终学的四不像,把自己学成了这般模样。 可笑,当真可笑啊。 战前徐庶请刘备出兵屯兵濮阳的时候,吕布是万万没想到刘备自己居然会亲自来。 一起屯兵濮阳的时候,吕布还生出扣押刘备,吞掉刘备兵马的为自己所用的念头。 若是之前,吕布怕是就这么做了,可腰间那块始终不离身的玉玺沉甸甸,又让吕布赶紧打消了这个无耻的念头。 我可是大汉纯臣,我怎么能侵吞我的援兵,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这让我以后如何交代? 有刘备的援兵,吕布才敢放心大胆地越过黄河,突袭袁绍后方,他知道袁绍一定会来,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 “我女婿说此战必胜!我知道此战一定胜! 我便听他的,他不会骗我!”吕布轻昂着头,想起自己这个女婿,满脸骄傲之色。 义冷笑,看着面前兵败如山倒的袁绍军,又有些感慨。 “我是真没想过刘备会亲自过河,他说要接一个家人,是他儿子?还是妻妾?我怎不知袁绍何时抓了刘备的家人?” 吕布也冷笑一声,叹道: “你这等人,如何知道何为家人? 刘备如此,也难怪他的几位兄弟拼死为他卖命。” 义不快地道: “我不知道何为家人?你便知道了?” 吕布冷笑道: “我听闻此战若是袁绍败了,你就要认曹老五为义父?” 义打了个哆嗦,这才想起还有这种事。 犹豫片刻,他瞥了吕布一眼: “我义讲信义,认义父就认义父,不像有些人啊,认了义父转瞬就杀了,是谁我就不多说了,我爱说实话。” 吕布大怒,大喝道: “之前有刘玄德阻拦,今日我非得打死你!” 第217章 子龙,接你回家 第217章子龙,接你回家 袁绍前军不利,后方被断绝,真要决战也不是不行,可若是再败,袁绍肯定要留下了。 现在的袁绍已经是坐拥冀州、并州、青州三州的大豪,不是之前不计生死只为争一时义气的游侠,眼看进攻不利,他只能全军后退。 大军退回东武阳,见东武阳城门紧闭,袁绍虽然知道现在不是争一时义气的时候,但他想起淳于琼葬送自己两千兵马,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愤怒,他纵马来到城下,放声怒吼道: “臧洪,你给我出来!” 臧洪立在城头,望着袁绍,大声喝道: “袁本初,我就在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大声道: “臧洪,枉你自称义士,为何反复无常如吕布一般? 这分明是贼人用计,故意激起淳于琼与相争,伺机挑动你反叛断绝我军后路。 你为何不肯稍稍忍耐,何苦坏了义士之名?” 臧洪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城下的袁绍,大声道: “袁本初,你若信我是义士,为何不肯把东武阳托付给我? 若是不信我,又以淳于琼辱我,淳于琼自己吃了败仗,反而殴打我郡吏,以刀伤我,要把战败之事推在我的头上。 我若是不奋起反击,等你得胜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得死!” 袁绍的心猛地刺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他这次南下的时候本来想虚怀若谷一番与臧洪和解,可之前要命就要命在了两封信。 曹军被俘的使者万潜和北海相孔融接连两封书信,暗戳戳地说这次敌人诡计多端,还明晃晃地一直提醒袁绍要注意徐庶的诡计,小心徐庶再用对付曹操的手段让人叛乱切断后路,而袁绍仔细思考自己全军上下最可能叛乱的人也只有臧洪自己,所以设下防备。 可万万没想到袁绍越是谨慎越是落入徐庶的诡计之中。 若是他自己坐镇东武阳,还能保证事态不扩大,可面对斩杀吕布和义两人的机会,袁绍又不能坐视不管,最终淳于琼与臧洪互相猜疑,最后酿成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不只是淳于琼,不管留守何人,也不可能放纵臧洪不管,一样会被徐庶的诡计拖入漩涡之中。 合着之前徐庶之前每一步都不是随手施展,他利用了这么多看似闲棋的手笔,最终成功实现将袁绍两万大军引入绝境,袁绍从一开始战略目标就不明确,一会儿要攻东阿打进兖州,一会儿听说吕布攻打阴安又要去抓吕布,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大军被迫散开,被逐个击破,现在变成了这样。 对,更早之前…… 袁绍想起更早之前徐庶曾经卑躬屈膝地表示愿意为袁家效力,请求袁绍给自己一个机会。 袁绍平时交往的都是名士,当然看不起这种小人,下意识地感觉徐庶就是个品德低劣的小人,这种小人能有什么本事? 没想到,没想到…… 袁绍这一战丢了淳于琼军两千,之前进攻吕布又损伤两千,焦触、颜良的八千精兵要是也损失了,这一战可谓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之前跟公孙瓒激战了这么久都没有打成这样……这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结结实实打碎了袁绍的骄傲,让他知道原来自己离横扫天下还有很久很久,他这次要面对的对手可能远比公孙瓒更加恐怖。 袁绍越想越气,他举起手上的马鞭,正要下达进攻的命令,可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袁绍愤恨地回头,只见远处一黑一白两匹战马正引导大军且战且近,逐渐迫近袁绍,沮授殿后,已经渐渐抵挡不住,损失惨重。 再看东武阳此刻城门缓缓开启,一个银枪白马的骑士策马而出,提起手上的长枪厉声喝道: “袁绍,赵云在此,谁敢来与我一战!” 这声音中气十足字字铿锵,袁绍愤恨地捏紧拳头,缓缓摇头道: “可恨,可恨我大将……若来,若来一人!我……” 这话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现在说这个也晚了,他之前就没有把吕布徐庶放在眼里,颜良分兵去攻东阿,文丑留守后方,现在遭遇此事也是咎由自取。 他仰头长叹,无奈地一挥手,大喝道: “走!” 众军士默默无言,只能一起继续向北离开,他们甚至没空继续护卫渡口等待焦触颜良返回,袁绍也只能派人渡河,去告诉焦触颜良赶紧躲去青州。 袁绍最后看了一眼奔来的刘备,随即匆匆转身北上。 面对刘备,他并没有大吼大叫,只是觉得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抑郁压在心口,夕阳照在袁绍白皙的脸上熠熠生辉,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曹操经常头疼欲裂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看着袁绍退军,东武阳城中齐齐发出一声呐喊,臧洪虚弱地舒了口气,缓缓坐在城头,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 走了? 真走了吗? 原来河北军也不是不可战胜,原来真的有人能击败他们。 臧洪的热泪盈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在城门前立着的赵云却动了。 他看着夕阳的方向有两人飞快地策马而来。 这两人的身影模糊,在夕阳的余晖中甚至有些摇曳不清。 赵云像被掏空了魂魄,缓缓策马向前,出身白马义从骑术高明的他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跨上马背一样紧张,而面前的两人也在夕阳下缓缓驰来,看见赵云,两人并没有呼唤,而是一起从马上跃下,快步冲赵云奔来。 赵云此刻才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提着长枪,他赶紧把长枪扔在地上,迎着夕阳快步冲面前两人奔去。
终于,那个身材高大,双臂修长的汉子跑在前面,他一把搂住赵云的双肩,粗大的双手按住赵云的脸,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慢慢流下。 他轻轻抚摸着赵云的脸,缓缓把脸靠近,端正而激动地看了许久,然后他用极其沙哑,甚至不成腔调的声音道: “子龙!真的是子龙啊!” 赵云感觉自己脑中轰地一声,这个面对淳于琼精兵一步不退的猛将涕泪纵横,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 “刘公,刘公!我是赵云啊!我是赵云啊!” 一直站在刘备身边的张飞不住地猛擦着眼泪,他咧着嘴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可迎面一阵北风,他一个喷嚏狠狠打出来,眼泪和鼻涕滚滚而下,沾满了他蓬乱的胡子,这位猛将窘地手足无措,可赵云仍是一把扑过来,跟他狠狠抱在一起。 “三将军!” “子龙!子龙”张飞抱紧这个汉子,哽咽地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乱世离别,那就意味着十有八九不会再见,就像牵招,就像田豫。 赵云在平原时与刘关张相交莫逆,许诺一起匡扶汉室,绝不违背。 可赵云兄长病逝,赵云被迫回家奔丧,这一别天各一方,之后斗转星移,刘备面临了一场场激烈的战斗,却再也没看见那个骁勇无敌的白马小将。 他本以为人各有志,赵云找个理由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可前不久,徐庶告诉刘备他已经找到赵云。 徐庶以刘备的名义求赵云配合之后的作战,这位一直赋闲在家的名将甚至没有丝毫的怀疑,他立刻拍着胸口站起身来,招募自己的军队去袁绍军投军。 他说好之后会回去,君子一言,刀山火海,地裂天崩也要回去! 而刘备从徐庶那边听到赵云的誓言后,也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去! 去帮助吕布迎战袁绍! 徐庶本来问刘备借关羽张飞,可刘备这火热的脾气如何能忍得住。 我亲自去! 我刘备亲自渡河,把子龙给接回来!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可把陈登、孙乾、简雍、糜芳等人都吓坏了,不过除了孙乾、糜芳之外没有一人阻止。 万一这是吕布和徐庶的诡计,要把刘备骗到兖州宰怎么办? 万一徐庶的诡计不成,最后功败垂成刘备回不来了怎么办? 万一万一万一…… 一堆人叽叽喳喳地阻止,可刘备的脾气懂得都懂,他年纪更大、脾气已经好了很多的时候都不是正常人能拉得住的,别说他今年才三十五岁。 他不管不顾地跑到了濮阳,这把徐庶都吓了个半死,并且千万叮嘱刘备不要过河,不要过河。 可刘备坐了不到一天就忍不住,二话不说又渡河,一路追到了东武阳,终于亲手接到了赵云。 赵云喜极而泣,刘备张飞喜极而泣。 当年发誓同行,捍卫心中的理想,分别后还能再次重逢,再为当年许下的诺言奋战,三人庆幸之余,这些年分别的痛苦、感伤和经历的种种委屈都涌上心头。 “刘公,你……你为何生出白发了,三将军,三将军怎么也瘦了。” 张飞用力抽噎着,狠狠在赵云的胸口锤了一拳: “这些年你倒是胖了,我,我等苦战徐州的时候,你也不来,若是,若是再有你,曹操南下的时候我们就把他打跑了。” “好了,没事了。”刘备止住张飞的抱怨,微笑道,“子龙,跟我们回家?” 赵云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擦去脸上的泪花,俯身下拜,郑重地道: “赵云愿随刘公左右,任由驱驰,再不分离。” 少年时生养自己的故土是家。 乱世中能让自己挥洒理想的地方是家。 赵云失去了父母兄长,这些年飘零孤苦,只有这一刻,他终于感觉自己回家了。 远处姗姗来迟的吕布和义并肩而立,两人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三人,都面无表情。 “啧。” “哼。” “大好男儿,有甚好哭。” “是啊,喜形于色,是什么英雄。” “这天下英雄有谁?” “你说有谁?” “袁绍?” “哼。” “刘表?” “哼。” “曹操?” “哼。” “咱俩?” “你也配?” 两人又傻站了一会儿,夕阳渐下,冷风渐寒,可二人的脸却有点微微发烫。 “咱们两个怎么谈论起天下英雄?” “为何不能?这天下英雄,必有我!” “呵呵。” “你不信?” “不信,我爱说实话。” 吕布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一直悬在腰间寸步不离的传国玉玺,古铜色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温柔,随即调转马头,直奔渡口。 义看着东武阳的渡口,问道: “从此渡河,正好遇上焦触的退兵,你拿什么阻挡?” 吕布冷笑道: “久闻刘关张三人形影不离,刘备张飞在此,你猜关羽在何处?” 第218章 脱手斩颜良 第218章脱手斩颜良 颜良和焦触对东阿的进攻一直十分顺利。 宋宪和鲁肃尽管相距不远,可他们才一千兵马,完全不敢发动进攻,只能在远处敲锣打鼓制造声势,颜良一开始还小心观察一下他们的行动,后来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威胁之后已经开始放心大胆地进攻东阿。 只要占据此处,袁军就会在兖州黄河以北的土地占据一个重要的立足点,颜良和焦触都非常欢喜,这几天加紧攻势,希望能早点拿下东阿,为袁绍军立下汗马功劳。 前几天焦触听说吕布趁着他们攻打东阿出濮阳攻打冀州,这让焦触彻底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招啊。 声东击西,不过如此,怪不得这个宋宪只敢在这虚张声势,现在就是我等建功的机会。 焦触之前还有点畏惧,这下彻底放心大胆。 经过十天的围城,城中的毛感觉自己仁至义尽,按照之前提前知会吕布的,毛已经准备放弃抵抗,开城向焦触投降。 焦触欢天喜地,但接下来有个问题又把他给难住了。 毛要求投降之后不得抢掠城中的百姓和财物,焦触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但颜良听说这件事之后非常不满。 “我等顶风冒雪南下苦战,毛守不住投降,我等不屠城已经是格外恩赐,当尽掠城中财物,岂能任由他们拿捏。” 焦触皱紧眉头,方正的脸上写满了不满: “子善,休得胡言!你也是领军为将之人,当以大局为重。 东阿重镇乃我军南下之根本,我等又不是要抢掠一番便放弃此地,若是随意劫掠,与曹孟德有什么区别?” 颜良脸上露出一丝桀骜之色,冷笑着道: “伯逢,我军奋战是为了何事? 诸君开口大道,闭口德行,可我军士卒奋战十日,没有粮钱,我还如何领军? 告诉毛,识相的开城之后把所有的粮钱都交出来,我自欢喜。 若是不肯,我等大掠一番又能如何? 又不是我冀州治下,严守军纪不肯抢掠如何带兵?” 颜良之前为了鼓舞士气约定好攻破城池之后可以放手抢掠三日,这会儿说投降就投降那我手下士卒的赏赐可怎么办? 于是颜良不听焦触劝告,继续围城。 这下毛的火气也上来了。 什么意思呢? 我都准备投降了,你居然还这么给脸不要脸,这就别怪我了。 毛是兖州本地人,为人清廉道德高尚,他投降的唯一目的就是保住兖州老乡的性命。 见颜良居然如此大言不惭,他索性咬牙拼了,不投降就不投降,我就不信你颜良能把我东阿的城墙给生啃开! 焦触知道袁绍这是有意栽培自己的心腹爱将颜良,可颜良的表现实在是让焦触上头,于是他抓紧给袁绍写信,让袁绍亲自写信来管管颜良。 他书信派人送去东武阳在,之后一直在焦急地等待,心道袁绍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不能随便准允颜良这般猖狂无度。 焦触耐心等待了几天,使者终于来了,他见使者的脸色非常不好,心中不禁一沉。 “怎,怎么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不至于啊? 那使者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说袁绍表焦触为兖州牧,董督兖州诸军事。 焦触听到这个消息登时胸口一热,一股难言的喜悦占据了他的胸口。 他一脸惊喜地站起来,兴奋地道: “当,当真?我,我焦触何德何能,将军居然如此赏我?” 袁绍现在治下的兖州只有小半个东郡,搞个兖州牧属实是有点犯蹭了。 刺史和州牧都是分管一州,可权力差距极大,能以州牧自居那就是一方诸侯,这说明袁绍对焦触最近的作战极其信任、非常满意,甚至见微知著了解到了焦触的能力,立刻提拔他为兖州牧。 这是焦触绝对想不到的事情! 焦触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下。 “将军居然对我如此信任,过蒙拔擢,触惭愧! 我要,我要亲自过河,向将军谢恩!” 使者尴尬地道: “呃,过河就不必了。 东武阳有小恙,此间诸事有劳将军了。” “哦?有小恙?” “呃,其实就是东武阳生叛,使君后路已被断绝,请使君千万别渡河回东武阳,赶紧想办法去青州吧!” 焦触:…… 我……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焦触差点直接被气的翻了白眼。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突然提拔我当兖州牧,原来在这摆着呢! 焦触仔细询问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地还要糟糕。 郭图攻打吕布不利,前军五千被杀得大败,全军损失殆尽,而东武阳发生兵变,淳于琼逼反了臧洪,导致后方一片大乱,袁绍被迫逃回冀州,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哦,逃跑的时候袁绍还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支军队丢在黄河以东,可前有臧洪堵截,后有吕布义刘备的追兵,袁绍是无力也不敢在东武阳等待焦触汇合,也只能将焦触抛弃。 但是袁绍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当然不能直接说是自己把焦触颜良数千人的精兵扔掉,于是他赶紧表焦触为兖州牧――州牧就有自己决断之权,之后要是焦触没有指挥好这支孤军导致出现什么闪失,袁绍也能顺势把责任都推给焦触。 这样总算能给袁绍挽回点颜面。 焦触哭笑不得,又感觉如芒在背。 他不敢不答应,他的家人都在邺城,袁绍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而且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啊,先跑是最重要的。 “快,告诉子善,快跑!快跑!” 袁绍都跑了,再不跑就是傻子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速速退到青州的平原郡再做打算。 可眼下焦触不得不面临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他们怎么去平原? 现在已经是寒冬时节,黄河封冻,横渡还能靠浮桥和小船配合,可他们数千人想要坐小船顺流而下去平原那就有点当敌人是傻子了。 焦触当机立断,命令全军立刻撤退,无论怎么走,先去黄河对岸躲避一番才是真的。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没想到颜良已经快步奔来,大喝道:
“焦触,这是作甚?” 颜良直呼焦触姓名,显然是奔着找事来的,焦触皱紧眉头,肃然道: “作甚?难道你还不知道袁将军已经败了?不是,是转进冀州?” 颜良冷笑道: “我听闻吕布自濮阳渡河攻我军于顿丘,这难道不是我等趁机建功的机会?” “如何建功?”焦触瞠目结舌。 颜良提着手上的长刀冷笑道: “吕布一匹夫尔,义稍有韬略,也不足为将。 知其二人在彼,我等何不立刻联络袁显思,他过河我也过河,趁机横扫兖州,覆灭诸贼!” 焦触:…… 这?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袁绍大军都败了,吕布军随时可能从东武阳穿过结冻的黄河来发动进攻,这时候不跑才是真的傻了。 焦触也懒得跟颜良一般见识,他长袖一甩,喝道: “袁将军拜我为兖州牧,让我主持此间大战。 若是子善将军不服,不如去问问袁将军吧!” 让我背锅当兖州牧,那就得全军听我的指挥! 焦触之前就对颜良非常不满,这会儿更是懒得让他,索性懒洋洋地道: “之前若不是子善,我军已经进入东阿,哪会如此进退两难? 此番全军都要听我号令,我说退就退,若是子善有什么不满,等回了邺城之后再告我不迟!” 颜良大怒。 此番南下,袁绍对他寄予厚望,颜良也盼着在战阵之上斩杀几个敌军大将成全自己的威名。 可他奔着吕布去,吕布居然抽身跑去了濮阳,还从那边东渡离奇地击败了袁绍。 哼,算他有眼光,怕了我颜良,可我宝刀还没有痛饮敌人项上鲜血,等我回了冀州,岂不是要被我那些兄弟儿郎们笑话? 想到这,颜良怒喝一声: “是汉子的,跟我来!” 颜良知道,宋宪等人就在不远时刻露头盯着自己。 若是己方大军后退,此贼定然会来追赶恶心人。 若是趁着宋宪骄横,纵马上前斩杀此贼,最好能把刘备的主簿鲁肃一起斩了,那也是天大的功劳。 颜良手下的河北猛将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本以为能进东阿发财,没想到己方一切顺利,倒是袁绍先败了。 他们当然不敢出言责备袁绍,只能强压着邪火,听说颜良要埋伏宋宪,众人纷纷说好,都愿意跟随颜良留下。 吕布军的人各个胆小如鼠,也就是没有碰上我等,以颜良将军的勇武,便是吕布义一起来,还不是一刀砍了? 这次他们南下,要是连宋宪这种鼠辈都不能斩杀一个,还要冒雪灰溜溜地回去,那之后还如何面对河北兄弟? 焦触对颜良非常无语,不过横竖需要有人殿后,他直接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颜良,让其他兵将赶紧在黄河上搭浮桥,为全军过河做准备。 而果然跟颜良预料的一样,在发现袁绍军开始撤退之后,之前一直阴魂不散的宋宪果然出兵袭扰,而且跟之前不一样,这次宋宪并不是跟之前一样只来几个人袭扰,相反,他们居然全军出动,摆出一副要主力决战的模样。 颜良大喜过望,心道耐心等待许久总算没有白费。 这些人果然不知死活,听说我军要撤,果然追上来了。 哼,让你们见识见识我颜良的刀。 颜良勇猛,极其擅长用刀,之前在战阵上每每扬刀跃马向前时敌人就知道是颜良到了,未战先怯几分。 此刻见宋宪兵马一起涌上来,颜良叫人举起自己的麾盖,他骑在马上,兴奋地厉声大喝道: “贼子宋宪,可敢吃我一刀!” 宋宪勒马,看着耀武扬威的颜良,忍不住大笑道: “哈哈,我这点武艺可不敢去送死,但我军中有猛士在阵,今日我等便狗仗人势,我看你还是条汉子,不想死的,给我滚开!” 颜良冷笑着举起手上钢刀,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是谁,鼠辈可敢与我身决生死!” 袁绍军齐声呐喊,吼声如雷,颜良手上的钢刀寒光如雪,耀地众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如此猛将,哪有一个敢上前? 可他话音刚落,宋宪军阵果然让开一条路,却见一个红脸长须的九尺大汉骑着枣红马轻轻跃出。 望见麾盖下的颜良,这个长须大汉冷笑一声,一双丹凤眼中瞥出一缕浓浓的不屑。 “你就是颜良?” “正是。” 颜良感到一阵难言的压迫,但他随即兴奋起来,双目凶光闪烁。 高手! 这是个高手! 是了,这是吕布军从刘备军请来的帮手! 颜良目露凶光,他兴奋地仰天长啸,猛地举起手上的钢刀,如出笼的猛虎一般跃马朝那个大汉奔去,那个大汉也缓缓策马而来,他慢的悠闲平静,就像春日信马由缰的游客,带着几分慵懒,平静缓慢地冲颜良驰去。 这嚣张的态度让颜良怒不可遏,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手臂猛地发力,粗重的大刀划出一道恐怖的弧线,生生朝那个大汉的脖子上抡了过去! 这一刀乃是颜良生平所学之颠,他竭尽全力,势不可挡,仿佛远古巨人挥动开天辟地的巨掌,这一刀他本想留给吕布,留给一个名震天下的英雄豪杰以成全自己的名声,可见了这大汉嚣张的模样,他忍不住提前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绝技。 这一手,就是胜负手! 颜良眼中满是狰狞之色,可刀在半空,他却愕然发现眼前的大汉脸上非但不惧,反到露出了一脸的怜悯,以及几分失望。 他甚至能听见耳边传来那大汉的一声叹息,随即,他看到了生平最让自己绝望的一幕。 那大汉的刀法毫无花俏,却后发先至,明明是后动,可颜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彻骨的寒芒居然已经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陡然间,他突然想明白了之前那件事。 原来是这一刀让我名扬天下吗? 兴平二年十一月中,绍军围东阿,羽望见颜良麾盖,策马斩颜良于万军之中,绍诸将莫能当,东阿围解。 第219章 我们三个太厉害了 第219章我们三个太厉害了 焦触听说宋宪发动进攻的时候也起了杀意。 渡河很危险,宋宪的兵马不多,如果能在渡河之前给他造成毁灭打击,起码渡河安全了许多。 焦触揉了揉自己棱角分明的脑壳,立刻下定决心,帮助颜良击退宋宪。 如果能斩杀宋宪,或者擒住其他的吕布军将帅,这势必会大大提高袁绍军的士气,起码能保证他们渡河的时候安全一点,总比渡到一半遭到敌人猛攻来的好。 虽然讨厌颜良,但焦触还是很了解颜良的武艺。 正好借着此人的蛮力,先把追兵打跑再说! 焦触命令手下人先渡河,自己骑上战马,点起手下八百精兵准备助阵,誓要将宋宪的兵马一举冲散各自擒杀,让这些并州蛮子尝尝赵燕猛士的厉害。 然后,焦触就看到了自己毕生难忘的一幕。 他亲眼看到颜良冲阵,虎吼着举刀猛劈一个敢匹马迎战的汉子。 他本以为以颜良的武艺,杀这寻常的汉子如杀鸡一般。 可下一瞬,他只觉得眼前一明一黯,随即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 久经沙场,堪称袁绍军第一斗将的颜良居然一个照面就被瞬间劈死,那鲜血淋漓撒了一地,喷在地上,也喷在了焦触的心里。 “这,这怎么可能啊……” 颜良死了? 颜良死了! 焦触眼前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手下众卫士居然愣了许久才想起来搀扶他。 彻底完了! 彻底完了啊。 焦触的这个“兖州牧”本来就是来接锅的。 结果这一口大锅还真的好好给自己扣上了。 “这,这红脸长须大汉是……”焦触失魂落魄地问着。 宋宪满意地享受着战场上绝望的气氛,他厉声大喝道: “此勇士乃徐州牧刘使君义弟关羽,好个贼子,些许微末武艺就敢自信无敌,都以为天下猛士如我等一般吗?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极其小人得志,让刚刚斩杀颜良的关羽忍不住皱紧眉头,寻思要不要再来一刀为民除害。 鲁肃不动声色地策马来到关羽和宋宪中间,确定关羽不会顺手再给宋宪一刀,这才笑吟吟地望着前方道: “前方可是焦使君当面,小将鲁肃,还请焦使君上前一叙。” 焦触这会儿已经被吓得腿都软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听鲁肃唤他,他本来不想理,他想回到军营,可手下人好像比他还害怕,各个目光恳切的看着他,焦触也只好壮着胆子站起身来,颤抖着道: “你,你是什么人,哦对你是刘备的主簿?我,找我作甚? 我坚贞不屈,不会投降,等我到了青州,你,哈哈哈……” 鲁肃看着焦触已经语无伦次,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 “焦使君,别走了。 此番我等击退袁绍,力保兖州不失,焦使君就算回去,也势必会遭袁绍嫉恨。 倒不如留在我军中,与我等共迎天子,恢复汉室? 我主刘玄德乃帝室之胄,声名远播,吕兖州乃大汉温侯,武艺冠绝,咳,武艺天下少有,焦使君不如留下与我等共扶汉室,如何?” 以宋宪的想法,焦触算什么东西,又不是什么要紧的名士,砍了不就砍了。 但鲁肃的想法更深一步――他认为袁绍是一只猛虎,占据的冀州比兖州、徐州的根基好的多,就像一棵大树,急切难以击倒。 焦触这个兖州刺史在袁绍军中的地位已经不低了,所谓千金买马骨,如果能说服他加入,便是给袁绍一记重创,将大大损害袁绍军的威信。 现在,得让他感觉到己方的诚意才行啊。 不等焦触反应过来,鲁肃已经飞快地道: “袁绍外宽内忌,好名而无容人之量,使君此番返回,袁绍定将诸事推在使君头上。 我军要去中原迎接天子归来,正需要足下这般高士相助,若是足下愿意反正,我等欢喜不已啊。” 焦触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兖州牧是背锅的不二之选。 但是。 但是正常人怎么会选择背叛袁绍? 袁绍之前在跟公孙瓒的对抗中也有过不小的失败,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因为义浪战遭遇十万人星散的大败,若是就因为这样的失败调头,那实在是太蠢。 再说,焦触的家人都在邺城,要是焦触逃了,家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梗着脖子,厉声道: “尔等休要欢喜。 我军稍败,仍有十万猛士,袁显思发于青州,数败尔等,待来年春日,我等汇合兵马,还要再来与尔等一决雌雄!”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调头就跑,手下的卫士也赶紧跟着抱头鼠窜。 宋宪冷哼道:“子敬,我等不如一路掩杀过去。他们要渡河去青州,有我和云长之勇,定不能让其走脱。” 鲁肃笑呵呵地道: “此人走了比留下更好。 他又不是宋将军这般百战名将,留下还要管他吃饭,何必呢? 他要是回到袁绍军中,日后袁绍始终惦记着他,我看他难受不难受。” 宋宪眉飞色舞地道: “对对对!哎我都懂了! 元直之前的诡计就是这样,这个焦触这下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了。” 经过这一战,大家都知道徐元直特别擅长策反,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坏人,就是临阵引来反叛。 焦触被鲁肃临阵招降一顿,还被鲁肃吹得天花乱坠,这要是回去了袁绍用不用他都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不用他吧,人家可是兖州牧,还帮袁绍背了大锅,要是不安顿好了以后谁还敢给袁绍背锅。 用他吧…… 你说是把他放在前线,还是放在后方,还是像这次对付臧洪一样派在身边看着? 万一他死了,大家会不会立刻想到是袁绍毒害?
鲁肃这轻描淡写地一推,焦触和袁绍一定会恶心地在日后哇哇大吐,看着鲁肃一脸平静的样子,宋宪好奇地捏着下巴笑道: “子敬你是从前就坏,还是来了兖州之后迅速学坏的?” 鲁肃笑着说道: “橘生淮南则为橘,想来将军也知道这个道理。” 宋宪:啥意思? 鲁肃:…… 关羽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保持冷峻,闻言终于绷不住笑出来。 他感慨地叹了一声,看着地上颜良的首级,又看着焦触等人仓皇远去的背影,他立在冷风中,不禁悠悠长叹: “冬风凛冽,春日却不远。 又是一年,换了人间啊。” 鲁肃一凛,颔首道: “不错,这一战后,袁绍在不全胜前断不敢再随意南下,只能将诸事交给袁谭处置了。 都是关将军勇猛无双,才有今日之功。” 关羽笑着摇了摇头,一贯冷峻的他脸上居然带了几分憨厚。 “我有什么功劳,手起刀落而已,这么多年,我不知斩过多少人,一如往常。 倒是有了元直,有了子敬,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此番功劳不在关某,而在二位同袍,关某愧矣。” 鲁肃端正地道: “同德则同心,同心则同志。 肃有幸与云长共扶汉室,何其快哉。” 关羽点头微笑,宋宪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嘟囔道: “是啊,我们三个可太厉害了,就算是元直的诡计也瞒不过我三人。” 鲁肃差点从马上翻下去,有点后悔刚才关羽动杀心的时候自己为啥非得拦着。 他扶了扶头上的帽冠,好半天才恢复从容,又笑呵呵道: “其实除了之前宋将军说的,元直还有别的用意。 他之前就反复叮嘱,叫我定要劝焦触投降,可如果焦触真答应了,也要说他家人还在北,也只能先送他回青州来日再叙,宋将军猜猜这是为何?” 宋宪嘿嘿笑道: “到底如何我懒得猜,侄女婿说怎么做我便怎么说,但我以为,袁绍三路已破两路,这最后一路还是奔泰山去,我那侄女婿心胸狭隘岂能相容? 定是要用此人狠狠折磨一番狗或,迫其就范。” 关羽:??? 狗或是什么? 袁绍扬兵东武阳的时候,袁谭正在泰山郡北部快快乐乐地开无双。 泰山郡简直是贼窝中的贼窝,周围的豪族也大概就是下山的土匪,可谓是极其凶悍――不凶悍的也没法在黄巾、曹操、徐庶等狠人手中活下来。 但他们的好日子到底还是到头了。 因为袁谭带着荀来了。 荀在战术上确实未必有大侄子荀攸这么细致,可他在战略上是绝对的一等一的盖世好手。 他到了泰山郡后立刻拿出袁家嫡子和荀家家主的身份招揽门客,众多的豪族见袁谭势大,都有攀附之心,再加上袁家和荀家的名字实在是太好听,当年孙坚都混成一方太守了,还不是为了袁家的名声甘心攀附袁术,更别提这些不入流的盗匪。 可等这些人纷纷来投,荀又改了口风,他笑眯眯地表示袁家和荀家也不是什么人都收,想给袁家和荀家当狗是吧? 投名状当然得拿来。 做的好的,杀自己人最狠的,才配给荀家当狗。 若是奋力厮杀的一方匪首,勉强能给袁家为奴。 嗯,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夸张。 这些人全都捏在一起,最多就是当年管亥的势力,管亥当年要是有机会给袁家为奴早就跪了,只是一直没找到门而已。 这些盗匪一听说袁家甄选仆从,当时就不乐意了,纷纷大骂这不是不把我们当人看? 我们聚啸一方过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难道不好,非得去给你袁家当狗? 谁当谁是孙子,你荀也太狂了,真当我们好惹不成? 可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晚上却都各自持械偷袭,纷纷大打出手,到处都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这就是荀的阳谋,他一开始就没想收任何盗匪为仆从,只是想以此为借口逼迫他们厮杀。 如果都不动手,荀就安排一伙人冒充盗匪先打。 我告诉你了我要害你们,也不怕你们猜到是我派人冒充盗匪,但是你们就是破不了。 人心难测,你们这些盗匪缺少匪首,不能确定其他山头当家的会不会愿意给袁家当狗来咬自己,有人厮杀,其他人也为了自保纷纷厮杀起来,才三天时间,之前还算和睦的泰山群盗斗个没完,纷纷恳求袁谭支援。 袁谭乐呵呵地给一群盗匪发了都尉、曲长、队率的委任,命令他们继续厮杀,到处都人头滚滚,由获胜的盗匪送到袁谭面前。 这么短的时间就有这么大的斩获,袁谭每天都写信给袁绍报斩杀徐庶军人数,并且还有人头作证,这功劳可谓极大。 听说焦触和颜良在东武阳一直难以寸进,袁谭更是开心地不行,顺手表荀为泰山太守。 而更让袁谭欢喜的是,徐庶军中的大盗尹礼率军来投,并帮袁谭联系到了臧霸。 臧霸闻言,派使者吴敦飞速奔到泰山,并说自己也已经起兵准备来投奔袁谭,共取费县。 袁谭大喜过望,同时考虑到臧霸有可能被徐庶买通偷袭自己,因此让臧霸不用来投,先攻费县便是。 这是最好的日子,也是最光辉的日子,袁谭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开始冲向巅峰,向着一个美好的梦境疾驰过去。 可就在他准备给徐庶最后一击的时候,噩耗开始接连传来了。 他先是听说袁绍在东武阳大败,淳于琼被生擒,袁绍军溃败,被迫逃回冀州。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天后又听说进攻东阿的那一路袁绍军也大败,猛将颜良被斩,焦触被迫逃到青州。 也就是说…… 只剩下我这一路了? 第220章 跟我一起爬山吧! 第220章跟我一起爬山吧!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让袁谭感觉太刺激了。 前几天他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到处扫荡一切盗匪,汇合臧霸准备给徐庶致命一击。 他觉得袁绍两万人,自己也出动近一万兵马,就吕布徐庶这点兵马,还不是瞬间就能把他们一扫而空。 之前袁谭觉得自己进展已经差不多了,就不想再出力,乐呵呵地坐山观虎斗,等待袁绍将吕布扫平之后自己自去接受徐庶投降。 可怎么我这打的好好的,你们那先倒下了,这是何意啊? 袁谭从没有想过袁绍军这么多人还能被打跑,全然没有做任何准备。 纵然徐庶没有来进攻他,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压抑和恐慌。 虽然他并不了解战场上的细节,但毕竟是短暂做过徐庶队友的人,袁谭还是立刻猜到这其中肯定有徐庶的诡诈手段。 徐庶能用相当诡诈的手段击败袁绍,那么…… 袁谭这会儿感觉到了,他们这一路高歌猛进无人能挡说不定并非己方作战高明,而是徐庶要么是故意忍着他而集中兵力专心对付袁绍,要么就是故意设下一个圈套,让袁谭一路高歌猛进,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重围之中。 出汗了。 袁谭感觉自己出汗了。 他赶紧奔到荀营中,将此事赶紧说与他知。 荀俊美的脸上也满是惊奇之色。 他以为吕布、徐庶就算再加上刘备,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跟袁绍两败俱伤。 不知道袁绍是怎么搞的,两万大军两路齐发,好歹也要战一两月,没想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打的土崩瓦解,这让荀完全昏了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沉默许久,袁谭悠然感慨一句。 “哎,我父,不是,我叔父这个人真是的。 每每好大喜功,小觑天下英雄,我之前就说过大汉诸侯要以和为贵,不要窝里斗,可叔父就是不听,还强迫我出兵攻打徐庶。 哎,现在闹成这副样子,我可如何与家乡父老交代啊。” 荀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袁谭的叔父是谁,心道有两个父亲确实是好用,一个败了还能用另一个,听说这也是徐元直想出来的主意。 果然是小人啊,正常人谁能想出这种话来。 见荀不说话,袁谭嘟囔道: “荀公,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我叔父既然败了,咱们赶紧跟徐庶说一声,退回去吧!” “我等兴师而来,能这么容易退回去?” 袁谭笑呵呵地道: “这有何难?我叔父之前欲立袁尚为嗣便是老糊涂了,那是他的家事,我本不该干涉。 可这次他居然听信奸臣之言侵凌兖州,全然不顾天子蒙尘,我于心何忍? 此番他败了,我自当结好徐元直、吕奉先,共做大事,以正袁氏之名――取我父牌位来!” 饶是荀的修养极好,听到这话还是差点崩溃了。 不是,虽然我也盼着你这么做,但你…… 我荀一身本事,居然要给这种大孝子出谋划策,我心中不甘啊! 他定了定神,苦笑道: “做大事那都是后话了。 徐庶诡计多端,一向睚眦必报,现在十有八九要以精兵来包围我等了。” 袁谭一怔,惊道: “徐庶性子居然如此卑劣? 这……臧霸和尹礼不会是徐庶的人吧?” “极有可能!” 虽然还不知道袁绍战败的细节,但徐庶名声在外,策动别人反戈一击这招可太可怕了,荀和袁谭一下就想到之前投降的尹礼和尹礼找来的臧霸是不是徐庶安排的人。 要是这样,他们这不是危险了,他们这是在贼窝之中啊。 “冷静。”荀从容地道,“我军现在还有兵马近万,吕布虽然大胜,可兵马调动必然疲惫,我军后路无忧,自可从容后退。” 袁谭想想也是,终于轻轻舒了口气。 吕布这个兖州牧本来就不是很重视泰山郡以北那些崎岖南行的山路,不然也不会任由一群盗匪在这快乐聚啸一方,他们刚刚击败袁绍,就算赢得再轻松,兵马来回调动也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现在退回青州能怎样,有本事徐庶一路追过黄河来? 想到这,袁谭心中稍定。 哎,叔父怎么如此无用,他平日总说颜良文丑如何厉害,这颜良为何如此无用。 还好我父牌位没烧,待回去之后得赶紧想办法与徐庶议和才是。 他让人把尹礼骗来,准备埋伏刀斧手将其处置。 袁谭的心腹孔顺带着人去寻找尹礼,不多时回来报讯说尹礼闻讯果然不见了,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袁谭瞪了他一眼,怒道: “能跑到哪?找啊!这山路咱们难行,难道他就会飞,能随意飞出去不成? 军中诸事难道都要我一一吩咐,要尔等何用? 若是找不到,们也别回来了。” 荀挥手阻止,笑道: “算了算了,向南随意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我料尹礼见事情败露,必然要汇合臧霸先攻,总算显思之前极有谋略,没有让臧霸尹礼二贼靠近。 哎,若是孟德有显思这般小心,便不会中计了。” 袁谭听荀吹捧心情极好,挥手让孔顺滚蛋,再跟荀布置如何一边殿后阻挡臧霸,一边缓缓后退之事。 撤退是个大学问,走快了让别人看出心虚,走慢了万一被强敌追上很费劲。 荀主动要求殿后,并将最近招募的盗匪派出去在周围布置三道防线,要是徐庶追来的话,这三道方向沿着山路足以给徐庶军造成不小的杀伤。
看着荀指挥若定调度有方,袁谭非常开心,忍不住抚掌笑道: “我得荀公,如得子房,无忧也!” 荀微微一笑,刚想谦逊两句,帐门突然打开,刚才出去的孔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一脸惊惧的道: “报,报,外,外面……” 袁谭翻了个白眼道: “好好说话!怎么回事?臧霸打过来了,还是徐庶打过来了!” “不,孔,孔融来了!” 袁谭和荀都吃了一惊,都忘了居然还有这位。 这位北海相之前已经缩头不敢出来,可最近应该是有人给他壮胆,他之前阴阳袁绍,现在怎么又派使者过来了? “使者是谁,看把你吓得!” “不,不是使者,是孔融自己来了!” “……” 孔,孔融自己来了? “是,是啊!” 换个别人来,孔顺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问题是此人不仅是袁谭争夺青州的最后一个对手,还是他们孔家的辈分极高的长辈。 荀赶紧起身,袁谭也赶紧起身,一起出帐迎接孔融到来。 天色渐暗。 帐外,一个身材消瘦的白衣文士迎风负手而立,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不住地抖动,袁谭和荀刚刚走近就嗅到了他身上淡雅的熏香,只见他配白玉挂宝剑戴进贤冠,说不出的风雅高洁,尽显名士风度,正是北海相、孔子第二十世孙,名动天下的大名士孔融。 袁谭虽然跟孔融敌对,可见了孔融也不敢无礼,赶紧俯身下拜,口称“小侄”,荀则稍稍施礼,平静地道: “天地寒彻,文举为何来此?” 孔融咧嘴一笑: “故地重游尔,我见天欲雪,愿邀高士同上泰山,如何?” 孔融的父亲孔宙曾经当过泰山都尉,孔融小时候就是在这长大,说来倒是也不错,但此刻来显然不是这个目的。 要是别人这么阴阳怪气,袁谭早一耳刮子上去了。 但跟孔融齐名的边让都有这么大的破坏力,要是他对孔融无礼,倒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将来他想再做成什么大事总得被人追着提此事,倒是麻烦的很。 他强压住心中的不满,冷笑道: “家父之前多蒙府君教诲,一直缘悭一面深以为憾,特……”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孔融摆了摆手,“我都说我要来爬泰山了,还要我再说几遍啊?再说了……” 他盯着袁谭看了许久,微笑道: “显思,汝父当年为国而死,此番高义,可不是孔融能教诲的了的。” 袁谭又皱了皱眉头,心道我到底认谁为父还没想好呢,你现在言之凿凿的,让我好难做啊。 他哼哼一声,尽量保持从容之色: “孔北海来为徐元直做说客?” 孔融翻了个白眼: “我真的是来爬泰山……” 袁谭:…… 名士就是这样,袁谭都习惯了。 像荀这种有啥说啥的名士天下一共没有几个,孔融老脸往这一搁,你要是真怠慢他了他又一堆屁话没完没了,袁谭上头的很,心道老子要是李郭汜已经把你剁了。 可当着荀的面他又不敢,只能忍气吞声地行礼,请孔融入帐,并叫人送上饭食。 荀看着孔融狼吞虎咽的样子,又忍不住道:“文举来的不是时候,我军这几日就要撤回青州,怕是不能与文举一起爬泰山了。” 孔融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待慢条斯理地咽下去,又端正地抹了抹嘴,这才点头道: “嗯,去吧,休要管我,我自去爬山。” 荀耐着性子道: “要不,文举跟我们同去青州?” 袁谭在一边疯狂使眼色暗示不要。 孔融这种家伙癞皮狗一样,要是跟着去了青州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伺候不好了还得抱怨,万一再写点什么文章就麻烦大了。 孔融慢条斯理地道: “我都说了,我要爬山,待爬山之后再去青州无妨。” 爬山爬山…… 袁谭真想带孔融去爬山然后把他从上面推下去。 到时候摔死了应该跟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他强忍着怒火,阴阳怪气地道: “现在到处战乱不休,就怕日后孔府君去不得青州。” 孔融笑呵呵地道: “那未必啊,我听说青州焦使君是个仁善之士,我若是去,他难道还不肯给我几分薄面?” 袁谭冷笑道: “焦……” 荀一把按住袁谭的手,他胸中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目光冷峻地盯着孔融道: “孔府君,显思与元直也是挚友,此番南下,只是为了应付袁本初。 我军南下之后,只杀盗匪,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欣鼓舞竭诚欢迎,现在袁本初退了,我等也不准备再叨扰徐元直,自当返回。 若是府君有什么想要指教的,但说无妨,何必拿捏腔调?” 荀的声音微微有些愠怒,让袁谭有些惊讶。 荀很少失态啊,这怎么了,我怎么没有听出什么问题? 孔融脸上依旧保持着名士风采,但言语间明显多了几分得意: “哎呀,这就是焦使君的不是了。焦使君说自己要去青州做刺史,让我去平原拜见,难道此间诸事,他居然没有告诉袁使君?” 袁谭这才明白过来,他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霍得一下站起来,一把拉住孔融的领口。 “你,你胡说八道!你,你再给我说一遍!” 第221章 防不胜防啊 第221章防不胜防啊 众所周知,徐庶之前最擅长用的战术就是引导敌人内部生变,这一招屡屡成功,总是搅得敌人一片大乱,给敌人造成重大打击。 这次袁绍离开东武阳之后迅速战败,虽然袁谭还没有得知详细的战况,但十有八九袁绍又中了这样的伎俩,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杀的大败。 现在他得到消息说焦触已经战败被迫逃到青州,要是焦触已经被徐庶买通了,然后占据了青州…… 袁谭的心猛跳个不停,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去看个究竟。 之前他也参与过对曹操的围剿,深知徐庶的手段,尽管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徐庶的诡计,可心中还是难以平复,忍不住狠狠抓住孔融的领口。 荀摆了摆手,让袁谭放手。 他看着孔融得意的表情,平静地道: “我记得,之前郭奉孝对我说过一些事。 之前徐元直攻打寿春的时候,就是骗人先进入寿春城,再派遣使者告诉袁术说寿春已经失陷,袁术信以为真不敢返回,这才白白送掉了淮南要地。 是也不是?” 孔融悠闲地哼了一声,懒洋洋地垂着头打了个哈欠,又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待完全咽下这肉片,他才慢条斯理地道: “徐府君的事情嘛,我都是猜测。 不过我倒是知道他手段高强,怎么,文若以为徐府君一招来回用是吗? 哦,也很正常,要是这一招来回用,这也是寻常,要不然文若亲自回青州看看,再做决断如何?” 荀和袁谭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徐庶曾经用计不等于现在不用。 徐庶曾经用计也不等于现在用了。 要是…… 孔融微笑着捏起饭碗,微笑道: “我猜,嘿嘿,只是我猜啊――若是我来用兵,从明日开始,贵军的粮草就要断了。 至于青州如何,只要粮草一断,贵军肯定都要乱作一团了吧?” 孔融要是不说这话,荀可能还有点犹豫,可孔融这话一说,荀反倒渐渐明白过来,冷笑道: “徐府君好算计啊,用之前对付袁术之法又用在我军身上,是不是我军信了,徐府君便以为我等要束手就擒了。” 孔融笑道: “不愧是荀公,好快的算计啊,不过我都是猜的,要是猜错了荀公别怪我啊。” 看着孔融神色如常,荀稍加思索,突然懊悔地一拍脑袋。 “原来如此,原来徐府君之前就没指望我信。” 袁谭焦急地道: “那是为何?” 荀苦笑连连,叹道: “我之前屡用阳谋,自以为得计,没想到徐元直这阳谋居然早早就开始施展,我却难以察觉,着了他的算计啊。” 焦触已经战败,以徐庶的个性,肯定会安排人在战场上劝说焦触投降。 焦触有家人在邺城,主力尚在,在不遭到溃败的情况下是肯定不会甘于投降的。 但他逃回青州,徐庶的谣言也势必会跟过去,焦触会在流言中深受其害,就算袁绍对焦触深信不疑吧,但是荀非常了解之前徐庶是怎么陷害郭嘉的,这次换了个倒霉蛋,他都觉得焦触可怜了,焦触要是知道徐庶之前是怎么折磨郭嘉的,投降肯定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逃到青州才是噩梦的开始,徐庶之前隐忍许久,对袁谭和荀的进攻也终于要开始了。 他把袁谭的老对手孔融派来,让孔融直接坐在袁谭的军营里,接下来肯定会利用臧霸尹礼等人在军中散播谣言,要么说袁谭要杀光泰山贼,要么派人截断几天军粮供给再散播谣言说后路已经被截断。 就算荀和袁谭都不信,士卒们难道会不信吗? 要知道孔融本就是个顶级段子手,真实历史上他曾经有鼻子有眼地编出了“武王伐纣,以妲己赐周公”,把曹操都忽的一愣一愣。 现在军中都知道大名士孔融到来,只怕这会儿谣言已经飞满天,荀之前还巴巴地找人寻找尹礼的踪迹,只怕这会儿尹礼已经在军中疯狂造谣,这谣言传播的速度快的惊人,到时候徐庶只要派尹礼连同盗贼稍稍断后方消息一两天,哪怕袁谭现在军中不缺粮,军士也肯定会猜疑不断,到时徐庶连同臧霸等人猛攻过来,袁谭必败无疑! 袁谭听了荀的解释,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厉声道: “哪有这种好事,我亲自去保持粮道! 此间有劳荀公,哼,我倒要看看徐元直有什么本事断我的粮道。” 荀思考了一下,心道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徐庶想让袁谭军乱起来,只能在粮草上做文章。 之前尹礼早早潜伏过来,可能早就联络了大量的盗贼开始行动,现在已经落雪,泰山北部不少山路更加南行,盗匪稍稍破坏,只要三日袁谭军就会在谣言中大乱。 他稍稍盘算一下,迅速对袁谭道: “也好,显思要严令在军中禁止传播谣言,违令者斩!哎,这怕是也阻挡不了谣言,能挡一时是一时了。” 说完,荀颇有些愤慨地瞪了一眼孔融,叹道: “孔北海名动天下,为何为徐元直张目? 此人不过一游侠,素无道义,滥杀无辜,不闻此人有甚德行,为何能累得孔北海亲为此人传讯,多行诡诈之法。 难道,这便是孔门家传?” 荀这话已经说的很严重,甚至拐到了孔融的家传上,足见荀已经难得破防。 孔融倒是依旧风轻云淡,笑眯眯地道: “我就是来爬泰山,顺便传讯,这一切都是我猜的,为何要跟我生气呢?” 袁谭哼了一声,有那么一会儿很想把孔融乱棍打死,可他转念一想,现在徐庶大胜,他之后还得跟徐庶修好,没必要为了这个弄死孔融恶心自己,万一被徐庶抓住借口缠上了,之后他还想再保证自己的名声就不好做了。
他愤怒地瞪了孔融一眼,赶紧叫上孔顺、华彦等人跟自己一起轻装向北,说什么不能让粮草断绝。 荀舒了口气,也赶紧去调集兵马准备撤退的事宜。 徐庶费劲断绝粮道还辛苦制造谣言,那就是做好把袁谭留下的准备了。 荀不敢怠慢,尽管他不是很喜欢袁谭,但现在他无法找到曹操,只能栖身此地,他心目中的想要的绝不是徐庶一家独大,而是让袁绍、吕布双方两败俱伤,之后曹公积蓄足够的力量迎接天子,大汉才有复兴的机会。 他又瞥了一眼孔融,不禁有些失望,心道久闻孔北海是大汉纯臣,为何会帮助吕布徐庶这种逆贼――之前孔融手下有人让他投奔袁绍或者曹操,孔融勃然大怒,还将那人杀死。 这个腐儒,看不清这天下苍生啊。 荀想起之前与曹操彻夜长谈,论军事、论英雄、论得失、论诗赋,一起追忆大汉还没有动乱不堪的美好年代。 他深信这段美好的岁月终将回来,之后迎回天子,杀散天下不臣,曹操做大将军征西讨虏,他坐镇天子身边帮天子选拔忠良正直之士,若如此,大汉很快就会复兴。 为了这个,我一直在努力。 徐庶啊徐庶,你休想阻挡我! 荀飞快地调遣众将,准备迎接徐庶猛烈的攻击。 而孔融非常悠闲地跟在荀身后,脸上始终挂着阴阳怪气的笑容,看着荀调兵遣将,孔融在寒风中把双臂抱在胸前,时不时地“啧”“哇”“蛤”“啊”“嘿”,实在是烦的荀快要受不了了。 他定了定神,克制住自己的脾气,慢条斯理地道: “文举……孔府君,有何指教?” 孔融笑呵呵地道: “没事,我也不会打仗,不然也不会被袁谭打成这样。 文若啊,我再问你一遍,就真的不想跟我一起爬泰山吗? 我来都来了,这点面子还不给我吗?我好生失望啊。” 饶是荀脾气好,看着孔融这一副欠揍赖皮的模样,还是有点牙根痒痒,良久,他长叹一声: “文举,你还是汉臣吗?” “此话说的!”孔融哑然失笑,“我孔融德薄才浅,可世食汉禄,颇知忠义二字,徐元直以忠义说我,我心中感动,故为其所用。 文若啊,这袁绍、曹操皆是当时枭雄,不是栖身之人啊。” 孔融说着,却发现荀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荀与孔融不算太熟悉,一时搞不清此人是装赖皮还是真的赖皮。 他故意以忠义问孔融,如果孔融真的是纯纯恶心人来的,那说话的腔调应该会跟荀认识的其他名士一样坚持恶心,慢悠悠地说点不着边际的东西。 可说起汉室,孔融的腔调明显都变了,居然还隐隐有劝说荀的念头。 这让荀打了个寒颤。 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下意识地缓步后退,大喝道: “来人,护着我!” 荀身边的护卫赶紧纷纷围上来,孔融吃了一惊,这才发现自己装了半天无赖,可下意识地劝说荀,还是露馅了。 他咬咬牙,哪还有刚才的半分疏懒,肃然道: “文若,我没骗,刚才那些,我都说是我猜的,是你们非得这么想,我不想让你们失望,顺着你们猜的说说而已。 泰山就要落雪,雪中看日出,美不胜收,我说约你去爬泰山,这个面子你不给我,我真的生气了!” 说着,这位孔子二十世孙、大名士孔融一脸狰狞,振臂大吼一声: “贤弟,快快现身!” 只听得几声悠长的口哨响,这周遭荒野中不知钻出了多少盗匪。 荀从众多盗匪中看到了尹礼熟悉的身影,这才明白孔融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只有聪明人才会中计的圈套。 他叫护卫不可力战,赶紧掩护自己快走,只要跟袁谭会师一处,还有逃回青州的机会。 可让荀震惊的是,周围越来越多的火把亮起,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阔步而来,荀的护卫带着他匆匆后退,军营中众人也顾不得辎重快走。 可没走几步,荀突然听得一个声音唤他: “荀公,别走了,我不想多杀无辜。” 荀身边的护卫此刻已经各持兵刃盾牌而立,自信能护着荀一路逃走,听得这个声音,护卫纷纷喊道: “何人出此狂言!有本事便来杀了我等!” 荀的心猛跳地厉害,已经渐渐看清来人的身影。 那人身材极其壮硕,如山岳一般,浑身披着重甲,手提一把大斧,威风凛凛,那光秃秃的脑袋已经没有一根头发,在火光下亮的厉害,令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他一步步朝荀走来,明明只有一人,却走出了千军万马般的恐怖气势,荀的卫士不下百人,却被此人惊人的气势骇地不敢抬头,仿佛众人都是拿着烧火棍在迎接猛虎一般。 那人冲荀稍稍欠身,微笑道: “荀公做客泰山,徐府君说定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还请荀公给个面子。” 荀盯着那人看了许久,终于仰天长叹,颓然道: “恶来亲自来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都散了吧!” 卫士面面相觑,荀已经推开众人,径自向那巨汉走去。 “都散了吧,恶来……乃荀某故人。” 典韦冲荀欠身,脸上满是笑意: “荀公与徐府君定早有谋划,如今袁谭兵败,我来接荀公回家了。” 荀苦笑着道: “都说徐元直善用间谋反,防着军中众人,却万万不曾料到,此番……反的居然是我…… 哎,防不胜防啊……” 第224章 好人就该被你折磨是吧? 第224章好人就该被你折磨是吧? 鲁国的位置正好在泰山郡南、徐州豫州北,现在在鲁国相昌管辖,属于刘备的地盘。 昌与徐庶交好,又是刘备管辖,在此处办学,一来可以汇聚各州的人才,二来可以将此处作为吕布刘备未来会盟的位置,反正之后刘备不可能总是亲自来到兖州的吕布治下,这两地交界的地方倒是也不错。 吕布对这个即将开启的学校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荀这个名士在他眼里跟张邈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愿投靠我还懒得要,自己好好教书去吧。 平定兖州之后,这位兖州牧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迎接天子上,只是他们的情报传递速度还是太慢,现在只知道天子在夏天就离开了长安,可现在还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半年了,中原附近居然丝毫没有天子的消息,这让吕布忧心忡忡。 宋宪打着哈欠道: “要不然就说天子从容不迫,咱们从长安逃出来的时候,月余奔出一千里,狗都不如咱们跑得快。 这天子半年了还没爬出来,是不是已经没了? 我看啊,咱们不如早做打算,该干啥干啥去吧?” 宋宪这话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他们收到的消息是天子六七月间出发,这么久的时间还没到,约莫是死在半路了。 除了一小撮人,大部分人对天子是没什么感情的。 但吕布不一样,他日夜盼着迎回天子,以迎接天子的巨大功劳洗刷之前众人加给自己的种种骂名。 想到天子有可能出事,吕布明显焦躁起来,之前只有宋宪一个人嘴贱吕布还能忍受,现在军中还多了义,吕布本就恼火,义还时不时顶撞,两人经常大打出手,看的艾先生非常开心。 他悠闲地摊开一张卷,用狼毫饱蘸浓墨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开心地嘟囔道: “啧,没头脑大战不高兴。 我喜欢,可惜没有酒,瓜子也没有,遗憾遗憾。” 徐庶对这件事也感觉有点没底。 毕竟天子东归这件事原原本本都是听艾先生说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把焦急写在脸上,难得回到定陶跟家人团聚,他这几天换上儒袍,陪着吕玲绮过年,又派徐和、卞珍发动耳目一明一暗开始继续搜集消息。 仗要打,日子也要过,什么都得一步一步来,都安排妥当了,剩下的事情也得考虑历史的行程了。 他见艾先生挥毫泼墨,跟吕玲绮在一边好奇地看着,见艾先生的书法相当不俗,他也啧啧称奇,跟他聊起一些闲事,倒是吕玲绮忍不住,她好奇地问道: “艾先生啊,天子在历史上真回来了吗?” “回来了啊。逃回雒阳之后小曹去接的他,不然之后怎么挟他令诸侯啊? 不过现在小曹怕是不成了,以后蛆庶你看看让吕布还是刘备挟,随便咯。” 徐庶有点好奇地道: “你最近怎么这么想得开了?” “哼。”艾先生不屑地耸耸肩,“我算是看出来了,小曹和袁批都不行,想要真正做出大事,还得靠我艾某人。” 艾先生对刘备这个在鲁国开学校的思路非常满意,荀也没有提出意见,荀对教书并不排斥,而且认为如此一来自己能积累足够的力量,也是一件好事。 这几天荀表现地对艾先生非常谦恭,开口闭口要不然就是“艾先生”要不然就是“尊驾”,让艾先生着实享受了一下穿越之后难得的巨大快乐。 如果是穿越之初,艾先生早就巴拉巴拉把自己的底子倒出个一干二净,跟荀一起同吃同睡约他一起想办法吞掉徐庶。 可现在艾先生已经学乖了,他开始认真隐瞒自己的小心机,不再琢磨依靠小曹和袁批。 如此一来他反倒展现出了几分真正的高士气象,荀和孔融最近跟艾先生论道,发现艾先生的见识实在是极其厉害,尤其是艾先生居然懂得一种叫甲骨文的东西,并以此法解答《易经》,与千年来其他学者解答的完全不同。 要知道这个年代对《易经》的研究可是一门大学问,汝南袁家就是靠着家传对《易经》的研究学术名动天下,有了众多的家门弟子。 比如《易经》中常见的“贞”字,大多数研究人将其解释为“正”,可这个带入很多原文说不清楚,而艾先生摇着羽扇笑眯眯地说经过甲骨文的研究,这个“贞”的意思乃是占卜,商代把占卜的巫师叫“贞人”。 这个解答让荀和孔融大惊失色,但代入理解之后都还觉得这才能说得过去,于是纷纷称赞艾先生学问了得。 尤其是荀和孔融一起联名将此事写在信中,邀请之前刘备的豫州别驾陈群出山加入学校一起共事,这让艾先生欢喜地老泪纵横。 好起来了啊。 你看看,之前人家都是给蛆庶、刘备推荐人才,现在终于有人给我推荐人才了,而且这次不是昌、施然、王祥这种没什么名气的路人甲,而是结结实实的大人物陈群! 好起来了! 好起来了! 要不然都说左道长厉害,左道长给我测了个字,一下就改变了我的人生走向,之后我再请左道长点拨一下,成就大事全无问题。
艾先生吹干墨迹,只见他写下了“大汉鲁国军官学校”,并得意地将书法展示给徐庶看。 “珍惜我以普通人跟们相处的美好时光吧! 我本来只是逗逗你们,搞搞节目效果,结果你们还真的以为我艾某人就这点本事? 荀和孔融已经被我折服了,真正识货的人才能体会我到底有多大的才能,以后我这学校建立起来,众正云集,我……” “咳,艾畜啊,打断一下。” “唔。” “你们这学校,粮钱怎么出啊?” “蛤?” 艾先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登时僵住。 “这个,这个收学费啊! 我收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学生,学费难道还交不起吗?” 徐庶:“你觉得呢?你粮呢?你钱呢?你马呢?” 艾先生:“你怎么骂人呢?” 艾先生这才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的学校这些人肯定是脱产的,想要建立一个成规模的军校,自己当校长一批批训练学生,肯定需要大量的粮草、费用,还得有人供应军械、战马之类的。 钱呢? 粮呢? 马呢 远处慕名来投的那些高士指望他们自带好几个月的干粮不太现实,近处倒是有些人有钱有粮,可这也不符合艾先生只教高士子弟看重家门的办学理念。 他当场僵住,汗都开始滋啦滋啦流下来。 “不,不行我就去抢呗? 老子手下也有兵有将,我一声令下开始抢,我看谁能挡我――放心我不抢自己地盘的人,那,那个沛国什么的不是还没纳入你们地盘,还是曹操老家吗? 我精耕细作一下,到时候保证冒充都是小曹的手下,你看怎么样?” 徐庶:…… “忘记告诉你了小沛就在沛国,关云长屯在小沛,那边的盗匪好像都是关云长的部众。” “……” 啊啊啊啊这怎么办啊! 艾先生人都傻了,下意识地甩锅荀: “不是,你说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点事都没提前猜到?” 吕玲绮听完艾先生的碎碎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即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下吐出来。 徐庶赶紧拍了拍吕玲绮的后背,吕玲绮蹲在地上干呕了半天,本来想下意识地用手擦擦嘴,随即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块布帕轻轻擦嘴,强忍着恶心道: “艾先生啊,其实你现在的难事,我早有应对之策。 我听说巴蜀等地本来非常落后,后来景、武时期,文翁为守,教民读书法令。 到了司马相如的时候,以文辞显于世、乡党慕循其迹,之后又出了王褒、严遵、扬雄之徒,文章冠天下,故孔子曰:有教无类。” “行了行了,说人话说人话! 我就知道你两口子不是好人,大冷天搁这跟我聊天,原来又是想套路我。 弟妹你现在怎么浑身一股茶味,跟蛆庶学坏了啊。” 吕玲绮气的满脸涨红,哼了一声: “一句话,徐郎不好意思说你,我妇道人家,可得跟你计较计较。 艾畜啊艾畜,你天天对我夫郎如此不恭,今日更是频频算计,真当我姓吕的良善可欺不成? 明说了,你这军校的校长、教头、吏士都得与我等各占几份! 我父吕温侯、刘使君都得派遣高士学生、教头吏士,以后学校大小诸事也得徐艾合作,想要甩开我等,哼,那你倒是自谋粮草啊。” “哇……”艾先生的表情像中毒一样难看,他看着徐庶,颤抖着道,“蛆庶你不能这样啊,你是好人啊! 快劝劝你老婆,天天这么斤斤计较干啥,咱们可是好兄弟啊。” 徐庶微微一笑,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 之前刚到兖州的时候艾先生就经常这么说,说徐庶在历史上是刘备的谋士,是个好人,所以应该有更高的道德标准。 当时他们被程昱逼的走投无路,每一步都在刀尖上,一年多的时间这么快就过去了,徐庶现在已经是坐镇一方的诸侯,一切都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看着叫嚣的艾先生,他微笑道: “好人……不应该被你这么折辱吧? 艾畜,你要是愿意自己授馆收徒,就算不与我军一道,我也不会干涉。 但要是还想用我军军粮军械屋舍土地,那就必须与我等一道。 我可以不追究你私自决定的事情,校长也可以让你当,但你说我们是兄弟……当兄弟的,不是应该看着大家越来越好吗?” 艾先生:…… 不怕兄弟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现在…… “算了算了,听你的,你说怎么办,人嘛好商量!” 第225章 义父!我终于找到您辣 第225章义父!我终于找到您辣 徐庶比吕布更重视教育。 艾畜虽然蛆一样,但是肚子里还是有点货的。 他据说接受过一种叫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训练,基础非常扎实,虽然他不知道怎么用,但不代表其他人就学不会。 如果有人能从艾先生那里学到些东西,了解到后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百年后说不定也能徐徐造出如他描述的那般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神物。 所以之前艾先生自作主张要建立学校并且荀来当主任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但他说什么也得加入自己的人,网罗天下锐士。 他微笑着道: “我们这边的人还没考虑好,刘使君那边的人已经到了。” 说着,徐庶冲一边招了招手,司马俱立刻跑出去,片刻工夫领来一个身材健壮,目光如电的老者。 此人并不高大,可似乎全身蕴含着难言的力量,可看起来气质颇为古怪,不像儒士,也不像是什么战场杀伐的猛将。 老者稍有些拘谨,冲徐庶和艾先生稍稍施礼,艾先生瞪着他看了半天,问这是来求学还是来当教官的。 那老者憨笑道: “听艾先生吩咐,某性情疏懒,莫要耽误艾先生的大事便成。” 艾先生哼了一声,不屑地道: “性情疏懒?行吧,你官居何职,有甚出身啊?” 这话让那老者颇为难堪,他苦笑道: “我是白身。 年少时我觉得官路难行,便不肯做官,这几年深深后悔,可人到暮年,已无他路。 之前陈兄举我为孝廉,我……哎,我操持贱役多年,也不好意思承陈兄的好意。 听闻先生欲兴学,我粗通医术,愿授徒传教,以……” “行了行了!”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刘备这是寻我开心啊。 随便找了个出身不好的白身,还是操持贱役的,这种混子也敢往我这塞? 他随手摆弄着毛笔,不耐烦地道: “老哥不是我说你啊,你年轻的时候还觉得什么官路难行就不做官,这种畏难的情绪能要得吗? 稍有点困难就退缩,这种人怎么教书育人,岂不闻……岂不闻…… 咳,反正大汉的官哪里难做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做的,不要乱讲,要看看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努力过没有,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走后门有意思吗? 我最恨的就是们这些找关系的人!” 那老者惭愧地低下头,显然有点沮丧。 徐庶不快地道: “艾畜,你这是什么话? 这位老兄以医术活人无数,更是陈府君举荐,为何……” “行了!闭嘴,我给你个面子。”艾先生翻了个白眼,“会医术是吧,老头你叫啥啊?” “呃。”那老者紧张地道,“老朽华佗,字元化,沛国谯县人,有辱足下尊听了。” 艾先生不屑地摇摇头: “蛆一样的东西,还华佗,老子……” 他猛地抬头: “华华华华华……华佗?就,就是内华佗?” 华佗一脸茫然,半天才点点头: “呃,反正好像,好像我应该就是华佗吧?” “华佗,华佗,华佗啊!” 艾先生发出打鸣般的嚎叫声,恶狗一样扑上去,抱着华佗的肩膀摇汤圆一样咣当咣当地摇,摇的华佗差点口吐白沫,随即又一把抱住他,吓得华佗连声高呼使不得。 徐庶从没有见过艾畜这样失态,难道这华佗是艾畜说的顶级无双武将? “不是,艾畜你轻点,这位老兄年纪一把,不可如此啊!” “你说啥呢懂又不懂啊,这位可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神医! 懂不懂建安三神医的含金量啊?” 华佗一脸茫然:建安是什么? 吕玲绮惊喜地道: “难道华老兄在日后名声极大?” “怎么说话呢你两口子说话越来越离谱了,认识嘛你们就喊老兄,乱认什么亲戚? 我最烦的就是有人乱认亲戚,人家德高望重你还喊老兄,不害臊吗?” 艾先生搂着华佗的肩膀片刻不撒手,真诚地看着他问道: “你说是不是,义父?” 华佗:…… 徐庶:…… 吕玲绮忍不住又吐出来,徐庶连忙给她轻轻拍背,吕玲绮这会儿吐得眼角带泪,哽咽道: “艾畜你少说两句吧,我实在受不了了。” 也难怪艾先生这么兴奋。 其他的猛将、名臣再厉害,那对艾先生的帮助也不是立竿见影的,但是华佗不一样啊。 艾先生穿越之后深深感觉到这个年代的医术实在是过于鬼畜,各种逆天的药方药引让艾先生完全不敢相信,比如把煮熟的鸡蛋去壳后夹在腋下跑步可以治疗狐臭,老母猪粪烧灰治疗血崩。 这么逆天的药方导致艾先生头疼脑热的时候也不敢找人来看,生怕一碗黑乎乎的药里有什么屎尿之类的东西。
难得遇上一个正经人啊,艾先生真是激动地老泪纵横,死死抓住就不肯放手。 他知道华佗因为知识体系的限制,对微生物和临床医学的了解肯定还远远不够,但反过来想他在这种时代都能活人无数,那确实是有相当厉害的本事。 人这辈子可以碌碌无为,但是不生病是不可能的,艾先生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所以一定要跟神医扯上关系,万一有点什么事那也能用这个年代最高水平的医疗了,真不行也没办法了。 “义父,义父啊!我终于找到您了,您居然愿意屈尊来我们这种学校,蓬荜生辉,来来来,校长你当!”艾先生脑袋顶在华佗胸口,仰头看着华佗,华佗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华佗本来四处行医,到处给人看病。 可他也不是永动机,到处给人看病的路费消耗都是要钱的,而且他也不是超人,不能在脑门上写上华佗两个字就没人打他主意了。 现在又是十冬腊月,天气冷的厉害,华佗行医许久了也该回趟老家沛国看看了。 之前沛国相陈与华佗的关系很不错,还举过华佗孝廉,华佗想着冬天的时候来看看徐庶,看看有没有机会收几个徒弟传播一下自己的学问,顺便看看平定后的兖州、徐州等地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疑难杂症值得自己亲手医治。 这次陈告诉他,徐州牧和兖州牧联盟,要开设一个学堂教授一堆学问,不仅包括儒学,还有战阵之法,如果华佗愿意去的话,可以给他一个教书的机会,之后他也可以随时离开绝不干涉。 这么好的事情华佗要是不答应他就是纯纯的傻子了,于是他立刻跑过来,并且很谦恭虚心地请求拜见这个新学堂的“校长”,没想到艾先生居然一听说他的身份就抱着他大喊义父…… 至于吗…… “咳,艾,艾先生,不要这样,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 艾先生眼泪摩挲地道: “别说了义父,以后咱们公司,不是,咱们学校,你想弄什么职位就是什么职位――校长你要是嫌费劲,教导主任让你做。” “使不得使不得啊! 我,我是个闲散人,还要云游天下医治百姓!” “不行啊义父!” 艾先生大急,他心道华佗最好的用法当然是拴在身边当私人医生,不过小曹都不好使一般人估计也白搭,他赶紧一个劲给徐庶使眼色,挤眉弄眼的样子让华佗职业病发作,盯着他看了片刻,迟疑地道: “先生是不是中风了?” 艾先生捧着心口,认真地道: “义父,我需要你,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我们这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你才黯淡无光。 我……” “呕……” 吕玲绮忍不住大吐特吐,吐得直不起腰,徐庶心疼地拍了拍吕玲绮的背,苦笑道: “那个,元化叔父,能不能为我夫人看看,为何近日总是呕吐不断。” 华佗对徐庶的称呼非常惊奇,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他让吕玲绮伸出手,又取出一块细布盖在她手腕上,这才轻轻诊脉,手指才贴上去,他便惊喜地道: “原来是喜脉,恭喜,徐府君马上要有子嗣了。” “啊!”徐庶又惊又喜,立刻搂住完全愣住的吕玲绮。 吕玲绮自徐庶走后就一直日夜期盼坐卧不安,之前着了风寒,就一直身体不太好,听说徐庶大获全胜之后才开始渐渐恢复,这几天才算是完全康复。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颤抖着道: “原来不是因为艾畜太恶心了,是……我,我有娃儿了!” 徐庶大喜过望,用力抓住吕玲绮的手掌,又冲华佗行礼,热切地道: “有劳先生,今日有喜,特来请先生,不,还请叔父喝杯薄酒,叔父千万不要嫌弃啊。” 华佗从事的医道在这个年代属于贱役,华佗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后悔年轻的时候为啥不想办法做官,这些日子少有人对自己如此厚待,还一口一个叔父称呼自己。 虽然这个叔父…… 他颇为温和地道: “些许小事,乃医者本分,徐府君何必客气。 吕夫人有喜,自当向府君讨杯喜酒。” 徐庶微笑道: “叔父不要客气,令郎与我乃是至交好友,之后叔父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至于学堂那边,叔父日后想来就来,若是想走那自然可以走,小侄一切都听从叔父的。” “当真啊?!”华佗大喜过望,也舒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毫无尊重,见徐庶居然如此尊敬自己,他开心地满脸真诚的笑容。 艾先生急的抓耳挠腮,委屈地道: “咋说话呢?义父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我担心义父云游四方吃不消啊。” 吕玲绮猛地踩了一脚艾先生的脚,压低声音道: “不说话能憋死你是不是?少说话看着就行了。” 第226章 寄人篱下的曹操 第226章寄人篱下的曹操 有一点艾先生还是做的非常正确明智的。 鲁国军校在新年正式创立后,他以荀为招生办主任,一下就吸引了众多名士来投。 其他名士艾先生也不认识,但陈群却真的来了。 之前刘备栖身陶谦麾下时被陶谦表为豫州刺史,掌握的地盘虽然只有巴掌大,但还是组建了刺史的架构,陈群就是在那时被刘备征召为别驾。 但之后在要不要接受徐州的问题上陈群与刘备意见相左,陈群身为豫州名士,当然不愿意让刘备去徐州,认为接受了徐州就是跟袁术为敌,之后吕布也不可信任。 但豫州当时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徐州本地以陈登为首的豪族又竭诚请求刘备接手徐州,刘备因此没有听从陈群的建议。 不听手下某个人的建议本身不是一个太大的问题,但刘备去徐州意味着必须以陈登为首的徐州豪族为根基,这跟陈群的利益完全不符,他怎么会跟着当时自身难保的刘备到徐州打拼,于是直接告辞,回去隐居。 可陈群也万万没想到刘备进入徐州之后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声势,他先暴打袁术,夺回玉玺,从一个普通的汉室宗亲俨然成为了汉室的希望,之后又北上汇合吕布大破袁绍,让去年还乱成一团的局势一时平定下来。 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路虎也不是艾先生一个人的特征,陈群见刘备现在混得这么好了多少有点心里不平衡,正好老友荀和孔融都给陈群写信,说他们现在正在开设一个学堂,有一位高士指点,陈群闲着也是闲着,心道正好去观察一下现在吕布和刘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决定到底要投奔谁。 而且形势比人强,徐州在刘备的治理下初步平定,兖州大战现在也基本结束,这两州境内肯定比盗贼横行的豫州安全的多也和睦的多,躲到此地观察一下天下大势也是不错。 于是,陈纪陈群父子二人一路跋涉来到鲁国,抵达了正在筹备中的鲁国军校,一起拜见荀和孔融,二人也立刻将这父子二人引荐给了艾先生。 艾先生这会儿一身宽大的儒袍,须发修剪整齐,满脸淡定从容的微笑,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羽扇,真有几分高士姿态。 他压住心中的开心,与陈纪陈群父子二人攀谈交心,并且抛出了早早准备好的九品官人法。 这法度当场把父子二人镇住,陈群更是难以置信地道: “这法度,真是腾飞先生自己想出来的?” 艾先生哼哼直笑,悠然摇晃着羽扇道: “当然是区区在下不才我。 难道还是陈老弟吗?” 陈群对高士装逼并不感觉稀奇,赶紧谦恭地说着“不敢”,并说自己智慧浅薄,之前虽然揣摩过类似的东西,可绝没有艾先生思虑的这般完善,艾先生简直是他陈某的知音。 艾先生强忍着半天才没有笑出来,心道小陈长得像个药娘一样果然也单纯好骗,颍川这些人好像怎么各个都这么单纯,看起来好像只有蛆庶一个坏人。 他笑嘻嘻地道: “那个长文啊,我是这么安排的,我让令尊做咱们的副校长,然后你来做我们的教导处副主任,跟我一起管理学校,如何啊?” “不!”陈群一口拒绝,他神色郑重地看着艾先生,热切地道,“群一介书生,品行学问都跟他人相去甚远。 若是之前我还自忖有几分学问,可见了艾先生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与艾先生一比简直是腐草枯木与参天巨柏,实在是惭愧难言。 我只愿在校舍中苦学经义学问,他日报效大汉,我年少德薄若是做学校官长,岂不是显得学校无人?” 陈纪也颤颤巍巍地道: “我在半路上,还觉得荀文若和孔文举故作惊世之语,见了艾先生这般本事才知道世上原有这般人物。 什么副校长老朽不敢想,只愿为艾先生招募天下贤良,共襄盛举,其他的事情,我年少德薄,也不敢想象。” 艾先生听完这父子两人的发言,顿时感觉兴奋地有点颤抖了。 哇。 对味了! 终于对味了! 我就说我之前只是遇上了徐庶这种不识抬举的妖孽,其他的古人见了我这个优秀的穿越者之后还不是深深感受到我才能的了得,哭着喊着要给我效力? 陈群在游戏里是不太行,但艾先生一直很推崇九品中正制,对陈群还略略有点简单的了解,知道这位是真正的大能,为魏国后来的建立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这种牛人果然是识货的,一上来就对我俯首帖耳! 这种看不起刘备的强人见了我纳头便拜,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名士是可以相互吸引的,刘备这种大老粗比我可差太远了,嘿嘿,陈群辅佐,我心甚慰啊。 想到这,艾先生极其得意地笑道: “好好好,就依二位! 以后长文肯定是三好学生,至于……呃,老陈头你字啥来着?” “老夫字元方。” “哇。好字好字,一听就知道是博学多才的人,那以后选拔贤良的事情就交给足下了。”艾先生投桃报李,显然非常开心。 坐在一边暗中观察的曹性懒洋洋地剔着牙,笑嘻嘻地道:
“艾先生,这俩人很厉害吗?” 艾先生得意地哼了一声: “虽然这俩人的才学跟我还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跟普通人比已经厉害太多太多了。 更重要的是,这是我进军天下的第一步,有了这些人相助,我学校啊……嘿,说了你也不懂。” 曹性嘿嘿笑道: “行行行,我不懂。 我老五就是个大老粗,但是我能感觉到这些名士不可信啊,要是听他们的,嘿嘿,估计以后是不成咯。” “咳,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行不行啊?”艾先生不满地道,“你只是不了解历史而已。 陈群在历史上忠诚可靠,一直是曹丕的左膀右臂,难道我还能不如曹丕?” 嫉妒,明显就是嫉妒啊。 我的学问、人品、才华肯定已经折服了这些名士,只要他们日后为我所用,我用我强大人格魅力让他们折服,让他们紧紧团绕在我的身边了,很快我就能成为豪族的代表,然后带着他们横扫天下。 哎,也不知道小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再找新的女人,小曹选女人的眼光这么好,到时候,嘿嘿嘿嘿…… 宛城,曹操迎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灰溜溜地逃离兖州之后,他本想占据豫州的颍川再起,尝试对付再次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豫州是标注的四战之地,自董卓之乱后一直都没有恢复,而且天气寒冷民生凋敝,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栖身的好地方,于是曹操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投靠了自己在荆州的老友蔡瑁,并在蔡瑁的引导下见到了荆州的大名士刘表。 刘表见了曹操之后非常欢喜,他称赞曹操是当世英雄,并把宛城让给曹操居住,还诚恳地说自己愚钝不堪,当年不过单骑入荆州本就是侥幸,像曹操这样的当世豪杰才是荆州的主人,恳请曹操接管荆州的一切大小事务。 刘表说的好听,曹操却没有一句当真。 大汉崩溃,天子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之前袁绍甚至有意推举刘虞为新皇帝。 现在刘虞死了,你说刘表没有一点点想要蹭袁绍当皇帝的想法那也太小看这位施展权术轻易坐稳荆州的正牌荆州牧了。 而且刘表跟谁都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他之前通过权术已经正式从朝廷获得了督交、扬、益军事的职权,并且开始积极动手,准备扩大自己的地盘。 现在的荆州收容了大量的士子豪杰,带甲十万,相对安宁,此人的力量相当强大,要是曹操不识抬举,以刘表现在的能力随手就能把曹操扔到江里溺死,曹操手下甚至没有丝毫的还击之力。 于是,曹操谦恭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英雄,他只不过是袁绍手下一将,之前帮袁绍治理兖州,但因为才能不足遭到了背叛,无颜去见袁绍,也只能来到荆州,希望刘表能给自己一个复仇的机会。 刘表也非常客气,表示他也是袁绍的亲密战友,肯定会竭力支持曹操,并将宛城给曹操居住,方便曹操随时可以北上迎接天子。 等曹操在宛城安排好的时候,他也收到了徐庶收容义,袁绍率军大举南下的消息,曹操闻言大喜过望,立刻叫人清点兵员,准备北上支援袁绍,看看有没有机会重新夺回兖州。 曹操的颍川谋士郭嘉、荀攸二人也坚决支持曹操,他们朝思暮想就是夺回兖州,尽快与荀重逢,满宠、王必等人也迫切想要回到兖州,夺回属于他们的尊严。 曹军的谋士团都非常相信袁绍的能力,只是胜果大小的问题。 刚刚在蔡瑁的引荐下加入曹军的桓阶更是为曹操做好了一整套的战略规划,他认为这一战袁绍军肯定能横扫吕布,吕布最少要丢掉鄄城,之后再次退回定陶跟袁绍相持。 这时吕布一定会向刘备呼救,袁绍暴打吕布一顿之后应该也没有能力一波横扫兖州。 三方僵持,都无暇西顾,曹操趁势进入豫州,之后要么迎接天子,要么伺机攻打徐州。 桓阶说自己故主孙坚的儿子孙策勇不可当,而孙策已经派遣诸葛瑾率军进入中原迎接天子,桓阶认为这正是与孙策联合的大好良机,说不定可以趁机拿下徐州并与袁绍一起包围吕布。 这一连串的好消息让曹操很有自信,他谋士一致支持,但曹操手下的将领却一致反对。 夏侯认为军队久战疲惫,现在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这些谋士觉得就是在舆图上比一下就能进军过去,全然不顾士卒死活,简直是胡扯。 而曹操手下另一位统军大将文稷的言辞则更加激烈: “袁绍轻而无备,勇而少谋,哪是元直的对手? 此番袁绍南下若是屯兵东武阳见好就收便罢,若是还敢渡河,必败在元直手上。 若是袁绍败了,我军也不能胜,刘荆州必起歹心,还不如我军安守南阳,安守冬日等待来年,以示绝无二心。” 见曹操犹豫,文稷更是言辞恳切地道: “曹公,颍川那些谋士都没安好心,之前我们是怎么败的,还不是因为这些人胡乱设谋,令我等落得如此模样? 若是我来领军,必结好徐元直,等待迎接天子以全臣节,再与徐元直斗,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第227章 完蛋我被徐庶包围了 第227章完蛋我被徐庶包围了 文稷之前在曹军中是没什么地位。 区区一个队率而已,就算看在跟曹操的关系上也算不上什么官长,混口饭吃而已。 可之前因为攻下定陶的功劳,文稷被曹操提拔为中郎将,并在曹操围攻雍丘的时候负责留守继续包围雍丘。 就是因为如此,曹军溃败一路逃窜,吕布军一路感谢郭嘉狂追的时候,曹军中只有文稷、夏侯两支兵马保持了完整,一路护卫曹操逃到了荆州。 现在曹仁、曹洪、夏侯渊、乐进、于禁的兵马都被打残,曹操亲自统帅的兵马也遭到了毁灭打击,现在刚刚重建,能依靠的也只有起兵的元从,可偏偏夏侯和文稷都不支持曹操,这让曹操非常无奈。 “子丰,你觉得本初此番纵兵南下,还破不了徐元直?” 曹操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死死地盯着文稷,显然已经表现出了几分不满。 文稷与徐庶是结拜兄弟,他从来不掩饰这一点,还经常夸赞自己这位结拜兄弟惊才绝艳,自己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与徐庶结拜。 曹操之前从没有怀疑过从起兵时候就开始跟随自己的文稷,可文稷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徐庶的好话,还说徐庶勇不可当,屡屡劝说曹操与徐庶联盟,这次还阻止曹操出兵,这让曹操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现在混成这样都是拜徐庶所赐,文稷还一个劲地说徐庶的好话,怎么听都让曹操极其为难。 文稷也察觉到曹操心中不快,毕竟他之前太长时间只是低级军官,哪敢在曹操面前卖弄自己的理解,赶紧低下头。 可就在此刻,又有一个声音在曹操的身边响起。 “曹公,我也认为徐元直本事高强,只宜为援,不可图之。” 许褚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座大山,说出话有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强大压迫力。 许褚是曹操的同乡,他与其兄许定一起来投奔曹操,带来了大量的虎士游侠,战力相当不俗,可以称得上是曹军当下最强的一支兵马,曹操能平安抵达荆州,还能以残兵得到刘表的重视,许褚麾下这支“虎士”功不可没。 这么好的人,曹操应该跟他掏心窝子,至少表面掏心窝子。 可偏偏许褚的来历却非常诡异,他居然是徐庶举荐的。 据许褚说,当时寿春的之战的时候徐庶麾下的袁翔有意招募他,但是许褚更希望能投奔同乡曹操,于是拒绝了袁翔的邀请。 徐庶并没有强迫,在之后还派糜芳来劝许褚出山。 糜芳说曹操极可能要被手下的奸臣谋士郭嘉祸害地走投无路,这时候正是许褚展现自己忠诚的时候。 许褚大喜过望,赶紧散尽家财招募兵马,又安顿好家中诸事。 等他弄好这一切之后,果然听说曹操大败西逃,于是正好救下了曹操。 许褚对徐庶非常推崇,说徐庶虚怀若谷,妙计无双,而且对曹操确实心怀感恩,是个有勇有谋而且天性纯良的汉子。 他的讲述也让曹军众将无不慨然长叹,更认定郭嘉不是东西,若不是他逼反了徐庶,他们现在怎么会混成这副模样。 曹操又不能不要许褚搭救,更不能捂着许褚的嘴不让许褚说这些东西,也只能由着他去。 曹军众将一看当场就悟了――你看看人家徐庶,自己青睐的猛将都不肯强行招到麾下,反而在预感到曹操有危险的时候派人特意去劝说让他来投奔曹操。 要是说徐庶对曹操不忠心,这点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啊,谁会把自己看中的猛将推给别人? 尽管徐庶的表现说出来也不那么经得起推敲,但众所周知,大多数人在遇上巨大挫折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怨天尤人,看看到底是什么反人类的东西害了自己。 于是答案显而易见,曹公身边最大的恶人就是郭嘉。 此人简直堪比纣王身边的费仲,齐桓公身边的易牙,胡亥身边的赵高,他来曹军之前曹军明明好好的,徐庶还刚刚率军取得了廪丘大战的胜利。 明明那时候徐庶是帮着我们在打吕布啊,你们非得说他是坏人,生生把他推到了吕布那一边。 现在好了,我们连兖州都待不下去,被迫跑到了荆州,这寄人篱下的孤苦大家就不说了,现在十冬腊月,又要拉着我们出去打徐庶? 这是忘了当年龙亢之乱是怎么回事是吧? 曹操也非常无语,许褚这么厉害的猛将居然是徐庶举荐的人,你说我是用还是不用? 无奈之下,他只能点点头,表示会再仔细思考,并且感谢许褚提议。 许褚憨厚地一笑,又长叹着说起徐元直之前一直说自己是曹公的忠良,最大的心愿就是帮曹公扫平四野,相信就算有点误会,之后也能解开。 这话像一个耳光硬抽在曹操脸上,打的曹操快吐血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完蛋,我被徐庶的人包围了。 他最信任的好兄弟夏侯对徐庶非常推崇,之前更是一手举荐徐庶为泰山太守,夏侯之前一直在濮阳待着,没有在前线感受徐庶的恶心,很难感同身受曹操的痛苦,也认为曹操做得不对,只是留面子不说而已。 文稷是徐庶的结拜兄弟,对徐庶推崇备至,一心想要让徐庶与曹操和解,重新一起匡扶汉室。 许褚更是徐庶举荐才过来的,天天闲的没事就给军士讲述他们一起偷袭寿春恶心袁术的美妙时光,曹操现在招募的新兵连曹军的将校都没有认全,却知道徐庶曾经做过的种种好事和遭受的不白之冤。 曹操的智囊团就算再厉害,总不能自己过去跟徐庶大战三百回合,于是曹操也只能无奈地垂下头,默默接受了这个残忍的现实。 而更残忍的还在后面。 曹操在放弃出兵后郁闷的过了个年,还跟刘表一起吃了个饭。 之后他回到了宛城,却在城门口看见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人。 曹昂! 见到儿子,曹操大吃一惊,心道是不是刘表夫人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产生了什么诡异的迷幻。 而曹昂已经快步迎上来,眼含热泪给曹操行礼。 曹操大喜过望,赶紧奔上去一把扶起曹昂,颤声道: “子,子怎么回来了?” 曹昂眼含热泪,哽咽地说起了最近的事情。 他告诉曹操,袁绍南下准备夺取兖州,最初确实是势如破竹,吕布军完全不敢抵抗,东阿已经岌岌可危,袁绍军谋士都乐观的认为吕布只能固守鄄城范县,或者干脆退回定陶,再恢复之前曹操和吕布对峙的格局。 可万万没想到吕布和刘备渡过黄河北上,并逼反臧洪,导致袁绍军大败,首尾不得兼顾,这一战中跟曹操同列八校尉的淳于琼被生擒,猛将颜良在东阿被刘备的结拜兄弟关羽斩杀。 袁谭本来高歌猛进,可荀突然叛变,袁谭功败垂成,也只能退回青州。 袁绍遭遇如此大败,虽然不至于损伤了元气,却也大大伤了面子,回去之后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自然也难以再拿捏架子。 本来曹昂是他手中的人质,可这会儿经过大败,他意识到凭借自己很难战胜强敌,于是干脆把曹昂派回曹操身边,并要求刘表与自己加深联盟,准备进攻吕布刘备二贼。 曹昂眼泪摩挲地道: “袁本初从前累用沮授之言,战无不胜。 可抵达东武阳后误信郭图、淳于琼,乃有如此惨败。 袁显思渡河后数战数胜,徐元直退保费县岌岌可危,听说袁本初战败后也能徐徐后撤,可荀突然生乱,单骑投奔徐元直,致袁显思后军溃败,几为盗贼所害。 如此种种,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我不敢隐瞒,还请父亲明察啊!” 曹昂这都是肺腑之言,他抵达宛城之后已经将此话说给了夏侯等人,曹军之中一片哗然,都纷纷连声大骂,说还好之前没有听从几个谋士的诡计出兵,不然这会儿只怕他们连逃回荆州的力气都没有,非得被吕布尽数杀了。 曹操目瞪口呆,难以相信自己最信任的老大哥、天下无双的袁绍居然这么容易就败了,而且付出了这么巨大的损失。 尤其是颜良…… 一直听袁绍说颜良勇不可当,一身武艺惊世骇俗,怎么会在乱军之中被人一个照面就斩杀? 原来河北兵马也不过如此啊! 不,不是如此。 不是河北兵马太强了,而是我们的对手实在是太厉害了。 徐元直果然有通天彻地之才,怪不得我军不是对手。 想到此处,曹操之前的沮丧和颓废反倒少了几分。 徐元直这么厉害,我敌不住他也是应该的。 连袁本初都斗不过他,我急切斗不过他也是寻常。 曹操雄心陡起,心道我现在在荆州,倒是躲开了中原纷扰,待我好好积蓄实力,尔等先争斗一番,之后便是我等从容反攻中原之时。 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 五年之内,我曹孟德的名声势必要响彻四野,徐元直啊徐元直,你还特意给我送来大将救我性命,我日后定要让你后悔! 曹操踌躇满志地想着,曹昂又是一脸忧色,开口道: “郭图、淳于琼、荀三人都出身颍川,之前致使我军大败的郭嘉也是颍川人。 这些人自称高士,口中满是算计,却无一策以报国,反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徐元直,今日袁本初遭遇此败,还请父亲引以为戒,不要再信奸佞,方有……方有再起之日。” 曹操:…… 坏了,我真的被徐庶的人包围了。 我,我身边怎么都是徐庶的人啊! 第228章 卞夫人举荐能人 第228章卞夫人举荐能人 许褚不愿意跟随徐庶,只愿意跟随同乡曹操,徐庶从善如流,让许褚在关键时刻救了曹操,足见徐庶之忠。 郭嘉暗算徐庶,徐庶先礼后兵,多次劝说曹操杀死郭嘉不成之后才出兵,之后也没有继续追杀,足见徐庶之义。 忠义当头的人肯定是个好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情。 曹军一开始对徐庶还有不少的怨恨,可许褚到来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在感慨徐庶的忠义,现在曹昂回归,众人仿佛瞬间破案了――原来袁绍也是被那些颍川人给害的。 给袁绍乱出主意的郭图是颍川人,逼反了臧洪丢掉东武阳导致曹操大败的淳于琼是颍川人,袁谭本来进军这么顺利,最后背叛的又是颍川人,之前也是颍川的郭嘉、荀攸乱出主意要求在冬日进军中原。 哎,颍川。 要不是这些人,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之后只要是这些奸臣的提议我们肯定要坚决反对,不能再让曹公犯这种错误了! 曹操想到自己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徐庶的诡计还一直在追着给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欲哭无泪。 他也知道现在应该积蓄实力,可越是积蓄实力,自己就越是被徐庶的人包围。 之后就算有十万大军,跟徐庶作战的时候我又如何放心? 难道我要真的听从徐庶的吩咐? 不,绝不能! 此子害得我颠沛流离,害得我妻离子散,我一定要报仇! 我一定要报仇! 他强压住胸中的愤恨,这对性急的曹操来说确实是极其痛苦,缓步走出屋门,曹操感觉今年的春风怎么吹得如此让人头晕目眩。 他深吸几口气,又暗道上天不公。 我曹操一生没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屡屡遭人背叛,在龙亢遭遇了一次,在兖州遭遇了两次,现在连我起兵之人都靠不住了。 天下之大,我还能相信谁? “曹公!” 郭嘉的声音在曹操身边响起,曹操定定神,把目光投向郭嘉,只见郭嘉神色冷静淡漠,他不禁苦笑道: “奉孝,是我无能,不能依奉孝妙计。” 郭嘉摇了摇头,微笑道: “曹公对郭嘉之恩,郭嘉万死难报,如今曹公只是稍稍遭遇挫折,何必说这种丧气话。” 曹操脸色黯然,叹道: “诸事不顺。此番吕布连胜袁绍,必然趁势进军中原,中原之地,只怕尽归奸佞所有。” 郭嘉笑呵呵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阴鸷之色: “吕布有此本事,不过是徐庶小贼画策。 当年范增为霸王画策尽取秦地,霸王尊其为亚父,可日后二人离心,霸王遂失王业。 吕布之勇不让霸王,其秉性多疑暴虐,不过为了迎候天子稍稍忍让,我等安坐荆州,稍用手段,若令徐元直与吕布相争,刘备、袁绍必趁势生变,到时我军自荆州出,天下谁是曹公的对手? 还请曹公稍稍忍让,莫要灰心失落!” 曹操心中稍定,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又道: “那该如何令吕布、徐庶相争。” 郭嘉微笑道: “之前朝廷不是有人自荆州来投,被曹公收容,嘿,正好用些手段,定叫吕布方寸大乱!” 曹操非常认真地准备向害得自己妻离子散的凶手徐庶复仇,而徐庶现在正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吕玲绮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立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的日常就是傻笑着轻轻抚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而现在冬天刚刚过去,春耕是头等大事,周围的用兵暂停,徐庶也终于能享受一下跟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去年开春的时候他刚刚摆脱了性命之忧,仍然在危险的环绕之中,今年春日,他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已经拥有了大量荣辱与共的战友,有了自己珍爱的妻子,他似乎感觉这天下一下平定了下来,一切都和煦多了。 吕玲绮生怕有什么闪失,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辗转反侧,好在卞珍是过来人,她这些日子有空就来看吕玲绮,帮她纾解一下烦恼。 虽然卞珍也不懂什么医术,但心理安慰让吕玲绮的心情好了很多,从刚得知怀孕时满脸蜡黄不知所措中渐渐恢复,还主动邀请卞珍等人一起打麻将,一起钻研出千的技巧,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卞珍不愧是曹操看中的女人,她容貌、心思、聪慧都是一等一的,吕玲绮的各种出千技法她一学就通,还能推陈出新,真正做到收放自自如,每次她在赌场攒局的时候都引来周遭的众多赌客纷纷杀来,在卞珍软语逢迎下不由自主地掏心窝子,渐渐心思动摇。 豪族首领自重身份,还能稳定住自己心神,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卞珍蛊惑,可豪族之所以是豪族,就是因为自家的子弟实在是太多了。 卞珍从小就是靠走江湖讨生活,见识的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之后又跟了曹操十多年,高门寒门、游侠儒士的秉性心思她都拿捏地极好,来赌场的子弟不经意间就会说出家里的小事,再由卞珍统一整理,再送到毕谌、吴资等人的手上进行分析,渐渐分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尽管徐庶没有离开家门,可凭借卞珍构建的情报网,他还是能准确了解到鲁国军校的消息。 “听说陈纪陈群父子也来了,这二人的算计倒是极其厉害,一个举荐士人入校为师,另一个做学生,在众多学生中发掘能士为己用。 如此手段,艾先生只怕不查,他日只怕对徐府君不利。”卞珍安顿好吕玲绮,忧心忡忡地对徐庶说起此事,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笑靥如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跟徐庶谈什么风流韵事。 徐庶点点头,微笑道: “如此倒是无事,陈群年纪不小,却愿意与小然、小详一起共学,他的学问也极其不错,这倒是一件好事。
我只是想知道,艾畜教的如何?” 卞珍媚笑道: “艾先生所授之术,不求道德文章,唯讲天理运行之法,说世间万物皆有理,并非不可揣测,只要认得赛先生,便可推演无碍。 这些日子他先教授测量之法,又教授微生物、细菌、病毒之说,之后令士子操练战阵,并要求饭前便后净手,凡是肉食不可生食。 不少世家子弟说这是黄巾邪法,多有抱怨,不堪忍受,更有豫州高士说其一派胡言,不可谓为大道,说过些日子要来府君面前抱怨呢!” 徐庶轻轻颔首,叹道: “艾畜别的不成,这教书之法倒是还真的不错。 他常说千载之后人能飞天潜海,甚至可以窥探星宿,只是……只是艾畜的历史学的着实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他说的千年是一千年,还是两千年,还是……还是沧海桑田啊。” 徐庶的表情略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陈纪陈群父子的算计我岂能不知,只是他并不知道艾畜乃千载之后之人,跟这千载诸事相比,陈群所思所想实在是微不足道。” 陈群最大的错误是没有看到鲁国军校巨大的潜力。 艾先生教书一开始也没有经验,也只能一边教一边总结,陈群的现在急于求成给自己招募一群厉害的同学,未必就真能学到真正的精华。 安心才是做学问的不二法门,要是陈群想要做点什么,徐庶不介意陪他过过招,看看他比郭嘉如何。 卞珍媚笑道: “哎,徐府君的手段,我等属下也不懂,做好徐府君的事情就好了。” 说到此处,她又掩嘴轻笑道: “这赌坊当真是日进斗金,若是天下平定了,我这千门手段定能大成。 到时候啊,我多设赌坊,还有徐府君照看,真是数不尽的泼天富贵滚滚来呢!” 徐庶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卞珍在用隐晦的方式表明自己并没有野心。 卞珍不傻,她知道这一手是相当危险的,吕玲绮是徐庶的枕边人还罢了,自己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还掌握了这么多的东西,万一哪天徐庶对她产生了防备,卞珍有可能要遭到灭顶之灾。 徐庶微微一笑: “卞夫人的长子今年几岁?” 卞珍低声道: “已经九岁了。” “那也该拜师了。” 卞珍的表情一颤,她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尽量露出谄媚、愉悦等复杂的表情来接徐庶的话,可想到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她的心被猛地抽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稍稍一黯,笑得她自己都感觉虚伪。 “府君……府君要接丕儿回来吗?” 身为一个优秀的表演艺术家,卞珍每天醒来的时候都要时刻告诫自己一些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内心想法,永远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内心想法。 但现在她顾不得了,她一脸期待地拜倒在地,眼中早就是泪光盈盈。 “不是接回曹丕,是你的三个儿子都要接回来。”徐庶微笑道,“前几天我就派翁继去青州了,袁谭是个识相的人,这点事情肯定会答应我。 夫人放心,你们很快就能团聚在一起了。” 卞珍鼻子一酸,激动地叩拜在地: “多谢府君,多谢府君!属下,不,奴婢敢不竭尽全力,拼死以报!” 徐庶笑道: “这都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 这些日子我军进展神速,我也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放心,我不让卞夫人诸子为质,咳,我这么说你也不信,反正是在卞夫人身边还是去寻曹公,徐某一概不问。 若是卞夫人想让诸子留在身边,我自当为他们甄选名师,让艾畜,呃,艾先生、荀公他们好好教他本事。 若是想要诸子去曹公身边,我也一定派人护送,与曹公相争非我徐庶本意,绝不会以诸子为质。” 徐庶这倒是真心话――曹昂还活着,曹丕、曹彰、曹植三个小孩子绑在一起也没有人质的价值,想要用他们威胁曹操那就有点小看曹操,反而落了下乘。 卞珍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垂泪媚笑,风情万种,看得徐庶的心怦怦直跳,赶紧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冷静。 她见徐庶稍稍露出片刻窘态,脸上笑容更甚,媚笑道: “有劳徐府君惦念奴婢,奴婢可否大胆举荐两人?” “哦,是何方女子?”徐庶笑呵呵地问。 卞珍眼含春波,媚笑道: “奴婢道府君是个国事为重的好汉子,为何开口就是女子呀? 难道奴婢就举荐不得男子吗?” 徐庶苦笑道: “成成成,卞夫人直说。” 卞珍收起媚笑,肃然道: “奴婢要举荐之人原名秦真,其父秦邵当年为袁术所害,曹公哀之,收其为子,改名曹真。 这孩儿今年不过十四五岁,却生的力大无穷,鸷勇非常,真乃佳人。 他常伴丕儿身边,以兄自居,两人相善,困居青州时也全赖真儿辛苦看护。 那第二人乃是夏侯妙才堂侄,名尚,此子虽然年幼,然智略深敏,谋谟过人,实乃良才。 府君若是愿意将二子收在身边服侍,他日平定天下,定有大用。” 徐庶重重点头,笑道; “卞夫人既然说了,那我从善如流,多谢夫人举荐――正好有两个人,一人与家岳,一人与刘使君,定不辜负卞夫人举荐之义!” 第229章 诬陷他是为了帮他 第229章诬陷他是为了帮他 袁谭现在也挺抑郁的。 袁军三路南下,他这一路是斩获最大的,好歹还弄死了了不少的山贼,算是颇有斩获。 他本来还想等袁绍打的差不多了自己占个便宜,没想到袁绍如此没用,居然被打的大败,没办法他也只能撤军,却又在撤军的路上被徐庶戏耍,他被孔融一句话骗的去保护身后的粮道,因此兵力分散,被徐庶偷袭抓住了荀,可谓丢尽了颜面。 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他仓皇逃回青州之后才听说臧霸已经趁机派遣兵马接手了北海国,驻扎在北海国的袁谭军以为对手仍是孔融手下那些毫无战力的兵马,根本没有防备,臧霸拿着之前袁谭令自己出兵的印信送去,号称是来帮袁谭攻打北海,袁谭军毫无防备,立刻被臧霸手下的孙观、吴敦冲的片甲不留,现在臧霸直接占据了北海全境,把兵锋抵到了袁谭的脖子上。 可恶啊。 袁谭的高血压都起来了。 可这能赖谁? 令臧霸出兵的手令确实是他发的,臧霸这个人审时度势的本事相当不错,袁谭是红口白牙让他出兵,徐庶那边可是实打实地让北海相孔融离开,再让臧霸出兵占据北海,而且这次袁谭在青州屠戮了众多的盗匪,臧霸轻易就招募了更多的手下。 袁谭一盘算,这次南下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取得,倒是帮徐庶清剿了泰山北部的群盗,让之前一直没空剿匪的徐庶大大开心,而臧霸也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北海,势力大幅扩张。 尝到甜头还得罪了袁家的臧霸势必要寻找一个足够分量的盟友,近在咫尺的兖州牧吕布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有吕布相助袁谭肯定不敢再去攻打北海。 而吕布、徐庶与刘备是盟友,臧霸这次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再像之前一样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臧霸极有可能会交出儿女去徐州做人质,再恭恭敬敬地给刘备缴纳一些琅琊的赋税,保证两家相安无事。 这样刘备也能放心大胆地将最后一股防御臧霸的兵马全都撤走,或耕种或从军皆可。 也就是说,吕布、臧霸、刘备都赢麻了,唯一的输家就是袁谭。 袁谭顶风冒雪做了这么多好事,还赔了一个荀,这次实在是亏得快要吐血。 “哎,都是我这个叔父,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之前还有个人给袁谭出主意,可经过这一战袁谭身边连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袁谭目光呆滞,好几天喘不过气,现在开始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便携式父亲拿出来再跟徐庶谈谈条件。 我袁谭四世三公,名门嫡长子,哪能主动向这些寒门低头? 我都知道我错了,难道你们就不能来给我道个歉吗? 袁谭在抑郁,青州还有个人更抑郁。 兖州刺史,哦,兖州牧焦触现在困居青州,地位真的是非常尴尬。 开战之前袁绍占据了小半个兖州的东郡,说设立一个兖州刺史也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袁绍已经在兖州没有一寸的土地,之前的兖州牧焦触该怎么安排就成了一个很难解的问题。 要是把焦触直接罢免说实在有点伤人了,毕竟焦触给袁绍背了口大黑锅,要是这么搞以后谁还给袁绍背锅。 但要是不免,之后就得给焦触安排一个跟兖州牧差不多的位置。 现在他在青州待着,袁谭总是心里有点发毛,生怕这厮突然被提拔为青州牧,直接把自己给夺舍了,于是他暗暗派人散布之前焦触有可能已经被徐庶招降的消息。 焦触一个劲地说自己绝对没有任何、任何、任何勾结敌人的意思,他的家人都在邺城,他自己也严词拒绝了敌人的招降,这怎么看跟自己都不应该有什么关系。 但徐庶之前用的手段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臧洪没有背叛,淳于琼也不会背叛,但徐庶硬是捏着这两个人打了起来导致袁绍满盘皆输。 像焦触这种在战阵上被徐庶军盯上的人,就算不背叛袁绍,说不定也会沾上一点抹不开的东西,日后靠近他的人估计会跟淳于琼一样倒霉。 想到这,大家离焦触更远了。 就在众人都在破防边缘徘徊的时候,事情终于开始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转机―― 徐庶的使者袁嗣春风得意地跑到了青州,欢欣鼓舞地拜见袁谭,并且开始跟袁谭谈条件了。 焦触好奇地派人去打探一下二袁在谈什么条件,他前脚派出人,后脚那人已经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袁嗣直接跟袁谭摊牌,焦触其实是徐庶的人。 之前徐庶已经招降焦触,令焦触截断袁谭的后路,但这都是袁绍先动手,徐庶的反应虽然比较凶狠过激,但这还不是因为袁谭的太凶狠,徐庶让袁嗣问问,要不要这件事大家笑一笑就过去了,徐庶给袁谭道个歉,袁谭把焦触给平安护送到兖州,一应诸事都好解决。 焦触听得目瞪口呆,顿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愤、绝望、反胃,差点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是人话? 还有这么诬陷人的? 焦触已经在战场上明摆着拒绝了徐庶的招降了,一个有节操的人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我什么时候投降你了? 我什么时候还答应帮你占据青州了? 把我护送到兖州?你问问我愿不愿意去再说行不行啊?
焦触快疯了,赶紧去找袁谭――该不会这种话真的有人相信吧? 事实证明,袁谭也不是一个纯纯的傻子。 听到袁嗣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当场破防,猛地跳起来一把抓住袁嗣的领口,大喝道: “胡言乱语! 这是什么话,真当我会相信?袁翁继啊袁翁继,你也是我袁家人,还长我一辈,为何帮助外人来挑拨离间,想要拆散我袁家不成?” 袁谭之前是怀疑过焦触,可他回来的时候焦触已经在青州蹲了好几天了,好几天他一直在傻呆呆地看天,要是他真的是徐庶的人,那能做的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把城门一关,袁谭军估计就要散掉大半。 也就是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徐庶编出来的,好个徐庶啊,之前编的鬼话被识破了之后居然还变本加厉,又开始来惹是生非了是不是? 袁嗣被袁谭提在手中,看着袁谭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是和煦。 “哎呀,显思,莫生气莫生气。 千错万错都是本初的错,徐府君生气也是无可奈何。 我也是汝南袁氏,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如何会拆散袁家?袁家永远是我的家,我这次来也是不想让家散了。” 袁谭重重哼了一声,随即放开手,叹道: “那你还替他说这种鬼话?” 袁嗣微笑道: “一来是府君所托,不敢拒绝。 二来……我这都是为了显思你好啊。” “怎么又是为了我了?”袁谭听得一愣一愣的。 袁嗣上次来,袁谭多了个父亲,这次把焦触的黑锅甩过来,这次又说是为了袁谭,袁谭就算再实在也感觉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妥。 他瞪着眼睛狠狠看着袁嗣,心道袁嗣这次要是解释不明白就一刀剁了他,什么后果也顾不上,反正不能让他总是这么耍自己。 袁嗣微笑道: “你看,徐府君这不是给你一个严词拒绝,结好焦触的机会吗?” 袁谭一怔: “拒绝作甚?” 他心里其实想说焦触算个甚,可撇了撇嘴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袁嗣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微笑道: “现在徐府君大胜,兖州平定,臧宣高还趁机席卷北海。 待迎接天子之后,吕将军自领将军护卫天子,自然要把这兖州牧送给徐府君。 徐府君声威大震,提重兵令显思交人,显思断然拒绝,并声言誓死抵抗,绝不让徐府君猖獗。 这话要是传到了本初的耳朵里,本初会如何?” 袁谭先是一惊,随即露出极其惊喜的神色: “徐,徐府君愿意如此助我?” 袁嗣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用袖子轻轻揩了揩眼角,叹道; “汝父,吾兄也。 当年不屈董贼而死,忠孝名动天下,实乃袁家楷模,群臣师表。 徐府君出身寒微,素来仰慕天下名士,知道显思是忠良之后,早欲奉迎显思为主,共做大事。 此番兵戎相见,徐府君当然知道都是本初之过,本初又不是四世三公一脉所传,竟频频以家门自称,徐府君甚是恼怒,只是本初势大,急切难以剪除,也只好用此法,树立显思威信。 让本初继续给显思派兵派将,增粮增钱,有了钱粮,日后显思……嘿,也该知道如何施展!” 在袁本初军万马齐喑之时,如果袁谭能展现出袁家风骨,对徐庶始终不屈,袁绍定然大喜过望,更加依仗袁谭,那时候袁谭不是要兵有兵,要粮有粮。 而袁绍给袁谭的帮助越多,对他本身的削弱也就越大。 徐庶不断鼓舞袁谭的野心,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慢慢削弱袁绍的兵力,之后这冀州的庞然大物将遭受重创,就算日后袁绍能地跨四州,也绝不会像艾先生说的那样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徐庶。 袁谭也是大喜过望。 他最担心的就是跟徐庶彻底翻脸,可这次徐庶居然主动给他出主意,袁谭足以借此树立自己不屈之名,再结好之前帮袁绍背锅而郁郁不得志的焦触,足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力量。 之后徐庶和袁绍激战中,他可以继续左右逢源,徐庶赢就攻袁绍,袁绍赢就攻徐庶,这样的好事…… 哇,居然还能有这种好事! 袁谭越想越兴奋,赶紧拉着袁嗣坐下,自己亲自去一边的房中取来袁基的牌位,放在袁嗣面前,郑重地道: “此前出兵,都是我叔父冥顽不化,我心中颇为不满,听闻此番袁公路都出兵迎接天子了,我这焦急地很,这次徐府君如此厚爱,不知何以为报? 翁继,咱们是一家人,当千万明示教我,千万莫要隐瞒啊。” 袁嗣看着袁基的牌位,心中百感交集,他微笑道: “也该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之后咱们互为表里,有容与共。 这次徐府君只是为了显思好,也不求什么好处,要是显思真有这个心思,不如把之前曹操家的几个孩儿送回徐府君,徐府君可是曹孟德的忠臣,实在不忍看着那几位公子流落在外啊。” 袁谭满脸狞笑,点头道: “好好好,曹孟德的夫人要不要,若是要,我一起给徐府君送去!” 第230章 请刘使君去寻诸葛瑾 第230章请刘使君去寻诸葛瑾 徐庶的师父教过他,给别人讲条件的时候先提出一个他万万做不到的,之后再降低要求,这下对方很容易答应,而且说不定会谢谢你。 徐庶要是一开始就找袁谭要卞珍的几个儿子,袁谭想来会讲一堆有的没有的条件。 可他一开始先说要焦触,这是袁谭绝不能做的,之后再放低身段,说这次是处心积虑为袁谭谋划,袁谭立刻大喜过望。 之后再说出要托庇在袁谭那的曹操的几个儿子、养子,袁谭当然非常欢喜,迫不及待给徐庶装上送过去,还主动问徐庶想要谁,想要就尽管开口。 荀费尽心机委曲求全才把曹操和手下几位大将的亲信子侄送到了袁绍军中,为了这个甚至不惜给袁谭这种人出谋划策。 可荀才被俘没多久,袁谭居然臭不要脸地把曹操的几个儿子都送到了徐庶那,还顺带把曹操的养子曹真、夏侯渊的堂侄夏侯尚也一起送来,饶是荀脾气好,这下还是当场破防,哭得当场昏厥。 曹公,我对不起你啊。 还好,鲁国军校有现在还在蹭饭的华佗,很快就把荀给救了回来。 可华佗的本事再强也难以治好荀的心病,他这些日子郁郁寡欢,明显消瘦了不少,更是不理学校的任何事务,艾先生对他非常不满,本来一口一个哥叫着,这几天也准备改叫“苟或”了。 “唔,荀文若……到底是如何人物啊。” 徐庶趴在校场的围栏上,悠然长叹。 徐庶之前见过的名士大多与吴资、王楷、毕谌一般极其擅长变通,道德只不过是他们手上的刀剑,要求别人做到的同时,自己做不做无所谓。 但荀不一样,荀是真的把这些事当真了。 这样的人对曹操忠心耿耿,到底是怎么忍下了曹操的种种行为。 现在他都气厥过去了,历史上曹操做了魏王,之后曹丕篡汉称帝大汉走向终点的时候,这位人品高洁的荀公又该如何自处。 他走向黄土的时候,还是汉臣吗? 徐庶悠然眺望,见校场上一个少年人正在跟王祥学习剑术。 虽然王祥也称不上什么剑术高手,但教授那个少年郎还是绰绰有余,看着这小子圆滚滚的身子略显笨拙地展现自己的勤奋,一滴滴的汗水挂满了他的脸颊。 这就是未来会篡汉为帝,覆灭大汉四百年江山的曹操之子曹丕。 袁谭跟徐庶达成协议之后,一边威武不屈地表示与徐庶死战到底,一边号称徐庶卑鄙无耻居然派人绑走了曹操的几个儿子。 几个少年人短时间内经过了离开父母的痛苦,被人随便抛来抛去,现在居然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都感觉像做梦一样。 兄弟中年纪最长的曹丕告诉两个弟弟,他们三兄弟一定要兄友弟恭,好生求学,这才能在这个世道活下去。 两个懵懂的弟弟还不知道他们这一路颠沛到底怎么了,只知道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而且母亲非常欢喜,嘱咐他们都要好好听话。 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两个少年人也很知足,在这个乱世能活下去就好了。 “徐府君,刘使君来了。”徐和缓步走到徐庶身边,低声说着。 徐庶收起感慨,随即迎过去,只见刘备和鲁肃都身着戎袍,一脸微笑,从远处快步走来。 徐庶笑呵呵地迎上去,冲刘备行礼: “刘使君,许久不见了。” 刘备和吕布虽然达成了联盟,并且经常在兖州徐州交界处碰面,但身为吕布的女婿,还是多少得考虑一下吕布的心情,就算吕布跟自己再信任也不能蹬鼻子上脸。 这些日子他一直派自己最信任的徐和跟刘备保持联系,反正近来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双方的联系也不是很密切,但这次刘备居然亲自到来,显然是有大事了。 徐庶整了整衣襟,快步迎上来,鲁肃和徐和各退一步,给徐庶和刘备留下单独聊天的空间。 刘备打量着徐庶的脸,严肃地道: “元直,天子有难了。” 天子从六月开始出发,理论上爬也能爬到弘农境内,中原不可能没有消息。 可之前众人一直没有听到讯息,都怀疑天子是不是已经在半路遇难了。 这会儿刘备终于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也难怪刘备亲自前来,这消息确实是一言难尽――去年六月,关东无谷,李郭汜争斗,天子这才找到机会东归。 可在半路上,李、郭汜先后后悔,派兵追击天子,这位年少的大汉天子身边并没有多少兵马,最后的保护者居然是杨奉这个曾经的白波贼和杨定这个曾经的董卓麾下乱贼和白波、匈奴兵。 杨奉杨定奋战,也渐渐生出野心,天子这一路上连连遭遇混战,各种消息杂乱刘备也无从分辨,只知道众人都想挟持天子,而经过几轮大战卫尉士孙瑞、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杰、侍中朱展、射声校尉沮、光禄勋邓渊、卫尉宣、少府田芬、御史邓聘、大司农张义先后战死。
天子与众公卿备受折磨,所剩不过数十人,已经毫无朝廷体面,连沿途的乡人、盗匪都能随意欺辱,甚至一群人都伸手要求当官,官印都不够刻了。 这个消息无疑对刘备是巨大的打击,他辗转反侧悲愤非常,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到天子面前,他倒要看看李郭汜到底如何,能不能比得上我兄弟关张赵! 可现在的消息说,天子目前还困顿在河东郡。 就算这消息是一月之前的消息,以现在初春时节,加上天子身边众人也都野心勃勃,看来这位多灾多难的天子想要返回雒阳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以刘备的脾气,既然听说了肯定不能坐等,但出兵是件大事,在这之前,他需要听听徐庶的意见。 徐庶挑了挑眉头,肃然道: “原来如此,既然知道天子所在,那我等西征便不可避免了。 烦请使君立刻出兵全据沛县,然后占据梁国、陈国。” 沛县北部大半之前就在刘备手中,更南边的九江太守张辽早就已经确定向刘备效忠,只是刘备顾及刘繇的面子且防备袁术再次北上,一直没有征调张辽出兵。 想要夺下这些土地并不难,甚至汝南太守徐跟徐庶的关系也不错,徐庶可以代替刘备请徐投奔刘备,陈王刘宠和陈国相骆俊肯定也不会阻挡刘备前进,这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听完这个,刘备只是连连点头,可眉头依旧紧锁,脸上的表情甚至有点尴尬。 徐庶愣了愣,好奇地问道: “使君还有何事?” 刘备苦笑道: “实不相瞒,这次东进,刘备心中颇忧,还请元直为我军……画策,我方能迎接天子,复祖宗社稷。” 刘备在听了天子身边诸将争斗的故事中最先感觉到的是悲愤,随即又有些紧张。 现在觊觎天子的人数不胜数,这一路上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激战才能稳定局面,而且迎接天子势必要主力尽出,万一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就麻烦了。 鲁肃自己坦承地告诉刘备,要是比攀谈交心维持盟友的关系,就算是徐元直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鲁肃也坦承自己在军略中终究稍微差了亿点点,统兵个一两千人他鲁某人亲自冲锋杀敌还好,可这次跨州连郡厮杀,要是曹操再从荆州杀出来了,鲁肃自己未必就能谋算过来。 刘备现在需要一个能随时出谋划策,随时给他提供指点,随机应变的人。 更缺少能坐镇大后方,团结一心劝农劝桑操练兵马主持众多大事的人。 他之前想到了荀,然后去鲁国军校拜访荀。 荀本来就不看好刘备――这年头汉室宗亲比狗都多,而且还是前汉的宗亲。 之前双方激战许久,互有仇怨,荀又正好因为袁谭的事情破防,面对刘备的邀请,他只是淡然说自己心灰意冷,现在只想继续教书育人,已经不想再出谋划策请刘备理解。 刘备无奈,也不好强迫,于是也只能再来找到徐庶―― 当然不是奢求徐庶直接抛弃吕布来投奔他,而是希望徐庶能给自己一点全盘指点,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听天由命吧。 徐庶看着刘备一脸苦笑的模样,微笑着摇了摇头。 刘备军的关羽、张飞、赵云勇不可当,都是领军厮杀的冠世豪杰,包括刘备自己也是一等一的厮杀汉,脾气上来了真的是万夫难敌。 但刘备军缺点也很明显,他们缺少战场调度诸将的能人,更缺少能在后方维持绝对稳定好让刘备放心大胆前进的人。 荀肯定是个最好的选择,而且这次兵入豫州,有荀调度,当地应该有不少豪族愿意来投,迅速壮大刘备军的势力,可谓安然无恙。 但荀的态度说实在让刘备有点失望,他也只好来让徐庶给自己搞点意见了。 徐庶现在的身份不是吕布的谋士,而是吕布麾下第一人,堪称吕布军股肱柱石,未来的兖州牧,甚至可以说要是没有他,吕布军第二天就要爆炸内讧,然后散地不成样子。 刘备没有这脸皮说让徐庶跟着自己混,只能盼望徐庶跟之前一样给自己出个好主意了。 徐庶微微一笑: “这个不难――使君现在需要一个能主持大局之人,徐某正好认识一个。” “哦?”刘备有点惊讶,随即又苦笑道,“是何方豪杰,怕是未必能看得上刘备啊。” 徐庶现在认识的勇谋兼备之人刘备大概都认识,真能维持大局的人哪有这么好找。 徐庶微笑道; “使君放心,请赶紧进军,去了诸葛瑾军中自有定夺。” “诸葛瑾?”刘备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是袁术军的那个都尉?” “不错。”徐庶微笑道,“袁术真乃大汉纯臣,这次他主动匡扶汉室,实乃我军之幸 到时见了诸葛瑾,刘使君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231章 还是九品好啊 第231章还是九品好啊 袁术人在庐江躺,锅从天上来。 他好好的突然就成了大汉纯臣,不过这会儿也没有人问他的意见,这位曾经的强大诸侯现在真的是势力极其衰弱,多次进攻张辽不下之后他已经放弃了抵抗,直接在庐江摆烂,过一天是一天了。 但他手下的人并没有因此摆烂,倒是孙策在周瑜的谋划下已经积极行动起来。 孙策派出自己麾下的都尉诸葛瑾,打出袁术的旗号奔向中原,当然孙策和周瑜都没有争夺中原的想法,两人一来是准备看看中原的形势吗,二来嘛…… 刘备、刘表、曹操、袁绍、吕布都把目光投向中原的时候,江东的刘繇就再也没有外援了。 周瑜之前评估过刘备的能力,认为孙策暂时绝不具备与刘备相争之力,最好的方法是占据江东,以长江天险与刘备相持,足以成就霸王之业。 若有大贤之人能占据天下,孙策当缓步西归。 若是中原大战没有结果,孙策凭借长江天险也能分庭抗礼,足以为一方诸侯。 诸葛瑾的兵力不多,但袁术的旗号确实是非常吓人。 尤其是刚刚遭遇败绩的袁绍听闻此事后怒不可遏,赶紧派遣自己心腹爱将文丑率军去迎接天子。 是的,袁绍本来没有任何迎接天子的想法。 袁绍甚至觉得哪怕吕布、刘备、刘表、曹操把天子接走了跟自己也没啥关系,反正天子的命令我一直都是可听可不听,没啥用处,但…… 但你袁术迎接天子就不对了。 你是什么东西? 你也配迎接天子? 袁绍怒不可遏,他决定一定要把天子抢先攥在手中。 而另一边,吕布也开始进发,吕布以宋宪、义为先锋攻打颍川,徐庶军则以高顺、李典为前锋,飞快地向颍川追去。 艾先生这次本来是想缩在鲁国不出,可他转念一想,这次好像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陈纪陈群父子都是我的崇拜者,要是这群蛆一样的东西在中原斗地两败俱伤,我手下这些人岂不是有良好表现的机会? 艾先生上次这么想的时候被臧霸派遣孙观和吴敦偷袭,差点当场嗝屁,所以这次…… “咳,要不然不去了吧,们说是不是啊? 最近荀子和孔子好像都挺忙的,咱们的教学还得搞,外语也得学,哪有这么多空啊。” 艾先生身侧,典韦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艾先生,肃然道: “我与吾兄同去。” 典韦是要去接天子的――因为之前大汉纯臣孔融听说天子出事,一定要迎接,可孔融对自己还是有点逼数,知道自己这点本事人嫌狗厌,怕是不保。 他本来想蹭刘备军,可典韦一听老大哥孔融居然要去迎接天子,当场拍胸口说我也有迎接天子的想法,之前学习太久了,也该去疆场一展本事,说什么也得誓死护着老大哥孔融。 嗯,跟典韦称兄道弟怕是孔融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他之前只是听说典韦有志于学,长得还挺像传说中自家祖宗的模样,好奇之下称呼了典韦一声贤弟,并有一搭没一搭地让典韦给自己分享一下学习心得,他可以好好指点。 一开始典韦说的那些还只是老套路,没什么新意,孔融也没当回事,可后来典韦的理解居然越来越逆天,听得孔融目瞪口呆。 要是其他人敢这么放屁,孔融早就跳起来阴阳他了。 可站在孔融面前的是身高九尺,宛如一座小山般强壮,且面无狰狞,头顶光溜溜反射着圣光的巨汉,孔融好几次表示想要纠正典韦的错误思路都没敢开口。 他不开口,典韦就兴奋坏了――哇,我的学问居然高深到这样了? 正统的孔门子弟都被我说服了? 看来我这么久苦学果然没有白费。 这段时间,鲁国军校的创业三巨头中艾先生在辛苦编撰教材,荀在辛苦破防,孔融则在被典韦追着请教学问。 自古名士当面阴阳名士的例子数不胜数,没听说过几个敢当面阴阳山贼的,况且典韦比一般的山贼可恐怖多了,孔融不敢当面指点典韦,也只能垂头不语,典韦说啥是啥。 这下典韦好像更加开心,已经开始给军校的其他年轻人兜售自己的学问,还说这是孔融验证过的大学问。 众人一开始非常不信,可一听孔融都说没问题,当场都惊呆了。 难道孔门还有什么隐藏的家传学问? 这家传学问居然被典韦领悟了? 那可真的是不得了啊,这么说典子还真的是名不虚传,不然为啥孔融这种桀骜的人都不敢反对? 这次去迎接天子,孔融就是想离典韦远一点,千万不要再有什么问题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可典韦怎么能让孔融自己去迎接天子? 他立刻拍胸口保证说咱们孔门的人同进同退,有我的武艺一定能护卫安然无恙。 孔融好几次想拒绝,可架不住典韦火热的求学之心,而且……呃……
说实在之前艾先生麾下的一千军士也大多都是从之前的军中甄选出来的盗匪,这些日子被艾先生军训的说实在有点上头了,正好逮住这个机会,登时表示迎接天子的机会不是每次都有,难得这一次众正云集,说什么也得一起去把天子接回来,打响鲁国军校第一战。 典韦盯着艾先生,微笑道:“艾先生不会不敢去吧?” “放……放……放心,我还不敢去?”艾先生恨恨地道,“我不敢去这天下就没有人敢去了! 正好组成教导团,让那些泥腿子看看我们这些优秀的军校毕业生是怎么打仗!” 鲁国军校成立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艾先生之前教了啥战术? 他也不知道。 但是艾先生打仗没赢过嘴上就没输过,反正这次是跟在全军后面,还有典子这样的高人相助,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义父你会救我的对吧?”艾先生一脸期待地看着华佗,吓得华佗一个哆嗦。 出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艾先生说什么得把喜欢云游的华佗给带上。 但是华佗又老大不开心。 抵达学院之后,华佗感觉自己得到了巨大的进步。 他从艾先生那里了解到了微生物、细菌、病毒之类的知识,这让华佗对医学的理解有了新的提高,他了解到原来之前自己用催吐法让病人吐出来的“蛇”是一种叫寄生虫的东西,也了解到原来这世间万物使用运行的基本规律,是可以结合自己之前的经验进行研判、揣摩。 他意识到这将是医学的巨大进步,如果他的研究成功了,多年后帝王将相身为黄土,而他的名字却能万古流芳,这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这时候去当私人医生可不符合华佗一贯的理念。 “咳,艾先生啊,所谓诊病有四要,你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是说学逗唱!” “咳,是望闻问切。”华佗严肃地道,“望闻问切,老朽学了一辈子也只是刚刚入门,现在又知道了这么多大道,当细细揣摩,授与士子,传遍天下多活百姓。 此番先生出兵,我还是留下吧。” “呜呜呜。”艾先生扯了扯华佗的袖子,“义父,你不能抛下我啊!万一我有什么好歹,您可怎么办啊!” 华佗还想再说,身边响起一个温润平静的声音: “先生,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 这个声音来自陈群。 这位刚满三十的颍川大豪平静风雅,笑吟吟地看着华佗,让华佗如沐春风。 他微笑着道: “近来学习先生之法,大有裨益,如痴如醉,这才知晓原来环宇之间还有如此大道。 此番进军中原,多有士卒厮杀,先生可以多多操练,验证术法,各子弟也能操练一番,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对对对!”艾先生也忙不迭地道,“义父啊,你不是很擅长外科吗?得练啊,你看你新招募的那些弟子都不会不学不练怎么能提高呢? 得让他们真正见识了,感悟了才能有提高不是,再说了,您要是见到了天子,天子一定对您非常器重,让你当官肯定没有问题啊。” 华佗苦笑道: “我虽然后悔年少的时候没有做官,可我现在一把年纪,也懒得做官,惟愿能多活世人,既然……既然还用得着老朽,老朽也一起去吧。” 艾先生大乐,心道还是陈群会说话,冲他咧嘴一笑,心道怪不得人家之后混得这么好,倒是荀早早玉玉了。 哎,什么荀,苟或而已,估计全挂子本事都是跟在小曹身边蹭出来的,还是得靠陈群这种真正创立九品官人法大学问的狠人。 艾先生之前就对九品官人法非常推崇,认为科举制度毒害人,还是九品官人法这样的大学问才是尊重个人素质的好手段。 陈群对他如此恭敬,这让艾先生更加欢喜,寻思等天下平定之后一定要把陈群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让他来举荐人才好好治国。 哎,同样是颍川人,怎么陈群和蛆庶之间的差距这么大,比人与狗的差距都大啊。 “长文啊,还得是你啊,等咱们迎回了天子,咱们军校发扬光大,之后还得天下肯定都传颂你的英明啊。” 陈群谦逊和善地道: “都是先生教导的好,这月余来群大有收获,恨不得时刻追随先生身边,多受先生教诲。 来日迎回天子,群还想请先生在群老家颍川也设学堂,广授颍川子弟。” 陈群说的很是诚恳,艾先生听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咣当咣当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都包在我身上。 长文啊,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个碗刷!” 陈群恭敬地俯身下拜,嘴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冷笑。 哼,我还道这头肥猪有些智谋,原来居然如此愚蠢。 还好,等你去了颍川,就由不得你了。 第232章 天子有几个师? 第232章天子有几个师? 陈群最初听闻艾先生的学问时着实吓了一跳。 中原几大豪族之所以名动天下远远压过其他豪族就是因为掌握了知识的解释权,其他人就算兵强马壮,就算谋取天下,终究要人来治理,终究要靠这些豪族的力量。 可艾先生居然另辟蹊径,弄出了一套新的知识解释权,这让陈群非常惊恐。 之前典韦解释《论语》还是荒诞不经,可艾先生通过“甲骨文”解答的《周易》极有章法,若是当真能形成显学,将极大影响中原豪族的力量。 如果真的只是这些可能还有应对之法,可陈群没想到艾先生居然还懂得其他旁门左道之术,虽然现在还不成规矩,可若是许久之后成了章法,这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他有点怨恨荀,怨恨荀为何会答应这种卑劣之人的要求。 鲁国军校号称收的都是君子名士,可陈群放眼望去,这里遍地都是不入眼的商贾之子、更有大量的贱民,这些人别说长时间求学,哪怕只是学一两个月都是对知识的践踏。 陈群无法想象这些没有家门教养,没有名士风度的人只是学到了一些奇淫巧技就能位列朝堂,一群贩夫走卒的子弟只是因为在这学堂学了些时日就能超过名士数代积累是怎样的光景,若真的如此,那真是大汉的末日,比王莽董卓乱政更要恐怖。 荀啊荀,枉你也是高门名士,居然从没有想过此事吗? 陈群感觉遭到了极大的威胁,更是深感责任重大,必须阻止此事。 可刘备和吕布这两个出身卑微的武夫居然掌握了这样的兵力,陈群凭借自己也很难阻止,于是他决心以身入局。 他和父亲陈纪故意响应荀的号召来到鲁国军校,谦恭地拜在艾先生门下,装作极其佩服他的才学本事,愿意为他效力,实则陈纪甄选子弟,尽力切断那些非名士出身的人求学,陈群则更绝,他以学生的身份拉拢名士出身的学生尽力打击、破坏其他学生求学。 已经三十岁的陈群的手段哪是那些十几岁的孩子可以相提并论,他很容易就能轻易拿捏他们,甄选有才学的同学做自己的奴仆,而其他人嘛…… 嘿,这般家门也想求学,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这还不够。 为了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陈群还一直在等待天子东归的机会。 现在鲁国军校的一切训练只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影响还不算大,趁着这个机会,把艾先生等人接到颍川,之后颍川稳定,一切都是我们的地盘,只要掌握了这头肥猪,他胸中所学还不都是我家私藏,到时候…… 陈群想起了之前艾先生提到的九品官人法,似乎渐渐找到了未来的方向。 之后大汉一统,由九州各处甄选士子,只有这些名士子弟可以学到这些本事,如此日后大汉才能江山永固,就算天子不贤,也不用担心有人祸乱朝纲,自有忠臣良将辅佐,大汉自然可以长治久安。 艾先生当然没有考虑到陈群心中的这么多弯弯绕。 在他印象里陈群虽然名气大,但应该跟吴资张邈这些人没什么太本质的区别,只要给他们面子,再给他们足够的家族利益,陈群就会欢欢喜喜给自己效劳。 况且艾先生对自己的学问很自负,这还没有拿唐诗宋词出来,只看甲骨文解读周易的一项技术就把这些人给镇住了,要是拿出了全部的学识,这些没用的古人还不是立刻喊我爹? 哼哼,等着吧,这一天早晚会来! 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出兵事宜,艾先生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找来施然,忧心忡忡地道: “小然啊,这次你就别去了。” “为什么?!校长,我定要出征!” 施然今年15岁,已经到了上阵的年纪,这次他来到鲁国学院,就是为了作为教导团的成员出战,顺便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将自己刻苦钻研许久的火药用在战场上。 艾先生干咳一声,道: “你那个吕茶姐姐现在怀着孕呢,要是上阵受了伤怕是又要破口大骂,你还是在后面待着吧。” “这跟阿姐有甚关系?”施然激动地道,“我辞别阿姐,就是为了上阵一展本事,这次大战我早就说好,便是马革裹尸……” “好了好了。”艾先生叹道,“其实吕茶怎么说我也不关心,但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关照给你。 必须给我做好咯。” 艾先生说着,从一边扯过来一副帛绢,塞在施然手中,施然展开帛绢,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严禁投喂,违者重罚”,施然一脸迷茫地道: “这是作甚?” 艾先生干咳一声道: “你不知道,哥,不是,苟或这厮小心眼得很。 历史上他跟小曹本来好好的,后来闹了一点小矛盾,小曹给他送了个饭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没东西,就直接服毒自杀了。
你说说这种人小心眼是不是很恐怖? 他现在明显玉玉了,这几天失魂落魄地,你拿我的手令留下来,千万不能让人给他胡乱投喂,听到了吗?” 尽管艾先生对荀的表现非常失望,可好歹荀之前还是挺配合自己的,再说死得看看地方,要是死在我这岂不是百口难辩? 于是他吩咐施然一定要看管好荀,千万不能让荀寻了短见。 施然当然非常不满,他很珍惜这次领军出征的机会,艾先生只好承诺施然下次一定,施然这才勉为其难同意。 “哎,所以说啊,老大往往就是一个空架子,每天眼一睁,几百人吃喝拉撒,都要等着我伺候。 我容易吗?”艾先生活动了活动手脚,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粮草。 彼其娘之的,我艾某人现在就是缺少根据地,缺少粮草,才会一直被蛆庶拿捏。 可是这地里的粮食又不是凭空就能飞出来,现在是春耕时节,我去抢都没什么地方抢。 要是后勤再被拿捏了,嗯…… 等等! 艾先生突然想到一件大事。 他赶紧唤来戚寄,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道: “小戚啊,我得嘱托你一件大事。 你知道咱们现在是要去迎接天子吗?” 戚寄加入艾先生麾下后一直没什么担当大任的时候,见艾先生这次居然安排自己,他顿时大喜过望,摩拳擦掌地道: “校长尽管吩咐,肯定又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吧?” “蛤,你怎么知道?” “不是这种事校长也不会找我不是。” “孺子可教!”艾先生低声道,“是这样,你应该知道我跟徐元直是铁兄弟对不对?” “当然!”戚寄一凛,“艾先生可是徐府君的亲密战友,当然是徐府君的铁兄弟啦。” “这就是了。”艾先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 “这次进军中原,怕是吕布和刘备就要翻脸了。 他们两个都是州牧,都野心勃勃不甘人下,之后定要拼死争斗,这是不可避免的。 你说这次话事人咱们选谁啊?” “那个,当然是选吕将军啊!吕将军是徐府君的岳父,这届我们肯定都要支持他!” “孺子可教啊!双话事人不可取,早晚都要出事。 元直这个人啊就是实在,一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可不好,我身为兄弟要帮他解决这个问题。 这次咱们进军中原,听说刘备要先攻打沛国等地,总要耽误些时间……” “校长的意思是……咱们去抢?” “你抢谁啊……你跑到哪里去抢? 这要是遇上关羽了,人家斩颜良都是一刀,你有几个脑袋够他砍?” “那咱们怎么办啊?”戚寄委屈地问。 艾先生嘿嘿笑着: “咱们不是去中原吗? 现在中原那边肯定都是一片荒芜,你以建造宫殿等待天子回归为名义先待着,等待天子回归了必然不查。 到时候你假意给天子进贡,趁机猛攻他们的辎重,就说是刘备的手下,定能大获全胜。” “啊?”戚寄吓得差点咬到舌头,“进,进攻天子的兵马?这,这不是造反吗?不,不成,校长,不可如此啊。” “哼,天子?天子有几个师? 这世道天子就是兵强马壮者才能当,这小皇帝手下没有几个人还敢自称天子,好大的口气啊。” 艾先生之前已经听到了天子的惨痛故事,靠着他穿越后的经验,他还是能做出一些基本的判断。 天子惨是惨,可靠近中原之后,那些去迎接他的诸侯肯定多少要讲点礼数,不能跟李郭汜一样不要脸。 刘备、吕布、徐庶包括袁绍、张杨等人肯定都准备了大量的粮草,起码短时间内礼数要充足。 然后! 他们一定不会想到有人会在这时候打这些粮草的主意。 艾先生正好派人突袭,趁着他们放松警惕把这些粮草能抢走的就抢走,抢不走的付之一炬,到时候就说是刘备所为。 就算众人都不信,可那时候众人争抢,肯定有很多人不满刘备,足以顺水推舟给刘备的声望造成打击。 要是能鼓动其他人跟刘备打起来那就更好了。 哼哼,我真是个天才,这次说不定能鼓动他们大战,到时候我能坐收渔人之利了。 唔,护卫天子的那些人应该不堪一击,我手下这些人应该完全能应付得来吧。 到时候还得研究研究具体有谁,争取选择一个合适的一击命中,把黑锅给刘备好好扣上! 第233章 天子盼着你死呢! 第233章天子盼着你死呢! 天下诸侯已经许久没有对天子这么热心。 这个春日,大家都拿出了足够的兵马,开始向中原腹地挺进,大汉一片要好起来了的样子。 一月底,吕布军出兵,前锋骑兵离开陈留后直扑颍川,很快就占据了颍川全境,一个月后,吕布军在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一路进入了曾经大汉最繁华的河南尹,稍稍跟几股盗匪交战之后,他们自然大获全胜,很快就穿过重重山河,抵达雒阳。 吕布曾来过这里。 多年前,他拜董卓为义父,在这里迎来了人生的重大转折。 因为这次转折,他的勇武为天下人知,他加入了名为天下的名利场,也亲眼见证了大汉一路滑坡陨落,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现在雒阳城一片狼藉,只有四处的城墙还高耸着诉说着曾经这个古老王朝的繁荣,而城内外的荒草早就齐腰高,大片的土地早就荒芜,只有少数百姓还在这块曾经繁荣的土地上艰难度日,他们栖身在公卿曾经神秘繁华的大屋中,砍碎大门生火,又将砖瓦石阶拉回家砌墙盖屋,至于曾经公卿豢养的走兽、飞禽则在董卓的大火中就早早化做飞灰,现在四处最多的就是野狗和老鼠,到处都是一片萧索。 吕布从马上跳下来,他抚摸着四处的斑驳,不禁轻声感慨。 宋宪也连连感慨,拨浪鼓一样轻轻摇着头道: “当年咱们放火的手艺不太行啊,这不……唔,唔唔……” 魏续魏越两人捂着宋宪的嘴把他拖进角落里暴打,打得宋宪哇哇大叫,心道你特么还敢胡说八道。 来的路上陈宫已经想好了,让吕布说当年栖身董卓帐下是忍辱负重为了杀死此贼,不然这名声可太难听了啊。 “元直,你说咱们这次能接到天子吗?” 吕布现在自称镇东将军,并表徐庶为荡寇将军,翁婿二人此番中军兵马不少于一万,可因为走到雒阳却不能继续前进,也只能暂时在这里继续等候。 因为迎接天子的不止他们这一路。 北边的袁绍已经派遣爱将文丑火速向西,准备翻过中条山,为了策应文丑,袁绍又以张组建大戟士,随时有进攻兖州的可能;而另一路,沉寂许久的曹军也开始北上,一路所向无敌,现在已经攻破了叶县。 如果吕布军继续前进,袁绍和曹操立刻出兵进入颍川,那他们就回不去了。 徐庶担心后路被切断,因此他们现在也只能把大军囤驻在许县,而吕布徐庶则带着前锋兵马在雒阳探听消息,顺便凭吊一下当年的繁华。 “这火,是董卓强令我放的!当时王公……王公手上有很多的典籍,都是我帮他抢出来,东观的藏书,也是我……也是我保存的。”吕布生硬地咬牙说着。 当年跟随董卓已经是抹不去的污点,陈宫帮吕布想了很多洗地的主意,可说实在陈宫的思路也就这样了,吕布这几天在琢磨着要不要让女婿给自己编点,毕竟女婿不要脸是大家公认的,不过身为岳父,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此刻触景生情,他也只能傻傻地看着周围的瓦砾发呆。 魏续和魏越把宋宪按在角落里暴打了半天,恨铁不成钢地道: “令法啊令法,你一天不说话是不是日子没法过了? 胡轸当年怎么死的都忘了吗,奉先这么不讲情面,说不定哪天也这么弄死你啊!” 宋宪被打的满头包,委屈地道: “不会,奉先虽然不要脸,可咱们都是老兄弟啊,我,我这……” “还在放屁!”魏续抓住宋宪的脑袋塞到废墟里,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 可就在众人打的愉快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虚弱地道: “哎,你,你,你们不是吕布麾下狗腿吗?” “娘的,骂谁呢!”魏续魏越兄弟一跃而起,却没有看见人,顿时吓了一跳。 “有鬼?” “有个屁!你低头看!”趴在地上的宋宪有气无力地说着。 二人一低头,只见一个身材极其矮小干瘦,精赤上身浑身乌漆麻黑的男人正一脸丧气地看着众人。 那人浑身肮脏不堪,上身的长衣已经不见,腰间缠着一个布包,斜挂着一把环首刀,不少伤口正在流血,如果不是脚上的一双韦颇为昂贵,简直与乞丐没有半分区别。 宋宪、魏续、魏越盯着那人看了许久,突然一起兴奋地高呼出声: “杨大人?” “阿定?” “阿定啊,你也狗一样地逃出来啦?” 吕布循声望去,一看那人的个头,顿时眉头拧紧: “杨定?” 凉州大人杨定,原名杨整乃是董卓从凉州羌人中选拔的勇士。 此人的身材矮小,脾气暴躁,却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在凉州一群莽夫中堪称鹤立鸡群。 嗯,也只是跟这些人比算是鹤立鸡群。 杨定之前是胡轸的手下,吕布也跟随胡轸出征,而胡轸这人结合了宋宪的嘴臭和义的脾气,当年吕布和杨定都非常不满,两人经常一起设套坑骗胡轸,搞得胡轸逢打必输,逐渐失去了董卓的信任。 董卓死了之后,杨整改名杨定,自称是大汉纯臣,跟着吕布等人一起迎战李郭汜,被暴打之后二话不说就投降了,之后的事情就是听说这厮居然是护驾的股肱,跟白波军一起成为天子的左膀右臂,阻挡李血战郭汜的大汉纯臣。
吕布等人听说杨定这厮都成大汉纯臣了,当真是气的吃不下睡不香,心道此人要是凭借迎接天子的功劳被天子封个什么大将军之类的,那兄弟们迎接天子不是白迎了? 不怕兄弟吃苦就怕兄弟开路虎是大家的共同特点,这会儿见杨定狗一样趴在这里,吕布军上下都像三伏天喝了冰蜜水一样欢欣鼓舞,一个劲地嘘寒问暖。 “哎呀,阿定护驾有功,当真辛苦,我们惭愧极了。” “呜呜呜,杨大人为了护驾都成了这副模样,你看我们都胖成什么模样了,当真惭愧啊。” “阿定啊,来了就别走了,我们这狗窝不缺啊,安心住下吧!” 杨定被这些人气的嘴都歪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混账东西,你们被打的狗一样地跑到这来,还敢如此狂吠。 当年我们凉州人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宋宪嘻嘻笑道: “我们是并州人,,跟你们凉州人可没有关系。” 吕布冷笑着看着杨定,淡然道: “杨兄,不是听说你与杨奉共迎天子,怎么来到这了?” 杨定哼了一声,冷笑道: “关你屁事。” 吕布看着杨定叫花子一般的模样,从容地道: “尔等死活自然是不关我的事,可我吕布乃大汉温侯、镇东将军、兖州牧,自当奉迎天子,尔等把天子挟持到何处了? 若不如实招来,呵呵,小心我吕布不念同袍之情了。” “你?兖州牧?镇东将军?这是谁给你封的?”杨定挖苦道,“你还迎接天子? 你当年扔下天子从长安逃走,说去找援兵,好几年屁都不放一个,任由天子沉沦李郭汜之手备受折磨,你还敢自称兖州牧、镇东将军? 嘿,我告诉你,天子听说你在廪丘被曹操部将徐庶大败,杀得人头滚滚,当即欢喜非常,连说了几个好字!” “你放屁!”吕布大怒,一把掐住杨定的脖子,狠狠给了杨定一个耳光,“你放屁!还敢离间本将与天子! 本将这就宰了你!” 杨定也冷笑道: “去你娘的,你都被人打的跑到这来了,还敢在这狂吠? 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天子现在就在大阳,听说你被曹操击败,欢喜非常,派我持节封赏曹操徐庶,这印信就在我腰间,不信你看!” 吕布扔下杨定,一把夺过他腰间的布包,颤抖着拆开,果然看见两枚印章和几封书信。 杨定咧嘴大笑道: “天子闻说曹操大胜,知道曹操能把你打出兖州,索性直接封曹操为兖州牧,又以徐庶为讨逆将军。 嘿,这还有黄门侍郎丁冲写给曹操的家书,请曹操迎接天子,你还道天子当真不恨你?” 吕布眼前一黑。 这位纵横无敌弓马娴熟无比的猛将如遭雷击,居然久久呆立不动,一双紧抓铁戟所向无敌的大手也忍不住缓缓颤抖起来。 我……我…… 他下意识地抓住腰间的玉玺,往常如此,他能立刻感觉到一丝安慰和温暖。 可此刻抓着这玉玺,他只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和恐慌。 他似乎能看着天子站在青琐门前,面如寒霜的看着自己。 年少的天子脸上满是失望,随即脸色居然变得极其狰狞恐怖,一脸怨毒地缓缓向吕布走过来。 “吕布!你辜负了朕!” “朕把国事托给你,你却为朕引来大祸! 你说你去找援兵,援兵在哪! 你无能!你卑劣!你是逆贼,朕要杀了你!” 吕布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看着面前的兖州牧印信,他不停地颤抖着,喃喃自语道: “不,不是的。 我是,我是一直在,一直在寻找援兵……我……我没有辜负天子,没有辜负天子啊!” 救回天子,完成当年临别时对王允的诺言,吕布认为这样就能抬起头来,真正告诉天下人自己是个大汉纯臣。 就算曾经投在董卓帐下也只是误入歧途,他有这个底气,也相信天子一定会更加信任自己,并且将自己视为唯一的大汉纯臣,解救天子的希望。 可是…… 天子居然……居然如此怨恨埋怨自己。 我……我…… 这位并州勇士感觉到了难言的委屈,可就像他曾经栖身董卓麾下这点难以辩驳,他之前号称去叫救兵,可大多数时间都在争权夺利。 人能欺骗别人,可很难欺骗自己的内心。 如果吕布还能冷静一些,像个真正的权臣一样冷静且面厚心黑,他一定能顶过去。 可毕竟他只是一个并州武夫,尽管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眼泪还是不断地流下来,顷刻间已经意识模糊,理智也开始渐渐涣散。 天子封元直为讨逆将军,是让他来讨伐我这个叛逆吗? 可笑,可笑,当真可笑啊! 第234章 破防的吕布 第234章破防的吕布 徐庶看着吕布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 这次西行,徐庶一直非常谨慎,生怕被袁绍和曹操两路夹击,因为他们先出发,让刘备稍稍落后,这样在路上要是正好遇上了敌人的突袭也好对付。 但他万万想不到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吕布的脾气本来就极其暴躁,之前徐庶能强行压住他,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成为大汉纯臣的希望,他一直把玉玺挂在腰间,每次暴怒的时候就把手放在玉玺上,自然能想起身为大汉纯臣护卫天子的责任。 在吕布的幻想中,天子应该是毫无心机,如在长安城中一样对他竭尽信任,而自己出去“寻找援兵”多年,天子应该望眼欲穿,日夜盼望着自己拯救。 他从没有想过天子已经对自己失望乃至绝望,听说自己战败之后非但没有像调停袁绍公孙瓒那样派来天使,反倒格外欢喜,给曹操送来了兖州牧的印,还拜徐庶为讨逆将军。 天子现在病急乱投医,一封赏都是重赏,连讨逆将军的官职都能随手发出去,而且讨逆将军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 讨逆。 那谁是叛逆呢。 是我吗? 我是叛逆吗? 吕布咧嘴笑着,看着那个讨逆将军的铜印,像个傻子一样痛苦难言。 徐庶已经从之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皱眉看着杨定,许久才调整好了精神,微笑道: “杨将军有护驾大功,天子居然让将军亲自来当使者,还是这副模样……当真是,呵呵,有些刻薄了。” 在徐庶收集到的有限消息里,杨奉和杨定堪称是护驾双雄,两人帮天子抵御李郭汜的追兵,也互相争斗,打的非常激烈。 如果不是吕布、宋宪等人都跟杨定很熟,徐庶几乎认为杨定是有人冒充的。 杨定哼了一声,不满地道: “他娘的,说起这个我就生气。” 他狠狠地一拍大腿,给徐庶讲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护驾众将都把天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绝不想让他人染指。 他们抵达华阴的时候,曾经跟杨定有仇怨的宁辑将军的段煨来迎接,全军上下杨定、杨奉、董承、种辑在内都说段煨不是好人,千万不能进入他的军营。 天子无奈之下也只能停下来,杨奉杨定等人反而率军开始进攻段煨,到底是让李郭汜追上,被打的非常惨。 再然后的事情就更加丢人,天子一路逃亡之下寻找大汉纯臣支援,而杨奉是白波军出身,把白波军的李乐和匈奴人都叫来勤王,反过头大败李,之后天子逃到了大阳,真大汉纯臣、吕布唯一指定好友张杨的勤王军到了,李郭汜看再也追不上了,也只能放弃,还放回了之前的俘虏。 好不容易逃出了李郭汜的控制,白波军又开始犯畜。 他们不想让天子回雒阳,就想一群人在那边屯着算了,一群人反复无常,又开始互相攻伐,把张杨又打了回去,牢牢把天子控制在手中。 凉州军的出身的杨定经过之前几次大战部曲损失太大,随时都有被白波军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人吞掉的危险。 杨定担心白波独占天子,于是劝说天子向曹操求援。 正好黄门侍郎的丁冲跟曹操有亲戚,于是天子让丁冲写信,并偷偷准备了印信,杨定自告奋勇坐船沿着黄河过来,从孟津来了雒阳。 只是杨定只有一人,在这里遇上了一群乱民,连衣服都被抢走了,也只能在这废墟中度日,然后苦苦等待消息。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徐庶点点头,又问道: “既然天子在大阳,足下为何不保天子直接一起坐船来雒阳相聚?” 杨定哼了一声,冷笑道: “你这小儿,难道不知中流砥柱? 天子千金之子,岂能坐船走此险地?” 从大阳坐船顺流而下,肯定要过那几根被称为“中流砥柱”的著名石柱,非常危险。 而且现在是春汛时节,万一母亲河脾气不好,到时候天子淹死不要紧,杨定和白波军众多豪帅要是淹死了可大大不妙。 于是,他们只能走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就是从大阳向北走陆路过中条山,然后进入河内张杨的领地,之后再由张杨护送横渡黄河进入雒阳。 这也是之前董卓进入雒阳走的路线,有张杨护送的话应该问题不大,只是看路上白波的人怎么跟天子继续博弈了。 魏续听完,已经忍不住嘲弄道: “我就说天子去年六月就开始走,爬应该都能快爬到了,原来还有这种事。 你说阿定,你跟董承两个和段煨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至于身后被人追着都要跟他打?” 段煨、董承、杨定三人都是凉州军的,杨奉那是白波军,杨定和董承居然合起伙来打段煨,明显是失心疯了。 宋宪在一边乐呵呵地道: “这还不是正常? 以前我见有人以铁笼收狗,笼子外面的狗已经被吊起来宰了,笼子里面的狗还在打个没完。”
杨定大怒道: “骂谁呢?” “哎,我骂狗,你为何如此生气啊,莫不是狗死你悲?哇不会吧……” “老子打死你!” 杨定跳上去跟宋宪厮打在一起,并州军众人一看杨定居然如此嚣张,都纷纷上去助拳,片刻工夫就把杨定打的满口鲜血,却依然在不停的还手。 吕布意兴阑珊,叹道: “看来是不成了。” 天子不敢走黄河,北上走中条山的话,袁绍的军队肯定会拍马赶到。 吕布不甘心,他很想抓住天子问问他为何对自己如此凉薄,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是大汉纯臣,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但越是这么想,他越是意兴阑珊。 嘿,也是,天下人都知道我吕布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三姓家奴,连义父都能出卖的人。 我活该哎,我活该啊…… 别人都有野心,吕布的野心还真的不大。 他虽然一直说大丈夫不能郁郁久居人下,可他这辈子最大的抱负也不过是做一方诸侯而已。 他现在已经做到诸侯了,而且天子还如此,他之前还想奋斗一把践行自己对王允的承诺,可见天子要冒着生命危险去与袁绍争夺,吕布怎么也提不起这份精神。 他眼前又闪过了青琐门前王允不甘的眼神,他万般无奈,可一颗心确实在不断地下坠,一时竟生出了回兖州颐养天年,学董卓筑高墙的念头。 就在此刻,宋宪等人已经把杨定打地躺在地上求饶了,并州众将哈哈大笑,嚣张无比地指着杨定大骂道: “好你个杨定,让你狗眼看人低! 是,我等之前狗一样逃出了长安,你就以为我们也狗一样逃出兖州吗? 你错了,狗东西,我等已经大败曹操,占据整个兖州,这次是联合刘徐州一起迎接天子。 嘿,你们这些人啊,还停在这么久之前的事情,真是吃屎都吃不上热乎的啊。” “你,你们不是在廪丘……”杨定咳嗽着说,满脸不服。 宋宪嘿嘿笑道: “我们自然是不行啊,但是你不知道,之前在廪丘打的我们抱头鼠窜的徐元直现在已经跟我等狼狈为奸,还成了奉先的女婿。 曹操现在已经被我等打的逃到了荆州,你要是去找他,嘿,那还真是走错路了,还是赶紧去那边再找他吧!” 说着,宋宪还献宝一样把徐庶扯了过来: “喏,这位便是我侄女婿,也是天子封的讨逆将军!” 杨定满眼不可思议,冷哼道: “你,你真的是徐庶?” 徐庶温和地道: “是我。” 杨定低着头哼了一声,叹道: “果然是少年英雄,我就说若是这群并州贼,如何打得过曹操。 天子听说你悍勇无双,连说了几个好,没想到,哼……” 吕布的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一丝嫉妒。 廪丘之战中徐庶趁着他久战疲惫,率军猛烈冲杀取胜,打的吕布丢尽脸面。 之后徐庶将玉玺献给吕布,夸赞吕布为大汉纯臣,吕布万分欢喜,将女儿嫁给徐庶,更与徐庶成了亲密无间好战友,对徐庶极其信任。 可此番寄托了吕布全部精神的天子居然对吕布颇为怨恨,反倒因为徐庶击败吕布的事情赞叹有加,吕布一个劲地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可他就是妒忌。 难受。 委屈。 鼻子发酸。 想起廪丘之战徐庶突然从烈火中出现突袭自己,吕布心中压抑许久的恨意又开始一点点萌发出来。 义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见吕布的模样感觉他快要犯病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想狠狠骂吕布几句,可高顺和李典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他,义到嘴边的喝骂总算稍稍收回去,却仍是冲着徐庶高声嚷嚷道: “到底如何,倒是给个主意,这天子还迎不迎了? 这雒阳都是残垣断壁,难道我等都要在此耗费光阴?若是不迎,咱们退回豫州再做打算,何必要在这继续周旋。” 吕布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徐庶,这是他许久以来的习惯,他也想听听徐庶的建议,尤其是…… 现在! “去!当然要去。”徐庶果断地道。 杨定嘿了一声,叹道: “徐将军忠义,这才是股肱忠良。 就算他人迎回天子,徐将军这般忠义也足以青史留名了。” 宋宪在一边一个劲地给徐庶使眼色,心道还迎个屁的天子。 若是换做其他人还行,可吕布这一身毛病又不是一两天了,你还去迎接天子这个家马上就要散了。 徐庶笑呵呵地道: “莫要夸奖,这跟忠义没什么关系。 我不为迎接天子,我就是想问问,天子凭什么对我岳父如此! 看来……天子身边有小人啊!” 第235章 岳父你兄弟不太行啊…… 第235章岳父你兄弟不太行啊…… 吕布和义两兄弟被艾先生称为没头脑和不高兴组合。 吕布现在就是经典没头脑。 按理说他这样已经是一方诸侯的人了就算再失望再难受也应该强忍着,大不了跟手下稍微商讨一下之后如何处置就是了。 可吕布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怒都写在脸上,让人看着他的脸就能完全猜到他在想什么,哪有半分坐拥兖州八郡国一方大诸侯的模样。 天子的事情让吕布的手下都为徐庶捏了把汗,生怕徐庶回答不对,因为这个跟吕布翻脸,这有可能直接破坏吕布军的未来。 这不是危言耸听的事情。 当年陈平离间项羽范增的时候想出来的手段看起来也非常的蹩脚,但就是管用。 高端的技巧,就是看人下菜碟。 宋宪魏续魏越甚至义都赶紧给徐庶使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吕布现在明显已经开始没头脑加不高兴了,还迎接啥天子啊,就显得你对天子忠心耿耿,迫不及待想要当讨逆将军了是吧? 义皱眉道: “徐将军若是想去,必北上走河内。 我军人去的多了,张稚叔未必会让我们过,若是去的少了,如何从袁绍手中抢人? 之前咱们不是得到消息,这次袁绍派出迎接天子的人是大将文丑吗? 那文丑武艺高强,能马上开弓,又颇为狡猾,他已经提前出发,你又该如何应付?” 义是多年领军的老将了,他计算了一下,以吕布和张杨的关系和吕布现在的势力,让张杨投靠吕布也不是不可能,走河内郡接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要命的是这条路也不是属于张杨自己一个人,袁绍军力强大,他不走的时候张杨还敢走,现在袁绍直接告诉张杨天子我要定了,不服的话咱们比划比划,想来张杨也不敢跟袁绍为敌。 徐庶冷笑道: “天子与家岳肝胆相照,这次却说出这种话,肯定是身边有奸臣作祟。 这白波群盗名为汉臣,实则勾结匈奴欲图不法,他们之前蛊惑天子攻打接驾有功的段煨,这会儿又鼓动天子与家岳为难,足见其包藏祸心,若不除之,恐有大祸。” 徐庶的话倒是让吕布精神一振。 对,我怎么没想到! 不会错的,天子怎么会如此对我,这定是有人在搬弄是非,天子年少,一定是被奸臣给蒙蔽了! 徐庶从刚刚见到杨定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而且杨定的理由也很充分,一个斗争失败的人单枪匹马逃走也是非常正常的。 可就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十分周到,徐庶才觉得有问题。 当年师父曾经给徐庶分享过一点人生经验――人在说起自己的过去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解释、润色、美化自己的种种。 就像董卓吕布都认为自己是大汉纯臣,一把大火烧雒阳是为了大汉,关中考古也是为了大汉,反正想解释总能想到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 饰功讳过是人的天性,徐庶也天天说自己是曹公的股肱忠良,之前只是被郭嘉逼的有家难回才被迫跟随吕布。 但是杨定完全没有找理由。 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带着天子离开长安之后在华阴激战段煨十天导致全军被李追上惨败,之后又说了他们在与白波争权中渐渐失败,被迫要来做使者,而天子已经实际被白波军把持。 这一点都没有美化自己,就像是生怕徐庶不信故意实话实说,故意用真诚来打动徐庶一样。 要么就是杨定的道德水平确实远远超过了徐庶,甚至超过了天下大多数的道德高士。 要么就是有人教过他撒谎的时候要先说实话,这样才能增加可信度。 这位狡猾的凉州大人也确实是做的不错,这话很有可信度,不过他太想得到徐庶的信任,说的太真实,已经被徐庶看出了破绽。 嘿,有意思。 徐庶一时没有想出来是谁派杨定来的。 凭借杨定这半真半假的消息,他也推算不出来天子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但这些日子卞珍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河北的情报经过吴资和毕谌的甄别之后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让徐庶已经能说对战局有个大概的理解。 袁绍在开春之后加大了对老对手公孙瓒的攻势,力求迅速击败公孙瓒,同时他担心袁术抢先得到天子,因此派遣了大将文丑入侵河内,顺着山路去寻找天子的踪迹,张杨显然不具备抵挡文丑的能力,此刻也只能多树旗帜展现自己没有放弃。 倒是荆州方向,曹操那边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南阳和颍川接壤,曹军抵达叶县之后就停下来了,并没有发动颍川豪族抵抗吕布的意思,甚至没有派人怒斥吕布狼子野心、徐庶背信弃义,这明显有点不符合章法。 唔,要是这么说…… 也不对啊,杨定是凉州大人,此番甘冒奇险只身而来,荆州有谁能调度此人? 看来天子那边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我还暂时不知。 徐庶盘算了许久,脸上露出了几分郑重: “大家都知道,温侯是大汉纯臣。” “噗。”宋宪忍不住笑场,随即立刻被魏续和魏越拖到一边暴打。 徐庶继续说道: “天子深陷贼手多年,一应诸事都是贼子说给天子。
天子哪里能知道温侯日夜奋战的苦心,此番急切想要走脱,居然病急乱投医,真是令人扼腕,让人叹息不已。 我是温侯的女婿,自然要为温侯分忧――不说了,烦请诸君在此稍候,我过几日自率精兵去救天子!” “啊?” 众人都吃了一惊,吕布皱眉问道: “元直想走哪一路?” 徐庶自信满满地道: “杨将军不是说天子在大阳吗? 我这就带人乘船向西,只需五百人相随,定能将天子接到雒阳来!” 吕布:…… 杨定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之前都白说了吗?这顺流而行都极其艰难,你逆流而行,一船所载不过五百石,要七八天才能赶到大阳。 到了大阳,只怕天子已经移驾闻喜,那你怎么做? 率军追赶天子?我可是告诉你,那边民生凋零,上岸之后要是想抢也抢不到粮食。” 顺流从大阳飘到下游天子都不敢,你倒好,居然还逆水行舟去找天子?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什么是中流砥柱,真把黄河当成淮河了是吧。 吕布军众将也忙说万万不可。 就算徐庶找到的艄公厉害,你迎接天子总得上岸吧? 你们这点人上岸,就算人人都是典韦吕布就能保证稳操胜券?杨奉、董承、白波、匈奴的护驾兵还有好几千,打不过你总能跑吧,你一路追赶的话粮食怎么办? 护卫天子这些人可以败无数次,你徐庶只要败一次就是满盘皆输,到时候你还能再坐船逃回来吗? “不行,绝对不行啊元直。”魏续焦急万分,赶紧扯住徐庶道,“别的都能答应,便是此事万万不可! 你,哎,侄女婿啊,你现在不是之前的游侠,万万不能拿性命冒险啊。” “就是啊。”侯成也挤了过来,心虚地道,“侄女婿,我们都得靠你啊,万万不能如此啊。” 宋宪也嘟囔着道: “侄女婿,这个,这个是真的不行啊,我们有勇无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啊。” 徐庶:…… 宋宪等人说实在跟吕布差不多性格脾气,只是没有吕布这么强的武艺,在乱世中也找不到比吕布更好的选择,所以一直紧紧围绕在吕布的身边。 之前吕布和徐庶领军的巨大差距他们都看在眼里,对徐庶那真是推崇备至,甚至将徐庶当成了他们真正的精神领袖,要是吕布跟徐庶翻脸,都不用徐庶指挥,这几个兄弟都得想个办法把吕布给绑了,让吕布千万别发癫。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吕布就很识时务,这些被吕布教出来的人也是一样识时务。 之前他们跟着吕布吃了这么多的苦,跟了徐庶没多久就吃香喝辣,前程无忧,宋宪都成了兖州著名的宋青天,袁绍和曹操都被打跑了。 现在好了,因为吕布没头脑不高兴,徐庶居然要划船去找天子证明自己的清白,这让众人都不能接受啊。 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奉先倒是不要紧,我们的前程咋办啊。 徐庶哭笑不得,真是被这群人给整懵了。 他之前是想设个套引敌人钻出来,并且以将自己后路完全交给吕布,还为吕布呕心沥血为借口来让吕布放心。 别的都算的挺好,只是万万没算到吕布这些铁兄弟……呃…… 他一看吕布的脸色好像更加难看了,不禁心中暗暗叫苦。 岳父啊,你这是怎么为人的啊,这不都是你的兄弟们吗? 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全都不跟你站在一起啊。 你们这是跟杨定一伙想让我死吗? 想到这,徐庶又是心中一惊,暗暗警惕。 杨定到来、吕布麾下众将的反应都在自己的预料之外,那会不会……这都在某些人的算计之内? 如果是这样就可怕了…… 我之前的谋划应该没什么缺漏,可怎么总觉得少算了谁人。 不过这也不是犹豫的时候。 “咳,各位叔父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徐庶肃然道,“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我徐庶故意去送死? 各位放心,此番定然安然无恙,等艾畜来汇合,我带着他一起去,定能逢凶化吉。” “哇,带着艾畜?艾畜有什么用?那,那这五百人不是更危险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阻止你啊。” 眼看吕布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徐庶赶紧大喝一声: “都听我的!” 徐庶突然大吼,吓得众人都赶紧后退一步,眼巴巴地看着徐庶。 徐庶这才舒了口气,正色道; “放心,此番我已经准备妥当,而且除了艾畜,我还准备找个人助我,一定逢凶化吉。” “谁?” “左慈,左道长!”徐庶自信地道。 左慈来了就好办了。 这次的事情,也只有托给他我才放心。 众人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半天宋宪才嘀咕道; “想不到元直病情都这么严重了啊,带着左慈才能出征…… 我侄女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第236章 刘备求见 第236章刘备求见 艾先生固执地将他军校的毕业生称为教导团,至于教导什么,他还真的说不上来。 这些士兵部分来自于兖州、豫州、徐州交界处的豪族,年龄差距也相当巨大,有十一二岁的蒙童,也有接近三十岁的壮年,众人熙熙攘攘前呼后拥,宛如春游一样。 他们约十五六人,首领自然是来自豫州的大名士首领陈群。 陈群长相秀气,艾先生说他长得像个药娘一样,陈群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地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但他在众人面前还是保持了对艾先生的恭顺、尊敬,一口一个校长叫着,让艾先生的心里很有成就感。 陈群非常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不只是颍川士子,他对徐州、兖州的士子也是嘘寒问暖,对他们的提问毫不犹豫地关心回答,并且尽可能帮他们着想,以老大哥的身份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指导、慰问,不少年少的学生都把陈群当成了自己的偶像,都说陈群名动天下居然还愿意当他们的同学,真是自己上辈子的福气。 一个叫陈到的豫州少年格外得到陈群赏识,虽然陈到并非出自颍川陈家,但毕竟是汝南陈氏也相当显赫,这个陈到虽然年少,但已经展现出了难得的悍勇,陈群亲自教授他学问,并贴心地以大哥的身份照顾陈到,让陈到感激莫名,在军校中以陈群马首是瞻,不服陈群的学生自有他来应付。 当然,更大的部分来自于三州的寒门,甚至庶民子弟。 徐庶非常重视教育,除了这些豪族子弟,更甄选了五十多名己方有功士卒的儿子进入军校学习,他们大多出身低微,陈群在仔细确定了他们并非高门出身之后自然也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在日常拿出名士眼高于顶的态度,并不给他们解答任何问题,防止这些出身低微的人真的学到了本事,导致宝贵的知识散出去。 这群人会种地就行了,学些治病打铁的手艺已经是极限,居然还想学圣人之说,简直是可笑。 陈群已经想好了,进入颍川之后要是打起来了,他就尽力诱导这些人去送死,之后也少了很多的麻烦,待迎接回天子之后,就在颍川建立新的军校,这个胖子现在已经极其信任我,之后到了颍川之后军校还不是我父子说的算? 就算你举荐一万人来,我只教这十几个人,你们能学到什么东西? 除非你给学校也设立一个监军,不然还想看懂我们在做什么? 想到这,陈群脸上的表情愈发得意。 除了这些所谓的教导团,他们这一路兵马本身人数也不少。 艾先生元从一千人由戚寄、曹性两人率领,藏在鲁国相昌的三千精兵身后,昌这次斗志昂扬,一路上都试图找几个不长眼的山贼揍一顿。 可一来山贼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又不是想找死,不会袭击这种大军。 二来他们是藏在另一支军队身后,这支军队之前就已经在这与山贼厮杀很久,一路大获全胜,现在还招募了很多山贼来投。 艾先生听说这支军队的领军之人顿时吓了一跳: “诸葛瑾?彼其娘之,你确定是诸葛瑾不是诸葛亮?” 陈群轻轻皱眉,对艾先生的脏话非常不满,但他还是飞快地表现出了谦恭之色,行礼道: “不错,乃是孙策麾下都尉诸葛瑾。 去年开始,他们就打着袁公路的旗号抵达此处,一直在此驻守。” “蛤,去年冬天就来了?他们吃啥?”艾先生现在一心想解决粮食问题,想看看诸葛瑾到底是怎么搞的。 “是啊,”陈群微笑道,“这些人之前就一直在此处,诸葛瑾很有章法,他们兵马本就不多,只是用兵灵活,多次击破山贼,又袭击了不少山贼的营寨,多取米粮,以山贼的军资聚集百姓,并兴修水利,我看他们的水利倒是修的颇有模样啊。” “啥?” 前面艾先生还能听懂,后面直接把他给听傻了,怎么陈群说着说着还夸上了。 他叫上昌和戚寄保护自己上前查看,立刻明白陈群为什么会夸这些人――只见周围的田垄里散开一群人,在这春耕时节众人居然真的在疏通沟渠,清理石块杂草,还有人在建造水车、修整农具、牵牛过田,到处都是一片忙碌的模样。 艾先生抵达这个时代之后见过的所有军阀战争都像蝗虫过境一样,起码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控制的地盘是不会费劲经营,连徐庶起家的时候都讲究一个来去如风,这诸葛瑾还屯垦上了。 改天他撤了之后这里的东西不是都便宜了颍川豪族,怪不得陈群这么开心。 “咳,打听好了吗?这真的是诸葛瑾,不是诸葛亮吗?”艾先生畏惧地问着。 陈群听艾先生一直在询问诸葛亮的事,在心中默默记下,又微笑道: “已经问好了,前方没有诸葛亮,只是……只是听说刘备军也在左近,校长要小心了。” 陈群知道艾先生很讨厌刘备,因此提前提醒艾先生。 艾先生早就听说了刘备军的前锋到了附近,他点点头,让全军加速前进,争取赶紧甩开刘备,不要跟他见面――说实在的,没有徐庶在身边艾先生多少对刘备有点畏惧,毕竟艾先生穿越前家里还供着关公,万一他老人家突然显灵了真给自己一刀就逆天了。
陈群也不想见刘备,因此立刻点点头,命令全军别管诸葛瑾,而是迅速绕开,赶紧去雒阳先跟吕布等人汇合。 可艾先生此刻不经意地一瞥,居然在田垄中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那人头戴斗笠,裤腿高高挽起站在泥土中,正跟几个瘦弱不堪的百姓并肩站着,手中捧着一张图指指点点,好像在说着什么。 艾先生眼尖,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身影,不禁惊喜地高呼道: “左道长!” “谁?” “左慈,左道长啊!” 陈群:…… 是的,正在田间指导百姓种地的分明是之前跟艾先生有一面之缘的测字专家,年轻有为的左慈左道长! 艾先生这才想起之前就是左慈给徐庶提议说召诸葛瑾进入中原以调动袁绍,没想到左慈居然还在这! 艾先生顿感喜从天降,赶紧飞快地蠕动过去,乐呵呵地高呼道: “左道长,左道长!哎呦,想死我了左道长!” 艾先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佩服的人就是左慈左道长,此人一手测字之术简直有通神之能,简直是在黑暗中降临了一道曙光。 可惜此人云游各处,不愿意一直留在艾先生身边,不然那一手指哪打哪的神迹,那不是直接补齐了艾先生最后的短板,想要弄谁就弄谁。 而且艾先生一直觉得诸葛亮是个巨大的隐患,极有可能会威胁到自己的未来的计划,要是左道长能给自己算出诸葛亮的所在,自己想办法弄死他,或者招募他为己用,这样才能给自己在未来的事情铺平道路。 艾先生从远处一路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狼嚎。 诸葛瑾营中的士卒此刻各自惊动,纷纷列阵准备迎敌,艾先生这才想起来原来这是在军中,见那些士兵都一脸敌意,艾先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呵呵,呵呵,那个,那个……今天,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哼,你是什么东西?来此作甚?”站在艾先生面前的是一个长相略有些猥琐的中年人,可他盯着艾先生看了片刻,顿时大叫出声来,“你,你不是袁,袁翔是吧?你是袁翔那厮!” 诸葛瑾的手下有不少是袁术军,此人就是当日从寿春逃出来的袁术军部将苌奴,盗匪出身。 他一眼就认出了“袁翔”这肥胖臃肿的身子,顿时大惊失色,叫兄弟们别讲江湖道义,大家并肩子上。 艾先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摆手说不可,艾先生麾下众将也赶紧上前搭救,可他们冲锋,苌奴也立刻紧张,只见他手一挥,一队的军士匆匆向前,已经举起手弩准备放箭。 曹性举起木盾,从缝隙中瞄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 凡是用弩,必须列阵,一箭射出后,前方的弩手后退装填,后面的弩手再举手放箭。 可苌奴手下的弩手居然只有一队,而且曹性看出他们的手弩下居然有个暗槽,好像可以装填更多的箭矢。 这东西能连发吗? 造出这东西的确实挺厉害啊…… 眼看一场战斗不能避免,曹性举着木盾缓缓向前,看看有没有机会救下艾先生,要是真不行他也不能奉陪。 可就在此刻,远处响起一片马蹄声,只见一个矮壮的汉子策马奔来,对面前杀气腾腾恍若不闻,高声呼唤道: “诸葛都尉可在此处?” 苌奴见此人气度不凡,大喝道; “你是什么人?” 那人依然保持着大嗓门,姿态却颇为恭敬地道: “我乃徐州牧刘使君麾下先锋曹真,刘使君请诸葛都尉一叙,特遣我来。” 苌奴听说是刘备,好像立刻松了口气,恭敬地道: “诸葛都尉正在练兵,距此处七十里,烦请足下稍待,我自去通传!” 艾先生见苌奴对自己喊打喊杀,听说刘备到了却颇为客气,顿时火冒三丈,哇哇大叫道: “彼其娘之,什么诸葛都尉装什么逼呢? 老子是鲁国军校校长袁翔,把你诸葛都尉给老子叫……呃……左,左道长!” 密密麻麻的士卒缓缓散开,一个身材高瘦,头戴斗笠,满身遍布泥点的少年人缓步走出来,微笑地看着艾先生,缓缓伸出手。 艾先生顿感满面春风,颤抖着道: “左,左道长啊,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诸葛亮盯着艾先生,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曹真,微笑着道: “去年拜别艾先生,一直颇为想念,没想到今日又在此处相会,真是三生有幸。 正好刘使君到来,不妨与我同见刘使君如何?” “正好正好!” 让艾先生自己去见刘备他有点害怕,但是有左道长这种得道高人,他顿时就不害怕了。 “哼,刘备在何处?我和左道长去见他!” 曹真呵呵一笑,微笑道: “烦请稍等,刘使君说,高士只能亲自拜访!” 第237章 诸葛见刘备 第237章诸葛见刘备 曹真派遣手下去给刘备传讯,自己则留在原地,平复众军。 他虽然年少,可已经生的颇为高大肥壮,跟艾先生并肩站着从背影看好像父子一样。 闲着也是闲着,艾先生随便跟曹真聊了聊,听曹真说起自己的身份,艾先生惊得当场破防。 “你,你还,你还真是……真是内曹真? 彼其娘之,我还以为是重名。” 曹真肥嘟嘟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难道我还有些名声?” “,你不是小曹的义子吗?” “是啊。”曹真疑惑地道,“这怎么了?” “那你怎么能给刘备当小弟,还当的这么心甘情愿? 砍他啊!咋回事啊你这是?” 曹真:??? 之前曹真和夏侯尚二人在袁谭那过的日子那是相当的一言难尽,袁谭对曹操的正室丁夫人挺客气,对曹操的几个儿子也还算客气,可曹操的义子、夏侯渊的侄子这算什么,也配在这浪费我的粮食? 随着袁谭战败退回青州,曹真和夏侯尚都被编入袁谭军当小卒,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之后就是跟随袁谭冲锋陷阵,不知道在哪被乱箭射死或者在乱军之中被一刀斩杀。 但是这时候,曹丕等三人居然在义士的“帮助”下从袁谭那里逃了出来,连带曹真和夏侯尚也被“救”走,一路逃到了兖州,都到了卞夫人的身边。 这时候曹真才知道原来是徐庶想办法把他们给换了回来,曹真还以为他要一直待在徐庶身边当仆从人质,可没想到徐庶是安排夏侯尚留下,然后让年纪稍长的曹真南下进入刘备军中。 徐庶是这么考虑的――吕布到底是跟曹操生死战过,曹真要是真心为吕布做事对他的名声也不太好。 倒是刘备跟曹操的冲突并没有到生死之斗的程度,而且刘备特别擅长结交武士,身材高壮力大无穷的曹真去那边应该是个正确的选择。 而刘备见了曹真之后也确实非常欢喜,他让赵云收曹真为徒,先做个队率跟随在赵云身边学习领军打仗并护卫刘备的中军,曹真也非常感激,决心用自己的本事来好好报答刘备。 这会儿听艾先生对刘备颇为不恭,曹真脸上立刻笼罩一层浓云,冷笑道: “尔是什么东西?刘使君与我恩若父子,为何竟挑拨我等?莫不是欺我年少!” 他这冷眉一挑,顷刻就要跟艾先生动手。 好在艾先生这会儿已经有了不少小弟,昌和曹性见这小子说话这么不客气,也都摩拳擦掌要好好教育一下这货,可曹真虽然年少,却丝毫不惧,盯着几人道: “我曹真恩怨分明,若是汝等年长人多我就怕了,以后何以为人? 有本事一起上,敢侮辱刘使君,便是被尔等打死了,我也要跟你们好生斗一斗!” “呃……”昌和曹性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少年,没想到曹真虽然年少却公然不惧,明知道打起来他肯定会吃亏还敢立在原地不屈不挠,倒还是个汉子。 两人同时傻笑一下,抬头望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艾先生气的哼了一声,缓缓蠕动到诸葛亮身后,嘟囔道: “一个NPC也敢在这装逼,脸都不要了。” 诸葛亮好奇地问道: “NPC是什么意思?” “咳。”艾先生低声道,“这小子就是个草包武夫,我记得他好像是诸葛亮的经验宝宝,出祁山的时候就是抓着他刷经验了。” “你说曹真?”诸葛亮讶然,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手在背后轻轻挥了挥,苌奴把一把羽扇塞在他的手中。 “是啊。”艾先生得意地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这个曹真啊,是曹操家的宗室大将,咳,我说的是历史。 历史上小曹没有现在这么鱼,还是我偶像。 他挂了之后,这个曹真被委以重任,来对抗一个叫诸葛亮的带恶人,不过我记得电视剧里这个鳖孙好菜啊,被诸葛亮吊起来打,还好有司马懿给他加智商,不然得被诸葛亮一波给捅炸咯。” 诸葛亮:…… “咳,”诸葛亮一手轻摇羽扇默默记下了艾先生讲述的几个关键词,一手在面前轻轻掐算,正色道,“若是我算的不错,这司马懿当有移天换日之能,天下英雄皆为其所败。” “哇,不愧是左道长!”艾先生低声惊呼道,“我就说左道长厉害,这都能算出三国鼎立不过是他人嫁衣,最后这司马家得了天下!” 诸葛亮只感觉一股难言的巨大冲击狠狠撞在了自己的心口,压得他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刚才只想顺着艾先生的话称赞一下司马懿,套套此人有如何本事,没想到…… 没想到居然套出了如此惊人的事情。 三足鼎立,他人嫁衣? 听艾先生的意思,三国应该有曹操一国,艾先生以曹操为偶像,之前又没来由的对刘使君如此怨恨,那肯定又还有刘使君一国。 曹操和刘使君是何等英雄,还有人能与其鼎足而立,是谁? 袁绍?还是吕布? 不,这都不重要,世间如此英雄,多少名门望族,最后得到天下的居然是司马家? 诸葛亮强行克制住心中的巨震,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从容地道:
“艾先生所言,倒是句句属实。” 诸葛亮的心中略略带了一丝侥幸。 这天下英雄厮杀不断,烽火一眼望不到头,天下居然要裂成三国,好在这最后又要实现一统。 司马懿若是与曹真年纪相若,是不是有生之年天下能看到一点曙光,也不用我逆天而为,呕心沥血了? 艾先生听左慈夸赞,谄笑道: “那当然。” 这话他穿越之后从没有对人说起过,这会儿终于有了“知音”,他忍不住疯狂絮叨起来: “司马家也是废物,得到天下之后没几年就散了,之后又大战了几百年,还把五胡都引入了中原占据了这花花世界,真是废物啊。 哎,我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改变这历史,之前那些蛆一样的东西都不能了解我的用心,还好有左道长这样的知音,我好开心啊。 唔,怎么了左道长?” 诸葛亮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他的眼中却再也藏不住,掠过一道难以置信的光。 斗败天下英雄的人,居然会把五胡引入中原?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诸葛亮从小就是听着大汉驱逐匈奴的故事逐渐长大,哪怕这些年大汉大不如前,哪怕之前檀石槐曾一度揍得大汉抬不起头,哪怕之前西羌几乎要占据整个凉州,哪怕大汉天子现在已经混到要靠匈奴来护驾,诸葛亮仍然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五胡会占据中原…… 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曹真已经惊喜地招手道: “刘使君,刘使君!” 诸葛亮定定神,只见远处一队骑兵正快速奔来。 来人都是身骑白马,虽然没有身穿甲胄携带兵器,可众人聚在一起策马奔来,那强大的杀气还是远远超过了先锋曹真,让艾先生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躲在诸葛亮身后。 “刘,刘备来了啊!就,就是他请出了诸葛亮,两个人一起祸害天下。 道长不知道,蛆庶对这人好得很啊,说不定已经把我是穿越者的事情说出去了。 要是他想要杀我,道长一定要发功帮我拦着啊。”他哆嗦着道。 诸葛亮心中一暖,微笑道: “放心,此事定然安然无恙。” 刘备之前跟徐庶聊过之后就一直盼着与诸葛瑾见面。 袁术匡扶汉室分明是开玩笑,刘备比谁都知道袁术不知悔改且依旧野心勃勃,之前诸葛瑾出兵也怕是孙策故意搅乱中原方便占据江东的计策。 可徐庶却对诸葛瑾寄予厚望,甚至告诉刘备见到诸葛瑾之后自己心中长久的顾虑将一扫而空,刘备对这次的见面非常期待,他沛国一路横扫众将,甚至没有跟来投奔自己的同族刘琰过多的聊天,直接率军朝着诸葛瑾的方向奔来。 而且这次刘备只留下了张飞陈登守家,自家带着关羽、赵云、鲁肃、简雍、孙乾一路狂奔,可谓是主力尽出,一路上不少人都认为刘备是奔着诸葛瑾来,要把诸葛瑾这一千多人的兵马全部吞掉。 越来越近,刘备居然生出几分紧张。 看着面前不远处有一队兵马对峙,刘备立刻策马奔去,看着手持羽扇,微笑着打量自己的少年人,又看了看藏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的艾先生,刘备有些诧异,却随即从马上跳下来,姿态甚是恭敬地道: “不知诸葛先生何在?” 诸葛瑾比徐庶还小,刘备以先生相称,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苌奴欢天喜地地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刘备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在诸葛亮的身上。 刘备阅人无数,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手持羽扇的少年。 他见诸葛亮满脸微笑,表情镇定自若,没有讨好,也没有一丝紧张,不禁心中称奇,欠身行礼道: “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诸葛亮拱手笑道: “贫道左慈,有幸见过刘使君。” 曹真在一边嘟囔道: “使君为何见谁都行礼?左慈……” 曹真也听过左慈的大名,心道这种道士能有什么用,使君又不是昏聩老朽,跟这种搞房中术的道士交谈太多说出去可太难听了。 刘备也听过左慈的大名,但他立刻就能判断出此人绝不是左慈。 他讨伐黄巾的时候左慈就已经名满天下,眼前这少年最多十六七岁,怎么会是左慈。 而且刘备和鲁肃朝夕相处,正宗的庐江口音是什么样他最清楚不过,这少年的庐江话说的已经很好,但明显还是有一种强行模仿的感觉。 甚至有点像…… 琅邪口音! 徐庶之前神神秘秘地说着刘备要是见到了诸葛瑾自然知道会是怎么回事。 如果只是见到诸葛瑾就了结,这应该没什么不能明说的。 徐庶神秘兮兮的,也就是说刘备要见的这个人…… 想到这,刘备的心怦怦直跳。 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微笑着行礼道: “有幸见面左道长,敢问能不能请左道长一叙。” 诸葛亮看着面前的刘备,又想起了关于此人的种种传说,平静的脸上也难得动容。 “请,小道略懂测字之法,其他的倒是不会,承蒙刘使君厚爱了。” 第238章 诸葛亮奏对 第238章诸葛亮奏对 刘备和左慈并肩向前,逐渐远离众人的视线。 曹真担心刘备的安全,捏紧拳头想要追上去。 赵云把手按在他的肩上,微笑着摆了摆手,曹真略有些焦急地道: “子龙将军,刘使君跟着那个妖道……会,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在曹真看来,这妖道名声不小,都值得刘使君亲自拜见,肯定有什么诡诈之法,难测之术。 万一他生出什么歹念……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话音刚落,只听噗通一声,艾先生摔在地上,摔得四仰八叉,众人赶紧上前搀扶,他这才颤抖着坐起来,难以置信地道: “坏了,有……有赵云!” 刚才艾先生转瞬间蹦出了一个念头――刘备和左慈两个人单独聊天,要是这时候组织一股忠心于自己的兵马,然后悄悄靠近突然发动行刺刘备。 只要有一百人,大家拿着刀剑突然杀出来,刘备又不是典子,一个人打一百个估计是打不过。 哼,这边鱼龙混杂,还有袁术的人,我到时候就说是袁术的人把刘备杀了,大家一拥而上把诸葛瑾给弄死交差,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嗯,真抵赖不过去,就说是收到了蛆庶的密令,到时候说刘备是逆贼,号令天下共讨之。 张飞在留守,关羽显然也是作为前军先锋在前方查探,艾先生觉得自己的成功机会还是很大的,可听见“子龙”两个字如同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就清醒恢复了过来。 有赵云还是算了。 咳,算你刘备运气好。 不过你运气也好不了太久,之后等我神功大成,争霸天下的时候肯定得赶紧把你们都干掉。 刘备和诸葛亮二人并肩缓步前行,说来也只是走了十几步,两人却都感觉似乎走过了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 二人小心地站在田垄上,避开了草木,抬眼眺望远处,看着一片耕种繁忙的模样,刘备微笑道: “这都是诸葛都尉做出来的?” “不错。”诸葛亮看着这一片繁忙的景象,脸上露出几分骄傲之色,点头道,“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亮……谅那贼寇也不知生民之法,诸葛都尉来中原,也当多养百姓,以待来日。” 说着,他看了一眼刘备,又道: “刘使君以为此法如何?” 刘备微笑着点头道: “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 如今天下大乱,天子沦于贼人之手,备只恨本事低微,不能一匡天下,救万民于倒悬。 袁公路帐下居然有诸葛都尉这般人物,如此才是四世三公良臣气象,但愿袁公路能改过自新,日后共除国贼,还天子于雒阳。 若如此还能清净,一如往昔,备……心愿足矣。” 诸葛亮缓缓点了点头,心中又掠过了很多关于眼前这个高大涿州汉子的传说。 天下的汉室宗亲极多,天下的游侠也不少,可如此人一般的人物确实寥寥无几。 当年曹操屠戮诸葛亮的老家徐州,支持曹操的袁绍出兵相助,与曹操有仇的袁术不敢动弹,平时声威浩大的臧霸近在咫尺却熟视无睹连个屁都不敢放,任由曹操不断屠戮抢掠琅邪,到处都是鲜血和尸骨,不少人一战就死在刀剑之下,而那条逃难的路更是血腥残酷遍布累累尸骨,斑驳的鲜血让诸葛亮每每深呼吸时,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难言的绝望。 侥幸逃到异乡的人也大多衣食无着,被迫为奴为婢或被盗匪折磨,这地狱般的景象只是史书上的轻轻一页,合上书页的人哪能想象到诸葛亮姐弟几人在无数尸体中小心前行,连哭都不敢哭一路远行逃往异乡是多么的痛苦的绝望。 所以,当安顿下来的诸葛亮听说有个叫刘备的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赶来徐州相助的时候自然对其生出了极大的好感。 在张劝说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暗中观察刘备,看看此人到底是真的怀揣救世大志,还是只是游侠热血,却终究难以挽救天倾―― 毕竟这天下诸侯激愤之下做出些壮举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难的是一直做,坚持做,将这些事情不断坚持下去。 这才是值得诸葛亮追随的人。 在认识艾先生之后,诸葛亮对这更加好奇。 为什么千载之后的人会对此人如此怨恨,连我这个在“历史上”帮助刘备的人都连带一起怨恨,反倒把曹操当做偶像,难不成我们在日后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 诸葛亮现在是不能想象自己之后会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可他很难保证世事变迁,自己还能不能守住那颗本心而不被卷入历史的涡旋,所以一直颇为犹豫。 在刘备面前,他强行镇定,并没有将艾先生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许久,刘备笑问道: “之前先生说要给备测字?” “呃……”诸葛亮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神棍,这么多双眼睛,尤其是艾先生还在看着自己,字还是要测的。 他点头笑道: “不错,,某略通仓颉之术,使君若是有意,某自当从命。” “好!” 刘备拔出腰间的佩剑,凝思片刻,在地上轻轻写下一横。 “就测这个,一。”刘备微笑道,“烦请先生测测,我等此番能否迎回天子,令大汉一如往昔。” 一这个字是最简单的字,解释起来也最是多变。 诸葛亮凝神看了片刻,很快露出笑容,诚恳地道: “一,乃‘死’的第一笔,也是‘生’的最后一笔。 所谓死首生尾,这是大难之后恢复之相。 大汉立国四百载,曾有王莽乱政,掀起天下大乱,后有光武平定大乱。 如今天下便如当年一般,动乱已久,便离恢复不远了。” “是吗?”刘备有点后悔当年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对这种学问完全不通,随手画了一横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解释。 不过,这解释倒是让刘备心中难得一振。 他之前看着天下满目疮痍,又听说天子蒙尘,众多公卿被杀狗一样屠戮时多少有点灰心失落。
可现在…… 他看着面前这个少年,虽然他并没有展现什么神异之术,但刘备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亲切。 “如何才能向死而生,恢复大汉?” 诸葛亮的心怦怦直跳。 他本想藏拙,安守一个神棍的身份,可面对刘备的提问,他却终究不肯忍耐。 他背过手上羽扇,与刘备并肩而立眺望远处的风起云涌,沉声道: “如刘使君所言,济大事当以人为本。 中原乱战,百姓流离逃亡,或沦为奴婢,或被踏做白骨烂泥。 刘使君地跨豫州、徐州、扬州,江北受兵灾极多,百姓最是痛苦,极盼明主,使君当与吕奉先、徐元直共结生死,同迎天子,以义旗聚集天下百姓来投,南和刘表,北击袁绍,西惩胡羯。 待北方安定,使君勤修仁义,持节亲请巴蜀、荆楚、扬州三刘入雒,若有不至,则祭告宗庙讨之,如此东南安敢以一隅叛神州? 如此汉室可兴,王业必安,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刘备心中澎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曾经与鲁肃在榻上商议天下大势,鲁肃认为袁绍太强,难以图之,当结好吕布徐庶,以黄河分界,与袁绍二分天下分庭抗礼。 可“左慈”的推算却更进一步。 他认为结好南方之后,应当先集中全力剿灭天下最强的袁绍,之后刘璋、刘表、刘繇都是汉室宗亲,刘备只要亲自请他们入雒商议大事,将他们封为三公,就在祖宗宗庙那跟祖宗说他们不孝,再名正言顺讨伐。 而且刘繇跟刘备的关系很默契,真有这一日,刘繇肯定二话不说先跑来做个表率,刘璋又是刘备的晚辈,不相信他有这个胆量对抗已经统一的北方大汉王朝。 先不论左慈与鲁肃的方略谁更胜一筹,光是这份见识,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凡人。 不会错! 这就是徐元直让我寻找的那位大才,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少年。 刘备满面春风,用力抓住诸葛亮的双臂,声音已经微微发颤: “备,愚钝不堪,不知先生可愿教我?” “然。”诸葛亮笑着,一时感觉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他好像隐约看到这位意气风发的壮年北地汉子衰老垂暮时壮志未酬,含恨而终的模样。 他好像隐约看到了多年后自己从意气风发到垂垂老矣,在秋风中涕泪纵横的模样。 他好像隐约感觉到要是自己答应了,前方一定是一条荆棘密布困难重重甚至永远不能回头的险路绝路。 可纵然知道这条路极其辛苦,诸葛亮仍是感觉五内热血翻腾,轻轻拜在地上,冲刘备诚恳而决绝地道: “为图将军之志,亮愿效犬马之劳!” “亮?”刘备感觉心内一根弦被用力波动,他搀扶起诸葛亮的臂膀,呆呆地道,“足下是……” “在下诸葛亮。”他微笑道,“不过现在,还在冒充左慈。” 艾先生在远处抓耳挠腮地看着刘备和左慈相谈甚欢,心中着实有点焦急。 彼其娘之啊,刘备这厮又开始了啊,挖墙脚挖到老子手上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个小弟昌就是这样被刘备挖走,这会儿自己准备请出山的左道长居然也跟刘备相谈甚欢,艾先生气的捏紧拳头,赶紧对一边的曹性道: “老五,快点帮我想办法弄死刘备啊。” 曹性懒洋洋的剔牙,笑眯眯地道: “这种事情想起我来了,我打不过他们啊。” “你也是天下英雄啊,射术很厉害的,赶紧给他一箭啊。” 正说着,只见左慈向刘备下拜,刘备又搀扶起了左慈,两人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把臂大笑,笑得非常欢乐,艾先生更是感觉自己被牛了一样暴跳如雷。 “哇,这个刘备果然是个畜生东西啊,左道长明明是我先挖掘的人才,他这是在做什么? 是想诱惑左道长去他那吗?凭什么啊,我不能忍,刘备这分明是针对我,怎么左道长这种高人也会被刘备给蛊惑啊。” 曹性幸灾乐祸地道: “怎么了啊,人家英雄惜豪杰,还用得着你来反对,你是什么人,为何大家都没有听过啊。” 艾先生的脸憋成猪肝色,在心中不住地狂骂: “好个刘备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嗷。” 他本来就想着迎接天子的时候用些手段诬陷刘备,现在直接决定了,就是要狠狠把那些什么迎接天子的忠臣义士抓住往死里打,然后说是刘备干的,最少也得让刘备社死,以解我心头之恨。 之前艾先生也觉得这样的方法确实有点犯畜,而且去迎接天子本来就是一件有点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逼急了艾先生也不愿意冒这种险。 但刘备这次有点过分了。 左慈可是艾先生发掘出来的之后要争霸天下的人才,刘备居然仗着自己是徐州牧就把人给挖走,艾先生确实是酸的质壁分离了。 哼,就算是左道长这种人也是嫌贫爱富,看来也只有陈群这种真正的高士才能对抗刘备的洗脑,才是值得我信任的道德高士。 不管了,跟着蛆庶去拼一把,一定要搞坏刘备的名声。 不然以刘备的脑控技术,我培养一个人就被刘备挖走一个,天下哪有这么多陈群一样的道德高士能挡住刘备的洗脑术啊? 唔,护驾的都有什么人来着? 杨奉,这个好像是游戏里面经常蹦出来的一个NPC,好像不太厉害,不过杀了他估计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韩暹是谁?没听说过。 白波是谁?没听说过。 董承…… 唔! 艾先生眼前一亮,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对,还有董承啊。 这厮不就是小说里跟着刘备一起弄衣带诏的人吗? 这肯定是刘备的铁杆啊,计划通,那就选择是你了。 先董承再杨奉,我想办法弄死这两个人再把黑锅甩给刘备,保管让刘备的名声毁坏。 给我等着吧刘备! 第239章 你知道的徐庶一直是我兄弟 第239章你知道的徐庶一直是我兄弟 刘备军的进军很快,周围的梁国、陈国、沛国、汝南等大片的土地都被其手下大将关羽率领的兵马一一攻占,并着手恢复民生。 目前他的地盘已经地跨徐州、豫州、扬州,已经展现出了顶级诸侯的气象。 但是他的地盘还同时面临几个严重的问题――这些地方都是累遭兵祸,百姓大量逃亡,明显是大而不强,跟动辄就能组建十万大军的袁绍相比还相去甚远。 也许等迎接回天子,慢慢恢复中原的民生,数年之后才能与袁绍相争。 哎,要是迎回天子之后能与诸侯和解,让这天下恢复太平,这倒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这天下诸侯各自一方,天子就算回来了,诸侯就能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地位,安心拱卫大汉,恢复大汉的繁荣吗? 刘备看了看身边的诸葛亮,又安心策马向前。 不管了,就这样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 雒阳,徐庶这几天一直都在耐心的等待,看得吕布军众将都抓耳挠腮,不知所措。 你要是向西救援天子就早点去,这都好几天了,等你汇合兵马过去了,天子早就跑了,而且……你等艾畜作甚啊? 他来了对战局有什么影响吗? 他手下那些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加上艾畜自己说不定还会对全军有负面影响,何必呢? “徐将军,咱们在雒阳待久了,只怕生变啊。”徐和在徐庶身边低声说道,“天子现在下落不明,咱们知道的事情也都是这杨定所说。 咱们或进或退,要赶紧决定,继续留在雒阳只怕不妥啊。” 徐和的话也反应了大多数的人的心声。 现在的确切消息是袁绍已经派出兵马迎接天子,继续在雒阳等待已经没什么意义。 要动手,就快点动手。 不动手,就赶紧先回许县休整,一直在雒阳这废墟里吹风是什么意思,多少有点浪费时间了,难道在雒阳等的虔诚,袁绍接到天子之后就会把天子送到雒阳来? 那不可能。 袁绍接到天子之后只会把天子放在邺城,之后会利用天子的身份大做文章。 现在吕布刘备的联军还不足以渡河进攻河北军,而吕布在听了杨定传讯之后明显状态不对,这些日子跟徐庶聊天的时候也不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 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现在徐庶军都认为天子不天子的已经不重要了,赶紧先回许县弥合吕布和徐庶的矛盾才是关键,宋宪等人甚至暗戳戳地表示可以帮助徐庶抓住软禁吕布――吕布连自己义父都肯杀,徐庶有样学样软禁自己岳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徐庶就是不听众人的劝告,失心疯了一样非得在雒阳闲坐,说要等待艾先生到来之后一起去迎接天子,定能将天子弄回来,再把一切拨正到从前。 徐和忍不住劝道: “徐将军纵横许久,怎能轻易相信这杨定的鬼话? 他说天子在大阳,说不定天子已经到了闻喜,他故意来诓骗我等呢!” 徐庶微笑道: “阿和休要如此说。 这世上像艾畜一样的人终究极少,大多数人还是实话说的多,放心吧,我自有主意。 天子东归的消息是我们放出来的,岂能让天子孤悬在外,阿和啊,我们都是大汉纯臣,就算别人说天子不重要,我等也万万不能说,明白了吗?” 徐和重重点头: “是,我相信徐将军,此番定……” 他挠了挠头,苦笑道: “定誓死追随将军。” 徐和跟着徐庶经历的种种冒险已经不少,之前进攻看上去不可战胜的强敌,可好歹敌人还是在那的,但这次去找天子,连天子的确切位置都不知道,万一杨定是信口开河,徐庶这一下扑空,不仅浪费光阴,还会严重影响力吕布军现在的团结。 现在吕布军上下都觉得迎接天子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抓紧攻城略地占据更多的地盘,这样才好在未来对抗袁绍。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响亮的喷嚏声,随即便听见艾先生那油腻的声音嘟囔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打喷嚏,是不是蛆庶在说我坏话?” 徐庶听见这个声音大喜过望,他赶紧奔出去,果然看到了艾先生肥胖臃肿的身影。 “艾畜!” “蛆庶!”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喜滋滋地执手站在一起,脸上都露出了大喜过望的神色,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他俩是久别重逢的好友,亲密无间的伙伴。 “呜呜呜,蛆庶我想死了啊,这几天你不在军校那边我实在是招架不来啊。” “哎,艾畜你走了之后我这吃不下睡不香,迎接天子的事情也明显受阻,还得是咱们两兄弟在的时候才能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你说是不是啊艾畜。” “对对对!哈哈哈哈……” 尽管艾先生巴不得徐庶死,徐庶也知道艾先生巴不得自己死,可两人重逢的时候还是开心地上蹿下跳,周围充满了快乐的空气。
陈群看着徐庶,立刻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畏惧。 尽管这许久以来艾先生一直表现得对徐庶颇为不屑,可此刻两个人久别重逢的喜悦的喜悦是绝对装不出来的,看得出二人的关系真的是非常默契,之前所谓的不和都是装出来的。 陈群暗自庆幸自己幸亏没有离间二人,在艾先生每次表达对徐庶不满的时候自己也没有阴阳怪气,反倒是劝说艾先生冷静,不然他敦厚忠诚的形象早就破碎。 更让陈群震撼的是徐庶对艾先生的态度――艾先生肥胖痴傻,之前展现出来的计策手段天真幼稚地可笑,与凶狠阴险的徐庶完全是两种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在传说中居然是徐庶最亲密的战友,陈群一直怀疑这是不是艾先生自吹自擂,可今日一见,徐庶对艾先生尊重不像是装的。 难道说这个肥猪之前那些蠢笨都是装出来的? 他只是故意在试探我? 想到此处,陈群遍体生寒,赶紧低下头瑟瑟发抖。 完了,我在军校的那些手段,是不是已经被识破了。 这会儿艾先生得意洋洋地背着手朝着陈群走来,陈群赶紧迎上去,讨好地道: “校长。” “嗯。”艾先生得意地哼哼道,“长文啊,这边的事情暂时交给你负责,一定要带好学弟们,我要跟蛆庶去做件大事。” 陈群本就心虚,听艾先生说起此事更是汗如雨下,赶紧点头道: “校长放心,不过……呃,校长要去做什么,不带着学生们吗?” 艾先生风轻云淡地道: “刚才蛆庶给我说了,我们要逆流而上,去大阳迎接天子。” 陈群:…… 逆,逆流? 接天子? “不错。” 看着陈群震惊的模样,艾先生骚包地一甩头发,非常从容地道: “这都是小事,看把你给吓得,年轻人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 蛆庶他自己也不敢去,所以一直在这等我,有我相助,才能逢凶化吉。” 陈群人都傻了。 他这一路上一直觉得艾先生胆小如鼠,又蠢笨如猪,要不是从一个叫灯塔国的地方学到了一身怪异的本事,陈群怎可能对他如此客气。 可此人见到徐庶之后又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跟之前截然相反的姿态,居然如此悍勇无畏――坐船逆流去救天子? 这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事情吗? 陈群细细询问,更加感觉不可思议。 徐庶是从杨定那得到的过期消息知道天子在大阳,之后又在此处等待艾先生十几日,之后又说要坐船沿着黄河西去寻找天子…… 这怎么可能? 天子这么久一直在大阳待着不动等着你们去是吧? 再说你们就算去了,就算安然无恙寻找到了天子,怎么说服天子跟着你们一起坐船回来呢? 天子要是愿意坐船来雒阳肯定早就来了,他肯定不愿意只身冒险,他身边的那些护驾“英雄”都盼着把救驾之功牢牢捏在自己手上,你们又怎么劝说他们把天子交出来跟着你们走呢? 陈群茫然不知所措,傻乎乎地看着艾先生,半晌才无奈地道: “校长,这是为何?与徐元直同去,当真能建功?” 艾先生嘿嘿笑道: “你知道的,徐元直一直是我的兄弟,他强的不可思议。 这次迎接天子,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肯定全无半分难题。” 艾先生虽然嘴上看不起徐庶的为人,可毕竟是来到兖州之后就一直跟着徐庶,对徐庶的手段还是有点了解的。 这次徐庶又开始搞这么离奇的手段,十有八九是天子的身边还埋伏了吃猫鼠、食猴鹰一样的坏人,之前张辽、吴资、李整等人突然出现,立刻扭转战局,让徐庶举重若轻般大获全胜。 这次艾先生虽然猜不出徐庶要做什么,但想来这次比之前更离谱,收获肯定更大,一定又是天子身边有什么人已经被徐庶争取到。 而且艾先生对黄河的水文也不了解,不知道还有中流砥柱这种东西,听说要逆流过去,他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二话不说就同意。 嘿,这不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吗? 蛆庶带着一群人去救天子,肯定是存了挟天子令诸侯的念头。 天子身边那些人久战疲惫现在应该跟蛆什么区别了,我趁着他们不备,先下把杨奉和董承两个大汉纯臣砍了,再说是刘备和吕布做的,天子惊恐之下肯定会对蛆庶失去信任,连带着对吕布和刘备也失去信任。 嘿嘿嘿嘿,之后怕不是要中原大战,然后我艾某人联合陈群、荀为首的颍川豪族,进能自立一方,退能去荆州迎接小曹主持大局,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中。 徐庶远远看着艾先生把陈群震得一愣一愣的模样,强忍着不肯笑出来。 不过也好…… 艾畜越是这样高调,我之后的方略越是极其顺利。 哎,果然还是艾畜对我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啊。 这次我一定要给我的好兄弟一个名震天下的机会! 第240章 幕后是贾诩 第240章幕后是贾诩 前几天徐庶说出要迎接天子之后就耐心等待艾先生,这让吕布军上下都带了几分侥幸――说不定徐庶就是一说,仅此而已。 等艾畜有什么用? 吕布军上下都知道这货来了还不如不来,完全就是副作用,可能徐庶就是想用此人来拖一会儿,等他来了再说时机过了,也能交代过去。 可没想到艾先生到来之后,徐庶居然立刻将之前已经整装待发的兵马妥善安排布置,之前搜集来的船也都全部用上,开始准备出征。 这下吕布军众将全都傻了,大家目瞪口呆,纷纷上前阻止。 “不是,侄女婿,你要是十天之前出兵就算了,你现在还去作甚啊?” “侄女婿,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叫刻舟求剑? 要是没有听过我给讲讲啊!” “你不带艾畜还行啊,带着艾畜作甚啊,你不觉得有他在身边很恶心吗? 你要是想把它沉河我帮你啊!” “你现在去作甚啊,吃屎都吃不上热的。” 除了吕布军众人,义也是怒不可遏,厉声道: “徐元直,你一意孤行不听忠良之言,天下哪有你这般打仗的? 杨定来了十几日,你又在这等了十几日,要是天子还等在原地,老子跟你姓!” 曹性从一边钻出来,一遍剔牙一边笑呵呵地道: “孩儿,你这随便改姓为父可不同意,休要胡言!” 义大怒,可想起自己之前赌输了,也只能恨恨地瞪了徐庶一眼,扭头就走。 艾先生咧着嘴傻笑,心道这些人对蛆庶实在是太不了解了。 这厮肯定是在那边有内应,这一战肯定非常容易,我等着到时候安排兵马袭杀那些大汉纯臣诬陷刘备就行了。 哎呀好期待啊,不知道这次的内应又是谁,什么时候跟蛆庶勾搭上的。 唔,肯定是董承吧? 董承这厮的嫌疑是最大的,不过好像是个文官…… 艾先生迅速做出判断,到时候先弄死杨奉,然后再挟大胜之威捏死董承,大事可成。 众人苦苦哀求,吕布也有些动容。 吕布之前因为杨定的消息跟徐庶有了隔阂,见到自己手下这些老兄弟都支持徐庶更是不爽,但这十几天他辗转反侧也冷静下来了。 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嫁给徐庶,面对天子之事,徐庶主动表示轻装去接天子,这就是将背后完全交给吕布。 徐庶现在堪称吕布手下头号大将,吕布要是因为这种事真的生出嫌隙也太愚蠢了。 这几天他一直想找个机会给徐庶道个歉缓和一下二人的关系,可要面子的吕布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次听说徐庶真要出兵了,吕布赶紧来劝阻: “元直,不可莽撞。 接不到天子,我等也尽了人臣本分,你何必因为一时义气冒险。” 徐庶看着吕布古铜色的脸上露出的尴尬,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这十几天的等待,吕布终于渐渐恢复了几分理智。 这就好了,我最担心的就是吕布果真如义一样,这就麻烦了。 “岳父放心,此番一定接回天子。 而且,不止我接,岳父也要去接。”徐庶笑吟吟地道。 吕布一怔,惊讶地道: “真的能成?” “不错。有件事情还请岳父相助。” “但说无妨。” 徐庶一改之前的笑容,瞬间严肃起来,他和吕布向前走,背对艾先生等人,严肃地道: “这一战一定会极其辛苦,这十几日内,我并没有闲着,不仅暗中动员兵马,还找来帮手,并派人先去轵道寻找文丑的踪迹。 此战一定极其惨烈,若是……若是难以成功,除了失去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将会命丧人手,这一战,要岳父竭尽全力了。” 吕布原以为徐庶用计定然是举重若轻。 哪怕之前与曹操定陶决战的时候徐庶也是劝吕布放心大胆,不要担心会有什么闪失。 可这次,徐庶居然说这一战会相当凶险…… “凶险?!你知道凶险还要去?”吕布略带埋怨地道,“我等已经占据兖州,就算接不到天子,不失为富家翁,何必以命相搏?” 徐庶忍不住差点笑出来,总算明白为什么艾先生如此鄙视吕布。 吕布缺少身入乱世的觉悟。 乱世当诸侯,仇人遍地走,尤其是吕布这种没什么出身的人,死战到底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他既然选择走上了这条路,居然还害怕有什么凶险…… 实在是让徐庶差点忍不住笑场了。 片刻后,他把自己的方略一一说给吕布,吕布越听越惊讶,到最后这位猛将已经有点头晕目眩喘不过气了。 他凝神道: “后面倒是好说,前面……元直,你能行吗?” 徐庶微笑道: “岳父莫不是忘记了廪丘之战?” “呃……”吕布脸色一变,顿时相当尴尬。 徐庶笑呵呵地道: “都说我徐庶擅长用内应破敌,其实我徐庶乃是游侠出身,奇谋将略非我所长,还是真刀真枪身决生死才是我徐庶用武之时! 就看……岳父敢不敢了。” 吕布:…… 奇谋将略还不是你所长吗?
那你可真是太谦虚了。 他瞪了徐庶一眼,叹道: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行,你不怕死,我这条老命也豁出去了!” 徐庶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又问道: “岳父,我问你一件事,凉州军中可有什么智谋高深,心思手段无比高强,也对岳父和诸位叔父极其了解的人吗?” “有个屁!”吕布失笑。 凉州军都是一群什么东西,真有这么厉害的人董卓也不至于占据雒阳之后被孙坚打跑。 杨定在凉州军都以智谋著称了,你看他像个谋士吗? 不过吕布见徐庶一脸凝重,倒是也不敢怠慢。 他招招手,把宋宪等人尽数聚拢过来,问他们凉州军中有什么智谋之士。 魏续等人的反应跟吕布一样,一听“凉州”和“智谋”放在一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智谋?义、杨定在凉州都算智谋过人的了。 这俩一个打了大败仗还敢当面阴阳袁绍,另一个逃跑路上还打自己人,哈哈,董卓自己也算谋略过人,你得看跟谁比不是? 义开,你倒是说句话啊!” 众人哈哈大笑,可平时嘴最贱的宋宪却一言不发,竟然一脸凝重之色。 “有一个!”宋宪咬着牙,含恨道,“你们真是记吃不记打,忘了狗东西了吗?他也是凉州人啊!” “谁?” 徐庶一惊,却见周遭众人的脸色都阴沉下来。 “是啊,狗东西一口雒阳官话,我几乎忘了此人也是……也是凉州人!”吕布满脸愤恨之色,拳头缓缓收紧,他身边众人更是各自面露屈辱、痛苦、悲愤之色。 吕布缓缓地道: “此人名声不显,在牛辅麾下做辅军校尉的时候我几乎不认得他,万不曾料到此人心思诡诈过人,且能洞察人心,三言两语能胜过雄篇大论。 当年我等被赶出长安,就是此人算计,若不是此人……哼!” 徐庶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立刻想起了之前去徐州的路上王楷说过的话。 平津都尉贾诩。 艾畜口中的顶级谋士郭嘉、荀已经出现,最后一个甲鱼…… 是这个人吗? “是贾诩?” “不错。” “此人如何?” 吕布等人实在是吃了贾诩的大亏,听徐庶提起此人的时候立刻已经胆怯几分,众人的表情明显有些凝重。 徐庶低声道; “从前是我在暗处算计别人,现在也有在暗处算计我的了。 我怀疑这次有这贾诩贾文和的算计,若是我……” “啊,那,那我们还打什么?赶紧回许县吧,别在这了。” “就是啊,要天子作甚啊,白白请来一尊神还得天天拜? 咱们赶紧回兖州吧!” “……” 贾诩到底做了什么,把吕布麾下这群素来猖獗无边的人各个弄成了这副模样。 徐庶看着众人,微笑道: “我只是猜测,还没有实据。 而且就算是贾诩,也不会无缘无故设计我等,定是身后出了些变故。” 宋宪挠挠头,稍有点心虚地道: “你跟奉先说这个他能听得懂吗? 直接说怎么做不就是了。” 徐庶正色道: “刘使君已经到了,我等力战,以刘使君镇守颍川和雒阳,为我等供应粮草军需。 若有贼人攻打身后,请刘使君替我等厮杀,如何?” 众人的心怦怦直跳,齐刷刷地看着吕布。 结盟这个东西很难说的。 将自己的后背完全让给盟友,这种事真的能行吗? 万一刘备像某些人一样反复无常,或者在某些人的建议下给吕布一刀。 那吕布不是顷刻就要土崩瓦解,所有人都要立刻死了? 反正吕布觉得要是自己跟刘备联盟,若是有抢走刘备基业的机会他是肯定要忍不住给他一刀的。 吕布低头犹豫,宋宪见气氛有点尴尬,憨笑道: “咳,侄女婿啊,我知道刘使君也不是奉先这种人。 但是啊,我不是瞧不起刘备,但刘备手下那些人,我觉得都不是狗东西的对手。” 吕布沉重地点点头: “我信刘备,可若是……” 刘备麾下的人吕布也认识的七七八八,若是正面对垒军阵对抗,刘备未必就会输给这种玩弄手段计谋之人。 可此番吕布军兵行险招,将身后诸事都交给刘备,刘备要是再中了算计…… 徐庶微笑道: “岳父放心,我之前谋划了很久,现在刘使君如鱼得水,此番不说能扫平宇内,贼人若是想以奇策致胜,定是痴心妄想。” 吕布见徐庶说的言之凿凿,脸上也终于露出久违的坚毅之色: “好,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怕的! 之前刘使君肯来我兖州,此番我便亲自去见他,让他帮我看守后路,只要能破了狗东西的算计,让我作甚我都情愿!” 天子啊天子。 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玉玺,我等着亲手还给你! 第241章 刘备请留步! 第241章刘备请留步! 徐庶军之前已经准备了许久,徐庶一声令下,众人立刻开始飞快地调动起来。 杨定和义站在水边,见徐庶军众人一片忙碌的模样,不禁大皱眉头。 “现在还不到丰水时节,你一船装这么多兵马,如何过中流砥柱?” 有经验的艄公都知道,到了夏季丰水期的时候水面还算宽阔,那些礁石大多在吃水线下还好说,现在虽然是春汛,可中流砥柱一带的水面仍然不够宽,而且水流格外湍急,大船行舟非常困难,很容易出事。 徐庶军的前军兵马的船还好说,可他们为了避免粮草有失,居然携带了相当数量的大船,战马和军粮都装了不少,跟之前轻装向西的思路完全不一样。 “带这些东西作甚?”义暴怒,跳着脚道,“这是谁的兵马,带这些东西作甚?” “是乃翁我的兵马。”曹性在一边笑嘻嘻地探出头来,悠闲地道,“孩儿啊,不会打仗呢,就多看,少说,休要口出狂言让人笑话。” 义眯着眼睛冷笑道; “你死了也是好事,只可惜了这么多的战将豪杰。” 杨定倒是微笑称赞道: “久闻徐元直乃忠义之士,与吕奉先等大不相同。 并州豪杰全无一个如徐元直一般,倒是大汉之福。” “呵呵,福?福什么? 徐元直身为一方统帅,竟要效仿游侠厮杀,简直是蠢不可及,实在是蠢不可及啊!”义不屑地说。 义脾气暴烈,是个得理不让人的猛士,而且他性子倔强、抗击打能力极强,典韦都无法说服他,见此人暴怒跳着脚大骂,徐庶军众人一时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这会儿众人已经准备上船了,艾先生跟孔融一人摇着一把羽扇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看着义破防大骂的模样,两位名士都咧嘴一笑。 “哎,这些武夫。” “哎,武夫。” 艾先生刚穿越来的时候对徐庶是妥妥的不信,可他后来跟徐庶认识久了,发现徐庶这个人看起来用兵大开大合喜欢冒险,实际都是谋定后动,绝不肯付出什么太大的损伤,之前看上去怪异的行为都存着强大的后手。 这次艾先生依然没有猜到徐庶有什么谋划,但徐庶既然自己上了,肯定没什么问题。 于是他主动要求跟随徐庶一起出战迎接天子,徐庶也大喜过望,甚至公开给杨定等人夸耀艾先生的勇气。 “腾飞是我的好兄弟,他……他,他什么来着?” “跟我认识很久,强的不可思议。” “对对,他跟我认识很久,强的不可思议。 我们两个那是秤不离砣亲密无间,腾飞就像我的化身一样。” “怎么说话的呢? 我分明才是咱们军队的精神领袖!” “对对对,精神领袖!我军可以无我,但不能没有腾飞!” 要不是认识艾先生很久,众人简直就把徐庶的话当真了。 徐和、高顺、李典、曹性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徐庶到底在做什么。 说实在打仗也不怕,冒险也不是第一回了,但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徐庶非得把艾畜带着,这次为了等他还浪费了十天。 带着他有屁用啊,一路上浪费粮食还恶心人,跟他在一起不是严重影响全军战力? 陈群本来也觉得逆流进攻大阳这个方案实在是太扯了,他不想跟着徐庶去送死,可见艾先生和孔融都一脸风轻云淡地表示没问题,他也有点心动,好奇地想要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然,艾先生和孔融也没多谨小慎微,他们的坐船周围有曹性、戚寄率军护卫,船上还有典韦在身边。 典韦确实是让人很有安全感,这让众人都信心大增,艾先生和孔融也谈笑自若,尽显高士风采,让人非常 “小,你不去吗?”艾先生问自己的前头号小弟昌。 昌笑着摇了摇头: “刘使君有令,让我等各自率军留守,帮吕将军看守后路,此番不能追随艾先生建功了。” 艾先生撇了撇嘴,不屑地瞪了一眼远处的刘备,心中又多了一丝不满。 哼,吕布这个人奴性也太重了,居然把自己后路交给刘备。 这是不是有病? 不过不要紧,跟我等着瞧吧。 蛆庶这次的战略只要能把小皇帝抢到手中,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我这就以刘备的名义把小皇帝身边的人全都突突了,我看他们还能怎么办! 最可惜的是没有忽悠几个刘备手下的狗腿跟我一起去啊,要是能把关羽、张飞、赵云忽悠过来就好了,可张飞这次守家,关羽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赵云又……赵云还是算了。 他不怀好意地目光惹来了曹真的凶狠的目光凝视,艾先生无奈地将目光挪开,暗骂这个鳖孙斗仗云势,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他也弄死。 徐庶军众将已经准备妥当,共计大小船只三百艘,李典任辅军校尉,率军在全军最前方率领精兵三百为先锋。 艾先生这次有秘密任务,心虚地不敢跟徐庶在一条船,于是自己率领戚寄、曹性、陈群加教导团约千人为后队,加上两位大儒孔融典韦居全军最中。 徐庶自率精兵五千,另率高顺的陷阵营千人,又从刘备手下借来了曹真,看护粮草为全军殿后。 说起来他们这次的辎重也不算少,但要是发动一场大战役肯定是不够的。 义杨定都判断这次要么是速战速决,要么是……抢! 没办法。 春耕刚开始,指望弄出点啥来? 因地就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不这么做才是失了智,要活活饿死前线的将士。 “哼,徐庶也终于开始抢了啊。 在兖州的时候还约束兵马不许抢掠,哼,我看你们这次还能作甚。” “大人的事,孺子休要插嘴。”曹性笑嘻嘻地道,“徐将军用兵,哪是尔能知晓的?” 义暴怒,但谁让他之前赌输了被迫认曹性当了义父,他恨得牙根痒痒。 此番抓住机会,他非常想赢回场面,冷笑道:
“我料此番,徐元直定无功而返!你敢不敢跟我再赌一把? 若是我赢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如何?” 曹性喜滋滋地道: “行,再赌!我赌徐将军此番定然大获全胜!定能接回天子! 哼,要是我赢了,我得再加一辈!” 义恨恨地咬紧牙根: “好,赌了!” 两人击掌为誓,都是目露凶光,两个人现在都是一个念头。 哼,我们这次赢定了。 众人忙碌的时候,吕布和徐庶走向刘备的军营,刘备带着鲁肃、赵云、诸葛亮一起迎出来,送曹真出发。 曹真年少失去父亲,之前跟曹操又分别,好不容易有了师父,真是片刻都不想离开。 可这毕竟是军令,他的志向是成为一个勇不可当的名将,这次能跟在徐庶身边学习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也只能从命。 这会儿小胖子的脸上哭的两行泪不断,见吕布和徐庶过来又飞快地抹泪,结果手上动作太快,居然结结实实给了自己眼睛上一巴掌,这下哭的更厉害,更情真意切。 “呜呜呜,刘使君,师父,徒儿之后,之后一定会奋力杀敌,早日建功,不负教诲。” 徐庶满面春风,微笑着安慰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人,让徐和高顺二人带着他先上船。 之后,他冲刘备点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刘备身边那个高大俊朗的少年人。 他轻摇羽扇,自信而镇定地看着徐庶,两人目光对视,尽管没有说话,却都露出了坦然安宁的笑容。 吕布冲刘备稍稍欠身,肃然道: “刘使君,这次大战,有劳使君厮杀了。” 刘备收起笑容,认真而严肃地道: “天子乃社稷脸面,现在沦于贼手,备为汉室宗亲而不能救,实在是惭愧不已。 温侯骁勇,首倡义举,无论从前如何,此番迎接天子,温侯拳拳之心天地可证,而先登雒阳,恢复民生,收拾船只殚精竭虑,种种行迹刘备也是看在心中。 忠臣论迹不论心,温侯腰悬玉玺,日夜为天子奔波,诸事种种备都看在眼中。 若能与温侯并力杀贼,实乃刘备之幸。 将军以大事所托,备敢不尽死?待接回天子,备愿与将军痛饮美酒,再叙今日之功!” 吕布心中一热,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这些日子纠结焦躁,甚至与徐庶都生出了一些嫌隙,就是因为天子否定了他大汉纯臣的身份。 尽管徐庶以天子身边有小人给暂时圆了回去,可想到天子怀疑自己的忠诚,吕布辗转反侧,甚至对自己的动机都产生了怀疑。 毕竟吕布也知道自己以前是个什么德行。 把天子劫到长安他有功,烧了雒阳他有份,老刘家的皇陵和公卿墓不知道被他考古了多少座,之前刘备等人抢玉玺的时候他还带着人来堵截徐庶回程之路。 做了这么多的事情,摇身一变就是大汉纯臣,吕布自己都心虚,他手下的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场。 而此刻,终于有个足够有分量的人承认了。 刘备不仅是一方诸侯,更是汉室宗亲,他承认吕布是大汉纯臣,就像孔融承认典韦是再世大儒一般有足够的分量。 吕布感觉许久的悲愤、委屈、痛楚终于有人知晓,他不畏惧皮肉痛楚,此番心伤稍稍缓解,他居然抑制不住眼泪横流,赶紧低头抹泪,沙哑着声音道: “我想起还有军务,先走一步,元直说……” 说着,他踉踉跄跄转身离开,刘备莞尔一笑,又把目光投向徐庶。 “元直。” “在。”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他身边的鲁肃、赵云、诸葛亮三人。 “元直保重,决不能随意舍命拼杀。”刘备酝酿半天,最后也只说出这一句话。 徐庶微笑着点头道: “有劳使君惦念,徐庶任性,此番要累得使君入局厮杀,实在惭愧。” 鲁肃笑呵呵地道: “元直此法,甚和我与使君榻上之策,肃先谢谢元直了。” 赵云也微笑道: “冲锋陷阵,本就是赵云本分,元直此谋,赵云甚慰。” 徐庶的目光停在诸葛亮的脸上,这位他历史上的好兄弟轻摇羽扇,脸上显然有点苦涩,但他还是说道: “元直放心去,此间诸事,亮……尽力而为。” 有诸葛亮,徐庶才能放心执行自己的计策。 虽然画策之人是贾诩超过之前徐庶的预料,不过徐庶一时也找不出更厉害的人了。 既然如此…… “拜别使君和诸位兄弟了。” “保重!” “保重!” 徐庶行礼,大踏步地转身而去,刘备等人站在原地并不相送,看着徐庶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渐渐消失在船上。 吕布和宋宪一路送到水边,宋宪看着徐庶上船威风凛凛的模样,也多少有点感慨,忍不住念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哎呀……” 吕布飞起一脚揣在宋宪后背,宋宪嘭地一声落入水中,掀起一片大浪。 刘备等人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离得远没听见宋宪说什么,但想来此人又是嘴贱。 “哎,这个宋令法,是如何活到这般年岁的?”鲁肃嘟囔着抱怨道。 众人正待散去,刘备却听得背后响起一个沉重的声音: “足下可是徐州牧,刘使君当面?” 刘备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矮小黝黑的汉子正面色郑重地看着他,轻轻点头道: “正是刘备,足下是?” “是就好。刘公留步!”那人寒声道,“天子蒙尘,还请刘使君奉诏讨贼,救天子于水火。大汉兴衰,全看使君一人抉择了。” “贼为何人?”刘备下意识地问。 那人大声道:“吕布徐庶罔顾天恩,皆为汉贼!” 第242章 请接衣带诏,接泼天富贵 第242章请接衣带诏,接泼天富贵 这…… 刘备与麾下众人都愣住了。 吕布军众将都在岸边送别,可周围的百姓还有不少,你居然还敢在这大喊,真不怕有人听见之后告诉吕布,然后吕布冲过来捅死你吗? 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他这是故意让人注意到,就算听不见他喊的什么,后面也得过来问问,刘备不想听、让他直接闭嘴都不行了。 “足下何人?”刘备最恨地就是有人这般算计自己,冷笑道,“不怕我说与温侯知晓?” 那人不急不恼,缓步上前,肃然下拜,正色道: “我乃护驾随行之将,姓杨名定,官拜后将军,列侯,开府同三公。 若说别人我定是怕了,可说给刘使君,我可不怕。 我杨定与吕布相熟,吕布军中也有不少与我杨定一般厌恶此人。 今日我奉诏而来,早将这生死置之度外,若是刘使君果与吕布同流合污,我也只当看错了使君。” 刘备吃了一惊。 他当然听说过杨定的名号,之前杨奉杨定护驾的事情还是他去告诉徐庶的。 他赶紧上前扶起杨定,焦急地道: “杨将军,天子真在大阳,到底如何?” 杨定满脸惭愧,叹道; “我走之前,天子果在大阳。 我等好不容易击退李、郭汜,二人见不能追赶,遂将公卿宫女及一应用度归还。 天子困顿不堪,急待救援,好不容易听说了袁绍要来的消息,各自欢喜不已,但不曾料到那河内太守张杨狼子野心,居然恃强据险阻挡袁绍援兵,令天子颇为危急!” “啊?”刘备吃了一惊,“不是听闻张稚叔命令千人背着米粮送去贡于天子? 为何有这些事情?” 杨定长叹道: “使君想,野王去大阳,有多少路程? 让数千人背着粮草来,这,这能背多少? 这贼人早年是受于夫罗扶持,之后因为不服于夫罗,被于夫罗所擒,后来于夫罗为义所败,又与张杨结盟,因此虎踞河内,无人降服。 他麾下倒是有个义士,名叫董昭,乃兖州定陶豪杰,此人说起此番张杨要联合于夫罗,将大汉天子绑去漠北。 之前我等击退张杨,此贼恨恨而去,天子困居安邑进退不得,特下诏请忠良迎接圣驾,灭了张杨,打通道路。” 说着,杨定从裤子里面挑了半天,居然掏出了一根长长的衣带。 他把衣带放在地上拜了拜,这才又捧起来撕开,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帛书。 他把帛书摊开,恭敬地献给刘备,刘备匆忙接过,看见上面的文字不禁大皱眉头。 “这是……” “这是天子手书之诏!” 这是一封血书。 上面清楚地说天子现在困在安邑,进退不能,因此下诏,请天下英雄共讨张杨,为天子打通道路。 请冀州牧袁绍、徐州牧刘备、兖州牧曹操、荆州牧刘表、扬州牧刘繇仿效当年讨伐董卓之事出兵解救天子,让天子能还都雒阳! 杨定流着眼泪道: “我九死一生,抵达雒阳之后又遭逢盗匪,只是这衣带诏我一直贴身带着,不敢有丝毫遗漏。 只是没想到曹操无能,居然被吕布攻破兖州,我还盼着让徐元直反正,不曾想徐元直居然不知悔改,奋力为吕布张目。 那吕布与张杨狼狈为奸多年,我也不敢将此事说给此人,只能一直装作臣服,等待时机。 好在刘使君来了!刘使君乃大汉宗室,定不会看着天子蒙尘。 汉家兴衰,王业存续,都在刘使君一念之间了。” 杨定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好的厉害。 他是天子的护驾功臣,这衣带诏是真是假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有这衣带诏在手,刘备就有了一个出兵的理由――我收到天子的诏令,要救援天子,讨伐张杨! 张杨是吕布的挚友,而吕布又刚刚将所有的粮道兵员全都让给了刘备。 只要刘备奉诏讨贼,就能瞬间击垮吕布的后路,豫州和雒阳附近诸县将尽数落在刘备手中,让吕布有家难回。 刘备麾下的张飞还在徐州,刘备只要再命令张飞率军北上,主力尽出的兖州肯定挡不住刘备。 再说兖州大姓李整之前就有结好刘备的意图,张邈等人也未必就反对刘备,给天子报讯说出“张杨要反”的董昭也是济阴豪族,在吕布徐庶都不在的情况下,刘备应该很快就能拿到整个兖州。 到时徐州、兖州、豫州都在刘备手上,扬州牧刘繇也唯刘备马首是瞻,袁术之前就说过想要向刘备臣服,刘备只要接诏,很容易就能超越袁绍,成为天下最大的诸侯! 而且这还不是没有名分。 我奉诏讨贼,何谓无名? 揍吕布、张杨这两个北地蛮子,天下人都会拍手相庆。 刘备最多名声有损失,可他的好处是实打实的,跟好处比名声算个啥。 杨定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激动地道: “天子在大阳时听说刘使君继任徐州牧,还率众讨伐袁术,想要夺回玉玺,不禁感慨万千。 说汉室凋零,居然还有刘使君这般宗亲为屏障。 待返回雒阳,天子欲以皇叔相称,再任用贤良,恢复民生。 如此大汉可兴,王业将成啊!” 现在曹操已经败了,袁术也已经颓废了。 刘备只要奉诏,顷刻间就能拥有巨大的地盘。 天下各处,还有被内乱就搞得焦头烂额的益州牧刘璋和荆州牧刘表以及河北的袁绍。 刘备若是奉诏偷袭吕布,迎回天子,刘表刘璋定不敢违背,而袁绍还没有彻底消灭公孙瓒,刘备和公孙瓒又是老相识,定然极其惊恐难以应付。 这大汉…… 还真的要兴盛了! 这是一桩泼天大富贵,只要刘备下定决心,吕布怕是毫无还手之力! 鲁肃欢喜不已,微笑道: “主公,此言果然大妙!
我等奉诏讨贼,接回天子,天子必然大喜过望,依仗主公!” 赵云大惊,忙道: “主公不可,自古岂有背信之人占据天下,又如何教化万民? 此事决然不可,还请主公三思啊。” 众人又把目光投向诸葛亮,只见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 “主公,此事真乃天赐良机!不可稍稍犹豫以免耽误大事。 杨将军拳拳之心,岂能视若无睹? 慈恳请主公与杨将军细细商议,以成大事啊。” 杨定大喜过望,冲诸葛亮道: “这位小兄弟果然高见,有刘使君之能,我军定能匡正汉室,救回天子,成就万古传颂之功业。” 诸葛亮缓缓颔首道: “只是我等讨伐张杨,必恼了吕温侯。 吕温侯有万夫不当之勇,我等兵少,万一率军讨伐张杨,万一吕温侯盛怒之下率军杀来,我等纵然能抵抗,只怕耽误了救援天子的时日。 而且我军现在在雒阳,粮草却要从颍川调运过来,眼下春耕正紧,缺少兵马调运粮草。 曹兖州正在叶县,若是引精兵袭来,岂不是要遭逢大祸?” 杨定微笑道: “此事易与。 曹兖州被吕布逐出,必然愤恨,他手下颍川之士众多,在颍川还有不少门生故吏,闻说刘使君来,定能发动粮草相送,刘使君粮草自然不缺。” 诸葛亮微笑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等要是袭击吕温侯,曹兖州也如此袭击我等,这又该如何是好?” 杨定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拍着胸口道: “刘使君若是有心,我可以派心腹人替刘使君出使叶县寻找曹公,让曹公先把粮草送到贵军! 曹公押运粮草之人不过千人,且不带军械甲胄,定让刘使君放心。 曹公与刘使君并无仇怨,只要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曹公定然欢喜,绝不会再引军与刘使君为难。” 诸葛亮颔首道: “好,那就如此,若是那粮草送来,我方信得过曹公。” 杨定正色道: “诸君放心,我一定快去快回,还请刘使君与诸君早做决断了。” 诸葛亮正色道: “我等日夜盼着曹公的消息,若得曹公相助,天下平定就在眼前。 还请曹公早做决断啊!” 杨定又惊又喜,他赶紧叫来手下的亲信。 原来杨定一直告诉吕布他是只身前来,可实际上,身为凉州大人的杨定又怎么可能自己划船,就算他混得再惨身边也肯定有不少亲信跟随。 他把手塞在口中吹了声口哨,几个扮做百姓模样的人纷纷钻出来。 原来刚才这周遭百姓都是杨定的亲随,只是扮做百姓、军士在这附近游荡,也不知还有多少藏匿在左近,甚至藏在吕布军中。 这些人想要掀起风浪不成,可要是传递消息定是飞快。 杨定这也是给刘备展示实力,让刘备别耍花招,我的耳目有得是呢! 杨定用羌人之语与他们说了些,众人立刻下拜迅速离开,还有不少人听闻之后又混入百姓之中,顷刻间便与百姓无异。 赵云暗暗吃惊,心道这个凉州人好生谨慎,怕是带了上百人来。 诸葛亮微笑着看着杨定,叹道: “杨将军果然是个谨慎人,想来除了这些人,这雒阳还有不少人在观看杨将军的消息,以防被吕布所害。” 杨定嘿嘿笑道: “那是自然,我受天子所托,当然要战战兢兢,谨慎小心。 这其中自然有我的人。” 杨定对眼前这个少年非常满意,又把目光投向刘备,观察刘备的表情。 刘备温言道: “此事事关重大,烦请杨将军赴我军中一叙。 我还有兵马千余,愿谢将军,让将军调遣。” 杨定是个谨慎人,他虽然很想要部曲,可进入刘备的军营是万万不肯的。 他装出一副本分的模样,憨笑道: “刘使君若是诚心,何不把兵马带来?” “有道理,是刘备冒昧了。”刘备冲鲁肃道,“子敬,点一千兵马,速速送来,以后杨将军就是自己人了。” 鲁肃和颜悦色地道: “好,我这就去。” 赵云一脸焦急,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敢相信刘备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杨定却大喜过望――他要是掌握一千兵马,后面的事情自然好做,他做梦都不敢给刘备提这种要求,没想到刘备居然主动给他兵马。 这不是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啊,有刘备相助,大事可成,我看这次吕布还能如何! 刘备握着杨定的手,一脸感慨之色,他请杨定坐下,询问了天子的情况,询问天子身边还有多少忠臣,李郭汜还有多少兵马,凉州军中还有多少人有投入汉军的可能。 杨定欢喜不已,滔滔不绝地向刘备讲述,不知不觉一个时辰飞快过去。 刘备听得之前种种大战九死一生,众多汉室忠臣被李郭汜残杀,他不禁双目含泪,悲愤地在地上重重一拳。 “李郭汜竟敢如此!若无杨将军护驾,我汉家江山几有倾覆之难啊!” 杨定嘿嘿笑道: “护卫天子本就是我的本分,刘使君谬赞了。” 刘备再次抓住杨定的手,诚恳地道: “杨将军护驾功勋彪炳,备心中实在感动。 但……有件事,杨将军却做的不妥。” “哦,不只是何事,还请刘使君指教。” 刘备依旧满脸悲悯之色,可此刻杨定居然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乖戾与凶狠。 这位大汉宗亲平静地道: “杨将军告诉我天子的消息,刘某很开心,但是将军离间我与元直,刘某不喜欢。 刘备也是当过游侠的人,恩怨分明,杨将军,你自己划条道吧!” 第243章 啥计策我不知道,就是想揍你 第243章啥计策我不知道,就是想揍你 杨定这一刻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干脆在发梦。 不会吧?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刘备还在夸赞我的功劳,还在说我是汉室忠良股肱,这都是假的吗? 不会啊? 他愣神的工夫,刘备柔和的声音又缓缓传来: “此番将军护驾有功,备饶了将军性命,若是再有此事,备决不轻饶。” “这……” 杨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终于明白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这人身上的杀气不假――他要杀我! 他赶紧撒手,却感觉手掌像被铁钳死死夹住,随即一阵阵彻骨的剧痛自手腕不断地传过来。 咔嚓。 他的一根手指被刘备捏断,杨定惨叫一声,立刻飞踢,想逼刘备松手。 他这一脚势大力沉,可刘备不躲不闪,反倒捏起拳头,一拳重重轰在他的脚掌上。 杨定立刻感觉一股钻心的剧痛传遍全身,惨叫着摔在地上,可他身子灵活,又迅速跳起来,强忍着拔刀出鞘,恶狠狠地盯着刘备。 他在凉州杀人如麻,练得一身好武艺,尽管被刘备捏断了手指,他还是公然不惧。 刘备…… 此人一脸儒雅之色,上阵全凭手下关张,怎能斗得过我! 他迅速施展出一路极其凛冽凶狠的刀法,抬手就是一招弓步下劈刀,猛砍刘备面门。 刘备挥挥手,示意赵云不用管,他迅速拔出腰间双剑,平剑硬挡,挡住了杨定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杨定没心情跟刘备一招一招比武,他要以气势压住刘备,争取将此人擒下,等待自己手下来支援。 刘备的刀剑之术操练十几年,没事的时候就与关张赵一起练习,早就炉火纯青,杨定想用杀伐之气将刘备拿下,刘备偏偏不急不慢,用君子剑术缠绵如水,一招二龙分水,将杨定的猛攻再次化解,又以顾应法右手剑刺杨定右臂,左手剑划杨定脖颈。 杨定大骇,赶紧俯身低头躲闪,刘备早大步向前,趁着杨定低头抬膝猛击,杨定的下巴被刘备的膝盖重重撞上,他唔地一声,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再也抵抗不得,缓缓软倒在地。 刘备把剑插在地上,蹲在杨定面前,又把右手慢慢放在杨定的胸口,这位仁善儒雅的武士此刻满脸狰狞,宛如猛虎厉鬼一般,杨定万万想不到自己苦练多年,居然转瞬就被刘备击败,他吓得不停地惨叫,用羌语呼唤手下来救。 刘备满脸冷峻,缓缓地道: “足下可能不知道,刘备是游侠出身,最讲义气。 敢离间我刘备的兄弟,我若不惩戒,日后哪有颜面再见故人?” 说着,他手掌猛地下按,杨定胸口的肋骨被立刻压断一根,疼的杨定哇哇大叫。 “刘使君,刘使君,我,我没有骗你啊,我……刘使君奉诏讨贼,这,这是天赐良机啊! 万里江山尽在刘使君手中,为何,为何不听我的啊!” 就算杨定说的是假话,可假传圣旨征伐的事情自古难道还少了? 现在吕布将后路全都交给刘备,刘备为何不偷袭? 有了奉诏的名声,随便偷袭都有名份,为什么不做,为什么啊! 成大事的人,为何还要顾及这些啊?义气是什么东西啊,兄弟不就是用来卖的吗? 他拼命的惨叫,想要拖延到自己手下过来,最少也要把他遇袭的事情传出去,让后方知道事情败露。 可让杨定绝望的是,刚才出去召唤兵马的鲁肃此刻已经慢悠悠地回来,满脸朴实的他浑身是血,手上还提着几个人头。 “别找了,杨将军的眼线,都被我鲁肃杀了。” 鲁肃憨笑着,将人头随手一扬,都落在了杨定面前。 他和颜悦色地道: “数数,除了刚才报讯的人,留下策应你的一共十个,我拿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一会儿就送来。 你看看,是多了还是少了。” 他把几颗人头慢悠悠地摆在杨定耳边,杨定闻着血腥的味道,身上的剧痛好像又猛烈了几分。 鲁肃是江湖大豪,以调兵之名巡查四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杨定的手下之前见杨定和刘备执手相谈甚欢,也都放松了警惕,都直勾勾地看着。 鲁肃很快就从人群中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他悄悄包抄,神兵天降一般出现,迅速找到了所有杨定的手下,并毫不犹豫地将他们一一斩杀,人头直接摆在了杨定的面前。 杨定瞄了那些人头一眼,心道看来还有不少藏得更深的人没有被发现,这倒是个好消息。 但这这最多是能告诉贾诩自己出事,救不回自己的性命,他也只能咧嘴哀求道: “饶命,饶命……使君,使君是怎么看出我等的计策?” 刘备笑呵呵地起身,长叹道: “什么计策,我还想问你呢?” “那,那你这是?” “我说了,你说的别的都好。 但……” 他环视四周,赵云、鲁肃、诸葛亮的脸上都露出了振奋之色。 “但我之前说了,我刘备最恨的就是有人离间我和我兄弟。 我与诸君虽未结金兰,情义比桃园,尔等以江山就想劝说背弃兄弟? 可笑啊可笑,我刘备若是没有手足兄弟,便有万里江山又有何用?这万里江山,会呼我为兄吗?” 杨定目瞪口呆。 原来这套计策没有被识破。 他只是因为在刘备面前说了徐庶的不好,刘备就直接动手了?! 这……这跟说的不一样啊。
我这分明是送的一桩破天的大富贵,就算不立刻答应,应该仔细揣测一番,让我之后再进行一番谋划。 怎么还能直接动手打人呢? 诸葛亮笑吟吟地道: “既然杨将军都说了这背后有计,不如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将军是大汉纯臣,有护驾之功,我主定不会戕害将军。” 杨定肋骨被按断,手指也被捏断,他毫不怀疑刘备这厮从前也用过这种手段折磨他人,他浑身冷汗直冒,犹豫许久,颤声道: “我,我不说,我不能背叛贾文和,他的计策千变万化,这次又与曹孟德联结,就等着突袭汝等。 现在徐元直自寻死路,他,他去救援天子的时候,贾文和就,就跟张济一起打过来了,你们打不过的,别,别做梦了。” 鲁肃微笑着赞道: “不愧是杨将军,果然坚贞不屈,我等佩服。 好吧,那请杨将军先在我军中稍稍盘桓,诸事咱们日后再议。” “贾文和吗?” 诸葛亮轻摇羽扇,心中一凛。 果然跟徐元直猜测的一样,来人是贾诩啊。 徐庶走之前曾经找到诸葛亮,跟他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徐庶从杨定诡异的行为结合吕布等人的分析,认为这背后有可能藏着一个叫贾诩的人。 贾诩是李郭汜的手下,为什么会贸然加入这里徐庶还不清楚,甚至徐庶还认为,贾诩的计策不可能只是简单的离间之计,可能还有很多的后手。 他应该算到己方不会放弃天子,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身后的事情就全都交给诸葛亮了。 诸葛亮不禁苦笑,心道到底是自家兄弟,有这种强敌这么信任自己。 贾诩…… 我能行吗? 诸葛亮眺望着远处的天际,只见天际将浓云密布,云中好像无数诡谲纠缠在一起,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难忍。 我才17岁啊,元直你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 刘备抓住杨定,将其暂时收押,又跟鲁肃、诸葛亮、赵云一合计,才感觉贾诩这计策多少有点不要脸了。 杨定跟吕布军的人都认识,刘备把他暴打一顿关起来,就算说他是贾诩派来的人想要离间,吕布等人也未必信了――万一杨定咬定是刘备强迫自己生乱,自己不从才招来毒打就更不好解释。 这口黑锅算是给刘备当头扣上,刘备就算去给吕布解释,可这会儿徐庶已经渡河,估计自己去解释多了吕布反而会更怀疑。 杀了这厮也不是。 刘备刚刚把守吕布军的后路就先把杨定杀了,吕布军这些人不得人心惶惶,谁敢放心让刘备继续待在自己身后。 不得不说,杨定背后那人选择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还好,刘备现在手上有鲁肃。 鲁肃的军事水平也就那样,但他交往能力绝对是这个年代最顶尖的,暂时控制住吕布没什么问题。 可敌人这一次出手就这么恶心,之后刘备可要结结实实与此人相持一段时日,总有这种人藏在背后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唔,刘备现在有点理解之前曹操和袁术面对徐庶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了。 诸葛亮有节奏的摇晃着羽扇,浓眉紧蹙,他思考许久,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不禁苦笑道: “我也着实没有想出什么反击之法。” “呃……” 众人都略有些失望,不过考虑到对手是是连徐庶都敬畏的人物,这也非常正常,诸葛亮毕竟年少,无法破解贾诩这恶心人的计策也是正常。 不过…… 诸葛亮莞尔一笑,心中踌躇满志。 贾诩如此,在历史上定然不可能是我的同谋之人。 此人如此本事,终究让我打出了赫赫威名,那看来我还是挺厉害的。 他轻摇羽扇,微笑道: “之前与元直分别的时候,我曾问过元直若是实在斗不过贾诩应该如何。 元直说,他师父曾经告诉他一个道理――如果有人自己吃饭津津有味,你却吃不到,那不妨把桌案一起掀了,让大家都别吃。 贾诩的策略再高明,那也得是人来操持,吾兄义开之前怕见刘使君面羞,因此早早躲开,我请他去一趟叶县,看看贾诩还能再出什么毒计。” “张?”刘备和鲁肃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天下闻名的杀手张居然跟诸葛亮认识? 两人还称兄道弟,颇为熟稔? 这…… 这也太荒唐了。 “杀,杀了贾诩?” 刘备等人想到斗志都是见招拆招,各种鬼蜮算计层出不穷,可诸葛亮这计策居然如此朴实无华,大道至简,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这倒不至于。”诸葛亮微笑道,“叶县大军所在,贾诩定然小心谨慎,吾兄仓促下手,就算得手也难以走脱。 况且敌人的诡计已经定下,若是再换一套,还得再去猜测。 我只是让义开兄去劝劝贾诩,之后莫要再与使君为难,至于这次嘛……之前的使者已经不是去了吗?咱们就等曹军打过来便是。” “呃。”赵云挠挠头,深切感觉到自己智谋不足,实在丢人。 好在刘备和鲁肃也听得一脸懵逼,他这才松了口气道: “杨定肯定还有眼线,之后若是频频送信去报,曹军肯定知道杨定已经被我等擒获。” 诸葛亮微笑道: “这个简单,吕布多疑,难道曹公便不多疑? 贾文和这法子让我等为难,我便依法照抄一般,让曹公也为难,此事不就成了?” 第244章 帷幕之下贾诩之谋 第244章帷幕之下贾诩之谋 曹军囤驻的叶县没什么太大的名气,但他旁边有个小县叫昆阳稍微有点小名气。 这两个县在后世时分时合,亲眼见证了不少兴衰荣辱。 而现在,中原大战就在此处酝酿。 去年冬日曹军众将力阻曹操趁着冬日突袭吕布军后方的计划。 手下众将都不支持自己,曹操非常生气却又无可奈何,但郭嘉倒是给曹操指点了一条明路。 去年冬日,后将军杨定在华阴之战后争权失败,被迫离开了护驾大军,只身逃到了荆州。 刘表根本懒得收容这种所谓的后将军,甚至还想砍了他的狗头,郭嘉力劝曹操收容杨定,并且利用杨定在暗中招募关中群雄。 杨定很快就找到了合作伙伴――去年12月李郭汜张济攻打天子车马失败,天子渡河之后,三人一时追不上,也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失去了权力之源,各自惶恐,加之关中缺少粮食,骠骑将军张济开始转向荆州劫掠。 杨定正好将曹操的善意告知张济,张济犹豫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前去,但还是与曹操进行了多次秘密联系。 而在这时,又有一个关键的人物出现了。 为李郭汜谋划攻打长安做出关键决策的贾诩在听说李郭汜没有抓到天子之后立刻意识到二人的败亡是时间问题。 于是他偷偷溜走投靠了段煨,可段煨知道贾诩阴险时刻防备此人,贾诩也不敢在他那呆的太久。 张济正好将曹操的邀请说给贾诩,请贾诩定夺,贾诩思考片刻后立刻做出判断――去荆州投靠曹操! 于是,张济、贾诩率领近一万兵马抵达荆州与曹操会师,屯兵在新野。 刘表这老狐狸对这个不速之客肯定不欢迎,但他转念很快就想出了祸水东引之计――支持他们去进攻中原迎接天子。 我老刘没本事,就给你们筹措军粮。 我看看到底是你们能打,还是中原的吕布刘备能打。 贾诩虽然以智谋诡计著称,可毕竟是个外乡人,他在外人面前不肯展露太多本事,只是让张济与曹操共同谋划。 这次以迎接天子为名,还有骠骑将军张济配合,曹军上下再也没人阻拦。 大家团结一致,目标就是趁着吕布迎接天子时发动致命一击―― 哦,天子还是次要的,颍川人的诉求是夺回颍川老家,绝不能让吕布等人继续占据颍川! 郭嘉、荀攸、桓阶等人仔细研究设计了这次的计策,以杨定为核心,渐渐设计出了一套吸引吕布的方案。 最好是让吕布和徐庶打起来。 如果不行,退而求其次让吕布和刘备打起来也不错。 而事情一直都在朝着他们想象中最好的方向发展。 徐庶为了证明自己对吕布的忠诚,居然失心疯了,要强行去大阳接天子。 天子早就不在大阳了,他去了有个屁用? 而吕布似乎也被徐庶感动,决定让刘备镇守后方,自己亲自上。 这么大的地盘让出来,刘备只要再进一步就能获得大半个中原,曹操相信刘备不会拒绝这种诱惑。 那么…… 他环视众人,目光中已经带了一丝热切。 “诸君……” “不行!” 就在曹操兴致勃勃,准备下达出兵命令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之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贾诩缓缓起身,一脸凝重地环视众人,无奈地道: “已经被识破了,还是算了。” 贾诩今年五十岁,半头银发浓密,脸上没有一根皱纹,一双明显的三角大眼深深陷在眼眶中,眉尾有痣,不笑时嘴角也自然上扬,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之前很长时间,这位一手驱逐吕布、护卫天子的真大汉纯臣在抵达荆州之后低调地吓人。 他现在只接受了张济给他的骠骑将军掾,并不接受其他的官职封赏,一直深居简出。 之前曹军众多谋士画策的时候张济曾经将策划拿给贾诩看,贾诩也只是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并提供了一些细微的修改,让这个计策更加恶心毒辣,让曹军众人连连称赞。 现在一切都在朝着非常好的方向发展,所有证据都表示此战已经接近成功,敌人已经入彀。 接下来的就是按照之前的规划用雷霆手段发动致命一击夺回整个中原的时候。 可贾诩却在这种关键时刻站起来阻止,还说他们的计划已经被看破了。 “这怎么可能……” 桓阶满腔不忿,郭嘉、荀攸则凝神苦思,琢磨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真的被看破了啊。”贾诩面露苦笑,心道要不是被看破了我也懒得说,你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他看着曹操,郑重地道: “刘备英雄也,此人不好诗书,最重义气。 此人以义气结交群豪为其所有,以关张为爪牙,以陈登、简雍、孙乾、糜竺为宾客,以鲁肃为谋主,这些人皆发自草莽,除孙乾之外,并无一个拜过名士。 如此人物必然不好重利,以义当先,不然如何服众? 此人若是思虑再三方肯出兵,那便是中了公等计策,可他想都不想就收容后将军,那便是设下诡计,专候我等入彀。” 贾诩的话翻译翻译很简单――看刘备身边都是什么人? 除了孙乾之外哪有一个是正经的读书人? 关张不用说了,市井草莽,简雍陈登跟刘备一样放荡不羁,主打一个肆无忌惮,糜竺明面上是豪族,实际上是个讲义气的私盐贩子,鲁肃也是聚集众人护卫一方的豪杰。
这些人安身立命的招牌就是讲义气,他们扔了义气,就像袁家扔掉了四世三公的招牌一样,谁还会追随他们? 要是刘备听说之后仔细考虑很久才勉强答应,然后亲自来叶县跟曹操谈谈,那贾诩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动心了。 但听杨定派来的使者说,刘备跟杨定相谈甚欢,然后一口答应了杨定,当场不顾麾下护卫赵云的劝阻就答应了与杨定合作,一副全然迫不及待的模样,贾诩是绝对不信的。 刘备要是这样,他手下的那些兄弟怎么可能心服? 他能出卖吕布,这不就跟吕布一样无耻了? 跟吕布一样无耻,这以后谁还敢再跟他一般见识? 贾诩的话让众人鸦雀无声。 郭嘉、荀攸、桓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确实是有这么一点点的道理。 不过…… 万一贾诩猜错了呢? 万一贾诩猜错了,他们辛苦布置的春季大反攻就这么错过了? 犹豫许久,曹操叹道: “文和所言极是,不过我看也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叫伯宁率军五百,先去查探一番消息。 若是刘备真想与吕布破脸,那定要将大军调往北边,只留少量兵马防备我等。 若是他依旧在此地囤聚重兵,那便是没有中计,咱们可以再安心等待,再举大事。” “不成。” 这次开口的是在荆州投靠曹操的谋士桓阶,他皱眉道: “这些日子我听闻一件事――刘备此番进军,以其义弟关羽为先锋。 此人武艺极其高强,不在吾故主孙文台之下,我军便是突入颍川,急切未必能胜。 刘备若是与吕布翻脸还好,若是没有与吕布翻脸,只需让关羽以五六百人诱我军至,再派精兵数千来袭,我军必然抵挡不住。 以吾观之,不如暂时忍耐片刻,以待良机。” 之前趁着袁绍南下夺取颍川的谋划失败之后,桓阶在战略上跟颍川众谋士就开始渐渐出现了分歧。 他认为目前最适合曹操的方略是联合长沙太守张羡等人举兵先夺下荆州,这样可以避免跟实力强大的吕布、刘备正面冲突,包括离间吕布、徐庶、刘备等人的方略也是为了配合他夺取荆州的战略。 可颍川谋士自然不能接受这个。 他们的老家现在刚刚被敌人占据,现在他们的人望不错,还能联络很多人为己用。 可若是时间长了,他们的声音会越来越微弱,为他们效力的人会越来越少。 而且夺得荆州之后,曹操为了控制住整个荆州势必要把治所搬到襄阳或者江陵,对荆州世族的重用将不可避免。 这将严重挑战他们的地位。 荀攸冷笑道: “曹公自董卓之乱时散尽家财起兵,只为迎接天子,还大汉安宁。 如今天子即将东归,我等若不能返回中原,反倒窃据一处,与蛮夷何异? 吕布之前还是董卓之子,现在却要以忠良自居,迎接天子,之后再以天子诏令,言我等皆为反贼,荒天下之大缪!” 这次荀攸好不容易说服了曹操麾下的夏侯、许褚、文稷三大军头,这次以迎接天子为名,众人都愿意拼命死战。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这三大军头之后又要推三阻四,日后再难收复颍川。 就在荀攸与桓阶争执不下之时,只听得身边响起一声冷笑。 只见骠骑将军张济已经缓缓起身,用森冷的目光瞥了一眼桓阶,让桓阶顿时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威压。 “要是与孙文台一般,倒是易与。” 桓阶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张济,张济风轻云淡地道: “之前孙文台能一路大胜,还不是吕布胡轸互相倾轧,让他钻了空子? 当年我用兵时,先大败朱于中牟,复大破孙坚于梁东,之后抄掠陈留颍川,战无不胜,若非吕布杀了相国,呵呵,中原之主是谁还不可定数。” 张济的自信来自于他对关东群雄的骄人战绩。 之前董卓都放弃雒阳了,李、张济等人还是在中牟大败朱,之后与孙坚各有胜负,但一路杀进了陈留,所到之处都被他们劫掠一空,那不是那年董卓被杀,还不知道这伙人能做出什么事情。 曹操的脸色也非常阴沉。 张济这说话确实是凉州军的一贯风格,完全不考虑这边还坐着讨伐董卓的曹操的心情,更不考虑颍川众人的心情―― 多说一句,徐庶之所以从颍川选择往荆州跑,就是因为张济等人的还乡团太强,颍川世族在他们面前完全不是对手。 张济看着众人铁青的脸色,得意洋洋地道: “我粗通武艺,之前在梁东激战孙文台,那什么祖茂、韩当、程普也号称北地豪侠,还不是被我打的抱头鼠窜? 我从子张绣更是自幼拜得名师,练得一身好武艺。 之前我等在长安战吕布,阿绣纵马出阵,打的吕布军溃不成军,那刘备不过一织席贩履之徒,手下兵马不过千余。 若是他汇聚一处,还能勉强挡住我军,若是分兵……” 张济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 若是分兵,颍川等地一马平川,他完全可以瞬间将刘备直接击垮,然后走之前的熟路,从颍川一路杀到陈留纵兵抢掠一番。 关羽是什么东西? 我等在关中久了,倒是让这种人成名了。 此番我再进中原,就要用他试我手中之刀! 第245章 刺客死于话多 第245章刺客死于话多 贾诩看着张济跃跃欲试目空一切的模样,摇头叹了口气。 他判断李郭汜两人败亡是早晚的事,所以才鼓动张济逃出来,暂时栖身荆州,如今张济的兵力不过万余,曹操也并非势力庞大,不过报团取暖罢了,张济却仍然觉得自己像之前在关中一般横行无忌,全然不给曹操面子,这哪是对待盟友的态度。 别人可以胡说八道,可张济毕竟是跟贾诩一起逃过来的,两人生死相依,贾诩别的时候可以忍,可以低调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此刻他必须阻止张济。 “杨定还有眼线,我等也不差这几日,再等使者来报如何?” 他像劝小孩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张济一贯佩服的智谋,见贾诩已经带了一点哀求,他也只能叹了口气,矜持地道: “好了,我也知道文和谨慎。 既然如此,我便让关羽项上首级多留几日,这几日可叫人持我骠骑将军节杖令其来拜,我料此人听我名号,便吓得魂飞魄散。” 贾诩见张济笑得天真无邪,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也就是咱们性命相依我才助你,你要是之后一直不要脸,我说什么也不能再帮你了。 郭嘉、荀攸等人对张济的态度虽然非常不满,可要是张济愿意出兵攻打刘备夺回颍川倒是一件好事。 而且他们确实见过张济的侄儿张绣那一身惊人的武艺。 此人之前与曹军众将比试,马战之法曹军众将皆非此人敌手,步战中也只有许褚一人能与其一较高下,此人实在是勇冠三军,曹仁说其武艺不让张辽,有此人在军中驰骋,曹军定然所向披靡。 众人商议已定,曹操开始叫人准备,只要后来的眼线传递来消息与这次的一致,众人就一齐动手,大战中原。 在散场的时候,他单独留下了贾诩,和颜悦色地问道: “先生今日所言,操深感敬畏,我知先生是大汉忠良,有张良陈平之才,今日之计,若是先生还有妙法,不如单独说给我。” 曹操早就听闻贾诩有大才,只是此人深居简出,曹操多次召唤他也不肯出面,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曹操也想请教一下,贾诩还有没有别的计策。 贾诩本来不愿意多说,可曹操毕竟是收留了他和张济,贾诩也该有所回报,他谦恭地道: “今日之策倒是不错,只是……还不够毒。” 曹操眼睛一亮,笑道: “何谓毒计,还请先生教我。” 贾诩精神一振: “我有中下两策……” “哎,先生但说上策无妨。”曹操目光灼灼,显然对贾诩的毒计极其期待。 他从来不在乎什么毒计,只要能赢,就是好计策! 贾诩见曹操一脸热切,慢吞吞地道: “上策……上策也有――待我与曹公细说。” “当下是黄河春汛,再过数月,夏汛又到。 吕布刘备不管能不能迎接到天子,未来定要盘踞中原。 曹公不如先遣心腹之人扮做流民百姓,聚集一二百人,赴荥阳黄河边,择一处挖开黄河,趁着降雨令大河决口。 黄河泛滥,足以一路向南,淹没颍川直达淮南,此为天灾,吕布刘备归路都被淹没,军心必然大乱,曹公可指责吕布致黄河决口,号令天下共讨之。 如此,吕布转瞬可灭……呃,曹公,怎么了?” 曹操:…… “我,我还是听听中策和下策吧!” 曹操以为的毒计不过是屠城之类的,寻思贾诩就算上强度能上到哪里。 他还真没想过还有挖掘黄河,导致人为决口这一招。 趁着暴雨挖开黄河,那大水滚滚而下,是会将刘备吕布等人全都堵在雒阳,可黄河容易挖开不容易合拢,大水一直淹没整个颍川,然后肯定还会继续向南。 哦,再往南就是曹操的老家沛国…… 曹公妙计安天下,放水淹没自己家。 这说出去像话吗? 贾诩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曹操的表情有点复杂。 他力主投靠曹操,就是因为曹操只讲手段不讲道德,说杀人全家就杀人全家。 想不到曹操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上策啊,这真的是上策啊,很快就能平定天下的计策。 不听上策……那中策和下策贾诩也懒得讲了。 他耷拉着眼皮,笑呵呵地道: “贾某这些计策,果然有伤天和,是贾某之前考虑不周。 此番出兵颍川,我在与诸君细细商议揣摩,只是之前种种……嗯,来日再与曹公详谈吧。” 曹操露出失望之色,不过他也理解。 贾诩这计策不能说不对,甚至可以说一旦施展,吕布刘备将被一举歼灭,彻底给曹操报仇雪恨。 可贾诩此人是著名的管杀不管埋,他绝不会考虑长久的影响,绝不会考虑黄泛之后造成的破坏,就算曹操也不考虑自己老家的问题,他总得考虑考虑之后袁绍会怎么做,自己做了这种好事一旦被识破了那真是天怒人怨。 所以曹操还是只能含泪放弃了这个真有效的办法,不过他也觉得跟贾诩聊天确实是大大开拓了自己的思路,自己之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贾诩都敢。
可惜此人还是张济的手下,如果能将此人笼络到自己手下就好了。 贾诩拜别曹操,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曹操派了十几个护卫保护贾诩,张济也派了几个侍卫跟随,把贾诩围成一个圈,保护在中心。 贾诩虽然心情不好,却也没有架子,跟他们聊起了张绣,还聊起了张绣少年时学武的趣事。 回到了临时居所之后,侍卫们为了表示并非监视贾诩,也只是在他的家门前一左一右站立守卫。 “不必侍立,都回去吧!”贾诩随意挥挥手,“文修问起来了,就说是我让你们走的,夜色真美,多陪伴佳人,莫陪我这老朽了!” 贾诩的家人还被段煨扣着,其他的仆从也在新野,侍卫被他逐走,府中顿时安静的可怕。 他谨小慎微地回到房中,点燃一盏枯灯,横卧在榻上,捧着一卷简书正要阅读,可下一瞬,贾诩突然敏锐地感觉到屋中的气氛有点古怪。 准确地说,这屋中多了一个人! 他猛地抬头,只见屋中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破旧的麻衣,一脸温柔诚恳,见贾诩惊惧的目光投过来,那人微笑道: “老友,生于乱世,当慎之又慎。 你得罪了这么多的人,理当机警一些,为何连侍卫都不要。 遇上我这种贼人,又该如何是好啊?” 贾诩万万没想到这屋中居然早早埋伏了一人,他心中一沉,却并不惊慌。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上盗匪,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被劫匪逼入绝境,但贾诩凭借自己强大的口才愣是把那些盗匪都吓住了,这次的盗匪虽然看起来不太对劲,可身经百战的贾诩还是保持了起码的冷静,闻言道: “足下是谁?” “张,老友可听过我这贱名?” 贾诩:…… 张? 那他可太听过了。 毕竟是给徐州引来兵祸的元凶,贾诩虽然一直在关中却也听得真切。 张笑呵呵地迎上来,温和地道: “我之前听说曹操来了叶县,因此匆匆赶来。 没想到听人说还有足下这般高人,哎,听说你智计百出,手段过人,就是不知道足下这智谋如何救自己脱身了。” 张本就是高来高去的江湖大盗,这会儿居然摸到了贾诩面前,只要他轻轻挥手,贾诩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不过,贾诩还是颇为冷静,他看着张,反到微笑起来: “徐州的事情,不是足下做的吧?” 张一怔: “你也知道?” 贾诩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足下与曹嵩没有仇怨,若是想杀人,何必等到那里? 平白被栽赃,定是袁术的手段。曹孟德早有征讨徐州之意,不过是借足下之名行报仇之举,所以才让足下声动天下,蒙上了这不白之冤。” 就是因为曹操一直宣传说是陶谦派遣张杀了他父亲曹嵩,这才让张名声大噪百口莫辩,成为了整个徐州人人痛恨的对象。 张之前跟诸葛亮本来都在诸葛瑾军中吃闲饭,听说曹操屯兵叶县,说什么都要来找机会刺杀曹操泄愤,杨定的使者到来的时候,他也接到了诸葛亮的传讯,请张出面帮他对付贾诩。 可听贾诩居然感慨地说起了自己的不白之冤,张不禁眼泪摩挲,心中震荡。 “不,不错,这狗贼,害得我有家难回,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贾诩乐呵呵地道: “我贾诩还是有些名号,若是足下杀了我,只怕不妙。 曹孟德若是提高警惕,足下如何得手? 不如这般――今日我与曹孟德方散,我与你一起再去拜见,曹孟德必然亲自相迎,到时候趁我拜见时,你一刀刺过去,定取去性命,如何?” 张:…… 贾诩这话真把张给整不会了。 他想过贾诩会求饶,或是义正辞严地怒斥自己,没想到贾诩居然脑筋转的飞快,居然给自己出主意刺杀曹操。 他定了定神,冷笑道: “那是不成,足下诡计多端,我若是听从你的计策,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贾诩咦了一声,微笑着道: “足下居然如此聪慧,能立刻看出我要算计你?” 张冷笑道: “我那小友说你诡诈不凡,倒是没说你脸皮厚极了。 尔这狗才,今日我剥了你的皮,祭奠王允并长安城中数万冤魂,给我上路吧!” 贾诩啊了一声,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跌跌撞撞地靠在墙角上,见张提着刀缓缓走过来,他双手在面前不住地摇晃: “容,容我说句话!容我说句话!” 他大声喊着,模样甚是狼狈,张冷笑道: “说吧,我看你还如何狗吠!” “呵呵。”贾诩缓缓抬起头,谄媚地一笑,“张壮士,下辈子再刺杀我这种诡诈之人,切莫多言啊!” 第246章 你的计策真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第246章你的计策真好,但现在是我的了 张一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一阵彻骨的寒风。 他身法极其灵活,下意识地俯身一躲,堪堪躲过那必杀一击,可饶是如此,锋利的寒枪也擦过他的身体,在他的大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个二十多岁的俊秀青年人双手持枪,前手如管,后手如锁,精气神冲天、腰手眼都在最佳状态,他刚才无声无息进入屋中,左腿后撩,一记霸王点头凶狠猛烈,险些直接将张贯穿。 饶是张躲开,他仍是吓得汗流浃背,心中有个声音不断示警,告诉他这是自己生平仅见的绝顶高手! “张绣,字文修。 今日特来取你性命!” 张济的侄子张绣,自幼得高人传授,又勤学苦练,一身武艺极其骇人。 他见张丧胆,嘴角微微上扬,手上又是一记极其凶狠的侧步撩枪,不等张躲避,又一招上步劈枪,将张全身笼罩在自己的枪头之下。 长枪易老,可张绣长兵短用之法已经颇为精熟,在这狭窄的屋中也能运转自如,眼看就要取了张的性命。 可张反应神速,他迅速朝贾诩身边一跳,飞身猛踢贾诩,贾诩嘿了一声,以双臂护住面门,竟生生挡住了张一记重踢,而张也并不指望一下踢死贾诩,而是借着一踢飞身跃起,以轻灵矫健的身法抓紧躲闪。 若是其他人,张绣也不会顾及他的死活,一枪刺过去便是,可张绣一直与贾诩相善,把他当做长辈看待,虽然有自信刺死张,可还是不敢拿贾诩冒险,也只能稍稍停滞。 就是这短暂的空当,张高大的身子已经溜到了屋子门口。 张绣见贾诩无恙,倒是不想放过此人,径自猛追过去。 张嘿了一声,长袖一扬,袖中居然露出一件事物,张绣定睛一看,不禁浑身冷汗直冒。 弩? 这么小的弩? “这是什么东西?”张绣以枪护在面前,寒声道。 那张手弩不过两掌长,做的甚是精巧,可箭矢仍是寒光冷冽,若是射出,怕是也要杀伤人命,只是不知道张为何刚才不用。 张嘿嘿笑道:“此物唤作诸葛连弩,乃我小友亲手所造,能连发三箭,张将军,你说我三箭内能不能射死你?” 张绣犹豫片刻,却不敢拿自己性命赌注,张倒是也不逼迫,用小弩指着张绣,慢慢退到院中,张绣不肯让他就此逃脱,他让贾诩在屋中躲避,自己纵身追了出去。 张嘿了一声,这次又拔高声音道: “张绣,是如何发现我了?” 张绣哼了一声: “你以为你这贼人藏匿的好? 我等早就发现你的踪迹了。” 原来张绣派出侍卫护卫贾诩,而贾诩在半路已经发现了有人在跟踪。 贾诩仇家这么多,有人刺杀很正常,他要做的不是立刻杀了刺客,而是要知道刺客身后是谁,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施展计策斩草除根。 于是他让护卫散去,并且将之前给张绣商量好的暗号带到,而自己把刺客引到自己家中,先跟此人探探虚实。 他。 夜色真美、佳人、莫陪我这老朽都是反话,说的是气氛不对、可能有刺客、快来帮我这老朽。 张绣立刻拍马赶到,他生怕众人一起上惊动贼人对贾诩不利,只让众人在屋外潜伏,自己蹑手蹑脚走入屋中,在张和贾诩聊天的时候突然动手。 要是寻常的小贼早就被张绣这一下弄死,可来人毕竟是历史上有名的刺杀高手张,居然还是让他躲开了。 哦,要是刺客迫不及待地在张绣到来之前动手,贾诩也有应对之法。 他之前来到宛城的时候就亲自动手在榻上设下机关,只要发动,自己瞬间就能跌入榻下地道中,到时虽然难看一点,但藏匿片刻不成问题,只要不是大军到来,根本杀不得他。 张听完,哈哈大笑。 听见外面脚步声不断,知道张绣不是自己前来,他纵身一跃,他高大的身子如敏捷的猴子一样很快爬上了院墙,冲着张绣和贾诩大骂道: “张将军好武艺、贾公好算计,果然惊世骇俗,实乃张平生仅见。 张恩怨分明,今日行刺不成,来日再来请教了!” 说着,张纵身一跃,越墙而出,又反手一弩,那支精巧秀气的手弩射出一支短箭,在护卫们的惊呼声中咚地一声钉在木门上,兀自颤抖不止。 张绣生怕还有刺客威胁贾诩,也并不追赶。 他舒了口气,清秀的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哼,什么大盗,狗一样地东西,殊不知都在叔父算计之中……呃,叔父,怎么了?” 惨白的月色让这寂寥的长夜只有单调的白与黑,贾诩倚着门框,双臂疼地厉害,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木然凄冷。 “不,不对吗?”张绣有些头皮发麻,惆怅地道,“叔父,我,是我无能,让他跑了。” “不是你无能啊。”贾诩苦笑道,“我这一辈子算计别人,还是第一次遇上有人算计我,这倒是让我有点意外了。” “叔父是说行刺?”张绣惊奇地道,“这贼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明日我等全程搜捕,不怕抓不到此人。” 贾诩苦笑道: “他现在应该就盼着你全城搜捕呢!” “蛤?” 贾诩叹道: “我日夜提防刺客,哪里能想到来的居然是这种贼人――他是故意被我发现,更是故意等待你来,这才逃出去。 坏了,这下曹公定然心中生疑了!”
“什么?”张绣大惊。 他本以为这次是贾诩设计埋伏这个刺客,险些抓住了大盗张,怎么反过来倒是我等的不是了? 贾诩看着张的消失的方向,终于意识到这次遇上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他看着满脸好奇的张绣,叹道: “张是什么人?” 张绣想都不想就答道: “此人之前贪财,杀死曹操之父曹嵩,曹操以此为名讨伐徐州,杀得徐北生灵尽灭,十不存一。” “是啊。”贾诩叹道,“此人以行刺之法名动天下,又与曹公结仇,若是不认得我,不知今日之事之人知他出现在这,以为他要作甚啊?” “刺,刺杀曹操?” “是啊,是个人听说张到来都会想到此人要刺杀曹操。 那他今夜在此处与我等密会,又是为何?” “密会?”张绣人都傻了,“他是来刺杀叔父,我与其大战,只是没有将其擒获而已啊。” 贾诩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此人手上那张弩,若是不顾性命杀我,只怕我进门时已经将我一箭射死。” 已知贾诩是诡计多端的毒士,张绣武艺高强万夫难敌,这两个人埋伏一个刺客居然没有抓住,让刺客从容脱身了,这像话吗? 行刺曹操的大盗张,手上还有一张怪异的连弩,张绣贾诩却没有受伤,张绣叫来的护卫也都没有受伤,这像话吗? 为啥就不是毒士贾诩与张绣暗中请来刺客张,与其秘密谋划,只是被周围的人发现了,才装作是刺杀贾诩不成大笑而去? 尤其是张走之前居然还放声高呼自报家门,这会儿肯定有不少人已经知道大盗张进入了叶县。 如果张临走之前高呼贾诩是忠良之臣,今天的事情与他无关,这还好解释,贾诩大可以说是贼人是行刺不成来构陷自己,曹操也能相信。 可他非得坦承说自己行刺不成,改日再来请教,还一箭射在门上而不是用这东西来射张绣贾诩…… 这是不是被发现之后故意帮贾诩等人开脱,自称是刺客,实则在想什么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贾诩刚刚给曹操献上了发大水的计策,真切让曹操感受了一下他的狠毒,之后再有这种事,曹操表面肯定要表现得对贾诩推崇如往常一般,但内心到底怎么想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那,那到底要不要全城搜捕?”张绣急切地道。 贾诩苦笑道: “此计最卑鄙的,便是搜也不是,不搜也不是。 此贼如此狡诈,说不定城中还有人接应,能从容脱走。 我等大索许久,城中就算之前不知晓张之名的现在也都知道,我等要是抓不住此人,如何给曹公交代? 可我们都知道张在城中了,要是不搜捕,这……只怕曹公又要怀疑我等了。” 张绣:…… 还能这样? 我就放跑了一个贼人,居然生出这么多的事情? 这贼人还真是艺高人胆大,这是什么人派来的? “这是谁人想出来的计策?居然如此无耻,真,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想出这种不要脸的算计,当真是卑鄙无耻,脸都不要了! 真是祖宗不幸,居然生出如此恶徒!” 张绣也很迷茫,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刺客,不是为了杀人,单纯为了恶心人。 他含恨怒骂,却发现贾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表情非常尴尬。 “咳,这好像……是在照抄我之前的计策啊。” “啊?叔父的计策?呃,怪,怪不得如此丝丝入扣,让,让人佩服啊。” 之前杨定施展的计策是郭嘉、荀攸、桓阶等人谋划,贾诩也仔细参详修改,加入了一些小小的细节,让这个计策极其恶心,就算识破了也很难破解。 身为懂吕大师的贾诩代入吕布的性格反复推演了一阵,自信就算刘备不上当也足够恶心,严重影响吕布和刘备的互信,让他们互相防备,也就是说这计策就算不成也能发挥相当的用处。 没想到对面果然不知道如何破解此法,却想出了直接照抄计策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的法子。 他哭笑不得,心道我贾诩纵横多年,还是第一次遇上将我的计策原封不动照抄的事情。 这下好了,曹公之后肯定要防备我等,那我等为了防备曹公,肯定也得有点防备,曹公见我等有所防备肯定狐疑更甚继续增加防备。 呵呵呵,好算计啊,好算计,到底是我想出来的啊。 “那,那该怎么办啊?”张绣这下彻底懵了,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贾诩叹道: “搜捕吧,别太大张旗鼓――哎,算了,咱们不大张旗鼓,此人也会帮咱们大张旗鼓的。” “他们如此狠毒,到底是为了什么?”张绣不解地问。 如果是他,有这种工夫还不如准备点弩箭,万箭齐发把贾诩射死也好。 贾诩冷笑道; “此人未必有把握杀了我,恐吓罢了。 只是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有这种人盘踞在我等身边,当真不快。 他们想让我烦躁之下劝说曹公出兵,将他们一举荡平免除后患,看来他们倒是当真准备充足啊。” “所以?” “所以啊,我还得想办法阻止曹公,只是……只是他们定然还有更多的后招,我越是阻止,曹公越是怀疑我,此事难做。 若是曹公定要出兵,我也只好缄口不言,避免惹火上身了。” 第247章 上岸先拜关公像 第247章上岸先拜关公像 黄河春汛水量暴增,这些日子的降雨也比之前的更多,徐庶军开始西进,场面浩浩荡荡,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豪迈。 只是没有走多远,中流砥柱就出现了。 这几根水中的著名石柱极其考验驾船技术,徐庶军被迫拉成一条长长的直线挨个前进,便是如此仍是极其艰难,好不容易才让前锋李典和中军艾先生勉强渡过。 细雨中,中军大将、鲁国军校校长艾先生站在船头,负手指点江山,然后开始背诵曹操的经典名篇《龟虽寿》,震得身边的陈群、孔融二人目瞪口呆。 看着二人目光呆滞的模样,艾先生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甚至盖过了黄河水声。 哈哈哈哈。 好爽好爽! 以前看穿越小说的时候把古人震得一愣一愣的时候我就一直想模仿一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不过这首诗是艾先生上学时候学的,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他背诵了大半,死活都想不起来“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之间是什么,立在船头呆呆地站了许久,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咳,不说这个。 这诗词歌赋都是修身的学问,想要治国平天下,还得靠打仗。 长文啊,咱们教导团的兵马准备地如何了?” 陈群立刻说道: “校长放心,我已经让叔至随时做好准备,这一战必然不让校长失望。” “嗯,不错。”艾先生心情很好,对陈群的工作很满意。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麾下有个叫陈到的人,游戏中倒是有这个人,虽然没啥名气技能也垃圾,但总不是施然王祥这种都不配登上游戏的人物,说明还是有点培养价值的。 最关键的是,艾先生虽然不知道陈到在历史上如何,但记得陈到是蜀国势力。 刘备从他这挖走了昌和左慈,他总算从刘备身边挖走了一个人。 虽然是个NPC,但还凑活,好好培养一下应该比施然王祥强一点。 他直接对陈群使用放权,陈群暗暗欢喜,心道有了艾畜的许可,我更是军校教导团的魁首,之后这些学子求学、做官全都是由我推荐,这大权都把握在我颍川陈家的手中,我看日后还有谁能与我家对抗。 荀文若啊荀文若,你做错的事情,我帮你斧正了。 孔融在一边笑呵呵地道: “腾飞倒是好兴致啊,到大阳见了天子,我要在天子面前诉说腾飞之能,举荐腾飞做官,如此方为大汉之幸。” 艾先生心情大好,又叫人赶紧打出徐庶的旗号。 孔融又揶揄道: “腾飞为何不打咱们军校的旗号?好让天子一眼就看到腾飞赤诚?” 艾先生心道天子算个球,也就是你们这些古人还把他当回事。 他都懒得接受大汉官家的官职,见了什么天子也不准备下拜。 这次来打出“讨逆将军徐”“兖州牧吕”“徐州牧刘”的旗号,艾先生的用意很简单。 一来得用这些大能的名声震慑一些宵小,二来嘛……方便我之后的计划。 等找到天子之后,先让孔融陈群跟天子唠嗑,天子身边那些叫花子肯定要客客气气地过来迎接我等。 到时候我突然动手,一定能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杀得片甲不留,然后就把黑锅扣在这几个大畜的头上。 所谓无动机犯罪最难侦破,这些古人一定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我艾先生这种能人。 想到这,艾先生开心地流出了口水,他随即抽了抽鼻子,双臂抱在胸前开始装逼: “这都是虚名,都不真。 莎士比亚说过,一个骄傲的人,结果总是在骄傲中毁灭了自己。” 他轻摇羽扇,风轻云淡地道: “再说了,我跟元直是挚爱手足,他来了就相当于我来了,我来了就相当于他到了,这都没什么区别,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呢?” 典韦微笑着点头道: “有道理,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 这说的就是君子约小人去泰山决斗而不骄傲,小人平时骄傲但是不敢去。 艾畜平时虽然小人了一点,但是这次出兵的还敢来,足以算是君子了。” 孔融和陈群目瞪口呆,不知道典韦这是如何理解的这般大道,不过典韦这身板迎风而立威势无穷,脚下还是滔滔黄河,谁也不敢反驳典韦的不是,也只能装作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颤颤抖抖地不敢说话。 艾先生乐的咧嘴直笑: “典子啊,以后跟兄弟我去灯塔国当老师吧? 以后这《抡语》大成,谁不服你就抡他,咱们也是开宗立派的大宗师了。” 典韦憨笑着随即正色道: “说来,之前艾畜你解读甲骨文的时候让我大受启发,这千年来各家研究周易,都说‘贞’乃‘正’,有了艾畜的甲骨文,才知原来世上有‘贞人’,由此可知千年研读周易之人都不曾了解文王之意。 至圣先师弃世也有快七百年了,我等都现在所见经文,都是这数百年间由弟子口口相传来回转述,我等理解的,也未必就是至圣先师的本意。 我日夜苦读,摘录当年圣人之言,又遍览大儒文章,却总觉得难以窥探当年圣人本意。
认识文举兄之后,我越发认为圣人之言不该有教条之意,当天下人各抒己见,寻道强国,方不辜负圣人教诲。” 典韦的话把众人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个粗陋武夫长得就不像能读书的模样,可这些日子有志于学,居然悟出了这么多玄之又玄的道理,当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孔融更是惊得合不上嘴,突然感觉到这位便宜“贤弟”好像更加高大了。 虽然之前已经很高大了,但是典子怎么也不像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要是郑玄能说出这个孔融一点都不奇怪,但这是典韦,这是典韦啊。 孔融的心跳个不停,一瞬间他好像遭到当头棒喝,一下明白了祖宗的一句话。 子曰:有教无类。 祖宗说,人人都能接受教育,孔融一直认为祖宗这就有点开玩笑了。 这世道上有本事有悟性的人屈指可数,不是人人都能学到圣人的大道。 可典韦是什么东西啊,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开悟的人。 可他偏偏通过自己的学问理解到了很多的事情,甚至超过了许多只会复述圣人之言的俗儒。 不得了,不得了啊,我这贤弟有本事啊。 几个人在欢快地聊天,前锋李典已经派人告诉众人,说他们已经接近了大阳,很快就要靠岸了。 艾先生舒了口气,跑到船舱,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了一尊人像。 这是一个手捧春秋,衣带飘扬的红脸汉子,不怒自威,艾先生嘿嘿一笑,恭敬地拜了拜: “关公保佑啊,这次一定得让我大发财,这是我征服天下的起点!” 艾先生都穿越到这来了,肯定多少还是有点信仰的,关公关老爷好像跟所有门派都有关系,拜拜他应该没错。 他收好了关公像,这才器宇轩昂地缓缓走出船舱,高声道: “亮出所有的旗号,上岸!” 大阳不过是黄河北岸的一个小县。 这里荒芜的很,从船上看都一片荒凉,但靠近的时候,李典居然发现了大量的船只。 他赶紧将此事汇报给了艾先生,艾先生吃了一惊,随即面露喜色。 “好啊,肯定是天子的船啊! 快快快,这是咱们迎接天子的好时机啊。” 李典皱眉道: “不像是天子,艾先生千万小心了。” “呃,那还能有谁?”艾先生说着,开始有点心虚,“那个,那个要不然咱们先等等,跟蛆庶聊聊?” 李典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徐将军又不在这,找他作甚啊?” “啊?”艾先生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向后眺望,“不在这?不能啊,他不是押运粮草,就在后面吗?” 孔融啊了一声,惊讶地道: “腾飞,你是不是发梦了? 元直不是说不来了,大阳这边全都交给你了吗?” 艾先生:…… “啥啊啊啊啊?”艾先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噗通一声跌坐在船上,“怎,怎么有,有这种事?” 周围的陈群、典韦、李典、曹性、戚寄等人都一脸懵逼地看着艾先生。 “腾飞啊,你不是说你跟徐将军是挚爱手足,你来了就等于他来了?” “……” “艾先生之前不是说不能斤斤计较,难,难道艾先生真的不知道?” “……” 曹性笑嘻嘻地道: “之前徐将军在雒阳等了艾先生这么久,艾先生不会不知道是做什么吧?” “……” 啊啊啊!!! 艾先生这才发现之前思维定式太深,这次终于被徐庶给坑惨了。 之前徐庶每次都恨不得把艾先生拴在身边当吉祥物用,这次徐庶力排众议刻舟求剑,居然在雒阳一直等了艾先生十天,硬是要跟他一起汇合出发。 艾先生当场就认为徐庶这边肯定有准备,肯定是天子身边有内应,又跟之前一样有惊无险地取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他一路上都风轻云淡,尽显高士风采,想怎么装逼就怎么装逼。 没想到…… “怎,怎么会这样?他不来,他不来咱们来作甚啊? 他,他去哪了?咱们,咱们赶紧调头去找他!” 看着艾先生惊慌失措的模样,李典嘴角上扬,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艾先生说笑了。 徐将军用兵千变万化,他去何处,我等岂能知晓? 不过不要紧,徐将军之前说了,我等在这就是为了迎接天子,定能立下名垂青史的功业,咱们上岸便是。” 艾先生这会儿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他本来想藏在全军之后,安心等着徐庶迎接天子之后再行凶,没想到徐庶居然利用他的思维定式反倒把他推到了全军最前线! 徐庶要是不来,他可什么都不敢坐啊。 “这,这边的兵马是谁啊?”艾先生惊恐地说着。 “应该就是我们的粮草――李和郭汜了。 抢他们,应该没有人说什么吧?” 艾先生:…… 第248章 先迎天子为王上 第248章先迎天子为王上 徐庶之前就有个基本认知――天下这么乱就是因为奸佞太多,大汉纯臣太少了。 只要把奸佞全都消灭,把剩下的人都变成大汉纯臣,这一切不就解决了。 艾先生虽然有些众所周知的问题,但他是徐庶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那真是十足真金的亲,是大家都知道的徐庶军的第二人,这种人一直在后方策划诡计实在是太可惜了,徐庶当然要把他拉入到匡扶汉室的大军之中。 至于这次迎接天子…… 咳,徐庶又不是傻子,他都知道杨定有问题,十有八九是别人派来的奸细,又怎么可能明晃晃地告诉他自己的去向。 而且中流砥柱这个问题确实是解决不了,少量的兵马过去还凑活,大规模的兵马可能需要不断地逆流送粮,管后勤的非得骂娘了。 所以,仔细思考之后,徐庶准备玩一把大的。 坐船是要坐船的,只是他只是号称坐船向西,实则只派艾先生的教导团和李典等人少量兵马向西,其余全军横渡黄河,在河内登陆,在不通知河内太守张杨的情况下直扑轵县! 轵县是轵道的西出口,之前张杨去给天子送粮的时候走的是这条路。 而根据卞珍的情报,袁绍派遣大将文丑已经从壶关出发进入轵道,之后再去迎接天子。 也就是说,徐庶这一战准备直接迎战袁绍军大将文丑,文丑若是已经接到了天子,自己就率军从文丑乃至袁绍手中抢到天子。 若是文丑仍没有得手,艾先生那一路他也交代了李典应对之法,这两路,定有一路要成功! 当年是先到咸阳为王上,现在世道变了,接到天子就至关重要了。 袁绍军之前也防备着吕布和张杨联合来阻挡文丑,于是他派遣张率领精兵停在冀州和兖州的交界,要是听说吕布军渡河张就立刻率军进攻兖州。 为了展现决心,袁绍将蒋奇、田丰之外的兵马全都撤了回来,更是让沮授亲自都督壶关的战事,说什么也得把天子给接到手中。 因此,徐庶才苦苦等待徐庶军的二号人物、精神领袖、传说中袁家的长辈、鲁国军校校长、徐庶最亲密的战友艾先生到来。 由他率领一军代表自己向西,而之前一直以不硬拼、用内奸著称的徐庶军则一反常态,直接选择了战场上最高效也是最笨的方法。 正面进攻! 直接冲袁绍军的正面,跟袁绍的大将文丑硬碰硬,逼迫他把天子交出来。 呃,至于张杨那边…… 吕布拍胸口保证,张杨是他的铁兄弟,他去说服。 吕布的兄弟,嗯…… 出发前魏续还找了一趟徐庶,商量说要是徐庶实在是太为难,他们就一举把吕布给绑了,吕布再勇猛,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绝不能让徐庶为难。 徐庶非常感谢诸位老兄弟对自己的支持,但他表示还是算了。 吕布背刺自己的义父,他手下的兄弟有样学样也准备背刺他。 徐庶要是背刺了自己的岳父,天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人背刺自己。 但愿张杨比吕布其他的兄弟靠谱,至少别在暴怒之下给吕布致命一击,这样徐庶总算能喘口气了。 接下来,就是恶战了。 “但愿一切顺利。”徐庶对着黄河默默祝祷,“艾畜,但愿你那边也一切顺利,还有……好兄弟,但愿你那边也小心啊。” 此番兵分三路,艾先生那一路是最简单的,只要李典好好执行徐庶的部署,再有典子相助,一定安然无恙。 徐庶军这一路虽然要面对袁绍军第二人沮授,可徐庶自信凭借他和吕布还是足以应付。 他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南边那一路。 诸葛亮已经写信说了杨定的送衣带诏的事情,也简略说了自己准备抄袭贾诩的计谋,派张给贾诩一点惊喜。 贾诩的狡诈和阴险确实超过了徐庶的预料,能想出衣带诏这种恶心人的计策,此人确实有点……难缠。 徐庶都有点后悔单纯地留下诸葛亮和刘备来应付这种阴险的人,更别说对手中还有曹操和张济的西凉铁军。 撑住啊好兄弟,等我迅速解决掉对手一定抓紧回去,到时候咱们并肩杀敌,绝不会输给此人! 想到这,徐庶猛地纵马向前,喝道: “全军前进,打出咱们的旗号来!” 轵县,这里曾短暂做过战国时期韩国的都城,之后成为魏国的重镇,曾经极其富庶,为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提供了大量的财税。 但随着汉末天下征战,这里到底是荒废了。
黑山军、匈奴军轮流上阵,大汉司州已经被来回践踏,曾经的魏国重镇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巴掌大的贫瘠小县,云中出身的武夫张杨都一度成了这里的救世主,起码他还能带来一丝安宁。 但张杨和袁绍的关系一直不睦,虽然还没有到必杀张杨的程度,但张杨之前收容吕布的事情就让袁绍不能忍,要不是公孙瓒和徐庶牵扯了袁绍太多的精力,袁绍早就调头先把他啃了再说。 这次文丑直接从壶关南下就直接没有给张杨面子,他二话不说就占据了轵县,并且率军进入轵道,飞快地向西,但他也不傻,在背后的轵县留下了名士阴夔守卫。 阴夔来历不凡,此人是南阳阴家出身,乃阴丽华的家族嫡亲后人,之前还短暂当过豫州刺史,可谓是有头有脸,之后迎接天子的时候也有话好说。 于是文丑放心大胆地去迎接天子,阴夔则生怕张杨会打过来,这几天一个劲的给后方的沮授写信,请求沮授多派点兵马过来。 沮授也知道这次相当关键,可轵县实在是太小且荒废许久没什么存粮,要是在那一口气在那囤积大量的兵马,那从壶关不断输送粮食非得把袁绍气的吐血了。 沮授认为最好的方法当然是让阴夔在轵县等着,如果没人来进攻,沮授手下的兵马也不用受来回调动之苦,要是有人进攻,沮授三日之内就能得到消息,再率军南下,最多阴夔牺牲一下,还是能夺回轵县的。 可阴夔毕竟是南阳名士,这次又委屈巴巴地求过来了,沮授也不能跟他直说让他牺牲一下,只能弄出个折中方案。 他将都督将军马延和吕旷、吕翔二兄弟派来,帮阴夔应付敌人,这样轵县那边的粮草消耗也不会太厉害。 要是真有敌人赶来进攻,只要阴夔、马延、吕旷、吕翔奋力作战多守一阵子,最多城中的军粮吃紧一些,到时沮授亲自率军从壶关杀过来,正面野战跟敌人硬碰硬,鏖战时还能再派人去给张传令让其攻打兖州。 这样敌人首尾不得兼顾,必然大败。 有了这些保障,阴夔总算稍稍安定,他这几天听人说雒阳的徐庶失心疯了,居然要在此刻逆流向上过中流砥柱去迎接天子,他闻言不禁哂笑: “久闻徐元直智谋过人,原来这也不过如此。 为将之人不识天文地理,竟想在此时节逆流过黄河,岂不让人耻笑。 嗯,毕竟是吕布麾下,接不到天子失了神志,也应该是这般。” 阴夔特别讨厌吕布,连带着也恨徐庶。 他正谋划着见到天子之后如何在天子面前将徐庶逆流接天子这种幽默的事情跟天子好好说说,手下人已经来报说在黄河边发现了大量的渡船,好像是敌人过来了。 “敌人?黄河边?什么人?”阴夔懵了。 张杨要是过来的话从野王直接杀过来就好了,怎么会在黄河那边。 莫非来的是吕布? 不可能啊,吕布和张杨一贯交好,若是渡河来进攻,张杨肯定也会出兵响应。 可阴夔在野王的探子没有汇报张杨过来的消息,吕布这是自己渡河,没有通知张杨? 他立刻招来马延吕旷吕翔三人一起商讨军事,又直接派使者去对面军中询问来的人到底是谁。 傍晚,使者匆匆返回,带来了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来的人居然是徐庶! 不仅如此,徐庶还从容地告诉使者,他只是先头部队,吕布尽起大军准备渡河来攻打轵县,不日张杨的兵马肯定也会到了。 徐庶说他很尊敬阴家,也尊敬当过豫州刺史的阴夔,所以给阴夔三天让他体面地离开。 要是阴夔不肯离开,他就要开始强攻,到时候刀剑无眼,袁术敢杀阴修,徐庶也未必没有这胆子杀阴夔。 阴夔听完使者的话气的脸都白了。 这徐庶不是往西去了,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来了? 三日…… 还真有胆子啊,老夫这就闭门自守,我就不信我十日都守不住。 阴夔不敢犹豫,立刻派使者去壶关寻找沮授出兵。 他掐指计算,使者三日内足以抵达壶关,沮授枕戈待旦,听说徐庶到来肯定不敢大意,最多五日就能全军开来。 哼,难道我连十日都守不住? 轵县虽然小,也不是你十日之内能攻破的。 阴夔立刻召唤马延等人,准备一起商讨应对之策,可这时,他又猛地想起关于徐庶的事情。 难道…… 难道徐庶要用内奸? 第249章 囚徒困境 第249章囚徒困境 徐庶擅长用内奸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上次袁绍南下惨败之后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在了淳于琼的身上,沮授更是召集所有人议事,仔细讲述了徐庶的战法,让众人之后一定要小心,尤其是南下的张更是被沮授仔细耳提面命,让他千万小心徐庶在军中安插死士,在对峙期间如果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投军也坚决不允。 沮授坦承敌人很强,但为了给袁绍面子,也说这次主要是因为有内奸,不然绝不会遭到如此惨败。 阴夔听说徐庶突然到来,还如此口出狂言,第一反应就是…… 坏了,这城中怕是有内奸啊。 这会儿马延和吕旷吕翔兄弟也赶来,四个人各自叙话,都认为城中怕是有徐庶的奸细,所以徐庶才如此轻慢无礼,甚至还说出先给三天,之后再攻城的话。 察觉到自己身边居然有内奸实在是一件非常难熬的事情。 四个人都认为自己不是内奸,可这天下又不会有内奸说自己是内奸,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居然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各自保持一些距离。 是啊,徐庶之前找的内奸都是有兵权、能一锤定音的狠人。 吕旷、吕翔、马延三个都是刚来轵县的,在阴夔眼中有重大嫌疑。 吕旷、吕翔、马延一边怀疑阴夔――按理说他们在壶关呆的好好的,阴夔把他们叫来,又正好遇上了徐庶军主力来袭,肯定有重大嫌疑,而且徐庶对阴夔相当客气,对他们三个人可没有什么好姿态,万一阴夔是内奸,或者临时当了内奸,说不定得把他们都绑了送给徐庶当礼物。 同时马延和吕家兄弟也互相怀疑,马延想起来的路上吕家兄弟曾经略带嘲笑地指点江山,说着之前袁绍失败是因为驱逐义造成,吕家兄弟则想起来路上马延曾经非常不满地表示自己这个都督将军的官职实在是太低让他非常不快。 说实在这都是军旅之间的小事,行军烦躁的时候大家几乎都会谈论这样的事情,可这个节骨眼上所有的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肉眼可见地众人都警惕起来。 “咳,守城守城,咱们也不能在城中枯坐等死。 这样吧,我兄弟二人在城外下寨,呈掎角之势,要是徐元直攻城,我兄弟就攻其本营。 若是徐元直攻我等,烦请阴公、马都督相助如何?”吕旷见这样下去众人肯定要先内讧,于是主动提议离开轵县在城外驻扎。 反正徐庶军也没有开始进攻,出城别立营寨能分散守城的压力,吕旷反应神速,当下就做出了判断。 这应该是一个最基本、最常见的战术,大多数城池防守,在实力差距不是特别特别巨大、完全没法打的时候也都会选择这样的方法,以尽量减少守城的压力,也方便能传递讯息出去呼唤援兵。 可此刻众人都在互相怀疑,吕旷一开口,阴夔和马延下意识地将怀疑的目光投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看,看什么啊?”吕旷被盯得浑身发毛,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二位不会以为我兄弟是徐庶的奸细吧? 不可能啊,我与徐庶素不相识,为何要怀疑我?” 吕翔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道: “我兄弟奉命来援,都是监军指派,难道你们怀疑监军也是徐庶的奸细不成?” 吕旷继续道: “之前臧洪明明没有反,就是因为淳于琼胡搅蛮缠,这才导致东武阳失陷。 现在徐庶刚刚打过来,我等就互相猜忌,要我说哪有什么徐庶的奸细?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徐庶的鬼话! 我们的家小都在邺城,岂能背叛袁将军?徐庶这是攻心,呸,人家还没有用计呢,我们先自乱阵脚了!” 吕旷一席话说的阴夔和马延都面红耳赤,赶紧表示这是没有的事情,都知道徐庶擅长用内奸,大家互相怀疑一下也是正常的,有事说开了不就好了。 至于在城外扎营之事嘛…… 阴夔和马延耳语一番,都表示还是算了。 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徐庶进攻猛烈,到时候难以支援。 毕竟全军最重要的还是守住轵县,如果出城被各个击破就搞笑了。 “我等还是抓紧向监军传信,令监军速速率军支援。 其余诸事倒是不必太过劳神。” 吕旷吕翔都点了点头,脸上还有阴鸷之色,阴夔好歹是与国同休的顶级豪族,道个歉已经是巨大的让步了,吕旷吕翔这两个人居然还不满。 哼,不识抬举。 阴夔猛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开,马延还想打个圆场,阴夔已经用二兄弟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与吕布同姓之人未必不做贼,监军居然派此二人前来。 哼,待迎回天子,我定要与这二人好生说道一番。” 马延差点翻白眼了。 他娘的啊,怪不得之前淳于琼能把臧洪给生生逼反了,大敌当前,这是作甚啊。 之前袁绍军一路高歌猛进战无不胜的时候,内部大量的问题都被掩盖住了,袁绍麾下众将都盼着袁绍能迅速横扫海内,或是继续做第五世三公,或者更进一步,化家为国,创造一个新的王朝。 可袁绍军气势如虹地攻打易京惨败,之后又盛怒之下南下攻打兖州不利,一战损伤颇重,连淳于琼都被俘虏,猛将颜良更是在东阿城下的激战中被直接斩杀,这严重挫伤了袁绍军的士气,之前都认为袁绍能顺利横扫天下的众人也都渐渐冷静下来,对袁绍的态度也从未来拯救天下之人变成了普通的一方诸侯。
寻常一方诸侯的压迫力自然比不上之前号令天下的最强诸侯袁绍。 连袁绍和沮授自己都没有察觉,仅仅是过了一个冬天,袁绍手下众人已经开始各自为战,现在差的就是最后一把火了。 吕旷被气的暴跳如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阴夔剁死。 可吕翔紧紧拉住他,让他千万冷静,现在徐庶大敌当前,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争吵,以免伤了和气。 吕旷定定神,咬牙道: “也是,不过……” 说是这样,可刚才阴夔的话还是不经意间提醒了吕旷。 一笔写不出两个吕,我跟吕布都姓吕啊。 第二日,徐庶的大军迅速冲到城下,并且开始修造攻城的器械。 轵县只是一座小城,城墙并不高估计一个冲锋之后就是决战时刻。 吕旷再次请求出城扎寨,以免让徐庶军全军直接冲城,可阴夔和马延都坚决不肯,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所有人都在城中,多一个人多一点力量,全军一起把徐庶打跑。 吕旷无奈,也只能听从吩咐,命令手下士卒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应付。 就这样拖了许久,一个白日即将过去,徐庶军依然没有进攻的意思,城中众人终于缓缓舒了口气,心道还行,这次没有内奸,徐庶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硬攻城。 城中的兵马倒是没问题,足足八千人根本不惧徐庶的强攻,但有一点非常让人难受――这座轵县早就不是当年的战国重镇,积蓄的粮草不够,马延和吕家兄弟到来之后城中的粮草消耗量本来就挺大,而且之前阴夔和吕家兄弟闹得很不愉快,吕家兄弟哪敢等着让阴夔分粮,于是迅速将大量的粮草先运送到己方军中。 马延一开始是不想做这种倒霉的事,可看着粮草不断减少,他也生怕自己落后,于是也开始命令手下人搜集粮草。 阴夔大怒,可这个节骨眼上又不敢跟他们争吵,索性也派人低头收粮,阴夔、马延、吕家兄弟本来是齐心协力,可现在居然更像是各自为战,好在城中的粮草勉强还算顶得住,三方各自搜刮一阵,节约点吃,饿死是不会饿死的。 哼,这样也好,之后把粮草散了,省的各自争夺,我看徐庶到时候还有什么办法。 太阳东升西落,眨眼间徐庶许诺的三天一晃而过,众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可徐庶并没有攻城,这样城中众人都稍稍舒了口气。 作甚啊。 原来也不过如此,吓唬人而已。 阴夔心情放松,也终于准备跟吕旷缓和一下关系,他捻着胡须微笑道: “料是徐庶听闻轵县小城居然有河北名将吕氏兄弟并马将军在此,因此不敢来犯。” 马延也松了口气,点头道: “那徐元直终究年少,从前多有诡诈,攻人不备,如今我等内外齐心,粮草充足,他又该如何是好?” 这几天吕旷也冷静下来了,见阴夔和马延主动缓和关系,他也不是傻子,赶紧说道: “阴公、马将军家门显赫,世代忠良,那徐庶不过是颍川一寒士,杀人逃法的匪类,如何敢与高士相争? 见我等防备充足,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想来现在已经哭着求吕布、张杨来援了!” 众人哈哈大笑,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是啊,有本事强攻啊? 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河北军的本事。 只要沮监军发动进攻,徐庶这个螳臂当车的匪类还能阻挡得了? 三人正在城头谈笑,突然见西边烟尘四起,而城外围城的徐庶军见了那烟尘,也都各自退缩戒备,不敢相应。 阴夔等人同时大喜,齐声道: “援兵来了!” 哇,这援兵来的怎么这么快啊? 这才三天,按理说使者应该刚刚跑到壶关,这援兵是飞过来的吗? “哈哈,定是,定是监军早早就算到贼人要来,已经提前领军南下,在半路正好遇上!”马延激动地道。 吕旷摇头道: “未必是援兵,咱们还得小心,绝不能随意开城门。 徐元直最擅长的就是用间,若是混在援军之中,我等苦熬三日之功便让人耻笑了。” 阴夔微笑道; “不错,吕将军这是老成持重之言。 若是援兵,让他们在城外别立一营成犄角……” “开门!” 三人还在聊天,那股援兵已经杀到了城下,早有一人扯着嗓子大骂开门。 阴夔的火气上来,心道老子本来就不想开门,就让你们在城外待着便是。 他眺望过去,可看清来人的面容,顿时吓了一跳。 “文,文同延?” 是的,让众人惊奇的是,来人居然不是沮授麾下兵将,而是之前早早出发,已经去迎接天子的…… 大将文丑?! 他怎么回来了?难道他这么快就接回天子了? “看什么看?赶紧开门,老子听说你们被包围了赶紧回来救你们,还不赶紧迎接! 少说废话,饿死我了!” 第250章 我看你还有多少粮 第250章我看你还有多少粮 若是沮授麾下某人,阴夔肯定让他在城外待着抵抗徐庶军了。 可来人是文丑,他有几个胆子也不敢如此,慌忙叫人开城。 马延和吕家兄弟的心头提到了嗓子眼里,各自提着兵器随时准备提防徐庶进攻,可徐庶军见文丑到来之后劈波斩浪般让开一条路,并没有攻城的意思,只是随后再次围城,再次恢复了严阵以待的模样。 文丑风尘仆仆,大步向前,见众人严阵以待的模样,愣了愣,不快地问道: “你们怎么来了?” 阴夔主动解释道: “之前同延走了,沮监军担心轵县有失,因此……” “行了。”文丑烦闷地一挥手。 他一直自恃神勇过人,又深得袁绍宠爱,纵然阴夔出身不凡,他也瞧不起他。 尤其是看马延和吕家兄弟严阵以待的模样,又冷笑道; “为何这般模样,难道怕我降了徐元直,率军攻入城中?” 马延赶紧道: “不敢不敢,文将军,徐庶军围城多日,一直没有破城之法。 我们都担心他狗急跳墙,趁着将军入城一起……” “哼!”文丑满脸不屑,双目凶光大作,冷笑道,“一起入城?他们敢?我文丑统军多年,所当者破,所击者服,还没有遇上过什么对手。 徐庶不过一小儿,若是见了别人的名号还敢趁乱入城,见了我文丑的旗号,他躲都躲不及,安敢如此猖獗!” 阴夔:…… 马延:…… 吕家兄弟:…… “咳,还是要小心一点,徐元直围城数日不敢攻城,怕是已经呼唤吕布来援。 此人武艺高强,更与张杨相交莫逆,若是……” “哈哈哈哈。”文丑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吕布?吕布算什么东西?之前攻打黑山军时,也就是袁将军拦着不让我杀他,不然我早就把他剁成肉酱! 他那武艺我也见过,稀松平常,并无巧妙之处,全仗着几分蛮力,从前我与子善推演武艺,吕布那两手本事,也只好斗些孩童,如何能与我相争?” 说到此处,文丑又脸色一黯,叹道: “哼,我听闻那徐元直狡诈非常,之前令一红脸长须大汉诈降,行至子善面前突然突袭,子善这才丢了性命。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早晚要把徐元直的人头砍了祭奠子善!” 河北军都在传说,颜良被斩是因为一红脸长须大汉说要投降,颜良并无防备,因此让他到了面前,惨遭杀害。 可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为了为了维护颜良的体面编出来的――要是有个身高九尺、身披重甲、手提大刀、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策马狂奔过来还咋呼着自己是来投降的,一般来说不会有太多人相信。 但是文丑不仅相信了,还发自内心地相信了,认为自己好兄弟颜良死的太冤枉。 他非得要报仇雪恨,还说要找吕布单挑,阴夔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一时各个笑得非常苦涩。 “你们笑什么?不信吗?” “呵呵,不是,同延,天,天子呢?” “天他娘!我听说轵县遇袭,赶紧回来了,反正他们来也是走这里,怕个屁啊。” “……” “怎么了?我先保证后路不失有错吗?” 袁绍本来就没有迎接天子的想法,这点袁绍的心腹文丑是最清楚不过的,这次只是因为袁术来了,袁绍才赶鸭子上架被迫派人去迎接。 文丑一心想去兖州给好兄弟颜良报仇,结果被安上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任务,还被袁绍嘱咐必须听从沮授的指挥,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不过他的办事能力确实很高,在安顿好之后全军速速前进,进入轵道之后,他只走了五六天的工夫就迅速找到了天子的前军。 黄门侍郎丁冲迎接文丑,求文丑赶紧去闻喜迎接天子,文丑对丁冲非常不客气,说他担心轵道被切断,因此要在这等候。 要是天子愿意来,就让天子那些所谓的护驾功臣把天子护送到这,文丑再护送天子走出出轵道――文丑这安排从战术上是说的过去的,之前沮授也反复叮嘱他千万小心不要被人切断轵道以防走不出来,可他这态度也实在太恶劣,把丁冲气的差点背过去。 袁绍的手下态度如此不好,足见袁绍对天子是什么态度。 丁冲灰溜溜地离开,文丑也不追赶,就在轵道等待。 就在此时,文丑收到传讯,说轵县遭到进攻,而领军发动进攻的居然是害死自己好兄弟颜良的凶手徐庶! 文丑大吃一惊,立刻决定返回找徐庶报仇。 天子算什么东西。 他要是愿意来,肯定要走轵道,这是跑不了的。 徐庶亲自来进攻,万一阴夔身边有什么内奸叛徒之类的东西,那文丑得出汗了,所以他二话不说就杀回来,果然发现徐庶已经团团包围了轵县,文丑亮出自己的旗号,高呼徐庶来战,徐庶大惊失色,瑟瑟发抖不敢向前,文丑随即冲入轵县,准备汇合众军,等天明之后继续厮杀。
“先别说这个了,我军远来,连一口热食都吃不到吗? 赶紧给我军中送上酒食,明日我便把他们杀得落花流水。”文丑已经懒得跟这些人多说。 他轻易击退徐庶进城,现在全军信心爆棚,就等着饱食一顿杀出去。 可听他如此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 轵县之前已经有八千多兵马,文丑率军四千抵达之后,城中的兵马已经严重过剩。 文丑手下都是精兵,肯定不会节衣缩食节省粮食,他们肯定要大快朵颐,这样肯定会严重消耗军粮。 阴夔等人心中同时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 坏了。 我们之前都没有通报文丑返回,文丑到底是听谁通报的? 徐庶费尽心机,为什么没有丝毫抵抗就让文丑进城,这是不是说…… 他是故意的? 文丑见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顿时怒不可遏: “怎么,你们不想给粮吗?我手下的兄弟们是来救们的,你们又想作甚?” “呃,文将军,你们的辎重呢?应,应该还有些吧?” “什么辎重?”文丑不快地道,“我等听说你们被包围,立刻轻装返回,众将赶路辛苦,该吃的吃了,该扔的扔了,怎么,你们不会不想给吧?” 城中几人顿时感到一阵难言的眩晕,几个各个背了过去。 天哪! 崽卖爷田不心疼啊,文将军这温热的嘴是怎么说出这冰冷的话的! “给!同延息怒!”重压之下,阴夔也只能赶紧先把文丑哄过去,他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吕旷道,“现在城中的兵马太多,二位吕将军不如先去城外扎寨,再做主张吧!” 阴夔这是想要吕旷吕翔二人赶紧出去,顺便把粮草带出去一部分,以免全军都挤在这座小城之后难以应付。 吕旷求之不得,刚想听令,文丑恶狠狠地道: “都不能走!粮草的事情先给我说清楚!” 城中的军粮之前已经被阴夔、马延、吕家兄弟给平分了。 分粮的时候是挺开心,可要是让他们拿出来可要把士卒都心疼死了。 上官吃香喝辣,当兵的还不就是为了这点粮,阴夔主动说自己的拿出来一部分已经给文丑面子了,可文丑的意思这样还不够,他还要更多。 他是袁绍的心腹,要是举报说这些人私分军粮就麻烦了。 哎,谁知道你会回来啊我的文将军。 马延急中生智,忙道: “同延啊,实不相瞒,之前我们就准备在城外别立营寨,所以已经将城中的粮草暂时分了。 这会儿我们凑一些,你别急。” 如果是正常人说到此处已经找个台阶下来了,可文丑不服。 他恶狠狠地盯着几人道: “好啊,我就说你们为何突然到此? 我不辞辛苦去接那什么天子,你们倒在身后分粮? 哼,把所有的粮草全都交出来,从今日起,城中的军粮作战全都由我调度!” “你!”阴夔大怒,他厉声道,“文丑尔敢欺我?监军大军不日便到,你想作甚?想要造反不成?” 不等文丑说话,阴夔已经厉声大骂道: “我等都知道徐庶最擅长用内奸之策,文同延,你是不是就是徐庶派来的内奸? 你跟我说!你跟我说清楚!” 阴夔毕竟是高门豪族出身,他盛怒之下文丑还真的被他的气势镇住。 而且阴夔说他已经向沮授求救,沮授是袁绍军中第二人,文丑虽然深得袁绍信任,却不敢在沮授面前嚣张。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大袖一甩道: “好啊,既然尔等如此,那我就暂听你们一次。 我倒要看看,你们如何迎敌!” 暂时压住了文丑这火爆的脾气,阴夔总算松了口气,他冲吕旷道: “烦请吕将军赶紧去城外立寨,我等……” “晚了!”吕旷苦笑道,“徐庶不会让我们立寨了!” 轵县城外,文丑大军有序进城,徐庶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又仔细盘算了一遍,确认已经将所有的问题全都算了进去,剩下的就是真正拼命了。 之前卞珍传来消息,这次河北军是沮授亲自调遣。 沮授足智多谋又深得军心,他力主先消灭公孙瓒,因此这次带来的大多是新兵,除了文丑之外,其他将帅都不是什么名将。 也就是说,要是消灭文丑,阻止文丑与沮授见面,沮授迎接天子的全盘算计算是被徐庶破解,之后这盘棋就要全部活过来了。 天子那边就交给艾畜了。 身后的事情交给刘使君。 至于面前。 嘿,文丑进城,轵县只不过是刚刚从张杨手上抢下的小城,又不是后勤重镇,我看你们能存多少军粮! 徐庶捏紧拳头,久违的披上铁甲,缓步走到城下,厉声道: “三天已到,阴公不肯降,休怪徐庶得罪了!” 第251章 我在帮我好兄弟名垂青史呢 第251章我在帮我好兄弟名垂青史呢 徐庶一声令下,徐庶军全军开始进发。 高顺率领陷阵营攻打轵县正面,陷阵营这几天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攻城器械,高顺带好面具,冷静地指挥陷阵营向前。 曹真本来跟在高顺身边,捏这刀说要跟高顺一起冲杀,可站在战场上,听着士卒的鼓点,看着城头的军士手上的箭矢反射出的阳光,曹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脸色白的可怕,几乎难以站立。 曹真,你不能如此啊。 你很久之前就敢杀人,师父说你未来一定是名将,不能胆怯,不能胆怯啊。 他不断给自己鼓劲,可看着面前的厮杀,他还是双腿战战不敢动弹。 战斗开始,曹真亲眼看见这一路上朝夕相处的士卒将巨大的云梯推到城下,城头箭雨乱飞,还有石块掉落,徐庶军一个照面就已经开始出现伤亡,而城下的弩手也没有闲着,在高顺的指挥下,众人列阵安坐,密集的箭矢射上城头,城头的袁绍军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从城上坠了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徐庶军的士兵也抓住机会迅速登城,可这会儿城头无数支长矛探出来,徐庶军的军士立刻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第一波登城近乎全灭。 “不愧是河北军啊。”高顺冷静的表情下没有一丝动摇。 他并不急于立刻开始第二次登城,而是开始使用投石机抛石。 另一边,曹真看着徐庶正在指挥士卒修筑土堆,显然是要做好围困的准备了。 曹真艰难地道: “将军,这一战要打多久。” 高顺耐心地看着攻城的兵马,盘算着什么时候投入自己的精兵,听曹真问起,他稍有些吃惊,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子。 他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懵懂的自己。 “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 攻城不是随意赌斗,一两个月难以获胜也是寻常。” “那要死多少人……这,这要死很多人吧?”曹真弱弱地说。 高顺眼神冰冷,冷笑道; “是曹操的义子?” “是……” “曹操在泗水边杀了多少人?” 曹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嘿。这天下大乱多年,百姓倒悬,生灵涂炭,凡天下英杰都应该想方设法结束乱世,尽力扶助百姓。 连鲜卑人、匈奴人都知道放过蒙童女子,却偏偏有人妇孺不饶,到处杀戮。 从那时候开始,我高顺便立下志愿,此生必以杀止战。 我自追随徐将军以来,接连大胜,更是练出一支精兵,若是再奋战几年,说不定能横扫天下平定宇内。 这战阵之上能死多少人?能早早恢复太平,便是死再多人也值得。” 曹真弱弱地点点头,虽然仍是恐惧,却不如之前一般寝食难安,正渐渐恢复过来。 “受教了。” 高顺看着曹真的模样,他伸手按了按面具,用难得温柔的声音道: “我第一次上阵,也是如你一般。 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如我一般陷阵杀敌之人,这并非什么值得夸耀的。 待天下平定时,我十有八九早早埋骨黄沙。 小儿,你年岁尚幼,若是他日天下平定,莫要忘了时常来我坟冢前看看。” 高顺的进攻非常猛烈且有章法。 这些日子的操练,他手下的陷阵营已经极其默契,如臂使指一般从各处不断突击,虽然兵马实际没有这么多,可给城中袁绍军的感觉却是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堪称恐怖。 城中的兵马指挥不灵,各自为战,高顺很快就已经看出了他们的破绽,专门在他们协同处猛烈攻击。 激战一日,双方各自收兵,清算伤亡,徐庶军足足付出了五百人伤亡,堪称惨烈。 但守城一方的河北军照样笑不出来,他们在守城中的表现一塌糊涂,明明占据城池,却也付出了近五百人的代价,这足以让文丑暴跳如雷。 入夜,徐庶军众人在清点死伤,给伤员疗伤并发放抚恤。 让徐庶颇为庆幸的是,鲁国军校别的作用暂时还没有体现出来,疗伤倒是已经初露锋芒。 华佗经过艾先生的指导,已经明白了基本的伤口感染原理,他开始非常注重伤口清洁,在不紧急情况下尽量不使用其他患者用过的麻布止血,更开始根据艾先生之前的讲述开始小心研究大蒜对外伤的治疗效果。 除此之外,华佗还带领军校的弟子们仔细观察伤口的情况,指导他们应付其他疾病的情况。 明白了病的原理,可惜找不到更多的解救方法,华佗虽然施展了不少手段,但面对众多大出血、开放性伤口的士兵,在缺少输血手段的情况下华佗依旧束手无策。 他呆呆地坐在一边,看着众人忙忙碌碌,一时有些受挫。 徐庶见华佗一脸无奈地模样,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叔父莫要如此,艾畜那法子不知道是几千年之后的精华,定也是历代医者积累。 叔父已经竭尽全力,我等都敬佩不已,若是再自责,倒是让小辈惶恐了。” 华佗眼泪摩挲,颤抖着道: “元直啊,你知道我为何一直不愿随军吗?” “唔。” “当年我与黄子琰交好,我曾经进入军中讨伐豫州群盗,当时我军遭到埋伏,两队兵马被贼人乱箭射中死伤无数,我以草药活人不少。
可当时赤日炎炎,伤者数不胜数,都苦求我医治,我一路施救,仍是看着不少人就这样慢慢死在我面前。 我至今都记得有几个士卒临死前死死抓住我的衣袖,哭着问我为什么救别人而不救他们,问我自负神术,是不是只肯施救富贵之人而不活贫贱之辈。 我问心无愧,可我无言以对,哎,这医道哪有什么神术,我苦学多年,也……也是觉得越发博大,这天下我不能施救之人比比皆是,可……可太难了。” 徐庶看着老人委屈的模样,苦笑道: “我本来活的也轻松自在,认识艾畜之后,才知道千载之下还有如此模样。 我等此生看不到如此繁华,但好在我等尽力,足以一匡汉室。 四海升平之后,我等所言才足为后人所重,到时候……” 说到这,徐庶又有些庆幸。 要不是认识艾畜,我也不知道千载之下我等的风评居然如此差。 便是拼了性命,这次我也绝不能输。 华佗迟疑地道: “元直啊,我那孩儿去大阳不会有事吧?” 华佗还是蛮担心艾先生的,好歹艾先生叫他一声义父,而且艾先生的学问极大,华佗感觉要是依法度勤学,还能救更多的人。 徐庶微笑道: “叔父放心,艾,艾先生可是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弟兄,我让他去大阳是把一桩巨大的功劳给他,足以让他名垂青史,成为大汉纯臣。 我们在这,这是帮他呢!” “呃,真的吗?” “真的,我对叔父保证,只要我等这一路安然无恙,艾先生一定建立赫赫功勋。” 徐庶把目光投向北方,在心中默默祝祷: “岳父,但愿你的兄弟……这次是真的好兄弟啊。” 徐庶有自信将文丑包围在轵县,就不让他出去了。 但这一战的关键在于如何挡住沮授的援兵。 沮授势力巨大、足智多谋又极其冷静,听说轵县被包围之后一定会强行出兵,解救轵县。 而徐庶给吕布的任务是汇合张杨,亲自拦截沮授,只要能挡住沮授,徐庶就有信心将文丑全军消灭。 吕布在上次大胜之后信心爆棚,已经不畏惧沮授,他唯独担心的是徐庶能不能控制住文丑。 硬碰硬,一直都是我吕布所长! 带着激昂又颇为复杂的心情,吕布飞快地抵达了野王。 之前被袁绍打跑的时候,他曾经避祸于此,张杨对自己百般关照,不惜违抗袁绍和李的命令庇护自己,可当时吕布还是担心张杨会出卖自己,所以匆匆逃走,甚至还带走了张杨手下的不少兵马。 可张杨并没有追赶,反倒又给吕布提供了足够的兵粮军械并许诺要是之后有难一定会来帮忙,这让吕布每每想起都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张杨的深情厚谊。 这次终于再次与张杨相逢,可这次仍是不打招呼就提兵而来,女婿还杀气腾腾地直接在张杨所辖之处大战,自己提兵跑到张杨的地盘上…… 吕布这辈子遇上的所有人都想利用他,只有张杨对他是真的好,就算吕布反复无常,就算吕布没什么太多的道德,可离野王越近,吕布脸上越是阵阵发热。 遇见张杨之后第一句话该说点什么啊? 要不要先派个使者过去啊。 我是不是不该把兵马开到野王城下? 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突然率军截杀我啊。 吕布一路上患得患失,心道女婿真是给自己安排了一件好差事。 “没关系,奉先你反复无常又不是第一次了,稚叔脾气好,咱们好生说说也就没事了。”宋宪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着。 吕布老脸一红,怒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我把你头拧下来!” 宋宪还想继续嘴贱,魏续已经扯着嗓子高声道: “野王城开,有人出来了!” 吕布军严阵以待,生怕张杨见吕布到来后直接全军突击跟吕布打起来,毕竟张杨也是云中出身,弓马娴熟,手下还有大量的匈奴精兵,堪称一方豪强。 可让众人惊异的是,野王城门大开,却只有一骑飞快驰骋奔出。 那人身材高大,胡须浓密,眼大耳大,脸上满脸喜色,全然不顾吕布军兵马整齐,如飞鸟一般径自奔来。 “温侯!可是温侯到了!” 吕布心中一热,惭愧地低下头。 他把长戟狠狠摔在地上,径自策马奔过去,眼含热泪道: “稚叔!是我……我……我来看你了!” 张杨爽朗地哈哈大笑,二人各自下马,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吕布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欢喜,哽咽道: “稚叔,某,某此番来……” “我知道!”张杨哈哈大笑,满脸崇敬之色,“天子蒙尘,被小人裹挟,温侯冒死拯救天子,不惜过河与袁绍大战,真是赤胆忠心,张某没有看错人。” 要是宋宪说这句话那肯定是阴阳怪气,可张杨真的一直把吕布当成英雄,当成大汉的救世主,这么多年没有丝毫的动摇。 吕布一路上准备了大量的说辞,此刻居然完全用不上,他鼻子微微发酸,可强忍着没有落泪: “稚叔,从前是我无用,此番讨伐逆贼,奉迎天子,还请……还请稚叔教我。 你我兄弟,并肩杀贼。” 第252章 都在预料之中 第252章都在预料之中 徐庶军围困轵县攻城一日,第二日黎明,文丑便带着河北军正面杀来。 文丑桀骜,自负勇力无敌,他怎能忍受被围在轵县暴打的痛苦,只是稍稍等到天明就立刻率军冲出来,冲着徐庶军大营杀了过去。 黎明时分是人最疲惫、最放松的时候,文丑选择此时发动进攻足见其战阵经验丰富。 可他这次迎战的不是别人,而是久经考验的陷阵营。 高顺的陷阵营兵马始终维持在千人左右,这是他精挑细选的勇士精兵,甲胄齐全,纪律严明。 之前文丑军风尘仆仆入城休息不得,高顺因此立刻攻城,而他也算准文丑乃河北大将,不可能坐等在城中挨揍,他们兵多,一定会寻找时机突袭。 因此高顺晚上根本没有闲着,提前安排兵马做好防御,文丑军刚刚出城列阵,静悄悄的阵地上突然有一群弩手列阵,密集的箭矢暴雨一般打过去,一时文丑军人仰马翻。 曹真兴奋地呼喊一声,迫不及待地跳出营寨,高呼厮杀,可还没等他站稳,一支羽箭已经飞快射来,重重钉在他的胸口,曹真疼地惨叫一声,当场昏死过去,还好身边众人眼疾手快,赶紧把他拉了回来。 文丑军放箭了。 准确地说,是河北军在文丑的指挥下一齐放箭,铺天盖地的箭矢下雨一般朝着徐庶军的营寨落下来。 比放箭,河北军就没有怕过谁。 高顺的精兵虽然早早准备好了木盾抵挡着密集的箭矢,可听着箭雨咚咚咚咚落在盾牌上,众人还是面色煞白,知道接下来是一场硬战了。 徐庶在徐和的保护下眺望着战场,见文丑的兵马整齐有序地奔过来,不禁称赞道: “河北兵马,果真雄壮啊。” 徐和有点担心地道: “这个文丑好生厉害啊,他麾下的兵马都身经百战,咱们兵少,能撑住吗?” 徐庶的兵马前后不过六七千人,轵县在文丑到来之后兵马已经突破一万,实力相当强劲。 他之前也考虑过在文丑入城之前强攻拿下轵县,可要是如此,文丑直接绕过轵县去跟沮授汇合,到时候反过头来进攻徐庶,倒是要把徐庶困在城中了。 于是徐庶选择让文丑进入轵县,将他变成网中之鱼。 轵县现在不缺兵,可兵马太多的粮草跟不上,不出五日他们就会因为缺粮而不能随意冲阵厮杀。 只是这五日…… 太难熬了。 到底是抓住这条鱼,还是网被鱼撑开,就看这五日了! 徐庶心中紧张得厉害,他反复斟酌了自己的全盘算计,眼前又掠过沮授、吕布、张杨、刘备、诸葛亮、贾诩、艾先生、袁术等名字,确认自己这全盘算计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轻轻攥紧拳头,凝神道: “阿和,这一战我等都做好上阵厮杀的准备。 等高将军将敌人诱入营寨,我等都要上阵厮杀!” 文丑是抱着打猎的心情突出来的。 他本以为徐庶要么是围城打援,要么是在自己到来之前拼命破城,断没有把自己放入城中加强守备的道理,他能轻松入城,说明徐庶军的战力稀松平常,根本算不上强兵。 他本以为这次冲锋立刻就能把徐庶军杀得溃不成军,不料迎头就遭到了高顺的弩箭袭击,这下文丑才如梦方醒,见战马大多受伤,索性命令士兵下马,一手举矛,一手举盾步战前进,又命令城头的马延等人以硬弩射高顺军营,文丑军在箭矢的掩护下杀进来,与高顺绞杀在一起。 高顺当机立断,出动所有的陷阵精兵。 众将齐声高呼“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纷纷举起手上的铁矛,在营前与文丑军猛刺在一起。 这是正面硬碰硬的死战,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花俏。 城头的阴夔、马延、吕家兄弟看得各自心惊胆战,心道文丑手下的精兵果然不凡,这一战定能大获全胜。 跟他们预料的一样,高顺军的陷阵营与文丑铁军碰撞在一起,顷刻就露出了不支的迹象。 众军开始不断向后,不少人被铁矛当胸贯穿。 文丑的铁矛已经折断,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却越战越勇,奋力劈砍厮杀,河北军众将被他的勇气鼓舞,也都奋力呐喊向前,很快就杀入了徐庶军的大营。 “不愧是文同延!竟然有如此本事,一战便破了徐庶大军。”阴夔在城头看得兴奋,忍不住捏紧拳头在箭垛上用力一敲。 马延和吕家兄弟尽管对文丑颇为不满,可见文丑如此悍勇,一战就把名震天下的徐庶杀得大败,也都各自欢欣鼓舞,赶紧命令手下兵马一起杀出。 倒是阴夔刚才喊地最响,可喊完之后却发现有点不对劲。 毕竟是从高处眺望,他能发现徐庶军前军溃败,可他们后退的时候居然颇为整齐有序,居然还有时间、有准备地护着伤员一起后退。 也就是说他们离崩溃还有很远一段距离,但阴夔极目眺望,居然发现他们正胡乱将财物、旌旗扔在地上――这是战场上常见的诱敌之计,吓得阴夔浑身打了个哆嗦。
“不好,不能去!他们这是……”阴夔赶紧出言提醒,可他一回头的工夫,却发现马延和吕家兄弟已经奔下城楼,各自召集军士,准备出城给徐庶军致命一击。 阴夔赶紧挥舞着双臂大声说有埋伏,可马延和吕家兄弟都已经上头,见阴夔阻止,还以为阴夔是担心被他们抢了功劳,因此更加兴奋,喝令手下的兵马不顾一切迅速向前。 这会儿徐庶军正且战且退,众人不住地将财物和旌旗扔在地上,高顺的陷阵营也终于抵挡不住文丑的来回冲击,纷纷调头夺路而逃。 逃跑的时候丢盔弃甲是常事,这样能大大增加逃跑速度,而陷阵营的甲胄都相当精良,文丑军的不少军士都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纷纷争抢,周围都是一片大乱。 文丑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不太对劲,这丢盔弃甲的演技也太假,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但是! 但是文丑根本不惧。 这点粗浅的计策算什么?你们跑是吧,我干脆冲散了你们!在这平地之上,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见徐庶麾盖所在,咬紧满口白牙,寒声道: “徐庶,给我纳命来!” 主帅的人头是最好的诱敌工具。 徐庶森然不动,见文丑大军一头扎进了包围圈,居然还有在包围圈上冲开一个口子的意图,不禁感慨河北军的主力确实骄横,看来之前的进攻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杀伤,可远远没有把他们打疼。 这还远远不够。 “阿和,给我刀!” “喏!” 徐和并没有阻止徐庶,反倒给徐庶递过一把环首刀,满脸兴奋之色: “廪丘之后,终于再见徐将军上阵。 文丑得见将军之勇,何其荣幸!” 徐庶嘿了一声,笑道: “好,那今日你我就会会这河北名将!” 文丑用力劈杀,高呼徐庶来战。 他本以为自己如此声威,徐庶一定不敢上前,他正好可以借此嘲弄一番,让徐庶全军士气化作乌有。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声招呼,在远处眺望的徐庶居然果真披甲,将刀擎在手中,冲着文丑厉声大喝道: “文丑休走,快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文丑:…… 好啊,还敢跟我单挑,那真是求之不得,看我给我兄弟颜良报仇雪恨! 文丑抖擞精神,正要跟徐庶一决高下,可之前被文丑冲的七零八落的陷阵营居然迅速完成了调整,再次朝文丑猛冲过来! 这可让文丑大吃一惊――在战阵上诈败然后迅速完整整备后卷土重来听起来很简单,但这对统军大将的指挥能力和兵员素质的要求都极高。 稍稍控制不好,诈败就变成了真败,有可能一泻千里,被打的抱头鼠窜。 之前文丑已经意识到陷阵营扔下东西可能是要用计,可他万万想不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完成了整装,再次袭来,而敌军主将徐庶又来,文丑顿觉不妙,他挥手命令手下士卒摇晃令旗退后,以免被全军包围。 不得不说文丑的战场判断能力确实是远远超过了好兄弟颜良数倍,但不幸的是,这个年代的通讯手段限制了他的发挥。 他手下挥动令旗,后军逐渐传达后退的命令时,马延、吕旷、吕翔三军已经猛虎扑食一样飞奔上来。 他们哪里知道阵前之事,刚才在城头分明看见文丑一马当先攻破敌军前军,眼看就要杀到敌军面前,这会儿他们心中想的都是突入敌阵,帮助文丑作战斩杀徐庶。 可万万没想到文丑军这会儿居然要撤! 撤退的命令下达,数千人的军队哪能真的做到如臂使指。 文丑后军看出不妙,高声呼喊着停下,可前军正严格遵守文丑的命令脱离战场,这下两军碰撞在一起,正好拧成一团。 文丑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后军喧闹,还以为是撤军途中出现了兵变,他厉声大喝,命令督战队动手,确保后路。 文丑军的督战队经验丰富,他们才不管身后是谁,为了确保退路,立刻开始朝身后厮杀,喝令众人滚开。 马延和吕家兄弟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起初还以为是文丑为了独战功劳,可仔细一看,文丑军居然各自慌张,前后乱成一团,正争先恐后地向后退,他们这才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完了? 难道文丑败了? 战阵后退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文丑之前见陷阵营重新集结的时候如果拼命进攻未必会溃败,可马延等人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文丑的布置,两军现在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密密麻麻拥堵在一起,徐庶怎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儿郎们,我带诸君冲杀,后退一步,诸君可斩我首级!” 第254章 池浅王八多 第254章池浅王八多 过分了,实在是过分了。 李郭汜这种如雷贯耳的人物你居然让三百人去打他们,而且还不是偷袭,他们明显已经发现了船队正在靠近,已经摆开阵势严阵以待。 这跟去死有什么区别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艾先生这明显有点挟私报复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李典去死,去送,送了之后就能安然退走。 孔融沉浸在自己的装逼世界中,这下当然看不过去了,他撸起袖子,喝道: “此等事,为何不是我等一拥而上,一起为国杀贼?”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孔融这厮是不是有病,屁本事没有中二病还时不时地发作,犯畜也不是这么犯的。 不过陈群和教导团的众人都把目光投过来,艾先生也不好解释,只能胡乱说道: “你们懂个屁啊,这都是……对,这都是蛆庶临行前叮嘱我的! 这都是兵法,你们懂又不懂啊!” “这是徐将军临行前说的?”陈到惊奇地问。 “是,是啊!”艾先生还在嘴硬,不过心思越来越活络。 嘿,正好,我说是蛆庶的诡计,到时候败了也正好败了蛆庶的名声,何乐不为啊? 他笑嘻嘻地道: “是的,蛆庶之前对我说过,这个李郭汜都是一群鳖孙而已,凉州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也就只能打打吕布、宋宪这种人,在我军面前那就是如同烂泥一般。 典鳖,不是,曼成这是蛆庶一直操练的秘密武器,就是准备把大事托付给他,这次偷袭李郭汜就是此战关键中的关键。 我可是蛆庶的亲密战友,这一战更是委托给我,我……” “好!”孔融突然怪叫一声,吓得艾先生猛地一缩脖子,“,文举啊,你要作甚啊?” 孔融抚掌大笑道: “好一个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元直说得真好!子曰: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日我等已经准备充足妥当,而贼人并无准备,正是我等建功之时! 凉州贼劫持天子戕害公卿,想不到竟覆灭在元直手中! 好!我们一起共襄盛举,给我一把剑,我孔融要亲自上阵厮杀――贤弟,你跟我同去,我寸步不离,定护卫你周全!” 典韦肃然点头,光秃秃的头上反射着圣洁的光芒: “大兄说的对,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嗯,大凡军事,要是稍稍犹豫贼人就能重新站立,不犹豫就能废了他们! 我与大兄一起去!此战定能全胜!” 曹性嘿了一声: “我曹老五也去!这一战若胜,我又能再加一辈,这说什么也不能后退半步!” 艾先生:…… 你们,你们这是都疯了吗? 他一手扯住戚寄,一手扯住陈群,让他两个听从自己调遣,千万不要贸然出兵,其他人……你们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们。 李典率领众将如打了鸡血一般兴冲冲地上岸。 众人各自挥舞着手中的刀剑,齐刷刷地冲着前方的军寨奔去,看上去毫无什么章法,就这么跑,跑到那边只怕也就没力气了,这冲锋的姿态让陈群和戚寄都看傻了。 这就是徐庶军吗? 他们平时就是这么打仗?知道是李郭汜还敢这么上?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就等着李郭汜两军杀出,然后把这些兵马冲地片甲不留。 可偏偏在此刻,众人却看到了一副让众人毕生难忘的奇观。 只见远处的营寨让出两军,一军策马飞快向前,冲着李典等人大喝道: “是哪路将军到来?快跟我杀郭多小儿!” 另一军也毫不相让,厉声大喝道: “快来随我等厮杀!斩了李,各自有赏赐!” 艾先生:…… 啊? 这,这,这俩人不是铁兄弟吗?我记得游戏里是啊! 艾先生对李郭汜的印象仅限于他们一起揍吕布,之后发生了一些冲突,但之后又联合起来揍天子,之后这俩人是怎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的他是完全不清楚。 可徐庶却通过杨定的有限情报推算出了不少东西,他甚至推算出这对曾经给吕布造成巨大打击的盖世凶徒已经大不如前。 因为他们失去了天子,失去了最后能让他们一致奋斗的目标。 他们两个素来瞧不起刘协,更不可能考虑这种事,可徐庶贾诩都能敏锐地看出来,李和郭汜已经是强弩之末。 天子能东归,就是因为他们内斗,在劫回天子的事情上他们还有共同的利益,可以一致奋斗,可现在天子丢了,这两个人肯定又会陷入无休无止的内斗之中――连天子护驾的逃亡军团都打不过的人,根本没有符合他们名气的强大实力。 李郭汜的兵马从去年六月战到今年开春一直劳而无功,反而一点点把自己推上了绝路。 现在,徐庶要最后努力一把,把他们推下悬崖。 他们的人头,非常重要! 于是,他命令李典奔赴大阳,徐庶确信这样能等来天子,让李典立下大功,回报之前李整的功劳。 至于粮草嘛,徐庶一开始就打定主意抢李郭汜,他们要是不在大阳,就让李典去陕县抢,他们要是不在陕县,就更激进一点,直接去华阴抢,无论如何要把李郭汜逼出来。 然后…… 杀死这两个祸乱大汉的凶徒! 这个计划听上去极其疯狂,温厚儒雅的李典按理说是不应该接受这种疯狂的任务。 可李典毕竟是16岁就上阵,敢在廪丘死战中单挑张辽的狠人,他听闻徐庶将这件大事交给自己,顿时热血沸腾,拍胸口保证这件事一定要做成,更给堂兄李整写信说若是这是他自愿为国拼杀博取名声,虽死无恨。
更何况,李典也冷静地分析此战,认为这一战胜机极大! 这一战,我李典一定要名震天下! 李郭汜这两个人仇恨极大,堪称真正的仇人,不死不休的那种。 他们去年见天子渡河之后以为有河东太守王邑护驾,天子一路逃跑他们肯定追不上,于是只能被迫议和,还把之前俘虏的公卿和宫女都交了回去。 他们之前的一切地位和尊严都是从天子那里得到的,失去天子就失去了一切,当时没有舍命博一把,也只能说明两人都是干大事惜身,不上台面的东西罢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河东太守王邑对天子的忠心非常有限,他并没有亲自迎接,也没有送来军粮,只是送了些绢布意思意思,天子渡河之后很长时间就在安邑囤驻,白波军的李乐韩暹等人取代了李郭汜的角色。 李郭汜一开始还在犹豫要不要追。 以他们的战斗力原本不应该把白波军这种不入流的盗匪放在眼里,可两个人互相提防,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贾诩也是看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无能,这才赶紧叫着张济一起跑路。 这俩人一直琢磨到了开春,这才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渡河,但是双方谁都不敢继续前进――要是走了,有人占据了大阳渡口不让回来了那不就惨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在这囤着,跟天子隔着不到百里大眼瞪小眼。 这期间二人也开始互相抱怨对方贻误战机,并且开始狂翻旧账互相阴阳。 郭汜嘲笑李暴虐,搞得手下众叛亲离,还被人射成了一只耳。 李则阴阳郭汜连豆豉都没见过,吃下去还以为是毒药,吓得喝大粪催吐,劫持天子的路上好几次犹豫不决,被天子护驾兵这么点人揍得抱头鼠窜被迫求自己救命。 两人阴阳得越来越厉害,最近这几天一直剑拔弩张,只是双方都没有吞掉对方的把握,因此还在河边的营寨对峙。 而就在这时,战局起了变化。 他们发现居然有战船靠近了!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先派人去看看那是什么人的船,但李郭汜最近神经紧绷,早就已经不考虑这个了。 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下游能穿越中流砥柱来支援的情况。 下游的兵马闲的没事坐船来大阳这种事实在是太抽象了,正常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思路。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是上游的关中留守军。 这个节骨眼上,关中那边突然来了一队兵马,疑神疑鬼的李郭汜二人现在已经失去了外置大脑贾诩,这会儿都下意识地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坏了,他想杀我,背着我叫人来了! 李郭汜之前在关中的时候就多次呼朋唤友想杀死彼此,这次突然有人到来,两人同时奋力起身,招呼手下人奔出营外,都来不及看到底是哪路兵马,反正先得招呼他们加入己方一起作战。 关中诸将本来就没什么主见,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是仇人,上一瞬还在厮杀下一瞬就并肩作战,这种事屡见不鲜,两人的兵马也顷刻各自站队,熟练地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李派出的是自己的侄子李暹,而郭汜派出的是自己的亲信爱将伍习,两人都争先恐后的呼唤“援兵”抵达自己身边,共同讨伐对面,而冲在最前面的李典也当即做出判断,命令全军朝郭汜杀去! 徐庶说过,郭汜兵马最强,百人就能横扫李万人,先灭此贼,再攻李! 郭汜见这群“援兵”根本不看李暹一眼,而是一股脑冲自己杀来,顿时气的破口大骂: “果然是李!这厮果然想要杀我!” 李暗杀了跟他们一起起兵的樊稠之后名声就已经臭了,也不能怪郭汜总是疑神疑鬼。 见生力军众人杀来,郭汜完全没有力战的念头,他让手下夏育、伍习、杨帛率军阻挡,自己则赶紧收拾辎重细软准备逃走。 李见来人居然帮助自己,顿时又惊又喜,他来不及思考来人是谁,也赶紧命令侄子李暹、李利、外甥胡封一起朝郭汜发动进攻,一定要把郭汜留在此处。 郭汜手下的兵将有不少是李麾下叛将,这会儿见李的援兵抵达,也都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纷纷夺路而逃。 打个屁啊,再晚了人家把渡口全都占了,我们都没有回去的路了! 只见李乱追,郭汜军却一哄而散,一身雪白儒袍,一手持木盾,一手持长剑的孔融大喜过望,立刻发足猛追。 他无数次在梦中梦见自己仗剑为天子扫平群凶的场面,这次终于能遇上,岂能稍稍错过。 他大喝道: “贼子莫走!大汉北海相、孔子二十世孙孔融在此!今日我奉天子之命讨伐不臣,谁敢与我一战!” 郭汜军乱成一团,被强迫殿后的夏育等人心乱如麻,这会儿看见孔融发足奔来,夏育额上青筋暴突,暴戾的脾气猛地上涌。 “什么东西?不要命了,敢追老子!” 他提起长矛,发足朝孔融冲来,爆喝一声: “老子杀的就是你们这群孔门之人!” 孔融万万没想到这群人听见孔门的旗号居然还敢抵抗,他惨叫一声,连忙高呼道: “贤弟,快来救我!” 夏育心中冷笑,暗道此人原来是个草包,还特么贤弟,唤祖宗来有什么…… “呃……”下一瞬,夏育脸上的表情凝固。 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一个身如巨山,秃头大眼的汉子手提巨斧,竟兔起鹘落,鬼魅般落在自己身前。 他满脸凝重,巨大的眼中露出一股难言的恨意。 “杀我孔门中人?谁?是你?” 夏育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扭头就跑,可他刚刚转身,那汉子已经挥动大斧,狠狠一斧用力劈了下来! 第255章 功劳太大,全都笑纳 第255章功劳太大,全都笑纳 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郭汜军大将夏育居然被这个身材高大恐怖的秃头汉子当头一斧,整个人被劈成两段! 喷涌的鲜血把那汉子全身喷的一片血红,饶是凉州军身经百战,却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登时个个瘫软在地。 这,这是什么妖怪? 典韦擦了擦眼角的鲜血,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渐渐活了过来。 廪丘之战后,典韦已经很少再上战场。 他潜心读书,研究学问,体会着先圣大儒的微言大义,每每热泪盈眶。 曾经的典韦虽然力大无穷,可武艺却总是难有太大的长进,可自从读书,好像之前不懂的事情顷刻间融会贯通,武艺有了翻天覆地般的进步。 郭汜军中猛将夏育的武艺虽然不俗,可在典韦面前实在是笨拙地可笑,他一出手立刻将其劈成两段,温热的鲜血让典韦炽热的灵魂一点点苏醒过来,那一双眼睛被鲜血喷的格外赤红骇人,让本该厮杀不断的战场一时安静了下来,连刚才喊打喊杀最凶的孔融都吓得面无人色,差点直接瘫坐在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典韦冷笑着,居然略带几分悲悯,他提着满是鲜血的巨斧缓缓前进,滴滴鲜血从斧刃上不断落下,郭汜手下众将面色惨白,纷纷后退,随即一哄而散,纷纷夺路而逃。 “愣着作甚!追啊!” 李典大喝一声,刚才被典韦恐怖的杀气镇住的众人这才恢复过来。 众将一齐对郭汜发动进攻,郭汜连滚带爬不住地逃亡,手下众人乱作一团,根本顾不上辎重粮草,甚至没空一把火把粮草尽数焚毁。 李大喜过望,立刻让侄子李暹趁机去抢夺粮草,他再亲自迎上去,看看是何方豪杰来帮自己出这口恶气。 是梁兴?还是张横?还是……啊,总不是韩遂吧,这是谁有这般本事,把孔融都请来了? 李笑容满面地快步向李典走去,甚至全然不顾李典等人还在肆意乱杀,胡乱劈砍郭汜手下众人。 李大笑道: “我乃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池阳侯李,足下是哪位大人手下?” “什么东西?”李典见居然有人不避刀锋箭矢就这么大步上前,还以为此人是发了病,可听他居然介绍自己是李,李典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难言的兴奋之色。 “李?” “不错,是我!” “那,那个李?”李典的呼吸越发急促。 “哈哈哈。是我,是我,多谢将军来助,杀郭多小贼。 凉州大人都与我相善,以后咱们平分关中,还要多多照拂啊!” 李脾气暴躁,但他也看出形势比人强。 这支兵马居然能把孔融招致麾下,还有如此惊人的战力,那背后之人肯定相当厉害。 郭汜在关中还有不少兵马,李盼着跟这些人联合再霸关中,这样以后没有天子也不失为一方豪强,关东群雄也休想取自己的性命。 李典笑了。 他笑得非常真诚,眼中甚至沁出了泪水。 他真诚地看着李,然后猛地提起手上的铁矛,奋力朝李刺了过去! “啊!” 李万万没想到此人居然会突然来刺杀自己! 他慌忙躲闪,已经惊得满头大汗: “你,你想作甚?” 不会吧,还有人想把我两军一起吞没? 把我们两军吞没,难道这些人还想趁势席卷关中? 你们这是哪来的勇气! 李又惊又气,他蹭地一下拔出腰间长刀,却强行克制着自己暴躁的脾气道: “好兄弟,有话好商量! 家大人是谁?想要何处?我将三辅分给你如何?” 李当然不想让出三辅,但形势比人强,先把此人稳住才是最重要的,可李典全然不给李喘息之机,他手上铁矛横扫李胸口,李的侄子慌忙上前保护,李后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李典的口音显然不是凉州口音。 他脑中轰地生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颤声道: “你,你们不是凉州人?” 李典嘿了一声,大喝道: “吾乃讨逆将军徐元直麾下大将李典,我等逆流而上,为汉家天子报仇,专取尔这贼人首级!” 李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竟一时呆立不动。 天子被挟持许久,李自问早就了解这天下诸侯的性子。 他们嘴上说说对天子忠诚,谁会真的冒死来救。 他们走黄河逆流而来,能有多少兵马?是怎么敢立刻对我等发动进攻? 李呆呆地看着李典等人,全然不敢相信这个荒谬的事实――若是他与郭汜齐心协力,早把这群人打跑。 不过……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若是他跟郭汜齐心协力,怎么还会有之后的种种纷争?如果跟郭汜齐心协力,天子现在还在他们手上,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快走!” 李当机立断,命令众人赶紧撤退。 打不过啊。 就算能打得过有个屁用,在这苦战一场,难道他逃回关中还能立足? 刚刚被打跑的郭汜肯定要生吞活剥了他啊! 李撒腿就跑,众将也顷刻速速逃亡,可李典绝不给他们逃脱的机会。 此贼劫持天子,杀害公卿,我要是取下此人首级,这是何等的功劳!
李典发足追赶,李暹本来还想抵挡,可此刻的李典斗志爆棚,一身精气飙升到了平日绝不曾有的境界,抬手一矛快如闪电,李暹没想到这一矛这么快,居然万万抵挡不得,被李典一下就刺了个对穿,惨叫着倒在地上。 李军其他士卒见李暹惨死,李又逃跑,哪还继续抵抗,纷纷加入逃亡的大军,没命地向渡口奔去。 孔融看着到处逃窜的凉州兵,心中略有些唏嘘。 这就是曾经洗劫中原,一路杀到陈留,一路无人能敌的凉州贼? 这就是挟持天子四年,一度纵横关中,号称天下无敌的凉州军? 诸侯都不敢与他们为难,关东诸侯征战厮杀不断,没有一个人敢去与李郭汜的强军碰撞。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们一出兵,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哈哈哈,我们,我们才是正道!我们才是大汉纯臣!” 李郭汜就不可能一起迎战,这点之前徐庶就已经算到。 但徐庶万万没有算到这两位凉州豪强居然这样没有节操,居然连各自为战的勇气都没,居然一开战就任由众人屠杀,而径自去抢夺渡口。 不过想想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只要横渡黄河逃到陕县就能立刻躲开危险,而在大阳厮杀就算得胜回头也可能被同伙吃掉,从他们丢失天子的时候,他们就注定败亡,只是这最后败亡的时刻,多少有点不体面了。 “滚开,滚开,让郭将军先走!” “放肆,让李将军先走!” 渡口就这么大,船也不多,旁边还有敌船虎视眈眈,之前完全不敢对抗敌人的李郭汜居然在这种时刻大打出手,他们拼命抢夺上船的机会,李郭汜二人更是身先士卒,拼尽全力厮杀。 看着李典和那光头的巨汉越来越近,李焦急地吼道: “郭多!你我同心,方能御敌!再厮杀,咱们都死了!” 郭汜狠狠刺死一个李军的士兵,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吼道: “那你叫你手下的人停下,咱们一起御敌!” 两人已经杀红了眼,这会儿又要捐弃前嫌,多少是有点困难,嘴上说着要一起御敌,实则还是存着让对方顶雷,自己快跑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他们的船上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一个身材纤细秀美的年轻儒士大袖一挥,喝道: “贼子,认得颍川陈群吗?” 随着陈群的一声怒吼,船上万箭齐发,李郭汜猝不及防,纷纷被箭雨射倒在地,陈到、戚寄二人爆喝一声,从船上一起冲下来,挥舞着兵器朝李郭汜发动最后一击! 原来陈群看见李典一个冲锋就让李郭汜大乱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李要败,他当机立断,催促艾先生率领鲁国军校教导团冲上了李郭汜在岸边的大船,船上留守的兵马本来就不多,被陈到和戚寄转瞬杀得大败,余人尽数投降。 陈群埋伏好兵马,果然等到了李等人南逃,陈群命令李郭汜的手下放箭,这些凉州兵本来就对李郭汜安排他们船上吹风很不满,这会儿见他们大败,船上还有埋伏,自然拼尽全力不断放箭,在关键时刻断了李郭汜最后的逃生希望! 李郭两人纵横天下多年,从没有想过居然会被一支逆流而上的讨伐军逼入绝境。 他们乱成一团,这一刻以武力著称的两人居然不是想拼死一搏,而是想要赶紧求和。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大汉纯臣,我是车骑将军,奉诏去安邑救援天子,你们这是想要造反不成吗?” “住手了啊,都是误会,我等愿为将军前驱,将军让我们做什么都行啊!” “饶了我们吧,我们在关中还有无数珍宝积蓄,我们可以带将军去夺,有我等……可以帮诸君平定关中啊。” 当杀人无数,把人命当做草芥的人开始求饶的时候他们的败局已经无可挽回。 雄壮的典韦默念着《论语》名篇下手毫不留情,他手中的巨斧就是泰山府君的请帖,一下一个,不断收割凉州军的性命。 李典和曹性也杀得眼红,连孔融都仗剑斩杀一人,众人越战越勇,倒是之前所向无敌的凉州军阀越战越弱,被生生包围在了绝境之中。 李和郭汜这会儿终于明白过来,这次来的人是当真想要杀了他们。 他们原本认为只要利益足够,就能有生存的空间,可没想到…… 对方居然从一开始就抱着斩尽杀绝的念头! “拼了!跟他们拼了!不拼命,大家谁也活不下去!” 李和郭汜奋力怒吼。 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了拼命。 他们终于想起来他们也曾经是震动天下的名将,也曾经打的关东诸侯抱头鼠窜,也曾经敢让众人退开单挑吕布。 对权力的争夺拔掉了他们的牙齿,磨平了他们的爪牙,从前他们在危难关头一定想到奋起抵抗打开局面,可这会儿到了万般无奈之时,他们才猛地想起来还有反抗这招。 郭汜手握长矛,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别无他法,只有死战,这些人想让我们凉州人死,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可下一瞬,郭汜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剧痛,随即立刻失去了意识。 片刻功夫,曾经纵横天下多年,给大汉造成巨大的震动的凉州猛将郭汜身后中了一刀,玩笑一般人头落地鲜血狂喷。 一个时代结束了。 第256章 你哭的不心诚啊 第256章你哭的不心诚啊 郭汜死了。 众人惊愕的目光投过去,都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众所周知徐庶善用内奸,难道之前就有内奸埋伏在凉州军中? 只见对郭汜忠心耿耿的大将伍习擦干刀上的鲜血,举刀过头顶,拜在地上: “末将伍习,早就恨郭汜暴虐,天兵到来,我愿阵前反正,只求天兵饶恕。” 郭汜是他军中绝对的主心骨,这个纵横多年的凉州猛将顷刻毙命,众人一时都傻在了原地,李典迅速反应过来,高声道: “我等为救天子平叛而来,只诛首恶。 凉州军士只要肯反正杀贼,一应诸事,我等既往不咎!” 伍习大喜过望,猛地站起身来,大喝道: “儿郎们,随我一起杀汉贼,灭了李!”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把狰狞的目光投向了李。 李呆呆地看着地上郭汜的首级,心中一时感慨万千。 几年前,他听贾诩说王允要杀光所有的凉州人,一时吓得手足无措,想要解散兵马回家,但在贾诩的鼓励下,他与郭汜、樊稠、张济等人联盟,众人声势浩大杀入长安,那时候他们只是想给董卓牛辅报仇,想把那些不肯服从自己的并州人统统杀死,再贪婪一点,他们也不过是想尝尝号令天下是什么滋味,是不是让人回味无穷,为何让人难以自拔。 可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李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因为怀疑而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自己多年的同袍战友樊稠,又因为怀疑,他最终与郭汜翻脸,两人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倾轧不断,越陷越深,而在不断壮大中他们却不知道最后应该走向何方,只是不顾一切地壮大,壮大。 看着郭汜那颗落在灰尘中血污不堪的人头,李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幕幕往事纷至沓来。 “天子在我二人手中,天下就在我二人手中!” “我等兄弟齐心,这天下谁能阻挡!” 大乱之前,他也曾与郭汜尽情把盏欢歌,我们明明已经有了巨大的权力,为何还要争权,为何还要不死不休,最后居然落到了这副模样。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周遭众人眼中的凶光齐刷刷凝聚着不怀好意的凶光。 李暴虐,对手下人一直不好,手下不断有人叛到郭汜帐下,他对手下不好,在这种关键时刻,也当然没法指望别人与自己并肩最后一搏。 “我,我跟你们拼了!我跟你们拼了!”李放声怒吼,脸上鼻涕眼泪连成一片。 当年他只是一个校尉的时候能以“凉州”为大意召唤群雄挑战高高在上的王允吕布,可现在攻守之势转换,他身居高位,却怎么也拿不出殊死一搏的勇气。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们!我要……” “来,杀我啊!”孔融冷着脸,就这么走到李面前,凝视着这个比他高了一头,壮了一倍,还手持凶器的凉州猛汉。 只要李愿意,他很快就能劈了这个儒士。 可李看着站在孔融身后那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浑身被鲜血染红的恐怖汉子,终究膝盖一软,嘭地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做什么都好,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做啊。” 孔融冷笑着看着李,叹道: “李将军,天子在此渡河的时候,多少公卿被你追上,死在你的手中。 他们也肯定不是各个悍不畏死,他们求饶的时候,你饶他们了吗?” “我该死,我该死啊!”李含泪俯首叩在地上,不住地向孔融摇尾乞怜,慢慢把手伸向孔融。 孔融哼了一声,正待再说些微言大义,可李已经猛地伸出手来,飞快地抓向孔融的脚腕! 他已经看出,孔融的地位非常高。 如果我委曲求全将其劫为人质,说不定还有逃脱的机会。 这次我逃回关中,一定隐姓埋名,再也不问这天下纷争,只要能活下去,什么名利,什么将军,都不重要,我再也不损害生灵,只求活下去! 活下去! 李的指尖已经碰上了孔融的脚腕,只要再向前一寸,他就能抓住孔融的脚踝,这个大儒毫无还手之力,一定能将其狠狠掌握在手中。 可李还是太小看孔融了。 孔融曾经因为路人哭坟哭的不真诚判断其不孝而将其斩杀,他仔细聆听李的哭声,早在李出手的瞬间飞起一脚,狠狠踏在李的手腕上。 “啊!”李惨叫一声,钻心的剧痛传遍全身。 下一刻,孔融高声呼唤道: “贤弟!” 随着孔融一声怒吼,身侧响起一个雷鸣般的声音。 “既来之,则安之!” 典韦飞起一脚,重重踢在了李的下巴上。 这一脚何止千斤之力,李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打碎、搅拌、破坏,眼前一阵黑,又转瞬变成了红色,耳边万籁俱寂,似乎只有微不可闻的水声。 这是……黄河吗?
既然来了,那就安葬在这里吧。 建安元年春,徐庶遣袁翔、李典、孔融大败李郭汜,郭汜被部将伍习所杀,李诈降,被典韦斩杀,徐庶军尽取其粮草辎重,占据大阳,广树旗帜,一时河东大惊! 祸害大汉多年的李郭汜二人就这样惨死,他们部将一哄而散纷纷逃亡,有的连夜坐船逃亡陕县,有的则走陆路向北,很快,河东太守王邑知道了李郭汜被杀的消息,紧接着,被困在安邑的大汉天子刘协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就在不久之前,黄门侍郎丁冲刚刚把文丑的态度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这位年少的天子。 天子本来对袁绍寄予厚望,可听闻文丑如此态度,也能明白袁绍对自己素来不恭的传闻十有八九是的。 袁绍早就想另外册立一个皇帝,这次把自己接过去了,之后要是借着自己的名号号令群雄,最后再号令自己禅让…… 那,那这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这与落入了董卓手中能有什么区别?说不定仍是有性命之忧。 因此,天子的车驾在抵达闻喜之后随即不再前进,一直反复琢磨犹豫不决,思考要不要前去与文丑一起走,去冀州见袁绍。 而就在此刻,他们居然听说李郭汜被身后一支奇兵剿灭的消息。 这些人打出的旗号是兖州牧、镇东将军、温侯吕布及讨逆将军徐庶,天子不知道徐庶是谁,可吕布他却非常熟悉,而太尉杨彪听说其中居然有孔子的二十世孙孔融,不禁大喜过望。 “臣闻孔北海高志直情,严气正性,常怀忠义之心,实乃当世人杰。 可速速遣人劝孔北海护驾,足保社稷无恙!” 刘协也赶紧点头道: “说的是,孔北海乃圣人之后,素怀忠义之心。 此番……还有吕温侯,吕温侯也来迎朕,朕足以心安,快,再遣丁幼阳奔赴大阳。 见了一众豪杰,朕要好生封赏,人人封侯,以彰护驾之功!” 脱困的希望就在眼前,无论怎么看,吕布、孔融的组合都比文丑值得信任,这让流离多年的天子心中又生出了希冀,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大阳,飞到大汉纯臣温暖的怀抱中。 但他知道天子的体面不能丢,而且如果这群人也像文丑一般,那自己还不如再等待观望一下。 如果…… 哎。 经历了李之事,刘协已经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逢迎自己这位大汉天子。 他现在能拿出的只有官爵赏赐,可也正是因为如此,社稷体面荡然无存,这朝廷不像朝廷,那自己这天子还能继续做天子吗? 这大汉江山,日后还能继续延续下去吗? 闻喜和大阳之间只有两日路程,黄门侍郎丁冲不敢怠慢,火速策马狂奔向大阳,向驻扎在大阳的众人说起了迎驾之事。 众人还沉浸在刚刚斩杀李郭汜的喜悦中,这会儿听说天子居然还在闻喜,并没有被文丑接走,顿时各个喜上眉梢。 还有这种好事? 文丑在做什么? 这么久过去了,他爬也应该爬到天子面前了啊? “定是徐将军的计策。”李典欢喜不已,兴奋地道,“徐将军之前不是叮嘱艾畜,不是,是叮嘱艾先生种种,此番我等施行,果然成功,都是徐将军的功劳啊。” “是啊,徐将军的计策当真是细致入微。 之前我等进攻李郭汜的时候,艾先生居然还把教导团留在船上,我本来以为他是贪生怕死,没想到这也是徐将军的计策,果然一举擒杀李郭汜,此番立功都在徐将军的算计之中,果然厉害啊。” “你别说,艾先生平时放浪形骸,可这几次却真是忠勇可靠,若是换了别人,未必能把徐将军的计策用好,不愧是徐将军最好的战友,我等佩服啊。” 这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艾先生直翻白眼,心里老不是滋味了。 可恶的蛆庶啊,没用的李郭汜啊。 好歹是危害大汉多年的奸佞,怎么就这么蠢,连蛆庶手下这么点人都打不过,就算有典韦,你们起码反抗一下不至于死的这么难看啊。 他本想让李典去送死,没想到这一战李典倒成了先登斩杀李郭汜的英雄,这次肯定大有封赏,济阴李家非但不会怨恨蛆庶,反而会紧紧跟蛆庶贴在一起,这真是气煞我也。 还有这天子…… 天子这么久了居然还真没走远,听到我们在这居然还真的要我们去护驾。 这会儿锄奸加迎接天子的功劳要是全都让这群鳖孙拿到手上,那以后这些人还不得上天了? 还好,还好我早有准备啊。 艾先生的眼中露出一阵凶光,满脸狰狞之色。 也好,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天子身边应该没有多少人了。 你们现在都知道吕布徐庶来护驾是吧,好,我这就去护驾,让你们好好感受一下我艾某人的计策。 我现在动手,天子肯定反应不得,你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257章 你的预判我的预判是否都一样 第257章你的预判我的预判是否都一样 李典和艾先生率军在大阳全歼李郭汜的时候,袁绍军中第二人、河北军监军沮授终于得到了轵县的重大消息,一时百感交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啊! 沮授是一个很讲究战略的人,他一直主张袁绍军在消灭公孙瓒之前不要进行任何大规模作战调遣,哪怕是迎接天子,也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来去自如。 他给文丑的命令是火速迎接天子,然后赶紧逃走。 哪怕后路轵县被切断也不要紧,只要天子被文丑接回来,沮授立刻去救援,这一战哪怕打的再惨烈,战场上就算只有天子和文丑两人能逃回来,对袁绍军来说也是难得的大胜,足以大大为文丑庆祝功劳。 他给文丑留下的时间很长,文丑出发的时候,徐庶和吕布甚至没有抵达雒阳,文丑有充足的时间到达天子身边,然后把大汉天子接到邺城。 如果成功,沮授之前“挟天子令诸侯”的战略就会完全成功,袁绍可以凭借天子的力量号令天下,本来就有大量的豪士儒生愿意支持袁绍,在得到天子之后袁绍当真是民心所向,之后可以慢慢勤修仁德,缓缓解决其他诸侯。 可沮授万万没想到文丑居然如此愚蠢。 他对天子的使者展现出的霸道和轻蔑让天子身边人想起了李郭汜,急于脱困的天子甚至都没有及时去与文丑汇合,而文丑听说后路轵县遭到进攻之后,居然放弃了迎接天子的计划,直接率军进入轵县,在那跟徐庶打起来了。 沮授感觉自己脑袋疼的厉害。 他感觉自己真的是非常无力,非常痛苦,如果文丑就在他面前,沮授肯定抑制不住,要直接上去给他两拳。 混账东西,这么点事情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人!不是一城一地! 轵县本来就是暂时从张杨那抢过来的,你只要接到天子了,丢了不就丢了,你为什么不去接天子,反倒要去轵县跟徐庶一较高下?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都能放弃,只要你文丑能把天子接回来就行,怎么就不明白呢? 你是不是疯了? 如果文丑抵达轵县之后带着轵县原本的守军突围,那沮授也勉强也算他是个人物,可文丑明显已经上头了,居然选择在轵县留着跟徐庶继续相持,完全破坏了沮授的原本战略,搞得沮授原本举重若轻、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战略变成了泥潭战,现在袁绍军宛如在泥潭中游泳一样,又要开始搞这种无用的厮杀。 这一刻,沮授突然无比怀念义。 义虽然暴躁,虽然容易意气用事,但义能分得清主次,如果是义领军,抢也得把天子先抢到手里,阴夔等人就算被徐庶打死了义也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但文丑就不会。 他和颜良都是斗将,很难做到从全局思考问题,沮授仰天长叹,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形势逼迫沮授必须要立刻做出判断。 首先,他要鼓舞士气并且把锅背起来。 “贼人已经中了我的算计,被文同延诱在轵县攻占,以文同延之骁勇,贼人定然损伤惨重,我军只要立刻南下,就能中心开花,将徐庶彻底消灭。 此番我军不可稍稍犹豫,当并力拼命向前,只要得胜,当为袁将军拔除一桩大害!” 袁绍军上下之前都知道徐庶吕布在东武阳曾经迎头给袁绍一记重创,不过他们都信任沮授,听说文丑是主动吸引徐庶前来轵县,大家都欢欣鼓舞,迫不及待要去跟徐庶一争高下。 沮授见军心可用,立刻命令全军进发,这一战说什么也得击退徐庶,力保轵道安全,然后…… 接天子! 只要接到天子,之后这天下仍是袁将军的。 还好我手上埋伏了些后招,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你们都杀了,再去迎接天子。 我看你们用什么挡我! 他舒了口气,立刻传令: “速诏子经前来!所有埋伏一起发动!” 在沮授的调遣下,河北军自壶关迅速南下,为了救援犯病的文丑,沮授已经做好跟吕布决战的准备,他索性直接出动了远远超过吕布军的两万精兵,前锋先动,很快就抵达了沁水。 沁水在太行山、中条山的交界,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渡过此处,河北军将立刻抵达轵县,这么多兵马绝不是徐庶这点兵力能挡得住,到时沮授文丑合兵一处,当真是中心开花,徐庶万万难以抵挡。 这种要地,以徐庶智谋,不可能不安排兵力堵截沮授的援兵,甚至沮授都能很快猜到那人的身份。 “禀告监军!吕布!吕布在前面!” 并州铁骑沉默如山,他们黑压压地列阵散开,在河对岸让开一条路,明显是在等待沮授上岸,然后兵至半渡发动猛攻。 沮授缓步来到河岸,隔着涓涓小流,沮授似乎能感受到远处吕布脸上的桀骜与激昂。 “张稚叔来了吗?”沮授放声问道。
片刻后,身材魁梧的张杨策马向前,温言道: “沮将军,我与温侯准备奉迎天子回归雒阳,将军军务操劳,何必千里远来,此间诸事,便由我等代劳。” 沮授听出身材高大的张杨口气愉悦振奋,显然吕布到来给了他巨大的鼓舞,之前张杨连文丑都不敢阻挡,被迫缩在野王,现在终于要好好出一口恶气了。 沮授昂然道: “雒阳当年被奸臣焚烧,至今仍是一片白地,四方盗匪众多,野兽出没,哪能做天子居所? 难道要天子露宿荒野,公卿打猎砍柴?如今冀州已定,有十万大军拱卫天子,不愁宵小来犯,也无饿殍之祸。 卿等皆为大汉股肱忠良,不如一齐护卫天子同赴邺城,与我等一殿称臣共商大事? 有温侯、稚叔之勇,平定天下不过旦夕之间,天子也免受那流离之苦!” 沮授这话夹枪带棒,他提醒吕布当年在雒阳放火他也有份,别以为后来杀了董卓就是大汉纯臣,倒是袁绍从董卓时就开始组建义军讨伐不臣,这才是真正的大汉纯臣。 吕布和张杨斗嘴哪是沮授的对手,但这次吕布根本不怕。 他冷笑一声,闪身让开一条路,一个年轻的骑士策马缓步上前,冲沮授轻轻拱手行礼道: “来者可是奋武将军沮授?” 沮授看着那人的模样,又看到吕布军中众人对其颇为恭敬,转瞬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心中一凉,脸上表情不变,笑呵呵地道: “原来是徐元直当面,不知元直有何指教?” 沮授猜的不错,这个年轻的骑士果然就是徐庶。 他见沮授一下就揭破自己的身份,不由得暗暗警惕,心道不愧是袁绍帐下第一人,这沮授的本事果然了得。 他微笑行礼道: “沮将军,多日前贵军文丑将军侵入轵县,荼毒百姓,言当年袁将军不欲奉迎天子,要改立刘伯安为帝,此番南扰,便要杀害天子,好再立新帝。 此言令天下愤慨,温侯随即挥师北上,要找文丑讨个说法!” 沮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久违徐元直擅长诡辩,本来还以为是用什么精巧婉转之言,没想到全然是泼脏水、耍无赖之法。 袁绍当年想要立刘虞为帝是一桩公案,这是绝对辩白不得。 而大家都知道文丑脾气暴躁口不择言,这也是公认的事实。 反正文丑现在被包围在轵县,徐庶自然什么脏水都能往他身上泼…… 沮授的脸色冷了几分,寒声道: “竟有此事? 好,不如足下让开一条路,放我等去轵县询问,若是真的,我一定将文同延好好处置,如何?” 徐庶嘿了一声,摇头道: “沮将军来晚了。 文丑自知有错,已经自刎谢罪,如今你我两军更无仇怨,还请足下退回壶关,不日我便将文将军与诸位豪杰尸身以棺椁送还。 至于天子到底要去何处,不如待我军接了天子再做决定,徐州牧刘使君乃汉室宗亲,信义著于四海,等天子到了雒阳,刘使君定去迎接,请袁将军、沮将军莫要劳神远征,以免惊扰天子圣驾!” 徐庶当然没有消灭文丑,如果这么快就消灭文丑,他直接就把文丑的脑袋提过来炫耀,这一战也不用打了,沮授估计也不会再强行渡河。 可文丑在最初失败之后立刻缩回了城中,徐庶军一时无法破城,且徐庶经过那一战,已经感受到了沮授可能还有别的后招。 于是徐庶留下高顺继续围城,自己则按照原定的方案北上与吕布汇合,在沁水拦截沮授的援兵。 就看我到底能不能预判到沮授的预判了。 沮授看着徐庶,不禁摇头叹道: “这么说,足下硬是要阻挡我等? 我有雄兵十万,足下又有多少兵马,能阻挡我军天威?” 徐庶微笑道: “我军兵马不多,可也知道天威在天子而不在袁将军。 我军已经迎接天子在侧,沮将军若是还敢南犯,怕是要帮袁将军背上不义之名啊!” 沮授已经懒得跟徐庶继续争执。 准确地说,他知道要是再争执下去,别说手下的士兵,连他的心中都会产生动摇。 或者说,从文丑背弃沮授的方略开始,沮授的内心最深处已经有点动摇,在看到徐庶到来的时候,他越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眼前这场激烈的战斗。 但愿我的后招有用,但愿一切如我所料。 沮授厉声道: “吕温侯,我军大将张、袁谭已经渡河攻打兖州,尔等还敢在此盘踞,我也只能不念旧识之情!” “旧识?”吕布本来面无表情,听见沮授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啊,那咱们就好好叙叙旧!” “渡河!” 第258章 一动不动是王八 第258章一动不动是王八 沮授一声令下,河北军潮水般开始向对岸前进。 吕布军严阵以待,强攻硬弩已经结阵,就等待沮授军上岸的时刻。 可沮授早就预判到了这一点,他大手一挥,两万大军一字长蛇般展开,密密麻麻开始划船横渡,目之所及一时居然全都是河北兵马,一时看的人头皮发麻。 按理说这种渡河方式真的有点蠢,如果岸上的骑兵立刻发动进攻,他们的兵力又是将荡然无存,很可能会遭到毁灭性打击。 但是,沮授有办法。 那一艘艘渡船上,赫然有一队队的弩手,准备上岸搏杀的敢死队用长盾护卫着弩手,安然划船前进,不慌不忙地向岸边的吕布军划过来。 还是那句话,比射箭袁绍军就没有怕过谁。 沮授这次南下早就算到会在此地遭遇吕布的猛烈迎击,因此带上了两千多弩手,仿效当年的界桥之战,让敢死队用木盾掩护弩手渡河。 吕布军想用兵渡半道猛击的方法进攻,可他们的骑兵又不能下水,沮授就是发挥人数的优势欺负你。 沮授是个擅长总结的人,之前袁绍军在界桥之战能大败公孙瓒,就是靠着硬弩齐射,公孙瓒越结阵越容易被箭矢覆盖产生混乱,吕布军为了等待沮授军上岸之后能立刻发动进攻已经开始进攻,队形相当密集,而沮授的军船是移动目标,现在还在分散,吕布军想要齐射的命中率肯定会降低,而沮授射吕布军的命中率则会很有保证。 看着不断靠近的河北军战船,张杨略有些紧张地冲吕布道: “温侯,咱们不如稍稍分散,以免被这箭矢尽数射中。” 吕布冷笑道: “无妨,沮公与虽然智谋不凡,难道我女婿不知兵? 他之前在兖州攻打我军就用的这招,此番还想如法炮制,哪有这么容易。” 徐庶盯着不断靠近的敌船,又把目光缓缓投向上游。 他看着上游已经接连冒出一片片小船,徐庶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来了!” 沮授也把目光投向上游,只见一片片小船正飞速朝己方的船阵扑来,所有的船只都开始冒烟,靠前的甚至已经冒出了火光! “是火船!”张杨又惊又喜,激动地道,“温侯原来埋伏了火船!” 催动火船前进的士卒哈哈大笑,在大火燃起时还有暇控制小船的方向,直到接近河北军的战船,众人才扑通扑通跳入水中,而那些小船则借着水流狠狠撞上去,顷刻燃起熊熊大火。 “公与,这招还是你教我的,此法如何?” 跳入水中的义冒出头来,冲着还在岸上指挥作战的沮授哈哈大笑。 义通晓羌胡战法,可在攻城作战中的本领一般,沮授曾经耐心地给义讲述了种种应付之法,义粗略学了一些,但在之后的易京之战中他的战法没有问题,就是瞎指挥差点把自己给搞死,之后逃到徐庶军中,倒是潜心研究了一下战法。 这次听说敌人是沮授,义提前就准备好了火攻之法,即准备好大量的火船,在上游待命,徐庶军发现沮授准备渡河之后,立刻派人策马去上游报讯,而徐庶则装作跟沮授讨论大事,实则已经偷偷叫人跟义传信。 义做好了点火的准备,立刻将刚刚准备好的小船投入战场,与敌船接触的瞬间,烈火瞬间立刻熊熊燃起,眼看已经吞没了几艘战船。 可面对火攻,沮授并没有丝毫的惊慌,此刻火光冲天,映地他苍白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喜悦之色。 “用这招,哎,不过如此。 彦度,你让我好生失望啊。” 义的火放的非常不错,从出击的时机到放火的时机都完美无缺,如果是沮授亲自来指挥也不会更好。 但很遗憾,这并没有瞒过沮授的眼睛。 沮授为人小心谨慎,之前在东武阳跟吕布军交手之后就一直小心警惕,时刻提防吕布军的毒计。 他凭借人数的优势在上下游都撒出了大量的探马,隐约发现上游还有不少渔船后,已经在提防火攻之法,这次他们的船只非常分散,而且士卒提前就收到消息提防火攻,在船上还准备了不少长木杆,见火船过来,众人纷纷来长木杆稍稍阻挡船只来势,还真的挡住了不少体型略小的渔船,真有坐船着火,他们也展现出了相当高的战斗素养,纷纷跳入水中,并在同伴的帮助下准备登上其他船只。 就在此时,徐庶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吕布军弓弩手开始一齐放箭,遮天蔽日的箭雨哗啦啦不住地落下来,崇崇崇崇的响声接连不断,狠狠落在了那些企图渡河的袁绍军士兵身上!
连义自己都不相信这火船能给沮授造成太大的影响,他们一开始的设计就是尽量以火船给沮授军在渡河中制造混乱,方便吕布军的弓弩手施展,并且尽可能地影响沮授军弓弩手的稳定。 再镇定的射手也不能在这种混乱中保持冷静,不少沮授军的士兵落水后就近寻找战友保护,立刻让他们和战友都变成了吕布军的活靶子,立刻就付出了相当大的伤亡。 “成了!”吕布和张杨都相当欢喜,徐庶的心情也非常不错。 可隔着沁水眺望,徐庶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沮授并没有丝毫的惊慌,这一切好像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沮授看着猛烈进攻的徐庶军,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他缓缓摇头,对这次胜利又多了几分指望。 徐庶啊徐庶,若是几年后我未必是的对手,但我沮授毕竟痴长几岁,这次我一定让你跌个大跟头。 沮授军前军大将苏由很有经验,在他的指挥下,沮授军的弓弩也开始齐射,而战船的速度也明显快了很多,前军已经飞快上岸,在箭矢的掩护下开始上岸。 沮授军兵多,大量的战船还是在吕布军密集的箭矢下飞快靠岸。 义不顾身上的水珠,钻到军中捡起一把钢刀,他抖了抖身子,冲徐庶道: “小心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开战前徐庶和义已经仔细研究过沮授的战法,义告诉徐庶,沮授本来不会打仗,但他极其擅长学习,所有人的作战之法他都仔细分解、演练,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并且不断让士卒演练。 他在战斗中越打越强,在袁绍平定冀州的战斗中很快就成长为袁绍军的中流砥柱,义也猜不出这次沮授会使用什么战法,但从目前来看,他用的还是之前的那些常规战法,尽管有了准备,但还是被徐庶军的夹击打了个措手不及,接下来沮授的反击应该会更加的凌厉凶狠,这样才符合沮授的身份。 远远眺望着对面岸上好整以暇地沮授,徐庶微笑道: “我之前用了这么多的计策,沮公与要是没有计策,如何能袁绍监军、奋武将军? 先别想这个,咱们就与他捉对厮杀,能把沮公与逼的用出些阴谋诡计,咱们才好一一施展破敌之法。” 义点头道: “也对,我自率军上阵厮杀,你自己千万小心。” 看着沮授军逐渐渡河,张杨也压抑不住,立刻道: “温侯,我也率军去厮杀!” 吕布点点头,看着这位老友,眼中露出了罕有的关切: “千万小心,若是顶不住,立刻唤我来援!” 张杨哈哈大笑: “此等小事,为何顶不住? 我也是并州出身,厮杀多年,此番沮授欺我太甚,我定要狠狠报仇。 温侯且看我杀贼便是!沮授不动,温侯也莫动!” 宋宪在一边笑嘻嘻地道: “稚叔这话说的,一动不动不是王八吗?” 吕布额上青筋根根绽出,下意识地提起了手上的铁戟,宋宪吓得面无人色,赶紧躲在张杨身后: “稚叔救我,稚叔救我!” 张杨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道宋宪几年不见这嘴也太恶心人了,温侯本来脾气就不好,此战若是稍有不顺,还不是要被宋宪气的方寸大乱了。 他赶紧打个圆场道: “好了好了,我自己前军厮杀只怕不成,不如让令法与我一起厮杀,当不惧那冀州铁军。” 吕布好不容易才平息怒气,也懒得跟宋宪一般见识,赶紧让他滚蛋离开自己视野。 宋宪委屈地道: “我说什么了,这一动不动不就是……” “行了行了,令法你就少说两句吧!”张杨无奈地道,“你要是不敢厮杀,就藏在后面,把马粪塞在嘴里,就是我军一大助益。” “放你娘的屁!我宋宪上阵以来,每逢大战必争先,你道我是尔等。 你说吧,藏在谁身后!” 张杨差点从马上掉下来,饶是他脾气好,刚才也生了砍死宋宪的念头。 “算了算了,杨丑乃我亲信宿将,你在他军中藏匿便是。” “好嘞!”宋宪乐呵呵地说着,心中却暗自鼓舞。 哼,尔等都看不起我,我宋某人之前跟着关老二苦练刀法,今日便要让尔等大开眼界! 嘶,对了,那刀法第一招是什么来着? 第259章 最后的后手 第259章最后的后手 宋宪之所以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打死,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的抗击打能力还算不错,另一方面,他确实是之前吕布军仅次于吕布的第二猛士,能在马上左右开弓,也能提着铁戟陷阵厮杀,一直是吕布的左膀右臂。 但徐庶到来之后宋宪确实是马放南山,日子过的非常轻松,满身肥膘不说,胆子也比之前小了很多,真是又老又油,之前的同伴也都抱怨说宋宪现在不知耻了,所以这一战宋宪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好好表现,证明他的本领。 之前宋宪跟关羽一起攻打颜良的时候见识到了那惊天刀法,之后缠着关羽教授自己武艺,关羽虽然很鄙视宋宪,但好歹也是跟吕布军联盟,他也耐着性子指点了宋宪几招。 可宋宪跟了吕布、张辽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太大的长进,跟着关羽学了几天刀法又怎可能融会贯通,获得什么明显的提高。 这会儿他苦苦回忆着关羽教他的内容,可沮授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大量的兵马已经开始纷纷登陆,苏由率领大军在箭矢的掩护下朝着吕布军发动猛烈的攻击。 “找死!”张杨冷笑一声,冲身边的汉子道,“白兔,你率一千兵马,要是苏由敢进一步,便将他们尽数踏碎!” “喏!” 那人叫眭固,字白兔,黑山军出身,之前曾经屡次被曹操和袁绍痛殴,之后托庇在了张杨手下,虽然对张杨的宽厚老实有点不满,但毕竟是张杨在危难中收留了他,还给了他足够的兵将,眭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下也立刻奋不顾身策马向前,率军直冲沮授军而去。 徐和看着不断登岸的沮授军,皱眉道: “徐将军,这沮授用兵之法一塌糊涂,这也能是河北军的大将吗?” 徐庶微笑道: “何以见得?” 徐和这些日子在徐庶身边观摩过了不少作战,也学到了一些东西,他大胆地道: “这沁水并不宽阔,最浅处才到腰间,最深处也不过刚没过头顶,如此小流,沮授坐拥大军,若是奋力渡河,我军弓弩再多也不能阻止。 他先叫前锋数千人渡河,若是前军被我等一举冲散,他们岂不是打成了添油一般,数万兵力要被我等一一揉碎?” 徐和的担心也是徐庶之前一直担忧的。 轵县的文丑已经不可能突围,徐庶亲自前来,就是盼着与沮授一较高下。 可现在沮授的战法着实是让徐庶有点看不懂――他前军展现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可后军并没有跟上,这样前军很难立足,甚至不用吕布主力出动,凭借张杨等人就能将他们扫灭。 简单来说,吕布军兵少,他们就是盼着能将沮授军分割歼灭,而沮授贴心地主动将自己的大军分成两截,故意送到吕布军的口中。 如果是其他袁绍军的将校,徐庶已经判断此人瞎指挥要葬送大军,可对手是沮授啊。 沮授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看来,此人还真的留有什么厉害的后手,我一定得想办法防住才是啊。 徐庶这会儿紧张地鼻子上都沁出汗珠,但他表面依旧镇定,微笑道: “你说的对,这一战我们也能学到一些之前不曾学到的东西。 慢慢来,别怕。” 苏由的前军登陆,张杨和义已经率军对他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好多刚刚上岸的沮授军士兵都被密集的箭雨扫倒,惨叫声不绝于耳。 义尽管也判断沮授还有诡计,但不妨碍他哈哈大笑,冷静地调动麾下兵马猛烈进攻上岸的老同事们。 他全力以赴调动兵马的时候冷静地怕人,毫无平时没头脑不高兴的模样,沉着的调度应对之法让吕布也连连颔首称奇。 只是…… 义的大舌头导致他说话一快就乌鲁乌鲁一片,很难听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他这一战还盼着能把老同事多抓几个回来,之后自己下令的时候方便有人翻译一下。 战斗如想象中的一样进展非常顺利。 苏由极其勇猛,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周围众将排山倒海的猛攻,眼看先上岸的兵马就要被尽数吞没。 沮授的表情颇为冷静,他招招手,身边一边三十上下的汉子快步上前行礼,沉声道: “监军。” 沮授和颜悦色地看着面前此人,微笑道: “子经,我这次唤你来是为了什么?” “踏平司州!”那人朗声道。 沮授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他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温柔地道: “去吧!我盼着从今日之后,天下再也听不见吕布的名字。” 那人轻轻颔首,面朝沁水而立,转瞬间,对岸所有对手的生平都从他的眼前划过。 这一战的对手是吕布、徐庶、义,可能还有…… 刘备!
大哥,多年不见,想不到已经名动天下,而我还碌碌无为。 不过不要紧,去见你之前,看我斩杀徐庶吕布,让你也听听我的名号。 他缓缓伸手,从腰间拔出两把修长的环首刀,森冷的寒光让沮授都感觉一阵难言的肃杀。 “跟我上!踏平司州!” 吕布望见河对岸又有兵士开始向此渡来,不禁冷笑: “这会儿知道来援,晚了。令法!” 他下意识地呼唤宋宪,这才想起来宋宪已经藏到张杨那,顿时翻了个白眼,又把魏续唤来: “沮公与素轻我,以为让苏由率军数千就足以攻破我等万余人。 嘿,现在知道怕了,又要派兵来援,正好,汝等都速速进军,一定要将他们尽数斩杀!” 魏续望着这些渡河的兵马,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奉先,沮授此人素来谨慎小心,不像轻慢之人。 之前在东郡大战时他尚且谨慎小心,今日生死之斗,他怎会如此轻慢无度? 这不像沮授用兵啊!” 吕布冷笑着提起手上的铁戟道: “老虎尚有打盹的时候,沮授手握两万大军,以为只要全军进发,我军必败,因此不查。 嘿,他万万没想到稚叔和他麾下的眭固、杨丑都勇猛过人,沮公与此刻才想要渡河,嘿,晚了。 今日我便要将他两万河北军尽数斩杀于此!” 魏续点点头,厉声道: “既然如此,诸君,随我厮杀,先把苏由小儿的人头取来!” 魏续大喝一声,吕布军中人人高声响应,众将一拥而上,朝着水边的沮授军发动猛击,准备在援军抵达之前先将他们消灭。 徐庶静静地看着缓缓靠近的沮授军援兵,见沮授军的兵马在上岸列阵后居然原地结阵,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果然如此。 阿和,你还记得吗?之前彦度说沮授擅长钻研其他人的战法并纳为己用?” “不错。”徐和立刻说道,“之前的硬弩列阵之法,就是模仿义……” “这样啊。”徐庶看着这次援兵中有不少战马,喃喃地道,“这集结精锐骑兵准备突击之法怕是在模仿温侯,那接下来,是不是要模仿我等了?” 徐和惊奇地道: “我等……呃,徐将军的战法,徐将军的战法是……啊?” 说到这里,徐和顿时脸上一白。 要说徐庶最著名的战法是什么,连徐和都答不上来,但要是说起徐庶这一路上最常用的手段是什么,那很显然,就是用间。 徐庶用间天下闻名,无论用什么手段,他的敌人之中一定会出现自愿或不自愿的内奸,并且在关键一战中发动致命一击,转瞬间踏碎敌人的兵马。 沮授既然擅长学习,不可能对徐庶这招熟视无睹。 这么说…… “有内奸啊。”徐庶苦笑道,“终于……终于是有人用我的计策来对付我了。” 徐和惊奇地道: “内奸是谁?” “还不知道……” 徐庶看着眼前茫茫混战的兵马,一时有些无力: “我之前猜到沮授极可能用内奸之法,但我确定不了到底要选何人,因此也不敢说出来影响军心,只好提前做了一些布置。 不知道能不能防得住,如果真有贼人内奸,阿和,你都要替我向众军传令,此战不可浪战,赶紧准备后退吧!” “这……”徐和大吃一惊。 战争中的时机是左右胜负的关键,沮授大军已经逐渐登岸,如果此时后撤,会不会被沮授的精锐骑兵追着打,把众人杀个精光。 但他绝不会违背徐庶的命令,因此立刻策马奔向各军,开始传达徐庶的指令。 他自己奔向义军,并且派遣使者向张杨、吕布二军前进。 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援兵即将靠近,之前一直在被动挨打的苏由怒吼一声,麾下所有的军士一齐从盾牌后面钻出来,高举长矛一齐向前猛刺,愣是将冲到面前吕布军打的不断后退。 而船上的沮授军援兵也开始抛射出大量的箭矢配合苏由厮杀,吕布军被迫全力以赴,尤其张杨更是亲自提起长戟,率领手下眭固、杨丑试图在敌军的援兵登岸之前将苏由赶下河去。 而便是此刻,沮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他猛地挥手,军营中众人举起号角,下一瞬,苍凉的角声立刻响彻四野,晨钟暮鼓一般激荡着苍穹之下所有人的心。 而随着这声号角,正在奋力厮杀的张杨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夜枭般的阴笑。 “张将军,对不住了!某今日就要取你性命!” 第260章 石破天惊宋宪一刀 第260章石破天惊宋宪一刀 沮授不像其他的冀州将领一样轻视吕布。 之前东郡大败之后,沮授一直在耐心又小心地钻研徐庶军的种种战法,至于徐庶名动天下的用间之法,沮授也已经有所了解。 很快,沮授就发现了一件事――冀州的邺城等地出现了新式赌坊,他的侄子经常流连忘返,赞赏这玩法更好,远远超过了六博,其中的美人更是各个知心解意,一天烦恼之后去那稍微玩几圈就心旷神怡。 其他人完全没有这种敏感,可沮授为人谨慎,立刻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卞夫人急于立功,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了对情报的渴求,被沮授一直看在眼中,他想过要不要以雷霆手段将几个赌坊一口气全部消灭,但沮授转念一想,赌坊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全部消灭,与其让他们转入暗中难以监视,还不如暂时装作没有发现,并通过他们传递一些假消息。 沮授当机立断,派儿子沮鹄故意在赌场中放出张已经组建完大戟士,即将投入兖州战场的消息,又声言沮授坚决主张先消灭公孙瓒,这次南下投入的兵马虽然多,但都是新军,在野战中并没有与吕布军一战的能力。 这些情报是沮授的儿子传入赌坊,因此具有很大的可信度,在经过卞夫人分析后出现在了徐庶的面前,并影响了徐庶的判断。 可事实上,沮授虽然主张一口气消灭公孙瓒以彻底统一河北,但出于对吕布的戒备,这一战他偷偷调来了一支之前袁绍的精兵――乌丸突骑。 而这支全部由乌丸人组成的精锐骑兵的都督正是大名士乐隐的得意弟子,安平人牵招! 碰巧,这支乌丸突骑之前因为义在易京之战中瞎指挥而各自散去,牵招正好在重新招募他们回归,沮授单独禀报袁绍后将刚刚组建的乌丸突骑先收到自己麾下,因此瞒过了卞珍的侦查。 有了这支强军,沮授又开始查探吕布军的消息。 擅长学习的沮授一直想在吕布军或者徐庶军中策反一二人为自己所用,可吕布军和徐庶军势头正盛,急切难以成功,但沮授想到他们想要迎接天子,一定会来河内与张杨汇合,他索性从张杨身边入手。 张杨从前与袁绍有过交情,其手下人又鱼龙混杂,很容易渗透,而张杨又平等地相信每一个手下,对所有的手下全不设防,让沮授轻易就找到了一个背叛者。 那个人叫杨丑,黑山军出身,并无字号,之前被吕布打的抱头鼠窜,后来吕布从袁绍那逃走之后,他再次遭到袁绍的攻击,被迫投靠了张杨。 黑山军中有眭固这种对张杨颇为感激的人,自然也有杨丑这种野心勃勃,想要取而代之的人,他认为张杨也不过就是个并州武夫,靠着匈奴人扶持当上了太守有什么了不起,我要是有个靠山也可以。 就在杨丑细细琢磨的时候,沮授的使者上门了。 使者主动表示,只要杨丑愿意帮袁绍做点事情,四世三公的袁绍就会主动接纳杨丑,让他成为袁家的仆从! 这个条件让杨丑浑身无比舒畅,兴奋地差点昏了过去。 一个黑山贼出身的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投入四世三公的高门豪族,一边是张杨这种出身卑贱的并州武夫,一边是袁绍这样的常人难以企及的高门豪族,他自然知道该选谁。 他写下了效忠的书信为凭证,于是沮授故意放任吕布和张杨汇合,甚至在杨丑的帮助下,他早早就知道吕布一定会来阻拦,并且早早就定好了应对之法。 于是,徐庶等人的情报中都认为沮授这次带的是新兵,完全依赖的乃是文丑。 殊不知沮授早就计划好了后续战法,如果文丑能接回天子自然万事大吉,可一旦文丑犯病…… 呵呵,犯病也不要紧。 身为袁绍军的中流砥柱,沮授有充足的应对之法。 用间? 跟谁不会用一样,徐庶啊徐庶,我这内奸之法,你以为如何啊? 沮授派出牵招强渡,又用号角下令杨丑动手。 杨丑之前就对张杨不满,这会儿见沮授两万大军南下,更认为张杨并没有获胜的希望,这次作战前,他主动嚷嚷着主动请战,更是一个劲地鼓动张杨当先厮杀,给敌人迎头痛击。 张杨之前就因为袁绍军入侵憋了一口气,这次有吕布支持,他当然毫不犹豫地当先出击,之前一直在厮杀的最前线。 也因为如此,他身后破绽大露,杨丑毫不犹豫地撕下自己的伪装,他举起手上的铁矛,下令手下众将朝着张杨放出一阵密集的箭雨! 张杨正埋头苦战厮杀,全然没有想到杨丑会背叛自己,他听见身后的怒吼声回头,立刻看见一片箭雨袭来! 崇崇崇崇…… 十几支箭如密集的骤雨袭来,张杨慌乱地用手中的铁戟拨动箭矢,却终究不能一一挡住,他身中三箭,惨叫着从马上坠落下来! 箭矢的响声接连不断,张杨军各个人仰马翻,正在与苏由缠斗的眭固大惊失色,赶紧调头救援张杨,苏由上岸之后一直被按头暴打,这会儿终于抓住机会,他见张杨中箭落马,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张杨已死,不想死的,赶紧下拜来降!”
沮授军随即各个欢呼,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齐声大喝道: “张杨已死,速速来降!” 上万人齐声呐喊,张杨军一时不知如何,登时人人色变,本来占尽优势的他们立刻被上岸的沮授军冲地七零八落,战场的形势登时扭转。 杨丑见一击得手,得意地狞笑道: “吕布乃董卓之子,素来暴虐贪鄙,反复无常,当真无耻之尤,真乃汉室之贼! 今日袁公大军到此,吕布不自量力,还敢负隅顽抗,意图劫持天子,行李郭汜之事,我等不降,更待何时! 诸君还请与我一起杀贼,多立功劳,斩杀吕布,便是泼天功劳!” 吕布与张杨相交莫逆,不加提防,全然没有想到张杨的手下会谋反。 而且这一反,吕布军心大震。 他们的兵力本就远不及沮授军,此刻前锋突然背叛,张杨军乱做一团,吕布军的弓箭担心射伤张杨,因此都不敢乱发,沮授军的援兵在牵招的调遣下开始登陆,已经开始在岸上列阵。 不愧是沮授,不愧是袁绍军中第二人。 徐庶已经能隐隐感觉到他从开战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个战场原来应该是徐庶选择的战场,可沮授却能提前通过内奸传递的消息将这片战场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次杨丑发动的时机恰到好处,连徐庶都惊出一身冷汗。 危难关头,吕布手下这些人都没有反,张杨手下居然有这种看不清形势的人造反? 他跟随张杨力战,只要击退沮授就是功臣,以吕布和张杨的关系他日后肯定能得到重赏。 这会儿投靠袁绍能怎样,袁绍麾下的哪有他的容身之地,这种人怎么这么分不清形势…… 四世三公的名号还是太好用了点,光凭借这个袁绍就能源源不断获得巨大的有好处,要是再让袁绍掌握天子,之后还真是难以对付了。 还好…… 还好我之前有点防备啊。 吕布那边见一懵,随即眼中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猩红。 稚叔…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吕布自觉亏欠张杨颇多,这次两军联合,吕布暗暗发誓战阵之上,只要张杨的形势不对,他就会立刻上前支援,说什么不能让张杨遇险。 之前见张杨进军一直顺利,吕布也放松了警惕,却万万没想到危机居然来自身后。 见张杨中箭倒地生死不知,吕布心中压抑许久的火焰终于腾地一下燃起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怪叫,不顾手下众人的阻拦,单枪匹马杀了过去! “混账东西,敢伤稚叔,我杀你满门!” 杨丑叫吕布策马奔来,心中大骇。 他可没有郝萌这般武艺,见暴怒之下的吕布策马而来,他只觉得浑身发凉,又赶紧提起矛,寻思怎么也得先把张杨杀了,然后抓紧跑路: “张稚叔,给我死!” 杨丑一声怒吼,提起铁矛猛地朝落马的张杨刺去。 这一刻,这位黑山军出身的猛将似乎看到了权势、地位正在向自己招手,四世三公的袁绍冲自己露出慈祥的微笑,称呼自己为大汉做出了巨大的威望。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一刻,他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嚣张的大喝,一个鬼头三角眼的汉子突然斜影里杀出来,他手上钢刀出鞘,刮出一阵凶戾的腥风。 这一刀招式平淡如水,单薄地甚至有些拙劣,可一刀挥出,片刻似有开天辟地之威,狠狠扫在了杨丑的肩膀上! “啊啊啊啊!” 杨丑感觉一阵难言的剧痛,半边肩膀连着手臂被径自切了下来,疼的他眼前一黑,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迎着刺眼的阳光,他一下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居然是…… 居然是宋宪! 吕布军全军大惊失色,张杨军和沮授军也大惊失色,难以想象宋宪是从哪里冒出来,居然能在纷乱的战场上迅速锁定杨丑,抬手就给了杨丑致命一击! 连吕布也愣在原地,没想到这石破天惊的一刀居然是宋宪挥出! 这是宋宪? 难道…… 宋宪的心怦怦直跳,他看着倒在血泊中挣扎的杨丑,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中了我侄女婿的奸计了!一群鼠辈,之前,之前……哎呀……” 宋宪这一刀穷尽平生所学,尽管只有一刀,他却已经累得眼前有点晕转,仰头大笑时控制不住径自从马上摔了下来,他气急败坏地勉强爬起来,见杨丑居然还没死,又猛地跳过去,用力一刀猛劈下。 鲜血飞溅,杨丑人头落地,之前萦绕全身的美梦彻底破碎成一片片,随着鲜血消散无踪。 徐庶看着宋宪一刀斩杀杨丑,也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差点瘫坐在地。 不愧是宋宪叔父,虽然……但是防住了! 现在,是我们反击的时刻了。 “沮将军,我看还有什么巧计,我徐庶在,你尽管施展!” 第261章 何谓兄弟 第261章何谓兄弟 徐庶之前确实是落入了沮授的算计之中。 他之前收到了错误的讯息,认为沮授身边老卒不多,且战意不高,全等着文丑接到天子之后就赶紧回去,尽量避免争斗――如果按照之前东郡之战中沮授的思路可能确实是这样。 所以徐庶才盼着将文丑包围在轵县围点打援,相信没有文丑的武勇,沮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身智谋也不好施展。 可就是在轵县的攻防战中,徐庶抓住了几个降兵,那些降兵为了保命主动交代了一些事情。 第一,徐庶意外得知袁绍下定决心迎接天子之前,沮授就曾经提出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设想,只是当时被袁绍给拒绝了。 第二,之前沮授命令阴夔死守轵县,阴夔厚着脸皮一个劲地向沮授请求援兵,因此沮授才多给都督将军马延等人。 这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尤其是马延居然还有将军的称号,单从称号上甚至在文丑之上。 徐庶之前只知道袁绍是因为不想让袁术得到天子,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奋武将军沮授之前也是迎接天子的积极推动者,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试想一下,之前沮授不断请求袁绍迎接天子,现在袁绍不管什么原因终于答应了,他怎么可能只带一群新兵过来? 再怎么先讨伐公孙瓒、再怎么先北后南,身为袁绍军监军、奋武将军的沮授都不会让自己之前推动的迎接天子之事可耻地落幕,这会大大影响他的威严,甚至可能彻底破坏他在军中的声望。 他肯大方地把马延、吕旷、吕翔借给阴夔,那身边肯定还有猛将,想到这个,徐庶当时汗流浃背,甚至感觉到自己之前好像已经进入了群狼环伺的绝境之中。 还好文丑清澈的愚蠢没有超出徐庶的设想。 还好阴夔哭着叫救兵让徐庶寻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若是文丑坚定执行命令,接回天子之后抛下阴夔径自向北与沮授汇合,只怕徐庶军会在毫无察觉之下遭受重创。 还好文丑在最关键的时刻拉了徐庶一把,让徐庶找到了翻盘的机会。 惊出一身冷汗的徐庶迅速调整自己的战术,他意识到沮授的后手可能极其可怕,吕布未必能抵挡得住,这才有之后徐庶、徐和二人丢下大军赶往徐庶军之事。 抵达吕布军后,徐庶见到了张杨,又想起了之前的郝萌之乱。 那时郝萌收到了一封非常经不起琢磨的书信,也就是因为这个突然起兵刺杀吕布,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吕布武艺高强加徐庶嘴炮厉害,可能郝萌已经把吕布给杀掉了。 郝萌是从张杨那过来的,张杨军上下都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各个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如果是徐庶用计,肯定也得找这种人。 义虽然也有领军权,但他不久之前才从袁绍那叛逃,估计是说什么他也不回去了。 张杨跟徐庶没什么接触,徐庶以小人之心揣摩他一下,也不敢对他信任太过。 嗯,毕竟吕布的兄弟大家都懂,万一张杨跟吕布其他的兄弟一样都是为了荣华富贵能插兄弟两刀的人就麻烦了。 所以开战之前,他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宋宪一个重要的任务。 是的,宋宪是吕布军中徐庶最信任的人。 毕竟渡河之前宋宪还嚷嚷着可以帮徐庶把吕布给绑了。 宋宪的思路很简单――找到一根大腿,然后全心全意跟着大腿混,还保证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地位,他之前见识到了徐庶的才能,又曾经被袁绍羞辱,是绝不会临阵叛逃。 所以徐庶让他假装激怒吕布,演的尽量像一点,好顺理成章藏在张杨军中,如果张杨或者他的手下临阵倒戈,威胁吕布军,宋宪可以立刻杀出,不管是谁,当头先给他一刀! 宋宪听说徐庶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当场欢喜地像猩猩一样手舞足蹈,拍着胸口保证肯定没问题。 嗯,激怒吕布是宋宪的日常,完全不需要任何伪装掩饰。 宋宪的演技真的是进入化境,任谁也看不出他是在伪装,他只带了十几个亲卫来到了张杨军中躲避,杨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种人居然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众人。 好歹是之前吕布军中的第二猛将,杨丑刚刚发动的时候宋宪已经察觉了端倪。 他趁着杨丑军齐射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次跟随杨丑谋反的兵马不少,众将齐射箭矢如雨,杨丑更在众人的护卫之中,宋宪身边的护卫都劝宋宪不要上去送死,可一贯胆小怕事的宋宪却将一切危险都抛在了脑后。 他脑中满是之前东阿城下关羽斩杀颜良那惊天一刀,那一招平淡乏味到离奇,只是策马狂奔,然后一刀斩过去。 就是这一刀,居然后发先至,袁绍军的大将颜良居然连半分抵抗之力都没有就瞬间丢了脑袋。 宋宪之前跟关羽苦学许久,可一紧张却忘记了所有的招式,只记得关羽教烦了,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读着春秋,并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宋宪讲起郑伯克段于鄢、曹刿论战、赵氏孤儿、烛之武退秦师、假道伐虢…… 宋宪忘记了所有的招数,可《左传》的一篇篇故事中蕴藏的微言大义却宛如晨钟暮鼓般惊醒了他的灵魂,那一刻,宋宪大彻大悟,被腌算计争权夺利禁锢而许久不曾突破的武艺迅速攀升,一法通,万法通,用惯了铁戟的宋宪好像一下成了这世上有数的用刀好手。
他望见杨丑所在,策马挥刀,这一刀快地如晴天霹雳,已有关羽五成功力,杨丑麾下诸将全无半分抵抗之力,随着杨丑惨叫落马,他们也被宋宪一一砍翻在地! 尽管杨丑远不如颜良,尽管他一刀下去杨丑没死还得跳下来补刀。 可宋宪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了。 他提起杨丑的人头,兴奋地仰天怒吼道: “谁敢说我宋某人没用!谁敢说我宋某人没用! 无胆鼠辈,只会用这些鬼蜮算计,我侄女婿早就看穿尔等,今日我便把你们一一杀了!” 当年李广酒醉回家,以为草丛中藏着猛虎,随即一箭射出,中石没镞,可之后李广再怎么射也难以命中。 宋宪从小就听过这个故事,他生怕自己一身惊人的武艺“酒醒”之后就会忘得一干二净,难得有当英雄的机会,这位已经摆烂许久的并州猛将宛如出笼的恶犬一般狂吠着奋力厮杀,雪亮的刀锋轻易划破所有挡在面前的敌人衣甲,一时竟无人能挡。 沮授军万万没想到宋宪居然如此勇猛,苏由之前已经趁着张杨落马发动猛攻,张杨军已经岌岌可危,可宋宪转瞬斩杀杨丑,震住杨丑叛军。 他跃马向前,高呼自己姓名,沮授军一时竟无人能挡,本来即将崩溃的吕布军前军重新保持整齐,众将在宋宪的指挥下奋力作战,一时又不分胜负。 吕布快步奔到张杨身边。 此刻张杨已经被眭固等几个侍卫扶起来,他身中三箭,不住地流血,好在他身披重甲,这三箭并没有直接贯穿他的身体,饶是如此,剧痛和失血还是让张杨面色惨白,见吕布奔到身边,他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温侯,我……我……哎……” 吕布感觉阵阵热血直冲脑门,他看着张杨的模样,一时手足无措,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这会儿已经占据了吕布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满脸涕泪。 “稚叔,稚叔!你……撑住,撑住,我,我这就……这就……” 眭固在一边也是泣不成声,不住地抱怨道: “将军啊将军,我就说你别什么人都收在身边啊,杨丑这贼人不怀好意,早有反迹,还一直信他。 这种反复无常的贼人是养不熟的狼啊,我说你什么好,我说你什么好啊!” 眭固的话明明在说杨丑,可吕布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酸,心脏好像被什么用力捏紧。 吕布人生四十载,他猖狂无度,他反复无常,他好勇斗狠,却总觉得天下对不起他,不认得他。 丁原曾经对他极好,但吕布为了自己的前程,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丁原,这所作所为与今天的杨丑哪有什么区别。 张杨也竭尽全力对自己好,甚至怕是这天下最后一个竭诚对待吕布,真的把吕布当成朋友,不计代价照拂的人。 这样的人,现在却身负重伤,颓废地倒在自己面前,吕布骤然感到一股难言的悲怆,终于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和彻骨的绝望。 “稚叔!撑住,撑住啊……”吕布的眼泪滚滚落下,他不敢说出报仇的话,怕一出口,张杨便真的再也救不回。 他亲眼见过无数人明明生龙活虎,可在战场意外受伤之后很快就失去了性命,张杨的伤比他想象的更重,不祥的预感在吕布的心中盘旋,让他一时全然不知所措。 看着吕布惶恐的模样,虚弱的张杨咧嘴一笑,缓缓地道: “死不了,我还……我还死不了。 温侯大好男儿,何故总做如此儿女之态? 你是咱们并州的豪杰……莫,莫要,莫要让人,看轻了啊!” 张杨虽然生的人高马大宛如盗匪一般,可却出奇的宅心仁厚,说穿了就是性子有些软弱,因此极其崇拜英雄,而同样出身并州,性子桀骜不驯又武艺高强的吕布就成了张杨心中完美英雄的模样,他总盼着自己能像吕布一般刚毅过人,以高强的武艺征服天下,成就亘古留名的事业。 也只有他,是真真把吕布当成了英雄。 不是阴阳怪气,不是为了恭顺讨好,而是发自内心的将其当做英雄。 吕布缓缓起身,他高大的身子宛如山岳一般,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远处,牵招明显感觉到了这难言的杀意,心中猛地一紧。 “温侯!”徐和终于姗姗来迟,看着面前持戟狂怒,杀气满身的吕布,感觉头皮发麻。 “说。”吕布的声音古井无波,平静地骇人。 徐和硬着头皮道: “徐将军说,沮授这是想激怒将军,还请将军稍退,徐将军自有办法大破沮授之军……” 说出这话的时候,徐和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以吕布火热的脾气,又是仇恨当头,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今日沮授大军渡河,又用内奸几乎杀了吕布唯一的好兄弟张杨,以吕布的脾气怎能后撤? 他怎可能承受如此屈辱? 徐和几乎是用绝望的声音颤抖地道: “温侯三思,莫要中了沮授的算计啊!” 第262章 吕布用计 第262章吕布用计 杀气腾腾,怒火熊熊。 愤怒的吕布感觉自己已经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别说是沮授,就算是袁绍亲自率领大军来了,他也要跟他们一争高下。 而且沁水乃阻挡沮授的最前线,此处若是失守,前方便一马平川,若是让沮授与文丑汇合,他们的气焰定然更加嚣张。 虽然是徐庶的建议,可吕布此番不打算听从,再说,如果是真的紧要,徐庶应该自己来了,何必只派徐和前来报讯。 敢用这种卑鄙的伎俩伤我兄弟,我吕布若不报仇,之后岂能为人? 他冷笑着看了徐和一眼,缓缓捡起铁戟,目光再次投向前方。 前方,宋宪杀得兴起,他浑身是血,万夫难敌,而沮授也亲自渡河,眼看就是最终的决战。 强敌相逢,我岂能后退半步,令法都能杀得如此兴起, 乌丸突骑阵中,牵招看见吕布,已经能感觉到他身上奔走的杀气,用力朗声大喝道: “三姓家奴,可敢与我牵招一战!” 徐和脑中轰地一声,心道这下完了,彻底劝不住了。 徐将军,你快来啊,我不行了。 吕布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是三姓家奴。 一旦提到这个词,吕布就会彻底丧失理智,不把眼前的人踏成肉酱绝不后退。 沮授跟之前徐庶面对的种种对手都不一样,徐庶之前也不能完全揣摩出此人的用意,也只能边打边想办法。 如今沁水大战,吕布已经生出了拼死一战的勇气,而徐庶居然还要撤退。 偏偏这撤退居然还不是他亲自来劝说吕布,这让徐和简直上了头。 他心道如果我是吕布,有人说我是三姓家奴我也不能忍。 这一战非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吕布攥紧手上的长戟,看着不断渡河的沮授大军,浑身杀气居然稍稍减退几分。 他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徐庶,又把目光投在牵招的身上。 “你是牵子经?” “正是在下!” “好威风,好煞气。 汝兄刘使君说过,看在刘使君脸上,我不杀你!” 吕布喝了一声: “令法,撤军!” “走?”宋宪这会儿已经杀得浑身鲜血淋漓,他已经好久没有这般热血狂暴,真想趁着这一身热血跟敌人再斗几个回合,可看着面色冰冷的吕布,他似乎反应过来什么,随即扭过头,冲着牵招喝道: “牵招,今日我等看在刘备的面子上饶你一条狗命! 其余贼人可没有刘备的面子,再敢送死,我宋宪便把尔等尽数剁成肉酱!” 牵招面色铁青,吕布厚颜无耻,居然在阵前说出他与刘备的关系,此事虽然在河北有不少人知晓,可大多数的士卒肯定都不知道,吕布和宋宪在阵前直接高呼此事,众将都是心中一凛,齐刷刷地望向牵招。 这是无解之事。 吕布与刘备联盟,现在是袁绍军的大敌,之后沮授军要是继续大胜还好,可要是攻势不顺,会不会真的有人考虑考虑是不是牵招不肯力战。 毕竟归罪于人也是人的常见心态。 只是…… 沮授望着吕布小山般高大雄壮的身子,见冷风吹得这位并州杀神衣衫翻飞,从开战到现在,这位河北军的监军心中终于生出了一丝畏惧,终于第一次产生“也许此战无法得胜”的感叹。 吕布会用计了。 这是徐庶之谋吗? 还是说吕布真的变了? 以沮授对吕布的了解,痛击张杨并以“三姓家奴”侮辱吕布,他应该会立刻丧失理智,不顾一切的发动暴怒的进攻,誓要将眼前的一切敌人踏碎。 沮授之前没有立刻全军渡河,也是不希望全军出动的兵力太多,直接吓跑了吕布。 可沮授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吕布居然默默忍受住了这份侮辱,甚至在己方还占据一定优势的情况下主动选择撤军,这让沮授大感意外。 一个能放能收还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吕布。 还会用一点点的离间计…… 呵呵呵,哎,我怎么总是要面对这种对手。 吕布军潮水般退去,牵招的乌丸突骑试图追赶,但被吕布连续杀死三人之后,牵招也只能含恨命令军士停止追击,眼睁睁地看着吕布军散去。 这一战沮授军成功渡河,是实打实的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沮授军全军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欢呼雀跃,他们都能感觉到监军的心情极差,这一战的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战果。 战术上大获成功,可在战略上放走了吕布军主力,之前布置的奸细提前暴露,为了吸引吕布留下分散渡河付出的牺牲也比想象中的大,沮授这一战也只能勉强算是平手。 两万大军杀来,勉强打平,更让沮授难忍的是这一战怕是还打出了能收能放、跟往常大相径庭的吕布,这是沮授万万不愿看到的。 也许,我放出了一个恐怖的敌人啊。 沮授迷茫,倒是吕布军全军后撤,众人虽然疲惫,可脸上却满是振奋之色。 他们以劣势兵力在岸边痛击沮授军,斩杀颇多,宋宪斩杀了叛将杨丑更是鼓舞了全军的士气。 夜幕中,营地里的军士各自围着火堆休息,今日一战,众人虽然损伤不小,可也着实看到了战胜河北军的希望。 有希望,就是一切。 宋宪今日的表现堪称天神下凡,他得意非常,在众多老兄弟的劝酒中喝的酩酊大醉,不断夸耀自己的本事,烂泥一样在一边瘫成一坨,魏续魏越等人也各自喝的流着口水睡在一边,只有吕布一口没喝,他怔怔地看着火堆,时间长了感觉人影都有些模糊。 “岳父,你找我?”徐庶缓步来到吕布身边,把宋宪拖到一边,在吕布身侧坐下。
吕布正色点点头,他看着身侧的徐庶,略带几分犹豫地道: “今天元直为何没有来劝说我?” 吕布了解自己的脾气。 当时张杨受伤,牵招用三姓家奴侮辱吕布,宋宪还用惊天一刀稳住了即将溃退的大军,吕布军气势高涨,按理说是全军猛攻之时,徐庶却派徐和来劝说吕布后退――还不是他自己来。 吕布选择听从徐庶的建议,现在终于能稍稍休息,吕布终于忍不住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徐庶微笑道: “那当时牵招如此侮辱岳父,岳父是为何如此容易放过他。” 吕布哼了一声,又看着面前的起舞的火堆,他随手用木棍拨弄着烈火,冷哼道: “这种诡计,我怎会一直中计?” 牵招高呼“三姓家奴”的时候,吕布的上涌的热血几乎让他不顾一切冲出去与牵招大战。 但就是那一刻,他想起了熟悉的一幕。 廪丘之战,徐庶突然出现在火光中,高呼吕布为“三姓家奴”,并且招呼吕布来战。 吕布当时沉浸在极度的暴怒之中,暴怒让他的武艺发挥的淋漓尽致,众多的曹军士兵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冀州名将朱灵甚至转瞬就被吕布杀死。 但就是那一战,吕布深陷泥沼,尽管战斗中他发挥极其神勇,可终究没有挡住徐庶的种种鬼蜮算计,最后满盘皆输,如果不是后来徐庶又转投自己帐下,吕布肯定要被曹操打出兖州。 吕布和徐庶结盟之后,两人都特意回避这件事,尤其是当时徐庶在战阵上高呼“三姓家奴”的场面实在是让吕布难以启齿。 之前他已经忘得差不多,倒是在雒阳的时候,杨定的话又勾起了吕布久违的记忆,曾经的屈辱和不甘再次涌上心头,让吕布和徐庶一度产生了一些龃龉。 这一战中,吕布看见张杨受伤的时候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在听到那句“三姓家奴”之后,他的狂怒几乎已经压抑不住。 但又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吕布的耳边响起。 那是分别时,刘备对吕布的称赞。 他想起这位大汉宗亲曾经庄重而严肃地称赞自己为英雄,是挽救大汉的英雄义士。 是啊,我是大汉英雄,若是只会厮杀,只是意气用事,与宋宪又有什么区别。 痛定思痛,吕布生平第一回完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能迅速反应过来,利用之前自己在袁绍军中听说过的牵招与刘备的交情给牵招下套。 “打了这么多年仗,我也知道打仗不能听别人的,听别人的总要吃败仗。”吕布长叹道,“可惜,我明白这个有点晚了。” 徐庶笑看着吕布道: “我今天没有劝岳父,也正是因为这个。” “呃?为何?”吕布百思不得其解。 他现在感觉如果当时不是自己突然醒悟,可能就真的策马冲上去跟牵招拼了。 徐庶看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吕布,似乎能感受到吕布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呐喊。 师父教过他,这世上就不存在真的率性而为,完全不考虑其他人褒贬的人。 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吕布这次做出了这么大的转变,不管徐庶为了什么,他接下来开口,一定要夸他。 碰巧,这是徐庶的强项。 他也捡起一根木棍,在火堆中轻轻捣了捣,火焰猛烈了几分,照的两人亮堂堂的,长长的影子看起来格外雄壮。 “小婿这次只带阿和一人前来,便从没有想过要命令岳父如何。 沮授诡谲重重,小婿敢与其对垒,靠的还是岳父的惊人本事。 这一战岳父若是听小婿的稍稍后退,小婿之后定有杀敌之法。 若是岳父不听,倒是策马迎上去,小婿也自愿与岳父并肩厮杀。” 吕布一怔,没想到徐庶居然给出的是这个解释。 这算什么解释? 他苦笑道: “若是我一头撞上去,全军中了沮公与诡计,尽数死在乱军之中,岂不是白白送了你这条性命?” 徐庶微微一笑,诚恳地道: “这又如何?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吕布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了极其复杂,极其凝重,极其精彩的神色。 他慢悠悠地垂下头,低声嘟囔道: “元直之才,胜我何止百倍。 追随我这般武夫,当真是……当真是可惜了。” 周围,宋宪等人叠在一起,呼噜震天。 火堆里木柴欢快地燃烧崩解,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而暴烈如虎的并州猛将吕布却安静地垂着头,不喜不悲。 一家人啊。 除了稚叔,这天下还有把我当家人的,真好啊。 吕布突然感觉之前对徐庶的怀疑和嫉妒简直是幼稚地可笑。 他定定神,从腰间摸索片刻,解下那方一直片刻不离身的传国玉玺,毫不犹豫地送过去,塞在徐庶的手中。 这一刻,这位并州猛将神采飞扬。 “我就一个女儿,元直就是我的家人。 之后进退如何,全由元直调遣,这方玉玺之前是元直取得,这次元直就听我号令,帮我送还到天子手中。” 徐庶终于舒了口气。 吕布终于放下心结,这位大汉猛将再不是一个暴躁多疑,可以随便被人拿捏的莽夫。 他接过玉玺,抚摸着这块承载秦汉岁月变迁的美玉,温言道: “既然岳父赐我厚礼,那我也送岳父一样东西。” “什么?”吕布好奇地问。 “文丑的人头,只是得劳烦岳父亲自去取了!” 第263章 送死需要合理的理由 第263章送死需要合理的理由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沮授终于击退了吕布成功渡过沁水。 之后两天激战再起,乌丸突骑在牵招的带领下不断前进,与吕布的并州军殊死搏杀,给吕布军带来了很大的损失。 但遭受重创的吕布军非但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一样溃退,反而发挥出了难言的斗志,吕布越战越勇,虽然每天的战线都在不断地后退,不断地后退,可吕布每天的斩获却越来越多,这位绝代猛将来去如风,而且极其从容不迫,尽显名将本色。 沮授本来预计三天内就能从沁水边打到轵县城下,可一连激战四日,军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沮授军依然不能推到轵县城下,这让沮授反而有点着急。 撑住啊文丑。 再过三日,不,两日我就能与你汇合。 再给我坚持两日,此战我军必胜! 沮授坚信此战必胜,可他也知道,从战斗第一天没有打垮吕布开始,他就势必无法完成之前的战略了。 沮授的目标永远都是接回天子。 可因为文丑违令,他现在的战斗的目的反倒变成救出文丑,他现在隐隐感觉徐庶应该也在天子那边有了些准备,一旦徐庶的计划成功,沮授就算能救出文丑又能如何? 况且…… 文丑现在未必就安然无恙。 沮授的预感是正确的,现在被困在轵县的文丑等人确实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倒不是因为高顺和曹真的进攻有多猛烈,而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军粮了。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兄弟原本的兵马囤积的粮草能支持的时间本就不长,文丑到来后,全军粮草更是迅速捉襟见肘。 本来他们还盼着文丑之勇能迅速打出城去与沮授汇合,可没想到之前的战斗中,众人虽然发挥全力,但还是无法突破敌军的重围。 这下他们被迫退守,而几日之内,他们并没有等来沮授的援兵,甚至连沮授使者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让城中众将都慌了神,开始互相指责起来。 再勇猛的人,不吃饭也是无法战斗的。 众多军士一拥而上,纷纷找自家主将要粮,主将自然是苦着脸说现在手中已经没有粮草,说破天也没有办法。 文丑之前并没有突围的打算,他前几次都想集中兵力一口气消灭城外的徐庶军,在发现城外的兵马极其强大之后,他被迫改变思路,尝试突围。 可徐庶军众将的防御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在高顺的指挥下,众人已经开始修筑土堆围墙,又挖掘深沟摆放拒马,做出一副要把文丑军生生围死在城中的模样。 文丑不甘心失败,他把突围失败的责任全都推给城中阴夔等人,并命令所有人必须都听从自己指挥,所有的粮草也要由自己调遣。 这说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错,遇上这种绝境,一座城只需要一个声音,这也是突围杀敌的不二之法。 但问题是文丑心情不好,一边恶狠狠地叫众人交出兵马指挥权和粮草,一边恶狠狠地抱怨阴夔等人肆意妄为导致兵马陷入绝境,他不快地说等突围出去见到袁绍,一定要好好惩治城中众人的罪过。 这话宛如一记铁拳狠狠打在了几人的心口,让众人一时都感觉有点呼吸困难。 这是想要逼死我们,是不是? 吕旷吕翔二兄弟已经无法忍受,这一战他们之前就有因为阴夔的事情吃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被困在城中,一切都要听从文丑这个莽夫调遣,就算能侥幸逃出生天,文丑也说了一定会在袁绍面前说他们的不是,以文丑说的出做得到的性格怕是一定会做,而以袁绍对文丑的偏爱,他们肯定会遭到责罚,有可能还要下狱。 屈辱啊。 吕家兄弟这几天细细盘算,当然也能大概明白徐庶的谋划。 以他们兄弟的分量,还不至于把徐庶亲自吸引来,以主力大军围困,徐庶从头到尾肯定是冲着文丑来的,从定下计策开始,徐庶的目标就是全歼文丑,其他人怕是还进不了徐庶的眼睛。 要不是文丑…… “要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是啊,如果不是这个莽夫,城中为何会如此缺少粮草,可恨此贼兀自不知,还说要在袁将军面前说我等不是,真是岂有此理。” 兄弟二人越说越气,之前一直藏在心中的念头也迅速萌发出来。 一笔写不出两个吕字,我们跟吕布都姓吕,冀州吕和并州吕祖上也都是一脉相传,文丑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投奔吕布算了! 兄弟二人商议已定,当夜索性抛弃军队,只带十几个亲卫偷偷离开轵县去城外投奔高顺。 入夜,兄弟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可便在此刻,居然有一百多人神兵天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 吕旷吕翔大惊失色,还以为自己已经被文丑发现,二人根本没有存任何求饶的念头,当即拔刀准备抵抗。 可就在此刻,二人耳边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作甚,是我!” 借着微弱的月光,二人这才看清来的居然是阴夔和马延!
“阴公,马将军,你们这是……” “哼。”阴夔冷笑着道,“你们这就跑了,家人怎么办?不要命了?” 众人的家人都在邺城,如果逃跑,之后袁绍定然勃然大怒,他们家人不保。 阴夔的训斥让吕旷吕翔面红耳赤,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阴夔则叹道: “咱们虽然称不上患难与共,也总算是同袍之情,们就算想跑,咳,为什么不叫着我们一起跑,我等群策群力,岂不远远好过汝等自己逃跑?” “呃?啊?”吕家兄弟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原来二位也准备……跑?” “跑什么跑?”马延微笑道,“这仗打成这样,都怪文丑,我等又没什么过错,为何要跑?阴公已经有了主意,听阴公的便成。” 阴夔老脸通红,低声道: “不是我的主意,是徐将军的使者到了,别出声,咱们一起去拜见,自给我们指一条明路,何必背上叛徒之名!” 阴夔和马延也早就受够了自大的文丑。 若是以前他们还能忍耐,可现在沮授的援军迟迟不到,应该是被徐庶死死挡住,再耽搁几日,城中只怕要人相食,到时候愤怒的士卒将他们尽数砍了拿到城外投降徐庶军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他们还有家人啊…… 阴家家族显赫,族人现在都托庇在袁绍身边,要是阴夔在前线投降,以严厉著称的审配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可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徐庶派来了一位使者,表示可以给阴夔等人指出一条明路,保证众人皆大欢喜,照顾到所有人的尊严。 阴夔和马延又惊又喜,知道自己终于有逃生的机会,于是赶紧叫联系吕家兄弟,这么好的事情,大家当然要一起分享。 “莫不是,趁夜在城中放火,然后……” “当然不是!”马延微笑着道,“徐将军的计策高明的很,这次咱们非但无罪,反倒名利双收,徐将军这计策,着实是考虑我们啊。” “啊?”吕旷大吃一惊,心道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如果可以,谁愿意让自己的家人下狱?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快,快告诉我,该,该怎么做?” 夜深,文丑横竖睡不着,正在自己的房中生闷气。 他虽然急躁,却也能感觉到形势对己方越来越不利。 这位奋武将军的援兵还没到,说明他们肯定遭到了猛烈的阻击,而城中的文丑军粮草已经跟不上,多次突围之后,城中的军心越发浮动不安,已经失去了长期坚守的信心。 可恶的阴夔。 都怪他私藏米粮,都怪他影响军心,不然我也不至于在这困顿不前。 也都怪那个狗皇帝刘协! 如果他不肯拿捏做派,如果他…… 反正怪来怪去,文丑是绝不会有错的。 他的武艺高强,徐庶军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如果不是阴夔无能,如果不是粮草短缺,如果不是刘协小心,如果不是些徐庶太狡猾,如果不是老天不助我,此刻绝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就在辗转反侧时,突然听见外边一片喊杀声,漆黑的夜中不知有多少人放火、呐喊,还隐隐听见不少绝望的惨叫声由远而近。 文丑一骨碌爬起来,奔到铁矛边站定,先迅速披甲准备战斗。 多年军旅,文丑已经不是第一次遇上夜袭炸营这种事,这次被久久围困,军心不振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感到要有这种事发生。 他心事重重,准备立刻杀出去跟敌人狠狠斗上一斗。 他冲出房门,立刻寻找敌人的踪迹,可看着周围都是窜动的人头,可大家却真的没有看见敌人在哪。 “敌人在哪?敌人在哪?”文丑愤怒地咆哮着。 文丑军中众将也都面面相觑。 他们晚上听见喊杀声和嘶吼声,下意识地就想到是敌人来袭,于是按照之前文丑的布置一齐杀出,先是箭雨齐发,然后再点燃火把厮杀。 可乱箭放了半天后,他们冲出来居然一个敌人都没有看见。 不仅没有看见敌人,之前的乱箭还射中了不少自己人,刚才的惨叫就是这么来的。 文丑一脸懵逼,厉声大喝道: “人都去哪了?快,快问问人都去哪了!” “还问个屁啊!”阴夔披头散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他气急败坏地道,“监军的大军被吕布死死挡住,正在拼死搏杀,我等难道还要在城中枯坐,忍见监军奋力厮杀? 徐庶调动兵马北上救援吕布,我等欲转进救援监军,要是同延愿意留在轵县,我等军械粮草一概不要,休要阻拦我等北上救援监军!” 文丑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阴夔在说什么。 哇,逃跑就逃跑,还说转进…… 还说去救援沮授? “尔等为何如此无耻!”文丑忍不住破口大骂,“为何不叫上我!我也去!” 第264章 你来也一样 第264章你来也一样 文丑之前就想突围了。 但是身为袁绍的亲信爱将,他之前还一直不敢真的就这么直接跑了。 沮授威望甚高,连文丑都害怕他。 他这一战誓要占据轵县,这样他们才有迎接天子的希望,甚至可以说沮授这次南下救援文丑都是次要的,他真正想要的是占据轵县,这样他才有再接到天子的希望。 所以文丑之前力战,都是想打通与沮授的联系,还真没想过以他们的优势兵力直接全军突围逃跑,放弃轵县。 如果是白天,阴夔主动来找文丑商谈此事,那文丑一定会言辞拒绝。 可现在半夜慌乱,文丑本就反应不过来,又见众人已经不管不顾先走,他顿时有种被人甩开的感觉。 大多数人都有从众之心,尤其是在大乱困境之中,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寻找依靠。 文丑尽管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放弃轵县,可眼看阴夔撒丫子跑了,文丑也只能高呼一声: “让所有儿郎立刻出发,立刻! 我们,我们北上,迎接监军!” 如果文丑还有一点理智,一定会问自己一个问题――他手下兵马还有两千多人,就算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一起整装出发,最快也得两三个时辰。 这么久的时间,外面围城的徐庶军难道就不准备? 就不反击? 就不袭扰? 稍微有点领军经验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但看着阴夔手下众人已经迫不及待地逃跑,文丑手下众将都担心被甩开,不等文丑催促就赶紧返回军中,迅速召集其他军士,众多军士听说终于要逃了,各自欢欣鼓舞,总算长长地出了口气,不由分说立刻表示要跑。 城中的粮草本就接近耗尽,所有人都在恐惧中晃晃不可终日,这次文丑说要跑,自然是把粮草全都平分给了手下兵将,众人兴奋不已,哪还再有丝毫守城的斗志,全城上下的袁绍军士卒都盼着肋生双翅,赶紧飞回北边,回到沮授的身边。 至于迎接天子…… 算了算了,迎接天子什么的都是大人物考虑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只是活下去。 反正这是文将军的命令,不过…… 想到这,众人又有些惴惴不安。 万一文将军半路反悔怎么办? 文丑之前迎接天子的时候都能走到半路突然回来,这次要是也走到半路上反悔……不可能,文将军不可能反悔,绝不可能反悔。 就这样,袁绍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直接放弃了重镇轵县,沮授这次迎接天子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黎明的微光洒下来,城头上一个文士挥舞着令旗召唤徐庶军进城。 曹真甩开大军,径自策马入城,他骑马在城中飞快地绕了一大圈,确认并没有敌军的埋伏,这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面容清雅,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袁嗣。 “走了?” “嗯。” “都走了?” “是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次文丑和城中的兵马加起来足有一万两千人,人数远远超过了徐庶军,可这一战他们也就只有最初的突围还有些凶狠,之后的攻势越发软弱,现在他们还有大军万余人,重压之下,居然没有与徐庶军舍命一战,而是选择这种窝囊的方式,一万大军一夜之间顷刻散地一塌糊涂。 如果不是袁嗣就站在城头笑眯眯地炫耀着胜利,曹真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看着满地的狼藉,宁愿相信这是袁绍军为了破局留下的诡计,此刻他们可能就埋伏在城中的某处,之后还有杀招等待着自己。 “哎,打仗就是这样啊。”袁嗣看着面前的少年,又想起了之前的寿春之战。 “这都是徐将军的诡计?” “咳,妙计,小小年纪的,别学宋宪说话。” “这,为什么会这样啊!” 轵道极其重要,如若丢失,袁绍军不管胜负,反正是肯定不能接到天子。 如果不接天子,那他们整个春日的战斗全都成了白忙活,文丑身为袁绍军寄予厚望的领军大将,居然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实在是让曹真难以接受。 袁嗣倒是感同身受,悠然叹道: “哎,换了你也一样啊。 徐将军的诡计,咳,妙计千变万化,便是没有这计,还有那计,沮授要是亲自来还好,他只让文丑自己领军来,说实在……有点小看徐将军了。” “徐将军,到底用的是什么计策?我,我为何现在还猜不到?”
徐庶做不到像诸葛亮那样的面面俱到,起码在军略和指挥临阵厮杀上,他跟义、高顺这样真正的高手相比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但一支军队不可能人人都是忠直之士、智谋之人,徐庶只要了解一两个身居高位,又秉性不良之人,就足以设计出让令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最终因一人影响全局之法。 原本沮授以阴夔等人死守轵县,文丑抢到天子之后立刻返回,沮授立刻南下接应,在配合沮授之前已经准备好的内奸,足以迎接天子,并令吕布军种种设计功败垂成。 可徐庶处处针对文丑设计,从文丑进入轵县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他势必要耗尽城中的粮草,而城中的粮草一旦耗尽,迎接天子的必经之路轵县必将落在徐庶军的手中。 “打仗原来拼的不是勇武兵马,而是粮草啊。”曹真肥嘟嘟的脸上终于稍稍露出一丝理解,可又有些受挫――他感觉自己好像这辈子都学不会这东西了。 袁嗣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温言道: “你才多大,莫要总说一辈子的事,再过些年大汉平定了,这天下还是离不开你们这些少年人。” 曹真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他想起袁嗣也是袁家人,好奇地道: “袁公,也是袁家的人,为何不帮助袁绍,反倒要帮助徐将军啊。” 袁嗣之前是被逼无奈,但随着徐庶接连获胜,他越发相信自己的选择,不禁负手昂然道: “我从不觉得在袁家开心过。 这些人野心勃勃,袁隗、袁绍、袁术哪个不是世受国恩,可他们各自野心勃勃,袁隗助董卓行废立之事,又引火烧身作茧自缚,袁绍、袁术两兄弟不顾家人在先,后来一个妄图自立新帝,一个藏匿玉玺欲行不臣之举。 我乃袁家晚辈,看着袁家如此心似火烧,也只能一个人吃饭,绝不与他人共语。 好在啊,我现在认得徐将军,终究不用一人吃饭,无人诉说心中诸事,徐将军能说的袁公路归正,共图大事,如此人物,真不愧当世英杰,远胜本初多矣!” 曹真:…… “袁公,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说这么多我也不会跟徐将军说的。” “为何啊。” “因为我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啊。” 袁嗣脸上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又拍了拍曹真的肩膀: “孺子可教,阿真啊,你也不笨,勤学些,日后必成大事。” “我,我还是算了,学不会啊。”曹真挠挠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袁公方才说,徐将军要与袁术共图大事,这,是真是假啊?” “哦,你以为是真是假?” 曹真鼓着腮帮,仔细思考片刻,迟疑地道: “怕是假的,这袁术凶名遍天下,又多怀不臣之心,与此人共图大事,怕不是引火烧身?” 徐庶之前给袁术扣了这么多的罪名,成功把袁术的名声给搞臭了,现在都这么臭了还要跟此人联合,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而且袁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兵马,还龟缩在庐江,叫他们来哪?来中原战场恶心人吗? 袁嗣嘿嘿笑道: “徐将军的事情你就别猜了,眼下文丑军走了,阿真,不,曹郎不想做些什么吗?” 曹真这才想起来,文丑这万余兵马这是北上冲着徐庶去了。 徐庶现在正在跟沮授大战,听说还被沮授打的节节败退,要是加上文丑的大军,怕是前后共有三万人,那岂不是要立刻将徐庶团团包围起来了! “怎,怎会如此啊,之前徐将军不是说,不能让文丑与沮授汇合,若是汇合,定然难以应付吗?” 袁嗣微笑道: “今日咱们有缘,我就告诉你一件事――徐公此战未必能胜沮公与,但取文丑首级易如反掌。 这种好事我只说给你一个,速速前去,这立功的机会不可少了,这次能独占功劳,之后刘使君、吕温侯一定都高看你一眼,切莫错过啊。” 曹真一怔,随即愤然道: “汝为徐将军近人,为何多有此门户之见? 我等皆为同袍,此番力战为休,为何先想分润功劳之事? 我非要将此事说给高将军,与他一起进退!” 说着,曹真径自拂袖而去,匆匆奔到城外去寻高顺,一定要把这件事也说给高顺知道。 袁嗣轻轻捻了捻长须,微笑着摇摇头,叹道: “孺子可教啊,要是我袁家……嘿,徐将军这是从哪聚集了这么多的好儿郎。 大汉再兴有望,这袁家第五世三公,还得靠我啊!” 第265章 文丑授首 第265章文丑授首 深夜盲动。 抛弃城池。 敌情不明。 辎重不足。 军心不齐。 文丑招招式式都走在了绝路上,但从城中逃出来的时候文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文丑的性格就是如此,他抢劫军粮的时候奋力向前,生怕自己落后,在逃跑的时候也是如此,生怕自己有丝毫的落后。 他们全军从夜晚一直跑到了黎明,确定这一路没什么埋伏,这才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 好累。 真的好累。 饶是文丑体格壮硕雄健,这一夜的奔波还是将他累得气喘吁吁难以招架,他刚想稍微休息一下,这会儿手下又送来了一个让他难堪的消息――高顺追上来了。 高顺军别人不太好认,之前那个在战场上抱起巨石当暗器砸文丑的小子大家可看的清楚。 这少年人的武艺稀松平常,但一身怪力着实惊人,想到又要跟这种人交战,文丑军众将都有点头疼。 “哎,早知道还不如在城中呢!” “是啊,早知道还不是在城中,也不用与这汉子平地厮杀!” “走了这一夜饿都饿死了,要是还有敌人我就只能死给他看了。” “……” 手下人不断地抱怨,如果身为一个有经验的、有魄力的领军大将此刻应该赶紧想办法平息手下人的怨念,最少要纾解纾解身边人的不满情绪,这样才能尽可能的保持军队的稳定。 但问题是领军的文丑虽然参与过不少战斗,但之前的统帅要么是沮授,要么是义,要么是袁绍本人。 好勇斗狠的文丑完全不懂如何在这种局势中纾解手下士卒的情绪,见众人士气不振,文丑想出了一个天才设想―― 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他把兜鍪狠狠扔在地上,大喝道: “要不是昨天阴夔非得让我们撤,现在我们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哼,等我见了袁将军,一定要好生告他们一状! 这些人,哼……” 他向前眺望,依稀能看到阴夔等人的军队也在前方不远处休息,文丑恨恨地道: “哼,辎重不是都在咱们手中吗? 阴夔要是不来道歉,某一粒粮也不给他们!” 文丑军众将都垂头丧气,完全没有陪自家将军发癫的念头。 他们本来的粮草就已经只剩下最后那一点点,还不如个人节衣缩食藏起来的多,阴夔军中的粮草估计更少,文丑还想拿这点东西威胁别人,实在是有点想多了。 众军士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 好在,前方传来消息,这里已经离沮授的大军不远了。 “两日之前,监军渡河大败吕布,吕布军损伤大半,张杨重伤,吕布、宋宪皆伤。 眼下监军已经将吕布团团包围,覆灭就在顷刻,只要我军立刻发动进攻,吕布可一战成擒!” 这是吕旷派人给文丑送来的消息。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四人都传来了相同的消息,让文丑军上下都感觉到还有希望。 今天稍微忍忍,只要他们继续向北,就有跟沮授军汇合在一起。 徐庶军一定是被沮监军打的支撑不住,所以百密一疏,包围出现了漏洞被我军立刻突围,一定就是这样的! 文丑军上下都对沮授有十足的信心,他们相信河北军战无不胜,要不是文丑瞎指挥他们也不会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监军一定已经包围了吕布,所以徐庶才无心继续包围我等,快跟监军汇合,快跟监军汇合! 文丑军一路快速前进,所有人都满怀期待,期待着跟沮授军顺利会师,摆脱眼前的绝境,至于迎接天子的使命? 哎,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天子自身难保,连自己死活都管不了的人,我们还管他作甚啊。 文丑军本来藏在全军之末,这样万一遭到敌军的攻击,还有阴夔等人抵挡。 可走了几步,他们发现阴夔军却一下慢了下来。 原来这一路上有不少徐庶军丢弃的杂物,其中居然还有大量的粮草! 文丑法眼一开就知道这是陷阱,丢弃杂物很正常,哪有这样丢弃粮草的,而且这离沮授吕布交战之处还有些距离,吕布又不是已经被击溃了,为什么会丢这么多的东西? 他冷笑着看着阴夔等人激动地在地上随意捡拾,又严令手下士卒不动,做好遭到敌人突击的准备。 可让人惊奇的是,阴夔等人前军捡拾许久,周围居然安静异常,并没有何人敌人出现的迹象。 文丑目瞪口呆,而捡到粮食的阴夔、马延、吕家兄弟各个欢欣鼓舞,所有军士赶紧狼吞虎咽,又赶紧向前探索。 这一探更不得了,众人又发现前路上还有更多的粮草,歪歪斜斜扔在路边,仅做了随意的遮盖。 “肯定有诈,不许捡拾!”文丑立刻下令。 可他也就只能命令自己麾下众将,哪能管得了其他人。 只见阴夔等人都毫不犹豫地指挥兵马向前,赶紧抢夺军粮,众军士饿了许久,这会儿哪肯相让,众人争夺不休,还有不少人当众打了起来。 这正是偷袭的绝佳良机,文丑相信要是刺客吕布到来,这些人将毫无抵抗之力,被一一屠杀了事。 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随时等待敌人的出现。 可这次敌人仍然没有出现…… 大军继续前行,前方又出现了更多的粮食,文丑坚持自守,勒令军士不动,却每次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几支兵马抢的快快乐乐,本来已经耗尽的军粮都开始丰盈起来。
有了军粮,阴夔等人对文丑也不再恭敬,文丑几次派人要求他们把抢到的粮食给自己一点,都遭到了他们的冷嘲热讽。 “呵呵,刚才我等自取路边粮草,文将军为何不动? 怕是想看着我等遇袭,再拍手称快吧?” “久闻文将军勇猛过人,原来也如此谨小慎微,佩服佩服。” “文将军定是怕这粮中被人下毒,我等军士先吃,之后无恙再分给文将军便是。” “哎,要是之前早早突围,咱们也不用都在城中跟文将军一起争抢粮食,说不定文将军还能中心开花,等来监军大军呢!” 突围之前,阴夔等人是绝不敢如此嘲笑文丑,可现在他们手下军士吃饱喝足,各个士气高涨,相反文丑手下各个颓废疲惫,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们当然敢阴阳怪气,气的文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们……一群鼠辈,给我等着,到了袁将军面前,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你们家人可还在邺城,这次定要杀尔等满门!” 文丑何尝受过这样的侮辱,他见众人抢粮十分欢乐,并没有任何问题,索性命令手下军士从后军冲到最前方。 要是还有没人要的粮草,我们全都收走! “不行啊文将军!”阴夔刚才还微笑着阴阳文丑,这会儿却大惊失色,“万万不可向前!小心贼人的埋伏啊!” 马延也赶紧说道: “是啊文将军,就算饿肚子,也不过一两日就能与沮监军相会,切不可冒进啊。” 吕旷和吕翔一起劝道: “就是啊将军,我等烂命一条,可将军千金之躯,当坐镇后方,绝不能……” “我坐娘!”文丑大怒,恶狠狠地骂道,“不劳尔等劝我,我自向前,便是刀山火海,我文丑何惧!” 众人又苦苦劝道: “不行啊文将军,要是将军有恙,袁将军要怪罪我等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文丑听得彻底破防了。 他厉声吼道: “都是尔等瞻前顾后,乃有今日之困! 我文丑自向前,诸事与尔等无关!让开,让我军向前!便是杀头饭,老子也先吃下去!” 文丑大踏步向前,手下诸将奋力推开挡在前面的同袍,顷刻之间就走到全军之前,文丑的督战队还喝令阴夔等人不许向前,先让他们前进。 这会儿他们都饿的饥肠辘辘,前方还有粮草,众人哪还愿意相让,纷纷冲到前方抢个没完。 之前都没事,我们拿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 果然,前方的粮草又不期而遇。 这些粮草摆放地特别没有诚意,好像就特意扔在半路,让你一眼就能看见。 这是活脱脱的陷阱,按理说这都上当的人根本不配领军。 可就是这样的陷阱,之前已经多次出现,而且阴夔等人纷纷争抢却全然无事,文丑的心怦怦直跳,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命令众人一起出击,赶紧抢粮。 文丑军一齐发动,冒险将这些米粮抢在手中,私下张望,居然真的没有任何敌人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文丑笑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徐庶难道已经败得一塌糊涂,军粮不要了? 脸也不要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文丑笑得前仰后合,万万没想到这一战居然最后成了这样。 “我就说,我就说!吕布不过一三姓家奴,徐庶不过一黄口小儿,平定兖州便小视天下英雄。 吕布丢盔弃甲,连辎重都抛弃,徐庶小儿匆匆去救,也只落得如此,实在是不自量力,不自量力啊!” 文丑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狂傲兴奋之色。 他跳下马来,叫手下军士赶紧埋锅造饭,士卒一起欢呼,在路边升起袅袅炊烟,饿了一夜的他们赶紧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米粮,就算这粮食里真的下毒,他们也顾不得了。 香甜的气息让文丑食指大动,他甚至推开眼巴巴张望的手下,径自走到锅灶前,盯着釜中翻滚的米粥,馋地口水都流下来,忙不迭取来碗勺,狠狠舀了一碗,添到自己碗中。 “哈哈哈,吃,尽管吃! 我倒要看看那三姓家奴此刻又待如何!哈哈哈哈!” 他举起热气腾腾的木碗,送到嘴边吹了吹,刚想将这米粥喝到口中,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队骑兵飞快地向自己奔来。 这队骑兵来的飞快,而且所有人都手持铁戟,尘土在铁蹄之下四处逃散,宛如掀起了一片巨浪,看得众人心惊胆寒。 怎,怎么会有伏兵? 文丑愣在了当场,一时浑身冷汗直冒。 其他人……其他人不是好好的,当时也没有伏兵啊? 为什么轮到我的时候就有伏兵? 为,为什么? 他的手抖了一下,木碗当啷一声落在地上,炽热的米粥都洒在了他的脚上。 痛…… 这是文丑的第一反应。 可随即,他感觉到了一个更加难言、从没有过的剧痛。 他低下头,想做出最后的抵抗,却见一匹赤红的奔马从他面前掠过,一把铁戟插在了他的胸口,那人稍稍用力,铁戟的突刺便在文丑的胸口开了一个巨大的血洞,文丑想要挣扎,可哪里还能挣扎出来,失血让他全身无力,瘫软地跪倒在地。 满地的鲜血和白花花的米粥混在一起,文丑心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断头饭都不让吃吗? 第266章 刘备出事了? 第266章刘备出事了? 建安元年暮春,沮授率军在沁水大败吕布。 渡河后,沮授率领乌丸突骑一路南下,吕布徐庶望风披靡,扔下了大量的辎重,与张杨一起仓皇逃向野王。 尽管一路不断大胜,可沮授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喜色。 一片浓云笼罩在袁绍军的上空,压得众人都喘不过气,一刻都没有为自己之前追着吕布、徐庶不断打的战绩感到一丝喜悦。 快点,再快点。 要赶紧赶到轵县,说不定还有救。 从收到报讯开始已经过了十天,吕布主力虽然已经后退,但这个大汉杀神好像真的经历了一次完整的蜕变,变得更加凶狠强大且充满蓬勃的力量。 他这些日子虽然不敢与沮授正面对抗,却不断偷袭沮授军后队,战法远比之前灵活的多,让沮授军的进军速度相当慢。 无奈之下,沮授只能派出牵招率领乌丸突骑先去前方打探文丑的消息,至少先告诉文丑不要灰心失望,沮授的主力很快就会来支援。 沮授认为,只要文丑能坚守轵县,虽然会饿死不少人,但应该还能等到自己的援兵。 甚至沮授还想过,如果文丑能坚守住,说不定他们还能站稳轵县,到时候还有接回天子的可能! 挟天子令诸侯! 只要做到这个,袁将军势必能以天子之名横扫天下,到时候…… “监军!” 沮授还沉浸在幻想之中,可牵招的一声呼唤很快把他拉回了现实中。 沮授定定神,正要招呼牵招问问前线的情况,可看着跟在牵招身后的人,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 四人一个不少,各自灰头土脸,都小心翼翼地跟在牵招的身后,沮授举目望去,却完全不见了一个最重要的人。 “文同延呢?”他颤抖着道。 众人都低着头默默无语。 沮授脑中嗡地一声,厉声高呼道: “文丑呢!文丑去哪了!” 阴夔的年纪最大,嚅嗫道: “我等被困城中,粮草断绝,文将军与我等商议定要趁夜突围北上寻找监军。 之后我等在路上遇上了徐庶军丢弃的米粮,我等苦劝文将军不要争抢那些米粮,可他就是不听。 果然……吕布突然杀出,文将军猝不及防,死在吕布手上。 我等奋力厮杀,也只是抢回了文将军的尸身,也,也只能灰溜溜地回来了。” 沮授感觉胸口一阵难言的烦闷,竟哇地一口喷出血来。 文丑死了? 文丑死了! 袁绍常说,自己麾下有猛将颜良文丑,此二人的武艺冠绝河北,堪称天下少有的勇士,义叛逃之后,袁绍一直想要栽培二人,用他们的勇武帮自己成就大事。 可公孙瓒还没有消灭,颜良先在东阿莫名其妙死去,文丑也死在了乱军之中,这让沮授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抑郁和绝望。 他似乎看到自己毕生为之奋斗的功业正在崩解粉碎,而最恨的还是他束手无措。 牵招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但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询问过了文丑的手下――一切就是这么巧,文丑坚决不听阴夔等人的劝告,连路边那明显的陷阱都要踩,这一踩正好引来了吕布的突袭,这位河北猛将就此陨落。 这很合理。 阴夔、马延、吕旷、吕翔四个人是有错,但是也不多,他们最多是没有阻止文丑种种盲目的行为,就算是文丑的亲卫也能证明,文丑犯病之前,这四个人都苦苦劝阻,自大的文丑甚至还派出督战队阻挡,不让他们靠近。 之后吕布杀死文丑,即将继续突击杀死文丑麾下所有士卒的时候,更是马延、吕旷、吕翔三人拼命大战吕布,阴夔还趁机抢走了吕布军的不少辎重。 他们询问之下才知道,文丑这是真正的运气不好,吕布正好被沮授击败后撤退,正好文丑犯病,正好被吕布抓住了短暂的机会杀死。 一切都是这么的凑巧,所有人都尽力了。 “监军,这都是老夫的错。 老夫愿意亲率本部夺回轵县,绝不让监军失望!”阴夔哽咽着说着,不甘心地表达了自己的勇敢。 现在吕布已经逃到了野王,轵县的守军只有高顺所部,他们怎么可能挡得住沮授的猛攻? 占据轵县,沮授还能继续向西,走轵道去迎接天子。 还有这最后的机会。 众人都把目光投在沮授的脸上,沮授闭目沉思许久,终究幽幽地叹了口气: “算了。” “啊?” “算了吧,这一战,是我们输了。 趁着现在大军未损,见好就收吧。” “这……” 众人面面相觑,沮授默默摇了摇头,转头向北走入风中。
这一刻他的背影格外萧索。 是的,现在夺回轵县,再走轵道去迎接天子还有最后的机会。 可文丑被杀,沮授现在也对阴夔等人不放心,如何敢再去迎接天子。 派谁去? 谁留守? 再有强敌来进攻轵县又该如何应付? 吕布万一开始攻打后方的粮道又该怎么办? 尽管沮授在正面没有输给吕布,尽管迎接天子是沮授亲自拟定的作战之法。 可形势如此,沮授也不敢再拿宝贵的军士冒险。 他只能喟然长叹,接受自己的命运。 东郡之战失败的时候沮授还觉得可以接受,可这一战失败,沮授的心中不祥的预感开始飞快扩大。 我还没输。 等我回到河北重整旗鼓,下次再战,定要杀得尔等片甲不留。 徐庶一直等待着沮授上头之后夺回轵县,再走轵道去强行抢夺天子。 要是沮授敢这么做,徐庶一定会发动一切能动用的兵马想方设法将沮授的大军堵死在轵道中,让他再也回不去河北。 但沮授并没有中计,他甚至放弃夺回轵县稍微尝试一下的念头,直接退回了河北,就这么光棍的认输,这让徐庶和吕布都有一种强大的无力感。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端坐了许久,就像被完全石化了一样。 义缓步走到二人面前,见两人都是一脸忧愁的模样,叹道: “我军这一战能击退沮授、斩杀文丑已经是难得大胜,足以打出我军威严。” 他扫了一眼大伤初愈的张杨,有点后怕的道: “之前沮授南下的时候我还道此番最少要丢掉河内,也肯定迎不回天子。 张稚叔坠马的时候,我也以为此战必败,如此斩获已经是……” “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 义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两人,却见徐庶和吕布一起跳起来,两人的脸上哪有半分忧愁,居然全是狂喜之色。 “胜了!我们胜了!” “沮授此败,我等尽得河内,终于胜了! 终于逐走沮授,而不用跟他舍命大战,徐庶和吕布都兴奋地欢呼雀跃。 尤其是徐庶。 沮授兵马众多,而且特别擅长学习别人的战法用作己用,徐庶会的这几招要是都被他摸透了就危险了,好在这次他终于放弃,这倒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吕布也重重地舒了口气,心却跳的更厉害了。 “沮授走了,轵道尽归我所有。 这是不是说……” “不错。”徐庶自信地道,“虽然还没有收到艾畜那边的消息,但我相信他们肯定已经接到天子。 恭喜岳父,马上要得偿所愿了。” 天子要回来了吗? 尽管没有消息,但从文丑军俘虏的士兵那听说,之前天子确实待在闻喜,还派黄门侍郎丁冲与文丑聊了半天。 只是当时文丑倨傲,天子不敢来与文丑会面。 要是换做吕布呢? 吕布心中蓦地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之前杨定说天子很想杀了吕布,这把吕布气的许久郁郁寡欢,后来尽管能证明是杨定造谣,但吕布的心中仍是耿耿于怀。 终于能见到天子了吗? “恭喜你啊彦度,恭喜你又比曹老五低了一辈。”宋宪在一边笑嘻嘻地说着,露出一口明亮的大白牙。 义这才想起来这件事,登时脾气上来,怒道: “休要胡言,现在连天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如何能说成功? 曹性一直没有消息,未必就能取胜,说不定已经被李郭汜所害。” 宋宪阴阳怪气的笑道: “盼着义父死,总算我们自己人的模样了。” 义大怒,跳起来暴打宋宪,吕布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宋宪原来是在骂他,于是也跳起来跟义一起暴打,打的宋宪哇哇惨叫不断。 徐庶苦笑着赶紧阻止二人: “好了好了,莫要争吵,咱们还是先走轵道,赶紧去寻找天子再说才是……” “徐将军!” 正说着,徐和一脸焦急地快步进来,他脚步极快,居然差点把自己绊倒,显然是焦虑至极。 徐庶一怔,奇道: “怎么了?哦,但说无妨。” 徐和犹豫了一下,看着周遭众人,艰难地道: “后方来报,刘使君与曹军大战,三战……皆败。 张济张绣叔侄勇不可当,一路追进汝南,张绣……张绣阵斩关羽,怕是,怕是要截断我军归途了。 将军,早做决断,只怕现在人心惶惶了啊!” 第267章 刘备最大卧底艾先生发动 第267章刘备最大卧底艾先生发动 吕布军中鸦雀无声。 正在暴打宋宪的吕布和义都齐刷刷地愣住,不能接受这个惊人的消息。 战线是不会骗人,曹军从叶县攻入汝南,再前进就能进入曹操的老家沛国,到时徐州只怕也保不住,刘备军必然军心震动。 更重要的是…… “张文修果然了得啊。” 张绣勇不可当,之前进攻长安城的时候就打的吕布军众将完全抵挡不住,刘备麾下第一猛将关羽都被其临阵斩杀,这身武艺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 坏了,曹军在颍川的支持者众多,要是之后联结其他颍川豪族威胁雒阳,岂不是完全断了吕布军的归途? 尽管不至于无法逃回兖州,可要是后勤转运重镇许县被切断了,也最多是吕布徐庶逃回兖州,别说接回天子了,可能艾先生等人全都要葬送在河东! “这个刘备!”吕布忍不住又给了宋宪一拳,颇为不甘地道,“我把后路交给此人,便连张济都打不过吗?” 宋宪捂着脸嘟囔道: “咱们当年跟狗一样逃出长安的时候也没见你敢跟张济拼个你死我活啊。” 张济的武艺确实高强,据说他的侄子张绣的武艺更加厉害。 之前吕布逃出长安的时候,张绣等人衔尾追杀,宋宪魏续都不是他的对手,当时吕布只顾着跑路也没有敢回头跟张绣纠缠,听说刘备手下头号大将关羽都被此人杀死,吕布咬紧牙关,叹道: “看来还得我亲自去,才有胜算!” 徐庶舒了口气,微笑道: “岳父何必忧虑,咱们现在还是迎接天子要紧!” “不管后路吗?” 就算吕布再想迎接天子,也不至于自己后路都不管去迎接天子。 现在还往西,万一曹操将刘备打回徐州,吕布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万众的笑柄? 徐庶义正词严地道: “岳父是大汉纯臣,不避辛劳千里远来,还不是为了接回天子,重造大汉体面? 越是有人阻挡岳父,便是奸臣行迹暴露。 张济此獠之前挟持天子,自号将军,我等接到天子,斥责此人之罪,贼人定惶惶不安,顷刻土崩瓦解。” 吕布:…… 咳,要不是对徐庶绝对信任,吕布现在就要问徐庶这是哪来的自信了。 徐庶也不故作神秘影响军心,而是直截了当地道: “岳父放心,这必是刘使君的算计,我等高枕无忧,尽管去迎接天子便是。” 听说刘备三战皆败的时候,被打进汝南的时候徐庶的心也猛地揪了一下,短暂感觉到了一股绝望和恐惧。 难道诸葛亮终究不是贾诩的对手吗? 可随即,徐和说张绣阵斩关羽,这反倒让徐庶松了口气。 那没事了,这不可能。 他在寿春之战中见过关羽斩杀桥蕤的惊天一刀。 若是战报上说关羽死在乱军之中,或者是中了贾诩的算计倒下,徐庶还算可以接受。 可说张绣阵斩关羽…… 呵呵呵,虽然没有见过张绣此人,但徐庶是绝对不肯相信这个的。 而且徐庶也很了解刘备。 刘备对自己的结拜兄弟可谓是无条件的关怀,要是关羽死了,此刻的战报应该是刘备不顾一切,甚至发动所有的徐州留守兵马一起找张济决战,拼着自己死了也得跟张济玉石俱焚,绝不可能在关羽战死的情况下还淡定地藏在后方。 “这肯定是左慈左道长作法,不日关将军就会死而复生,我等还是去迎接天子要紧。” “……” 行吧行吧,死而复生都出来了。 吕布重重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迎接天子,但愿……刘备不要让我等失望。” “啥?关公噶了?” 在安邑的艾先生听说这句话立刻感觉五雷轰顶,半天没反应过来。 “卧槽,张绣这么狠的吗?不能啊,他一个大众脸武将又不会开无双,怎么还能单挑赢了关公,这不科学啊?” 他说啥也不肯相信这个,但后方的战报确实就是这么说的―― 吕布之前因为杨定的事情多少对刘备有些提防,因此特意埋伏了心腹秦谊传递消息。 秦谊收到的消息确实是刘备军接连失败,连关羽都死在了张绣的手中,他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分别给吕布、徐庶、艾先生三路送信,甚至陈群颍川老家的人也送来书信说刘备军接连战败,颍川的西边几乎都被曹操占领,张济叔侄尤其勇猛,更是直接入侵汝南,给了关羽致命一击。 艾先生本来是不肯相信的,但看着典韦的大光头,他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对啊。 典韦也是无双猛将,还不是被张绣给害死了,嗯,贾诩也能开无双,说不定曹操身边夏侯渊夏侯曹仁什么的无双猛将也在,关老二顶不住也正常。 咳。 娘哎,我该怎么办啊。 艾先生很纠结――他们现在已经抵达了安邑,天子欣喜若狂,立刻决定从闻喜南下,亲自来安邑跟他们汇合。 艾先生之前已经命令戚寄随时做好准备,等到天子抵达安邑之后就立刻下手攻击天子的护驾军队,到时候把罪名往徐庶、吕布、刘备身上一安,这一切就齐活了。 不过那时候的形势是徐庶吕布刘备的邪恶轴心正在壮大,必须给他当头一棒,可现在刘备被打的节节败退,蛆庶那边也不知道怎样,艾先生又开始了经典举棋不定。 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大汉天子刘协终于在群臣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安邑的北方! 经过了地狱般的漫长跋涉,这位从登基开始就一直被权臣把持的大汉天子再次怀揣希望抵达了他的忠臣身边。 安邑,这是之前他定的大汉临时国都。 他不久之前刚刚从这离开去了闻喜,现在听闻忠臣击杀李郭汜之后,这位大汉天子已经顾不上天子的体面,欢欢喜喜地从闻喜跑到了安邑,迫不及待想要缩进忠臣温暖的怀抱中。 率领众人迎接天子,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他们之中的唯一名士、孔门传人、孔子二十世孙孔融。 听闻天子来幸安邑,这位大名士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人都瘦了脱了相,披发赤足,哭嚎着奔向天子的车驾。 “陛下!孔融无能,我们来晚了!”
孔融声音已经格外沙哑,可他还能清楚地吐出每一个音节。 他踉踉跄跄前进――哦,不是一个人前进,他说要在第一刻把击杀李的义士、自己的好兄弟典韦介绍给天子,让天子能立刻感受到他们的热情和传统文化的厚重。 实不相瞒,本来看着孔融跑过来的时候还有几个人想阻挡,可看着孔融身边身材高大魁梧面目狰狞无比的典韦,一群护驾义士二话没说便立刻让开一条路。 孔融毫不费劲就跑到了天子面前,然后一个极其潇洒熟练的滑跪,蹭地一下伏在了天子的破烂的牛车前,看着天子的车驾,他又潸然泪下,泪水落在黄土中混成泥点,好像春雨滋润了大地,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哭泣宛如惊雷一般。 众所周知,孔融在哭上很有发言权。 他之前曾经以哭声不孝为名处死一个哭坟的路人,前不久又听出李的哭声不忠,瞬间秒了这个大汉权臣。 而这次,孔融亲自示范,他伏在天子面前,以头抢地,又抓住天子的手,哭着诉说自己的无能,又说他这次毫无功劳,只有一颗日夜期盼天子的火热之心,将一位忠臣孝子全部哀思、苦闷、悲愤展现地展现地极其生动。 天下这么多人,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把天子放在眼里,少部分还勉强把天子当回事的也不至于见到天子受辱就这般模样,孔融这哭的实在是让人感同身受,震撼心灵。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孔融一人的嚎哭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 全城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想起这位大汉天子经历的种种,又想起自己之前经历的种种辛苦,都忍不住潸然泪下,各个泣不成声,连艾先生都忍不住落下眼泪。 呜呜,感人啊,不哭不是大汉人。 想不到孔特么大畜平时疯疯癫癫的,居然还真有一颗真心。 要不然给他一点面子,就这么算了? 远处的艾先生都被感动成了这样,近处这位受尽苦难的大汉天子刘协和年纪轻轻就跟随天子备受折磨的伏皇后也早就是泣不成声。 这夫妻二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天家的威仪来迎接这位忠良――说实在的,他们之前的生活哪像天子,在安邑的时候还有士兵喝多了来找天子一起喝大酒,显然众人也不把天子当成天子看。 这会儿终于有个忠臣义士如此,天子感动地涕泪横流,哽咽道: “孔北海果是圣人之后,朕德薄,正需忠良教我,欲以卿为……” “陛下!”孔融哽咽着抓住天子枯瘦的手腕,“臣救驾来迟,本就是死罪,此番得见天子,最多是功过相抵,哪敢再要赏赐啊! 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这……”刘协惊得有些发抖。 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赏赐官职。 要是孔融连这个都不要…… 孔融擦了擦眼泪,一边抽噎,一边哽咽地道: “若是天子真要封赏,请先封赏锐身赴难,现在还在与袁绍鏖战的温侯吕奉先、将军徐元直。 再赏身率大军逆流远征斩杀李郭汜的英雄李典、袁翔、陈群、典韦及还在司州与奸佞苦战的宗亲刘备,他们的功劳远在我之上,孔融怎敢贪天功为己有,求陛下莫要再对孔融这般不忠不孝之人说什么赏赐了。” 刘协当上皇帝以来,所有人对他恭顺都是为了得到官职、封赏以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孔融还是第一个坚决不要赏赐不要地位,看着这位形销骨立哭的快要昏厥过去的功臣,刘协第一次感觉到了满足和安全感。 这才是忠臣! 不愧是圣人之后,大汉有希望了。 有希望了! 有这些忠臣,总算能逃出那贼人的手掌,总算能回到雒阳了。 他擦了擦眼泪,赶紧要求孔融带着自己进城,他已经迫不及待看看这支消灭李郭汜的精兵了。 孔融哭的艾先生都颤抖了,寻思亲爹死了都不能哭成这样,孔特么大畜要是这么忠诚,我可得小心点,再有什么事他把典子召唤出来就麻烦了。 见孔融带着天子返回城中,他缓缓蠕动过去,有点感慨地道: “孔畜,你怎么哭的,哭的这么……哎……” 孔融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表情居然非常平静: “咳,今天没发挥好,反正人也不多,之后去雒阳再说吧。” 艾先生:…… 孔融:“怎么了?” “没,没怎么……”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些公知真是好恶心啊,不过这样也好。 刚才艾先生还迟迟不敢下定决心,但现在他觉得无所谓了。 孔畜这一顿表演,天子现在肯定把他们都当成了忠臣,正好就是我下手的时候。 嗯,至于以后得事情,艾先生已经想好了。 之后挟持天子,要是蛆庶败了,他还能按照原计划去投奔小曹,要是蛆庶没事,那对天子护驾大军的攻击肯定会成为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蛆庶想凭借这样的好名声收获天子的信任直接不可能。 哼,我是一个穿越者,格局肯定要大一点,就算我不能青史留名,也不能让们这些人青史留名。 想到这,艾先生踌躇满志。 他唤来戚寄道: “一切准备就绪,今天晚上就发动。” 戚寄愁眉苦脸地道: “校长,我怎么觉得这件事很危险,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艾先生瞪了他一眼: “怕个屁啊,咱们这一路辛苦不就是再等今天这一哆嗦吗? 给兄弟们传令,就说咱们是为了清君侧,护国锄奸,这点小事还不敢干吗?” 戚寄心道你想干啥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不过他实在是不敢对抗艾先生,只好低眉顺眼地点点头,又问道: “此事要不要说与长文。” “不说。” “那,要不要说给典子?” “说你妹呢怎么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我准备动手!” 戚寄落荒而逃,艾先生这会儿才感觉自己的心猛跳个不停。 哼哼,我艾某人总算要做成大事了,看着吧,你们肯定没想到我艾某人会突然袭击,经过这次袭击,以后天子就算落在蛆庶刘备的手中也不会信任他们,早晚要弄衣带诏号召天下讨伐。 嘿,我真是个天才啊。 第268章 忠肝义胆艾先生 第268章忠肝义胆艾先生 夜半,天子的车驾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之前李典抢走了李郭汜的存粮,之后又率军偷袭陕县,驻守陕县的西凉军毫无察觉一哄而散,收获了不少存粮,虽然还远远不到随便吃随便挥霍的程度,可毕竟人少,众人还是暂时不愁吃穿用度。 迎接天子的气氛远远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热烈,而天子和他身边的诸位公卿也没有计较这个。 之前天子被人随意摆弄的日子还在眼前,现在至少还有人提供一点点的米粮,不用公卿亲自出去樵采,皇后宫女能有稍稍安稳的日子,这对众人来说已经是相当难得的时光。 孔融的表现让大家松了口气,众公卿也纷纷前来攀交情,与这位忠臣义士共同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天子也期盼着早日见到吕布、徐庶、张杨,见到现在还在奋战的大汉宗亲刘备。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周围都是大汉纯臣,都是为了大汉呕心沥血,为天子殚精竭虑的人,大汉好像好起来了。 唯一的黑色幽默是之前天子刻章刻地太多,给一群当地的白波军、百姓都刻了一堆官职,校尉将军大平卖,居然一时掏不出可以封赏的官印,搞得天子非常尴尬,好歹李典等人的素质不错,暂时没有伸手直接去要,天子也装作无事发生。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信任这些新来的大汉纯臣。 他依旧住在之前的营寨中,在去雒阳之前,这位大汉天子还是保持了足够的谨慎。 但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树欲静风不止,刘协越是想要稳定地睡个好觉就越是事与愿违。 在黑夜的掩护下,艾先生正率领一支军队朝着刘协的大营缓缓蠕动过去。 要说袭击天子有什么好处? 艾先生还真的不知道。 但作为一个穿越者,艾先生一直想在这个位面留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哼哼,看我以刘备、徐庶、吕布这三畜的名号袭击天子,到时候肯定青史留名,彻底毁坏他们三人的名声,让天子不再信任他们。 这三畜失去天子的信任,天子只能想方设法去投奔小袁,以小袁的能力,掌握天子之后做出点什么事应该轻而易举。 嘿嘿嘿嘿…… 艾先生的忠仆戚寄现在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吭,显然已经害怕到了极致。 他又不是穿越者,这种行为造成的巨大心理压力实在是让人喘不过气,才走了没几步,戚寄就已经停下来尿了好几次,气的艾先生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 “慌什么啊?我们这次是清君侧!懂又不懂啊你! 天子身边有坏人,我们这是来清君侧,怕个屁啊!” 为了达到清君侧的良好效果,他艾先生这次并没有带他的教导团,只带了他的本部,大旗却不少,命令众人之后进攻的时候要高呼“刘备”“徐庶”的名号,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于人嘛…… 哼,见人就杀,天子身边都是一群老弱病残,虚弱地厉害,艾先生认为此番定能大获全胜。 众人缓缓摸到营中,戚寄这会儿也终于放弃抵抗,心道反正被发现了难免一死,还不如就此拼了,反正他本来就是袁术的手下,明反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了大汉,我已经不可回头了,我……我…… 众所周知,做坏事需要一个起点。 看着影影绰绰的汉军护驾士卒,戚寄哭丧着脸,鼓足勇气摸过去,见几个士卒正在聊着什么,戚寄猛地跃出去,挥动手上的环首刀,用力砍在一人脖颈,顿时鲜血狂喷。 “啊啊啊啊,我杀人,我杀人了!”戚寄像个新手一样吓得跳着脚大叫,表情非常地有喜感。 他这一叫,汉军众将都惊呼起来,纷纷赶来查探,艾先生来不及斥责这个无用的手下,赶紧奋力呼唤道: “大汉徐州牧刘备、讨逆将军徐庶奉吕温侯之命来讨伐尔等妄图挟持天子不臣之人,尔等鼠辈,还不速速纳命来!” 他油腻的声音相当有穿透力,在这漆黑的夜中宛如响起了一个炸雷,惊得众人四散而逃。 正如艾先生预测的一样,经过了重重跋涉和之前的几次战斗,现在汉军的战斗力非常弱。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一群大汉纯臣会来偷袭他们,都惊得面无人色,只能笨拙地反击,艾先生根本不给这些人逃亡辩解的机会,他甚至亲自举起钢刀,一边高呼自己是刘备的手下,一边左突右突随意砍杀。 虽然艾先生完全不会武艺,但黑夜中一坨肉山怪叫着冲上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汉军众将纷纷散在一边,然后夺路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哈……”艾先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生居然能过一把开无双的瘾,他猛地一撩长发,兴奋地道,“你们这些叛逆,还敢劫持天子! 哼,刘使君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今天叫我来把们都杀了! 站住,让我砍你们一刀!让我砍你们一刀!” 艾先生跳着脚大叫,他手下的士卒也纷纷怒吼,大多数高呼我等是刘备手下,还有一小撮喊着我们是吕布、徐庶的手下,反正艾先生就是这么吩咐的,大家喊就完事了。 这些护驾兵将一听这些人早有准备,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只听得四周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又有人厉声喝道:
“保护天子!” 这个声音来自护驾军团中的猛将杨奉。 他本是李麾下猛将,后来李军经典内讧,杨奉也加入了护驾军团,并且一直是护驾军团的顶梁柱,看成是天子的左膀右臂。 呃,艾先生当然是不知道这段历史,之前听说杨奉的名号也只是把他当成了寻常的NPC,随便一个技能就秒了的那种。 但杨奉不是无双武将,可他身边也一个无双武将都没有。 而且让艾先生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奉军居然全身甲胄齐全,手持长兵,看着猛冲在前的艾先生,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是董承鼠辈派来的奸狗!我今日先杀了尔等!” 他手持铁矛,一脸狰狞之色,冲着艾先生猛刺过去。 艾先生毫无战阵经验,见一个披甲大汉目露凶光朝他大步过来,下意识地就是丢下手上的刀撒腿就跑。 可还没跑几步,杨奉一矛刺过来,艾先生虽然跑得不慢,但还是被一下刺中了屁股,疼的他哇地一声惨叫出来,咕噜咕噜跌在地上。 艾先生这几年跟着徐庶在战场上也算涨了见识,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怎么回事? 这些人为什么早有准备? 哇,我偷袭他们他们居然提前就有准备了? 这也太无耻了,知道我们要来偷袭居然还在等着,畜生东西啊,这些人的心好脏啊。 艾先生的屁股被长矛刺破,杨奉三两步就追上来,戚寄还想拼命阻挡杨奉,可他武艺低微,而杨奉可是在护驾路上多次与李郭汜等人苦战死里逃生的好手。 见戚寄杀来,他冷笑道: “好个贼子,我早就看出你们都是些想要劫持天子的恶贼,与李郭汜无异,看我今日非得把你们剁成肉酱!” 完了,彻底完了! 我到底是哪里暴露了啊? 艾先生见杨奉大步上前,吓得再也动弹不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别,别杀我啊,我是刘备刘玄德的手下亲信,你杀了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杨奉满脸凶光,狠狠地啐了一口,寒声道: “嘿,我就知道尔等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本就想趁夜袭击尔等,没想到你们倒是送上门了。 好啊,老天助我,我今日……” “住手!” 只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一个儒袍似雪,清瘦如竹的中年文士踏着一双草鞋缓步慢行过来。 他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睁地瞪圆,毫不顾及杨奉和他身边众人,冷笑着缓步上前,虽然清瘦,却如山岳一般气势逼人。 杨奉认出此人就是今天嚎啕大哭的孔融,他手持长矛指着孔融骂道: “好个贼汉,我就知道尔都是装出来的,待我宰了这头肥猪,便来杀你。” 孔融冷笑一声,悠然道: “子曰: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不学礼,无以立身。” 杨奉皱眉道: “胡言乱语些甚,老子听不懂。” 他话音刚落,却又听得这黑暗中响起一声悠长、深沉的咏叹,一个大汉提着巨斧缓步向前,半张脸在微弱的火光下格外狰狞,吓得杨奉浑身一颤。 “懂礼节,你今日就能保住性命,要是不懂礼节,你就要死。 所以不学礼节,不能站在我的面前。” “典子!”艾先生惊喜地道,他趴在地上,奋力蠕动过去,“典子救我,典子救我!” 典韦大喝一声,手上的巨斧快步朝杨奉奔去。 他大步踩在地上,如远古巨兽过境,只听得咚咚咚咚擂鼓般的声响接连不绝,竟三两步杀到了杨奉面前,惊人的巨斧当头一劈,排山倒海一般冲杨奉杀来。 “啊!!!!” 杨奉眼中生出一股难言的绝望。 这一斧势大力沉避无可避,艾先生几乎看到了杨奉被劈成两半的模样。 可就在此刻,斜影里一把铁戟猛挥过来,当空轻轻一挑,居然将典韦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轻轻化解。 一人钻出来,一把抓住杨奉手臂,大喝道: “走!” 典韦读了《论语》之后武艺大进,可谓万夫难敌,没想到这一下居然劈在空处,当即目露凶光,大喝道: “好汉高姓大名?可敢与典韦一战?” 那人遥遥见了典韦的模样也不敢与其浪战,他一边拉着杨奉迅速后退,一边高声道: “在下徐晃,无名小卒,改日再领教典子高招!” 典韦还要追赶,可孔融一把扯住他: “贤弟,先救天子要紧!” 典韦点点头,看着徐晃离去的方向,他鼓足全身力气,用力怒吼一声,将手中的巨斧猛投出去! 典韦极其擅长飞戟,扔斧之前也仔细练过,巨斧借着他恐怖的膂力划出一道恐怖的线条,徐晃立刻飞身躲避,可他有意彰显本事,居然在千钧一发之时猛地伸手,当空紧紧捏住斧柄! “多谢好汉送斧,徐晃定好生珍爱!” 第269章 难道全员都是反贼? 第269章难道全员都是反贼? 典韦一斧不中,随即从身后士卒手上接过双戟,与孔融并肩向前方营地奔去。 艾先生强忍住剧痛,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不住地哀嚎道: “等等我,等等我啊,这倒是怎么一回事啊。” 孔融奇道: “不是你说要清君侧? 我们这不是一起来了?” “你,你们怎么知道的?”艾先生目瞪口呆,他把目光投向一边,只见曹性正举着火把,嬉皮笑脸地剔着牙,这才惨叫道,“老五,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原来戚寄之前怕个要死,早就被曹性看出来,细细询问之下,戚寄“不小心”说出艾先生今天要清君侧,杀天子身边的护驾之人。 其实就艾先生那藏不住心事的模样,之前众人就已经察觉有些不对,曹性算是艾先生的直属手下,这种事艾先生居然还瞒着他,曹性顿时就明白了。 他悄悄将此事告诉了李典、孔融等人,众人当机立断,表示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太相信艾先生会犯畜,但要是他真的犯畜了,众人也不能任由他在天子面前肆意妄为。 “这,这都是,这都是刘备和蛆庶指使我的。 们知道的,蛆庶是我的兄弟,他……” “我懂我懂!”孔融轻轻点头,轻轻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吓得艾先生一阵哆嗦,生怕孔融接下来就高呼一声贤弟,然后典韦出现把他剁成两半。 “校长,这种事情为何不说给我等啊!” 陈群、陈到等人快速奔来,艾先生麾下的教导团也纷纷赶到,艾先生如蒙大赦,赶紧奔过去,激动地道: “长文,叔至,你们,你们终于来了! 我……哎呀,今天的事情都是刘备和蛆庶的安排啊。” 陈群脸色铁青,缓缓点了点头,倒是陈到一脸兴奋,大喝道: “还有这种事!好,校长放心,待我去冲杀一番,定斩了杨奉等人,为校长报仇!” “蛤?”艾先生一怔,没想到陈到一个汝南陈氏出身的人居然对打护驾功臣这么感兴趣。 早聊啊,啊我想起来了,陈群好像也跟刘备的关系不太好,他肯定也巴不得刘备死,不过当着孔融的面就这么说不太好吧? “说的是啊。”孔融也一脸踌躇之色,“腾飞你过分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叫着我等啊!” “蛤?”艾先生又愣了愣,随即狂喜。 哇! 我还以为孔畜跟刘备的关系不错啊,原来也是表面兄弟啊。 早聊啊,早说把你们全都叫上,早就都叫上我屁股也不至于……闹麻了真的是。 “哎,这都是艾先生妙计惊天,这些贼人中了艾先生的算计,才给我等破敌之时!” 哇,这是谁这么会说话? 艾先生一扭头,只见李典正一脸郑重,而且……呃,好像不是阴阳怪气! 蛤? 原来大家都是反贼啊,早聊啊,我…… 呃…… 艾先生这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众人,颤抖着道: “你们是不是……” 李典的脸上满是踌躇之色,冷笑道: “之前丁侍郎说起杨奉韩暹劫持天子欲行不法,今日见他们将天子送到安邑,还以为丁侍郎所言不实。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藏着这些算计,还好艾先生突然出兵,搅乱了他们的全盘算计,不然等他们黎明突袭,我军纵然取胜,只怕天子也要从我等手中溜走了!” 说着,他居然向艾先生行了个礼,微笑道: “全仗艾先生拖住这些贼人,典绝不辜负先生互心!” 艾先生:…… 孔融也兴高采烈地道: “是啊,腾飞不愧是元直的好兄弟,元直这计策还真是只说给你了啊!” “哎呀,谁不是说啊。”曹性阴阳怪气地道,“之前徐将军就问过艾先生是不是刘使君的人,当时艾先生还死不承认。 现在咱们都结盟了,这话可以明说了,你看看,艾先生还是不信任我们啊!” “我就说之前艾先生为何如此厌恶刘使君,还频频出言不逊,原来这都是作伪。 刘使君此番虽不能见天子之颜,可有艾先生这般忠肝义胆之人,也足见刘使君心怀社稷,真不愧为汉室子孙。” 艾先生:…… 你们,你们,你们再说什么啊? 你们不应该指责我,说我伙同刘备戕害天子吗? 你们说啊!
你们说了我还好受一点啊!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看着护驾众将在典韦双戟之下惨叫着纷纷倒地,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打护驾军都行? 妈耶,这是干啥,蛆庶和刘备真的想造反吗? 难道他们其实都是奸臣,我其实早就混在奸臣窝里了? 艾先生还是有点天真,很不了解这天下诸侯的模样。 杨奉杨定等人肯带着天子一路向东,一来是因为当时李郭汜大打出手,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两个人离灭亡不远,二来是关中实在是被这群人霍霍地快不行了,他们也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杨奉出身白波军,现在天子身边的这群人也都是白波军。 这些人之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思路方向,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天子说去了雒阳之后会让他们当权臣,许他们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然后这些人就信了。 去年冬天张杨过来的时候,他们也都跟张杨说好了要把天子给送回去。 但是就跟李郭汜一样,杨奉韩暹等白波军也从来没有讲究信义,把握准确方向的说法。 之前韩暹先进攻董承,把凉州军出身的董承打跑被迫去投奔了张杨,之后他们又以担心天子在路上遭到匈奴袭击的名义将天子继续扣在河东。 虽然明知道这块地混不下去,但素来没什么战略的他们又秉持混一天是一天的念头,又开始激情内斗。 杨奉胡才进攻韩暹,还是被刘协劝解停止。 之后天子到了闻喜,杨奉、胡才又反悔了,又开始不让天子继续前进。 所以天子从去年冬天摆脱李郭汜追击之后就一直在河东这巴掌大的地方上上下下进进出出,一群人士兵早就不把他当天子看,甚至还有不少人找他喝大酒,开朝会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看猴一样被人嘲笑。 天子真是饱受折磨啊,太痛苦了,早早就想赶紧逃走。 杨奉等人当然不愿意,但白波军众将并没有李郭汜一样占据绝对优势的兵马,他们几个生怕直接拒绝天子之后会被其他人找到把柄,也只能一直拖着再拖着,找的借口越来越拙劣,甚至连雒阳缺少宫殿不适合天子居住这种借口都编出来了。 这次艾先生等人干掉了李等人,天子坚持要求去安邑跟这些忠良见面,杨奉等人再也拗不过,却也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于是他们开始谋划一件大事。 以他们的智谋肯定想不出什么太深远的东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是杨奉建议现在白波军众人先停止内斗一致对外。 他们装作顺从天子,到了安邑之后趁夜袭击孔融等人,这些人必然没有防备,他们定能取胜。 之后他们火速挟持天子和皇后逃去陕县,之后再直奔关中。 反正现在李郭汜死了,关中无主,我们正好挟持天子在那边做点大事。 至于去了那边之后没有粮草怎么办、关中诸侯不认这群白波军打过来了怎么办…… 呃,杨奉等人就完全没想过,反正先把眼前的事情对付过去,对他们就是巨大的胜利。 这就像他们在护卫天子离开长安的时候,明知道没有脱离险境,仍然在半路跟段煨打起来一样。 为了争权,哪怕是暂时争取到高人一等的权力,他们也愿意拼死一搏,哪怕这根本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也就是这样,白波军众将本来想今天晚上让士卒饱食一顿,然后趁着黎明突然发动偷袭,将天子劫走,顺带打李典孔融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这些人一路护送,都是大汉纯臣,铁骨忠良,谁会想到他们会准备突袭同为护驾军的孔融李典等人。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跟艾先生的思路居然撞车。 艾先生看见天子就一刻不能忍,直接选择趁夜偷袭。 杨奉军虽然早早准备停当,可韩暹、胡才、李乐等人都还在招呼手下人吃饭,发现有人偷袭的时候,众人纷纷大骂对手无耻,居然用偷袭这种下作的勾当,随即匆匆准备迎敌。 可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是手持双戟,宛如厉鬼一般随意砍杀的典韦。 典韦如出笼的猛虎一般厉声咆哮,他手上双戟所到之处,韩暹手下众将全无半分抵抗之力,都惨叫着纷纷倒在地上,李典麾下众将在击败李郭汜之后也得到了提升,众将纷纷一拥而上,用力痛揍这些白波军士卒。 白波军大多数是被杨奉临时叫来的,他们本就是盼着荣华富贵而来,这会儿见了如此凶人,当即吓得鸟兽散,杨奉韩暹倒是还想合力抵抗一番,可他们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天子不见了…… 第270章 真.清君侧! 第270章真.清君侧! 天子不见了! 也难怪,这一路辛苦,就算得到了一点安歇的机会,天子也难免紧张,不可能真的就放心安睡。 此刻四方大扰,天子吓得魂飞魄散,第一反应就是又有奸臣打起来了,赶紧抓紧逃走,以免遭受兵戈之祸。 至于到底逃到哪里…… 这位年轻的大汉天子还真的没有想过。 他只是不想被控制了。 袁隗董卓扶持他登基之后,他从没有掌握过真正属于自己的权力,更遑论自由,之后李郭汜一人质天子一人质公卿,直接把大汉的体面威严踏在脚下狠狠揉搓,现在他身边的人又换成了白波军…… 刘协之前就清楚地感觉到了白波军的野心,所以李乐建议去渑池的时候他才坚决反对,宁愿北上走一条可能遇上匈奴的道路,他也不愿再落在贼人的手里,甚至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厮杀方起,他立刻叫上伏皇后快走,太尉杨彪、侍中刘艾、司徒赵温、辅国将军伏完、黄门侍郎钟繇、丁冲都紧紧跟随在二人的身后,众人脚步虚浮踉跄,满脸悲怆不言不语,显然是这场新的逃亡严重打击了他们的锐气,让他们对未来更少了几分指望。 刘协看着远处漆黑的天幕下混战的众人不禁悲从中来。 去年出发的时候他们公卿众多,朝臣云集,原以为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还都雒阳,可没想到这一路上颠簸流离战乱不断,现在他身边只剩下这些人了。 “哎……” 刘协想起之前强渡黄河时,因为缺少渡船,众人纷纷抢夺,抱住船沿苦苦请求登船,而董承李乐挥动刀剑将众人的手指一一斩断,那一堆堆的手指散落在刘协面前,血腥恐怖的场面让这位年少的大汉天子抱头痛哭,却又无可奈何。 难道这种事情又要经历一遍? 我的命为何这么苦啊。 “陛下,我听得来人说,他们是刘备吕布的兵马!”钟繇的心突突直跳,却又在宽慰刘协,“必是他们来救我们了。” 这次来迎驾的队伍中有大名士孔融,还有钟繇的老乡陈群,而且孔融和陈群并非这些军士的傀儡,比李等人看得实在是顺眼多了。 伏完叹息道: “是他们又如何啊!杨奉等人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一带都是白波军,咱们往何处去啊? 他们分明就是想冲着孔北海到来时突然出兵,将他们一股歼灭,然后顺势劫持咱们再回关中!” “你现在叹气作甚?为何不早早说,让孔北海提前有防范,也不至于让贼人得手啊!” 之前杨奉等人同意来安邑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筹划将天子劫走的事情,李郭汜已死,他们要是把天子再劫持到关中,那护驾兵马一时还真是无可奈何。 刘协闻言满脸苍白,惊恐地道: “那,那岂不是还得赶紧再去闻喜?” 众人刚从闻喜逃出来,这会儿又要回去,当真是各个不情愿,可河东就这么大,南边是黄河,北边是之前来的道路,他们也只能在这打转,同时众人心中还隐隐生出一点侥幸。 但愿天亮之后,获胜的是孔北海。 若是如此,大汉说不定还真有复兴之时了。 可天不随人愿,他们正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突然听得身后传来几声愤怒地呼唤: “天子要去何处?” 黑夜中看不清那领军之人的样貌,可刘协和众多公卿还是立刻听出了此人的身份―― “不好,是韩暹!”钟繇大吃一惊,赶紧道,“陛下速退,臣等为陛下周旋一二。” 韩暹跟杨奉就像削弱版的李和郭汜,他们明明是旧识,之前也曾经一起进攻过董承,可这两个人一直互相看不顺眼。 杨奉兵力强大,但兵员人数又是以韩暹为最,而且渡河之战还是韩暹迎接天子摆脱了李郭汜的追击,两人击退董承之后一直在互相争斗,这次天子南下安邑,驻扎闻喜的韩暹就坚决反对,只是杨奉说正好可以顺路劫持天子南渡去陕县他才勉强同意。 这次杨奉与李典大战,韩暹却一直紧紧盯着天子,见天子消失,他立刻派人搜索,顷刻便发现了天子所在,于是立刻率军追击。 刚才厮杀,韩暹的兵马被李典和典韦打的十分狼狈,此刻见天子居然要逃跑,韩暹更是怒不可遏,他扬刀怒吼道: “天子且住,有奸人要害天子,臣奉命来护驾了!” 他策马向前,见众公卿慌不择路,跟随天子一起奔跑,脸上又是凶光大作: “都是尔等鼓动天子南下,落在奸臣手中! 嘿,今日我便要将尔等尽数诛灭,还大汉朗朗乾坤!” 天子身边的卫兵极少,便是有,此刻也已经散地一干二净。 众公卿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韩暹追上,韩暹一脚踢倒太尉杨彪,又给了赵温一个响亮的耳光,钟繇、丁冲一起向前试图讲些道理,可韩暹捏起沙包大的拳头,冷笑道: “我乃护驾第一功臣,尔等想要阻挡我面见天子? 陛下,你说我该如何?” 刘协见已经被追上,也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垂着头缓步走过来,苦笑道: “韩将军莫恼,我等只是深夜听闻盗匪肆虐,因此要走。 韩将军赶来护驾,公卿一时认不出,这才阻挡逃奔……” “哼。”韩暹冷笑道,“陛下,我等为了救援天子舍命奋战,天子却只信任这些来路不明之人,当真让我等寒心。 我看天子身边定有奸佞,就是不知道是谁了!” 韩暹目光如电,吓得众人各个面如土色,尤其是素来首鼠两端的侍中刘艾更是早就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
“我,我早就知道韩将军是忠良,将军莫要杀我!莫要杀我,我是忠臣啊。” 刘协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叹息道: “是我昏聩,不听韩将军忠良之言,韩将军护驾有功,便以韩将军为……为大将军、司隶校尉、假节,还请将军护我去闻喜吧!” 韩暹哈哈大笑,他没想到自己区区一个草寇不过半年之内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汉忠良,现在还成了大将军,可谓位极人臣。 嘿,我姓韩,那大将军韩信也姓韩,说不定他便是我祖宗。 大汉天子当年冤杀韩信,现在这不肖子孙倒是落在了我的手中,真可谓是天道好轮回,天道好轮回啊! 韩暹大笑,命令众人挟持天子公卿急速向北,杨奉在徐晃的护卫下也赶紧率军追上,这下白波军众将更是万万抵挡不住李典、陈群、典韦、曹性、陈到等人的四面猛攻,曹性望着众人不断后退,可自己却又无法破阵而出,心中不禁焦急。 他想到刚才徐晃武艺高强,又忍不住厉声喊道: “徐晃将军,你一身好武艺,远在这些蟊贼之上,为什么还要跟随他们? 这些裹挟天子的恶贼就算今日跑了,又能去何处?之后定要被我等一一消灭!” 杨奉不住地破口大骂道: “有本事便上来,何必做什么口舌之争!” 倒是徐晃听了这话默默无语,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白波军众人要是突袭李典等人成功,然后走黄河去陕县再进入关中,只要成了,他们就能坐看关东诸侯来回厮杀,起码还能争取到几年喘息时刻。 可这次他们准备突袭的时候艾先生居然提前下手对护驾军团发动偷袭,倒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是肯定没法向南走黄河了。 向北走吗? 是去草原投靠匈奴,还是去白波谷做贼? 徐晃一脸不甘心,却也只能愁眉苦脸地跟随杨奉先撤,他那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许多的脸上满是沮丧和无奈之色。 白波军众将“护”着天子赶紧逃走,天子和众多公卿都陷入了久久的绝望之中,不知道这次面对的又是怎样的绝境。 不少跟随天子许久的公卿已经濒临崩溃,他们本以为渡过黄河之后就会迎来新生,没想到依旧要被挟持,依旧要颠沛流离。 白波军跟西凉军没有本质的区别,让这些盗匪未来朝堂,众多公卿还要对他们行礼将他们当做上官,而且这种悲惨的生活好像还无边无际永远看不到头,不少人已经绝望地哭出声来,甚至有人直接瘫软在地上,说什么都不愿离开。 司徒赵温就是其中一个,他跟随天子度过了漫长艰苦的时光,之前虽然受过不少艰辛,可从没有如今日一般被一个盗匪一耳光打在脸上。 他悲愤难当,深感前途无望难以回天,今日已经不想再走。 “韩暹狗贼,尔等沐猴而冠,挟持天子欲行不臣之举,我为汉臣,今日不可相容。 我今日便要与汝决一死战,不怕死的,便尽管来吧!” 赵温拔剑在手,这个年过六旬的长者已经生出死志,便是死也要奋力向前不屈而死。 韩暹哈哈大笑,他早就想杀一个公卿立威,没想到赵温居然前来送死,那就成全他,也让其他公卿不敢反抗。 他大喝一声,直接持刀向前,赵温年事已高,所谓的剑术更是不值一提,韩暹轻易夺走他手上的长剑扔在地上,为了羞辱赵温,索性提起他的领口,看着他恐惧愤怒交加的表情,恶狠狠地道: “老狗,我杀,你可有什么怨言!” 赵温咬牙道: “我为国家而死,虽死无恨! 尔等不臣,定有忠良杀汝!” “啊哈哈哈!”韩暹笑得前仰后合,真的是被赵温这笑话逗乐了。 “我要杀你就像杀狗一样,你说的忠良又在何处啊? 你把他们叫出来啊?倒是让他们杀我啊?” 赵温看着韩暹的模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韩暹把赵温扔在地上,高高举起了手上的钢刀,正要迎头斩下。 可就在此刻,众人耳边同时响起“崇”地一声,只见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居然瞬间洞穿了韩暹的脸颊――从左侧入,从右侧出! 韩暹吃痛,下意识地惨叫,这下牵动伤口,疼的更加厉害,唔地一下竟一跃而起,随即重重地摔在地上! “敌袭!” 白波军众将乱作一团,这才发现远处居然有一群骑兵竟快步策马飞奔而来,他们之前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行走,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在喊杀不断的战场中并没有被人发觉,而那队骑士中居然有人能在如此茫茫黑夜中精准无比的射出一箭,一箭就将韩暹彻底制服! “呜呜呜……” 韩暹呜咽不断,却又没法放声呐喊,那群骑兵此刻已经不再伪装,一声号令之下,众将纷纷前进,虎狼一般朝白波军冲过来。 刘协大吃一惊,众公卿也大吃一惊。 这会儿有人射倒韩暹未必是好事,也许…… 北边来的,如此骑射之术,难道是匈奴人? 完了,要是落到了匈奴人手中,大汉朝廷岂不是彻底威严扫地,这还不如一死! “来者何人?”太尉杨彪颤颤抖抖,用尽最后的威严大声问道。 片刻后,只听得夜空中响起一个疲惫而颇为沉稳的声音: “大汉镇东将军、温侯吕布来此护驾,天子稍安,吕布这就救你出来!” 第271章 藏的够深的啊 第271章藏的够深的啊 温侯吕布! 吕布来了? 吕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刘协愣在原地,一时看不清黑夜中那个魁梧的身影,但那人的声音、语调却宛如一般,激起了刘协脑中走马灯一般的种种回忆。 他踉踉跄跄向前两步,那个策马缓缓奔来的高大汉子脸上的轮廓清晰了几分,刘协甚至能看到黑夜中他透穿远方的一股桀骜。 他浑身一阵颤抖,立刻确认这就是那个曾经发誓向他绝对效忠,愿意为他拼杀效死的汉子! “温侯,温侯!快来救朕,快来救朕!” “陛下!” 吕布大喝一声,手上的长弓不停地奏响,白波军众人本来还想阻挡,可在吕布犀利的射术面前,众人各个下意识地遮挡躲避,却又纷纷被箭雨钉倒,一时哀声四起惨叫连连。 吕布自然不是单枪匹马杀来,在他身后,宋宪等人也纷纷策马向前,宋宪一马当先杀入人群,顷刻掀起一片血雨。 并州众将在击败沮授之后士气大盛,尽管兵马不多,展现出的战斗力却极其厉害,如一阵狂风一般轻易吹散了所有敢于挡在自己面前的士卒,白波军众将被拦腰截断,各自为战片刻后立刻四散而逃。 吕布军也一改之前毫无风度地四处乱杀的模样,众将徐徐追赶,倒是齐声呐喊道: “只诛首恶,降者不杀!只诛首恶,降者不杀!” 并州众将显然是经过了刻意的操练,百人声音齐整洪亮,震得夜幕下众人无不心惊胆战,李乐胡才两人听见“吕布”二字的时候已经吓得不敢抵抗。 他们常年在河东为盗贼,当然听说过吕布的赫赫大名。 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从北边过来,肯定是走的轵道,而吕布能打通轵道亲自前来,说明他已经在与袁绍的大战中取得全胜,不然也不敢冒险走轵道过来。 他们之前敢与李典等人交战,还不是因为欺负李典等人兵力少? 如今吕布等人的援兵抵达,白波军众将根本不敢抵抗,而韩暹之前中了一箭,痛的嚎啕大哭却又没法张嘴。 此刻宋宪冲到身前,他完全不能抵抗,只能笨拙地夺路而逃,被宋宪一刀狠狠劈在头顶。 这位白波军猛将瞬间刷新大汉大将军最短记录,就此倒在血泊之中,再也没有了声息。 吕布冲刘协颔首,随即策马而去,刘协呆呆地看着众人来回冲杀,心中五味杂陈,而此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又落在自己面前,那人虽然生的凶恶,可笑起来却格外儒雅温柔: “陛下,没事了!” 那人便是张杨。 张杨强撑着病体,脸色惨白地出现在刘协面前,却给了刘协一股难言的安全感。 去年,近在咫尺的河东太守王邑并没有送来粮食,倒是这位身材高大看起来颇为凶狠的汉子不辞劳苦,亲自背来了大量的米粮,并积极推动自己返回雒阳。 跟着张杨的,还有之前被韩暹打的逃到了野王的董承。 董承三两步上前,一把抱住刘协,哇地一声嚎叫出来,随即涕泪横流,格外真诚。 “陛下,徐将军、吕温侯、张稚叔已经击退袁绍,打通了轵道。 徐州牧刘使君已经在雒阳修整宫殿,等待陛下返回,这次咱们能回去了!能回去了!” 董承哭的泣不成声,刘协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喃喃地抱着董承,看着他苍白的脸,嚅嗫道: “得救了?” “得救了!得救了!” 刘协的眼泪不住地流出来,他扭过头,看着吕布在马上冲锋陷阵的模样,又回想起了一段有些模糊却极其难忘的岁月。 那时候董卓刚死,王允吕布辅佐朝政,虽然二人争吵不断,可两个人并不像董卓一样牢牢把握一切。 那是刘协这人生中少有真正能享受到天子权威的时光,他本以为那个是个开始,没想到一切居然如梦泡影,来得快去得也快。 现在,现在一切又好起来了? 这是噩梦的起点,还是噩梦的终结,还是说…… “哪位是徐将军?”刘协颤抖着问。 “臣徐庶,参见陛下。”徐庶一直在马上仔细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天子。 之前艾先生说过,此人是大汉最后一位皇帝,之后曹丕将从他手上夺走一切,这个已经横亘四百年的王朝将走向末路。 刘协更像个无助的少年,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少有一丝残存的贵气,全然不像这个天下的主人。 徐庶行礼不可谓不恭敬,可他身上长久的杀伐之气还是让这位少年天子有些畏惧,只是强行装出了那么一点点的镇定,只是这镇定在阅人无数的徐庶面前全然无用便是了。
徐庶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温柔一些,他冲天子恭敬地行礼,不紧不慢地道: “有赖天子护佑,我军连战皆胜,家岳吕温侯斩杀文丑,现在已经打通去雒阳的道路。 徐州牧刘使君也在与叛逆激战,力保雒阳不失,有我等护卫,天子可保安然无忧。 此外……” 徐庶摸了摸腰间,将一个锦包送到刘协面前。 “这是传国玉玺,之前闻说玉玺被袁术窃据,徐州牧刘使君与家岳吕温侯、曹将军一起派兵远征,苦战许久,终于将玉玺夺回。 现在完璧归汉,玉玺奉还天子手中了。” 刘协又惊又喜,他颤颤抖抖地接过锦包,笨拙地揭开上面的封布,只见那方无暇白玉立刻呈现在面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眼中蒙上一层薄雾,颤声道; “有劳徐将军奋战,有劳……有劳吕将军、刘使君、曹……曹将军……” 刘协和众多公卿之前得到一点消息,说徐庶原本是曹操的部将,却投靠吕布,帮助吕布击败了曹操,诸侯争斗大家都已经麻了,谁对谁错,流亡的朝廷本来也不想关心。 在跟李翻脸之前,钟繇等人还劝说李拉拢曹操,显然是对曹操颇为器重,而徐庶能帮助吕布战胜曹操,自然成为众多公卿关注的焦点,尤其是跟曹操有亲戚的丁冲和颍川出身的钟繇都颇为警惕。 不过听着徐庶再向天子邀功时居然还说出曹操的名字,两人也都是一愣,心道此人不是早早就背叛了曹操吗? 为何还要在天子面前说曹操的好话,难道其中别有隐情不成? 丁冲缓缓颔首道: “唔,我之前听到风声说孟德是误信奸佞之言,才让徐庶投了吕布。 今日一见,只怕不虚,不过他现在还一直想着孟德,倒也是个忠厚之人。” 钟繇微笑颔首: “是啊,如此我便放心了。 若是如此,大汉有望了。” 吕布军的到来顷刻就平息了战场上混乱的局面。 韩暹被宋宪所杀,李乐胡才投降,杨奉见大势已去,立刻调头逃跑。 他已经势单力孤,之后说什么也不可能再恢复元气,徐庶倒也懒得去追,但曹性一直紧紧不放,一路不停地追赶。 徐庶还以为他急于立功,赶紧派遣徐和去劝曹性冷静,别做无谓的争斗――杨奉向北跑肯定要走王邑的所在,王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要是追的急了,王邑说不定会以为新的护驾功臣有假道伐虢的念头,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激战一夜,所有的白波军残党尽数平定,吕布也换掉满是鲜血的甲胄,穿一身灰布戎袍来参见刘协。 刘协本想在这位护驾功臣面前展现出天子威仪,可看着吕布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他忍不住悲从中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天子体面,拉着他不停地问东问西,说着分别之后的种种,又一起感怀一番当年与王允一起共事的时光。 想起王允,吕布的心情越发复杂,他长叹道: “臣与王公虽有些……哎,有些不快,可若无王公,哪有我吕布今日? 之前王公常说起小女的婚事,说日后要为小女择一英杰为婿,如今小女已经嫁人,我吕布也将为人祖父,真是岁月易逝,不日便为老朽。 在身入黄土之前,还能重见天子,也是王公在天之灵护佑了。” 吕布这话是真情流露,刘协也听得不停地眼泪滚滚。 他抓住吕布的手,颤声道: “温侯的女婿当真厉害,不仅击杀李郭汜,又……又埋伏计策,将朕从白波军中救出来。 哎,说起来若是没有白波,朕也不能从李郭汜手中逃脱,杨奉逃脱便由他去吧,韩暹战死,也该厚葬。 护驾勇士,朕日后都要封侯重赏,嗯,除了今日众人,还有刘玄德,想不到我宗室还有如此人物,真是天命不绝我大汉啊。” 刘协说着,揉了揉眼睛: “他麾下那袁翔当真足智多谋,又勇武过人,此番讨伐不臣,便是此人奋勇厮杀,这才力除众将,破了杨奉,若是不查,只怕朕要被劫到陕县,怕是难见温侯之面了。” 吕布:…… “温侯怎么了?莫非刘玄德……” “呃,这倒不是,只是那袁翔……”吕布想起艾先生的模样,忍不住悠然长叹,“怪不得是元直的至交好友,这藏得真够深得啊!” 第272章 要不然怎么说患难见真情啊 第272章要不然怎么说患难见真情啊 “艾畜?” “唔。” “你藏得还真的挺深啊,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 徐庶和艾先生久别重逢,那真的是相当激动,聊的话题都充满了欢乐祥和的空气―― 艾先生掐着徐庶的脖子一个劲地摇晃,问他之前为什么不跟自己说清楚,害得自己一头撞在这里差点就死了。 徐庶也非常不满,询问艾先生之前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实话,也太不把自己当兄弟了。 “之前我就问你是不是刘使君的人,为啥就不承认啊,是不是因为我是吕温侯的女婿就跟兄弟我生分了,艾畜你这可过分了啊!” “彼其娘之啊!”艾先生死死掐住徐庶的脖子不停地咣当咣当晃个不停,“老子再说一遍,我跟刘备没有任何关系,我特么巴不得他死!” 说实在,这次徐庶确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算得出李郭汜远离关中老巢,又失去了贾诩,覆灭只是弹指之间,之后徐庶认为,白波军的这些人见李郭汜被弹指间消灭,定然会极其惊恐,再看到吕布战胜沮授,应该会放弃抵抗投奔吕布。 他们跟吕布又没什么仇怨,光棍的投奔了吕布还能保住自己护驾功臣大汉纯臣的身份,到时候以他们的功劳,封侯拜将是绝对没问题的。 总比继续往北逃到草原或者带着天子去白波谷做贼强的太多,正常人应该不会选这条路。 但徐庶这算计也只是算到了正常人,完全没有算计到白波军这些人都不正常,他们只考虑眼下,眼下直接把天子劫走逃到关中,完全不考虑之后关中那边凉州军不服他们怎么办,马腾韩遂张横梁兴这些人不服他们怎么办。 当徐庶复盘的时候听说杨奉等人假意来投,并且做好准备趁夜发动突袭,趁着混乱劫持天子渡过黄河去陕县的时候后背阵阵发凉,心道自己千算万算这次真是有点失误,万一在关键时刻丢了天子,或者天子在战乱遭受什么损害,有可能在后世史书上要背上一口逆天大锅,几千年也不能翻盘了。 但是吧。 跟谁脑子好使一样。 徐庶这边恰好也有不正常的人――杨奉等人也万万没想到徐庶军也有艾先生这种不正常的人,艾先生高呼刘备、吕布的名号生生挡住了白波军的突围,让他们不能及时逃向南方,就算今晚吕布军不能及时拦住韩暹,之后也能在北方接到天子。 艾畜这步棋可谓是把徐庶的全局唯一的漏洞补齐,关键是艾畜还不居功不自傲,听说他冲锋的时候一直高呼自己是刘备派来的,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还一个劲地宣传刘备,还在激战中受伤,现在全军上下都对艾先生的勇气非常敬佩,至于他说的是刘备的手下…… 信! 大家都信了。 特别是跟刘备关系非常不错的孔融说起此事更是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道: “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啊。 平时腾飞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刘使君不好,此番义战,却又身先士卒,高呼刘使君名号。 我果然没有看错腾飞!之前腾飞刚开始发难时,总有些人说腾飞这是想要谋害戕害天子,我力排众议,说这绝不可能,腾飞虽然样貌丑陋,却不是那种性情卑劣厚颜无耻之人。 果然不错啊,腾飞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要是别的,艾先生现在就厚着脸皮应下来了,可刘备不一样啊,艾先生本来就是抱着败坏刘备的名声,最好能让刘协对吕布刘备同时绝望。 鬼知道这群护驾的人居然这么无耻,居然跟他想到一起去了,而他的这次进攻正好坏了白波军最后的反扑,反到帮助吕布军成功救下了天子。 现在众人都在交口称赞徐庶算无遗策用人有方,连艾先生都能运用自如,同时也夸赞刘备的名声过人,连艾先生这种之前口口声声对他不满的人在关键时刻都被刘备给感化了,连艾先生手下曾经跟过刘备混过一阵子的陈群也深感非常正常。 陈群是少数与刘备理念不合的人,他之前天天听艾先生骂刘备,还以为艾先生跟自己一样是这天下少数与刘备的理念不合的人,因此还算有些期待,可万万没想到这一战艾先生在知晓杨奉举动的情况下依然大胆偷袭杨奉的驻地,还在这一战中受伤。 这可让陈群大吃一惊,心中暗暗警惕,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能摸清了艾先生的想法,是艾先生最信任的人,没想到艾先生居然掩饰地如此巧妙,让陈群竟暗暗吃惊,心道之前还真是小觑此人,怪不得他是徐庶的好友,说不定他早就看穿了我对刘备的不满,所以才故意装出这副模样。 想到此事,陈群当真是一脸悲怆痛不欲生,恨不得找个地缝先钻进去避避。 艾先生当真是百口莫辩。 好啊,我还成了刘备的卧底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是穿越者,我怎么可能会帮助刘备啊懂又不懂啊你们。 可问题是这话艾先生还没法说。 他本以为自己突袭干掉护驾大军,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天子惊恐,蛆庶吕布他们说啥也没用,起码这臭名是在史书上留下了,以后自然会有一群搞阴谋论的大能指点江山,刘备的名声就彻底臭了,后世不会有这么多人崇拜刘备。 可这一战大败白波军,还从意图劫持天子的韩暹手中把天子给生生抢了回来,天子大喜,众公卿狂喜,纷纷称赞之前吕布等人布置有方,不仅有勇士突击杀散强敌,还有用计巧妙一举将白波军冲散,可谓是举重若轻,丝丝入扣,众多公卿都认可,这下非但没有毁掉刘备的名声,反而还助长了刘备的声名。
天子已经在激动地找刘艾算算刘备的辈分,看看这是哪路宗室豪杰,之后必有重赏。 可以说,艾先生用屁股上的伤势换来了刘备名声的巨大飞跃,这种人还能不是刘备的人? 不是刘备的人谁愿意甘冒奇险还在战场上不断宣传刘备的名声? 这次跟艾先生一起突击的戚寄都深深感觉自己错怪了艾先生,不停地自我检讨说着: “当时艾先生不停地说我们要清君侧、诛小人,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现在想想艾先生这都是在为刘使君积攒名声啊!” 艾先生泪流满面,不住地跟徐庶辩解自己跟刘备没什么关系,但他终究是很难解答一个问题――如果不是刘备之前托付的,他为啥一直在战场上这么说? 难不成他一开始是想谋害天子,然后嫁祸给刘备? 见众人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艾先生终于绝望,只能哭丧着脸道: “我,我,我跟刘备没有丝毫的关系啊。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这之前都是我兄弟蛆庶立功,刘备在后方没有迎接天子的机会,我为了之后蛆庶好做人,所以才在战场上喊刘备的名号。 实际上……实际我跟刘备没有任何的交情,绝对没有!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啊!” “哇,艾畜!” 徐庶感动地眼泪不停地打转。 虽然知道艾畜是在放屁,但不耽误徐庶配合他的表演。 他眼泪摩挲地抓住艾先生的手,诚恳地道: “我早就说过,艾先生是我的兄弟,他强的不可思议。 之前我们一起为曹公做事,因为曹公误信郭嘉鬼话,我有家难回,当时艾先生还是对我不离不弃,一直坚持为我出谋划策,我们今天才能接到天子。 什么都别说了,现在刘使君还在与强敌激战,我们兄弟这就回到刘使君身边帮他作战,定能成功!” 哇! 艾先生又是白眼一翻,差点口吐白沫。 彼其娘之蛆庶啊,你自己愿意去带着我做什么啊! 艾先生知道现在刘备正在跟曹操激战,听说之前付出了损失极大,连关羽都被斩杀,这正是曹操一鼓作气消灭刘备的好时机。 可要是蛆庶去了就不对味了啊,他现在还不忘初心坚持诬陷郭嘉,到时候说不定还有什么奇谋算计,万一让刘备逆风翻盘了,小曹现在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啊。 “啊这,”艾先生眼球转了转,憨笑道,“蛆庶啊,你看你岳父和天子好久不见了,咱们是不是得把天子先接到雒阳再说啊?” “不必!”孔融提了提裤腰带,大步过来,一脸正气十足地道:“雒阳已经是一片白地,旦夕难以复原,天子要是去了,谈何体面? 倒是许县繁华,少受兵祸,不如将天子接到那里。 现在刘使君正在与贼人激战,听说战事不顺,我等为人臣,自当为天子尽力效死,开路杀敌! 我孔门绵延至今二十世,历来忠孝两全――腾飞若是不想去,我便亲自前去,定身先士卒绝不后退,让那些贼人看看我家门本事! 咳,贤弟啊,到时候你要紧紧跟在我身边,若是贼人有什么鬼蜮之法,为兄帮你应付!” 艾先生:…… 彼其娘之,一个比一个不要脸了是不是啊? “那,那天子总得有人护卫啊是不是?咱们这点兵马,去了有啥用啊?”艾先生还是想尽力阻止。 孔融乐呵呵地道: “腾飞,你怕,我为何却不怕? 要是真不敢去,我与吾弟冲杀,你在身后摇旗呐喊为我等助威便是。” 哇,不愧是孔融啊,真是装的一手好逼啊! 对面可是有贾诩这个老毒物,还你弟典子,典韦历史上就是被这货给霍霍死的,行啊,你们想死我也不拦着你们。 想到这,艾先生立刻猛地一拍胸口: “谁说我不敢去了? 我兄弟蛆庶想要去,那我当然是两肋插刀,咳,不过我们这次带谁去啊?” 这点徐庶倒是稍稍有些发愁。 现在接回天子,袁绍军一时半会也不会南下,接下来让吕布率军将天子安稳送回河内先待一会儿也就是了,他现在迫不及待南下去看看刘备和诸葛亮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一路大败,甚至传言关羽都被斩杀。 不过正如艾先生所说,他们现在的兵力极其分散。 之前为了防止沮授过来,他们在轵县和轵道都留下了不少兵马,吕布张杨的主力几乎都在那了。 之后护卫天子去雒阳,这些兵马肯定还要再一直保持警戒,防止袁绍丧心病狂突然南下。 这时候能拿出来救援刘备的兵马就没有多少了,要是刘备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大败,徐庶去的人少了只怕杯水车薪,去的人多了士卒久战辛苦,可能还会被一举击败,这真让徐庶有点上头。 可就在此刻,他身边突然想起一个低沉的笑声,只见之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曹性和去找曹性的徐和已经返回,两人都一脸阴笑,大灰狼一样摇着尾巴看着徐庶: “徐将军可能不知道,就在之前,艾先生刚刚为我军招募一员大将,咱们这次去,定救刘使君于水火之中!” 艾先生:…… 我? 我招募谁了? 第273章 刘备的军师 第273章刘备的军师 颍川前线确实如战报一般,刘备军被曹操打爆了。 曹军之前听说关羽是刘备军麾下第一猛将,还曾经在之前的东阿之战中万军之中斩杀袁绍军大将颜良,那此人的武艺应该是极其了得,他敢直接屯在昆阳迎接曹军的锋芒,那肯定是有点本事。 尤其是曹军现在的领军中郎将文稷曾经在寿春之战中见过关羽的惊天一刀,那一刀深深烙印在了文稷的脑海中,光是想想要跟关羽为敌,文稷就惊恐地浑身不住地颤抖。 只是当时斩杀桥蕤的功劳是被文稷给应下来,文稷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说在之前斩杀桥蕤的战斗中关羽给出了相当好的建议,而且他擅长结好盗匪,作战极其果敢凶狠。 若是仓促应付,只怕会被关羽打的很惨。 曹操深以为然,众谋士思考许久之后,决定以满宠率领兵马六百人前往昆阳诱敌,看看能不能找出关羽的破绽。 满宠听了这个消息真是把曹军众谋士的族谱全背了一遍,可是曹军军令如山,满宠无奈,也只能战战兢兢向前,朝昆阳发动进攻。 反正只是佯攻,满宠没想过能取得多大的战果。 关羽率军迎敌,满宠硬着头皮率军逆战,可之后战斗的情形让人始料未及。 关羽军居然一触即溃,满宠军趁势向前,他们来不及关闭城门就被满宠打入昆阳城中,最终关羽毫无办法,只能赶紧放弃昆阳,抓紧逃窜。 曹军见这颗钉子被拔掉,立刻大喜过望,众人更是纷纷奚落文稷过于小心。 就这? 曹军身经百战,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装的。 关羽军拙劣的不可思议,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多少训练,宛如一群农民放下锄头提起刀剑就来上阵,还有不少人好像练过几手把式,还想在战阵中展现一下自己曼妙的武艺,然后被满宠军的整齐冲锋轻易就践踏。 至于关羽本人也完全没有展现出在乱军之中轻易斩杀颜良的绝世武艺,他单骑突袭满宠,与满宠斗了十个回合便败,匆匆率军逃窜,轻易就把昆阳给丢了。 众所周知,叶县昆阳本为一体,昆阳可谓是阻挡叶县曹军杀出去的关键所在,刘备要是稍微聪明点就会在这囤驻重兵,然后凭借伏牛山余脉与曹军对抗。 你不守伏牛山,就等着曹军的主力一路向西,进入一马平川的平原跟凉州骑兵交锋是吧? 如果刘备真的是这么布置的,只能说明刘备军的军师确实是…… “咳,这也是好事啊。”荀攸目光灼灼,“想不到关羽如此不堪一击,这正是我军进军的大好良机。” 文稷见荀攸这么有自信,连忙说不可。 关羽那惊天一刀实在是太过恐怖,满宠虽然武艺高强,但绝不可能在关羽手下撑过十个回合,而且居然还把关羽打跑。 要么这是诱敌之计,要么就是有人冒充关羽的名号。 可文稷这么说哪有人相信,于是文稷自告奋勇,主动领军出战,这次进攻的是舞阳。 这次文稷仍是佯攻,就是想看看关羽是真是假,看看他们有什么算计。 可这一战直接气的文稷差点劈叉。 战斗刚刚开始,他就在战场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红脸长须,钢刀在手威风凛凛,不是关羽是谁? 看到此人的时候文稷吓得浑身血都凉了,他生怕关羽下一瞬就直接策马狂奔而来,手起刀落立刻将自己斩杀。 可没想到关羽先看到了文稷,立刻朗声道: “这位便是之前斩杀桥蕤的英雄,诚不可争锋,我等速速退去!” 就这样,关羽大刀一挥,他手下的兵马又跑了。 文稷像傻子一样愣了半天,完全被关羽给震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不对啊,在他的印象里关羽应该高傲冷峻,鼻孔朝天高傲过人,遇上强敌在前,他手下众人就算不济,他也应该策马狂奔而来,用那手惊人的刀法将敌人劈成两半。 可关羽跑了,头也不回,跑的干脆利索,不留下一片云彩。 这让文稷心中五味杂陈,同时更加确信,这肯定就是关羽的诱敌之计。 但问题是,虽然知道了,文稷却全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之前他冒认下了斩杀桥蕤的功劳,这才让他从曹军的一个队率迅速攀升,现在已经是中郎将,位列曹军几大巨头之一,甚至能否决曹操之前的出兵方案。 文稷之前为了突出自己的功劳,只说那一战中徐庶、关羽等人只是起了辅助作用,真正一锤定音的是他自己。 现在关羽这会儿看见当时在寿春之战中发挥巨大作用的文稷到来望风而逃,这很合理。 文稷麾下众将无不欢呼雀跃,顺利占据了舞阳,并向曹操报告了这个喜讯。 曹操之前吃了不少徐庶的亏,而且还多少知道一点文稷的底细,听说关羽看见文稷之后吓得逃走,曹操反而不信。
可就在此刻,张济忍不住了。 张济冷笑着说他已经看不下去了。 一群人之前吹牛说什么关羽武艺高强,什么刘备麾下第一将肯定精兵云集用兵严整,什么刘备肯定要在伏牛山埋伏大军? 埋伏? 埋伏在哪呢?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见曹操还在犹豫,张济冷笑着说他已经等不及了。 “刘备实在是愚蠢至极,那关羽更是无能至极。 伏牛山天险不守,白白葬送两城,如此人物也配为将? 文修,哼,若是之前是我与文修领军,早将此人剁成肉泥。” 张济一边说着,一边用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贾诩。 贾诩面带凝重,可终究想不出敌人这是要做什么。 任何军略,都没有不守山地守平原的战法。 这一带也就只有伏牛山余脉一处还算能埋伏,其他地区几乎都是一马平川,很适合骑兵展开,在平地上冲击,就算关羽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勇猛,凉州军早早准备好弓弩也能应付。 将一场大战胜负寄托在少数一两个领军之人的勇猛上本就是非常离谱的事情,舍弃山地非得在平原上抵挡强敌这也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贾诩也说不出这次的埋伏有什么玄机来。 当然,贾诩也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关羽连续输了两城,曹军进军缓慢,刘备军就算再蠢肯定也想到要增兵来助――如果刘备军真的想将曹操挡在颍川之外的话。 可关羽明显没有增兵的迹象,之前在昆阳被暴打后,在没有援兵、没有改变战术的情况下又出现在舞阳,这次居然是听说了敌人的威名就跑。 天下哪有这么蠢的人? 而且之前说关羽跟各路盗匪的关系都处的极好,他要是真的稍微思考一下,应该会想出派各路盗匪袭扰曹军后路的想法。 你哪怕是稍微来袭扰一次,贾诩都觉得还算说得过去,可他们愣是没有来。 但是吧…… 这该怎么说呢? 之前吕布被打跑的时候也是什么后手都没留就一路狂奔,要是用这个来阻止曹操进军,贾诩也觉得说不过去。 他又想起之前张抵达叶县,敏锐的他从其中似乎嗅到了阴谋迷人的味道。 如果他是一军统帅,这会儿当然应该停下来,但贾诩非但不敢随便说停这种话,甚至还不敢跟曹操一个劲地提张。 张之前袭击贾诩之后立刻销声匿迹,曹军全城大索都没有追到,之后曹操对贾诩的态度依旧谦恭,可贾诩也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杀意,因此开始对曹操有所提防,曹操见贾诩有所提防,对贾诩的提防更甚。 两人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无法破解,如果这时候贾诩跳出来说确实不应该再出兵,那曹操只怕又会多虑,这多少是有点不明智了。 于是思考再三,贾诩只让张济叔侄千万小心,要时刻提防山火以及可能得盗匪突击,至于贾诩自己…… 呃,他推说自己今年都五十了,这一路奔波怕是顶不住,就不给大家添麻烦,还是在背后出谋划策便是。 张济对贾诩一直颇为敬重,也将此事记在心上。 然后,更抽象的一战出现了。 张济叔侄奔赴定陵,关羽这次果然派出了大量的盗匪趁夜袭击焚烧张济叔侄的营帐,夜袭时声势浩大,看上去还真有点大勇无畏的感觉。 张济大惊,与侄儿张绣二人披甲步战,与关羽交锋。 黑夜中,张绣勇不可当,顷刻冲到关羽面前,十招之内斗败关羽,张济军士气大振,一路猛追,直直的奔着召陵的方向杀过去。 追杀一路,刘备军完全不能抵挡,张济为侄子报喜,就说张绣趁夜激战,已经斩杀关羽。 曹操大喜过望,立刻将此文四处传播,以彰显自己的武功,曹军上下士气高昂,纷纷表示要一拥而上,夺回整个颍川。 可这消息传到后方,贾诩却惊出一身冷汗,他这次彻底相信,这绝对是关羽在设伏―― 曹军众将都在报捷,可他们的斩获并不多。 满宠只砍了不到十个人头回来,文稷一个没有,张绣叔侄苦战一夜斩杀二十余人,可他们的营寨被火烧的厉害,贾诩的眼线说最少有五六十人死在了夜战之中。 这说明有一张大网正在缓缓张开,关羽在文稷的描述中如此傲慢猖狂,现在却表现的如此拙劣,说明其所图者大。 贾诩的心怦怦直跳,暗道我就算不给曹操说,也一定要说给张济叔侄才是。 可…… 这话该怎么说啊? 足智多谋的贾诩第一次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又不禁暗暗联想那个看不见的对手的模样。 看来,刘备找了个厉害的军师啊。 第274章 收放自如 第274章收放自如 几日之后,张济张绣叔侄俩在进军的路上接到了贾诩的加急送信。 之前张济给侄子报功后,关羽果然没有再次出现,他们一路向西推进毫无阻碍,沿途连刘备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盗匪也再也不敢出来袭击他们的兵马,足以看出之前一战确实给盗匪军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一群山贼,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有什么本领。”张济得意洋洋地说着。 张绣也一脸矜持之色: “那关羽被文子丰吹得本事高强,可又能如何? 我久闻此人是靠着诡诈之法才斩得颜良,果然不过如此。” 张济也哈哈大笑道: “便是此人是靠真本事斩杀颜良,那也不是文修的对手。 文修这身武艺,尤在孙文台之上,关羽如何,难道还能比得上当年孙文台从幽州选取的程普韩当? 嘿,当年众将齐至,文修跃马横枪,转瞬连杀五六人,贼众无不两股战战,关羽这贼人终究不堪一击,实在可笑。” 张绣也得意地道: “叔父谬赞了,只是那夜我慌乱之中并未找到战马,不然斩杀那贼人,易如反掌。” 叔侄二人互相吹捧,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张济一边哼哼着,一边缓缓拆开了书信,仔细看着里面的文字。 然后这一看,张济的脸色顿时变得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难看。 贾诩用非常严肃的词语、用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要求张济叔侄立刻后退,不能再往召陵去,最少也得退到定陵,甚至得退到舞阳贾诩才安心。 贾诩说他判断关羽已经做好了反击的准备,接下来便是拼死搏杀,他担心张济张绣叔侄二人未必顶得住关羽的猛攻。 要是跟曹操聊天,贾诩肯定会展现一点自己的高情商,起码用词不会这么严厉。 可一来他跟张济叔侄非常熟悉,二来他担心自己的用词太温和,这对叔侄会不当回事。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表示说他判断出关羽厉害的很,之前一直都是在诈败,来吸引曹军主力前进。 现在他已经退到了召陵,虽然贾诩还判断不出此人在那有什么厉害的埋伏,但他已经嗅到了敌人反击的味道。 他已经不是建议,而是命令张济立刻后退,只要他大军不失,曹操也拿他没什么办法,让曹军先去试试一下关羽的埋伏之后再出兵不迟。 贾诩的信让张济叔侄二人鸦雀无声。 他们都很了解贾诩,知道此人虽然胆小怕事,但见识可谓是相当厉害。 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说明他确实是已经发现了问题,在进攻召陵怕是有性命之忧。 但是吧…… 张济叔侄又不甘心。 颍川诸地虽然水网密布,但到这他们已经逐渐摆脱了伏牛山余脉,敌人之前还能靠山头打几个小埋伏,再往西都是大平原,在这种地方凉州的兵马非得把他们全都平了。 这时候贾诩突然告诉他们有埋伏? 埋伏在哪? 在平原上埋伏吗? 在平原上埋伏,谁是我张济的对手,当年关东这么多诸侯都挡不住我,就凭关羽手下那这么点人一群盗贼一样的兵? 就凭那个传说中武艺极其高强的红脸长须大汉? 张济叔侄二人思考片刻,表情都有些迟疑和尴尬,还是张绣率先表示不服: “贾公毕竟远在后方,并不知晓内情。 我以性命担保,那关羽武艺稀松,绝非侄儿敌手,之前只是逃得太快,我才没有取其首级。 这次要是他还没死,再让我遇上了,我定将此人留下,斩其首级送于贾公观看!” 张济也点了点头: “不错!这才是我凉州男儿的志气!” 张济对这个侄子非常器重,张绣也确实努力,一身武艺出神入化,全无对手。 可要是按照贾诩的说法,关羽之前是诈败? 诈败哪有这么容易? 我戎马半生,诈败真败还看不出来吗? 要是关羽之后的反击格外凌厉,岂不是说明我们叔侄二人被收放自如了? 这怎么可能…… 张济心中不服,可他捏着贾诩的书信,又想起之前贾诩的种种神算,不禁又有些嘀咕,心中默默生出了后退的念头。 要不算了? 反正我等已经赢了好几阵,就当放他们一马,跟一群盗匪争斗伤了我军体面,还不如就此休整一阵算了? 张济正要劝劝侄子稍稍冷静一下,可却听得帐外阵阵哭声传来,他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奔出帐外,居然远远望见几个赤条条的汉子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张济看着那几个汉子的模样,不禁头大如斗,呆呆地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放声大哭: “将军,为我等报仇啊!” 原来这一路上张济的兵马也没有闲着。 凉州军不抢那还叫凉州军吗? 那肯定是得放手大抢,这才能让手下兄弟们开心。 于是之前张济散出了手下不少亲卫,让他们去伏牛山周围搜山,见到百姓一概以通匪抓起来,抢到多少东西不要紧,主要是让大家散散心,让大家靠欺负弱小恢复一下自己的快乐。 凉州军在关中一直如此,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同意,趁着这几日没有战事成队成队出去抢掠。 之前的激战中敢于突袭凉州兵的盗匪全没出现,凉州兵得意洋洋,仔细搜山,很快就发现了几座村社。 可这群成群结队的士兵刚要开始抢掠的时候立刻遭到了埋伏。 那些盗匪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的弓弩刀剑齐全,更是不乏好手,凉州兵虽然悍勇,但还是被各个捉住。 那几个回来的士卒哭诉说,其实他们各个被擒,大多数都被当场斩首,至于他们几个逃回来那也是纯纯的运气好…… 那几个赤条条的士卒转过身去,只见他们的背上用匕首刻满了侮辱张济的文字,那语句真是不堪入目,有说张济靠献出夫人取悦曹操才留在荆州的,有说张济靠着男色取悦李郭汜的,反正都是冲着下三路去,可谓是恶心至极,张济只看了一眼就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差点气的直接厥过去。 再往下看,还有几个人的背上刻着战书,说关羽之前听说张济曾经侍奉过天子,所以才故意退让一番。 没想到张济居然给脸不要脸,还敢一路追来,关羽说了,老子就在召陵,特意给你们这些凉州兵找了片适合骑兵展开的地方等着你们。 们要是敢来,关羽就笑纳你们的人头。 要是不敢来也不要紧,这一路伏牛山中已经藏了不知道多少好汉,之后看见曹军,先打凉州兵,抓住之后一概不问尽数活埋。 更有“书信”嘲讽张济这个骠骑将军是沐猴而冠,若是不服,关羽可以与张济独斗,他只用左手持刀,十招之内必要了张济的人头。 这刻在手下士卒背上的书信气的张济脑中阵阵眩晕。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激将法,这不能上当。 可他手下众将都是凉州人,大家跟着张济一路从凉州来关中,又从关中来荆州,再从荆州攻豫州,这千里转战辛苦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求财啊! 他们现在丢了天子,之后官职什么的只能自封,没什么意思,张济能许诺给他们的也只剩下了钱财和安全感。 张济之前号称已经把贼人打的破了胆,可今天看这样子,贼人非但没有破胆,居然还敢截杀他们的凉州武士,还用这样侮辱的方式下发战书! 张济气的浑身发抖,手下众多凉州士兵也各个伏地请命,要求张济迅速前进,将敌人全部抓出来歼灭! 如果此刻贾诩在,他说什么也会阻止这次进攻。 董卓时代,凉州兵曾经肆虐中原,打的中原众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久之前,又是这些凉州军一路前进,众人照样不是凉州兵马的对手。 现在遭到这样的侮辱,就算张济想走,他麾下兵马也绝不同意。 “将军,跟他们打!杀了他们所有人!” “将军,别等了,我等就算全都在此战死,也不愿意返回!” 张济额上青筋跳个不停,许久,他吱嘎吱嘎地咬紧牙齿,冷笑道: “好啊,关羽鼠辈――” 他猛地转头,看着张绣道: “文修,关羽要是再来,你能不能斩了他!” 张绣愤恨地道: “叔父放心,小侄定斩此人首级!” “好!”张济掏出贾诩的书信,当空撕了个粉碎,用力投在地上,“全军向前,直奔召陵! 不……给我横扫汝南,便是搜山,我这次也要把关羽抓出来!” “喏!”张绣竭尽全力发出一声怒吼,把手中的铁枪用力举过头顶。 凉州兵各自呐喊,杀气直冲云霄,大家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这次一定要胜! 一定要把拦在我们面前的贼人碎尸万段! 张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唤来使者,将他刚刚写好的书信塞到使者手中,寒声道: “来都来了,只斩关羽人头也太小觑我等儿郎。 告诉孟德,我等去攻徐州! 让他给我备好粮草,休要短了一粒米!” 第275章 我说曹公高见 第275章我说曹公高见 许县后方,刘备军现在面临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曹操在颍川的支持者众多,荀攸郭嘉等人发挥其自身优势联络了不少故旧,这些人虽然不能直接在战场上与刘备军为难,却能暗戳戳的搞破坏,今天堵一条路,明天拆一座桥,或者暗戳戳以刘备吕布的名义向百姓摊派大量的赋税徭役,搅得百姓苦不堪言。 另一方面,张济屡次击败关羽之后,曹军主力也在夏侯、文稷的率领下开始一路向西强攻。 刘备军并没有在伏牛山或颖水强行阻挡,甚至没有将这些地方的百姓迁走坚壁清野,现在曹军越打越强,渐渐展现出不可抵挡的迹象,这让刘备军全军上下都捏了一把汗。 这还打个屁…… 我军主力分散,连吃败仗,现在又轻易放弃了几处重要的关隘,曹军士气越来越高,接下来…… 接下来打穿了颍川,曹操就能直接对陈留发动进攻,甚至可能先回老家沛国,策动进攻徐州。 吕布和刘备之前种种辛苦,好不容易才积攒了这么点的家业,可看上去这一仗过后这些家业好像都要灰飞烟灭了。 “使君,这一仗不能这么打呀!”刘备刚刚招募的宾客袁涣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双手在刘备面前不停的摆来摆去,见刘备仍旧风轻云淡地做手工,袁涣气的真想上去邦邦两拳让刘备清醒清醒。 “呃曜卿别急嘛,”刘备笑呵呵地说着,手上仍旧不停,飞快地编搓草席,“坐,有话好好说!” 袁涣双目清泪滚滚,哽咽道: “我受使君大恩,从来无以为报,之前身在袁术,好不容易再见使君之面,当竭力效死。 若是使君当真畏惧曹操,某愿自领军一支,绝不能让曹军一路横行无忌!” 袁涣是刘备举的茂才,但他当时认为袁术这种高门更适合自己,因此投奔到了袁术帐下。 之后袁术被打的抱头鼠窜,袁涣也懒得跟这种冢中枯骨继续待下去,听说刘备抵达中原之后,他立刻独身投奔,刘备也非常欣赏他的才能,以其为豫州别驾,跟在自己身边署理军务。 一个刚刚换工作的人立刻遇上这样的危机,偏偏上司还全然不觉得有倾覆之难,袁涣万般无奈,也只能自认倒霉,最近一直找办法说服刘备。 可没想到曹操的攻势居然如此迅捷,简直压的刘备喘不过气来,而刘备居然比想象中的淡定太多,这个百战老卒不知为何如此从容不迫,居然还拿出了自己的老手艺,慢慢编起了草席。 “曜卿心忧之事,备自然知晓。 无妨,定有应付之法。” “使君已经有应付之法了?”袁涣大喜之下赶紧询问。 刘备尴尬地苦笑道: “我也不知道。” “……” 不,不知道? 这跟袁涣印象中的刘备大不相同。 若是往日刘备哪里还能坐的住?非得亲自领军厮杀去了。 “我相信左军师画策。 此番我军自安坐,许县自保无忧。” 只有简雍能看出来,刘备表面风轻云淡,可心中着实紧张得厉害。 他强行克制住杀意,靠手上不断编织草席舒缓心中的强烈的不安。 若是按照刘备的性子,此刻要不直接出兵跟敌人在伏牛山斗一斗,要么干脆开始准备后撤。 简雍跟随刘备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刘备什么都不做,安心枯坐,将一应大事全都交给一个少年人。 那个少年人叫左慈,据说是闻名天下的左道高士。 此刻他轻摇羽扇,端坐不动,白玉般细腻的脸上满是镇定从容之色,让人很有安全感。 可若是离得近了,不难从这少年人浓密的发丝间看到一滴滴细密的汗珠。 这是诸葛亮出山之后做出的最大的谋划。 尽管之前他已经接到消息,得知张得手。 尽管他对关羽的武艺极其信任,确信他绝不会败在张济的手上。 可此番谋划如此重大,之前徐庶不管不顾把对抗贾诩的大事托付给自己就算了,刘备这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卒居然也将全副身家全都托付给自己,任由自己违反常理,使用这种计策。 这份信任沉甸甸的,让诸葛亮有点喘不过气。 他一遍遍思考着前后种种,手指如拨弄算盘一样在面前快速拨动,看起来还真有点怪异癫狂。 “左道长,如何了?”鲁肃虽然知道了诸葛亮的身份,但还是习惯称呼他为左道长。 他之前不不想接受诸葛亮的战术,认为诸葛亮离间贾诩之法虽然高明,可阻挡曹军之法过于冒险。 可刘备有信心,鲁肃也愿意赌一把此刻见诸葛亮的脸色严肃庄重,他还是忍不住嘟囔道: “还是……有点冒险?” 诸葛亮睁开眼,轻轻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见鲁肃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禁微笑道:
“子敬多虑了,此事十拿九稳,我并不慌张。” 鲁肃翻了个白眼,心道你特么以为我们没看出来你刚才紧张成什么样吗? 这会儿不紧张了又开始给我喘上了是不是? 诸葛亮看着鲁肃的表情,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道: “此战必胜,全无半分行险。 我料曹军攻到临颖便不能寸进,许县安然无恙。 至于我刚才算的……呵呵,那倒是有点贪心了。” “啊?” “张济之前寇掠颍川陈留,劫杀百姓众多。 刘使君想在颍川跟曹公争人心,还得……借张将军的人头一用。 我刚才细细揣测,确认此事无忧,这次张济断逃不了!” 诸葛亮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竟无半分滞塞,仿佛这位凉州百战名将的首级已经被此人提在手中。 如此自信? 这样有把握? 诸葛亮用力攥紧羽扇,脸上的笑容微微露出一丝狰狞: “之前不敢确定,是因为不知道徐元直能否斗败袁绍。 如今河内大捷,元直接到天子之后必火速回援。 若如此,只是击败张济也太可惜,咱们不妨大胆一些。 这月余来,关将军连吃败仗,想来也受够了。 既然如此,那就令关将军出击……还有,大汉纯臣袁术也该用兵了。” 鲁肃想起之前诸葛亮安排袁术的事情,不禁暗自庆幸。 之前鲁肃在老家的时候曾经有投靠袁术的念头,没想到短短一年时间袁术就被打成了冢中枯骨,现在也只能任由指挥被各种搓圆压扁。 这次安排中,袁术如何鲁肃还不操心,但他特别挂念自己的好友周瑜。 周瑜举荐鲁肃来到了刘备帐下,之后却自己回到孙策身边,虽然说不上杳无音讯,但鲁肃也一直牵挂。 周郎有周郎的抱负,鲁肃衷心祝福他好运,但是…… 鲁肃实在是感觉周瑜明珠暗投,为了自己的义气投奔孙策实在是有点可惜了。 周郎啊周郎。 希望之后我们不会有刀兵之时。 想到此事,鲁肃的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心中却格外坚定下来。 “左道长,肃许久不曾厮杀,这次……我能去吗。” 看着鲁肃跃跃欲试的表情,诸葛亮微笑道: “若是我料不错,曹军破临颖后必不能再进一步。 若云长斩杀张济,之后烦请子敬劝说张绣来投。” 鲁肃:…… 啥? 鲁肃刚才憋了一肚子的踌躇满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我鲁肃虽然擅长结盟,但是…… 诸葛亮微笑道: “放心放心。 此事十拿九稳,我把此事仔细说给子敬,子敬必有办法。” 诸葛亮与鲁肃聊的开心的时候,曹军前锋终于抵达了临颖。 临颖乃颍川中心,毗邻颖水,扼守南北,只要占据此地,不管向哪进发都毫无滞碍。 而且现在刘备吕布的后勤都在许县,而迎接天子的兵马在司州,如果临颖被切断,司州留守的吕布军将失去后勤辎重,半月之内必然崩溃。 现在曹军前锋在夏侯文稷的率领下几乎兵不血刃占据此地,接下来,曹军继续向东,很快就能打进兖州的陈留,从摔倒的地方再爬起来。 没想到此战如此顺利的曹操意气风发,他投鞭水中,忍不住慨然长叹道: “当年夫差数败勾践,因此好大喜功穷兵黩武,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终于趁着夫差会黄池一举建功,三千越甲吞吴! 吕布以诡计占据兖州,终究不得民心! 我以义兵东来,披甲挥戈,一路战无不胜,刘备望风披靡,只敢龟缩许县不动! 我以前锋渡水东进,不日刘备必仓皇而逃,待收复兖州,必与诸君共饮,再话天下大事!” 跟在曹军阵中的贾诩嘴角抽动了几下,喃喃地脱口而出: “奇谈怪论,满口胡言。” 贾诩已经意识到了曹军目前最大的问题――颍川军和凉州军现在都一路大胜,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打哪一路呢? 张济已经上头了,定要攻汝南与关羽决战,这需要大量的粮草补给。 曹军麾下不是颍川人就是兖州人,定要收复颍川,接下来…… “文和,在说什么呢?”桓阶笑呵呵地问。 贾诩一凛,微笑道: “我说曹公高见。” 哎,该说的我也说了。 不听话,那就走走看吧。 第276章 贾诩的挣扎 第276章贾诩的挣扎 曹操现在兴奋的很,恨不得立刻扑到许县,然后一路向西,好像陈留已经近在眼前。 当年董卓也曾经很强大,也曾经给曹操以重创,可曹操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这次刘备远没有这么强,操心安排很有自信能一举获胜。 他瞥了一眼贾诩那张核桃皮一样苍老的脸,似乎已经感觉到了贾诩的担忧和迟疑,但他不打算就此收手。 毕竟贾诩之前与张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尽管贾诩第一时间向曹操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曹操也在第一时间表达了对贾诩的信任,但是…… 张这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曹操当年屠戮徐州,就是打着张杀死了他父亲曹嵩的旗号。 曹操当然能明白张是冤枉的。 此人武艺高强,又对曹操怨恨极深,若是贾诩真跟此人有什么来往,那对曹操可真是危险。 因此曹操能感觉到贾诩想阻止自己,甚至隐隐能感觉到贾诩的意图也许有些道理,但潜意识中,他还是宁愿做跟贾诩相反的判断。 更何况这个判断更符合他现在的利益。 夺回颍川! 夺回兖州! 趁着我曹操刚走不久人望尚在,这一战我必定大胜! 曹操主力不断度过颍水,开始在前锋文稷、许褚大军不断撑船渡河,贾诩在心中默默祝祷,盼着张济能听从自己的意见,赶紧撤军。 只要张济撤军,贾诩才不管曹操去死。 但怕什么来什么,就在曹军主力全部渡过颖水不久,曹操接到了张济的书信,张济在信上明确表示他已经受不了汝南群盗,准备先攻破汝南。 之后张济会亲自率领大军以战养战,迅速攻打徐州。 张济已经打听过了徐州现在大部分的守军都跟着刘备去了许县,留守的只有张飞陈登二人,不过五六千兵马,根本防守不过来。 只要攻破汝南,张济大军一路横扫,刘备的徐州兵定然惊恐万分,曹军不战则可取得许县。 张济在书信上用不容商量、不容质疑的语气告诉曹操,让他立刻放弃强攻许县的计划,不仅给张济提供足够的军粮供应,还要曹操手下的兵将帮张济一直稳定后方占领区,确保他们在进攻徐州的时候后路无忧。 曹操看完这封书信,顿时气的直接翻了白眼,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了过去。 众人赶紧上前搀扶曹操,贾诩也冲上去,他看着曹操的表情,又观察了一下郭嘉荀攸二人,贾诩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淡定从容的笑。 “子匡这书信,倒是让我神清气爽,这几日一直头疼难忍,这次反倒不头疼了。” 他环视四周,微笑道: “子匡用兵神勇猛进,若是能威胁徐州,当真也是一件好事。 好啊,当真是好啊。” 众人当然都知道曹操这是在说反话,稍稍稳定一下局面而已。 当年韩信请求自封假齐王的时候,刘邦曾经一度气得破口大骂,被张良和陈平拉住之后才改口。 现在曹军“手下”最大的势力就是张济手上的这支身经百战的凉州铁兵,他们一路百战百胜,也是因为他们的奋战,曹操才能几乎兵不血刃抵达临颖。 若是这时候曹操跟张济翻脸,势必会与手下人离心离德,以后很难会再有人投奔曹操,因此曹操在短暂的眩晕之后迅速冷静下来,至少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对张济的敌意。 但是,曹操若是不进攻许县,继而拿下整个颍川,又如何向他身边的谋士交代。 郭嘉荀攸二人是颍川人,自然盼着早日收复颍川全境。 满宠于禁则是兖州人,也盼望着早点回到自己的故乡。 曹操攻破临颖,威胁许县,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好像自己期待已久的事情即将实现。 可是…… 张济现在居然要求攻打汝南,然后威胁徐州! 不得不说,从战术上讲,张济的选择好像也没错。 许县毕竟是刘备囤积重兵之处,别的地方可以不守,许县绝不可能不要。 若是刘备殊死抵抗,曹军未必能短时间之内攻破许县。 而吕布军一旦得知曹操攻破许县,也能从河内的方向撤退去兖州,虽然能几乎夺走吕布军所有的粮草,也不至于瞬间就把吕布军打垮。 倒是张济要是还能保持之前的进攻顺利,一路拿到汝南,威胁小沛,那刘备军必然要调头,这似乎是更好的击败刘备军的方案。
曹操一时举棋不定,郭嘉已经飞快反应过来道: “不可再调兵汝南。 刘备大军屯在许县,若是我军分兵汝南,待吕布返回,必与刘备合力猛攻! 到时我军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当受弥天大难!” 郭嘉的意思很简单――咱们原本就是趁着吕布北上袭击刘备,这不抓紧利用颍川世族的支持与刘备进行正面决战,反倒要大迂回走汝南去打徐州,这一定会把补给线拉长。 吕布军听说许县还在手中,说不定会火速赶回支援,本来曹军的偷袭又会被迫变成正面决战,这对他们非常不利。 没有人比郭嘉更想一口气吞掉吕布军,找到徐庶报仇雪恨。 这会儿我就差一步就能给吕布和徐庶造成前所未有的重创,这时候想要我撤回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郭嘉意志极其坚定,他宁愿直面许县的铜墙铁壁、直面刘备军的主力大军,也不愿意让吕布和徐庶回过神来。 他已经猜到这是徐庶逼迫颍川世族和张济离心离德的诡计,可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他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踏入这一步,他就能跨过徐庶这座大山! 贾诩倒是隐约能猜到一些多余的事。 之前张曾经好好炫耀了他的那位小友,而徐庶这次在识破杨定之后依然快速北上,显然是对刘备军极其放心。 看来刘备军中还有高人,这么说就算曹操能当机立断,未必就能摆脱那人的诡诈算计。 那么…… 贾诩一时有些犹豫,他知道若是论军略,刘备军中的那位军师未必就超过自己,可他应该算准了自己现在的地位尴尬,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可为了张济,贾诩又不得不说。 他硬着头皮叹了口气,肃然道: “张子匡三战三胜,现在一路前进,并无半分滞涩。 张子匡乃拳,曹公乃臂膀,若无臂膀相助,拳如坚铁又有何用? 目下关羽不敢争锋,若不一鼓作气继续向前,只怕反击顷刻便到,张子匡有性命之忧,这也有损曹公英明啊!” 贾诩现在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关羽不断诈败诱敌,甚至连伏牛山及各水路天险都不要,非要去平原迎战凉州铁骑。 这不是因为关羽就这么傲慢无知,也不是因为他们就正好练出了以步兵克制骑兵的神通,而是他们料定曹军不敢把战线拉得太长。 如果张济上头,不管不顾的去追击关羽,他的骑兵固然是快,可身后曹操的运粮兵马却未必能跟得上,只要一分兵,曹军势必不能迅速拿下许县,之前郭嘉担忧的种种即将成为现实。 可若是此刻不管张济,张济这万余骑兵必然只能被迫后退,把来时走的天险再走一遍。 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遭遇什么阻拦,撤退的时候军心不稳,正是关羽伏击的最好机会。 贾诩非常担心张济有性命之忧,若是张济有难,只怕贾诩也很难立足。 因此他明知道自己这话大概率会被曹操当成放屁,又肯定会得罪所有的兖州人、颍川人,可他还是被迫开口,而且姿态格外真诚。 曹操微笑着看着贾诩,温言道: “我听闻文和前日曾给张子匡送信,不知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贾诩心中咯噔一声,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转瞬间他就明白,曹操怕是已经在张济军中收买了一些人做眼线。 以张济的脾气,收到贾诩的书信之后很难保守秘密,定时不久就弄得全军皆知,曹操的眼线定然也知道贾诩曾经写信劝说张济撤退。 贾诩在书信上劝张济撤退,却又当着曹操的面力劝他支持张济向徐州前进,这确实是一件很难绷的事情。 贾诩脸皮厚,一时没有露出多少尴尬,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几日前我给子匡写信,让他速速后撤。 可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等身在身后,未知前线胜负之状,张子匡敢进,定有取胜之法。” 贾诩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张济进攻未必就有多大的战果,可若是后退,十有八九要出事,他出事就会严重损害贾诩的利益,他为了自己,也只能拼命劝说曹操支援张济。 曹操稍稍思考,只是淡然一笑,笑的有点儿狰狞: “文和前番算计,与我不谋而合。 张将军一路猛进必然疲惫,还是令他稍稍后退,我也不能总看张将军一己厮杀。 若是张将军返回,我给他道歉便是!” 第277章 优势在我 第277章优势在我 曹操当然不可能相信诡计多端且本就对自己谈不上忠诚的贾诩。 这种两难的局势,他下意识的判断当然是要先照顾自己的利益。 于是曹操命令手下兵将赶紧继续向许县前进,并命令郭嘉、荀攸二人继续联络大量的颍川世族,请求他们进一步查看陈留附近的消息,看看能否收集到一些情报判断刘备军的动向。 很快他们就收到消息,之前接连战败的刘备这次已经不准备再退。 他在许县一带几乎展开了所有的兵马,并且加紧了对颍川世族的盯梢,防止在战斗中这些人为曹操传递消息。 看着刘备军在前线加紧防守,曹操心中略略有些动摇,但他还是决定毫不犹豫将大军推上去。 三日之后,夏侯与刘备军先锋鲁肃麾下的一千余人交手,很快鲁肃就被击退。 夏侯打仗的手艺不咋样,但长期的战争生活给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一眼就看出鲁肃这千余人不像是正面拦截自己,倒像是查探曹军的布置位置,借以包抄到曹军身后。 这种战法在大战中并不罕见,这说明刘备很有信心将曹军击溃,因此提前安排人包抄到曹军身后,准备配合正面将曹军包围歼灭。 夏侯忧心忡忡地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曹操,曹操冷笑一声,却又暗暗嘀咕,他派遣于禁追击鲁肃,务必不能让鲁肃就这么安安稳稳包抄到自己的大后方。 可让曹操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鲁肃在临颖附近居然迅速掉头南下,这让曹操看得暗暗吃惊。 原来他们不是想包抄我军身后,而是奔着现在在汝南的张济去了! 好大的胆子啊。 这是谁为刘备画策,能想出这般主意? 我军都兵临城下了,他们居然还敢分兵去包抄张济,这分明是没有把我曹操放在眼里! 曹操刚要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又有信使火急火燎的送来了后方宛城的紧急书信。 曹操一看信使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他颤颤抖抖的拆开书信,顿时又皱紧了眉头。 他留守宛城的大儿子曹昂和好友蔡瑁同时传达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又有一支兵马进入南阳袭击曹军,而这支兵马的领军之人赫然是郭嘉朝思暮想的徐庶! “怎么会!”曹军上下,连贾诩在内都大惊失色,全然没想到徐庶居然会出现在那里。 曹操叹了口气,皱眉道: “子在信上说,徐庶号称已经接到天子,于是自号讨逆将军,率领白波军来犯,怕是不日就要杀到宛城了。” 徐庶进犯宛城的这条道路贾诩非常熟悉,之前张济在关中粮草耗尽,就是走这条路来的荆州。 可张济手上有一万精兵,当时就做好准备,若是曹操不肯收留,他们就得在荆州劫掠,或者强攻曹操占据宛城。 徐庶如果是真的刚刚接到天子,那他当务之急是把天子护送到雒阳,哪有这么多兵马渡过黄河来攻打宛城? “混账!”一贯冷静的荀攸这次都动怒了。 徐庶这分明是没有把曹军当人看,尽管之前徐庶对曹军的战绩堪称百战百胜,但还远远没有达到能随手覆灭曹军大军,更别提攻坚作战。 这次他居然一反常态,从河东直接渡过黄河来攻打南阳,这让他们的粮草供给肯定跟不上,只要不出现内奸,荀攸简直不敢想象徐庶要用什么攻下宛城。 呃,只要不出现内奸。 想到这,曹军上下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坏了。 怎么忘了还有这招。 贾诩见曹军上下一齐色变,一时略有些惊奇。 咦,虽然早就听说吕布的女婿厉害,可怎么到了这种程度。 他思绪飞转,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张!”贾诩脱口而出。 之前张早早就跑到了叶县,此人本事高强,可至今没并没有展现自己杀手才能。 要是单纯为了吓唬吓唬贾诩,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之前吃了曹操这么大的亏,就这样吓唬吓唬人就连贾诩自己都不信。 这次徐庶一反常态奔袭南阳,怕是已经与张里应外合。 贾诩想到了张,而曹操麾下众谋士则思虑更多。 他们都知道曹操留守后方的长子曹昂跟徐庶可谓是相交莫逆,曹军的统军大将文稷更是徐庶的结拜兄弟,曹军的重要大将许褚是徐庶举荐,曹操的好兄弟夏侯也对徐庶赞赏有加,认为之前被打出兖州完全是因为郭嘉犯畜,不然也不会有这种事。 此番徐庶突然从身后袭来,万一这些人中有一两个出现问题,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偏偏这些人的身份又极其敏感特殊,曹军的谋士谁也不敢说他们的不是,也只能一直隐忍不说,可越是不说,众人越是抑郁,甚至各个脸色大变。 司州那边,吕布军可能已经来了。 东边的许县刘备军摆出了拼死一战的架势。 身后徐庶也要来了…… 众人脸上都沁出汗珠,荀攸皱着眉头,不禁长叹道: “昔日霸王垓下之围,初时也未见有异,待四面重围之后进退不得,终遭大败。 为今之计,不如早日退回南阳,先击退徐庶,再图进击之法。” 荀攸也是颍川人,当然盼着一鼓作气收回老家颍川。 可听说徐庶居然从身后袭来,之前吃了大亏的荀攸立刻保守起来,主张先将徐庶干掉。 如果能趁着此刻将徐庶击败,击碎徐庶面对曹军的全胜,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总比被徐庶抄了后路强得多。
有曹操坐镇后方,有人造反的时候也得稍微谨慎一点。 郭嘉是激进派,主张迅速前进,但他也十分畏惧徐庶的本事,担心被徐庶抄了后路,导致满盘皆输。 而且他加入曹军之后寸功未建,反倒导致曹操失陷兖州,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曹操一直护着他,可在这节骨眼上,郭嘉也只好暂时收起自己激进的态度,一脸愁容不展。 桓阶之前就不太赞成北上,他趁机道: “当年霸王被困垓下,若是迅速突围,尚能返回江东,徐徐再图大事。 可霸王自恃勇猛无敌,身率十万大军力战高祖,最终功败垂成。 现在许县急切难以攻下,徐庶又攻打我军后路,以我之见,不如……” 曹操又感觉阵阵头疼难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下众多谋士你一言我一语,实在不甘心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就放弃。 他定了定神,咬牙道: “我不明白,为何诸公都说项羽被困垓下,仿佛这中原战场对我们注定了凶多吉少。 七年前,我从颍川去东郡,痛击黄巾黑山,兖州八郡国重归安定。 当时我军到处,所有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可谓是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怎么这一转眼,这中原就要成为我等葬身之地了吗?” 曹操一边说,一边用锐利的目光环视众人,众人都被曹操犀利的目光看得不敢说话,曹操这才点头道: “吕布兵马未到,刘备困守许县,关羽兵败汝南,此战优势在我。 诸君切莫有一丝迟疑,当为我前驱奋战,我这就叫人作书一封,有德在,南阳固若金汤,徐庶些许疲惫之兵,如何敌得过德万众?” 德就是曹操的好友蔡瑁。 此人是荆州的地头蛇,手下的兵马相当精悍。 指望蔡瑁跟曹操一起北上进攻中原那实在是想多了,但要是有人打进南阳,那蔡瑁也不是好惹的。 曹操就不信蔡瑁做好准备还能挡不住徐庶千余久战疲惫之军。 我现在还远不到被困垓下之时,只要我军中铁骑迅速前进,拿下刘备,徐庶不战自乱! 曹操下定决心,郭嘉心中也燃起一股热切,高声道: “曹公所言极是! 我等只要先破许县,徐庶纵然勇猛,也只好孤立无援,我军必能全胜。” 贾诩心焦如焚,下意识的拨弄着手指,思考着应对之法。 唔,现在不是思考如何取胜,贾诩已经在思考战败之后如何才能保全自己。 作为曾经给李、郭汜、张济出谋划策暴打吕布的人,贾诩是不敢考虑投奔吕布的事情,刘表贾诩又看不上,难道还真的要给曹操思考破局之法? 哎呀好烦啊,之前听我的扒开黄河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曹操虽然战术上藐视徐庶,但战略上真的是非常重视徐庶。 他派遣主簿王必火速返回南阳,并请蔡瑁一定要小心戒备,蔡瑁之前就多次听说过徐庶的威名,倒是也不敢太过轻视。 只是他不明白徐庶为何用这样的胆色,从陕县那边一路跑过来路程相当遥远,就算抵达南阳也必定疲惫非常,若是此刻还要攻城,这必定是自取死路。 蔡瑁犹豫了一阵,还是不太放心,生怕徐庶有甚奇妙算计,他把众将都唤入营中,请他们一起商议此事。 大将文聘最是谨慎,他认为徐庶诡计多端难以对付,之前偷袭李的时候就是奇兵突出让李难以应付,还是小心固守关隘,半月之后徐庶粮草耗尽,必然要寇掠周遭百姓,到时文聘直接率军猛击便可取胜。 文聘的话很对蔡瑁的胃口,他刚刚点了点头,却听得一人厉声道: “贼人远来疲惫,我军却任由此人来去自如,甚至寇掠百姓? 此话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 蔡瑁一怔,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那人自己并不认识。 文聘脸色一白,怒骂道: “上官议论军国大事,岂容尔一曲长置喙? 速速向蔡公叩首谢罪,不然今日便要……” “便要如何?” 那曲长肩宽膀大,面重如枣,威武不凡,发怒时怒目圆睁煞是骇人,让文聘都忍不住后退一步。 蔡瑁冷冷一笑道: “汝家在何处?” 那人哼了一声: “家在义阳。” 蔡瑁一听说是义阳那种穷地方,表情更是不屑: “贼人总不能抢到义阳去,与汝何干? 倒是……” 他把脸慢慢贴近这个叫魏延的汉子,寒声道: “倒是尔出言不逊时,可曾想过还有家眷老小?还是说……尔孤家寡人,全无父母教过道理?” “你!”那人大怒,捏紧了拳头,可看着蔡瑁阴冷的表情,也只能缓缓低下头,心中满是屈辱。 “卑下……冒犯蔡公,请蔡公恕罪。” 蔡瑁哼了一声: “也罢,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 汝敢出此言,想来也有几分本事――就令你把徐庶的人头给我取来,若是取不来……呵呵。 我就得派人去义阳看看,家中父母是如何教你。” 第278章 你们这群猴子 第278章你们这群猴子 蔡瑁在文聘的建议下开始在宛城一带布防,坚壁清野准备迎战徐庶。 而曹军则使出了正好相反的战术,全力以赴攻打刘备。 要是曹军攻破许县,徐庶就会彻底变成孤军。 而要是徐庶在曹军攻破许县之前取得了什么惊人的战绩,那兖州之战的故事就会重演,曹操又要被迫丢盔弃甲,曹操本来是不敢也不该这样贸然决战,可没有办法。 他们之前的进展实在是太顺利、完全无人能敌。 很少有人甘愿放弃这样的进展,曹操听说徐庶来袭的时候更生出了几分争雄之念,准备再跟徐庶一争高下。 若是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如何能称得上英雄? 曹操下定决心,曹军不再迟疑,飞快地向许县靠近。 这下可苦了张济。 这位之前百战百胜的凉州名将按照关羽的约定,一路追到了汝南郡的召陵,期间他们收到了曹操的命令要求返回,可张济根本懒得听曹操指挥,他心心念念就是弄死关羽,因此全然不肯停留,继续向汝南腹地挺进。 这边地形平坦,非常适合骑兵展开,关羽直接缩在城中不敢出来,完全没有跟张济正面对抗的念头。 可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济军的粮草突然断了。 是的,曹操见张济不听指挥,直接把粮草给断了! 倒不是曹操故意想害死张济,而是因为张济这近万人的兵马粮草供应最少需要2万民夫,张济打的开心,战线越拉越长,完全不考虑曹操在后方粮草供应的压力。 曹操之前没有下定决心到底攻打哪里的时候还能勉强维持粮道让张济胡闹,可曹操现在已经下定决心攻打许县,他说什么也不可能保持两条粮道全都畅通,反正他之前已经要求张济撤退,要是张济听命令现在已经差不多回来了,不听命令的话…… 嗯,曹操相信张济自己会有办法的。 张济气的差点直接背了过去。 “好个曹阿瞒!我为尔竭力厮杀,尔却如此对我!” 张济军还有劫掠这个大招可以用,但汝南从很多年前就被一群盗匪精耕细作了好久,一路上实在是没什么好抢的,而且就算是纵兵抢劫,那也只是锦上添花,一支近万人的兵马保持稳定肯定不能靠这个。 可恶! 真是可恶啊!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啊! 召陵不是什么大城,只要粮草供应地上,张济很快就能破城。 而且这里的地势已经非常平坦,关羽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张济的掌握,张济能好好冲杀一阵,好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可就差一步就是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一脸怨毒地看着城头,见城头一个红脸长须的大汉正迎风而立,忍不住厉声大骂道: “那汉子,可敢开城,与我侄儿大战三百回合?” 关羽立在城头,夏初温热的风吹得他心旷神怡,看着张济无能狂怒的模样,他微笑着眯起眼睛,从容不迫地道: “若是足下有胆子,大可以自己来。 关某只用左手,十招之内若不能取足下首级,关某自叩首认错,任由足下处置如何?” “放你娘的屁!” 张济气的破口大骂,跳着脚挥舞着皮鞭,对着城头的关羽大骂,凉州军也一起高声辱骂,喝令关羽开城来战,可关羽却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见众人骂地兴起,关羽风轻云淡地挥了挥手,手下士卒立刻送上一个巴掌大的麻袋。 他接过麻袋,在手上掂了掂,随即用力一扔,啪地一下落在地上,那麻袋摔裂,竟露出几个干瘪的栗子。 关羽双手按在城头的箭垛上,悠然道: “羽前几日读《庄子》,看到朝三暮四的故事,原来古人是用栗子养猴。 今日见尔等如此,特叫人寻了些栗子,尔等自去分散,休要谢我。” 张济张绣叔侄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好好的怎么研究起朝三暮四的成语了,可二人随即反应过来,关羽这是在说他们刚才一直叫骂的样子像猴子,顿时各个破防,又忍不住破口大骂,关羽笑呵呵地站在城头,又随手丢下几袋栗子,并抚掌大笑,满脸喜色,气的张济忍不住大喝道: “贼子安敢辱我! 来人,攻城!” 张绣赶紧一把拉住叔叔,愁眉苦脸地道: “叔父,现在不是争斗之时啊,咱们……咱们快走吧!” 还攻城…… 关羽栗子都准备好了,其他的守城之法肯定也已经有充足的准备,现在攻城,只要三天之内不能破城,凉州上万大军连跑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不是要让关羽随便追着杀? “放开我!我要攻城!我要攻城!”张济不断地跳着脚大骂,可张绣还是赶紧将他拖走。 这位凉州名将含恨看了一眼城头威风凛凛的关羽,也不甘心地大叫道: “枉你乃刘备麾下第一将,这一路战败,若非我等粮尽,焉能让尔等如此猖獗? 若还是英雄,可敢下来与我大战一番!” 关羽看着张绣破防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不配。” 之前与徐庶征寿春,这会儿又在新军师诸葛亮的指导下与曹军大战,倒让关羽心思活络了不少,感觉之前难以理解的兵法好像一下融会贯通了。
若是从前,关羽一定会选择伏牛山与张济等人大战,凭借自己高超的武艺和在盗贼中极好的人缘让敌人吃尽苦头。 新来的军师诸葛亮隐藏自己的名号并冒充左慈的行为让关羽对他非常不屑,之后放弃伏牛山,把敌人引到汝南的战术更是让关羽火冒三丈,多次写信跟刘备辩驳,表示这战法简直是胡扯,就算关羽不怕张济,可把张济放到平原上也必然会出现极大的死伤,这种战法简直是对关羽的侮辱。 关羽当时在书信上还酸溜溜地说若是徐元直用计,定不会想出这种不负责任枉增死伤的计策。 可刘备在书信上告诉关羽,这位新来的军师便是徐元直举荐,说此人算计通神,定有道理,命令关羽一定要严格听从诸葛亮的命令,切不可有丝毫违背。 关羽虽然对诸葛亮不屑,但对徐庶极其佩服,他收到书信之后长叹一声,也只好硬着头皮决定听从诸葛亮的计策,同时又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严格按照诸葛亮的计策执行,可若是计策不好用,他说什么也得把诸葛亮给剁了。 这一路上关羽都在强忍着性子诈败,这实在是自己生平最大、最丢人的时刻――尤其是第一战关羽与满宠大战十回合,当时好几次关羽都差点忍不住直接把满宠砍了,可想到诸葛亮曾经说起必须大败,不然定要满盘皆输,关羽这才强行忍耐,连带去挑战的兵马都是不入流的盗贼,这才终于被满宠击败。 之后关羽总算熟练,一路大败,曹军也终于放下心结一路狂追。 这时关羽才看出诸葛亮这计策的精妙之处。 若是自己之前早早斩杀满宠,曹军必然惊惧,进军的时候要小心太多。 而这次曹军大举进入颍川,一路大胜之下却因此分兵两路,这两路兵马,曹操势必要放弃一路。 要是放弃攻打许县全力支持张济,曹操在颍川肯定会大失民望,之后随便编点曹操帮助凉州人侵凌中原的故事,曹操在中原的名声怕是全部毁灭,之后不会再有什么豪族对他抱有期待,颍川豪族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刘备和吕布。 要是继续攻打许县,那就势必要放弃张济这一路的粮草供应。 凉州军就算是一万头猪,回去也一定要找曹操算账。 万人闹成一团,曹操一定难以应付。 看着凉州军潮水般退去,关羽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微笑道: “备马!” “将军,要追击吗?” “当然。”关羽微笑道。 诸葛亮虽然没有明说要追,但关羽也能做出自己的判断。 若是让凉州兵这么全须全尾的退回去,他们就算不满,未必会发作。 可要是在退兵路上遭到埋伏,有个极其重要的人战死沙场,凉州军惊恐之下,必然要找人算账。 在战阵之上厮杀技不如人败了就是败了,但要是自己人害苦了他们,他们日后肯定要报仇雪恨,有这样一群带着怒火随时要跳反的人,曹操怎么再敢攻打许县? 诸葛亮的算计从后往前推也不难领悟,看上去没什么高深莫测之法,可如此举重若轻,不需要正面碰撞就能退敌,确实让关羽佩服非常,心中有些感慨。 先有元直,再有如此人物,何愁汉室不兴?何愁大事不成? 想到大哥之前奋战多年种种不顺,这次接连有两个高人相助,关羽不禁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好的计策也得有人施展才成。 关羽把刀横在胸前,冷笑着嘟囔道: “张济既然想要与我一战,好,我这就去会会他!” 曹军开始不断向许县进发。 这时他已经收到报讯,说吕布军已经接回天子,现在正在渡过黄河,带领天子迅速返回司州,前锋义来的飞快,五六天的时间就会抵达战场。 尽管曹操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说吕布居然真的接回了天子,他还是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失落。 尤其是他的亲戚,黄门侍郎丁冲给曹操也送来了书信――丁冲在信上说,曹操人是很不错的,只是被一个叫郭嘉的颍川人给蒙蔽了,所以总是做坏事。 丁冲劝说曹操赶紧杀了郭嘉,然后跟刘备罢兵,来雒阳一起奉迎天子,他保证能给曹操争取到天子的宽恕,到时候国安民乐岂不美哉,要是继续斗下去,怕是丁冲也救不了曹操了。 曹操看到这封信不禁怒火中烧。 我曹操是什么人,哪里用丁冲去救? 等着吧,等我先攻破许县,我看你们还能如何,你们把天子带回雒阳,倒是省了我去河东迎接天子。 “子丰,你与仲康、奉孝率军去北边阻挡吕布军南下!” 文稷苦笑着道: “曹公,以在下愚见……” “不要说了!”曹操知道文稷想说什么,他挥手阻止文稷,肃然道,“此战若成,我等尚有一战之力。 若是败了,便是满盘皆输,之后怕是要遁匿荒蛮之地。 子丰,我等出兵那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可钦儿呢?” 提起自己的儿子文钦,文稷只觉得浑身一凉,只能缓缓点了点头,默然离去。 曹操深吸一口气,狞笑道: “进攻,拿下许县!城中一切粮草用度全都送给诸君享用!” 第279章 高,实在是高! 第279章高,实在是高! 曹军主力开始攻打许县的时候,徐庶军终于慢慢悠悠地爬到了南阳郡。 这一路徐庶军走的确实是非常艰辛,因为先要从陕县绕到武关,这一路确实非常不好走,全军上下众人掉队的掉队,生病的生病,本来非战斗减员就很大,而且在路上还遭到了土匪的埋伏。 武关一带的土匪有那么亿点点的多,就算徐庶打出天子的旗号也没有用。 天子? 老子打的就是大汉天子! 想当大汉纯臣是不是?老子打死你。 好在徐庶军这次有一个对付山贼的专业人士―― 这个人就是曾经的白波军猛将徐晃,他本来跟着杨奉一起当没头苍蝇逃跑,可曹性见此人居然能接住典韦的大斧,立刻感觉他是个人才,径自甩开大军冒险去追,冒着被杨奉军包围的危险,终于追上了徐晃,又趁着徐晃没有砍了自己之前飞快地说出了来意。 徐晃捏着典韦的大斧一路跑路,本来对自己的前途绝望了,可没想到曹性居然飞奔来追自己,还对自己颇为推崇,表示愿意在徐庶面前举荐徐晃为大将。 徐晃虽然加入白波军,但他终究还读过书,立刻想到了著名的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典故。 他原本就不想再跟着杨奉乱窜,听说此事更是百感交集,立刻跟随曹性来到徐庶军中,而艾先生一听说来人是徐晃当即破防。 “不能啊,蛆庶,不能收留这个人啊。 这个人是……哇,我实话告诉你,这个人!这个人! 哇,这个人历史上老坏了,还打过关羽啊,你不是,呃,我不是刘备的忠臣吗? 不能接受这个人啊!” 艾先生上蹿下跳,曹性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阵,狐疑地道: “难道说,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无双武将?” “哇,怎么知道的?”艾先生大惊失色,“难道你被魂穿了?” 曹性笑着剔着牙道: “什么魂穿不魂穿的……我是觉得能跟关羽斗上一斗的人肯定不是凡人啊。 之前艾畜,啊,艾先生不是说过我们这种NPC连一轮无双都顶不过吗? 关将军这么勇猛,能欺负他的人肯定最少是个无双武将啊,你说这不是赚大了吗?” 艾先生的表情顿时变得像被打了两拳一样难看。 他当然不可能没听说过徐晃的名号,他小时候甚至还看过“长驱直入”的连环画,知道徐晃有勇有谋,堪称柱石类的战将。 不过…… 彼其娘之啊,他怎么会在白波军里啊,小人书里没说这个啊。 艾先生无数次想用什么伎俩弄死徐晃,可他越是这么说,徐庶越是感觉艾先生了解的历史中徐晃肯定相当厉害,所以他才一直担心自己能得到这样的狠人。 越是如此,徐庶越是高看徐晃一眼,这几日当真是推崇备至,不住地跟他攀谈交心。 两人都姓徐,直接认了同族亲戚,徐晃本来还担心徐庶并不会好好任用自己,没想到徐庶居然对自己如此推崇,真让徐晃感觉有些喜从天降。 这几日徐晃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本事。 走过武关后,徐庶军终于能暂时歇息一段时日,艾先生教导团众将趁机纷纷向徐晃其讨教,李典也非常友好地跟徐晃推演战法,让徐晃心里暖暖的,感觉这不比白波军那些孙子强太多了。 当然啦,这还有另类。 陈群当然是看不上这种出身的汉子,但陈到无所谓,他最近一直在缠着徐晃教授自己武艺和行军作战之法,甚至孔融也装作看周围的风景,实则假装偷听徐晃给陈到讲述行军练兵之法,他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 “不错不错,原来用兵如此简单,我学会了。” 典韦在一边叹道: “用兵之法千变万化,兄长还是莫要如此。” 孔融乐呵呵地拍着胸口道: “也不难,之后我自领一军,贤弟千万紧跟我,有我足护着贤弟不失。” 艾先生蹲在孔融身边,听完这话差点直接吐出来。 孔融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人很难挑出问题的那种。 打李郭汜的时候他有功,救驾的时候他有份,再加上他在天子面前哭的那叫一个忠心不二,天子对他非常信任,这次直接把符节赐给孔融,让孔融以尚书的身份担当天使,而徐庶军这次远征也第一次真正的师出有名。 代天出征,讨伐不臣。 这是历史上曹操的权力,可现在已经被徐庶牢牢掌握在手上了。 艾先生好郁闷。 他原本以为这次迎接天子可以给刘备扣上一口大黑锅,没想到反倒帮了刘备一个大忙,这几天他真的快破防了,每天闷闷不乐,怀疑自己是不是要抑郁了。 “呸,不是抑郁,最多是植物性神经紊乱。”艾先生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脸,将这种不好的预感驱赶出去。 老艾啊,你不能认输啊,你可是穿越者,这些人都只是来辅佐你的。
历史还好漫长呢,以前小曹统一北方还不是赤壁被暴打,等之后我找个机会脱离这些鳖孙蛆畜,实在不行就找机会去投奔孙策和周瑜。 有之前举荐周瑜的交情在,到时候我投奔过去,劝孙策不能郁郁久居人下。 到时候再来个赤壁火攻什么的,起码也能保证三分天下有其一,最后趁着孙策死的时候把幼年期的十万咔嚓,我自己占据江东江山,这岂不美哉。 唔。 我艾某人现在都已经混到要辅佐绿皮了吗? 不能,这只是我的最后选择,以我艾某人的智商,不可能想不出别的办法。 艾先生痛定思痛,认为自己之前的表情管理实在是太不上台面了,所以之前想要诬陷谁都被看出破绽。 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还得想办法给刘备和蛆庶使绊子,那必须得控制一下表情。 艾先生思考许久,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唔,高顺那厮一直戴着面具,我也弄个戴着算了。 说干就干,走出武关后的休整日,艾先生开始低着头摆弄自己制作面具。 孔融好奇地走到艾先生身边,见艾先生做的这面具,不禁吓了一跳。 “生两角而面白,兽首而人面,啧,此乃何物? 莫非是《山海经》中的异兽?” 艾先生看着自己的手工,总觉得不是内味,但看着孔融一脸凝重,估计这东西的效果还不错,于是得意地炫耀道: “这都不认识?雷欧奥特曼了解一下。” “啥东西?”孔融大惊失色,“雷公长这样?” “说了你也不懂,”艾先生吹了口气,把面具扣在脸上,看着孔融问,“我吓人不?” “吓!”孔融倒退一步,已经在搜索典韦的位置,“其实你不戴的时候更吓人。” “彼其娘之,你这个老公知会不会说话?” 艾先生非常不满,一时感觉自己雷欧附体,准备给孔融一个飞踢,可看着典韦正在往这走,他还是明智地收腿,悻悻地道,“我说孔畜……” “你骂谁呢?”孔融眉毛一挑,指着艾先生道,“我可告诉你啊,我不跟你计较。 但是吾弟典子那真是嫉恶如仇,之后要是他给你讲点道理,只怕你撑不住。” 彼其娘之! 艾先生在心中狂骂,暗道这老公知真是不要脸啊,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典韦,教他念书也是我先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不对啊,我身为穿越者,不是应该这些人都给我当小弟吗? 不过艾先生想起自己当时居心不良,也无话可说。 谁能想到典韦这个鸟人居然能逆练论语领悟出这么多东西,又有谁能想到孔特么大畜这么不要脸,一个名士居然拖着典韦这种粗人认兄弟。 一个名士认这种兄弟,也不怕被人笑话? “咳,文举啊,你现在是什么官来着?”艾先生明知故问。 一提这个孔融本来满脸怒容全消失,他倨傲地下巴一扬,悠然道: “我也不是爱慕虚名之人,天子给我的赏赐我本来都不想要,可这次出征,总要师出有名。 所以啊,天子只封我为尚书、虎贲中郎将、假节而已,这都是虚名,只是为给天子做事,我才勉强接受罢了。” 说到这,孔融得意地脑袋都快向后折断了,艾先生在心中狂骂,脸上却展现出极其敬佩的神色: “高,实在是高! 孔先生居然有如此本事,以后还得多多仰仗先生啊。” 孔融哼哼一声,非常瑟地抖了抖: “也罢也罢,我等都为天子效力,原是不分彼此。 若有什么事,腾飞尽管说便是。” 艾先生谄笑道: “孔先生,我打听个事啊,之前蛆庶没有私下跟你说说准备怎么攻打宛城吗?” “说了啊!”孔融瞪着眼,“没跟你说吗?” 艾先生心中狂骂,不禁感慨徐庶真的变了。 之前这种事情明明都先跟我说的啊,就算是忽悠我,那也是先跟我说,现在好几次了,居然不告诉我,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个蛆庶,不把我当人了是吧?不行,我得给他两拳。” “不对啊。”孔融说道,“那天说的时候你也在场啊。” “我在场?他咋说的?” “他说……咱们只要到了宛城,剩下的都不用管了。” “……” 是的,徐庶之前就是这么说的。 他说去了宛城之后一切都不用管,自然可以摆脱局面,但特么这怎么可能? 粮食从哪来啊? 这一路上全军节衣缩食,真的是过了一阵子的辛苦日子,原以为徐庶多少得抢点路上的百姓,没想到他居然完全不动,还继续严格约束军纪,这可真把艾先生给整不会了。 彼其娘之,又是内奸吗? 来来回回就这一招,你不会真的认为蔡瑁是二五仔吧? 第280章 校长大义 第280章校长大义 “徐将军,这粮草……真能解决吗?” 徐晃看着这位年轻沉稳的本家兄弟,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他已经从徐庶军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徐庶之前神乎其神的战绩,但作为新人,徐晃还是很难接受这种极其冒险的神仙仗,不禁心中惴惴。 他们缺少军粮,一路节衣缩食才奔出武关,以疲惫饥饿之军攻打早有准备且占据城池坚守的兵马,显然是极其不智,尤其是…… 徐晃听百姓说,蔡瑁与曹操是好友,已经驻扎在宛城帮曹操看守后路。 蔡家和蒯家堪称荆州的两大地头蛇,他们盘根错节,堪称众豪族的魁首,尤其在荆州这种有大量蛮族聚居的地方,如果与蔡瑁为敌,那真是每走一步就会有巨大的困难。 要是现在兵精粮足,徐晃是完全不怕蔡瑁,可现在这模样,徐晃真不知道怎么跟蔡瑁打。 更何况还有宛城的攻坚战。 这是曹军在南阳的根基所在,曹操安排自己的大儿子曹昂镇守这里,虽然徐庶跟曹昂的关系不错,但要说让曹昂抛弃自己父亲,直接把宛城献给徐庶也不现实。 徐晃虚心地请教徐庶到底准备做什么,如果有内奸的话,反正都走到这了,能不能把内奸的身份告诉自己,也让自己有点心理准备。 徐庶微笑道: “哪有这么多的内奸啊,这一招来回用,人家早就有了防备。 再说我是接到天子之后才临时起意,就算真的想用内奸来来不及啊。” 他压低声音道: “不过大兄且宽心,此番我等有天子节杖在手,定然安然无恙。 我料定此番绝不会有死战硬战,我军若是运气好,便能拿下宛城,若是运气不佳,也不至于有失,此战定能全胜收获颇丰。” “还能这样啊?”徐晃听得一愣一愣的,“将军可否与我分解一番?” 徐庶点头道: “大兄客气,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咱们又不是外人,我自说来便是―― 之前这一路上咱们抓了几个荆州军的军士,说起刘玄德连战连败,不敢离开许县,而关羽更是逃往汝南。 这许县与汝南虽然距离不远,可终究不在一条道路,曹操与张济分兵,必然……” 徐庶正在分解,却见一个鬼面人咻地把脑袋伸过来,吓得徐庶徐晃二人一个哆嗦,在一边护卫的徐和更是赶紧拔刀在手,用力一下劈过去。 那个鬼面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杀猪般嚎叫道: “作甚啊,连老子都不认识了?” “艾畜?” 艾先生脸上扣着面具,捂着胸口嚎啕大哭――刚才徐和这一刀已经在他的胸口划开一条伤口,要不是及时收手,这会儿已经把艾先生当场斩杀了。 艾先生痛苦地满地打滚,徐庶和徐和赶紧过去帮他查看伤势,艾先生教导团众人赶紧跑过来,用学到的医术帮艾先生止血,陈群拿出草药帮艾先生敷上,疼的他又杀猪般的大叫着,一边惨叫一边嚎啕大哭。 徐和又抱怨道: “你这戴这面具作甚,我还以为有什么山精野鬼在侧。” 艾先生捂着胸口,又是委屈又是痛苦地道: “我早就知道你们这些蛆不怀好意,没想到你们果然要对我下手了。 我死了一定会到昊天上帝那告们状的,呜呜呜,我是穿越者啊,义父救我啊……” 陈群:…… “咳,校长,一点皮外伤而已,连骨头都没有伤到。” “早聊啊。”艾先生一屁股坐起来,“我就说蛆和这点不入流的武功怎么能杀得死我。”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快地道: “蛆庶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放。” “那个啥啊,要是你把宛城攻破了,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人啊?” “女人?” “昂啊。” “……” 徐庶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道: “艾畜啊艾畜……哎,算了算了,你说吧,要谁?” “嘿嘿嘿嘿。”艾先生搓着手道,“那个张济的老婆邹氏,是个坏女人啊,你放心,我替你把她拿下,省得她出去祸害其他男人。 不用谢我,做兄弟这都是应该的。” 艾先生带着雷欧的面具,很好地挡住了他的脸上表情,可一双绿豆眼仍是色眯眯的微光大作,周遭众人都特么快昏过去了,李典更是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艾畜啊,大家要么就在忧心战事,要么就在忧心粮草,只有你在想这种事!” “谁说只有我?孔畜也在天天研究怎么装逼,我只是怕那个女人施展美人计,我这也都是为了大家好,懂又不懂啊你。”艾先生理直气壮地说着。 别的女人就算了,这可是邹氏啊,懂的都懂,人家这颜值可是导致了史上最贵大保健。 现在风云际会,我们跑到宛城来了,这女人艾先生是志在必得,绝不能让给别人。 他本来想叫教导团趁着破城之后混乱直接去抢,可邹氏毕竟是张济的女人,身份比较特殊,而且徐庶一直对军纪要求极高,将不劫掠作为全军的准则,如果没有徐庶跟着艾先生肯定赶紧纵兵抢了,可徐庶在身边搞得艾先生非常上头,也只能暂时收敛,先跟徐庶讲讲条件。 当然啦,我艾某人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只是因为这个女人在历史上曾经带来了巨大的危险。 我艾某人实在不忍心让其他兄弟们受苦,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带着雷欧面具说话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陈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艾校长到底是从哪来的废物,怪不得跟他明明很有本事,其他人却都唤他艾畜,他就不觉得这让人很难堪很……很无语吗?
陈到低声道: “长文兄,我觉得校长没这么简单。” “唔?” “我觉得校长在试探我们!” “蛤?” 看着陈到一本正色的模样,陈群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试探?怎么试探我们?” “就是……”陈到低声道,“我相信,校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以他的地位,想弄几个女人还不是信手弄来,但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一直没有见过校长寻找什么女人。 我觉得校长这些也只是说说,他毕竟是徐将军最信任的战友,校长应该不会像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疯疯癫癫,就像之前救驾一般。 艾先生之前一直说自己对刘备极其反感,光我听见他辱骂刘备就不下五次,可真的到了大事的时候他却打着刘备的名号拼命厮杀,甚至不惜身负重伤。 现在刘备正在大战曹操,我听闻之前刘备连连战败,说不定这就是什么诱敌之计,再加上这次徐将军与校长行事都颇为诡异,一定还隐藏着什么厉害的手段―― 你有没有发现,连李曼成都忧心忡忡,担心这一战不顺,但校长却完全不关心,还跟我等谈笑自若?” “你是说……” “咳,我以为,校长便是故作狂态,用这样的方式来稳定军心! 就像之前黑山军攻破邺城,袁本初依旧谈笑自若饮宴如常,这才是高士之态!” 陈群吃了一惊,又想起刚才艾先生被李典质问的时候确实说过军中除了他还有孔融在谈笑自若,他赶紧看过去,只见孔融果然一脸淡然之色,随意瘫坐在地上,正抓着一面铜镜练习“不怒自威”“正气凛然”的表情。 而在艾先生这顿胡闹之下,之前神色一直紧绷的众人也终于放松了下来,有人在嘲笑艾先生的愚蠢,有人在研究他那个面具是何方神,还有不少人见徐庶的好兄弟艾先生已经在研究破城之后分女人的事情之后都开始跟着艾先生的思路口嗨,开始讨论这邹氏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被艾畜盯上,之前因为缺粮导致的迷茫化解大半,压抑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艾先生只是随意说了几句话就能起到这样的效果,好生厉害啊。 陈群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心中恍然明白,对艾先生又生出几分敬佩。 看看,这就是高士! 关键时刻,其他人都吓破了胆,只有高士才能稳定军心,如此人物才是家国社稷股肱柱石! 陈群在发现艾先生原来是刘备的支持者之后非常生气,这几天对他有些疏远,可此刻被艾先生的高士姿态震撼,情不自禁地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敬佩。 陈群啊陈群,你怎么忘了这位是提出“九品官人法”的名士,也是在救驾时锐身赴难,敢与白波军众将大战的狠人,其他人被他丑陋的外表蒙蔽就算了,你怎么也被蒙蔽了啊。 一个丑陋卑劣的人,会被徐庶引为知己兄弟吗? 一个丑陋卑劣的人,会在救援天子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趁夜偷袭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啊。 陈群惭愧地天旋地转,赶紧冲陈到行礼: “叔至啊,若不是你……你提醒我,我几乎犯下大错。” 陈到微笑道: “长文兄哪里的话,若不是你,我不过就是一个卑劣武夫,哪里能明白这些道理?” 说到这,他又低声道: “长文兄,依我看,你与刘玄德也没有什么解不开的……” “好了好了,休要多言!”陈群赶紧打断话题,他冲陈到行礼告退,径自冲艾先生走去。 “校长辛苦了。” “蛤?”艾先生揉着胸口的伤痕,莫名其妙地看着陈群,见陈群居然一脸崇拜之色,不禁吓得连连后退,“你,你要作甚啊?” “群前些日子对校长多有不敬,今日才……才知道自己浅薄,给,给校长谢罪了。” 他拜在地上,郑重向艾先生行礼,艾先生先是一怔,随即心花怒放。 哇,这是怎么回事啊? 难道……难道我这雷欧的面具管用了? 你也相信光? 他赶紧扶起陈群,咧嘴笑道: “哎呀长文啊,你可是我最信任的人啊,这都是小事情,以后……” 陈群立刻道: “群以后一定竭力追随校长左右,我知道校长是刘使君的亲信,之后群一定抛弃成见,决不再与刘使君为难。” “不是……” “校长!”陈群双目含泪,“校长难道还不相信群拳拳之心?我与刘使君当年虽有不和,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改日见了刘使君,群负荆请罪还不成吗?” 艾先生:…… 彼其娘之,这说话就离谱,别自我攻略了行不行啊,老子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刘备没有关系,我巴不得他死! 陈群看着艾先生沉默不语的模样,稍有些无奈。 他之前对刘备的不满是掩饰不住的,艾先生肯定已经看出来了,这会儿要是不为刘备好好做点事,怕是不成了。 那就这样吧! 陈群捏紧拳头,脸上露出坚毅之色,朝艾先生缓缓下拜。 “校长放心,群这次便要做一件大事,定要校长知道群的心意!” 艾先生:??? 看来雷欧这面具不太行啊,改天我得换个泰罗的。 第281章 魏延奇袭 第281章魏延奇袭 艾先生已经服了陈群了。 之前只是觉得他长得像个药娘,怎么现在这一脸幽怨地巴拉巴拉更像了? “长文你冷静一点啊,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拼命什么的肯定轮不到你啊,要是噶了我会伤心的。”艾先生赶紧劝说。 陈群微笑一声: “校长放心,群一定不让校长失望!” 言毕,陈群衣袖一振,大步转身离开,满脸自信之色,留下艾先生在风中凌乱。 哇,群鳖别搞我啊,这又是准备弄什么东西啊,死了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呜呜,这个鬼地方好危险,雷欧保佑啊。 陈群自信地来到了徐庶的营帐,向徐和通报了自己的来意,徐和听说陈群居然有破敌之法倒是非常意外。 听孔畜,啊,是孔融说陈群之前跟刘备的理念有一些冲突,作为颍川人,陈群也更同情曹操,所以之前徐庶也任由他跟随艾先生,倒是没有仔细跟陈群商讨具体的作战。 不过徐和这些日子跟随徐庶也了解一件事――人是会变的。 要是陈群这样的人能倾力投靠,对全军都是一件好事。 他冲陈群一拜,恭敬地请他稍等,匆匆进去通报徐庶,徐庶听闻陈群主动到来,还说要给自己出谋划策,徐庶二话不说立刻迎出去,跟着他一起出去的还有徐晃和……孔融。 陈群看着众人,立刻恭敬地下拜行礼,口称“徐将军”“孔尚书”,孔融赶紧上前搀扶,笑嘻嘻地道: “长文为何多礼,倒是生分了,快快请起。” 陈群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徐庶,见徐庶表情平和,并没有对自己展现的太过热情,却也没有敌意,这才缓缓输了口气,在孔融的搀扶下起身,微笑道: “大军至南阳,群正欲建立功劳,不知将军有何差遣,群愿为将军前驱,先登夺城。” “呃……” 先登夺城。 陈群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要先登属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徐庶咳嗽一声,微笑道: “长文请进帐中叙话,若有破敌之策,我等可以细细商议。” 艾先生还带着面具,在远处伸长脖子看着,想看看陈群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群自信地道: “不必,大军方至,军情紧急,一刻耽搁不得―― 徐将军,我求一样东西,拿到此物,我便能为我军立功!” “哦,不知何物?”徐庶微笑道。 陈群的目光缓缓投向孔融,笑道: “我要天子亲赐的节杖!” 之前徐庶等人率军救驾,天子非常兴奋,恨不得将他们全都封将军,迅速把之前已经被李郭汜等人杀得七七八八的满朝公卿再次聚齐。 但是尴尬的是天子现在手头的铜印都没了,好在还有几根节杖,总算这次天子出征的时候还算有点分量。 此刻节杖握在孔融的手中,严格意义上孔融可以都督大军,并且临时代替天子的权威指挥前线,陈群居然伸手要这东西,吓得孔融下意识地把节杖收在怀中。 徐庶从容地道: “长文要节杖作甚?” 陈群知道徐庶这是准备考教自己,他肃然道: “我虽然不知道徐将军的算计,可也知道咱们此番破城的关键便在蔡瑁身上。 蔡家盘踞荆州多年,树大根深,又与张太尉家为姻亲。 我家虽然与蔡家没什么交情,却与张太尉有些来往,张太尉为国而死,实乃忠良义士,吕温侯杀害,呃,杀死董卓,也是为太尉报仇。 我愿持节吊丧,安蔡瑁之心!” 豪族之间只要通过一两个人就能很快攀上交情,这就是门生故吏众多的厉害之处。 前太尉张温的夫人是蔡瑁的姑姑,张温跟颍川人荀爽的关系极好,后来更是当过颍川太守,与陈家众人都有极好的关系。 后来张温被董卓当街打死,而吕布杀死董卓可谓是帮张温报仇雪恨。 现在陈群代吕布的女婿来看望一下颍川曾经的老太守家人,表达一下哀思,这很合理。 要是再拿着天子的节杖去,这就有更多的话可以说道了。 孔融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但同时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惊奇――因为这跟之前徐庶的方略居然不谋而合,只是当时徐庶是准备派孔融去。 孔融对着铜镜练了很久正气凛然的表情,正准备去跟蔡瑁好好聊聊大道,没想到陈群居然主动请缨。 徐庶思考片刻,点头道: “那好,那就有劳长文走一趟,还请长文千万小心。” 孔融跟陈群的私交也不错,这会儿也只能不情愿地把节杖交出去:
“长文啊,要是……要是有什么为难,尽管说,我替你去便是。” 陈群呵呵直笑,轻轻从孔融手中接过节杖,立在面前轻轻一点,肃然道: “诸君放心,请在此静候佳音。” 陈群自信满满,身为豪族出身的他对这种事肯定有破解之法,但他万万没想到此刻他和徐庶都没有想到有个意外正在悄悄袭来。 陈群出发不久,炎炎烈日之下,正有一支兵马正在缓缓接近。 他们都是步兵,手擎环首刀,表情稍稍有些惊慌,可步态极其稳健,大有猛将之风。 领军之人名叫魏延,是荆州猛将文聘麾下的一个曲长,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一张脸面重如枣,非常威武,而且脸上、鼻子上到处都是伤疤,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有点头发发白,看上去还以为他已经四十向上,可谓长得非常着急。 他出身义阳,那是个穷地一塌糊涂的乡下苦地方,魏延家里条件在村里勉强还行,能供他读两天书,可也因为读了两天书,去过几趟襄阳、江陵等繁华所在,魏延这个人极其渴望得到尊重和地位。 之前蔡瑁跟文聘两个人聊怎么对付徐庶这支兵马的时候,他要是随口吹捧两句两人肯定都会开心,可魏延急于表现,迫不及待说出自己对战局的理解,立刻惹得蔡瑁文聘极其不满,蔡瑁更是强令他出战,去砍了徐庶。 尽管文聘之后让他去给蔡瑁跪上一天就能避免送死,可魏延不服。 要是怂了,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他穷日子过怕了,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老子能有今天,是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不是靠你们清谈谈出来的,看我的,不就是徐庶这点人吗? 老子麾下二百猛士,都是追随我厮杀许久的健卒,只要我巧妙用计,徐庶这厮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魏延不管不顾,真的听了蔡瑁的气话,点起兵马就开始向徐庶军靠近,还想着我要是斩了徐庶,看蔡瑁怎么说! 魏延很有种,胆子很大。 但他跟某些没什么脑子的人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尽管容易冲动,却在冲动之后能思考怎么做。 为了突袭徐庶成功,他特意派出了手下人去周围查探消息,尤其嘱咐他们寻找武关周围被徐庶打散的盗匪,一定要套出一些徐庶军有用的消息。 很快,手下就传来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消息。 “大哥,咱们打不得啊!”一个手下苦着脸道,“我听说了,那徐庶手下有个怪物,那人身高九尺,没有一根头发,手持双戟,一路厮杀万众难敌。 是,我知道那些盗匪肯定是信口胡言比不得我等,可我们还听说李就是被这个怪物一脚踢死的。 若是有一两千人,咱们不怕他,可咱们人太少了啊,要是……只怕除了大哥,没有人是那人一合之敌啊。” 魏延皱紧眉头,暗骂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他们只有二百多人,要是遇上这种猛将冲阵,只怕不好对付。 这一刻,魏延非常怀念他在襄阳认识的一个五旬老者。 那老者曾经教过魏延几手武艺,让魏延的武艺突飞猛进,只是那老者说他的武艺全是战阵搏杀之法,厮杀越多越能领悟,平日苦练再多也难有突破。 那老者五旬之年,刀法已经出神入化,魏延年轻,却很难立刻达到如此。 那看来……只能用点手段了。 魏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这个好说――这些人远来,定然军粮不足,我等将军粮送给他们,就说去投降,定能让这些贼人放松警惕。 到时……嗯,你们再去把那人的双戟偷走,咱们趁夜袭击,他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时也只能逃走,咱们绕着放火,焚烧徐庶军营寨。 徐庶军损失惨重,惊慌之下只能撤退,到时候我等再从容追击,定能大获全胜!” 手下军士齐齐色变,惊恐地道: “大哥,此事能成?” “嘿,为何不成?”魏延脸上满是桀骜之色,“徐庶也是人,一定也有算不到的时候。 我等带着粮草去投奔,他们如何察觉?之前蔡瑁辱我之事又不能作伪,问问众人肯定都知晓! 徐庶要是连我等都不肯收容,以后哪有人敢来投奔他们?” 众人齐刷刷地点头道: “大哥所言极是,我等愿与大哥一起厮杀,绝不后退。” 魏延冷哼一声,又把前后仔细思考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 徐庶啊徐庶,我跟你无冤无仇,但对不起了。 久闻你智谋过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我这招! 第282章 他有反骨不能要啊 第282章他有反骨不能要啊 徐庶最初的方案是让孔融持节去寻找蔡瑁。 因为现在天子已经在吕布手中,蔡瑁又不可能去抢,与其冒着被扣上反贼帽子的风险,还不如跟徐庶做点生意―― 比如之前吕布杀了董卓,之后好多人都说自己当日跟王允同谋,连蔡瑁死去的姑父张温也被家人说参与了与王允的谋划,只是还没成就被董卓杀了。 反正王允都死了不可能爬出来说什么,还不是任由大家说什么是什么。 之前讨伐袁术的时候徐庶也玩过这手,想合作的那就是一起讨伐袁术的豪杰义士,不肯合作的就是阻挠讨贼的奸臣,这会儿天子在手,徐庶准备如法炮制去跟蔡瑁要点粮草。 如果蔡瑁给,那蔡瑁就是之前早早就想迎接天下的忠良。 要是不给…… 呵呵,天子在我们手里,想给你安什么罪名就安什么罪名。 当时做出这谋划的时候,徐庶又隐隐有点后背发凉。 如果当时袁绍早早听从沮授的“挟天子令诸侯”之计将天子攥在手中,只怕现在为难的就要变成自己了。 陈群抢了孔融的风头,让孔融非常沮丧,不过陈群是孔融的好友,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 错过了出风头的机会对孔融来说真是比死了都难受,艾先生看着孔融吃瘪,真像三伏天喝了冰水一样开心。 他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了孔融的面前,先小心观察一下,发现典韦不在周围,这才一把搂住孔融肩膀摇了摇: “孔畜啊,别这么沮丧啊,这不是小事情吗? 什么逼都让你装了这也不行,不就是缺粮吗? 问老哥我要,老哥一下就给你十石小米!” 孔融翻了个白眼,见典韦不在身边也不敢跟艾先生正面冲突,只能嘟囔道: “能给我?能不能诚实点?” “哈哈,我已经乘十了啊,我只剩下一石粮了,那是不可能给你一口的。 要是这次群鳖没什么进展,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咯!” “哇,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想想怎么办啊?”孔融惊呆了,“艾畜,你虽然没甚本事好歹也是个人啊,所谓放屁添风也能涨涨声势,之前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办的时候你咋就一句不说天天就在那要女人,我真的替你捉急啊。” 艾先生一听就急眼了,趁典韦不在一把掐住孔融的脖子用力摇晃: “你特么说清楚咋回事啊,我告诉你啊,要是粮草耗尽那也是蛆庶的锅,跟我有个屁关系,你现在说我怎么当时不阻止蛆庶跑到这来?” 孔融也毫不相让一把掐住艾先生的脖子: “给我撒手,不然我叫我贤弟打死你!” 两个四十多的人跟小孩一样笨手笨脚地打架,让戚寄和陈到看得非常无语。 戚寄干咳一声,上前道: “那个……艾先生,孔尚书,有人来拜见了!” “不见!”两人齐声说着,继续掐架,可半天之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又齐齐抬头,“是谁?” “呃,是文聘麾下有个曲长来投。” 艾先生听说过文聘,但一听说是文聘麾下一个曲长,顿时没了兴趣,继续与孔融掐架,孔融也觉得一个曲长不配跟自己交谈,于是继续跟艾先生掐架。 戚寄无语,只能陪笑道: “那个人还带来了几车粟米,好像徐将军嘱咐要安顿好此人……” “自带干粮来了?”两人又一起狂喜,“赶紧的,在哪呢?” 戚寄:…… 徐庶军这些日子的粮草消耗地七七八八,尽管徐庶之前说有办法,但众人还是紧张起来。 这会儿听说有人来投,还是带来了不少粮食,众人都欢喜非常。 而且吧,他们还带来了二百多本地人,都了解周遭诸事,这对徐庶军后续的战斗也是一个天大的利好。 这个叫魏延的曲长寒着脸,叹息道: “我之前是文聘麾下,听闻徐将军率军而来,力主率军抵抗。 可蔡瑁不听我忠良之言,反倒以言语辱我,我不能忍耐,因此举兵来投! 我军有勇士二百人,愿做将军前驱,与蔡瑁那厮好生斗上一斗!” 魏延之前确实被蔡瑁辱过,此事不少人知道,甚至之前徐庶也打探到了。 此人来投,还带来了相当多的军粮,无疑对徐庶军是个巨大的帮助,徐庶也非常开心,叫徐和赶紧安顿好魏延,不要伤了义士的心。 魏延这次可谓是本色出演,一切动机都极其充分,真是连徐庶都没有看出破绽。 魏延心中冷笑,目光到处搜索,果然看见了那个身材高大、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长相宛如厉鬼一般的人物。 唔。 此人果然颇为威武,还好我没有力敌。
不过魏延自己的武艺也相当不错,自忖自己持械偷袭,此人便是再神勇,不拿武器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我一个默默无名的曲长,谁也不会想到我带着二百人就敢突袭赫赫有名的徐庶。 这一战十拿九稳,徐庶的不败就要终结在我的手上了。 魏延想着,脸上已经露出了倨傲之色。 可就在此刻,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恶心的聒噪: “魏延?哪个魏延?” 魏延:…… 蛤? 有人认识我? 魏延一惊,只见一座肉山飞快地蠕动过来,那人戴着怪异的兽类面具,模样甚是恐怖,行走时浑身上下的肉一颤一颤,脚下溅起不少尘土。 他跑到魏延面前,盯着魏延的脸看了许久,看得魏延嘴角不住地抽搐。 “你就是魏延,字文长的那个?” “呃?”魏延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认识自己,他刚才一直没有说自己的字,没想到此人居然一口喝出,这让魏延不禁呆在原地。 “是不是?” “是,是啊,”魏延满头大汗,“足下认识我?” 艾先生捏了捏面具,冷着脸又问道: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黄忠的老头啊?” “蛤?” 这下魏延更是惊呆了。 他出身低微,苦求上进,但荆州豪族都看不起这个义阳出身的寒门子,只有襄阳那个总是喝的烂醉如泥的老者偶尔会叫他喝酒,随手指点他一些武艺。 那个老者就叫黄忠,听说黄忠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是荆州最厉害的游侠,几乎所有的豪族子弟小时候都是跟着他一起混的。 只是他年纪大了,又一直不服刘表,刘表经常用些手段折辱他,他一气之下干脆躲在家里天天装疯卖傻,倒是偶尔见到魏延的时候会跟他聊聊天。 他说魏延有本事,魏延也觉得能得到黄忠的夸奖非常荣幸,只是魏延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出身卑微,若是不做出点惊天业绩来,不配与黄忠交友,因此也很少提及。 没想到,这都被此人说出来了? “足下是?” “哼,老子名叫袁翔。”艾先生咬牙切齿,赶紧道,“此人脑后有反骨,一看就是假投降真埋伏,赶紧给我乱棍打出去!” 魏延:??? 啥? 魏延本以为天下难得有个人认识自己,能喊出自己的名号,还知道自己与黄忠认识,说不定是自己的知己,没想到他居然一口说出自己有反骨,顿时给魏延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坏了,被识破了? 魏延当场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都能识破? 我魏延以前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怎么会有人认识我,还知道我跟黄忠认识的事情? 艾先生当然听说过魏延。 魏延的段子太多了,就算别的不知道也知道他那句“谁敢杀我”。 所以他一定得跳出来阻止魏延来投。 离谱啊! 凭什么啊! 虎躯一震就有小弟来投,这是穿越者的待遇,蛆庶又不是穿越者,凭什么能得到这种待遇? 蛆庶现在已经得到徐晃,呸,蛆晃,要是再加上魏延,那真是如蛆添翼,直接变成苍蝇,那就更恶心人了。 而且魏延在历史上还是刘备的忠诚走狗,他现在还一文不名,要是跑到刘备那,刘备再把他洗脑了,那小曹还玩个毛,赶紧投了算了。 艾先生赶紧怒吼,叫人驱逐魏延,让他老老实实跟着曹操去混,之后跟刘备打起来的时候搞一个关羽斩魏延,也能让艾先生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还愣着干甚啊?赶紧动手啊!”艾先生聒噪道。 孔融面露不快之色,他本来是看不起魏延这种低贱的武夫,可艾先生反对的他就要支持,他摆了摆手,随即一把攥住魏延的手,笑容可掬地道: “文长啊,不要听此人胡言,你来投奔,我们上下都欢喜地很啊。 还反骨,说话就离谱,天下哪有这种道理?这是什么话?” “彼其娘之,这天下还有人听别人哭坟不孝非得把他杀了的,这不是更离谱?” “你骂谁呢?” “我骂你咋滴了?” “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呵,没有典子你能打得过我?” 魏延:……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延这一下就被喝破计策,还被揭穿底细,之后面前这两个人又笨手笨脚地打起来,看得魏延在风中凌乱了。 你们,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处置我啊,赶紧给点痛快话啊。 第283章 魏延最佩服有本事的人! 第283章魏延最佩服有本事的人! 有一说一,魏延的演技还算可以,但也得看跟谁比。 他之前本色出演,一堆话顺着说完的时候还勉强像个老演员,可他筹划好久的事情居然被艾先生一口喝破,当时就有些慌张。 这慌张当然瞒不过孔融这样的老戏骨,可孔融一点都不慌。 一个曲长而已,而且还是义阳出身的寒门,蔡瑁之前与他有冲突,肯定是看不起他,那我反其道行之不就成了? 艾先生说此人有反骨,孔融就非得跟他抬杠! 他拉着魏延的手,一脸关怀体贴地道: “在下孔融,乃孔子二十世孙,还算有些名声,之前迎接天子略有些功劳,天子一定要我做尚书、虎贲中郎将。 我一眼就看出,文长长相不俗,绝不会戕害我等! 来来来,文长先来我军中盘桓,莫要听这些人胡言乱语!” 魏延心中一热,万万没想到孔融居然对自己如此信任,尤其是听闻此人还是孔子子孙,更是大为惊喜。 只是他确实是心怀不良,这下一时居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艾先生大急。 不行啊,我一定要阻止这种事,要是徐庶再收到这种柱石猛将,以后我的大计岂不是要一概白费? 他急的抓耳挠腮,走到魏延面前,紧紧盯着他的脸道: “魏延,你承不承认你居心不良? 哼,好好的你来投降我们,肯定是存着什么恐怖的算计,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哼,快快承认吧!” 艾先生看的小说中坏人都是这样伤了忠良的心,他觉得自己只要继续阴阳怪气,以魏延的脾气肯定不愿忍耐,干脆拂袖而去算了。 跟艾先生预料的一样,魏延脸上的表情越发的森冷,显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艾先生继续得意洋洋地道: “哼,这别人能看得出来,难道还能瞒得过我? 我这双招子看穿的坏人实在是太多了,就你这点小小的算计,难道还能瞒过智计百出、见识远大的艾某人? 哼哼,图样!” 哈哈哈,下一刻魏延一定气的转身就跑! 没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这个臭脾气,以后不要再来了,跟着小曹好好干才是正道啊! 艾先生满脸狞笑,可下一瞬,却见魏延俯身下拜,随即,魏延身后众人一齐下拜,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蛤? 这是怎么回事? 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魏延的脾气怎么这么软弱啊? 魏延脸色凝重,长叹道: “徐将军,这位……这位上官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奉蔡瑁之命假意投降,实则……实则准备偷袭诸君!” 艾先生:…… 卧槽! 他吓得砰的一声坐在地上,屁股的伤口被牵动,疼的他龇牙咧嘴,又赶紧后退,徐和闻言也吓了一跳,赶紧大手一招,众人纷纷用刀剑对准魏延。 徐庶也有点意外。 魏延这诈降之法好生大胆激进,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后路,这偷袭之法要么大胜要么大败,别无后路,如此胆略如果放在宋宪身上那就是纯纯的莽夫,可魏延这莽中居然还藏着几分算计,起码徐庶之前就没有识破。 如果不是艾先生,徐庶就算能应付,肯定也得疲于奔命,全军损失不小。 “咳,不愧是艾畜啊,这都被你识破了!”徐庶真诚地道。 孔融也真诚地道: “鸡鸣狗盗之徒各有用处,古人诚不欺我。 艾畜虽然没甚本事,可放屁添风,果然是能助我军良多啊。” 陈到见艾先生居然一下识破了魏延的身份,心道我之前的猜测果然不错,校长丑陋的外表下居然藏着这样细腻的心思,他平时疯疯癫癫的,可一出手就是胜负手,果然厉害的很啊。 魏延惭愧地低头道: “卑下立功心切,听闻徐将军率众侵凌州郡,担心百姓遭受凌虐,又被蔡瑁逼迫,故率军来投,准备趁夜先将典将军的兵器偷走,随即众人一齐发动四下放火,必能挫败诸君锐气。 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位上官慧眼如炬,居然一下就识破在下诡计,实在是让人汗颜。” 他把额头紧贴在地上,颤抖着不敢抬头: “既然已经被识破,延不敢抵赖,任由将军处置。 只是我军中兄弟都是听从我吩咐,还请将军莫要牵连,魏延……魏延拜谢了。” 徐庶笑呵呵地伸手,用力抓住魏延的手掌,将他轻轻扶了起来,叹道: “文长愿意表白心意,那便是我等挚友。 所谓不打不相识,我等还没打便相识,这便是天大的好事。
这次我们来荆州,当然不是为了侵凌州郡,这一切我都安排妥当,绝不让文长为难。 至于……” 他看着魏延一脸尴尬的脸,微笑道: “至于蔡瑁将军那边的事情,我也早有定夺。 文长到来,倒是个天大的好事――文长就当没有被我们发现,这半夜尽管放火鼓噪,助我一臂之力!” 蔡瑁听说陈群持节到来,不禁吃了一惊。 持节。 啧,天子还真是落在他们手中了啊。 蔡瑁等人年轻的时候大汉还没有大乱,天家尊严对蔡瑁还是很有威慑力,持节出使更是蔡瑁年少时梦寐以求之事。 没想到陈家的小辈居然也能持节来访,真是……真是让人不胜唏嘘啊。 尽管双方敌对,可世族的交情还在,蔡瑁还是很热情地迎接陈群,给他接风洗尘。 陈群礼数周到,落落大方,尽显中原名士风采。 他并不给蔡瑁讲述天下大事,只说起自己刚刚参与救驾,迎回天子。 而天子脱困之后,追思之前救驾功臣和为国而死的功臣,特意让陈群持节来荆州,将张温的死讯正式通报给张温家人,让他们节哀。 张温是蔡瑁的姑父,更是南阳顶级豪族,陈群以朝廷为名诉说了对张温的敬重和哀思,让荆州众人都有容与共,蔡瑁等人更是纷纷垂泪,各个哭出声来。 哦,这是真的哭。 因为朝廷来看望忠臣的家人,忠良之家肯定也都是忠良,谁不愿意接下忠良之名? 就算不姓张,大家只要沾亲带故,得见天使说一句忠臣也是很值得,大家都表现出像刚刚得知张温的死讯一般,满脸的痛苦、悲愤,接受天子的关怀照拂,气氛一时非常感人。 见众人都已经进入角色,陈群微微一笑,也开始进行下一步: “董卓暴虐,吕温侯首倡义举,斩杀凶顽,已经为张太尉报仇雪恨,张太尉当年与王公设计共诛董卓,想来也能含笑九泉了。” 大汉讲究的就是一个恩怨分明。 蔡瑁等人认下了张温的亲戚,那杀死董卓为张温报仇的吕布就是他们的恩人,而且陈群也明说了,徐庶等人来南阳不是为了攻城略地,只是为了代替天子表达一下对张温的哀思。 尽管大家都知道这是放屁,但表面文章大家该做还是要做的,蔡瑁当即表示,之前对天子的使节实在是太怠慢了。 赶紧的,叫人赶紧送去一应军粮用度!千万不能让别人说了自家的不是! 这个命令看上去非常奇葩,但荆州豪族却纷纷松了口气,赶紧筹措粮食,纷纷用牛车装载,赶紧去寻找徐庶,顺带拜见这个大汉讨逆将军。 道理很简单――曹操只是蔡瑁自己的好同学,跟荆州其他人可没什么太大的交情,曹操又不是荆州牧,大家表面与他友好,各自守卫一方,别让人打进来侵凌荆州土地就行了,没必要真的为了曹操拼死拼活。 徐庶这次来可是拿出了天子的名头,以天子吊丧的名义过来,他们要是攻城,荆州豪族反击也说得过去,可他们要是端坐不动,荆州豪族还如此防备,甚至没有派人去迎接慰问天子的使节团,那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你蔡瑁肯定不怕,人家也不敢怎么对付你,可荆州豪族又不是家家都如蔡瑁一样,万一之后徐庶跑回去了,再随便指定一下不恭、之前对天使无礼等等,之后他们积蓄力量再南下,这谋反的帽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得住的。 连蔡瑁也不愿意把关系闹得太僵,他守住宛城已经算是对得起曹操了,身为一家的家主,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单纯就为了当年的一点情谊把整个家族都搞成反贼,估计以后他在家中也没法混了。 在蔡瑁的指挥下,大量的粮草开始运往徐庶军的营地,但蔡瑁还是留了个心眼,保证这些粮草的数量最多支撑个三天。 要是之后徐庶率众离开,蔡瑁还会欢送并拿出更多的军粮,要是徐庶给脸不要脸,还敢进攻荆州,那就不是荆州众豪族的错,到时候大家团结一致保卫荆州,除非徐庶能拿出更多更好的条件。 看到蔡瑁这么上道,陈群也很高兴,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听闻蔡公与曹孟德是同窗好友?” “呵呵,求学时见过几面,一起拜访过梁公,也不算什么同窗。”蔡瑁熟练地撇清关系――这说辞在曹操面前就是生死之交,在陈群面前嘛也就不太熟。 要是徐庶出的价让蔡瑁满意,蔡瑁也不是不能痛击老同学。 咳,主要都是为了天子,别的都是次要的。 陈群笑眯眯地道: “那就好那就好――咳,实不相瞒啊,徐将军风流倜傥,又好人妇,不知道咱们这荆州……哈哈哈,若是没有倒是也无妨。” 蔡瑁:??? 第284章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第284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群的谈判技巧还是相当不错的。 所谓合作的基础就是互信,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信任是非常难以建立的,要是能尽快掌握一下对方的丑事,发现对方也不是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完人,后面好多事情也好谈多了。 艾先生之前问徐庶要邹氏正好给了陈群一点灵感,他开口说徐庶觊觎美人,把徐庶描述成一个好寡妇的好色之徒,顺着这个好好谈下去,肯定比大家都板着脸聊那些场面上的事情好得多。 曹操的丁夫人、卞夫人都已经失陷,现在徐庶把目标对准曹操的其他夫人,这很合理。 能完成任务,还能顺手给徐庶的风评造成一点影响,陈群非常开心。 蔡瑁那边沉默了一下,嘀咕道: “唔,这个嘛,没想到徐将军竟是如此人。” 他娘的,刚才聊的还都是正事,突然一下就给我拐到这。 果然什么大义大德之类的最终还是得落实到利益上,不过什么女人能跟之前谈的那些东西相提并论啊。 陈群强忍着不笑,心道这些世家豪族的节操我可是太熟悉了,我说徐庶看上了曹操的女人,蔡瑁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跟我生气,但给不给都会让他难以决断。 到时候真打起来了,蔡瑁心中有这条“退路”肯定就不肯力战,其他世族遭受损失的时候也会劝他赶紧交人。 要是真的收获了邹氏,之后史书上好色的名声是徐元直背,可女人却是校长享用,校长定会夸我忠诚能干。 嘿嘿,不错,还得是我啊。 只要谈的好了,张济的女人算什么,我让蔡瑁交出来应该不难。 只是陈群万万没想到他这笑让蔡瑁产生了重大的误判。 人妇…… 又是突然拐到这个话题上,能跟之前谈论的大事有同等重要的人妇。 啧。 蔡瑁第一时间根本没有往张济的夫人邹氏身上想,他看着陈群一脸猥琐看着自己傻笑的模样,心里一凛。 徐庶这厮怕不是看上我小妹了啊。 蔡瑁的小妹嫁给刘表为继室,之前曹操去见刘表的时候,刘表为了表达对曹操的尊重,带曹操引荐自己的家人,曹操见了蔡夫人之后都有些动心,但曹操现在寄人篱下仰仗刘表鼻息,自不敢觊觎刘表的夫人,也只能看看就看看,并且表达一下文人情怀,就当做是一件风韵雅事。 但徐庶不一样。 他们这次从袁绍手中夺回天子,可谓是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声望,吕布刘备联盟后,以天子的名义可以四方征伐,之前多有僭越且与袁绍联盟的刘表肯定要遭到打击。 之后袁绍肯定不甘心失败,又要南下,吕布和刘备肯定不会允许曹操再像这次一样从宛城出兵,很快就杀到他们的腹地,这次危机过后,他们说什么也要大军前来攻打南阳。 这是在给我讲条件啊。 蔡瑁以为徐庶想通过陈群传达之后消灭刘表,蔡瑁的妹妹依然可以受宠,蔡家的地位依旧可以保住,这是对蔡家的一个承诺,这么听起来,好像也不算有错。 哇,这徐庶考虑的还挺长远,为了成大事这年龄差距他是一点儿都不考虑啊,是个狠人。 他思考许久,不禁轻轻点了点头,面露喜色。 “好啊,徐将军当真是快人快语,不愧是救回天子的英雄,我……嗯,再给徐将军送些粮草,我真盼着能跟徐将军好生叙话,共商大事啊。” 陈群没想到蔡瑁居然这么热忱,也微笑道: “好说好说,蔡公好意,我一定据实说给徐将军。” 两人哈哈大笑,蔡瑁邀请陈群晚上与荆州众豪族饮宴,陈群也不推辞,任由蔡瑁布置招待。 文聘鬼鬼祟祟移动到蔡瑁身边,低声问道: “蔡公,为何此人突然问起城中人妇什么的? 还特意说明要人妇,我觉得此事必然有诈啊。” 蔡瑁干咳一声: “管他呢,静观其变。” “我看这陈群道貌岸然,私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不定他便是趁着出使为名,想要寻欢,为何不直言?” 蔡瑁翻了个白眼: “你好生想想,此间大事未定,哪有人直问你‘这城中可有伎女’,那怕不是疯癫了吧?” 陈群的出使肯定也引来了曹军留守的注意。 曹昂忧心忡忡,生怕陈群施展什么手段,他与王必商议对策,王必建议效仿当年定远侯班超先下手为强,将陈群直接斩杀,然后将罪行推给蔡瑁,逼迫蔡瑁站在自己这边。 这应该也算是个主意,可曹昂担心如此一来曹操将在荆州彻底失去立足之地,只怕日后会更加危险,也只能摇头否决了这个主意。 现在曹操在颍川战事紧张,后勤的粮草辎重都要从颍川供给,若是曹昂妄动,曹操前方的军粮可能会被直接截断,他不能冒这个险。 “哎,可惜了。” 这次曹军进攻可谓是主力尽出,只有曹昂和曹洪率领不到七百人留守宛城,大军都掌握在蔡瑁手中,若非如此,他们完全可以趁着徐庶立足未稳发动进攻,可现在也只能看蔡瑁的脸色。 夜已深,曹昂在榻上辗转反侧,想起在兖州的时候,他跟徐庶还是很好的朋友,要不是郭嘉这厮嫉贤妒能,这事情也不会变成如此模样。 现在父亲攻打颍川,听说一切顺利地很,可越是顺利曹昂就越是紧张。 当年那个还要托庇在曹军麾下的徐元直现在已经成了迎接天子的徐将军,曹昂为徐庶能有今天骄傲,也为现在曹军的落寞深感惋惜。
这一切本来应该属于我们,可惜……可惜啊……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往事逐出脑海。 现在既然已经反目成仇,这些旧日情谊也只能暂时抛开。 元直应该不敢攻城,以他一贯的风格,现在应该在到处寻找内奸。 我得时刻小心蔡瑁,要是蔡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得赶紧…… 曹昂正想着,突然感觉眼前的天幕好像亮了一下。 他初时没有反应过来,可随即猛跳起来。 不好,这是哪里起火了? 难道是张派人在城中放火了? 曹昂赶紧奔出去,却发现城中一切安好,这火光是来自城外,分明是徐庶军的方向,这大火冲天而起,竟把天幕都烧的一片透亮! “这,这是怎么回事?”蔡瑁还在招待陈群饮宴,看见徐庶军营寨的方向着火,众人都呆在原地。 “蔡公,这是何意”陈群愤怒地质问着,浑身不住地颤抖起来。 蔡瑁也呆若木鸡,半晌才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徐元直军中失火了?” 陈群见蔡瑁不像作伪,这才舒了口气,蔡瑁赶紧叫人去查探到底出了什么事,很快,文聘就送来了一个差点让蔡瑁吐血的消息。 “是,是魏延。”文聘哭丧着脸道,“是,是魏延自作主张,突袭了徐庶大营所在,还,还四下放火,怕是要,要出大事了!” “魏延是谁?”蔡瑁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这,这,这畜生,害,害人不浅啊!” 天地良心,当时蔡瑁就是随口一说,文聘都来周旋求情了,蔡瑁肯定不会贸然让魏延去送死。 没想到魏延居然不管不顾,真的去进攻徐庶军! 你去之前好歹说一声,我们好配合一起啊…… 要是徐庶被魏延全灭,那也勉强是一件好事。 可万一不成,这冲天的大火就成了一件绝顶恶事! 哇,天子派人来吊丧,你派人偷袭放火是吧? 那你可真是大汉纯臣,铁骨铮铮的大汉英雄,之后吕布刘备盛怒之下直接大喝一句代替天子来讨伐你,只怕那时候荆州豪族也得赶紧划清界限,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畜,畜生东西啊。” 蔡瑁已经被气的快要口吐白沫了。 本来好好的,大家一起聊聊天,说说闲话,徐庶就算得到了几天的军粮,难道还敢强攻不成? 我礼数到了,兴无名之师那就不对。 可魏延这厮是怎么回事啊,你……你偷袭就偷袭放火是几个意思啊。 “蔡公!好啊,大家都说不知,只有蔡公你一人知晓!你还敢说不是你做的! 好啊,我知道了!蔡公今天送粮,然后趁着徐将军放松警惕,遣人偷袭,是也不是!”陈群气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蔡瑁送粮,然后趁机偷袭,这很合理。 想到蔡瑁居然利用自己出使算计徐庶,陈群真是快要气的背过去了,他眼睛一红,撸起袖子就要跟蔡瑁单挑。 蔡瑁百口莫辩――这个真的不是他做的,但是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之前他狠狠惩治魏延的事情还作为笑谈给众人说过一遍,现在任谁都得相信是蔡瑁指使的,甚至是专门挑着天子的使者到来的时候做出这种事。 “蔡公糊涂啊!” “是啊,蔡公,怎么能做这种事啊!” “这说出去了,我们荆州士子在天子面前可百口莫辩了啊!” 有人是真的为蔡瑁感到委屈,有的是在趁机阴阳怪气。 蔡瑁的势力太大,家族太强,有不少人盼着他倒霉。 此刻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蔡瑁的不是,不想让蔡瑁自己发癫害得所有的荆州豪族都成了戕害天子使者的反贼。 蔡瑁吓得六神无主,赶紧道: “还等什么啊?赶紧的,快,快去查探一番。” 蔡瑁赶紧点起兵马迅速出城,朝着着火的方向奔去。 曹洪见火光大作,也猛地一拍大腿: “好,起火了! 看来徐庶这厮这次不死也要损伤大半! 我这便点起兵马去追杀他们,绝不能让他走掉一个!” 曹昂犹豫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看着冲天的火光,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好,叔父一切小心,莫要中了算计。” 曹洪笑道: “能有什么算计?徐庶也是人,蔡瑁这次出兵这么多,有甚好怕的? 就算真的有埋伏,我等在身后藏着,就算不敌,我等也能立刻返回了。” “这样最好。”曹昂有点担心地道,“小心徐元直的算计,我料定此番定有诡诈。” “知道了知道了!”曹洪摆了摆手,自信满满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嘿,今天蔡瑁给他们送了这么多的粮草,他们放松警惕之下被偷袭也是理所应当。 嘿,蔡瑁这是不怀好意,肯定要去灭口,我跟在他们身后就好了。” 谁都不相信魏延这次偷袭跟蔡瑁无关,肯定是蔡瑁之前就定下计策进攻徐庶,趁着送粮的机会发动突袭,这次徐庶没有防备,肯定损失惨重,正好是报仇雪恨的时候。 曹昂点点头,叹道: “好,若是擒住元直……还请留他一条性命!” “子为何如此?”曹洪不满地道,“徐庶把我们害成这样,若是抓住徐庶了,我肯定将他剁成肉酱!” 第285章 谁敢杀我 第285章谁敢杀我 蔡瑁为了洗刷冤屈,真是赶紧出动,他叫人先安顿好陈群,让他稍安勿躁,随即飞快朝徐庶军的营地奔去。 大半夜的兵马调动哪有这么容易,文聘亲自带着人挨个大吼,好歹把一群人从睡梦中叫醒,整个宛城乱作一团,黑夜中不少人以讹传讹,还以为徐庶已经率军打进来了。 “打个屁,都给我冷静一点,是我军已经偷袭徐庶军成功! 谁敢再造谣,老子把他的头拧下来!” 尽管文聘也知道不是蔡瑁所为,可现在为了稳定军心也只能这么说,不然大半夜地召集军士出城,这些人见这冲天的火光又不明敌情,可能要先散了大半。 文聘又是呼唤又是威胁,总算是将全军调度齐整,曹洪见这些荆州军怠惰的模样,脸上露出几分不屑。 这些人虽然人多,可远远算不上精兵。 可恨啊,要是我等还有兖州的声势,哪里畏惧这些人啊。 他哼了一声,赶紧跟着文聘一起出兵,蔡瑁也不敢怠慢,赶紧带着荆州豪族一起鱼贯而出,众人都盼着赶紧去跟天使见面,谁也不想背上谋害天使的罪名。 众人一路跋涉,冲着烈火的方向赶了一夜,只见徐庶军的营地已经被烧的一片狼藉,焦黑的土地依然在散发着热气,零零散散的火点散地到处都是,蔡瑁一路前进,一颗心不住地下沉: “徐将军!徐将军!” 他轻声呼唤,无人应答,蔡瑁赶紧再心中告诉自己不就杀个把人吗,没什么了不起,徐庶死了就死了,到时候我就说是山火,不信有人能拿我如何。 可继续搜寻,蔡瑁突然感觉一股难言的恐慌。 “没有死人?” “是,一具尸体都没有!” 魏延再厉害,就算能把徐庶军所有人都杀了,那总得留下不少尸体。 但现在人也没有,尸体也没有,蔡瑁等人不死心,踏着周围的灰烬仔细搜索了许久,仍然没有发现一个死尸,他顿时火冒三丈,高声大喊道: “魏延!魏延呢!去哪了!给我出来! 再不出来,老子,老子去你老家,把你家人全都剐了!” 蔡瑁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到处都在搜索敌人甚至是自己人的踪迹,可不管怎么搜索,这么大的营地内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人呢!出来!出来!” 他竭力怒吼,原以为这周遭真的没有人,可吼了许久,他居然听得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宛如厉鬼的嘲弄,听得蔡瑁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文聘赶紧吩咐众人准备好弓弩,随时准备应付。 耳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一支火把在不远处亮起来,只见一个身穿雪白儒袍的清雅文士负手在身后,大步向蔡瑁走来。 跟在这个儒士身后的,乃是一个身高九尺,面目极其狰狞宛如厉鬼一般的巨汉,与这儒士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骇地荆州军众将纷纷后退。 曹洪倒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惊奇地道: “恶来?” 此言一出,只听得那儒士一声怒吼: “住口!无耻小贼!” 他大袖一甩,一身睥睨天下般的正气散开满地火星,逼的蔡瑁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不敢直视这冲天的正道霸气。 “吾乃孔子二十世孙,大汉尚书、假节领虎贲中郎将孔融是也。 这位乃是吾弟,大汉北军中侯典韦是也! 尔这小贼是何人,安敢呼唤吾弟别号?不把吾弟放在眼中,怕不是不把大汉天子放在眼中! 哼,果然是反贼!我誓要生啖尔等之肉!” 说着,孔融竟一把拔出腰间雪亮的儒剑,厉声道: “哪个敢上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孔融浑身正气凛然,吓得蔡瑁等人都不敢开口,曹洪倒是大怒,想上前揍孔融,可看着孔融身后屹立的典韦,曹洪咽了口唾沫,也只能先这么算了。 而随着孔融的呼唤,这黑暗中居然又缓缓钻出不少人,众人都手持弓弩,显然是做好了跟蔡瑁等人决一死战的准备。 蔡瑁看得头皮发麻,赶紧阔步上前,摇摆着手大声道: “文举!我是蔡瑁!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孔融把下巴高高抬起,冷笑道: “原来是蔡瑁,好啊,蔡家的小子,厉害的很啊。 我等奉天子之命来吊张太尉,尔,尔居然埋伏兵马想要烧死我等! 算是我看错了人!算是徐将军看错了人!算是天子看错了人! 我等原以为张太尉忠烈,蔡家必是心忧国事忠烈无比! 没想到啊没想到,尔等居然如此卑鄙下作,如此让人不齿! 来啊!算我孔融眼瞎,你们不是放火吗?我就站在这,把我杀了啊!来啊!谁敢杀我!” 直呼别人的名字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也得看是是谁。 孔融在清流中的地位很高,他哥孔褒跟大名士张俭是好友,孔融16岁的时候就敢自作主张收容张俭在自家躲藏,张俭跟刘表又是好友,蔡瑁这种所谓的荆州豪族在孔融交友圈中实在是不够看。 而且孔融那是什么脾气,当年替杨赐送名片给何进,何进的手下通报晚了孔融调头就走,完了何进还得赶紧征辟孔融为掾属来道歉;之后董卓够厉害了,想要废立的时候孔融跟他正面争吵不休,董卓也只能把孔融撵到北海去。 要是之前一把火把孔融烧死也就算了,可孔融居然仗剑走到蔡瑁面前要蔡瑁当众杀了他,要是蔡瑁敢下令,那蔡瑁这辈子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估计刘表都得赶紧装不认识他。
所以尽管他直呼蔡瑁的名字蔡瑁也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姿态,反倒要赶紧连连道歉,让孔融千万不要生气。 “文举,不,孔……孔尚书,我等,我等实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延,魏延去哪了?我找到他,一刀就砍下他的狗头!” “哼!”孔融居然直接走到了蔡瑁面前,又看苍蝇一样看了看不远处曹洪,缓缓把头伸了过去,“尔等见没有烧死我等,又在惺惺作态?全副罪责推给一个曲长? 当我孔融会相信?我若是信了尔等,泉下如何去见我祖宗!” 蔡瑁实在是快吐血了,一个小小的曲长自作主张做这种事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但……但确实不是蔡瑁的本意啊。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开,自己踩着满地火热的灰烬朝孔融快步过去,苦笑道: “孔尚书,真的是误会,算了算了。 徐将军何在?我在宛城略备薄酒,我……呃……” 蔡瑁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阴阳怪气,谄笑道: “不,不去宛城,我就在此设酒招待徐将军!给徐将军赔个不是!” 孔融哼了一声,下巴扬地几乎快要翻过去了,他大袖一甩,看都不看蔡瑁一言,大步向前,居然缓缓走到了蔡瑁军中。 路过曹洪身边,孔融稍稍低头,随手一探,曹洪反应不得,曹洪腰间的长刀居然被孔融直接拔了出来! “!” 曹洪大怒,下意识地扑上去想要揍孔融,可孔融干咳一声,身后的典韦立刻大手一探,闪电般抓住了曹洪的衣领,提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顺手轻轻一丢,曹洪立刻感觉一阵腾云驾雾,居然被这恐怖的力气直接重重甩了出去! “走啊!”孔融提着刀,杀气腾腾地道,“不是去宛城吗?去啊!以为孔某人不敢去是不是?” 蔡瑁也知道刚才邀请人家去宛城说实在有点挑衅了,这会儿他也只能一个劲地赔不是,苦笑道:“适才是我失言,孔尚书何必苦苦纠缠啊。” 孔融冷笑道: “我跟你有什么好纠缠的?不是说要去宛城吗? 去啊,徐元直已经先去了!” 蔡瑁:??? 大家都知道孔融是著名的段子手,什么鬼话都敢编,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蔡瑁还真的未必敢信他。 倒是孔融随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得意地微笑道: “走走走,一起去宛城,到了你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蔡瑁:??? 徐庶去宛城了? 宛城。 蔡瑁带着众人趁夜奔出去查看,城中很快就一片大乱,一时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虽然文聘说是己方偷袭徐庶得手,可大家都觉得蔡瑁这慌慌张张的表情不太像,而且要是之前有计划偷袭,那后队早就调动起来,岂有在城中饮宴,发现着火之后再慌慌张张集结军队的道理? 守城的军士议论纷纷,一时都有点警惕,曹昂举着火把缓步走过来,见众人还在议论,轻轻皱眉道: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见是曹昂,众人赶紧闭嘴,低头不敢多言,曹昂也不苛责,只是摆了摆手: “都看好城门,不要胡言乱语!” 众军士见曹昂没有生气,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各自散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军士点头哈腰,举着火把给曹昂照亮道路,曹昂叹了口气,从他手中接过火把,让他不用如此谄媚。 也就是在此刻,突然听得一声响亮的呼唤: “还不快快开城门,我等得胜归来了!” 曹昂大吃一惊,赶紧向下眺望,城下黑黝黝地看不清楚,倒是听得一个中气十足又趾高气昂的声音聒噪个不停: “城头是谁?看个屁,还不快点开门!徐庶快要追过来了!” 城中不少荆州人听出此人的声音,纷纷问道: “是魏文长吗?” “不是我是谁啊?听出老子的声音还不快开门,蔡瑁和文聘呢?叫他们过来!老子这次大胜归来,我看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延的声音不会错,不少人也能听出来,可问题是……魏延就是一个曲长,也配在半夜给他开门? “魏曲长烦请稍候,蔡公、文将军都不在城中……” “好啊,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叫我去擒拿徐庶,我抓来了,他们人呢? 快来看看徐庶就在我手中,要是他跑了,你们赔得起吗?” “什么?”曹昂本来根本没有考虑一个曲长能不能进城的事情,可听说他抓到了徐庶,顿时大惊失色。 城头众人更是炸开了锅,纷纷凑过去查看: “徐庶?徐庶在哪?徐庶在哪?” 曹昂更是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徐庶如此算计,居然会落在这个曲长的手中。 他命令众人不得开门,自己赶紧攀在城头,举起火把眺望。 可便是此时,他感觉背后一凉,一把匕首居然无声无息顶在了他的背脊。 片刻后,他身后响起一个疏懒桀骜,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 “小友啊,我常说做人要慎之又慎,人活一世危险的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坏人给算计了。 尔为统帅,半夜居然在城头眺望,若是有坏人挟持你,你又该如何是好啊?” “尤其是有的杀手还跟汝父颇有旧怨,你落到我手里,让我真的很难办呢!” 第287章 快去请我大哥黄忠! 第287章快去请我大哥黄忠!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冲到宛城来,然后帮艾先生绑个女人回来。 这话确实是……略略有点恐怖了。 不过更让魏延感觉到恐怖的是,徐庶军上下居然不觉得这很恐怖。 他挠了挠头,一时不明白到底是自己傻了,还是徐庶军人人都疯了―― 已知蔡瑁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可以选择守城等待与蔡瑁大战,或者选择将城中的军需用度尽数摧毁,再把曹操、张济和荆州豪族的家眷全都绑了,逼迫他们助你。 可你…… 魏延捏着脑门,苦笑道: “那个,徐将军,曹军的家眷有不少也在宛城呢! 要不要我率军也去抓几个回来。” “咳,不必,曹军之中有不少人是我的旧识,夜班突袭,他们肯定竭力反击,到时难免有损伤,日后如何见故人。” 魏延听了这话简直要绷不住了。 好家伙,这徐庶一肚子的阴谋诡计,怎么做事如此心慈手软,杀个把人算什么啊,曹操以前动不动就杀人全家,把他家人全剁了有啥啊。 “那,那我去做什么啊?” “呃,你要是真没事干,把府库的粮草搬走点吧,别拿太多啊,免得之后人家找上门来不好看。” 魏延:…… 魏延还在争取,李典和徐晃已经开始询问张济家眷所在,要把他们尽数绑走。 张济的西凉军最擅长的就是走到哪抢到哪,这次天道好轮回,居然有人抢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各个嚎啕大哭,拼命反抗,可现在反抗能有什么用,在如狼似虎的士卒面前,这些家眷的反抗实在是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尽数绑了。 陈群这会儿也赶来与徐庶等人汇合,他推着一个三旬上下的女子走到艾先生面前,微笑道: “校长,这位便是张济的继室邹氏,学生特意打听好了,来给校长送来。” 邹氏身材曼妙,哭的梨花带雨多增几分温柔可怜,艾先生仔细打量一下,感觉此人容貌不在卞夫人之下,顿时心花怒放。 嘿嘿,毕竟还是别人家的好啊,怪不得当年小曹会把持不住。 想到之前徐庶说什么都不把卞夫人送给自己,这次居然还从了,看来人都是会变的嘛。 他激动地搓着手,流着口水凑过去,憨笑道: “美人,跟着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要不是周围都是人,艾先生现在已经忍耐不住把邹氏就地正法,但来日方长,艾先生还是顾及身份,喜滋滋地道: “好了,先给本座带回去。 群鳖,不是,长文啊,你这次做的非常好,有前途,跟着我,我保证你以后好处大大的有啊!” 陈群差点忍不住吐出来。 虽然打仗劫掠别人妻女对陈群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主要是艾先生这表情实在是……呃,名士名士! 这就是名士风流,毫不掩饰自己的好恶,我只是还体会不到而已。 陈到也点点头道: “你看校长带着这兽面生二角,就是暗示他有两面。 而他面白,则暗示清清白白,虽然兽面却有清白之心。 以此面遮住自己的本来面目,又是暗示校长一切都是故意装扮出来,他现在是戴着铁面故意行恶事。 我觉得这邹氏一定大有用处,长文兄,你看着便是了。” “行,行吧。”陈群拼命深呼吸了几下,一个劲地在心里说着“名士风流”,这才稍稍定定神,但他还是不明白徐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真的跑到城里来找女人作甚。 有这个工夫抢点啥不行啊,该不会指望蔡瑁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吧? 好不容易占据了宛城随即就跑,陈群心中也颇为别扭,不过徐庶素来军令如山,也不是第一次下这么离谱的命令,大家心中都多少有点准备了,所有人都在迅速执行徐庶的命令。 可让陈群没想到的是,蔡瑁军的返回速度居然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愧是荆州的地头蛇,徐庶虽然能骗进宛城,但很快就有人给蔡瑁通风报讯,蔡瑁发现被耍了,也立刻返回,并立刻发动进攻。 城中的荆州军都是蔡瑁的支持者,见徐庶军并没有守城的准备,更是赶紧给蔡瑁打开城门,蔡瑁军还以为有诈,半天没敢进去,可看着城头全都是熟悉的自己人,文聘赶紧下令进城,居然片刻间就攻破城门。 啥? 为啥徐庶完全不防守? 不防守他夺城作甚啊? “来的好快!”陈群大吃一惊,没想到蔡瑁居然这么快就返回,这坚固的宛城刚刚到手就被瞬间夺回,“徐将军如何定夺?” 徐庶之前下令不守城,应该是有什么妙计,陈群现在就等着看看徐庶的后招是什么,能不能带领众人扭转乾坤。 然后…… 徐和快步走来,下令道: “徐将军有令――放弃所有斩获,立刻撤退!” 陈群:??? 陈到:??? 艾先生:??? “放,放弃所有斩获,是……是什么意思?”艾先生哆哆嗦嗦地问着,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娇媚的邹氏。 徐和干咳一声: “意思就是,所有的东西都不要了,赶紧逃跑要紧。” “人,人也不要了?” “要个屁啊!徐将军有令,除了粮草,其余一概不要,咱们一路秋毫无犯,要什么女人啊,真是的。” 艾先生:…… “彼,彼其娘之,蛆庶这是搞什么飞机啊。”艾先生气的快要翻白眼了,“你特么守住,守住啊,好歹让我尝尝啊,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啊……” “哎呀快走快走,再不走老命没了,乖啊!” 徐和就是来克制艾先生的,他直接一把抓住艾先生的后领,拖死狗一样拖着他逃跑,艾先生张牙舞爪,圆柱一样的大腿狠狠在地上拖拽,身上的衣服都被摩擦地一点点撕碎。
“放开我,我不走,蛆庶说好了这是给我找女人啊,我义父都喊了,他怎么能这么坑我啊。” 徐和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着陈群和陈到不满地道: “看啥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杀猪吗?赶紧帮我把他搬走啊!” 陈群和陈到的表情都像吸入了毒气一样,也只能按照吩咐踉踉跄跄地抬起艾先生的双腿,跟徐和一起艰难地狂奔,戚寄曹性也潮水般退去,刚刚被俘的众人也都在风中凌乱了。 发,发生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尤其是张济的夫人邹氏更是目瞪口呆,她的容貌绝美,本以为落在那个戴着面具的恐怖胖子手中要受尽折磨,没想到徐庶军居然将他们抓了之后又立刻抛下。 她呆呆地看着远处张牙舞爪被拖走的胖子,一时有点迷茫。 不,不抓我了? 这一战徐庶军真是窝囊地很啊,用计策骗开了宛城的城门,进门之后不防守,居然先准备抢女人,抢完之后又要直接撤军,结果没想到蔡瑁返回地飞快,他们居然丢盔弃甲,刚抓到的张济家眷又全都释放,这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甚至还有不少睡得香的人并不知道这城中发生了什么。 蔡瑁等人率军气喘吁吁赶回来的时候发现全城一切如常。 徐庶军没有放火,也没有到处抢掠,就这么轻飘飘地钻进来,转了一圈,不留下一片云彩。 他们入城是用计策,进城之后也没有守城门,弄了点府库的粮草,又把张济的家人抓出来溜了溜,一共就做了这点事。 蔡瑁和文聘互相搀扶着,半天才把气息喘匀,他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孔尚书,你,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孔融双臂抱在胸前,冷笑道: “还能怎么回事,这便是天子正义之师!仁义之师! 我等代天子而来,虽然可以破城,可也只做告诫,并不乱增杀戮。 如此仁义、如此手段,当真是三代之下罕有!融平生,终于知道上古君子的争斗是如何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哎,先祖不曾见的事,融有幸见到了!” 蔡瑁:…… 孔融正气凛然,不高的身子宛如山岳一般,浑身充满了难言的力量,说话是真的很有可信度。 虽然离谱了一点。 蔡瑁挠了挠头,想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生气。 人家来了,然后跑了,看起来也没什么,而且自己毕竟是派遣魏延偷袭在先,蔡瑁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应付。 那么…… 两败俱伤吗? 唔,徐庶到底在想什么啊? 身为荆州豪族的首领,蔡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 他之前跟曹操聊过很多跟徐庶有关的事情,绝不相信徐庶这次来什么计划都没有做,单纯来宛城逛逛然后寻自己的开心,等自己回头之后再调头就跑。 人都得求点什么,那么到底是求什么呢? 他正低头沉思,突然听见曹洪慌张的声音: “子,子,子你怎么样啊?” 蔡瑁大吃一惊,赶紧循声奔去,只见曹操的长子曹昂昏迷不醒,蔡瑁生怕曹昂出事,赶紧奔过去,顺便询问曹昂的卫士,这才得知原来大盗张也在城中,而且魏延能进城,还是因为张挟持了曹昂所致。 那就更怪异了啊。 蔡瑁一直认为张还藏在叶县,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了这里。 这种高明的杀手徐庶早早暴露之后居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他不仅没有杀死曹昂,甚至连张济的女人都找出来了却没有带走――真的想要带走,绑走一个女人能有多难? 这会儿曹昂已经悠悠转醒,看见曹洪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曹昂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死。 “叔父。” “子,子你没事就好啊!”曹洪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别说话了,叔父带你去休息片刻。” “休,休息不得,宛城,宛城还在吗?” “子你放心,宛城还在!” 听见宛城还在,曹昂的脸上顿时露出一股难言的惊恐。 他本以为这次徐庶是肯定要夺下宛城这个战略要地,没想到徐庶来的快走的也快,居然就在城中转了一圈就立刻逃走,那说明…… “不,不好了! 我了解徐元直,他,他大费周章,要是宛城无恙,那,那就是前线有难。 快告诉父亲,千万小心,他们,他们定要反击了!” 蔡瑁心中咯噔一声,也觉得此事有些复杂。 好个徐庶,当真诡异的很啊。 他犹豫了一番,又把目光投向孔融身边那个极其雄壮的光头武士――这次蔡瑁肯定是找不到理由杀孔融,但他隐隐感觉未来总有一日要跟这些人厮杀。 他心中有些紧张,挥手唤来身边府吏,低声道: “快去襄阳请我大哥黄汉升来!” 文聘脸色一紧,苦笑道: “又不是吕布亲至,何必请黄老……只怕,只怕来了,又要辱我等。 到时……到时只怕蔡公面上不好看。” 蔡瑁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 “他若是辱我,我就……我就……我就不理他,何必与一老卒一般见识。” 说到这,他又赶紧道: “见了汉升,可休要再提老卒二字,不然定要挨打。” “我也没提啊,是蔡公一直在提……” “闭嘴!我何时说过?” 第288章 都怪曹操 第288章都怪曹操 曹操暂时还不知道宛城的事情。 他现在粮草充足,兵马士气高涨,颍川的世族也都心向他,正是要一鼓作气进击夺下许县的时候。 他前锋已经在许县附近与刘备军交手。 曹操意外的是,刘备军中除了关张,居然还有一员他之前未曾知晓的猛将,此人银枪白马勇冠三军,给他前锋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但这也没什么用,此人虽然勇猛,可曹军占尽优势,众将乱箭齐发,他也只能被迫后撤,躲回城中。 曹操心中生出几分爱才之意,想着之后攻城时能不能劝说这猛将投效自己。 不过此人来回冲撞,用的全都是北地高明的战法,着实让曹军有点上头。 哼,刘备军也不过如此,若是还在兖州时,早晚都能荡平了他,只是现在……看来有此猛将,还需要格外费些工夫。 “还好,张济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待他返回,我等一起攻打许县,张济常常夸赞他侄儿张绣勇猛无敌,也不知道与那赵云谁更胜一筹。” 曹操非常自信,可桓阶心中总有不安,他低声道: “曹公,此番断绝张骠骑粮草,他必然怨恨。 若是他回来了再要吵闹,我军只怕不得安生。” 曹操微笑道: “这个无妨,凉州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只要好言相劝,再许以重利,张将军自然会跟随我等攻城。” 张济、李、郭汜等西凉猛将最大的特色就是脾气暴烈且经常内讧,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迅速就能讲和,先来对付眼前的目标。 曹操断绝了张济的粮草供应,张济肯定会非常愤怒,回来就得找曹操打一架。 但曹操准备好先给张济道歉,之后晓之以理,说服张济一起攻打许县。 反正张济本来追到汝南也是上头了,此刻回来一起攻打许县,之后再有什么争斗也是之后的事情。 曹操特意把郭嘉支走,就是想单独跟张济谈谈,等攻破许县之后让张济可以随意抢掠,许县的积蓄极多,只要任由张济抢掠,他就算有再大的气也能消了。 唔,就等张济返回就能发动总攻,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何处了。 张济进攻汝南的时候一路顺利,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 他原以为返回也是一片坦途,可万万没想到就是在回军的路上,张济遭到了猛烈的进攻。 呃,应该说是猛烈的……恶心。 他们回去的路上,路几乎都被挖断,要不然就是有巨石塞在路中间,车马不得通过。 张济叫人修路、搬运石头的时候,周遭立刻有一群人敲锣打鼓,顺带有零零散散的箭矢、石块不要钱一样扔过来。 张济立刻命令手下追击,可那群盗匪来的快走的也快,西凉军虽然勇猛,可又不认识道路,也只能无奈返回。 一来二去,张济看到路上的坑洼、倒伏的树木就头皮发麻,能绕路就尽量绕路,可绕来绕去,他们这些人又不熟悉地形,立刻陷入了更多的敌人包围之中。 这些人不求给西凉军造成太大的伤亡,一支冷箭、一块石头足以引起他们的愤怒、咆哮甚至恐惧。 撤退的道路上,凉州军最害怕的就是天黑,一旦天黑,几乎一夜的时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 张绣还算冷静,他想出过黑夜结阵自守的好方法,可这会儿是草木疯长的初夏时节,这些盗匪中有不少曾经参加过黄巾军,自然拿出了当年官府讨伐黄巾军时的致胜手段――放火! 当年颍川黄巾头目波才曾经一度击败朱,将他包围在长社,赶来支援的皇甫嵩就是趁夜放火,大火一路蔓延过去,烧的波才惨败,这场大火被众多盗匪牢牢记在心中,这会儿也成了他们的致胜手段。 张绣等人一路溃逃扎寨的时候来不及清理周围的杂草,烈火立刻顺着杂草烧过来,吓得凉州军乱成一团,在黑夜中立刻溃散,众将纷纷夺路而逃,丢下了大量的辎重,不少武艺高强的凉州猛士在黑夜中慌不择路摔倒在地,被几个根本没练过几天武艺的贼兵用锄头生生砸死,更多人只能没头苍蝇一样紧跟张济叔侄,嚎叫着穿过火场继续逃命。 张济此刻终于理解了贾诩的苦心。 这一带的山贼、草寇几乎都被关羽收买,他们根本没想过正面迎战,到处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而他们之前进军太顺利,完全没有防备,这会儿陷入四面合围,当真如落入了汪洋大海中一般,只能抱头痛哭。 “文修,文修!”张济被熏得连声咳嗽,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他拼命怒吼着,呼唤着张绣的表字,张绣冒着浓烟赶来,苦笑道: “叔父莫要惊慌,贼人也不敢来犯,我等终究能走出去!” 张济缓缓摇了摇头,叹道: “贼人厉害的很,他们算计极多,这才刚上路就有这么多的贼人,之后只怕会有更多贼兵蜂拥而至,那关羽只怕也要赶来……” “叔父!” “听我说完!”张济咬紧牙关,颤抖着道,“文修,你武艺高强,这次若是能杀出重围,一定要一切听从贾文和之言,休要违背。” “啊。”张绣虽然一直对贾诩颇为敬重,但也知道贾诩此人过于胆小谨慎,而计策又太过极端,因此凉州众人虽然都用他的计策,却不肯对他推心置腹绝对信任,可此刻张济面对绝境,居然对张绣说起事事要听从贾诩吩咐,张绣悲从中来,却又不敢违背叔父,只能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刻,又有更多的山贼杀了过来。
张济和张绣被迫匆忙应付,原以为这次敌人还是跟之前一样袭扰,可经过了一场大火,汝南的山贼都发现原来凉州军也不过如此。 他们也会怕,也会受伤,被火包围的时候也会跟当年的波才一样方寸大乱。 都是血肉之躯,这有什么好怕的? 刘辟一声怒吼,数千山贼一起杀出,这会儿张济军一片大乱,也只能匆匆策马夺路而逃,只听得身后惨叫不断,这群曾经洗劫颍川、陈留,曾经大败孙坚的凉州武士现在就这样屈辱地被一群山贼正面屠杀。 他们这次是抱着洗劫汝南的念头来的,可事到临头,也只能不断哀嚎求饶,鲜血撒了满地,张济这会儿哪还有凉州豪帅的半分锐气,只求赶紧逃回去,逃回颍川,最好逃回南阳才能心安。 若是就这么一路逃,还真的能逃走。 可诸葛亮的后手此刻终于发动,埋伏许久的鲁肃终于发动,他的兵马不多,却都是经过训练的弓弩手,远非那些山贼可比。 “张骠骑,纳命来!”鲁肃大喝一声,早就准备好的弩手列阵一起发动,铺天盖地的箭矢覆盖下去,凉州军的兵马各个人仰马翻,惨叫着摔在地上。 只听得远处鲁肃高声喊道: “张骠骑且住,听鲁某人一句!” 可这会儿凉州军哪敢停留。 张济已经乱了方寸,现在全军的指挥变成了张绣,他被迫调遣兵马,竭力维持士气,让众人从他处撤退。 “换条路,休在此处停留!” 张绣一声令下,凉州军再次策马散开。 鲁肃看着这些人调头跑路,忍不住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就不听劝呢?听我鲁某人的,应该还能留一命吧……” 一夜狂奔,凉州军上下早已力竭。 这里已经进入了颍川地界,随时都可能与曹军见面――这是他们最后的执念。 如果不是这个,他们可能早就已经全部崩溃。 张绣清点兵马,他们出发时近万人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两千,大多数人在大火中走散,还有部分是在鲁肃出现的时候逃亡中迷路,这些人不认识道路,又没有粮食,后果可想而知。 张济想起这些跟随自己一路来到南阳的老兄弟,不禁悲从中来,哽咽道: “若是听文和之言,若是听文和之言,我等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啊!” 张济这话引起众人难言的悲痛,张绣岂能让叔叔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赶紧说道: “这哪是叔父的错!我等一路大胜,关羽鼠辈哪是我等对手! 都是那曹孟德嫉贤妒能,断绝我等兵粮,这才把我们害成了这般模样!” 与其责怪自己,不如抱怨他人,这永远是人在困境中最好自我安慰之法。 尽管张绣也明白他们这次是中了关羽的诱敌深入之计,就算曹操没有断他们的粮道,关羽见时机成熟也会用这些盗贼断了他们的粮。 可现在到了这一步,辱骂别人好像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众人这一路上连遭重创,此刻终于有了个怪罪的对象,都开始破口大骂,骂曹操嫉贤妒能,也有骂贾诩,说若是没有贾诩乱出主意,他们也不会来投奔曹操。 张绣咳嗽一声: “骂贾文和大可不必,我等在关中已经断粮,除了来荆州,还能去何处? 难道还要去投马腾韩遂不成?要骂就骂曹操,莫要骂咱们自己人!” 有了张绣引导,大家开始集火曹操。 两千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抱怨,后来众人议论越来越多,连最初只是想找个人甩锅的张绣都开始觉得这话有道理。 “要不是曹操!要不是曹操我们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我等本来百战百胜的……”张济喃喃地嘟囔着,目光颇为呆滞。 张绣咳嗽一声,叹道: “算了叔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当他是李郭汜,这种鼠辈,这一仗打完了,我等再择机与他分道扬镳便是。” “嗯。”张济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叹道,“行,这次见了曹孟德也休要争吵,先打下许县,之后再图谋他事。” 现在张济这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与曹操翻脸,见了曹操也只能先夹着尾巴做人。 若是李郭汜这种人,张济肯定不会如此放心将后路交给他,可他之前认为曹操就不是这种人,可被现实无情打脸,张济叔侄也只能感慨天下还是坏人多,现在也不得不低头。 “还好这一战的损失不是特别大,我等之后聚拢兵马,还能再图大事。 为今之计,还是要赶紧回去。” “不错,到时候我等再寻贾文和,问问他……呃……”张济随口回复着张济,可下一瞬,他的目光凝固了。 远处,赫然有一个高大的骑士。 他带了百人,如一片茂密的森林般扎根在那,岿然不动。 可明明有这么多人,明明距离很远,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张济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人。 “关羽!?” 张济下意识地提起手上的铁矛,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好个关羽,还敢追到这来!! “张济!” 关羽的声音不大,可偏偏凉州军众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关某奉军师之命,在此等候多时。 我只杀你一个,留下首级,我自放余人走脱!” 第289章 还敢偷袭? 第289章还敢偷袭? 留下首级,我放余人走脱。 说话就离谱。 要是别人说起这个肯定引来一片叫骂,可偏偏是从关羽口中说出来,凉州军居然鸦雀无声,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叫骂出声。 众人都静悄悄地看着那红脸长须的大汉。 尽管此人的兵马不多,可光是这骇人的气势就已经足够让人浑身汗毛倒竖,谁也不敢辱骂,更不敢向前挑战此人的锋芒。 关羽军岿然不动。 他们看着面前因为饥饿和疲惫而瑟瑟发抖的凉州军,眼中满是冷傲肃杀之色。 这些凉州军曾经在董卓麾下横行中原,这次重游故地,依旧充满信心,可没想到一转眼这里居然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 张绣咬紧牙关,勒马横枪大喝道: “关羽鼠辈,敢不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他思忖现在士卒饥饿疲惫,若是打起来了,之后鲁肃再率军前来,己方未必能轻易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单挑。 张绣对自己的武艺非常有自信,之前也跟关羽交手过,自信跟关羽交锋,最多十招之内就能将其斩杀,取其首级。 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也能逃出生天,要是关羽不敢跟他单挑,也能震撼敌人的士气。 来吧! 来啊! 正午的阳光下,关羽红润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笑意,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好。” 张绣的眼中露出振奋之色,大声道: “来,尽管来!” 他抖擞精神,策马缓缓向前,目光已经牢牢锁定在了关羽的身上。 之前他来曹军,与曹军众将较量武艺,曹军之中步战只有许褚、曹仁二人能与其一较高下,马战中没有人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张绣对手,张绣有这个执念,他要立刻斩杀关羽! 两人慢慢接近,张绣一声“驾”,立刻策马飞奔向前,战马使出最后的力气飞速前进,驮着张绣飞奔向不远处那个红脸长须大汉。 此刻如果关羽军一起放箭,张绣必死无疑,可关羽懒得做这种事情。 他缓缓举刀,慢慢策马向前,并没有借助马力挥出沉重一刀的意图。 这一下,他就已经落在了下风。 张绣的武艺讲究的就是迅捷如风,丈八长枪高高举起,硬是从上向下猛劈下来,借助长枪的长度逼的关羽被迫以刀格挡。 张绣之前曾经与关羽短暂交手,当时二人步战,张绣只觉得关羽的武艺比自己稍弱一筹。 自己现在在马上借着马力奔过来,这一下以长枪下劈,力道大的离奇,张绣虽然不指望一下杀了关羽,可也算计到这下关羽必然会躲避。 高手对决,躲的时候就是死的时候! 关羽眼中已经映出这枪杆枪尖,他缓缓举起刀,却并不像张绣想象中一般以刀格挡,而是右手持刀,猛地一撩,那刀锋如电,重重砍在张绣枪杆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枪杆发出一阵干脆利落的响声,枪杆被削出一个光滑的平面,枪头在惯性的巨大作用下直接飞了出去,咔地一下插在地上,嗡嗡地猛抖个不停。 电光火石的一瞬,甚至大多数人还没有看清,张绣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居然被关羽轻松破解。 甚至连他手上的枪杆也被瞬间斩断! 这说来简单,可这份力道,这份准头,当真是举世罕有,张绣人生中从没有见过如此凶狠暴虐的一刀,他本来以为的激烈战斗居然一个照面就分出了胜负。 将军没有兵器,与孩童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他的敌人还非常的恐怖,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看着关羽收刀轻轻抚摸长须的从容淡定模样,张绣遍体生寒,猛地想起了之前贾诩说的话。 原来之前,还真是被关羽收放自如了…… 此人有如此武艺,却能耐着性子一路诈败,那真是所图者大。 张绣从一开始就落入了算计中,现在敌人收网,他们现在就像已经落入网中的游鱼,尽管还在水中,可怎么也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网逐渐离开水面,逐渐将他的生息慢慢截断。 可恶。 可恶啊! 一个瞬间,张绣从兴奋瞬间跌落至恐慌,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还在颤抖的枪头,感觉自己苦练多年的毕生所学都成了笑话。 就这…… 怎么,怎么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关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悲悯,他轻声长叹道: “汝武艺不错,只是……只是汝不曾读书,这枪术只有杀气没有变化,如此还不如用铜棍。 只是……” 他眼中露出一丝悲悯,却依旧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大刀: “算了,送汝一程!” 关羽手上的大刀缓缓举起,明亮的刀锋映地张绣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被这冲天的杀气笼罩,张绣似乎明白了什么。 该死的文稷! 之前文稷一直吹嘘是自己斩杀了桥蕤,关羽不过是自己的副将。 张绣与文稷交手的时候发现此人武艺低微,那作为文稷的副将,关羽的武艺自然不可能高到什么地方,怪不得十招就被满宠击败。 而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当日斩杀桥蕤的肯定是关羽。 怪不得文稷一直吞吞吐吐阻止曹军与关羽为敌,原来是这样…… 只是,知道的有点晚了! 关羽一刀落下,张绣几乎以为下一瞬自己立刻就要身首分离,可听得一声怒吼,关羽的刀没有落下,倒是发出一声沉闷、不满的叹息。 他睁开眼睛,只见关羽的右臂中了一箭,那沉重的大刀因此难以举起,硬是没有向张绣落下这最后一刀。 张绣愕然转身,只见张济手中的长弓弓弦兀自震动不休。 张济见张绣居然被关羽一招击败的时候已经迅速搭弓放箭。 这一下正中关羽手臂,尽管关羽披甲,可这一下依旧射中流血,为张绣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愣着作甚,还不走?”张济高声大喝,“这又不是比武格斗,还不快跑,难道尔要葬身此处?” 张绣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调转马头逃走,凉州军见张绣大败,也都纷纷回过神来赶紧四散逃跑。 可也在此刻,关羽发动了。 高手决斗,生死有命。 败了就是败了,居然还呼唤帮手暗箭伤人,关羽生平最鄙视的就是这等小人,岂能让此人走脱! “张济!给我留下!” 他策马提刀猛追过来,流星赶月般奔向张济。 张绣缩回军中,换了一把长枪,见关羽策马追来,倒吸一口凉气,颤抖着道: “叔父,我去……拦住他……” 张济看出这位平时纵横睥睨的侄子此刻已经丧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见关羽策马追来,惨笑道: “分散逃走,还能给咱西凉人留点骨血。 快走吧,莫要,莫要管我……” “叔父……” “快走啊!”张济说完,大喝一声,策马挥枪直取关羽。 张绣仰天长叹一声,今日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自己苦练这一身本事自忖纵横无敌,却仍是相去太远,难与高手一较高下。 若不是曹操,我叔侄二人岂会沦落到今日? 若不是他断粮,我等岂能输给此人! 张绣大喝一声,眼含热泪策马狂奔而走,张济则再也不顾什么以身决斗的规矩,率领亲卫策马包围关羽,誓要趁着此人受伤,将其迅速斩杀。 凉州军一齐放箭,试图阻挡关羽的前进。 可关羽气势如虹,片刻之间早就奔到张济身边,他右臂受伤不灵,索性左手持刀,见张济提枪杀来,他厉声大喝道: “鼠辈冷箭如何,吃我关羽一刀!” 关羽曾说过,如果张济敢跟他单挑,他可以只用左手。 张济当时只道是巨大的侮辱,恨不得当即就跟关羽狠狠斗上一斗。 可真的面对此人,面对这个暴怒之下纵马狂奔冲锋的大刀巨汉,张济终于感觉到了生平从没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他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一瞬间烟消云散,只能拼尽全力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尽全力一枪朝关羽刺去,想拼一个两败俱伤。 听见这声怒吼,张绣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张济身首分离,鲜血冲天而起,竟一个照面就被关羽瞬间挥为两截! 这位曾经劫持天子,杀死王允,一度贵为骠骑将军的狠人曾一度让天子毕恭毕敬,可在这惊天一刀之下,他也与寻常生灵无异。 张绣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那一瞬居然是生离死别。 他的胆怯和无能,让张济代替他迎战关羽。 如果…… 算了,哪有什么如果。 “叔……”他的喉咙艰难地动了动,眼泪溪流般滚滚而下,却终究不敢回头。 张绣生平的自信骄傲在这一瞬全部化作飞灰。 他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路不知在何处,也只能赶紧发足没命地狂奔,带着这群同样迷茫的凉州人尽量逃出一条路。 就算要跑,他也要先回到宛城。 那里还有士卒的家人,等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只是这天下之大,我张绣还能再去何处啊。 关羽看着策马仓皇远去的张绣,略带几分唏嘘,缓缓收起了大刀,平静而温柔地擦拭着刀面的鲜血。 “张济也是个汉子,收殓此人,来日给他们送回去吧!” 若是往日,关羽看都不会看这种偷袭自己的下作鼠辈,可他隐隐有种预感,以后还会与张绣见面。 为了大业,那就先破例吧。 第290章 全力贾诩 第290章全力贾诩 曹操之所以认为就算断了张济的粮草他们也不至于翻脸,最大的原因是除了曹操之外张济也确实没什么地方可去。 他跟吕布的仇怨太深了,袁绍也不可能看得起这种人,也只有曹操才能给张济一点温暖。 曹操满腹算计着等张济回来之后好生安抚一番,只要价钱公道,他们还是好朋友。 只是曹操做梦也没有想到,张济进攻汝南这一路如此顺畅,之后居然遭到了毁灭打击,张绣败在关羽的手上,而张济…… 张济居然干脆被关羽当众斩杀! 曾经横行颍川无人能敌的凉州兵终于遭到了毁灭打击,这让曹操呆若木鸡,居然一下坐在了地上。 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刘备之前是在做什么了。 如果刘备之前坚决抵抗,战况一定会极其激烈,曹操和张济不至于分兵,两人怎么也得小心前进,步步为营,慢慢跟刘备厮杀。 可刘备直接放弃了所有的战略要地,让张济旧梦重现,他认为刘备军宛如当年的关东联军一般可以随便搓圆压扁,因此一路狂奔猛进,与曹操分兵,因此直接落入了埋伏之中。 张济这一路惨败,张绣只率领不到一千人回来,就算之后的败兵再逃回来些,最多不会超过三千人。 这是何等大败,简直是给了曹操当头一棒,本来人数占优的曹军居然就这样莫名覆灭,现在几乎有性命之忧。 张绣面无表情,踉踉跄跄地来到军中,语气平静地向曹操汇报军情后,又用深邃的目光看了一眼贾诩。 贾诩立刻感觉到全身透心凉,冷的厉害。 混账,这是要气死老夫吗? 贾诩之前就猜到了关羽的全盘算计,并且早就告诉张济叔侄要退。 可二人都觉得山贼有什么了不起,关羽也没什么能耐,因此不屑一顾。 接下来的种种完全失去控制,贾诩预感到张济虽然会败,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败地这么惨,这下他最大的依仗也没了,作为当年李、郭汜的最大帮凶,万一要是有人追究起来,贾诩只怕要遭受灭门之难,甚至被挫骨扬灰! 完了啊! 我也不是神仙啊,你这让我怎么办啊? 贾诩心乱如麻,却又拿不出什么算计。 他有心劝曹操撤退,如今初夏天气炎热,将所有的尸体扔在野外,不过几日就会掀起大疫,刘备军肯定无力追赶。 或者趁着现在冒充刘备军将周围的颍川豪族屠尽,给他们的水井都下毒,然后…… 算了,这计策他们是绝不会听从的。 如果按照我的计策,一开始挖开黄河早就分出胜负,何必等到今天。 而且以曹操的脾气……唔,刘备这军师倒是好算计啊,先重创了张济,可曹操军依旧没有遭到损伤,他们未必就肯撤退啊。 贾诩缓缓抬头,老树皮一样的脸上满是苦涩,见曹操正好看着他,又赶紧低下头。 曹操听说张济惨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贾诩,他把目光投向贾诩,见此人脸上满是苦涩,知道他在怨恨自己之前不听计策,心中略略有些不爽。 张济啊张济,若不是你随意冒进,岂能有今日之败? 不过没关系。 曹操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心道这下倒是正好缓解了军粮的压力。 我军在许县攻城又不受影响,这样正好与刘备好生斗上一斗。 “立刻攻城,我看刘备还想在许县藏多久!” 曹操目光如火,正准备跟刘备拼个你死我活,可偏偏在此时,又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到了营帐中,他听曹操下令攻城,赶紧张开双臂,大声道: “不要攻城!不要攻城!” 还有人敢直接阻挡曹操的命令? 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可看清来人的身份,众人都是心中一凛――这居然是之前曹操派去宛城后方辅佐曹昂的心腹主簿王必! 天知道王必这一路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奔波,他跑的脸色惨白,浑身大汗淋漓,他生怕曹操的军令如山,双臂张开就这么傻傻地拦在帐门前,这下是个人都知道后方一定出事了。 “怎么了?”曹操焦急地问着,夏侯也问出声,两人脸色都非常紧张。 王必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几日前,徐庶用张擒住大公子,然后攻破宛城!” “啊!”曹军上下一片惊呼,不少人甚至当场晕了过去。 曹操脸色一片惨白,身子大幅度地摇晃了几下,难以置信地道; “宛城……宛城是如何被攻破的? 难道是……难道……” 曹操认为宛城唯一失陷的原因就是后方又出了内奸,而能做到这个的内奸十有八九就是蔡瑁。 要是蔡瑁也背叛了自己,那天下之大,曹操当真是无处可去,就算去河北投奔袁绍只怕也没有道路了。 “呃,”王必舒了口气,仔细地道,“之前蔡瑁手下有个叫魏延的曲长,被蔡瑁逼迫太甚,投了徐庶,于是联结张里应外合,先绑了大公子,然后趁夜打开城门。” 曹操猛地在大腿上锤了一记,惊恐地道: “赶紧发兵,夺回宛城!” 宛城失陷,还好蔡瑁没有背叛,那比曹操想象中的还好很多,他大可以立刻撤军先退到新野,然后跟四方众军、荆州豪族一起用兵包围宛城。 要是能先把徐庶这支孤军消灭掉,那也算是解决了心中一桩大患,可王必又吞吞吐吐地道:
“那个……那个已经夺回宛城了?” “啊?”曹操差点闪了腰,要是换做别人说话这样大喘气,曹操早就一个耳光上去了,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个,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王必把那一战的经过原原本本说给了曹操,曹军众将听说徐庶设下大量的算计,一头钻进了宛城,之后屁股都没坐热又立刻跑了,都感觉一阵难言的荒谬。 王必也感觉荒谬,所以他是亲自来说,而不是简单派个使者,正常人很难相信这天下居然会有这种事情。 “那,那徐元直到底在城中做了什么?”夏侯狐疑地问。 “什么都没做啊。”王必也是一脸迷茫,“他们,他们把府库中的米粮取了部分,撤退的时候甚至没有放火,进城的时候还严令不许劫掠,有几个士卒想要玷污张骠骑的夫人,但也被严厉阻止,曹公的家眷也没有被侵凌。 就,就这么走了。”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家眷在身后遇袭,后果也几乎都能想到,之前问问,也多少是带点侥幸,没想到徐庶居然还真的没有伤害他们的家人! 众人长舒一口气,不禁暗暗庆幸,感觉这次真是承了徐庶的人情。 尤其是神色颓唐的张绣和心中颇为紧张的贾诩,闻言更是同时锁紧眉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西凉军不管去哪都是一路爆抢,抢钱抢粮抢女人,抢完了就是喝大酒和内讧,家眷被杀那都是小事,韩遂跟马腾啥关系,还不是照样杀了马腾的夫人,张济军在宛城的时候也军纪极差,家眷要是被人抢走,也是出来混早晚的事情。 可王必明确说起,徐庶军中有人觊觎张济夫人的美色,可徐庶居然严厉制止。 甚至连曹操的家眷都…… “所有人都安然无恙。”王必苦笑着,“徐元直说了,徐庶麾下孔融说,他们是代天子来荆州凭吊故太尉张温,并不想与任何人厮杀。 何况曹公是他的恩人,只是被郭嘉蒙蔽,他攻破宛城也只是为了保命,不是为了随意杀戮。 他还说请曹公放心,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一直惦念着曹公的大恩大德!” 曹操:…… 王必在兖州的时候就对郭嘉很有怨念,当时郭嘉放荡不羁,与王必冲突不断,倒是徐庶给王必的印象非常不错。 后来曹操被打出兖州,众人命都快保不住了,自然要放弃之前的种种恩怨,再加上郭嘉的脾气经过大难也好了不少,与王必暂时和解。 可这次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王必当时已经睡下,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城中到处都是兵马。 他本以为这下完了,就算徐庶念着旧情不杀曹昂,自己这个曹操的主簿也一定会被剁死,最少他在荆州纳的小妾是保不住了。 可没想到徐庶军居然真的秋毫无犯,进城之后只随便弄了点军粮便立刻离开,全无侵凌之意,而留在蔡瑁军中的孔融更是一个劲地吹嘘徐庶的本事和仁义,这让担惊受怕许久的王必又记起了久违的恩怨。 呜呜呜,要不是郭嘉…… 要不是他们,我们也不会变成今天的模样啊。 这个本事高强的徐元直,原本应该是我们的人,应该帮我们摧城拔寨,应该帮我们平吕布、定中原、横扫天下。 这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来之前,王必在宛城中转了好几圈,蔡瑁说什么都要恭送孔融回去与徐庶讲和,说说之前都是误会,王必心中也起了一丝执念,他抓住孔融的手,恳求孔融回去的时候向徐庶转达一下善意。 王必甚至断发为誓,说一定会在曹操面前竭力周旋,一定要劝说曹操与徐庶重归于好。 而在蔡瑁面前极其高冷,人话都不说一句的孔融闻言也拉着王必的手,告诉王必徐庶一直怀念着曹公,走到这一步他也不想。 “徐将军一直坚信曹公是大汉纯臣,现在我等已经迎回天子,融对祖宗发誓,徐将军在天子面前也是一直说曹公的好话,说曹公也一直为迎回天子殚精竭虑,对大汉忠心不二,远在刘表、刘璋之上。 烦请王公一定要转告曹公,定要迷途知返,休要再与徐将军为难了。” 孔融字字真诚,声声泣血,听得王必不禁落泪。 孔融都拿自己的祖宗发誓了,那当然说的是千真万确。 徐庶在天子面前都一个劲地说曹操的好话,不肯以奸佞来形容曹操,这份赤诚让王必动容。 我要是不能说服曹公,我也…… 我也没办法,但如果真的如此,我就得考虑考虑帮曹公把身边的奸佞清除一二了。 贾诩见王必一脸热切,几乎能体察到王必的内心活动,他咂咂嘴,好像突然感觉到自己之前还是太小看徐庶。 嘿,我之前谨小慎微足够忍让,可逼我啊。 有意思啊。 你是吕布的女婿,又是刘备的支持者。 之后要是刘备和吕布打起来了,贾诩很好奇徐庶夹在中间又要支持谁。 至于怎么让这两个人打起来吗…… 贾诩迅速在心中盘算了一圈,脸上随即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很好,吕布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刘备越强,到时候打起来的时候,这中原想来就更精彩。 徐庶应该想不到,迎回天子才是他噩梦的开始,这次我全力以赴陪你玩玩,我倒要看看你和那位刘备的军师还有什么后手。 第291章 我还得谢谢你呢 第291章我还得谢谢你呢 曹军帐中鸦雀无声。 大家都是人精,很显然都能听出王必到底想表达什么。 怪不得王必说话大喘气,原来他居然说话向着徐庶! 好家伙,王必可是曹操最信任的主簿,曹操的一切机要几乎都是由王必处理,曹操出征的时候身后的诸事也都是由王必一一协调。 他之前就算对徐庶有点同情倒是没什么,可这次,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分明是在说徐庶德才兼备,这次给了曹军巨大的恩情,他的态度这么好,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下个台阶,跟徐庶缓和关系才是上策。 曹操听说徐庶率军在宛城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做就跑了的时候已经晕了。 现在的徐庶已经是坐镇一方的诸侯,真正的一方豪杰,凭借救驾之功,他的地位甚至在曹操之上。 这样的人物筹划许久不辞辛苦,从河东一路跑到南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埋伏、布置,连张这种杀手都钻出来了,却不贪图一城一地,攻破宛城之后又随手放弃,那定然所图者大。 别的不说,光这一下已经严重动摇了己方的士气,甚至连王必都开始…… “孟德,元直此番颇有善意,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咱们不如趁着此事,跟他讲和吧? 咱们与刘备也没什么太大的仇怨,何必以命相搏? 不如先去与刘备议和,让他与我等一起讨伐吕布,奉迎天子?”夏侯劝道。 夏侯对徐庶的印象也非常不错,想想看曹军跟刘备也没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 现在天子都回来了,要是能跟刘备、徐庶暂时讲和,应该暂时就能和平,现在天子也能回来了,大家毕竟都是大汉臣子,之前是因为天子离散,众臣才产生了一点小摩擦,要是能在天子的协调下恢复亲善,你回你的颍川,我回我的沛国,倒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夏侯觉得自己当年是为了匡正天下而来,现在天子有匡正的机会了,为啥就不能先谈谈呢? 夏侯想法代表了曹军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之前只敢在心里想,而现在王必开口,他们也都纷纷说出来了。 曹操如芒在背,一时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庶越是如此,曹操越是确信自己在兖州的判断并没有错――徐庶军纪森严,秋毫无犯,这种人怎么可能跟曹操是一路人? 更何况当年曹操对他也不算什么恩情,“举荐”他的程昱现在是怎样,曹操可受不住徐庶的大恩大德。 “徐元直心思深沉,岂能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今我大军远征,他若是助我,当为我劝说刘备和好,为何要去宛城祸害我军后路?” 曹操这话让夏侯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徐庶可是吕布的女婿,两人现在还是敌人,徐庶攻打宛城怎么都说得过去,他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给曹操面子,曹操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要求,这确实是……让人有点忍不住了。 曹操也知道自己这说的有点意气用事了,但他绝不能忍受手下众人都对徐庶这般信任。 便是所有人都劝他,他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他担心这次要是退让了,以后徐庶会慢慢夺去他的一切,到时候就算想要反抗,只怕也绝不成了。 荀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曹军众将被徐庶感动,是因为徐庶从最开始就小心地将曹军的阵营分化成了两个部分。 颍川、非颍川。 徐庶自己就是颍川人,一直拿颍川豪族看不起他这个颍川寒士来卖惨,甚至坚称曹操是好的,只是遭到了那些颍川豪族的蒙蔽,这些颍川豪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一切。 他对曹操麾下其他人都好,曹操的几个儿子被他抓到之后都得到了善待,曹真现在甚至还被他举荐给赵云当徒弟,听说在之前与袁绍的战斗中有了上阵历练的机会,分明是当成亲信培养,曹军其他被俘人员也各自得到体贴照顾。 这让曹军众人每次战斗不利的时候都会产生浓浓的厌战情绪――我又不曾与徐庶为难,为何要陷入如此绝境之中? 在这种情况下,议和肯定是最好的选择,荀攸甚至相信,只要议和,徐庶甚至会继续把目标锁死在郭嘉一人的身上,曹操要保郭嘉,就会逐渐与手下其他人离心离德,与他一起起兵的沛国兵长时间的抱怨之下终究会爆发。 可要是曹操真的斩杀郭嘉与徐庶讲和…… 那就注定曹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最多只是徐庶的一条狗,算不上什么天下枭雄。 以荀攸的智慧能猜到这一点,但他与郭嘉苦苦冥思多时,却总是想不出破解之法,唯一可行的就是在战阵上与徐庶对战的时候一直占据优势,尽量让其他人相信只有跟随他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次他们在颍川作战,当地的豪族百姓都心向自家人,刘备的形势已经颇为不利。 可这仗仍是看不到头。 曹操非得强攻许县才能打开局面,可吕布很快就会返回司州从北边杀来,徐庶在后方袭扰,本来蔡瑁理应全力打击,争取将徐庶驱逐出南阳,可现在徐庶这一闹,蔡瑁肯定也担心徐庶在宛城做了什么布置,不敢轻易出去与徐庶决战,再加上张济惨败,现在曹军已经彻底成了一支孤军。 之前大家都在讨论楚霸王被困垓下。 可那时候的楚霸王如果全力突围,还有回到江东的机会,说不定还能尽力一搏,卷土重来。 可这次要是曹操退了,下次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吗? “别说了…… 攻打许县,这一战,定要成功。
若是不成……那便再议吧!” 贾诩心中咯噔一声,听见这话,他已经知道曹操赢不了了。 古人说兵家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决不能等闲视之,曹操一开始志在必得,现在却是要打打看,要是不行再议。 贾诩是不相信抱着这种念头还能取得全胜,要是再打下去,只怕他的老命也要跟着葬送在此。 看来靠你们谋划是不行了,还是得靠我。 第一步,得让暂时放下争斗,先回去再说。 曹操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殊死一搏,可见贾诩起身不禁一怔,问道: “文和这是……” 贾诩微笑着道: “我刚才想起了一件事。” 曹操一脸不快: “莫不是楚霸王被困垓下?” “非也,我想的乃是高祖被困白登之事。” 汉初刘邦被困白登之战,最初的时候刘邦也是战斗顺利,之后轻敌冒进,意外被包围。 其实那一战远没有史书描写的那般刘邦毫无还手之力,匈奴也不可能直接出动四十万大军,双方就这么较量了数日,想想他们的对手终究还是一群异姓诸侯王,汉军最终还是放弃跟匈奴人硬拼,就这么被迫后撤,以至于许久之后都一直被迫采用屈辱的和亲与匈奴相持。 贾诩能感觉到曹操现在已经有点动摇,他单纯需要一个说服他后退的理由。 若是以前贾诩也懒得多说,可一来贾诩感觉到再打下去只怕自己也会没命,二来这次徐庶诡异的举动让贾诩对他也颇感兴趣,他决定还是给曹操出出主意。 他压低声音道: “现在徐庶已经迎回天子,更表曹公之功,我等不如先退回南阳,以迎接天子之功开府,让出中原之地,再举兵声言要图关中,为天子夺回长安。 我等皆为天子讨伐叛逆,不算师出无名。” 你徐庶不是一直说曹操是当年护驾的英雄之一吗? 那论功行赏,给曹操封个一官半职不过分吧? 曹操可以趁机先自己封个官,之后就能更合理的征辟官员。 至于所谓的攻打关中当然是假的,就曹军现在这德行,能打下关中来也守不住,还不是白白便宜了马腾韩遂。 但是借着这个名号,他可以跟天子要赏赐、并且从容组建兵马,之后趁机调头向南,先伺机掠夺刘表的荆州,待占据荆州之后再想办法与袁术讲和。 徐庶北方并没有统一,早晚还有与袁绍大战之时,曹操仍然有再次北上与徐庶决战的机会。 甚至在贾诩的设计中,曹操暂时放弃中原,倒是能让他收获更大的 只是这么做,这就是要彻底放弃跟随曹操许久的颍川豪族了。 桓阶立刻表示支持: “曹公,现在天子新归雒阳,正待良臣辅佐。 我军若久战不休,天使持节而来劝我军罢兵,我等听还是不听? 不如暂时退回南阳,先朝天子,再请袁本初主持大局,共议朝政,推选贤良,如此方为正道。” 如果曹操要按照贾诩的思路退回南阳,那桓阶的地位将立刻超过颍川谋士,成为日后曹操的真正股肱,这让他立刻欢欣鼓舞,也隐隐带了几分威胁。 曹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得不说贾诩和桓阶这一唱一和真的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他本来坚定要强攻许县,可现在心中长草一般,好不容易积攒的决心正在一点点的崩溃消散,渐渐化作一片飞灰。 我怎么会变成了这副模样啊。 饶是如此,曹操仍然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但此时他又收到了两个惊人的噩耗―― 第一,吕布居然迅速突破了文稷等人的防线,飞快地向颍川杀来。 第二,袁术号称迎奉天子,代天子征伐不臣,随即以孙策周瑜为大将挥师西征,正在豫章与刘表军激战,刘表军已经不能源源不断再给曹操供应粮草。 曹操没想到袁术居然也加入了战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了。 袁术还活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些人居然都举起了奉迎天子的旗号,可笑啊可笑,这下还在与天子作对的人只有我了吗? 他攥紧拳头,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灰心失落,好像积攒许久的种种美梦都开始碎成一块一块。 危难如此,你们都反我,怎么反倒只有贾文和为我画策? 好啊,你们做得好啊! 终于,曹操缓缓抬起头来,他好像瞬间老了十岁。 “退兵吧。 咱们先回去,等拜见天子,再做主张。” 贾诩见曹操终于承认失败,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张济死了,贾诩急需一个容易操作的人作为自己的依仗。 曹操认输,并且第一次接受了贾诩的意见,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贾诩认真盘算,感觉之前随波逐流的自己好像又掌握到了可以掌握这天下命运走向的机会,他这次可以好好躲在曹操身后搅动风云。 徐庶啊徐庶,你是很厉害,你帮我把曹操身边众人都弄的离心离德,我的机会不就来了。 我还得谢谢你呢。 你把夏侯、王必都搅得向着你,曹孟德就算本来不信我,也得把我当成救命稻草。 待我军退回南阳,你这些算计都无用了,袁本初和我关中的那些老朋友都想当大汉纯臣。 我等一起朝天子,你又该如何应付? 第292章 诸葛亮的担忧 第292章诸葛亮的担忧 曹操觉得自己已经很考虑徐庶宛城之战的影响,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徐庶这一手的恶心。 之前曹操让文稷、郭嘉等人向北防止吕布的支援,出发之前,曹操还特意对文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文稷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儿子文钦的前程。 按照道理来说,如果曹操大事不成,身为他同乡的文稷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之后肯定也得郁郁不得志,最少一两代人的时间他们家的人得夹着尾巴做人,他最宠爱的儿子文钦估计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但这也只是道理上来说,文稷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徐庶虽然口口声声说这个兄弟那个兄弟,但目前真正结义的兄弟只有文稷自己。 初见徐庶的时候,文稷这个曹军的骑兵队率肯定是折节下交了,可随着事情的变化,徐庶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文稷这个大哥却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之后徐庶不管如何,却一直不忘之前结拜的恩义,说如果没有当时文稷收留自己,可能早就已经被人做成肉干。 文稷本来奉命与吕布军先锋义对垒,在义的进攻之下已经非常吃力,之前他收到消息,听说徐庶攻破了宛城,不禁大吃一惊――他的儿子文钦现在就在宛城,儿子的脾气火爆,之前又一直嚷嚷着要从军打仗,要是贸然参战刀剑无眼,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就算不参战,以徐庶的本事,万一将文钦等人尽数绑走做人质,也终究要让文稷颇为牵挂。 可没想到徐庶在宛城之战中明明有攻破宛城将曹军所有人劫为人质的机会,可他却轻轻放过,不仅没有抢掠蔡瑁为首的荆州豪族家眷,连张济军的家眷、曹军的家眷都一概放过,甚至张济如花似玉的夫人明明已经遭到了几个乱兵的滋扰,可还是被徐庶严令释放。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徐庶治军严格,就算他已经用不着自己这个大哥,但只要能一直保持如此,起码文稷的家人不用受到损害。 想到这,文稷更是没心情与吕布对垒,他越看身边的郭嘉越是不爽,自然不会再听郭嘉的调遣。 事实证明,没有郭嘉调遣,文稷根本不可能稍稍阻挡吕布军先锋名将义的前进。 义巧设疑兵,进退自如,很快就打的文稷招架不住,郭嘉多次与文稷发生争吵,文稷又经典逆反,说什么不听郭嘉调遣,导致曹军很快就被义打崩,几乎要全军崩溃。 好在这次除了文稷和郭嘉,曹操还派来了许褚,许褚自知自己智谋不足,倒是很听郭嘉的指挥,凭借他高明的武艺,倒是稍稍阻挡了吕布军的前进。 但他们的好运气终于还是用光了。 因为义这次不是自己来的,他还带了一个叫董昭的人。 董昭字公仁,多年前在袁绍手下的时候就以诡计多端著称,后来与袁绍产生矛盾,被迫托庇在张杨麾下,曾经跟张杨一起去拜见天子,被天子封为议郎,这次天子东归,他被调为符节令,算是天子身边近臣。 董昭之前一直看好曹操,可那也只是因为相信曹操的能力更胜一筹,可以对抗袁绍。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董昭对形势的判断也发生了一些转变,他主动请求为吕布效力,并强烈建议迅速南下,击溃曹军在颍川的兵马。 吕布并不是很喜欢投机心很重的董昭,于是随手把他甩给了义的前锋,随便他打成什么样。 没想到义和董昭这两个急于立功的人配合的居然相当不错,董昭看着曹军的布阵,立刻判断出曹军指挥不灵,怕是出现了内讧,于是建议义别管文稷,集中全部兵力猛攻许褚,而董昭则立刻调头说服吕布增兵,以求立刻攻破曹军的防线。 义罕见的听劝,立刻调动所有兵力对许褚展开总攻,许褚再勇猛,也挡不住义全力猛攻,而董昭星夜快马北上,最近武艺大有长进的宋宪听说居然有许褚这种猛人,顿时两眼放光,立刻率军南下驰援。 义、宋宪合兵一处,吕布军如洪流一般,许褚再也抵挡不住,曹军的北方防线完全失守,这下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留下来的曹操终于仰天长叹一声,被迫宣布后撤。 在许县的刘备听说曹操就这么撤了,立刻生出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走了?”袁涣喃喃地说着,“这就走了?” 之前诸葛亮布置放弃伏牛山防线的时候,袁涣一度以为诸葛亮是哪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或者干脆是曹操派来的内应。 曹军逼近许县的时候,袁涣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自己亲自领军厮杀。 可无论曹军如何,刘备和诸葛亮都保持了相当的镇定。 刘备一直在做手工。 短短月余,刘备居然编了一百多只草鞋,更是把周围不少军士教会,等待战事的煎熬时刻大家一起编草鞋,居然还真的没有之前这么紧张。
另一个镇定的就是诸葛亮。 鲁肃走后,诸葛亮要么是轻摇羽扇,要么就是轻轻抚琴,琴声叮咚如清泉细流,稍稍安抚了袁涣躁动的心。 而今天,曹操居然真的退了,这让袁涣久久难言,一时不太清楚是不是曹操的诱敌之计。 “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他喃喃地说着,蓦地细汗满头。 说起来诸葛亮的谋划有多深湛、多恐怖还可以暂且不论,袁涣难以想象刘备到底是如何信任眼前此人。 “足下如此弄险,此番大胜实数侥幸。”他有点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笑道: “是啊,实在侥幸,之后定当小心谨慎,不敢再弄险了。” 其实张济被关羽吸引进入汝南的时候此计已经成功大半,接下来曹军虽然看上去气势如虹,可离全面失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就算之后张济真的被贾诩劝说返回,返回路上关羽也不会放过他。 外人看起来是弄险,可在诸葛亮眼中,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算计,甚至如果让他临时想些与曹军正面厮杀之法,他反倒觉得冒险。 诸葛亮笑吟吟地看着城外曹军退去时掀起的片片尘埃,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手上的羽扇摇的更加欢快了。 元直啊元直,总算没有辜负你的重托,此番击退强敌,迎接回天子,这天下的主动都掌握在我等手中了。 不过嘛…… 诸葛亮的眼睛轻轻眯起,心中又飞转过了不少心思。 离勘平乱世,还差不少,之后不知道还要如何呕心沥血才成啊。 这一刻,诸葛亮无比想念徐庶。 许久不见这位本事惊天的老友,诸葛亮还真的有点想念,而且他还想再以左慈的身份见见那位艾先生,看看这历史的大浪滚滚流过之后,这位来自未来见识不俗的穿越者又该如何品评。 “可惜了啊,要是此人能助我一起匡扶汉室就好了。”诸葛亮喃喃地道。 刘备缓步走到诸葛亮身边,跟这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一起眺望着远方。 残阳渐下,刘备和诸葛亮就这样一言不发眺望着远方,徜徉在初夏的微风中,他们看着曹操大军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浮在空中的黄沙尘土也终于一点点平静,这旷野终于安静下来,甚至能听见几声让人烦躁的蝉鸣。 终于,刘备缓缓开口: “军师?” “主公。”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曾经也这般一起眺望过。”刘备说着,一脸郑重。 诸葛亮一怔,没想到刘备沉默许久,居然说的是这个。 他微笑不语,等待刘备继续说下去。 刘备一脸踌躇之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而充满力量: “备自黄巾以来,蹉跎十载,虽立志匡扶汉室扫平群凶,却一直不得其法。 只有这次,我才真的感觉汉室再兴有望,我从少年时就长长做起的梦,终于要实现了。” 刘备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多年来他不断的厮杀,却总觉得天下越来越混乱,自从在徐州遇上徐庶开始,他才感觉这天下有了安定的可能,诸葛亮是徐庶举荐的人,因此此番极其冒险,刘备还是选择相信诸葛亮,并全盘按照诸葛亮的战术执行。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这次胜利让刘备欢欣鼓舞,更对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他好像感觉有那么一刻也跟诸葛亮一起并肩看过残阳,眺望过他们亲手一点点堆砌起来的大好河山。 但愿一切顺利。 但愿元直也一切安好啊。 “这一战打完,但愿之后曹公能稍稍收敛一番,与我等一起奉迎天子。”刘备嘀咕着。 曹操缩回南阳,可若是刘表继续支持他,他很快还能再从南阳杀出来,到时候刘备依然要把兵力囤积在颍川,又是片刻不宁,这倒是一件非常上头的事情。 诸葛亮看着刘备一脸热切郑重的模样,微笑道: “主公好像还忘了一个人。” “唔,还请军师指教。” “亮之前说过,袁公路也是大汉纯臣,此番大战许久,也该他一展身手,我等静观其变便是了。” 刘备:…… 袁,袁术? 这不是在开玩笑啊? 诸葛亮缓缓收起笑容,严肃地道: “我军现在虽然一路大胜,可越是要胜,亮心中越是不安。 张济已死,贾文和不会甘心,怕是日后要有鬼蜮奇谋,这袁公路有大用,这大汉纯臣,他不想当,主公也一定要推着他当!” 第293章 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第293章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 曹操黯然后退,刘备欢庆胜利,诸葛亮畅想未来。 与此同时,宛城城北不远处的水边营寨内,艾先生正在嗷嗷怪叫,不停地发癫。 “蛆庶你给我出来! 我今天一定要拧死你,谁说都不好使,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艾先生从宛城逃回来之后觉得雷欧不吉利,于是换成了泰罗,现在回过神来天天要找徐庶单挑,报仇雪恨一般干饭努力消耗徐庶军的军粮,连他教导团众人都不敢靠近他,生怕被他一口咬到之后犯了狂病――连典韦都离艾先生好几丈远,那一般人是真的不敢靠近他了。 还好,徐庶的态度倒是非常好,看着疯狗一样发癫的艾先生,他倒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叫上孔融帮他一起诚恳说服他。 “哎呀艾畜,我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啊,事情到这样我也是不想的啊。 宛城这边我们确实是抢下来也守不住,所以我们才赶紧跑了啊――当时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都是你提醒我,我还得谢谢你不是吗?”徐庶眨眨眼,一脸真诚地说着。 孔融也一脸正气地道: “就是啊艾畜,打仗谁说一定就能胜啊? 这次元直都为了你去攻打宛城了,这是何等的义气深重啊? 那个邹氏你不是也见到了吗?给你机会了你不中用啊!” 说着,孔融还伸手搓了搓艾先生的脑门,艾先生怒气冲冲地道: “彼其娘之真的当我是傻子是吧? 老子这次吃大亏了,义父都叫了,答应我的女人呢?说好的女人呢!” 侍立在远处竖着耳朵听的陈群腿一软,差点翻白眼,陈到赶紧扶着他,见陈群哆哆嗦嗦快要吐白沫了,赶紧解释道: “长文兄莫要如此啊,校长这是借人讽事,并不是真的想要那女人啊。” 陈群颤颤抖抖地道: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人家。” 陈到语重心长地道: “天下女子这么多,以校长的本事位置,为何非要抢张济的女人? 难道曹操的女人抢不得?那郭嘉好色盛名在外,他的女人难道便不美,为何非要抢张济的女人? 校长这是借张济的女人暗示凉州人,料来校长与徐将军在对付凉州军上颇有争执,校长想要将凉州军尽数招募到麾下,而徐将军则想将他们尽数歼灭,所以二人才会颇有争执,现在孔尚书正在劝说两人重归于好。” 陈群唔了一声,觉得有道理,没想到陈到居然有如此体悟,他越听越觉得有道理,于是轻轻颔首,问道; “那,之前徐将军夺下宛城又立刻放弃又是如何?” 陈群出使宛城的时候还不知道徐庶之后要作甚,他只想通过自己持节出使打开局面,没想到之后居然出现了魏延偷袭这么刺激的事情,而徐庶又利用魏延偷袭把蔡瑁给骗走,顺利拿下了宛城。 走到这一步,陈群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徐庶的思路,不就是把人骗走然后死守宛城切断敌军后路的老套路吗,这不稀奇。 可问题是徐庶为了拿下宛城可谓是主力尽出,连张这种极深的埋伏都动用了,却非常爽快地把城池又交了出去,进去唯一做的还算让人记住的事情就是撩拨了一下张济的女人――还没带走。 这两天陈群寝食难安,一直在思考徐庶在作甚,感觉自己都快患上校长说的植物神经紊乱了,这会儿陈到居然还有这种战略解读,他不禁来了兴趣,眼巴巴地等着陈到给自己解说。 陈到自信地说: “我等兵少,攻下宛城也不过是陷入重围之中。 徐将军素来不愿斗力,这次从宛城出来之后还不肯离开,定是还在等待时机,想利用凉州军与曹军内讧,之后徐徐建功。 只是校长全是侵略如火之法,想要尽数取得凉州军家眷,之后威胁凉州军投效,因此两人争执不下。 哎,徐将军也是狡诈,之前明明答应了要听校长的算计,之后关键时刻又反悔,所以校长在离开宛城的时候无比悲愤,以至于一度失态。 哎,他表面哭的是那邹氏,可实际哭的是他壮志未酬,只能听从徐将军――你看校长从宛城回来之后,先换了个叫泰罗的面具,这面具跟之前的面具虽然一样,都是生有两角,可头顶更圆,说明校长暗示自己做人要圆润有度,别看他现在还在与徐将军争执,之后可能要被迫让步了。” 陈到刚说完,只见徐庶搂着艾先生的肩膀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艾畜你吃亏了。 但你都吃亏了,要是不吃下去了岂不是更吃亏?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何必现在斤斤计较? 咱们好兄弟讲义气,一定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 你看,咱们这不是还没走吗?还没走就是有希望!
现在蔡瑁对咱们不敢怠慢,说不定下次咱们还有机会!” 艾先生这次再相信徐庶就是真的傻子了。 不过他这两年的工夫已经非常了解徐庶,徐庶看上去是在耍宝,可手腕却着实厉害,他一直在宛城这盘旋着,肯定又在琢磨什么坏的流脓的鬼主意。 他哼哼一声,心道你给我等着吧蛆庶,前一阵子被你迷惑了,等这边的大事了结了之后我得认真对付你,现在先退一步稍稍给你点甜头。 他勉为其难地道: “行吧,老夫就再信你一次。” 陈群见艾先生果然与陈到说的一样向徐庶服软,不禁感到有些悲凉。 陈群刚刚加入鲁国军校的时候觉得艾先生很容易拿捏,这一路迎接天子,他才真正感觉艾先生深藏不露,很有大智慧。 现在一看,自己别说了解艾先生的算计,甚至都听不懂徐庶与艾先生在讨论什么。 孔融肯定能懂,所以孔融才能备受徐庶礼遇,很快就能成为徐庶重要的宾客。 陈群之前还觉得自己与孔融为友,这眼界见识都差不多,可现在看看,自己与孔融真是相去甚远。 “叔至啊。” “唔。” “你猜的还真是不错,以后还要多多说与我知晓。 咱们军校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 “真的吗?”陈到非常开心。 能得到陈群的夸奖当真是相当难得,而且这次陈群的夸奖还真的是发自肺腑。 他之前觉得陈到的武艺也就那样,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学其他的好像也不像是很有天赋,因此还有点失望。 可这次陈群感觉到陈到还是很有天赋,至少可以解答许多自己暂时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点,陈群愿意承认自己不如,并且希望能能理解更多更多。 校长一身本事,怀揣大事,暗中为刘备效力,又隐瞒了这么多的心事不肯让外人知道,他一定很孤独吧? 这点陈群倒是没有猜错。 艾先生现在真的觉得自己非常孤独。 丢人什么的还是其次,反正他丢人已经丢习惯了,但是艾先生感觉到手的妞都要飞了,这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我是穿越者啊,我应该是未来这个位面的主人。 所有的妞不是应该见到我之后都主动跪下吗?怎么还能越来越远了? 而且他组建了鲁国军校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的一样众正云集,所有人一下都成为自己的小弟。 鲁国军校的学生军操练严重不足,真正要打起来还得靠戚寄、曹性等人操练的老兵,所谓的教导团能发挥的作用主要集中在处置伤病上。 经过这件事,艾先生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个年代的人靠同乡、同门、同窗之间攀交情,自己啥都没有,因此跟他们总是有些生疏,总缺少几个真正的心腹人。 艾先生也自我检讨了一下,虽然我是穿越者,是救世之人,但是一开始不能这么搞,确实是太暴露自己性格,容易被人当成傻子了。 蛆庶一个无双武将,一开始为了立足都愿意认文稷这种不入流的NPC当大哥。 我也得不耻下拜,认个兄弟什么的,有好兄弟助我,我才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之后构建自己的班底。 嗯,我怎么就忘了这个,那位著名的校长也是靠着一堆结拜兄弟打天下,最后才建立了自己的地盘。 我之前一想到结拜就想着刘备实在是有点不应该了,结拜兄弟这种不是说卖就卖了,只要能为我打下足够的基业不就成了。 什么谋士猛将有的是,穿越者还不是只有我自己? 能跟我结拜,他们应该感觉庆幸才是。 他瞪着三角眼环视四周,只见孔融还一个劲地侃侃而谈,得意地讲述着自己这次进入宛城坚贞不屈,把蔡瑁等人吓得一愣一愣的成果。 艾先生心道孔畜这货无耻起来还真有一种猪八戒穿JK的美,高矮胖瘦好像正合适,而且他一口一个贤弟地称呼典韦,所以才把典韦跟拴在他身边给他效力。 嗯哼,我要是跟这两人结拜为兄弟,这两个一个是名门高士,还有一个是寒门猛将,我岂不是如虎添翼,以后想要祸害谁就祸害谁? 对了,这年代的人心眼实,一个头磕下去就信了,我正好打个信息差,以后狠狠拿捏这群无耻的古人。 “咳,孔畜啊,我觉得你说的真对啊!”艾先生根本没听清孔融后面又嘟囔了什么,但还是谄媚地说道。 孔融打了个寒颤,疑惑地道: “所以呢?” “我突然想到一件大事――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 咱们同在乱世中,当效仿当年桃园三结义,水浒聚梁山,咱们结为异姓兄弟,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块吃肉大秤分金,如何啊!” 第294章 艾畜跟玄德关系不错啊 第294章艾畜跟玄德关系不错啊 “呃?”孔融搓了搓大腿,一脸莫名其妙地道,“艾畜,你今天是怎么了?” 艾先生非常坚定、诚恳地道: “老孔啊,我突然发现你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你简直就是我的良师益友,简直是我的精神导师,艾某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没什么靠得住的朋友,非常想跟结拜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怎么样,你就说成不成吧!” 孔融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 唔,艾畜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我孔融是什么人,怎么会跟你这种人结拜? 不过孔融转念一想,艾畜这个人虽然那啥了一点,可总算是徐庶军的重要人物,要是跟此人结拜为兄弟可能也是一件好事,起码能拉近一下跟徐庶军的关系,稳固自己的地位―― 话说这是孔融第二次担任虎贲中郎将了,之前是在董卓时代,这位孔门后人深切意识到了要是不真正手握大权,很多事情是自己无法左右的。 若是跟艾先生结拜为兄弟,孔融感觉这下自己好像就有了一个坚强的依靠,好像一下子好起来了。 “咳,你先别说这个,先跟我说说啥是桃园三结义,啥是水浒聚梁山啊?” “水浒你不知道就算了,桃园你都没听过?”艾先生翻了个白眼,“那你有点文盲了啊,不就是刘备关羽张飞当年桃园三结义吗? 哇,我们后世幼儿园肄业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那你是有点逆天了。” 孔融来了兴趣,盘着腿道: “我倒是知道刘关张结拜的事,怎么,此事在后世还挺有名气的啊?” “必须的,那不是三国演义的开篇吗?”艾先生掏了掏耳朵,“刘畜长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为了他桃园的誓言,后来两个小弟一死,他也跟着去送了。 好几十万人被人家一把火烧光,咳,不过精神可嘉,我们要是结拜了,肯定也得生死不改,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要是你被人突突了,我肯定想办法给你报仇雪恨!” “哇,好说好说啊!”孔融开心地两眼放光,心道居然还有这种典故,了不得啊。 他本以为刘备在后世留名也是以仁义留名,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壮举。 艾畜他当然是看不起,可转头一想,艾畜虽然无耻,却深得徐庶信任,算是徐庶军的核心之一,要是我跟他结拜,也能紧紧绑在一起。 之后我也算进入了徐庶军的高层,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及时了解,再加上我跟刘备的关系也不错,要是日后徐庶、吕布、刘备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能以艾畜结拜兄弟的身份居中调节。 唔,不过这样我得做大哥才行啊,这么看,这艾畜好像真跟玄德关系不错啊,有什么好事都在给玄德到处说,他为啥总装的跟玄德关系不好啊真是的。 “你我二人,然后叫上吾弟典韦咱们三结义,不知你意下如何啊?”孔融一脸矜持地道。 艾先生开心地两眼放光,心道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你这么说可太好了。 孔融的地位和典韦的武艺,把这两人牢牢拴在我的身边,让他们之后当牛做马为我卖命,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他赶紧点头称好,孔融则叫来典韦,几人一起焚香下拜祝祷,艾先生感觉跟名留青史的人物结拜也挺有意思,他把之前一直珍藏的关公像拿出来摆上,非常骚包地念道: 安危共仗、甘苦同尝、海枯石烂、死生不渝。 结盟真义、是为主义、碎尸万段、在所不计。 这一顿念听得孔融和典韦都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艾畜这个人看起来蠢的厉害,还真有几分口才。 孔融之前就跟典韦兄弟相称许久,这会儿终于借着艾先生的机会一起结拜,两人也都非常开心,还真的一起默默祝祷,发誓以后患难相随。 嗯,注意三个人里面有几个人是真的在发誓就不好说了,反正艾先生是没当回事,反而觉得这两个古人确实是非常天真幼稚。 哎呀,以前这么好的方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我只要照抄蛆庶的手段,日后肯定能比他混得更好。 三人背完誓言,突然想起来刚才居然忘记了问问众人的年龄。 孔融当仁不让,捻着长须道: “老夫今年四十有五,吾弟典子今年也三十有七,腾飞呢?” 艾先生哈哈大笑: “原来二位都这么年轻啊,我今年四……呃……” 他刚想说说自己的年纪,突然发现孔融和典韦看着他表情都非常不善,孔融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儒剑剑柄上,而典韦的浓眉更是猛地收紧,眼睛外凸,表情狰狞地吓人。 艾先生颤了颤,到底是没敢说出自己的实际年龄,只能谄笑道: “四!四岁!我今年四岁!” 典韦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憋死过去,倒是孔融哈哈大笑,一把拉住艾先生的手,开心地道: “成成成,原来腾飞这么年轻啊,我之前都没有注意。” 典韦心眼实,这会儿听得合不拢嘴,嘟囔道: “这特么四岁?” 艾先生也是半天没喘过气,不过心道孔融和典韦都是古人,我当个小弟倒是也不错。 哼,占我便宜是吧,等我日后建立了宏图大业,再让你们对我的力量感到颤抖。 “咳,咱们兄弟们结拜了,以后要荣辱与共,互相扶持。 大哥,你们是不是得跟我说说蛆庶为啥现在还在宛城待着?” 孔融半天才反应过来艾先生这声“大哥”是在叫自己,他矜持地捋了捋长须,微笑道: “这个嘛,元直肯定是有算计的。 要是宛城还在,曹贼岂不是随意就能杀到中原来了? 所以我看元直一定会想办法夺下这里!这次跟蔡瑁的关系也没有打破,之后有很多事情终究好打破嘛。” 典韦皱起眉头道: “我倒是觉得徐将军这会儿虽然来去自如,蔡瑁必然有了防备,要是他调来精兵防卫,如此岂能拿下宛城?” 艾先生听着孔融和典韦你一言我一语,不禁心中颇为澎湃。 对啊。 蛆庶现在还在这待着肯定是没有放弃攻破宛城的想法,可他觉得自己的智谋挺高明,可终究还是打草惊蛇了。 蔡瑁就算是傻子,这次被偷袭之后肯定也得加强戒备,蛆庶这战术上就算成功了,可在战略上那是纯纯的大败。
除非蛆庶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艾先生开动脑筋,心想自己这次绝不能小看蛆庶。 蛆庶一贯诡计多端,他肯定在思考一个能占据宛城,还能让大家都满意的战术,这次连张都动用了,他们城中肯定还埋伏着什么厉害的内奸。 有什么内奸特别管用,然后又能帮助蛆庶轻易拿下宛城呢? 就在艾先生陷入沉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军中有些骚动,他抬眼望去,只见魏延气喘吁吁地对徐庶说了些什么,徐庶也敏锐地皱起眉头,显然是疑虑颇重。 艾先生蠕动了几步,又蠕动回来,谄笑道: “大哥,你快点去打听打听有啥紧急军情了?” 孔融皱眉道: “为啥是我?” 艾先生心道我要是去了以蛆庶的为人肯定不愿意好好跟我说,还是孔融这种人能获得第一手的消息,这就是兄弟的作用了。 他谄笑道: “大哥是天子身边近臣,尚书、虎贲中郎将,有这种军情当然要先说给大哥了,这也是对天子的尊重,这命令是逐级下达,问题是逐级汇报。 要是什么军情都先说给我们这些边角料,这不是显得没有规矩了吗?” “嗯哼哼。”孔融被说的心花怒放,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迈着四方步飘然走过。 片刻后他失魂落魄地回来,带给众人一个非常恐怖的消息。 “出大事了,魏文长说,黄忠来了!” 艾先生听见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即被踩了尾巴一样哇地一下跳起来,满眼不可思议地道: “黄,黄忠来了? 黄忠跟蔡瑁认识?” 典韦奇道: “大哥三弟,黄忠是什么人?” 孔融肃然道: “若是他人便罢了,此人还当真不好对付。” 黄忠字汉升,出身南阳豪族,黄家与蔡家一直联姻,蔡瑁的长姐现在就嫁入黄家,之前张温当太尉的时候提携南阳人入朝为将,参与了他西征大战,孔融曾听闻这个叫黄忠的勇冠三军,尤其擅长骑射,能在奔马上左右开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厉害至极。 后来张温因为战事不利被罢官,黄忠也返回了故乡,后来刘表进入荆州,以黄忠为中郎将,让他与侄子刘磐一起守卫攸县。 看来果然是之前徐庶的举动打草惊蛇,蔡瑁表面恭顺,可终究担心出事,居然将黄忠给叫来了。 孔融瑟瑟发抖,心道徐庶军毕竟兵少,蔡瑁叫来这等人物怕是难免一场恶战,而艾先生则强行克制住自己一跃而起的冲动,瞪着一双三角眼一脸恍然大悟地看着徐庶。 彼其娘之。 原来如此,内奸找到了啊。 我就知道蛆庶来来回回就这一招,原来是找到老黄忠了啊。 黄忠的名声如雷贯耳,艾先生当然知道此人老当益壮的典故和刘备军走狗的属性。 此人的武艺相当高强,而且家门又十分显赫,这样的人要是钻进城中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还是蔡瑁这条蛆亲自叫过来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了。 哇,蛆庶果然阴险狡诈啊,居然有这样的算计。 艾先生几乎已经可以想到了现在的套路――联合黄忠就能占据宛城,然后断绝曹操的归路,之后刘表也不敢渡江进攻,蛆庶占据江北,然后从容跟袁绍决战。 袁绍这个鸟人靠不住,之后被击败了之后怕是要直接到点,到时候刘备这厮振臂一呼,荆州牧刘表和益州牧刘璋怕不是要直接投了? 坏了,这大汉好起来了啊。 刘备比历史上这会儿强大的多,魏延已经来了,要是再加上老黄忠,这后果不堪设想。 以后大汉平定了,我这个穿越者岂不是毫无发挥的余地? 哼,我穿越过来又不是来给你们当大汉纯臣的,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提醒一下蔡瑁啊。 艾先生忧心忡忡,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孔融、典韦告别,又赶紧召来陈群: “群啊。” “校长有何吩咐!”陈群肃然道。 艾先生干咳一声,低声道: “你去帮我一个忙,去给蔡瑁送一封信,就说……嗯,告诉他邹氏我志在必得,让他赶紧给我送来。 若是不听我的,他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一点,说不定我安排人进城要其好看。” 陈群瞠目结舌,脱口而出道: “校长,那邹氏到底是何等美女,居然……” 还没说完,陈群随即想起之前陈到之前解释说邹氏不能简单看做邹氏,应该把她看做是西凉军的一部分。 陈群立刻恍然大悟,压低声音道: “校长的意思是,校长还想掌握西凉军,因此想要蔡瑁相助? 若是不成,便要用强?而且连他们城中已经有校长的心腹埋伏了?” 艾先生心道这哥们怕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啥西凉军有的没的。 不过这个解释也算是符合他心意,于是他赶紧点点头道: “不错,不愧是我的得意弟子,居然能一下就体会到我的深意。 就是如此,赶紧去做吧!” 陈群心花怒放,暗道果然跟叔至分析的一样,校长与徐庶已经开始有了嫌隙,不知道徐庶准备如何,校长却不想放弃西凉军,这两人的争斗怕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立刻点头道: “好说,我这就去一趟宛城,一定要把校长的意图原原本本转达给蔡瑁,就看蔡瑁能体悟几分了。” 艾先生强忍着不笑,在心中又慢慢复盘一遍―― 蛆庶不可能放过宛城,这么点人想要占据宛城就得依赖荆州豪族的大力支持。 黄忠是荆州豪族出身,又是刘备的走狗,蛆庶找的内奸肯定是他,不然他在南阳好像也不认识别人了。 嗯,不行,还是不能小看蛆庶,容我三思。 他紧锁眉头把历史上徐庶的好友都过了一变,突然又想到了一件让他毛骨悚然的事。 哇,南阳。 我记得诸葛村夫这货好像这时候还在南阳某个地方种地呢。 不过南阳是个郡,这么大的地方到底在哪呢? 他瞥了一眼陈群,又道: “这样,要是去城中见到了曹昂,就说故人给他带一句话―― 孔明冠世之才,当三顾请之!” 陈群小心记下,也不问缘由,肃然道: “校长吩咐,群一切谨记在心!” 第295章 宛城无战事 第295章宛城无战事 陈群深深的相信校长与徐庶之间在理念上发生了一些冲突。 虽然徐庶足够惊才绝艳,但陈群的宗族派系意识很重,他坚定认为徐庶这种寒门出身的人跟他始终不是一个思路,自己现在跟随他也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还是艾先生这种志向远大的名门高士更符合自己的理念。 所以,这次不用艾先生说,陈群就已经表示绝不会把此事说给徐庶,而且立刻赶往宛城。 他的动向早早就被李典侦查到,李典忧心忡忡地道: “徐将军,我觉得艾畜好像又要生事。 他手上这支军校中有不少人,有了这师徒之名,之后难免有一两个野心勃勃之人想要与艾畜为伍,将军还要小心啊。” 徐庶静静地听着李典讲述了一番前因后果,微笑道: “艾畜这些年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智谋渐渐增长,也为我、为大汉做了不少好事, 这次他派遣陈群出去,未必就是要害我们,说不定是为了大汉,这个倒是还不用担心。” 李典挠了挠头,苦笑道: “好,好吧,那便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过还有件事,还请将军指点――我等在宛城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到底如何? 将军莫不是果真在等内应?” 徐庶微笑道: “然也。 若只是夺下宛城,我等之前已经能做到。 但我要做到,绝不能把荆州豪族都推到刘表身边。” 刘表就是靠着荆州豪族的力量才站稳了荆州,而且他也有汉室宗亲的地位和清流的名声。 他确实需要控制宛城,防止之后南边的敌人一进攻就能威胁到中原腹地。 但在消灭袁绍之前,徐庶不想先跟刘表这个汉室宗亲翻脸,这对兴复汉室的大局和众人的声望都不是好事。 所以他不能把荆州豪族给逼急了,逼的他们跟刘表紧紧抱成一团。 要让刘表和荆州豪族心中多少存在一些划江而治的幻想,然后再慢慢扩大天子的影响,争取和平解决荆州。 之前进入宛城,徐庶是证明自己确实有这个本事。 只有展示出了自己的实力,他想要争取的那个内应才有可能会在关键时刻转向他,而他发动之后,徐庶才有机会真正控制住这里的局面。 曹操回来之前,艾畜想要做些什么,连徐庶也很感兴趣。 唔,我还是觉得艾畜是刘使君的内应啊,他真的不是吗? 宛城,蔡瑁迎来了一位身材高大,却略显颓废枯瘦的老者。 老人今年刚满五十,眼角满是皱纹,皮肤蜡黄,鬓角霜白,看起来有些佝偻。 他一身破旧的戎袍,腰悬钢刀,手上这抓着一顶破旧的斗笠不停地扇风,表情略有些不耐烦地道: “暑热难耐,上官招呼我一老朽来作甚啊?” 老者身边,蔡瑁正小心翼翼地侍立着,闻言他低头谄笑道: “大哥说笑了,这不是做弟弟的斗不过外人,又怕说出去丢人现眼,才恳请大哥相助。 大哥多年最是护着小弟,现在……嘿,现在这不是有事相求,还请大哥救我啊。” 这个老者便是黄忠。 他年少游侠,早早投军进入行伍,一路勇冠三军,武艺之高堪称所向无敌。 与他同族的黄祖攀附江夏黄氏,以黄香族人自称,倒是黄忠的性子高慢地很,一贯我行我素,并没有跟随黄祖一起镇守江夏,之前倒是跟随刘磐一起镇守攸县。 黄忠脾气火爆,一直不满刘表攥着这么大的宗族势力什么都不肯做的行为――以黄忠的思路,你要是对皇帝不满意,就别接受李的册封,要是认了这个皇帝,之后李郭汜都把天子的脸按在地上踩了,你身为汉室宗亲还掌握这么大的地盘,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挥军勤王的念头。 为啥非得就在这缩着谁也不得罪,暮气沉沉在荆州等死。 黄忠越想越气,与刘表多有冲突,但他怎么玩得过刘表这种手段高超的大名士,几轮交锋下来,黄忠说不过也不敢打,只能垂头生闷气。 这些日子经常在襄阳醉生梦死,喝的云里雾里,倒是听说小弟蔡瑁求他,他想都不想就过来了。 蔡瑁看得出,老大哥的心情非常不好,急需一场痛痛快快的厮杀。 这不是巧了吗? 蔡瑁咧嘴一笑: “实不相瞒啊,之前讨逆将军徐庶迎回天子,又以天子之名来南阳,我等见他是天使,自然颇为恭顺,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是这徐将军年少得志,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之前他与孟德相争,见我收容孟德,言语之间多有讥讽,我以天使待他,还去城外迎候,没想到此人居然勾结我军曲长魏延趁乱攻入宛城。 哎,小弟无能,见那人兵马雄壮,哪敢与其相争,也只能拒城苦守,当真是丢人现眼。 若,若不是大哥到此,小弟,小弟只怕寝食难安,不敢再闻徐元直之名了。” 黄忠皱眉看了看蔡瑁,又狐疑地看着身边的文聘:
“这是真的?” “是,是真的!”文聘苦笑道,“那人身边有一将,名为典韦,此人身高九尺,勇力过人,我等皆不敢与其相争,故请老,呸,故请将军来救。” 黄忠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老字,他哼了一声,不满地紧了紧裤带,冷笑道: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尔等是在激我,不过嘛……嘿,有甚好手,我黄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好汉,正要与其好好斗上一斗。 这样,你唤徐庶来宛城,我要见见是何等人物,倒把尔等吓成这副模样。 嗯,典韦是吧,唤他来阵前,我一箭便取其狗命。” 蔡瑁对黄忠的武艺很有信心,那典韦再雄壮,终究是肉体凡胎,黄忠开弓如雷鸣炸裂一般势不可挡。 他请黄忠来倒不是为了跟徐庶直接大打出手,只是为了防止哪天徐庶突袭,有黄忠在,他总算心里安定。 他欢喜地道: “徐元直好歹也是天使,要是他知错,也不劳大哥费心。 要是他还敢生事,之后大哥再动手不迟。” “嗯,也是。”黄忠漫不经心地说着,又突然问道,“对了,这徐元直今年多大,可曾婚配?” “呃。”这倒是把蔡瑁给问住了,他思考片刻道,“好像二十许,是吕布的女婿,这,这不是已经娶妻了?” “已经娶妻了啊,倒是可惜了。”黄忠露出失望之色,又有点不满地道,“我那侄女阿丑是长姐亲生,这婚事为何你从不操心? 遇上才俊,却总不想着问问婚事,真是气煞我也。” 蔡瑁这才想起自己长姐所生的女儿月英也到婚配之年,只是月英发黄肤黑,不是什么佳丽,又偏偏才学极佳,欲寻佳偶,这让蔡瑁有点上头了。 啥佳偶不佳偶的,都是家里人惯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随便找个豪族子弟嫁了不就行了…… 只是黄忠闲的没事干这么关心晚辈的婚事,蔡瑁也有点上头,也只能先应付着。 他正要带黄忠去饮宴,给他接风洗尘一番,手下已经匆匆来报说陈群到来。 蔡瑁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 “这陈群可曾娶妻?” “……” 手下人完全被蔡瑁问傻了,半天不知道蔡瑁想说什么。 蔡瑁干咳一声道: “赶紧的,先请上来!” 陈群风尘仆仆,飞快地来到蔡瑁面前。 他见蔡瑁站着,而主位的坐席上居然跪坐着一个老者,不禁一怔,但他还是赶紧向蔡瑁行礼,朗声说出了艾先生的要求。 陈群说,他的校长艾先生见到了张济之妻邹氏,顿时感觉有缘,只是之前在城中兵荒马乱错过了,现在想求蔡瑁把邹氏送出来,而且陈群还非常平静地告诉蔡瑁,若是不把邹氏献出来,怕是不用艾先生自己动手,这城中的人就能反了蔡瑁。 蔡瑁听了顿时满脸怒容,赶紧转向黄忠道: “大哥,你看,这些人居然如此欺辱我等,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黄忠也真是感觉自己懵了,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人。 直接要人妇可还行? 张济严格意义上算是蔡瑁的客人,直接问蔡瑁要张济的夫人,这是什么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黄忠张开粗老的手,用力拍在膝盖上,冷笑道: “我等便是不给,能耐我何? 嘿,难道这城中还有小贼的内应吗?” 蔡瑁也呵呵笑道: “就是,这几日城中的外人只有大哥,总不能大哥也是徐元直的内应? 哼,可笑,当真是可笑。” 陈群表情平静,心道这都是校长的算计,蔡瑁也算荆州豪族响当当的人物,却丝毫体察不得。 他甚至感觉艾先生已经张开一张大网,而这所有人都是网中之人。 “还有何事?”蔡瑁不满地说着,已经想给陈群下逐客令了。 陈群微笑道: “还有劳烦蔡公转告曹昂公子,就说袁翔先生转告公子,说孔明有冠世之才,请查之。” 蔡瑁:? 这又是啥? 黄忠也一脸狐疑地捏着下巴,心道曹操不是跟徐庶有仇吗? 为啥徐庶还会给他举荐人才? 哦,不对,好像传闻里徐庶对曹操还颇为忠心,只是与曹操身边的几个颍川谋士不睦。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就算如此,给曹操举荐名士他就会信? 蔡瑁也一脸呆滞,心道刚才说有内应,这会儿又给孟德的儿子举荐英杰,这徐庶军中怕不是有人要反他啊。 孔明…… 嗯,这是什么人啊? 没听说我们荆州有这等人啊。 还不等他细细体会,文聘已经跌跌撞撞冲进来,贴在他耳边低声道: “蔡公,出大事了,曹公在颍川大败,张济都死了! 这会儿,咱们这可怎么办,蔡公快点拿个主意啊。” 第296章 还真有孔明啊 第296章还真有孔明啊 当年曹操在兖州之所以会与张邈、陈宫等兖州豪族翻脸,除了杀害边让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曹操在掌握了兖州八郡国之后不断动用兖州的战争潜力对外征战,却没有给那些支持他的豪族带来什么实际的收益。 蔡瑁也差不多。 他虽然支持曹操在荆州立足,但最大的考虑并不是因为曹操跟他是老同学,而是因为曹操到来之后可以壮大他的势力,让他未来能在荆州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毕竟蔡瑁虽然本事过人,可之前也有搞不定江夏,被灰溜溜赶走的黑历史。 之前曹操准备远征的时候蔡瑁就不太高兴,认为这样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太大的好处,反而要跟吕布、刘备、徐庶翻脸,怎么看都不赚。 但曹操拍胸口保证这次已经跟颍川的豪族都商量好了,趁着吕布大军北上远征在外,他们能直接驱逐走刘备,并且占据颍川、汝南,甚至有可能占据徐州,到时候表蔡瑁当个豫州牧,如果能击溃吕布得到天子,蔡瑁得到的好处肯定会更多。 于是蔡瑁猪油蒙了心,当时就答应了。 这会儿听说曹操居然被正面击败,甚至张济都死了,蔡瑁当即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道: “这都打不过?之前不是一直报捷吗?” 文聘低声道: “蔡公慎言,徐元直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若是让他们知道了,只怕又要生事。” “为什么不能说?”黄忠年纪不小,可听力不错,两人密谋已经被黄忠听见。 他长身而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笑道: “不就是死了一个张济,些许凉州兵吗? 之前刘景升居然让这些人囤驻南阳,说什么凉州兵马雄健冠于天下,说什么那张济叔侄武艺高绝,张绣万夫难敌。 现在好了,曹军大败,张济都死了,我看此番刘景升还能说出什么!” 蔡瑁翻了个白眼,心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大哥你这到底是来帮谁的啊? 果然,陈群听得大喜过望,一时心跳如雷。 曹操败了? 张济死了? 这么说,凉州军…… 陈群的心跳个不停,心道之前校长与徐庶应该早早就考虑到了这个,所以之前才会发生这么多的争吵。 校长雄才大略,一定早就看到可以利用这个女人渐渐掌握凉州军,之后成为我军校的重要依仗。 只是…… 张济都死了,凉州军这得遭受了多大的重创? 就算把邹氏给弄到手了,之后凉州军人人都怂了,被曹军兼并为部曲,也没用啊。 陈群自问还是挺了解这些乱世的军头的,乱世讲究的就是一个活下去,他们现在遭受重创,估计要深深的寄人篱下,哪有空去管张济的女人死活。 唔。 不过这也不能怪校长,还得怪张济实在无用,这么多兵马,居然这都死了,简直是坏我军大事。 想到这,他又有点失落,心道张济凉州军没用了,校长又不是真的贪图美色,这邹氏不要也罢,但问题是这样我来一趟岂不是完全没用了? 陈群望天半天,又突然感觉艾先生这手虽然还行,但也称不上高明,尤其是威胁蔡瑁说这城中还有人埋伏这种事实在是有点可笑了。 蔡瑁对黄忠如此亲善,总不可能黄忠是徐将军的内应吧? 他摇了摇头,感觉徐庶和校长都是极其聪明的人物,之前自己就小看二人,现在岂能以这浅薄的智慧再去思考他们? 相信就好了,此事一定万无一失。 蔡瑁虽然对陈群非常不满,但还是按照接待使者的规矩安排他住下。 之后他唤来文聘和暂时称病躲在自己这的前荆州治中邓羲一起商议今天的事情,顺带聊聊之后该怎么面对曹操。 邓羲对曹操非常失望,认为曹操带着张济,趁着吕布不在去争夺颍川,之前一路报捷,之后居然被轻易打跑,足见此人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本事,要不然干脆直接不让他回来算了。 文聘却认为曹操这次虽然失败,可他毕竟根基尚在,听说只有张济那一路是真的遭受重创。 而且曹操还是袁绍的密友,袁绍虽然在与徐庶在争夺天子中落败,可依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大多数的世族也都是竭尽全力支持袁绍,这会儿撵走曹操才是不智,反倒会让刘表和蔡瑁都背上骂名。 思来想去,蔡瑁也只能忍气吞声,曹操的事情先这样吧。 之后他立刻聊到了下一个话题―― “二位怎么看陈群之事?” 邓羲久在刘表身边,前不久刚刚因为刘表一边朝贡天子一边与袁绍保持结盟非常不满,因此装病跑路,跑到蔡瑁这散散心。 他一下就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因此沉声道: “某以为,徐庶与那袁翔此番定要内斗! 徐庶高明,那袁翔定然也不差,之前徐庶主力尽出,甚至不惜动用埋伏许久的张,明明进入宛城却立刻退出,袁翔定然颇为不满。 此人派遣陈群来,要人是假,给我们传递消息怕是真的! 这城中定有如张一般的人物,要威胁城池。” 不过想到这,邓羲又道: “之前徐元直来了又走,怕是也不敢在城中久留。 此人如今埋伏的人物,定不是与张一般的杀手,怕是我荆州本地宿将,又手掌兵马,能让众人归心。” 蔡瑁和文聘面面相觑,赶紧道: “子孝的意思是……汉升兄?” 邓羲赶紧摆手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是二位自己猜的。 你看,陈群还托我等告诉曹昂要寻找名孔明之人,此人定是就在左近,徐元直一直求而不得,那袁翔与徐庶生出了嫌隙,因此先将此事说与蔡公,还让蔡公将其推荐给曹孟德。” “孔明……孔明……”蔡瑁嘟囔了几遍,点头道,“好,我已经知晓了,定要说给曹操知晓。 只是我军中的内应到底是谁,还得请二位为我好生寻觅一番。” 文聘苦笑道: “依我看,徐庶诡计多端,那袁翔定然也非善类。 说不定是此二人故作内讧相争,因此来算计我等。” “这也未必是假,”蔡瑁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之前我已经打听过了,那袁翔与徐庶是患难之交,堪比曹孟德与袁本初,想要让他们翻脸只怕比登天还难。
但这人啊,这辈子真的很难说,若是两人当真翻脸,倒是一桩好事。 仲业,你帮我迎接孟德返回,一定要礼数周到,切不可怠慢分毫。 子孝,这些日子帮我紧盯城中种种,一定也要小心徐庶生事。 只要我等严防死守,这徐庶也是人,不是鬼祟,我等只要小心搜索,他们焉能安置奸细?” 文聘深以为然。 他自己就是宛城人,知道想要占据宛城,要么是出动众军强攻,要么是连同内应举事。 徐庶军的兵员明显不够,想要站稳此处,那就得依赖内应。 除非徐庶能撒豆成兵,不然他就只有这两手。 要是吕布真的不怕死远征追击,还有黄汉升在,荆州众人都对黄忠的武艺非常信任,要是吕布真敢追来,荆州豪族拼尽全力跟他一战,定要把他留在宛城! 除此之外,蔡瑁还抓紧找到曹昂,将今天的事情全部说给他知晓。 曹昂听说曹操大败而归,张济也战死沙场,登时面无人色。 之前徐庶来宛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好,没想到曹操这么快就土崩瓦解,而且张济都死了。 张济一死,曹军就算不元气大伤,这士气肯定也直接跌落谷底。 尽管袁绍还在,但曹昂对徐庶非常信任,认为这一战都打不赢,之后面对徐庶怕是直接别想正面为敌,只怕要被其直接一路横扫。 父亲的雄心壮志,终究要化作飞灰了吗? 曹昂对这个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可真的想到了此事,他还是浑身发毛,感觉一股巨大的悲怆和压抑盘踞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蔡瑁见曹昂的脸色不好,低声道: “陈群来城中传信,除了给我的,还有给子的口信。” “给我的?”曹昂一愣,没想到自己哪里认得陈群。 “是一个叫袁翔的人,曹公子认得吗?” “袁翔?” 曹昂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当日廪丘那个极其猥琐,还试图接近自己的胖子,不禁一阵恶寒。 “认得倒是认得,此人说了什么?” “他托陈群给公子带个口信,说要寻找一位叫孔明的高士。 嗯,不知道这是人名还是字号了。” “孔明?” 曹昂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说给我的?” “是啊,袁翔说此人有大才,需寻找到此人。 至于为何说给公子,我就不知道了,莫不是此人与公子是旧识?” 曹昂虽然非常厌恶艾先生,可随即想起了此人在廪丘城中趁着徐庶不在,暗戳戳搬弄是非的事情。 对哎。 都说徐元直与袁翔是患难之交,可从那时候开始,此人就一直在搬弄是非,想要将元直置于死地。 难道……现在真的要听此人的谋划了? “孔明……”曹昂锁紧眉头,惆怅地道,“蔡公知道孔明是谁吗?”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此人也不在南阳,跟我也没甚交情,不太好直接请来。” 曹昂随即正色道: “高士只能我去拜见,岂能屈就? 烦请蔡公说出此人所在,我这便去寻他!” 宛城北边,徐庶这会儿已经听孔融说了个大概。 孔融告诉徐庶,之前艾先生听说黄忠的名号之后非常惊讶,好像一下恍然大悟,坚持认为徐庶和黄忠可能有什么联系,之后就派出陈群赶紧去宛城,恐怕要说些什么,还得让徐庶小心戒备才是。 “黄忠……”徐庶略略沉吟。 他也听说过老将黄忠的名号,只是跟此人还真是没什么交往,艾畜听见此人的名号之后反应这么大,怕是在历史上此人与自己有极深的牵绊,所以才会让艾畜如此警惕。 至于他急不可耐地派陈群进城…… “唔,艾畜定要提醒我等在城中有内奸,让蔡瑁和曹操小心警惕。” 孔融猛地一拍大腿,骂道: “这个艾畜,之前说他四岁我还不信,若是果然年长,谁能做出这般蠢事。” 徐庶之前已经告诉孔融,想要拿下宛城,肯定还得靠内应。 就算艾先生理解错那内应的身份,蔡瑁城中大索严加提防,肯定也会略略查到一些端倪,再发动的时候必然困难重重,如果再想像之前一样派遣张这种高明的杀手劫持某人,只怕是万万不可了。 “艾畜如此,元直定不能再容他了。 就算你们交情极好舍不得杀他,最少也要将其关起来,绝不能让他再兴风作浪了。”孔融完全不顾结拜兄弟之情,赶紧给徐庶出主意。 徐庶略略思考,脸上却明显多了几分笑容。 “不必,艾畜这是帮我。” “啊?”孔融一怔,“元直不是说用内应?要是城中大索,我等内应被巡查到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不错,但这内应用法不太一样! 正好,趁着艾畜如此,我等立刻散播消息,就说我等要用内应,定要让蔡瑁好生探查!” 孔融:…… “元直,你……你确定这城中真的有我们的内应? 你是用什么收买他们的?” 徐庶微笑道: “这话说的有点难听了。 我当然不是收买他们,之前我想让孔尚书进城也是这个原因。 我相信孔北海一定能明白我在说些什么!” “怎么一会儿孔尚书一会儿孔北海的……”孔融嘟囔着,突然一怔,脸上的渐渐浮现出了极其欢喜的笑容。 “元直的意思是……” “不错。”徐庶重重颔首,“不过这次要孔北海竭尽全力,不能如从前一般。” 孔融听得心花怒放,他用力攥紧拳头,颤声道: “好好好,元直有这种好事还想着我! 我,我这次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让元直失望!” 徐庶微笑道: “哎,这都是我们的好兄弟艾畜的功劳,他随口嘴上一直对我喊打喊杀,可只有我知道,艾畜定是全为了帮助我们啊。” 第297章 此城中可有伎女? 第297章此城中可有伎女? 曹操一路败退,几乎灰心失望到了极点,而这一路上贾诩却不停地安慰他,并一直鼓励曹操,这让曹操非常感动,并开始认真与贾诩交流。 这一交流,曹操顿时感觉到了难言的后悔。 贾诩的才能见识简直是举世无双,他对军事的研究、对兵法的理解都远远超过他人,对时下诸事的理解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曹操想起之前贾诩曾经给自己多次提议,而自己都没有听从,现在导致大败,众人都渐渐背弃了自己,而此刻贾诩居然愿意伸出援手,这让曹操又是感动又是后悔,不住地道: “都怪我不听文和之言,方有今日之败。” 贾诩看着曹操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暗暗发笑,知道自己终于开始慢慢影响这位枭雄的心神和判断。 之前曹操有强大的宗族故旧和颍川豪族为支持者,很难相信贾诩这种心思深沉的外人会竭力对自己效劳,对贾诩也一直保持提防,最多偶尔听听他的意见,听听就算了的那种。 可经过这次打击,跟随曹操起兵众将都对曹操抱怨连连,主张曹操放弃野心跟徐庶谈判,做个大汉纯臣。 而贾诩则再次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指出曹操和徐庶不可讲和,如果曹操听从其他人的解散军队与徐庶讲和,之后徐庶只要稍稍用点手段就能将曹操满门诛灭,还不如徐徐图之,趁着徐庶与袁绍相争在荆楚之地掠地。 之前董卓被杀,李郭汜张济等人都准备解散军队逃回老家凉州隐姓埋名,是贾诩力主他们再战,因此掀起长安之乱,之后的事情大家也明白了。 现在张济已死,贾诩又不敢信任之前差点被自己弄死的吕布,当然要继续劝说曹操作战。 以贾诩的谋划,这次就算不击败徐庶,也能把这大汉天下搅得一塌糊涂,绝不会让吕布和刘备这么轻易就当上大汉纯臣。 之后这乱世搅得一塌糊涂,那也是曹操的罪过,反正曹操不干人事也不是一两天了,闹得再厉害,贾诩也有本事置身事外。 而且越是这样闹,对吕布和刘备来说贾诩的桶蘸价值也就越大,不管怎么玩,他都能一直保持超然。 若是从前,曹操就算一时看不出贾诩的诡诈,也势必要因为此人的名气对他有所防范。 可现在曹操心中大乱,他最忠诚的副手夏侯向着徐庶说话,最忠诚的主簿向着徐庶说话,他最喜欢的大儿子向着徐庶说话,他的同族、同乡、他一直认为最能依靠的人都向着徐庶说话。 徐庶的影响力太大,折磨地曹操已经快不行了,这时有个人给曹操推心置腹,给他讲解天下大事,而且这个人讲述的居然还非常到位,宛如浑身散发着光一般,你说曹操会不会把他当自己人? 退军这一路上,曹操和贾诩已经成了至交好友。 曹操被贾诩说的心态爆炸,也后悔没有执行贾诩的上策。 可现在派人执行上策也过不去了,于是曹操开始按照贾诩的思路,将患病的士卒抛弃在沿途,或者干脆扔进水井中,如此定能掀起疫病,这病情可不是什么妙计就能克制的,就算不引起大量的死伤,刘备军肯定也不敢继续向西追赶,曹军的后路可保无忧。 只是之前颍川众人竭力支持曹操,曹操东进的时候不断提供粮草、军械甚至兵员,可曹操非但不能帮他们夺回颍川,撤走的时候还用这种手段来断后,这怎么跟人交代? 这完全无法交代。 但贾诩就是要用这种方式逼迫曹操放弃颍川豪族,之后他才能联合桓阶等人,将曹操彻底掌握在手中。 郭嘉和荀攸能猜到贾诩的诡计,可荀攸还好,郭嘉可是徐庶的必杀对象,更让曹军上下都对他颇为厌恶,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与贾诩相争。 曹操的智谋肯定很快也能反应过来是中了贾诩的诡计,但那时候曹操已经彻底得罪了颍川豪族,只能完全托付给贾诩,任由此人摆布。 一切都很顺利。 只是有一点连贾诩都没有反应过来。 徐庶怎么还没走? 听说徐庶还蹲在宛城北边,按照曹操等大多数人的推测,等曹操回来之后,徐庶就应该跑了。 可他真的会跑吗? 经过了之前的事情,贾诩是完全不敢小看徐庶,徐庶其他的战略他已经一一看破,可就是眼前这招,贾诩说实在是有点看不明白,也只能按常理推断――估计是宛城还有徐庶的奸细,徐庶盼着能靠着他们拿下宛城。 几天之后,曹军终于回到了这里。 这一战他们从叶县出发,可现在他们都只敢将七百士卒放在叶县喘息,其余兵马全部灰溜溜地回到了宛城。 张绣看着熟悉的城墙和道路,不禁悲从中来。 他想起出发时西凉军前呼后拥,近万人的兵马衣甲鲜明,军械齐备,粮草充足,张济骠骑将军的大旗猎猎,而张济的手下败将吕布应该瑟瑟发抖,而所有的百姓应该夹道欢迎,支持曹军的正义之举。 可这才两个月的时间,曹操和张济辛苦积攒苦苦谋划的这次进军就被彻底打破,曾经连曹操都颇为畏惧的西凉军只剩下了两千残兵,意气风发的张绣只能夹着尾巴做人,这种感觉实在是让张绣心中五味杂陈。
凉州兵的家眷不久前才听说己方已经遭到惨败,尽管已经有了准备,可看着回来的兵马已经所剩无几,曾经雄踞一方的兵马变成这副模样,他们还是悲从中来,哭地昏天黑地,纷纷围着张绣询问为何会打成这样,张绣苦笑连连,这才发现统帅一支兵马原来不是这么容易,叔父去世,自己…… 能做好吗? 他想起张济死之前,曾经嘱咐他万事都要听从贾诩的安排,可张济一死,贾诩立刻改换门庭,现在居然成了曹操很好的朋友,尽管他对张绣表面依然不错,可张绣依然咽不下这口气。 他灰溜溜地回到城中,还没有安顿下,就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叔父的继室邹氏这些日子成了城中的风云人物。 徐庶军之前进城的时候,几个乱军想侵犯邹氏,却被徐庶阻止,之后听说还有人贼心不死,一直想让蔡瑁交出邹氏。 现在众人说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军中讨论起女人来那自然是添油加醋,言语颇为猥琐。 要是张济还在,哪有人敢公开讨论这个,可现在张济已死,西凉军已经被打残,荆州兵根本毫不掩饰,直接就在城门前眉飞色舞地说着邹氏的美色,听得张绣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抄家伙将这些军士就地斩杀。 可张绣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行。 我等现在势单力孤,不会再有人帮助我们。 他们骑在我们的头上,早就想一口气吞掉我们,我要是一动手,我…… 每当张绣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想到之前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一刀快地宛如闪电经空,自己苦练多年,也不过勉强能从他手下逃得性命。 这一路上,他一直沉浸在这无边的噩梦之中,无数次在梦中跟那个恐怖的敌人交手,武艺虽然隐隐有了些长进,可之前睥睨天下,自忖天下无敌尽可去得的勇气是彻底回不来了。 一个凉州猛将是不应该思考什么后路的。 但张绣现在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后路,尽管他可以询问贾诩,贾诩也一定会回答他,可想起叔父临终前的嘱托,再看看贾诩现在和曹操亲密无间的模样,张绣心中暗恨,愣是不愿意对贾诩多说半句。 他知道,以贾诩的智谋肯定能看出自己的心思,他不管不问,说明没有将自己这支残兵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来思考我未来该走向何方吧。 曹操也回到城中,只是他左顾右盼,发现自己的儿子居然没有来迎接自己。 蔡瑁告诉曹操,说曹昂听闻曹军大败之后非常沮丧,苦思破解之法,正好有人推荐了一个叫孔明的贤能高士,曹昂立刻冒险离开宛城去拜访此人。 这把曹操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说曹昂孝顺,还是该说曹昂冲动。 这是什么意思啊,还特意去寻找什么贤能高士,听听就去,还得是冒险前去,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贾诩微笑道: “大公子如此急智,倒是不错,总比安坐城中手足无措好的多。” 曹操这才勉强露出几分笑容,点头道: “哎,子至孝,就是这性子尚待历练,也罢,去拜访高士总是件好事。 嗯,孔明……这高士倒是不曾听过,但愿果然本事过人。” 还好蔡瑁没有多嘴说这是徐庶的人举荐,不然这会儿曹操已经晕过去了。 看着曹操全军上下各个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模样,蔡瑁也懒得说这种事,只能赶紧叫人安顿好众将扎营,然后再给曹操讲讲现在徐庶军的情况。 徐庶军是敌军,他们现在还在附近趴着,说实在的挺恶心的。 蔡瑁建议反正回来了,不如集结兵力直接把徐庶给打跑再说。 按理说徐庶军就这么点人,之前蔡瑁不敢打是心疼自己麾下兵马,现在曹操已经回来了,不如两军不断进攻徐庶,就算打成拉锯战也不错。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蔡瑁也好,曹操也好,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冒着被徐庶诡计正面击败的风险贸然出兵,于是明知道徐庶的兵马太少,他们还是只能在城中蹲了下来。 顺带,蔡瑁又提供了一个消息。 “城中可能有徐庶的内应,我正在让邓子孝查探。 此子最擅用内奸之法,还得慎之又慎。” 又是内奸…… 说到这个真是严重扎曹操的心,让他意兴阑珊,满腔的悲愤,无奈,又有点惶恐。 怎么又是内应啊,没完了啊。 徐庶这种人,来来去去就只有这一套,不肯正面痛痛快快一战,非得用这种诡诈之法,实在是让人耻笑。 曹操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疲惫,决定先不去理他,既然刚刚回来,先休息一段时日再说。 “对了。” “唔。” “这城中可有伎女?” “……” 第298章 欺人太甚! 第298章欺人太甚! 曹操已经压抑很久了。 自从被撵到荆州来,他就没有一天开心过,现在再次遭到大败,徐庶这种人还在附近不断地恶心自己,曹操真的很想借酒浇愁,狠狠释放一下。 但现在粮草非常紧张,曹操得以身作则少饮酒,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个别的方面释放一下压力。 看着曹操一脸真诚的模样,蔡瑁感觉到一阵难言的荒谬。 看来孟德这次真的是被打得很惨,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啊。 他缓缓地咽了口唾沫,点头道: “也不是没有……吧。” 都是兄弟,他也能理解现在曹操的悲愤,不过蔡瑁总觉得之前自己好像说过类似的事情,多少有点不吉利的感觉。 唔,是我魔怔了吗? 于是他低声建议道: “孟德啊,现在城中怕是有贼人的内应,万事都要小心。 若是选些倡家女子也不是不成,只是这些女子未必能入孟德之眼,且这些女子若是来路不明,只怕又是祸害,现在孟德性命要紧啊。” 曹操心中咯噔一声,点头道: “这说的也是,那……” “不如这样吧。”蔡瑁给出了一个建议,“那个张济之妻邹氏,那真是花容月貌,姿色过人。 之前徐庶麾下的那个叫袁翔的就一直觊觎此女,之前还厚颜无耻地派人索要。 嗯,如今张济已死,孟德若是与此女交好,之后控制这支凉州残兵,倒也是一桩美事。 我看现在得赶紧下手,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正好孟德有意,不如……” 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懂得都懂的表情,曹操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是很有道理啊。 张济这一死,凉州军群龙无首,曹操要是对他们不觊觎那就是开玩笑了,徐庶麾下的那个袁翔都觊觎过此人,看来是想要将此人占据,夺下所有凉州兵的家眷逼迫他们就范。 要是能把邹氏占据,公私两便,这还是有利于团结的好事――这倒是还提醒了我啊,看来这邹氏我还必须得早日占据在手中,掌握了凉州军的家眷才能让他们归心。 至于徐庶…… 哼。 不过是一个只会用内奸的小人罢了。 曹操的脸上露出冷峻之色。 “内奸是吧,我看看你这次的内奸是什么人!” 他看着蔡瑁,低声问道: “那个黄汉升,应该不是贼人的内应吧?” 蔡瑁涨红了脸,肃然道: “孟德,我说实话,若是黄汉升想要与徐庶结盟,你都回不来宛城。 汉升乃吾兄,之后休要见疑!” 曹操见蔡瑁对黄忠如此信任,也只能点点头,微笑道: “那便好。” 曹操之前倒是也有意与这位荆州老将好生结交一番。 可他现在已经落魄,拿什么去结交这种豪族出身的名将,而且进城的时候他看见黄忠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脸慵懒怠惰的模样,心道这种老将早就没了锐气,日后就算愿意为自己效力只怕也没什么太大的贡献,日后还是需要多征召些荆州豪族的晚辈作为自己的臂膀,日后才能建立大事。 当夜,曹操召见张绣,正式提出要把西凉军并入己方。 张绣来不及与贾诩商议,面对曹操的提问,人在屋檐下,他也不得不低头,只能苦笑着表示愿意听从曹操的调遣。 曹操非常开心,心道手头有了这支兵马,之后自己亲自指挥,在关键时刻能发挥奇兵的作用。 这么看张济死了还是相当不错,以张绣过人的武艺,如果能好生调遣,日后的战事一定会相当顺利。 这让曹操喜笑颜开,并露出了几分自矜之色,正式将张绣当成自己的手下调遣。 既然他都是自己的手下嘛…… 那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曹操懒得多想,张绣已经降服了,那西凉军的一切也都应该是我的,张济的继室夫人而已,现在张济的势力已经灰飞烟灭,就像李郭汜一样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享用一下他的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刚刚送走张绣,就立刻派人将邹氏接过来,如果邹氏确实如传说中的一样美艳动人,曹操不介意纳她为妾室,让她之后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可能觉得这还是拉拢凉州军的一种态度,可很明显,当事人并不这么认为。 深更半夜,邹氏已经睡下,张济身亡的噩耗让邹氏陷入了难言的绝望之中。 作为凉州军的家眷,她当然明白一个女人在乱世中失去男人是怎样的下场,曹操深夜召见,她当然也明白即将发生什么。 犹豫许久,她颤抖着对那些军士道: “家侄文修可知曹公召见?” 来传令的几个军士懒洋洋地道: “这有甚?张济都死了,凉州军皆为曹公奴仆。 嘿,张济之前抢占他人妻女,现在他死了,自己女人也是如此。 你还道这天下太平,张济死了还能安坐军中不成? 若是按曹公在兖州的规矩,张济一死,你早就该被发嫁他人,曹公愿意宠幸你,还是你的福气,若是服侍地好了,日后做了夫人,也算是一桩美事。 尔总不会觉得日后还能安然嫁人,不受牵连吧?” 邹氏低着头,已经渐渐从之前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说起来,这也是之前那次被抢提前给她做了做心理建设,甚至还做了一些准备。 她了解张绣,若是自己有事,张绣未必会管。 可要是伤及了他的颜面,说不定还有一点逃出生天的机会! 看着门口的两个军士,邹氏嫣然一笑:
“多谢二位夜半召唤,妾身能服侍曹公,不胜欢喜。 容我梳洗打扮一番,以免曹公不喜妾身容貌。” 邹氏嫣然一笑,两个军士眼前顿时一亮,都下意识地直勾勾地看着她,心中生出一丝怜意,一时心也软了,任由邹氏回去整理衣衫。 邹氏飞快回到屋中,仔细摸索一番,在黑夜中已经摸到了床榻边的一个暗墙。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飞快地做出决断――她凭什么以凉州军为嫁妆做曹操的小妾? 要是今天从了曹操,固然能获得一夕安寝,可最多也就是一夕安寝,日后只要再反复,她肯定要被一刀剁了谢罪。 邹氏跟着张济一路从关中逃亡到了这里,就算没什么智谋,也有了不少见识。 想要老娘的命? 哪有这么容易! 她摸出一把匕首,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胳膊上用力一划,鲜红的血液立刻喷涌而出,均匀地撒在了榻上。 她紧闭双眼,浑身颤抖,忍痛将自己的胳膊用布紧紧包好,确认这下没有血流出,随即在墙上轻轻一按,一个虚掩着狗洞大小的通道露了出来。 她舒了口气,咬紧牙关一点点钻了出去。 之前艾先生来抢她的时候她就已经考虑好了之后再有这种乱军该如何脱身,因此在墙上挖了一个暗道,还准备了一把匕首,实在逃不得,还不如一下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门口的军士一直等待着,左等右等不见人,于是不耐烦地呼唤了几声,可屋中寂寂无人,并无人做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不妙,赶紧钻进屋中,又举起火把查看。 可屋中哪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众人大惊失色,赶紧四下搜索,见始终找不到人,众人惶恐至极,赶紧回去报告曹操。 可问题是,邹氏住的地方不只是有她自己,还有不少凉州军的家眷。 之前众人打着火把半夜来找邹氏,还大声喝着让她开门,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不少人将此事赶紧传出去,片刻后,这些消息就传到了张绣的耳中。 张绣梦中还在不断重演与关羽的那场大战,试图破解关羽那惊天一刀,听见有人呼唤,他猛地坐起身来,浑身大汗淋漓。 当听说邹氏居然被曹操劫走的时候,张绣顿感浑身发凉,他猛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抓起一边的长枪,可下一瞬,他又猛地停了下来。 现在的他完全不具备跟曹操相争的能力,这会儿打起来了他哪是曹操的对手? 尤其是今夜,他刚刚表达了对曹操的臣服,现在心气已经泄了,何必要为了邹氏一个女人争斗? 毕竟邹氏只是张济的继室,跟他又不是多亲切,为了她得罪曹操,属实有点不智。 可…… 可就算只是张济的继室,那好歹也是张济明媒正娶的女人。 现在张济尸骨未寒,曹操居然堂而皇之要抢他的女人,这是分明没有把张济放在眼中,分明没有把凉州军放在眼中,更是没有把张绣放在眼中。 若是此事还能一口忍下来,之后自己领军的时候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岂不是成了千古笑话? 张绣坐在榻上,心中左右为难。 坐了许久,他终于长身而起,面色如铁,准备先去找曹操谈谈。 此刻应该还来得及,说不定曹操是不知道邹氏的身份,说不定曹操只是一时上头,说不定曹操真的是晚上突然想起来慰问一下邹氏表达自己的哀思。 不能贸然动手,不能啊…… 张绣踉踉跄跄地走出去,飞奔向曹操的军营。 此刻已经是深夜,曹军军营戒备森严,见张绣提着长枪阔步走来,守营的士兵立刻浑身一个激灵,吹响号角报信。 今夜守营的乃是满宠,见张绣大步而来,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硬着头皮上前道: “文修,别来了! 之前的事情是个误会,邹夫人不知道去了何处,却不在营中啊!” 满宠也是非常无语,不知道曹操到底在想什么。 不管如何,张济的女人总是身份特殊,这城中这么多的女人,非得找她作甚? 不过这也没办法,曹操管不住自己的裤裆,满宠也只能跟着倒霉,他只能强行辩解,说邹氏根本没有来。 张绣一怔,随即舒了口气,心道要是没来,看来传言可能是假的,说不定是……是有小人搬弄是非。 “好,好,多谢伯宁!” 他感谢的话刚出口,却又感觉不对。 之前来报说那些士兵已经找到了邹氏,难道几个军士居然会对付不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哼了一声,闷头夺路而去,很快抵达了邹氏的宅中。 此刻凉州军的家眷都已经被吵闹弄醒,听说邹氏不见了,他们脸上也各自露出惊恐之色,张绣硬着头皮安抚他们,打着火把单独进入宅中。 刚刚进入宅中,他立刻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惊恐之下,他四下搜索,却发现邹氏的榻上赫然有一片血迹。 那一刻,张绣只感觉脑中一阵猛烈的轰鸣,几乎让他当即昏倒在地。 好啊。 骗我? 这么多的血,你还敢说你们没有看见人? 没有看见人,这血是怎么来的? 一瞬间,张绣几乎感觉浑身鲜血凝固,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看着眼前老弱家眷,脸上缓缓露出一丝许久没有的狰狞。 好啊,都不把我张绣当人是不是? 用这般手段,我若是不报仇,之后如何领军? 贼子!欺我太甚! 第299章 你们说的内奸是不是曹操自己? 第299章你们说的内奸是不是曹操自己? 屋中并无一人,可榻上还有血迹。 张绣定了定神,举着火把四下查看,越是看,他越是毛骨悚然,随即感到一股难言的悲愤在胸中肆意流窜,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被迫缓缓蹲在地上,轻轻干呕起来。 他并不是很在意邹氏的死活,但他是个男人。 男人得要脸。 之前的大败让张绣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曹操跟他商量一下,两人联合,娶张绣的叔母张绣也能接受,至少不会如此难堪。 可你曹操到底在做什么? 我等刚刚经历如此大败,你却全然不理会我,直接抢占我的叔母? 这屋中有这么多的血迹,分明是之前强行绑走,却用拙劣的谎言不肯承认,这分明是没有把张绣放在眼中。 好啊。 你做的好啊。 不愧是曹公,做的真好啊。 也是,之前汝南大败,被打的几乎全军覆没的是我们凉州兵,你们一直躲在我们凉州军的身后逡巡不前,断了我们的粮草说是为了进攻许县,可你们进攻了吗? 你们保留兵马,迫害贤良,现在看到我军衰败如此,被迫寄人篱下,便全然不顾我的脸面,居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畜生! 畜生啊! 张绣一直劝自己忍耐,再忍耐。 可事不关己还能继续忍下去,但这次的事情让张绣心中警钟大作,他蓦地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曹操要的,未必是我,只不过是这支兵马而已。 曹操强占邹氏,我都不敢反抗,他之后就会看出我软弱可欺,到时候随手杀我能有多简单? 比杀鸡应该难不了多少! 张绣蹲坐在地上,初夏的蚊虫绕着他欢快地转动,渴饮着他浑身沸腾的鲜血,张绣宛如一座石像一样不动不摇,却又不知所措。 叔父让他之后遇上难解的事情要多问问贾文和。 可贾文和这种人哪是什么善类,他现在与曹操的关系越来越好,进城之后,贾文和早就不理我,宁愿去城外水边散步寻欢也不肯为我们这些老兄弟出谋划策,这种人还有个屁用! 对不住了叔父,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 张绣长身而起,径自奔回自家军营,迅速召来自己麾下的一位锐士。 此人名叫胡车儿,羌人,生的膀大腰圆,虽然个头不高,却力大无穷,深得张绣喜爱,两人经常一起演武,交情一直十分不错。 张绣望着漆黑一片的苍穹,用力深呼吸了几次,终究下定决心,低声道: “胡兄,我找人把你从城上放下去,你帮我去一趟徐庶军中,找我问徐庶一件事―― 如果我愿意投他,他愿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胡车儿大吃一惊,他用浓厚的凉州口音嘟囔道: “徐庶不是跟我们有仇吗?” “跟我有什么仇?”张绣反问,听得胡车儿一愣一愣的。 张绣跟徐庶见都没有见过,哪有什么仇怨? 他虽然是吕布的女婿,可之前进攻长安的时候,跳的最凶的是李、郭汜、樊稠、贾诩,张济与吕布的仇恨也不算特别大,更别说是张济的侄子张绣。 如果是之前,张绣肯定也不会产生去寻找徐庶的念头。 可想想看,之前徐庶明明已经进入宛城,却不曾侵凌弱小,荆州豪族他不敢杀就算了,听说不少凉州人已经落在他手中他却不愿戕害,邹氏险些被乱军侵凌,也被此人叫开。 凉州军杀烧抢掠惯了,本以为自家人落入敌人的手中肯定要被屠戮一空,至少当时徐庶军的盟友刘备还在与张济交战,如果能杀死他们的家人,肯定会严重影响前线凉州军的士气,就算从军事上徐庶也应该这么做。 可徐庶却偏偏秋毫无犯,他兵不血刃杀入城中,甚至还特意阻止手下人侵凌凉州军的家眷,这与曹军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张绣一路上不知道路在何方,可这次的事情让他一下就回过神来,整个人好像神清气爽。 投徐庶呗。 投奔徐庶的念头刚刚萌生出来,张绣顿时感觉天地都宽阔了不少。 这个念头完全压抑不得,他迫不及待就要让胡车儿去联系。 他相信徐庶一定会答应自己,所以…… 曹孟德,如果你听不懂人话,那我就用这身武艺跟你好好聊聊。 久闻徐庶已经在这城中安排了很多的内应,只要我率先生乱,那些内应一定会配合我,只要我能坚守一时,到时候自然有人接着我和众人家眷逃出生天。 张绣虽然没啥太大的谋略,但打仗还是有点套路。 他稍加思索,已经有了计较。 他命令众人一路在曹操军寨附近放火佯装进攻,另一路则随时看着城门附近,一旦开门,他们就立刻掩护兵马一齐杀出城,所有凉州军和家眷都能逃出生天! 至于张绣…… 既然要走,那就总得找贾文和告个别。 那就让我亲自去吧! 曹操等了大半夜,等得自己好几次都快睡着了,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勉强支撑着等待着消息。 之前手下人来报说邹氏居然趁着军士不备偷偷溜走,这让曹操感觉非常非常离奇。 张济虽然曾经显赫一时,但他麾下现在已经荡然无存,凉州人远离家乡,唯一的方法就是倾力投靠自己,女人对这些厮杀成性的人来说没什么,韩遂杀马腾的夫人都没什么,我只是安抚一下张济的遗孀难道有错吗? 这肯定没错啊。
只是这边夷女子为何如此不解风情? 不想来就算了,居然趁夜逃走,倒是搅得曹操好没有面子。 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又打了个哈欠,烦闷地问道: “几更了?” “曹公,已经四更天了。”曹操的亲信护卫统帅史涣毕恭毕敬地回答着,“要不曹公还是先歇息一番吧? 这西凉女子野性未除,不识抬举,明日定要寻张绣好生盘问,定是他将此人不知藏在何处!” 曹操摆了摆手,早就意兴阑珊。 西凉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残了,现在一群托庇在曹操麾下的散兵游勇而已,居然还敢拒绝曹操的征服和宠幸,这让曹操非常火大。 此刻他又开始怀念在兖州的岁月,那时候他一时风头无两,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尊荣和地位,当时他踌躇满志,以为这是自己青史留名的起点,可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成了这副模样。 当年从兖州到徐州,只要曹操看中的女人就一定逃不掉,可现在…… 其实,曹操自己也知道,什么收服西凉军只是借口,他喜欢人妇,就是喜欢那种征服的感觉,喜欢女子含羞忍辱又不得不敬畏地讨好自己的模样。 他本来编好了许多言辞跟邹氏好好聊聊人生,想让这个失去丈夫又流落异乡的女子含羞忍辱被迫逢迎、讨好自己,没想到反倒被当场来了一个耳光。 哼。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能藏多久,待我将凉州军尽数吞没,我看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曹操和衣而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之前赶路颠簸,他好久没有做梦,而今天他终于他梦中看到了一些故人。 他看到了陈宫、张邈,看到了桥玄,又看到了袁绍,每个人的脸都不一样,可看着曹操的时候,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让人非常不舒服的微笑,好像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看得曹操非常不爽。 笑什么? 笑什么! 梦中,他对着那些人愤怒地嘶吼,想要让他们收起这让人浑身冷汗直冒的表情,可就在此刻,曹操却听得身后响起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大笑。 曹操吃惊地转过身,漆黑的梦境瞬间颠倒,他感觉有人在身边不断摇晃自己,立刻猛地起身,果然看见身边是自己的亲密战友夏侯。 只见夏侯连眼罩都没戴,披头散发,满脸疲惫地惊呼道: “孟德快走,张绣打过来了!” 曹操还迷迷糊糊地,他想起自己睡觉之前好像听人说起过张绣来营中寻人被满宠挡走,他还道是张绣寻不到邹氏正要闹事,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告诉张绣莫要闹事,我也不知道邹氏去了何处。” 夏侯抓住曹操的领口用力晃了晃,大呼道: “是他打进来了!是他打进来了!” “啊?” 曹操退回宛城,在城内囤驻,营中都是曹军自己人,而宛城还囤驻着大量的荆州军军士,张绣还敢闹事? 还敢在城中闹事? 曹操定了定神,果然听见耳边传来阵阵喊杀声,他浑身冷汗直冒,颤声道: “莫不是……莫不是徐庶派出来的内奸动手了!” 夏侯愁眉苦脸地道: “你出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德啊孟德,我看你才是徐元直派来的内奸啊!” 深更半夜,蔡瑁听见周遭的喊杀声,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徐庶的内应吗?到底在何处? 汉升兄何在?” 尽管身边还有众多兵马,尽管文聘这次的防范已经相当到位,可听得这黑夜中喊杀四起,蔡瑁还是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不好,肯定是徐庶的内应发动了,到底是谁? 徐庶埋伏了这么久,这次发动肯定非同小可,说不定他们全军已经尽数杀过来了。 坏了! 到处都是敌人,上次他们来去自如,这次又要做什么啊? 上次徐庶轻飘飘地来又轻飘飘地走,之后又一直蹲在宛城北边不动,这确实是给全城的荆州兵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之前陈群说出这城中有徐庶的内应后,邓羲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排查坏人,这下城中所有人都深信城中肯定有坏人,因此各自提防,所有人都处在高度紧绷的状态。 初夏四更天正是不少人跟蚊虫战斗好不容易睡着的时刻,此刻突然听见周围传来一片喊杀声,荆州军立刻一片大乱,不仅没有按照正常的战法集结,反倒开始各自散去―― 之前天天跟他们说有内奸有内奸,尤其是曹操回来的几天内全军都在严格排查,众人都问心无愧,但同时也同时坚信身边一定有坏人。 如果没有坏人,为什么会如此排查? 之前城外并没有攻城的迹象,而喊杀声却突然在城中响起,众人立刻人人自危,甚至还有几个营寨发生了营啸,散乱的军士开始互相攻击,搅得宛城一片大乱,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周围到底有多少兵马、造反的又是哪一路、徐庶又打到了哪里。 在这种绝望的气氛中,曹操军率先炸营,他们居然没有在黑夜中平息事态,反而开始到处防火,甚至有人开始在黄忠营前放火,搅得一片大乱。 蔡瑁急的团团转,心中闪过一个无奈的念头。 坏了,该不会是孟德找女人出事了吧? 咦,他之前不是跟张绣已经聊过了吗?难道没有吗? 难道说,之前说的内奸…… 该不会说的就是孟德自己吧? 第300章 贾诩想做什么? 第300章贾诩想做什么? 张绣一开始掀起大乱的时候想法也非常简单。 他之前就听闻徐庶在城中可能埋伏了很多的内奸,只是邓羲非常谨慎,一直在到处搜捕,之前还抓走了不少人,显然是内奸太厉害,逼迫众人不得不仔细应付。 之前徐庶已经利用内应张打开过城门一次,如果连续两次都犯在此处,那绝对是荆州众将此生难以抹去的巨大污点。 于是邓羲这阵子可谓是极其谨慎小心,竭尽全力搜索探查,绝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张绣坚信这么大的阵仗,这城中埋伏的徐庶军内奸肯定非同小可,只要他们发动并且亮出凉州军的旗号,徐庶的内奸不可能不支援。 到时候徐庶也在胡车儿的引导下到来,内外夹击,一定能给曹军造成重创! 张绣直接吸取被汝南群盗攻击的经验,先在曹军营寨附近放火,之后众人一齐呐喊,曹军众将睡得迷迷糊糊,一下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登时一片大乱。 张绣艺高人胆大,他亲自挽着长枪,一边搜寻贾诩的踪影,一边呼唤凉州人一起出战。 “凉州的儿郎们,曹操想要将我等尽数杀光! 要是我们放下刀剑,就是任由宰割,现在跟我一起反击,说不定还有扭转乾坤之时! 我张绣先登为尔等开路,凉州男儿,不想客死他乡的就跟我一起厮杀!” 这话语好熟悉。 当年贾诩就是用这样的话语煽动起众人一齐冲杀,此刻张绣一声令下,直接冲进了贾诩宅中,准备将贾诩挟持,以凉州人一起动手杀出,而贾诩的身份特殊,如果能带着他一起投奔徐庶,想来日后也能进一步巩固凉州人的位置。 他与贾诩相识多年,知道此人智计百出非常厉害,实乃凉州第一智者。 张绣很想问问,贾诩怎么看现在的事情,如果贾诩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这是张绣心中最后的侥幸了。 只是张绣迅速杀进贾诩宅中,却发现贾诩的宅中空空如也。 他大吃一惊,赶忙四下搜索,可越是搜索他越是惊愕难言。 不止贾诩不见了,连贾诩宅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仆役也不见了,屋中空空如也,甚至还经过仔细打扫,显然,贾诩离开的时候并不慌乱,甚至有点从容不迫,从容地像是故意展现给张绣看,就像他之前面对张行刺时那样。 看,我早有准备。 你的一切手段,都在我的算计之中,现在你能拿我如何? 张绣难以相信,又四下搜索一番,这才后背发凉,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恐怖的事实。 贾诩居然知道我要来,他……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叔父之前的嘱托尤在耳边,贾诩肯定也通过凉州的士卒听说了张济临终前让张绣好生听贾诩调遣的言语。 叔父啊叔父,这种人也值得托付吗? 到底是你不了解他,还是…… 我完全不认得此人? 黄忠听说城中乱军四起,也立刻恢复了清醒。 他暗骂徐庶阴险,又骂邓羲无用,这闹得这么大,这城中不知道藏了多少的敌人,为何他们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 毕竟是小辈啊,当真无用,还得老夫亲自动手。 黄忠提起一口雪亮的钢刀出门,早有身边的卫士上前向黄忠汇报现在的战事。 黄忠听说造反的是匆匆返回的张绣,不禁冷笑: “找死,早不反晚不反,竟然在这四面重围中反了,我看他是根本没有把我黄某放在眼中。” 张绣要是在路上突然反了曹操,西凉军跟曹军打起来,以曹军的士气低落,说不定他们还能取胜――当然之后往哪走也是个问题。 但现在他跑回戒备森严的宛城,就算曹军不查,荆州军在黄忠的指挥下也能从容反击,除非这会儿还能有什么变数。 “徐庶已经开始进军,城外喧嚣不断,怕是要攻城了。” “不怕,徐庶素来谨慎,不可能夜半攻城。”黄忠一边走一边迅速盘算着,“徐庶的内应找到了吗? 天亮之前,先把他们的内应都杀光,到时候……嗯,怎么了?” 黄忠看身边的卫士脸色有点古怪,顿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难道这内应的身份很特殊?” “是,是啊……” “哼,我倒要听听是何人? 战阵之上无父母,便是刘表是徐庶内应,我也一刀劈了他!” “黄将军,这内应……好像是曹公啊!” 黄忠:??? 是的,荆州军在最初的慌乱之中终于稳定了心神,在黄忠、文聘、邓羲等人的组织下,他们已经开始逐渐恢复了勇气。 什么人这么狂,我们有黄将军,看这次不把们通通杀光! 可看到了乱军的身份,荆州军居然同时都愣住了――因为他们惊奇的发现,作乱的居然是曹操的本部精锐,他在兖州一手操练出的强兵“青州兵”!
曹操故乡带来的兵马不多,真正能让他在之后战斗中面对吕布稳稳占据上风的便是青州兵。 之后曹操不管流落去何处,他手上这支兵马一直都是他的本钱,这群人居然是徐庶的内应? 是的,张绣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放火之后确实很快就有人来响应。 曹军看见放火,又听见有人呐喊,都陷入了惶恐之中,待听说来人是凉州兵后,更是判断出这次恐怕不妙。 其他军队在面临这种不利场面的时候一般会选择拼死作战,要么就选择干脆没命逃跑,或者一边跑一边看看有没有反击的机会。 但青州军独特开发了第四种打法,那就是――趁火打劫。 青州军本就是一个极其笼统的概念,他们由青州、兖州、豫州、徐州的黄巾甚至部分黑山军组成,各个好勇斗狠,根本不把战友当回事,而且更重要的是,曹操也一直鼓励手下士卒抢掠,靠着屠城和之后的抢掠来弥补军需赏赐,给手下士卒形成正向激励,形成你追我赶共同进步的良好氛围。 这一战开始,他们感觉友军可能要直接被凉州军冲散,曹操和麾下的统军大将大多在睡梦之中,这些人立刻开始发动,但不是反击,而是趁机开始劫掠友军,自动开始内讧。 甚至,他们居然开始攻击曹操的中军,中军校尉史涣与曹洪拼命厮杀阻挡,夏侯也拼死力战,可黑夜之中只觉得周围的兵马无穷无尽,四面八方都是赶来厮杀的敌人,这让曹操一度陷入了绝望之中,史涣为了掩护曹操,甚至高呼自己是曹操,钻入乱军之中吸引众人的注意,但他一人的勇武全然无用,很快就就被乱军吞没。 危急之中,还是于禁挺身而出。 这位泰山出身的猛将带着最后的兖州精兵坚强挡住了到处抢掠的青州军,于禁连连斩杀,暂时遏制住了青州军的暴走。 但战斗在此时又出现了变化。 本来青州军就是简单抢掠一下自己人,见于禁杀过来,众人乱了方寸,开始被于禁追着杀。 可就在此刻,没有寻找到贾诩的张绣终于赶回了战场。 他见于禁骁勇,大喝一声,径自挺枪向前,直取于禁面门。 于禁本来以为这群乱军没什么了不起,眼看就要平息事态,没想到蓦地竟有张绣钻出来。 他武艺远不是张绣对手,这下还是被张绣突然袭击,更是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维持好的阵线再次一片大乱。 青州军见张绣出来,虽然不至于听从张绣指挥,倒是也知道眼下追随他是最正确的选择。 众人一齐鼓噪呐喊,本来平静的宛城如热锅撒上凉水,转瞬进入沸腾,蔡瑁这会儿也终于回过神来,他赶紧聚集兵马,准备帮曹操平乱。 可就在此刻,一个身材单薄,面容枯老的文士缓步走出。 他张开双臂,消瘦的身子拦在蔡瑁面前,竟让蔡瑁难进半步。 “蔡公,此战只平乱?如此便罢?” 那人的声音略带沙哑,却说不出的好听,正是之前失踪不见的贾诩。 蔡瑁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后背蓦地生出一片冷汗,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信任。 他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看着贾诩那张老树皮一般枯瘦的脸,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道: “那你想如何?” “某有一计可定此战,也能担保此战之后蔡公声望大涨。 若有半句虚言,可斩我首级!” 蔡瑁听得怦然心动,忍不住问道: “你想如何,速速说给我听!” 贾诩低声在蔡瑁耳边说出自己的计策,蔡瑁猛地睁大眼睛,颤抖着道: “你,你居然想出这种诡诈计策!” 温暖的夏风吹着贾诩花白的长发,他笑吟吟地道: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蔡公有大才,诩仰慕已久,只恨无以为报。 此番设谋,之前便准备良多,只需蔡公助我一臂之力,自然神不知鬼不觉。 就看蔡公肯不肯为天下人计,早做打算了。” 蔡瑁犹豫一番,满脸愁容地道: “曹孟德是我旧识,黄汉升是我大哥,我岂能做出这种事来?” 贾诩微笑着看着他,并不答话,蔡瑁被他盯得有些难堪,这才叹道: “好好好,好好做,莫要露出破绽。” 宛城北,徐庶军姗姗来迟,见城中火光冲天,便知晓张绣已经发动了。 徐庶的嘴角微微上扬,呼吸着温暖的夏风,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大声道: “一起擂鼓,举天子旗号!” 等待许久,他的计划终于到了这一步。 就是不知道贾诩如何,此人现在就在宛城之中,此番终于与此人正面交锋,徐庶相信贾诩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这位被吕布军上下极其畏惧的军师一定还有厉害的手段。 就看我能不能顶得住了! 第301章 你俩配合地挺好啊 第301章你俩配合地挺好啊 徐庶之前根本不怕自己埋伏的内应被抓到,所以不仅没有特意隐藏,反而不断叫人说城中有内应的事,让城中众人惶惶不安彻夜不宁,蔡瑁甚至派遣专人仔细搜索,生怕城中还有张之类的刺客暗算城中要人。 但蔡瑁有一点没有想明白――徐庶的兵力又没有明显的增加,上次用了这样的方法进城之后又立刻撤退,摆明了徐庶也知道在劣势兵力的情况下就算夺下城池也难以守卫。 如果换做曹操,应该会选择饱掠一番径自撤退,然后之后集结大军再打过来。 可徐庶是不会通过劫掠来补充军需的,所以徐庶安排的内奸自然是兵力强大、一锤定音且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 而徐庶选定的内应,自然是他非常了解且能保证控制,就算自己没控制好也不至于引火烧身的人。 想来想去,这个人当然只有曹操。 为了完成这个,他从在河东迎接天子的时候就一直在计划这件事,确保只要曹操攻打颍川的战事不顺,徐庶就一定能好好利用曹军,为徐庶军占据宛城增砖添瓦。 曹军的将领多为曹操的同乡甚至族人,指望他们背叛曹操有点困难,可曹操麾下的兵马成分却非常复杂。 这个年代背井离乡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从遥远的兖州一路逃到了荆州,两边的文化习性都有巨大的差异,这些人没有立刻跳反,就是因为他们对回家还有一点期待,认为徐庶军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只是靠诡计取胜,只要善良的曹操提高警惕,他们之后还能回家。 而凉州军自然是很难回家了。 他们的目标是打下一块地盘,然后在此安安乐乐的盘踞,但他们还不想被别人管辖,最好能舒舒服服地自己占据一方,哪怕只有一城,能让他们安乐也能心安。 本来曹操也能调和一切,但随着他们在颍川后退,随着张济战死,这些信任的基础都不存在了。 曹操如果能喘息过来,以他的手段可能还能慢慢平息这些暗流,但徐庶就是不给曹操这段时间,因此趁着曹操远征,他直接把军队先开到宛城,冒着饿肚子的风险耍无赖跟蔡瑁要饭,就是要等曹操回来。 当然了,要是曹操在颍川大获全胜,之后的剧情就会变成曹公从容平东,徐庶抱头鼠窜的故事,但徐庶之所以敢过来,就因为他之前听说之前凉州军百战百胜,连关羽都被斩杀。 这条消息,徐庶第一反应就是敌人中了诸葛亮的诡计,继而又想到这点计策能瞒过别人,被吕布军上下深深畏惧的贾诩不可能没有反应过来,以他的本事估计诱敌刚开始的时候他估计就已经看出玄机,更不可能让张绣上报阵斩关羽这种鬼话。 但凉州军还是不断的前进,张绣更是沾沾自喜地上报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这说明贾诩在凉州军中也许确实像吕布军说的一样地位极高,但估计还是做不了凉州军的主,真正能主导凉州军存亡的还是张济叔侄。 因此,之前徐庶根本没考虑过凭借自己单兵盘踞宛城,更不能像打乘氏那样把粮草搬走逃跑。 他不惜拿出自己的所有军力,拿出所有的埋伏,而进城之后秋毫无犯,并不与荆州人发生冲突,甚至先让艾先生装出一副要侵凌邹氏的姿态,之后立刻派遣自己最信任的徐和阻止。 一切的一切,都在展现徐庶的姿态―― 他与荆州人、凉州人都没仇,甚至他还向众人展现了更高、更强大的道德水平,连凉州的孤儿寡母都不愿侵凌。 你说我这么好的人,之后凉州军跟着曹操在战败了,没地方可以去了,该去投奔谁? 就算不投,也得找个近在咫尺的地方试试看对不对? 徐庶一开始还以为要等一阵子,要跟张绣好好聊聊天,亲密地交换一下看法,给张绣做做心理建设什么的。 可没想到,曹操居然做出这种事,直接逼反了张绣。 胡车儿半夜出现在徐庶营地的时候,一贯判断力不俗的徐庶都认为是是不是来的太快了。 曹操好歹也是个人啊,全城这么多女人找谁不行,为啥非得去找张济的女人,这说出来就离谱,正常人谁能做出这种事。 一开始徐庶还真的不敢答应胡车儿,生怕被弄过去正好中了贾诩的诡计,但转念一想,以艾先生的文化水平之前居然能准确地知道张济的夫人姓邹,那看起来可能还有点可能。 于是他赶紧叫徐和把神奇的艾先生从被窝里拖出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曹操因为邹氏的事情已经要跟张绣打起来了。 说着,徐庶一脸郑重地看着艾先生,试图捕捉一下艾先生细微的表情。 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只见艾先生根本没用微表情,而是一蹦三尺高,大骂道:
“卧槽!曹操这老登这是要干啥啊? 怎么还敢跟历史上一样跟老子抢女人? 张绣揍他丫啊,赶紧让胡车儿去偷典韦,哦,典韦这会儿在咱们这边。” 徐庶:…… 胡车儿都知道,那徐庶肯定能判断这在历史上是出大事了。 想到历史上曹操居然因为抢女人留下这般名号,徐庶不禁感觉到阵阵荒谬。 于是他当机立断,立刻出兵,抓紧去跟张绣汇合! 徐庶军以徐晃为先锋,魏延、胡车儿带路,李典都督中军缓缓前进,天子的旗号在火光中猎猎作响,颇有当年大汉天兵的气度,再加上凶神恶煞的典韦,没有人怀疑这是一支强大的精兵,誓要荡平宛城的贼人。 艾先生之前没睡醒,听说曹操抢了他的女人,顿时火冒三丈,杀气腾腾地要去寻仇。 可这会儿初夏的暖风吹着,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脸上,艾先生已经渐渐清醒过来。 不对啊。 曹畜长跟历史上一样犯病,张绣也就算了,要是贾诩这个老登也投靠了蛆庶,那还玩个屁啊。 很难想象蛆庶和甲鱼两个畜生东西在一起咕嘟咕嘟冒坏水的样子,这肯定是对世界和平巨大的打击。 唔,这下怎么办啊? 艾先生骑在马上,见宛城的城墙越来越近,城内果然火光冲天,且有喊杀不断,不禁心中踌躇。 “哎呀,蛆庶,我觉得不如鸽了吧?” “蛤?” “鸽了鸽了!不瞒你说啊,张绣屁用都没有,像个BOT一样,完全就是甲鱼的提线木偶。 你想想看甲鱼是什么,是鳖啊,他的坏心思这么多,要是他想办法了,之后怎么办啊? 我首先声明我不是为了自己,是完全为了啊!” 艾先生一脸诚恳地看着徐庶,又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来的泪花。 “这次刘畜长,不是,刘玄德这次已经把曹操击退了,咱们得见好就收,保留自己的有用之躯给大汉做更多的贡献,冒险是非常不稳妥的啊,你说是不是啊?” 孔融在一边嘻嘻笑道: “三弟果然是玄德亲信啊,果然是仁义过人,心思缜密,佩服佩服啊。”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差点在马上直接吐血。 只要侮辱他是刘备的手下他百分百会破防,恨不得把这个便宜大哥给吃了,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只能暂且忍耐,谄笑道: “怎么样?听哥一句劝,咱们先回去吧!” 徐庶舒了口气,沉吟道: “不愧是艾畜,居然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实在是让人佩服!” 胡车儿听得抓耳挠腮,赶紧说道: “徐将军,不能相信啊,我们张将军现在正在城中苦战,盼着徐将军救援呢!” 艾先生大喜过望,激动地搓搓手道: “不愧是蛆庶,一下就看明白了形势――你想想张绣就离谱,哪有先在城中动手的,这明显是诱敌,有点不把我们当人了啊。” 徐庶点点头,把目光投向孔融,微笑道: “不知孔北海意下如何?” “还在孔北海!我大哥现在是孔尚书!”艾先生赶紧道,“是不是,大哥,咱们这赶紧回去算了!” 孔融加入徐庶军之后一直不过问军事上的事情,徐庶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徐庶没安排的时候他就闲的没事带着一群人清谈吹牛,徐庶这会儿居然询问他的意见,这摆明了就是准备跑了,随便找个人接锅而已。 艾先生一脸期待地看着刚才还在跟自己吹牛的孔融,就等着孔融开口说句“有道理咱们快走”,可他一扭头,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孔融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尽管看不清脸色,但他还是感觉到孔融神色肃穆。 甚至,他的双肩在不断的颤抖,居然在哭泣。 “徐将军!”孔融从马上跃下,用沙哑的声音说着,随即拜在徐庶面前。 徐庶吃了一惊,赶紧从马上跃下,扶起孔融。 “文举,这是作甚?” 孔融双目清泪两行滚滚落下。 他紧紧抓住徐庶的手臂,坚定、沉着、果断地慢慢环视四周众人,突然放声大哭。 “将军!孔融求你了!不能走啊!” “当年天子以融为北海相,后玄德举我为青州刺史,这么多的青州子民陷在此地,融拼了性命也要带他们回家。 求将军成全,求将军万万怜悯啊!” 艾先生:…… 你俩配合的挺好啊。 第302章 小艾忍住! 孔融之前得罪了董卓,董卓直接把他扔到了黄巾最多的地方之一北海,要是别人一听说去那估计就辞官不做赶紧跑了算了,可孔融是什么人,他虽然很狂,但对朝廷的忠诚是绝不作伪,于是二话不说就去了,然后在北海留下的故事中除了被各路黄巾暴打,就是种种相当逆天的段子。 当然大家其实都很理解他,知道他就是单纯的没这个能力而已。 之后刘备跟孔融关系好,闲的没事表孔融兼任青州刺史,可实际上孔融还是连北海国的门都没出,直到刘备与臧霸讲和,被袁谭打的抱头鼠窜的孔融将北海送给臧霸,然后潇洒地跑到了徐庶帐下混吃混喝。 所谓的青州刺史,他一直都没有提起,这次来宛城大部分的时间孔融也挺正常的,还跟艾先生结拜为兄弟,而且这都是多久远之前的事情了,艾先生怎么没想到孔融的感情怎么就这么丰富,居然说哭就哭出来了。 “融有三罪! 一不能制董卓,令天子蒙尘。 二不能平黄巾,致百姓流离。 三……” 孔融扶着徐庶的双臂,用力摇了摇,仰天大哭出来。 “我为孔子子孙,不能安邦定国,在北海六年,百姓流离失所,野无青草,百里无人,皆是我德行不修仁义不施,真乃我大罪也! 此番与将军南下凭吊张太尉,见一路多有关中百姓流离失所困顿不堪而融不能救,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又想起曹操帐下尚有青州军。 那些军士都是当年青州良善,就是因为我孔融无能,才被黄巾裹挟,之后从贼远离家乡。 孔融从前没有见过他们便罢,现在见了,难道要熟视无睹,难道要任由他们继续沦陷敌手,客死他乡? 若是如此,融之后岂能在天子面前自称忠良? 之后再替天子牧守一方,又怎敢自称世代忠良百姓父母? 今日之事,众人皆可退,独融不能退!” 他说着,又大步走到艾先生身边,一把搀住艾先生的胳膊,又把典韦的胳膊拉住,昂然道: “若是诸君不去,我孔融与两位结拜兄弟自去! 我等之前效仿桃园结义,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今日便是践行诺言之时,定要迎青州百姓回家!” 孔融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宛如骤雨落银盘,听得四方众人无不全身浑身热血沸腾。 典韦厉声道: “大哥说的是,我典韦出身草莽,有幸与大哥三弟结拜,便是千军万马,我典韦又有何惧? 便是千军万马,我兄弟三人径自上前厮杀一番,典韦不才,也愿护卫大哥周全!” 艾先生:…… 这,这都是什么人啊。 我一点不想跟你们两个一起犯病啊,典韦你历史上就是死在宛城,我这是为了你好,求求你不要犯病了好不好啊。 “我,我……”被一群人犀利的目光盯着,艾先生的脸色真是比死了都难看。 畜生!一群畜生啊! 我特么怎么跟这两个畜生一起结拜啊,啊啊啊啊孔畜你这是想害死我啊。 忍住!小艾忍住!小忍成仁大忍成佛,千万要忍住,千万不能坏了自己的人设啊。 “我,我也一样!我愿意跟随两位哥哥跟敌人拼了,对付一个人是我们兄弟三个一起上,对付一万个人也是我们兄弟三个一起上啊啊啊!” 徐庶军众将无不肃然起敬,尤其是羌人胡车儿,他久在张济军中,周围都是一群男盗女娼的东西,之前孔融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他虽然没有听懂几句,但大概还是能明白此人不愿意让青州人流离在外,所以徐庶都不想打了,他还坚持要去将其他人接回家! 孔融在哭,哭的惊心动魄,哭地让众人心神荡漾,忍不住各自潸然泪下,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激流冲刷荡漾,情不自禁生出感同身受,都深深感慨我居然有幸认识孔文举这样的人物,能与这种大忠臣、大孝子一起奋战,那真是三生有幸! 徐晃、陈群和鲁国军校众将都被孔融这段发自肺腑感人至深的演说感动地泪流满面。 什么是名士? 孔融真正展现了什么是名士! 陈群更是嘴唇不停地颤抖,看着众将殷勤的目光,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到底是哪里还差得远。 原来如此。 我从前以为的名士是勤修德行、注重仪表礼节便罢,可如今我终于明白了,孔文举这般体恤民情,坚守正道,面对如此危难都敢挺身而出,这才是正道名士所为。 陈群立刻下拜,大声道:
“徐将军,群闻曹军寇掠颍川,杀伤颇重,一路尸骨累累百姓流离,这杀得都是群同乡,死的都是大汉百姓,始作俑者,便是那叛贼郭嘉! 群闻其就在宛城,恨不得生啖其肉!我军校子弟自奉迎天子以来,并没有立下什么军功,却终究跟随校长,学了些人生天地间的道理! 如今我义军已经到了城下,岂有后退之理? 颍川陈氏世代忠良,此番愿意先登杀贼,追随校长厮杀!” 魏延这会儿也被孔融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他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花,哽咽道: “徐将军,我魏延……魏延不会说话,也愿意追随诸君一起厮杀。 眼下尚未天明,某愿叫开城门,迎接张将军,还请徐将军成全。” 孔融暂时收起了哭泣,他佝偻着身子,似乎全身脱力,可依旧不愿倒下,厉声道: “从前天子蒙尘,诸侯厮杀不断也就罢了。 我等迎接天子之时,曹操居然敢裹挟凉州军攻打颍川,若是让我遇见此人,定要询问他是何居心! 将军此番岂能后退,当率我等竭力向前,正大汉天子之名!” 众将一起下拜,只有徐和、李典、曹性等少数人大概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依旧配合徐庶,一起下拜道; “请徐将军率领我等前进,以正大汉天子之名!” 徐庶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麾下兵马数量不多,且成分有点复杂,有陈群这种世族,甚至还有徐晃这种不久之前还是白波军的人。 他们在宛城附近徘徊许久,之前还结结实实饿了一阵子,说实在众人的士气不是特别高,不是自己仓促出兵,三两句话就能凝聚起来的。 但是孔融可以。 这位大名士之前见天子的时候就展现出了极其精湛的感染力和号召力,那次还是他随便发挥一下,其实状态并不好。 但之前徐庶就跟孔融商量好了该说点什么,孔融也精心酝酿了非常久的时间,这一哭当真是感人至深,将全军紧紧团结在一起,尤其是代表张绣过来的胡车儿看到了孔融真情流露,更是感动地稀里哗啦,终于明白传说中的道德高士、世族风流到底是如何模样。 此刻天边已经露出一丝光亮,徐庶军高呼万胜,开始向宛城挺进。 之前张绣安排在城门口的伏兵终于发动,而且巧合的是,激战一夜的曹军和被困在城中荆州军也不想再打,见有一个合适的开门机会,众人一起拉动绞车,城门迅速升起,魏延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徐庶军也一拥而上,纷纷向城中挺进! “青州儿郎们,我孔融来迎公等回乡了!”孔融一身正气,宛如破晓黎明的一道光,让在城中混乱一片的青州军好像一下冷静了下来。 胡车儿也大声喊道: “儿郎们,往此处!徐将军仁义过人,他来接咱们了!” 徐庶快步杀入城中,立刻叫人先占据城头。 此刻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下,黎明夏风带着几分凉意,让城中激战许久的凉州军和曹军都感觉精神一振。 孔融左臂拖着典韦,右臂拖着艾先生,一边高呼自己的名号,一边径自朝曹操麾下的乱军奔去。 不得不说他的号召力好像真的挺有用,青州军虽然不全是青州出身,可大多数人都在那一带混,都多少听过孔融的名号。 他们听孔融说要带他们回家,下意识地生出几分期待,再加上激战一夜他们也疲惫了,当然没必要再跟他们厮杀,赶紧纷纷拜倒在一边,谦恭却警惕地观察着徐庶军的反应。 曹军激战一夜,这会儿好不容易熬到天明,也赶紧呼唤荆州军打开城门离开,曹操这一晚上极其煎熬,此刻城门大开,他也不敢再跟敌人继续纠缠,纷纷调头就跑,徐庶军的追赶也不积极,只有孔融在不停的收容溃兵,安抚那些青州军。 他迅速前进,当真是睥睨天下,之前那些还在怀疑孔融诚意的青州军士卒终于松了口气,也纷纷朝孔融走去拜倒请求收纳,张绣奋战许久,此刻见徐庶军终于入城,也终于抵挡不住,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结束了。 徐庶军进城了,终于结束了。 老将黄忠这会儿虽然不甘心,可见蔡瑁等人居然早就开门开始逃跑,他犹豫了一番,心道今晚闹剧不休,感觉还是先出去看看虚实再说。 徐庶这会儿趁乱拿下了宛城又能如何? 他能守住? 我军只要稍稍休整一番,还不是又把他围在城中了? 第303章 善良的贾诩 这是曹操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夜。 张绣乱军起的时候,曹操还自信可以抵挡,只不过要多经历一些厮杀。 但他万万没想到麾下的青州军居然会跳反,甚至调头来进攻他! 宛城太小,曹操几乎陷入了绝境之中,好在文稷和郭嘉拼命苦战,这才勉强挡住了乱军作乱。 他们护送曹操逃到城边,可城边张绣埋伏的军士又一齐放箭,曹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马被乱箭射中,悲鸣着倒下,而曹操起兵以来一直紧紧跟随他的护卫史涣也为了掩护曹操,在乱战中不知去向,等于禁奋力打开城门,护送曹操奋力逃出去的时候,曹操已经几乎丢失了魂魄。 他年轻的时候就曾经跟袁绍一起去抢别人的新妇,从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倒觉得这是一件风流韵事,尽显年少游侠的轻狂无忌,这次他只不过是准备侵凌张济的夫人就遭到这样的大败,属实让曹操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 他仰天大哭,好像自己的雄心都已经随着黎明的晨光逐渐融化消散,化作一片片飞灰。 徐庶的目标只是尽可能争取到凉州军和青州军的军心,给末路的他们一个选择,而曹操这一搞大大加强了徐庶的计策,实在是让众人都说不出话,一时全军都低头沉吟,气氛非常压抑。 他们能接受败在徐庶的手上,甚至也能接受败在一切阴谋诡计上,但他们决不能接受这种荒唐的失败。 为了睡一个女人啊。 “孟德啊,你就为了一个女人! 你说你为了她有什么用?张绣问你要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人还给她!为什么啊!”夏侯哭的眼泪纵横,早就顾不得曹操的体面,抓住他的领口破口大骂。 曹操把头扭到一边,颤抖着道: “我,我没有,我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啊。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夏侯感觉一阵难言的辛酸,他哽咽道: “孟德,你自领军以来,我一直跟在你身边,你做了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吗? ……你对别人不肯说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为什么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肯据实相告,我,哎……” 夏侯对曹操很了解。 尤其是了解他喜欢人妇,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 之前也就罢了,可邹氏的身份极其特殊,就算张济死了她没什么用了,可她的身份终究事关凉州军的脸面,夏侯本以为曹操就算想睡,也得跟张绣仔细讲好,然后再找个合适的理由,将此女纳为正妻,以拉拢张绣。 可曹操根本看不起已经破败的张绣,更懒得将张济的遗孀纳为自己正妻,对曹操来说就是随便安抚一下张绣,让他答应为自己效力,之后张绣手上的这支凉州军全是他的,包括张绣的叔母在内,曹操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夏侯一贯坚强,这次也是终于忍不住,不住地抱怨起曹操。 曹操百口莫辩――前面的事情他自然是无从辩驳,但自己要是真的睡到了邹氏还好,可问题是他根本就没有得到邹氏。 天地良心!那个女人压根就没来! 没来! 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可这个解释,也得有人信啊。 史涣会信,他是曹军的中军护卫统帅,可现在史涣并没有杀出宛城,生死不知,其他人怎么可能会信? 他们都看着曹操,表情甚是默然,荀攸眺望着不远处的水一言不发,郭嘉、桓阶也在黯然神伤,而几位曹氏、夏侯氏的大将则都是一脸委屈地看着曹操,让曹操更感觉心乱如麻。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啊! 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啊! 被人冤枉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可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曹操能预感到,就算史涣回来了,此事之后也不会有人信,他这次寻访伎女的事情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笑话,跟自己的人生一直息息相关。 可恶的张绣! 可恶的徐庶! 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曹操很想复仇,可看着身边众多散兵游勇,他又是一阵难言的绝望。 这还如何复仇? 怕不是之后永远没有机会了。 就在曹操绝望之时,只听有个沙哑的声音呼唤道: “曹公,曹公!” 他一转身,只见一个从没有想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人身材不高,一身灰袍,满脸老树皮一般的褶皱,满脸的烟熏,看起来极其颓废,正是贾诩! 贾诩是凉州人,一直与张济张绣叔侄关系不错,曹操做出这种事情本来都不指望能得到凉州军的原谅,估计贾诩也得跑了。 可没想到此事一出,贾诩居然并没有抛弃他,反倒返回了破败的曹操身边,这让曹操不禁又惊又喜。
“文和!”他赶紧迎上去。 贾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喘了几口气,微笑道: “曹公没事就好!文修,哎,想不到文修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张骠骑生前,常托我照拂文修,没想到……哎,终究是我照顾不周啊。” 曹操鼻子一酸,哽咽道: “文和,邹氏之事……” “哎,我知道此事绝非曹公所为,所以如此愤怒! 只是张文修不听人言,我好言相劝,他只道不知,依我看,他这是中了徐庶的诡计啊!” 贾诩说的非常真诚,让曹操顿时有种寻到知音的感觉。 众将随我多年,为何还不如文和知我? 在这种时候,怎么只有文和一人能相信我,了解我啊! 贾诩宽慰道: “曹公宽仁,不善诡计,之前定是总盼着徐庶能迷途知返,而徐元直就是利用了曹公仁善,频频以诡计伤人。” 他压低声音道: “曹公身边,现在还有多少人与曹公同心竭力? 若是徐庶再进一步,曹公又该如何应付?” 曹操的心中咯噔一声,一脸凝重地看着贾诩,一时说不出半句话。 徐庶太强,曹操身边众人都开始坚信是曹操遭到了蒙蔽,而徐庶才是一个真正忠诚于曹操的大善人。 甚至这次宛城之变,曹操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张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经过贾诩这么一点拨,曹操明白了――这不是我的错,就是因为徐庶之前已经通过内奸联系到了张绣,之前这些事情都是徐庶的阴谋,都是徐庶搬弄是非,才有了现在。 “好啊,我就说为什么徐庶之前一直待在宛城不动,张绣叛乱这徐庶就杀过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曹操都快把牙咬碎,当下是满脸狰狞: “可恨!这徐庶诡计多端,每每戕害于我,除了,除了文和,众人都落入其诡诈之中了!” 贾诩看着曹操一脸悲愤的表情,尽管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可心中已经渐渐生出了几分狂喜。 张绣能瞒过贾诩? 不可能。 张绣军中的家眷、兵士有不少都跟贾诩相熟,张绣如果有什么动静贾诩肯定能早早听说风声。 准确地说,张绣这一路的种种沮丧、忧虑贾诩都摸得一清二楚,甚至他还知道,张济曾经在死前让张绣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听自己的意见。 贾诩一听张济还真是个信任自己,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辜负张济的信任,所以他这次准备送张绣一个好前程。 他在路上故意对张绣不闻不问,回到宛城之后他宁愿去水边闲逛也不愿意与张绣坐下聊天,这让张绣心灰意冷。 而张绣因为邹氏之事暴走翻脸的时候,贾诩立刻藏匿起来,让张绣在这种关键时刻找不到人可以商量,只能没头没脑地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力来解决―― 以贾诩的口才,张绣闹事的时候他只要请他安坐稍稍聊聊天,肯定能说服张绣暂时冷静下来。 可贾诩就是不说,逼迫张绣在绝望之中被迫走出了一条绝路,一条路走到黑,用武力对抗曹操。 哎呀,这么做之后张绣肯定会因此得到徐庶的嘉奖,至少短时间内徐庶一定会对张绣极好,这位北地枭雄之后有了个好出身,总不至于跟在曹操身边郁郁寡欢。 我贾诩这也是为了他好,而且凉州军的家眷也不用遭到曹军的侵凌,我这都是全为了凉州自己人好,对得起张济也对得起其他凉州兄弟。 唔,反正之前张济也叮嘱张绣要万事听我的,那不如我先走在前面,就算别人不理解我也无妨,所有的罪归我贾诩便是,反正我也不差这点了。 当然了,我都这么帮助张绣已经算是对得起张济的在天之灵,我谋划了这么多,总得有点为自己考虑的事情。 我这么做德行肯定不亏吧? 贾诩的目光中稍稍露出一丝寒意,又随即恢复了谄媚、平和之色。 “曹公,贾诩走投无路,蒙曹公收留,无以为报。 徐庶如何,桩桩件件贾诩都看在眼中,如此阴谋算计的小人,贾诩虽然微弱,可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此番徐庶蛊惑文修,用诡计夺下宛城,害得多少良善走投无路! 诩恳求曹公为天下计,重整兵马与徐庶再战!” 曹操心中一颤,心中生出一团火热,颤声道: “计将安出?” 贾诩自信地道: “某之前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曹公出兵,我定助曹公大败徐庶,重获大权,之后再有匡正汉室之力!” 第304章 万事俱备只欠曹公 与其责怪自己,不如狠狠责怪他人。 贾诩之前在李帐下的时候就以擅长做思想工作著称,之前张济去劝和李郭汜的时候,贾诩亲自请羌胡大帅饮食,几顿大酒几个空头官职就把一群羌胡大帅说的心花怒放纷纷离开,曹操的心思虽然远比这些羌胡大帅深沉,可在贾诩面前也宛如透明了一般。 曹操刚刚遭受重创,而且导致重创的原因还非常诡异,连与曹操一起起兵的夏侯都绷不住开始指责曹操,连曹操自己都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 就在此时,贾诩突然出现,以一个凉州人的立场支持曹操,并且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徐庶,还认为是张绣被徐庶蒙蔽,只有徐庶才是唯一的坏人。 之后贾诩更是说好一定会帮助曹操,助他摆脱现在的困境,重新掌握强大的力量,这让曹操怎能不格外狂喜。 他一脸期待地道: “某与徐庶,势不两立!不知先生有何妙计,还请教我!” 贾诩笑而不语,目光投向远处,曹操转身看着贾诩望去的方向,只见夏日午后的水碧波荡漾,金灿灿的微光照地水流闪烁着可爱的光。 见贾诩和曹操的目光都投过来,曹军众将明显都有点紧张。 文稷和许褚对视一眼,率先大步向前,躬身行礼道: “曹公,这是……” 曹操也把目光投向贾诩,贾诩冷笑道: “听闻之前徐庶派遣一贼名张,此人丧心病狂,多行不法。 这次徐元直要攻宛城,我早就听闻此人想要掘开水,如此不法,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只是诩手无缚鸡之力,还请曹公主持大局了!” 文稷和许褚都大吃一惊,当下面无人色,曹操也瞪圆了眼睛,一时感觉天旋地转。 众人都不是三岁孩子,自然知道贾诩在说什么。 现在已经进入盛夏时节,骤雨不断,水的水位暴涨,现在本来就有决口之势,要是有人将此河挖开…… 曹操的心猛烈跳个不停。 挖开河流攻城这种方法他素来不会拒绝,但问题是这次要灌的是宛城。 这是南阳北边的门户,荆州人想要北上去中原富庶繁华之地一般会选择在此落脚、休息,这里有这些豪族大量的田亩、积蓄,要是在这里发动水攻…… 不过,贾诩的考虑非常周全,他居然连背黑锅的人都考虑好了。 张! 之前徐庶第一次攻入宛城的时候就是用张劫持了曹昂,这才弄开了宛城的城门。 天下人都知道张杀了曹操的父亲,这个黑锅张背了多年,早就跟曹家结下了血海深仇,现在徐庶攻破了宛城,但他担心守不住,直接命令张挖开水倒灌宛城企图将这里彻底淹没阻挡荆州军的追军。 到时候他自可以饱掠一番而去。 这很合理。 合理到曹操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脚下缓缓钻到头顶。 “曹公,万万不可!”郭嘉转瞬间已经明白了贾诩的全盘算计。 怪不得…… 从昨晚兵乱的时候,郭嘉就一直感觉到有点不对。 贾诩一路上与曹操相谈甚欢,为什么会突然发动兵乱? 就算是张绣裹挟贾诩发动的,以贾诩的本事和他在凉州军中的影响力,难道他不能提前掌握一些事情透露给曹操或者说服张绣妥善解决? 他之前一直认为贾诩可能是被张绣突然绑了,然后张绣胁迫他,而贾诩现在大摇大摆出现在曹操等人的面前,还献上了这种计策,郭嘉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从头到尾都是贾诩的诡计,曹军掘开水倒灌宛城,之后进城抢掠,将这些事都扔给徐庶,突出一个他好我也好。 可问题是要是曹操真的这么做了,他之后又将立足何处? 如果曹操站稳兖州,占据了豫州,怎么打宛城,荆州那些豪族屁都不敢放一个,刘表甚至得装作无事发生。 可现在曹操远远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现在流离失所,还要托庇在荆州豪族之下艰难求生。 贾诩敢给曹操献出这样的计策,还敢说是为了曹操考虑,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后面还有一个人! 还有个人之前已经点头,同意了他的计策,不然贾诩提出这种计策就是在自找死路! 郭嘉之前还想不到,可看着贾诩的满面笑容,他立刻就想到了贾诩身后那人的身份。 蔡瑁! 也只有蔡瑁! 曹操的好友蔡瑁之前请来了荆州名将黄忠助阵,文聘也非俗将,若是昨夜大乱之时,他们一起出兵平乱,就算不能迅速平定已经发狂的青州军和凉州军,起码也能稍稍稳定局面,绝不至于成了现在的模样。 但蔡瑁什么都没有做。 他明明最应该守卫宛城,明明最应该死战到底。
郭嘉不明白,贾诩到底对蔡瑁说了什么,让蔡瑁居然能放任徐庶在宛城的地盘上肆虐。 这难道不是对他们巨大的侮辱,荆州人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饶是郭嘉荒诞,却想不通居然还有这种事。 他怔怔地看着曹操,想要阻止,可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诉说。 难道他要告诉曹操贾诩知道张绣的一切,甚至这次张绣能如此顺利地发动进攻,这背后就有贾诩的算计? 他难道要告诉曹操,曹操的亲密好友,之前收容他的蔡瑁也因为利益背叛了曹操。 他加入曹军之后寸功未建,在与徐庶的激战中被死死压制。 曹军众人对他的怨恨颇深,这次凉州军的反击后,曹军可谓是遭到了全方位的巨大打击,除了曹军的沛国元从外,曹军的拳头青州军几乎一扫而空,现在最大的军头居然是许褚。 外人眼中,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在局内,郭嘉的自己就是这个笑话的本身,他哪里还能笑得出来? 他只知道,作为一个军师,自己无法帮助曹操战胜强敌是错误的。 现在贾诩的计策摆在曹操的面前,郭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扭转这一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操,等待他的抉择。 其实曹操也不傻。 就算之前没有闻到阴谋的味道,挖开水决口倒灌这种工程不是一瞬间就能做到的,如果有些人想要阻止自己,在自己工程开始的时候就会被按住。 但曹操宁愿相信,在乱局中坚定支持自己的贾诩是为了他好。 他太需要一个支持自己的人。 而且就算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能做什么呢? 人能被利用,因为他还有点被利用的价值。 曹操一直把其他人当成这棋盘上的棋子操作,可这一回他又只能被迫接受这个现实。 不用郭嘉说,曹操也能明白这位老同学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蔡瑁虽然号称荆州豪族的首领,但他实际上还远远无法做到一手遮天,甚至远远无法像黄祖一样独霸一方,保持相对超然的身份。 之前刘表也不是没有让蔡瑁当过江夏太守,但蔡瑁证明自己就没这能力,最后被迫灰溜溜地把位置让给了黄祖。 蔡瑁与曹操是很好的朋友,就像张邈之前与曹操也是很好的朋友。 当年张邈也是空有巨大的名声,可就是无力战胜境内肆虐的黄巾,因此将曹操请来。 现在昨日重现,蔡瑁发现自己的军事能力实在是太差,想要在荆州获得更大的利益,手下需要一个擅长统兵作战的人帮自己调兵遣将并谋划大事。 之前曹操与蔡瑁合作的时候,两人还保持着平等的关系。 看来蔡瑁要吸取张邈的经验,要用曹操,但是要从一开始就控制住曹操。 而这一步…… 就看曹操肯不肯迈出去了。 他看着贾诩的那张老树皮一样的脸,许久后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徐元直居然用如此诡计,当真是丧心病狂――诸君,传我将令,立刻占据水,决不能让徐元直奸计得逞。”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郭嘉,看着郭嘉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愁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快去吧,奉孝!” “喏……”郭嘉哀叹一声,看着曹操的眼睛在短暂的聚焦后再次涣散,他木然转身,踉踉跄跄走向纷乱的人群。 荀攸站在曹操身边,长叹道: “我军数战皆败,这是最后的机会,奉孝智迟,曹公莫要怪他。” 曹操轻轻颔首,叹道: “我哪里怪他?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宛城内,徐庶平静地看着拜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个高大健壮的北地枭雄。 张绣不到三旬之年,满脸风霜之色,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胡车儿说,他离开的时候张绣的头发还没有白,这才一夜,居然已经变成了这样。 张绣在战场上敢与关羽正面大战,可面对徐庶,他却不敢抬头,只能一直俯首拜倒在这里,等待徐庶的裁决。 还是厮杀的时候好。 那时候只求战个痛快,可处置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了。 徐庶稍稍弯腰,扶起张绣,轻轻帮他擦拭掉身上的灰尘,恢复了满脸微笑。 “张将军,徐某求你一件事?” “呃?”张绣万万没想到徐庶跟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说这个,“徐将军下令便是。” “不是下令,是我之前就想好的――某此番是奉天子诏令来吊张太尉,如今诸事已了,早就该回报天子,只是这宛城无人守备终究不妥。 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帮我守备此处,剪除周遭匪患,保大汉一方太平?” 第305章 艾先生的教诲 啥? 张绣马术高超,腰马合一的本事极好,可听见徐庶这句话,本来垂手站着的他腿一软,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徐庶军众将也各个看鬼一样,尤其是魏延更是吸了一口毒气一样傻乎乎地看着徐庶。 反话! 一定是反话! 徐庶亲自在宛城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众人忍饥挨饿在这里盘桓许久,两次攻入宛城,又反复拉锯战,想来是极其重视宛城,防止荆州的敌人占据宛城之后可以随时向中原发动进攻,让中原始终不安宁。 那徐庶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想来是对宛城极其重视,那怎么可能让张绣自己守卫此地? 张绣勉强站好,苦笑道: “将军厚爱,某感激莫名,可……可我本事低微,难当如此大任。 之后愿为将军牵马坠蹬,只求将军宽待我等凉州家眷,此外诸事我也不敢奢望了。” 张绣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之前他们近万精兵,不管打谁都不怕。 可现在他们只剩下两千多兵马,只能选择做其他人的附庸,他不愿依附曹操,就只能选择依附徐庶,一开始要是展现出非常狂妄自大的姿态,还不是转瞬就被徐庶给杀个干净了。 他垂着头不敢说话,却听见身边响起一个油腻的声音: “熊哥,不要这样!打起精神来,我们都相信你是最棒的!” 张绣猛地一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带着古怪面具的胖子,顿时吓了一跳。 他想起之前有人说徐庶帐下曾有个胖子妄图侵凌叔母邹氏被徐庶阻止,不会说的就是此人吧? 呃,还有叫我熊哥是怎么回事?是在叫我吗? 艾先生笑嘻嘻地看着张绣,心道张绣这货我可是太了解了。 他犯病肯定是因为不满曹畜长,可谁能想到闹得这么大,之后张绣还是服了――只有我这个穿越者能想到! 蛆庶居然还让这种能屈能伸的人守宛城? 那太好了,有他在,之后蛆庶这么久都是白花钱白遭罪! 艾先生紧紧攥住张绣的胳膊,表情庄严肃穆,又语重心长地道: “熊哥,宛城就是跟你绑定的地方,你不在这谁在这呢? 我知道你现在很悲痛,很沮丧,也知道你们凉州军现在面对的问题很多。 但是吧,好多问题你是逃避不了的,人生中所有悬而未决的问题都不会真正消失,它只会慢慢融入你的血肉,雕刻你的灵魂,然后在合适的时候化作一把尖刀刺进的胸口。 熊哥啊,之前横行天下的凉州军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啊?你们就愿意一辈子俯首称臣,被人说凉州都是叛逆,都是凶徒,都是见风使舵的小人吗? 不能啊,肩挑凉州的大业现在只能靠你了,你得支棱起来啊!” 张绣呆呆地看着这个带着诡异面具的胖子,一时有些魂不守舍,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些这个。 艾先生见张绣这般模样,知道自己的心灵鸡汤已经开始初见成效了。 他大喜过望,继续装出语重心长的模样缓缓地道: “我在这要给你分享一点人生经验啊――这漫漫人生路上啊,你会发现挫折有很多,你会发现本来不属于你的不可承受之重,会结结实实落在你的肩上,有的时候,简直是飞来横祸。 但你能怎么做呢?眼泪和汗水的成分差不多啊,前者会让别人都说你是懦夫,后者反倒会让你赢得尊重。 永远永远不要放弃,你要相信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总有柳暗花明,东山再起的机会! 呃,东山再起你知道是啥意思吗?” 张绣傻乎乎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柳暗花明也不懂,艾先生叹了口气,心道跟文盲交流起来可太费劲了,可看着张绣的表情,艾先生又觉得自己的努力好像没有白费。 张绣虽然很惊异于为何有人会滔滔不绝跟自己说这么多有的没的,但出身边地的他自幼就没有接受过什么太正统的教育,历来众人叙话的时候也都是大开大合,满口污言秽语想到哪说到哪。 艾先生虽然痴肥古怪,可这字字句句鼓舞人心,冲刷地灰心丧气的张绣心中又渐渐燃起了一团微弱的火苗。 “受教了,只是……”他又把目光投向徐庶,“徐将军,为何要让某在此囤驻,能……能点拨张某一番吗?” 众人又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徐庶。 大家宁愿相信徐庶是在故意恶心张绣,可艾先生迫不及待地劝说张绣大半天,这算是把张绣给架住了。 要是之后再说反悔,那不是纯纯地得罪人吗? 徐庶看着张绣一脸期待的表情,微笑道: “正如我好兄弟艾畜,呃,艾先生所言一般,我等都极其相信张将军的本事。 张将军与家岳都出身行伍,一身武艺冠绝凉州,之前郁郁不得志,那也只是奸臣把持天子,强令将军行不臣之事。 现在天子重回雒阳,众正盈朝,大汉不日再兴,将军有能,当为国宣力,守卫宛城之事,幸勿推辞!” 居然还是真的? 刚才在煽风点火的艾先生都吓了一跳,他缓缓蠕动到徐庶面前,凑到他耳边道: “蛆庶,你这是图啥啊?你这么看好熊哥?”
“熊哥到底是谁啊?” “他啊……啊,我明白了。” “唔?” 艾先生挤眉弄眼,不服气地道: “闹了半天,你是不是也相中他叔母了。 蛆庶你老实承认,你是不是也看上了他叔母了,所以才……呵呵,肯定是这样,不要再骗我了!” 徐庶:…… 还是艾畜的思路广,我就算看上了那女人也得先看看再说吧,曹操为了这个女人搅得张绣反叛,我这么快也跟着学一次是吧? 那我在这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能作甚? 他定了定神,微笑道: “实不相瞒,宛城乃荆州门户,曹公受奸人蒙蔽,之前从此处出兵进攻中原,天子震怒,特遣徐某来……哎,来擒拿曹公。 可徐某之前在兖州受曹公恩惠极重,又怎能做出这种事? 因此我在宛城是左右为难,一直不知所措,还好将军来了!将军以义军助我,让徐庶顿开茅塞,欢喜不已。 之后徐庶即将北去,这宛城守卫,还得全部交给将军一人操持才是!” 张绣本来是末路在投奔徐庶,可在徐庶口中,他非但不是末路到来,还是主动来帮助徐庶解决了一桩巨大的困难。 将宛城……交给我? 我,我怎么守这里? 徐庶就不怕他一离开我这立刻失守,之前的辛苦完全白费吗? 还是说徐庶真的跟他说的一般其实是曹操的忠良,只是曹操被奸臣蛊惑一直不肯信任他? 如果是之前,张绣心乱如麻肯定会竭力推辞,可徐庶实在是太真诚了,让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一点被欺凌、被蔑视,而这位艾先生的鼓励更是震撼心灵,让迷茫之中的张绣都感觉自己找回了自我,那被关羽一刀劈成碎片的自尊又一点点回来了。 “如果……如果徐将军信我,我尽力而为,不,是竭尽全力,为徐将军效死!”张绣坚定地道。 “不是为我效死,是为了大汉!”徐庶循循善诱道,“之前李郭汜攻伐不断,张骠骑不辞辛劳,从陕县赴长安劝和,更护卫天子东行,这份忠义,天子至今还记得。 张骠骑后来跟随曹公东征遇难,那时也是不知道我等已经迎回天子,如此忠义之人殁于乱军,也是刀剑无眼,令人扼腕,想来刘使君闻张骠骑身故,定也不敢受贺,当受吊丧,愧对来者。 我见天子,也当多言张骠骑与张将军忠义,请天子正张将军之名!”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是让张绣放松一些敌意,这话却让张绣心中震撼,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 张绣毕竟是跟着张济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向徐庶低头是无可奈何为了求生,也确实有种巨大的落差。 而徐庶居然如此善解人意,连张绣那句客套的“为徐将军效死”都要上升到为了大汉、为了天子,为了江山社稷。 甚至徐庶居然夸赞起了张济的功绩,为张济的死深表遗憾,这让张绣的心情转瞬拨云见日,竟一下好了起来。 他一直以张济为荣,可之前谈起张济,很少有人真的把所谓的“张骠骑”当回事,凉州军就是一群贼、匪、胡,暴虐贪婪且毫无法纪,谁会把他们当人看。 张济这个骠骑将军之前就被排除在李郭汜樊稠三巨头之外,之后又彻底失去了对天子的控制后,除了凉州军高层的少数人,也只有斩杀张济的关羽会真的把他当成所谓的骠骑将军。 张绣本以为日后自己会以叛逆张济族人的身份勉强度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之中,没想到徐庶居然许诺他会在天子面前说张济的好话――考虑到徐庶之前曾经在天子面前说起曹操不错,只是被奸臣蒙蔽,那他的这句话的可信度还真的不低。 谁愿意背负叛逆之名,哪怕是自己的叔叔为叛逆,活在这阴影中也是巨大的压力。 徐庶居然愿意承认张济为大汉纯臣,那张绣说什么也得为保卫自己的名声而战。 他雄心再起,昂然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为徐将军拼死守卫此地!绝不让贼人再进一步!” 艾先生大喜过望,心道熊哥这脑子确实不咋地,两口鸡汤就灌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手下就这么点人,光靠着鸡汤就能守住宛城了? 你上次害怕荆州豪族进攻被迫逃出去了,这次你还想咋滴? 魏延在徐庶跟张绣聊天的时候已经忍不了了。 徐庶的安排让魏延火冒三丈,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蠢笨之人,要不是还有孔文举这般能人领军,魏延简直想跳起来给徐庶两刀泄愤了。 发癫病吗? 让张绣这种人在宛城守卫,我们费这么大力气夺下宛城是为了什么? 他不断腹诽,见徐庶的目光投向他,顿时浑身一个激灵,生怕自己已经被看破。 “文长?” “徐,徐将军。” “呵呵,我正好想起来,还得求文长一件事。” “徐将军何出此言?”魏延颤抖地道,“尽管说便是。” “听闻将军与黄忠老将军相识,帮我问问,可愿与我一叙。” “呃,找黄将军作甚?” “哈哈,当然要送他一件大富贵了!” 第306章 大哥对我的好报答不了 之前张绣跳反,蔡瑁文聘手下的兵马过万却不肯拼命抵抗,任由徐庶军肆虐占据了宛城。 黄忠感觉窝囊至极,可黑夜中孤掌难鸣,也只能赶紧先逃出来再说。 跑了一夜,他终于寻到了蔡瑁,跟荆州军的大军汇合,还没有等他发难,蔡瑁已经开始大吐苦水,求黄忠原谅。 “大哥,昨晚敌情不明,都在说是曹孟德的兵马反叛,瑁实在不敢趁夜与之相争,也只能赶紧出城,是瑁无能,还请大哥责罚!” 黄忠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 “你走了,便把老夫扔在城中?” 蔡瑁赶紧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力道之强直接让他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大哥啊,我半夜哪里还寻得到你啊? 我当时方寸大乱,只道大哥武艺高强,定然无恙,所以……所以……呜呜,总是我不是,请大哥责罚!” 看着蔡瑁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黄忠无奈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看你这番模样! 你这一把年纪了,为何还做如此儿女之态,你若是刚毅些,那江夏太守哪里还能轮得到黄祖?” 黄忠也懒得跟自己小弟过多为难,他现在心心念念地就是想要打回去,从外人手中争回自己的老脸。 徐庶要是带着两三万人,那黄忠确实是打不过。 可徐庶军上下加起来也就两三千人,刚刚加入的凉州军和青州军又不会很快形成战力,黄忠自信只要自己发动进攻,徐庶完全没有应对之法,有本事他再跑出去,再进入相持便是。 蔡瑁非常欢喜,连声道: “也就只有大哥有这样的本事! 徐元直黄口小儿,哪敢与大哥争锋? 我也不会领军,这兵马全都交给大哥调遣便是,哎,只恨我本事低微,不能与大哥杀敌,当真是……” “行了行了!”黄忠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蔡瑁的肩膀上拍了拍,拍的蔡瑁东倒西歪,“你若是有几分胆色,黄祖这个打铁的怎么能抢了你的江夏太守? 我与刘景升不睦,此番击败徐庶,功劳全都给你,吾助兼任南阳太守便是。” 蔡瑁胸口一热,苦笑道: “大哥,你这……” “我这怎么了?” 蔡瑁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垂下头,又抬头苦笑道: “没甚事,大哥对我太好,我这又该如何报答大哥啊……” 黄忠莫名其妙,心道蔡瑁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么见外的话。 他只道蔡瑁是听闻能兼任南阳太守有点激动,他哼了一声,又拍了拍蔡瑁的肩膀,眼神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尔等当年都唤我为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 真要回报我,便赶紧给阿丑寻个得意夫君,定要长相、人品、才学、家世俱佳!” “大哥……” “咳,我知道阿丑是,是不太美,可我拍胸口说,阿丑这才学远胜当年曹大家,若是寻不到佳婿,这小娘便不肯嫁人。” 蔡瑁嘴角不住地抽动,颤声道: “大哥,你……” 他顿了顿,又挤出一丝笑容: “大哥千万保重,瑁全仰仗大哥了。” 黄忠冷笑一声,自领军五百余,自去宛城。 尽管兵少,可黄忠压根不惧。 宛城的荆州人肯定都会支持他,徐庶要是敢倾力出城,城中人一起造反便是。 况且黄忠对他的武艺非常有自信,他有神射之术,百步之内抬手便中,徐庶为他围困不堪,弃城逃跑时,黄忠只需一箭稳稳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至于其他人嘛…… “唔,曹孟德一世英雄,怎么被徐庶打成这般模样,可惜,当真可惜了。” 黄忠的到来果然让宛城城内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城中许多人都知道南阳黄忠的名号,见黄忠到来,不少人趁夜翻墙逃出来奔到黄忠军营投奔,张绣手下的军士难以阻止,徐庶军也没有严格提防,让越来越多的宛城人逐渐逃出去。 通过他们,黄忠了解到了不少徐庶军的事情。 听逃出城的荆州本地人转述,徐庶进城之后当真是秋毫无犯,只封存了宛城的府库,并没有侵凌任何人。 他们一进城就到处灭火,然后收容曹军的乱军,愿意投降的,他们承诺一定会把他们带回老家,不愿意投降的,徐庶也不为难他们,径自打开城门让他们该干啥干啥去。 所以才有这么多的荆州人逃出来,但也有不少人被徐庶的仁义感动,居然留在城中开始帮他出谋划策准备抵御黄忠的进攻。 黄忠当年当游侠的时候以情谊著称,听说徐庶如此,他倒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少年郎还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吕布的女婿如他一般放肆无度。 他心中盘算,要是徐庶如此,倒是可以饶他一命,只要箭矢稍稍偏离几寸便成了。 正盘算间,黄忠的卫兵来告诉他说有个叫魏延的义阳人从宛城逃过来,他说之前与黄忠相识,特来拜访。
黄忠听说魏延来了,顿时大喜过望,赶紧迎出去。 只见魏延穿了一件绛色粗布戎装,腰挎一把崭新的环首刀,满脸喜气洋洋,全然不像刚刚从宛城逃出来的模样。 黄忠上下打量了魏延一番,伸手在魏延胸口轻轻捶了一记,微笑道: “汝这小儿,素来郁郁不得志,为何如今意气风发? 莫不是徐元直许了你什么好处,竟让你连这荆州父老都不顾了?” 魏延一贯敬重黄忠,赶紧解释道: “将军哪里的话?魏延哪是这种人,将军明鉴! 我,我之前被蔡瑁欺辱,实在不堪忍受,这才率众投了徐庶,要是早知道黄将军来此,也不会,也不会有此事。” 魏延的事情之前黄忠也多少听了些,他理解地拍了拍魏延的肩膀,叹道: “行了行了,之前的事情,都是蔡瑁不对。 我是他大哥,替他给你赔罪,文长啊,快回来吧,我包管你无事,休要怄气了。” 黄忠很欣赏魏延的武艺和胆识,尤其是感觉魏延在军事上经常能提出相当不错的见解,是个难得的人才,一心想要举荐他。 只是魏延心高气傲,认为自己出身卑微,又没有立下什么功劳,就算黄忠把他举荐到军中,也得受那些豪族子弟的气,全然无用,所以也没有接受黄忠的好意。 此刻黄忠又提及此事,魏延一时有点心动。 跟随荆州的英雄老黄忠是荆州的少年豪杰都很向往的事情,但魏延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热血少年,他深深明白自己在刘表麾下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用武之地――别说他了,黄忠现在也郁郁难言,难以大展拳脚。 他需要更好的前途,所以他稍稍收敛心神,微笑道: “我这次被徐将军收容,如今岂能相背? 我这次来,倒是替徐将军想给黄将军带句话!” 黄忠稍稍有点失望,冷哼道: “我一老朽,黄土已经埋到了半截腰了,徐将军找我作甚啊? 有什么事,还是跟尔等才俊商谈便是。” 魏延嘿嘿一笑,低声道: “徐将军别人不惧,只是听我说起黄将军勇猛过人,徐将军也畏惧非常,先请我来给黄将军道歉,说之前不知将军威名,实在是冒犯将军了。” 黄忠闻言忍不住露出几分自矜之色,尽管表情还是冷淡,可嘴角已经不停的上扬。 继续说,老夫很喜欢。 魏延见黄忠满脸得意之色,知道已经说到了他的痒处,尽管还不是很明白徐庶想要作甚,但还是跟着徐庶的思路说道: “徐将军说,他对黄将军的敬佩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这次他虽然与蔡瑁相争,心中却着实崇敬将军,此番他准备送给黄将军一番大富贵。” 黄忠哂笑道: “老夫这黄土都埋到胸口了,要什么大富贵啊。” “刚才不是才埋到腰?” “胡说些甚啊。”黄忠懒洋洋地道,“这些文士,就是喜欢口出惊人之语,动不动就是给谁一桩富贵。 嘿,我与他素昧平生,他又不是我子侄,凭什么给我富贵? 给我我也不敢要咯。” 黄忠可是在刘表等人身边混了许久的人,这种手段哪里还能瞒得过他。 随随便便就说给我什么富贵? 我可不敢要,你要不说个清楚,我连你魏延一起砍了! 魏延见老头子还真是倔强,苦笑道: “黄将军,你看这南阳,还有多少人啊?” 黄忠顿时陷入了沉默。 他就是南阳人,对南阳的辉煌历史还是很了解的。 这里本来四通八达,是个好地方,包括董卓大乱之时,这里的条件说实在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波及。 但倒霉的是,这里后来迎来了一位划时代的人物――袁术。 袁术抵达南阳之后,立刻对南阳进行了可持续性涸泽而渔,然后不断征召士兵南征北战,然后全部都送了。 然后拥有百万人口的南阳就不对劲了,众人纷纷逃散,这里的百姓开始不断流离,大片大片的土地抛荒,好好的土地全都变成了一片荒野,也只有宛城、新野等地还算可以,但人口凋零也确实导致了南阳的衰落,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直勾勾地盯着魏延道: “说吧,徐庶想做什么? 他难道有送子的秘方?” 魏延心道老将军的思路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他也不敢笑,只能如实道: “徐元直想收容张绣,然后……借张绣之名招募关中逃人重建南阳! 如今关中正乱,不少百姓或赴蜀中,或走武关奔赴荆州,若是此刻南阳平定,再以张将军之名招募民壮,南阳不日可兴! 那时候,黄将军就是再造南阳的豪杰,必为乡人万世传颂!” 第307章 我就说不行啊! 重建……南阳? 天下未定,宛城的战乱远远没有停止,徐庶这才刚刚入城就已经在考虑重建南阳的事情,属实让黄忠感觉有点意外了。 谁不想让自己的家乡一直繁荣,一直蒸蒸日上? 只是黄忠很了解自己,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夫,还是个老武夫,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家乡如何,很多时候不是他能说的算的。 “徐庶想怎么做?”他有点恍惚地问着。 魏延也不知道徐庶这法子能不能得到黄忠的认可,只能按照徐庶的要求道: “徐将军准备以张绣留驻宛城……” “哼,他手下那些凉州残兵占据宛城,便是重建南阳?”黄忠颇为不屑地道。 “张绣自然不能,但是有些人可以――现在关中还有很多人无处可去,若是能以天子的名义将这些人收容,不知黄将军意下如何?” “这……” 众所周知,汉末一开始有严重的人地矛盾,可经过这些年的各路军阀的辛苦耕耘及天灾病疫,各地的人口锐减,南阳被袁术结结实实霍霍了一顿之后到处都是流散的百姓,有大量的良田抛荒,从前在东汉建立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的南阳豪族也遭到了当头一棒,实力大不如前。 而关中则面临着更更痛苦的抉择。 之前李郭汜之所以打起来,固然是因为二人一起犯畜加彼此提防,其中还有一个关键原因是关中连年兵祸,之后又赶上了天灾,土地的产出实在不够,这些凉州军头只会把粮食往地上一撒等收获这种原始人种田法,什么精耕细作、什么肥料除草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要求有点太高了。 现在李郭汜在河东挂了,他们还得混,但是他们又不会种地,也不敢跑回凉州老家,所以当场僵住。 别人感觉这是一群难以捉摸、势必会带来祸患的贼人,但徐庶最擅长的就是把贼人好好利用起来。 这些人之后难以生存,肯定也会选择做贼或者被其他的关中势力吞没,之后又是一桩巨大的隐患。 徐庶认为要是能让他们走武关进入南阳,在张绣的统帅庇护下活下来,并且强迫他们学习种地,最多一代人的时间,这些马上的勇士就会与中原的百姓无异,也会勤勤恳恳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安稳生活。 黄忠听完魏延的讲述,不禁勃然大怒。 “徐元直倒是好算计啊。 还想把那些蛮夷给征调到我南阳来? 嘿,之前我在张太尉麾下,打的就是这群凉州蛮子! 你们知道我是南阳人,还敢让这些人过来,分明是没有把我黄忠放在眼里! 还对我敬仰之情如什么东西泛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想咒老子被淹死是吧? 我早就听说徐庶厉害得很,好,让他亲自出来与我黄某斗上几个回合,要是他能在我手上走过三招,我给他牵马坠蹬!” “别啊!”魏延最是了解黄忠的本事,见他上头,赶紧来劝阻。 黄忠不满地甩开魏延,大喝道: “儿郎们,都给我听从军中号令,收拢兵马准备攻城! 向前各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 待破宛城,斩杀徐庶,我与众将痛饮满杯!” 魏延:…… 我就说不行啊。 徐元直这计策有病吧! 还什么黄河泛滥,黄老将军本来就脾气不好,现在好了,直接动怒了,你手下那些猛将谁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 魏延毕竟年轻,如果换做孔融出使,这会儿已经能看出黄忠心动了。 黄忠是南阳人,如果能用徐庶的办法将此处控制住,黄忠一定千肯万肯。 但年过五旬的黄忠已经不是蒙童,不可能徐庶两三句话他就信了――万一徐庶让这些凉州人占据这里之后拍屁股走了,之后这些凉州人缺少管理故态复萌,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直接率众南下抢掠,那黄忠岂不是给家乡引来了一些祸患? 黄忠准备举兵过去跟徐庶谈谈细节,看看徐庶之后有什么控制这些凉州人的手段。 如果徐庶说的好,黄忠不介意支持他。 如果徐庶答得一塌糊涂,或者干脆就没想过这些事,那也正好,黄忠准备当着众人的面一箭射死徐庶,让那些蛮夷见识见识黄忠惊天的武艺,以后要是动了进入黄忠老家劫掠的念头,黄忠把他们都杀了! 魏延极其无语,他赶紧跑回宛城,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徐庶,徐庶听了黄忠的反应,倒是莞尔一笑――挺好,黄忠没有立刻拍马跟在魏延身后杀过来,而是慢慢收拢兵马,说明他还是有心谈谈的。 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手段可以劝说好黄忠,跟他出去聊聊便是,这个险值得一冒。 徐庶军众人也都非常相信徐庶的口才,对此事信心满满,只有一个人对此事忐忑不安,搜肠刮肚琢磨着怎么才能阻止徐庶。 艾先生听说今年黄忠才五十,而且在荆州很有地位,顿时吓得面无人色。 五旬黄忠啊! 这特么估计能跟吕布五五开,要是这厮跟蛆庶狼狈为奸可就麻烦了。 他思考再三,又赶紧说道: “我说蛆庶啊,你可不能去面见黄忠啊! 这老登一手好射术,就算是我二哥这么厉害的武艺,万一中一箭也顶不住。
我看不如让我大哥去吧,量这老登也不敢射死我大哥!” 唔,射死更好,加油啊黄忠! 孔融:? 徐庶笑呵呵地道: “黄老将军如此本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要亲自相见! 黄将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只要说服他,不信他用弓箭射我,实在不成我让阿和用盾牌帮我阻挡就是,这个险值得冒!” “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艾先生非常不爽。 他重新思考了一下,心道蛆庶这个鸟人的口才确实是很厉害,黑的说成白的都是基本操作了,黄忠心眼子实,要是被蛆庶给唬住了就麻烦了。 如果是别人艾先生就思考一点临阵激怒黄忠的把戏,可他特别担心自己小丑一样跳脚大骂被黄忠反手来一箭就麻烦了。 思考再三,艾先生突然生出一个天才的主意。 哇,我怎么忘了这个啊。 艾先生赶紧唤来狗腿戚寄,低声道: “有件事你帮我去办了!” 戚寄看见艾先生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怯生生地道: “先生要如何?” “咳,这样,之前不是抄了好几个人的家吗? 你从城中多选几个人,轮流去黄忠跟前哭!越真诚越好! 之后再点拨一下这些人,让他们准备好黄金和美女重贿黄忠身边亲信,记得不要一起去,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去! 尤其是美女,一定要大大地送,务必要搅得黄忠片刻不得安宁的那种!” 徐庶军进城之后,有几家荆州豪族不愿意降服,甚至带领家人进攻徐庶,徐庶虽然脾气好但也不能坐视这种人猖狂,于是直接率军镇压,并且将他们的家产抄没――抄没之后分给了其他的荆州豪族,倒是让城中大多数人非常开心。 艾先生心道黄忠的脾气刚烈,就算一开始对蛆庶还有点欣赏,可只要自己不断派人去他面前告状,这老登肯定又气又急,见了蛆庶之后先入为主脾气不好。 再贿赂一下他身边的亲信,这些人一起煽风点火,黄忠本来就对蛆庶不太满意,这次可能就直接放箭射他了。 嘿嘿,计划通,反正试试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最好有哪个美女腰术惊人,能直接把老黄带走也不错,反正说啥都不能让黄忠跟蛆庶狼狈为奸,以后这就麻烦大了。 戚寄吓得面无人色,颤声道: “校长,你这是作甚啊? 就算,就算之前与徐将军有些冲突,可我等现在孤悬在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 戚寄又不是个傻子,明显看得出艾先生这是要给徐庶使绊子,他使绊子很开心,之后要是出什么事情,戚寄肯定要被徐庶手下的众将一人一拳捶成肉馅。 艾先生哼了一声,挑眉道: “你也听说了,黄忠这老登的武艺没啥了不起,但是他射箭的本事很厉害。 射箭最需要的就是心神稳定,我们就是用这种手法让他心烦意乱,这箭怎么都射不中我们不就能拿下了? 懂又不懂啊,赶紧去做!” “这,要不要先去问问徐将军啊!” “问个屁啊!我就问你我能不能指示?” “能能能!” “能就快去,耽误了军机你担当地起吗?” 看着戚寄抱头鼠窜,艾先生缓缓舒了口气,又想到一件事。 娘的,贾诩这个鳖孙最近在干啥呢? 赶紧给蛆庶上点强度啊,不会又苟了吧? 不能啊,宛城这个局要是没有贾诩终究是不太对味,唔,还少了什么来着,怎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水边,经过几天的准备,曹军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的步骤。 骄阳似火,文稷用手稍稍遮挡阳光,缓步来到了已经修筑好的土堤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水流,他艰难地深呼吸了几下,苦笑着摇了摇头。 元直啊,这下你可麻烦大了啊。 曹操设计,这些日子夏侯、夏侯渊一直率军在城边与徐庶军进行小规模的厮杀,摆出一副要夺回宛城的模样。 任谁也不会想到,曹军的目标居然是挖掘水,用这洪峰将城中的兵马直接淹没。 文稷的儿子文钦现在已经生的虎头虎脑,还不能上阵杀敌的他早就按耐不住,一直在帮助曹军担土运石,就等着挖开土堤水淹宛城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看着儿子兴奋的模样,文稷多少有些不快,长叹道: “钦儿,城中徐庶乃为父结拜兄弟,此番两军对垒,若是他有什么闪失,别人都能祝贺,独我家不可祝贺。” “为什么啊?”文钦不快地道,“都是他害得我们走投无路,父亲跟此人结拜,倒是害得曹公不喜! 依我看,若是他死了,咱们非得大大庆贺一番才是。” “你!”文稷恨铁不成钢,狠狠地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 他刚想劝说,突然听见堤坝上传来一声呼唤,他一转头,只见郭嘉的令旗已经落下,曹军众人一齐挖开土堤,积蓄数天的河水一起决口而出,朝宛城涌去! 第308章 洪水滔天 每到夏日,水都会暴涨,就算是千年之后也时不时泛滥,临水而建的宛城享受了水路的便利,就得时不时忍受被水淹没的痛苦。 曹军这次用了三天的时间修筑土堤,不断加高水流,并且寻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堤坝掘开,奔流的洪水立刻倾斜而出,带着滚滚泥沙朝着宛城方向奔涌而去! 之前文稷接到的消息是明天开始水攻,没想到居然提前了一整天的时间,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水流比想象中的大一些,导致被迫提前放水,可看着曹军众人有条不紊的样子,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原来是防着我啊。 文稷此刻终于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悲凉。 他自问对曹操虽然不是绝对的忠心,可也算是勤勉,可曹操终究还是怀疑他――就因为他是徐庶的结拜兄弟。 “妙哉,妙哉,这大水定能一鼓作气消灭徐庶!” 文钦看着滚滚泥沙洪流,兴奋地跳着拍手,喜滋滋地看着这冲天的洪流卷向徐庶军。 可文稷的脸上忧色更深,看着这冲天的洪流,甚至蓦地生出了几分忧虑和沮丧。 曹公现在就如此提防着我,之后又待如何? 我还罢了,钦儿呢? 看着文钦手舞足蹈的模样,文稷生出一股难言的凶暴,他一把抓住文钦的领口,将他拖到自己面前,左右开弓,狠狠给了儿子两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让文钦满脸错愕之色。 他万万没想到最疼爱自己的父亲居然会伸手殴打自己,这是生平从没有过的事情,他捂着脸,一脸不忿之色,委屈地道: “阿父,为何打我?” 文稷冷笑着看着文钦,认真地道: “我再说一遍。 徐元直是我结拜兄弟,便是汝叔父,别人可以称庆,只有我家,万万不行!” 文钦垂头不语,心中却着实不解。 他不明白父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之前徐庶明明把他们害成了这样,父亲却依然把他称为兄弟。 哼。 什么东西,我就是不服。 徐庶别让我逮住了,日后我长大了,有本事了,一定要杀了你! 跟文稷猜测的一样,这次主持放水的是曹军谋士郭嘉。 郭嘉仔细测量了水流方向,并吸取了之前跟文稷一起合作对抗吕布的教训,这次他叫了三百多个曹军士兵一起挖掘土堤,除了之前修筑拦水的土堤外,之前的堤岸也被大水冲垮,水流滚滚不绝冲向宛城。 但还有一件事跟文稷猜的稍稍有些出入。 没有通知文稷,固然是因为他跟徐庶的关系,但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目标。 水不一定能冲毁宛城,但有的时候,攻城就不是最好的选择。 看着滚滚不停的大水,郭嘉幽幽地舒了口气,他隐隐感觉到了贾诩的诡计狠辣且根本没有起码的人性。 曹军已经够没有人性了,贾诩更甚,之后如果身边都是这种人,想要做大事,只靠这些没有人性的恶人可以吗? 郭嘉不敢在想,现在也不由得他们多想。 看着面前的滔滔洪水,他在心中默默祝祷: “但愿,但愿这次能帮曹公扭转战局。” 更远处,荆州军都感觉到大地在有节奏的颤抖,不少军士还以为是地龙翻身,赶紧逃到了空旷处。 蔡瑁猛地抓紧了身上的衣襟,把目光投向身边的贾诩。 贾诩的表情依旧淡定平静,见蔡瑁的目光投过来,贾诩温和地咧嘴一笑,渗地蔡瑁打了个哆嗦。 “文和,此番真能成功?” “能成。”贾诩言简意赅地说着,“若是不成,蔡公斩我首级便是,贾某绝不反悔!” 贾诩的计谋能屡屡奏效,并不是因为他每次都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主意,而是大多数时候,有些事情别人是不敢做、不愿做、有顾虑,但贾诩根本不在乎,根本不考虑更大的后果。 这个凉州出身的谋士尽管足智多谋,可行事作风上跟那些凉州武夫并没有明显的不同。 先顾自己、顾眼前。 至于以后? 人固有一死,我死之后,就算天崩地裂那又何妨? 这次挖开水,水流倾泻一路向南,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倒毙在洪水之中,但贾诩压根不会看这些蝼蚁一眼。 别管我这招狠不狠,你就说这招快不快? 快不快? 放水之后,蔡瑁再赶紧派人前去救援,这得做出多大的人情? 之后他直指徐庶为挖开水的罪魁祸首,尤其是这次水攻瞄准的对象还非常特殊――贾诩一开始就不指望水这点水流量能直接带走宛城的徐庶军。 所以他直接把目标放在了黄忠的身上! 黄忠的脾气刚烈,之前他主动从蔡瑁手中要来数百精兵去讨伐徐庶,黄忠威名赫赫,徐庶畏惧之下,要是派人挖掘水来阻挡黄忠,这也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 之后蔡瑁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只要跪在黄忠的墓前嚎啕大哭一阵,发誓要为黄忠报仇,南阳豪族惊惧之下根本没有半点辨别能力,肯定都要以蔡瑁马首是瞻,大家一起向徐庶发动进攻。 真正挖开水的曹操此事之后将成为蔡瑁的附庸,蔡瑁只要愿意,随时可以用“杀死黄忠的真凶”为名义轻易给曹操致命一击。 人总是需要一个外敌的,而且徐庶是吕布的女婿,还是迎接天子的人,之前荆州人与他对抗的时候还得小心翼翼。 但贾诩利用这般计策巧妙将他变成了一个南阳公敌,之后不管他打什么旗号,荆州人都能拿这个做理由跟“天子”对抗。 刘表就算之前跟黄忠的关系不好,这次听说黄忠死了也一定会“悲痛欲绝”,号召荆州所有人抵挡北军,蔡瑁一定会收获更大的权力。 那天晚上贾诩给蔡瑁讲解这计策的时候,蔡瑁听得背后冷汗直冒,尤其是这次进攻的目标还是他的大哥黄忠……蔡瑁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过不去。
但贾诩非常擅长诛心,他告诉蔡瑁,之后荆州第二人是他蔡瑁还是黄祖,就看今天这一搏了。 蔡瑁出身名门,黄祖不过是个没啥风雅的铁匠出身,可之前江夏太守的位置蔡瑁就是坐不稳,而黄祖就是稳如泰山,现在还时不时向东扩张自己的势力。 如果蔡瑁这次不能扩张自己也没事,那他一辈子就是刘表的附庸,地位纵然与蒯越平齐,也不过仅此而已。 蔡瑁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贾诩的提议。 贾诩亲自去指使曹操去挖开水水淹宛城,而蔡瑁只是将兵马暂时交给黄忠进攻宛城。 谁也不会责怪蔡瑁,能有多少人怀疑蔡瑁牵扯其中? 所以,那天思考许久之后,蔡瑁就这样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贾诩。 这几日他一直非常煎熬,等待着水攻的时刻。 而现在大地颤抖,明显是洪水滚滚卷向宛城,蔡瑁双目泪光不断地流下来,含泪道: “快,赶紧派人查探,一定要救我大哥的性命!” 黄忠率军慢慢奔赴宛城。 然后再路上他遇上了一些古怪。 城中有很多荆州人跑出来,不停地向黄忠诉苦。 一开始黄忠看在都是同乡的份上还能勉强应付一下,可后来他渐渐发现不太对劲。 这些人居然不是一起来,而是分开慢慢过来,居然还有人送钱、送女人,哭着喊着求黄忠报仇,哪怕黄忠都跟他们说了,这次去宛城就是找徐庶的晦气,可人就是没办法――哦,你老黄见邓家的老四,为什么不肯见我李家老八? 瞧不起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我们送的钱不够? 是不是我们送的女人不够可心? 赶紧说,我们立刻改! 黄忠被这些老乡搅得快吐了,而且不是见不见熟人的问题――他这一路进军,被人随便就能找到,这说明进军路线已经被徐庶手拿把掐,万一徐庶晚上来偷袭一下,那黄忠可就麻烦了。 他思考一下,立刻叫人稍稍改变路线,起码让这些老乡来找他的时候稍稍绕绕路,别特么老给老黄添堵。 就这样,黄忠手下的兵马稍稍绕路,成功避开了众多的老乡,总算爬到了城下。 可还没等他站稳,就立刻感觉到大地在颤抖。 紧接着,他抬头看见了惊人的一幕。只见滚滚洪流从远处席卷过来,如惊涛拍岸一般,黄忠看得呆了,心道最近这雨也不大,水怎么就决口了? 紧接着,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他娘的,这是谁对我黄忠如此敬仰,还真是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啊! “不好,快跑!” 徐庶也明显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他站在城头,看着滚滚水流四处蔓延并不断涌入城中,不禁慢慢皱起眉头。 还真用这招。 这到底是贾诩的计策,还是曹操的计策? 徐庶之前就一直在提防着贾诩的计策。 他进城之后听张绣说他与贾诩失去联系,贾诩好像早就预感到张绣要反,因此提前跑的没有踪影,之后的几天,曹军又非常诡异地一直在水附近活动,还多次与徐庶军的哨探交战,是人都能猜到曹操在打水的主意。 只是徐庶观察了一下这水流,认为入夏以来的降水也不算太多,就算挖开水,也不至于给城中带来太大的影响,单纯靠这招无法成功,非得配合攻城部队一拥而上才行。 只是徐庶还是不敢相信曹操这么丧心病狂,居然在黄忠进攻的时候挖开水。 这是不要脸了吗?你们这是准备淹谁呢? 黄忠这可是南阳人,还是荆州军中的被仰慕许久的英雄,徐庶是真的没有想到曹操居然敢在黄忠还准备来城下与自己谈判的时候开始水攻。 徐庶还能直接逃回城中,关上城门阻挡水流,那黄忠呢? 徐庶缓缓眯起了眼睛,已经大概能猜到用这种手法的人应该是谁。 好个贾诩啊,看来你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狠毒得多啊。 魏延在城头看着黄忠麾下的兵马被大浪冲地东倒西歪,不禁急的破口大骂: “这是谁!这是谁做的! 徐将军,我们,我们没有做这种事情吧!” 这下连最喜欢抬杠的艾先生都说不出话。 洪水泛滥是人类记忆深处的恐惧,大水滚滚,宛城尽管已经关闭城门,可城中的水位还是在不断的上升,很快就已经没过了膝盖,徐庶赶紧派人组织城中的百姓向高处转移,尽量躲避洪水的威胁。 还好这入夏以来的降水也不算太多,这洪峰第一波汹涌澎湃,之后的水流看起来也没有这么吓人,众人心中忐忑不安,也确定敌人好像没有用洪水直接冲垮宛城的念头。 “这定是贾文和所为!”张绣咬牙切齿地道,“也只有此人才能想出这种毒计!将军,等洪水稍退,咱们立刻突围吧!” 如果突围,徐庶之前安排张绣做的事情肯定要不成,这让张绣也有点沮丧。 毕竟他之前心潮澎湃了好久好久,还盼着大显身手,洗刷自己身上的委屈。 徐庶看着满脸憎恶之色的张绣,低声道: “其实吧,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将军愿不愿意帮我了。” “徐将军尽管说!”张绣激动地道,“刀山火海,张绣在所不辞。” “不用刀山火海――你不是跟贾诩的关系一直不错嘛?正好,赶紧去找贾诩!” “啊?”张绣大吃一惊,“我,我找他作甚?劝他归顺朝廷?” “不。”徐庶冷笑道,“告诉贾诩,这放水淹没大军都是我徐元直做的,定要让他尽起大军报仇!绝不能放过我徐庶!” 第309章 你跺你也麻! 徐庶居然主动要求张绣去投靠贾诩?! 这是……试探我吗? 张绣赶紧屈膝行礼,古铜色的脸上满是惶恐之色: “卑下不敢!徐将军乃天子股肱,社稷栋梁,贾诩等人诡计多端,与天子为敌,我……” “哎,不要这么说。”徐庶轻轻拍了拍张绣的肩膀,并把他搀扶起来,微笑着道,“贾文和虽然与家岳不睦,可之前天子也说,贾文和有护驾之功,若非贾文和劝说李郭汜,现在天子只怕还在长安受苦。” 张绣:…… 不是,这样都行? 怎么开始说贾诩的好话了? 艾先生在一边看得恍然大悟―― 啊哈? 蛆庶服了? 不牛逼了? 我还以为这个鸟人比特么诸葛亮都牛逼,贾诩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你把他惹急了,这老东西稍稍认真蛆庶就不行了。 爽,真爽! 熊哥果然又回到历史的轨道上了,他就算暂时背叛了曹畜长,之后不是还得回去吗? 蛆庶这次遭到了巨大的危机,之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宛城,我看他回去了以后还怎么跟我牛逼! 不光是艾先生,这会儿徐晃和李典也赶紧上前表示绝对不可。 徐晃认为,这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形势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们为了夺下宛城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若是让敌人轻易夺回这里,以后他们还不是能随意从这发动进攻,中原只怕永无宁日。 李典则苦笑着说就算宛城不要了,徐庶也没必要非得说是自己策动了这次的水攻。 为什么非得把罪过弄到自己的身上,南阳人一听这还能忍,非得跟徐庶打起来啊。 “之前咱们不是说不能逼反刘表吗?”李典一脸仇怨地道,“如此这般,怕是之后后患无穷啊。” 徐庶脸上稍稍露出一丝苦涩,可随即又露出一丝微笑: “就这样吧,见招拆招,想来刘景升也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徐庶之前虽然想到敌人要用水攻之法,但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挑了这种时机,而且水攻的时候居然是准备将己方和黄忠一起淹没。 贾诩的手段和凶狠确实是远在徐庶之上,这还是徐庶领军以来第一次结结实实地在战场上吃瘪,想来这滔天洪水一定会给贾诩争取到巨大的信任,之后他可以施展更多的毒计,更多的翻云覆雨,甚至可能成为徐庶之后最危险的对手。 有点厉害。 不过徐庶低估了贾诩,贾诩也低估了徐庶。 徐庶从起兵以来,除了最初上梁山、攻乘氏是死中求活的赌命之法,之后就算大胜,也是特意藏拙,不断加深印象,让众人都认为徐庶之前只是擅长使用内奸取胜。 这一点……贾诩应该没有算到。 徐庶此刻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对手确实跟之前不一样,他比之前的任何对手更聪明且更加肆无忌惮,同乡抛弃、荆州大将抛弃,就是为了诱敌。 贾诩啊贾诩,你的算计狠,我徐元直算计未尝不狠啊! 既然你出招,那我就见招拆招,咱们好生斗上一斗! 徐庶心中波澜万千,却更平静地扶着张绣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了种种计策,听得张绣心惊肉跳。 他忍不住苦笑道: “徐将军,我,我不敢啊。 只怕,只怕一时就让贾文和瞧出破绽。” 徐庶冷笑道: “无妨,以贾文和之能,就算足下与孔文举一般,只怕也被立刻看破。 但只要足下坚称是贾文和同乡,并反复提及张骠骑生前托孤于他,贾文和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只要将军能依计而行,贾诩定然毫无办法,此番便是大功劳!” 张绣垂着头半晌说不出话,又为难地道: “徐将军和艾,艾先生都如此信我,这是为何啊?” 徐庶微笑道: “不是信任将军,只是我知道,将军乃北地枭雄,除了天子,没有人可让将军低头。 贾诩……也不行!” 张绣心中猛地一颤,剧烈跳动的心脏好像一瞬间静了下来。 他看着意气风发的徐庶,之前心中被吹得一干二净的雄心好像又慢慢聚集回来。 是啊,我张绣纵横北地所向无敌,之前若不是曹操断绝了我们的军粮,就算我敌不过关羽,我军围攻半月,关羽就算如吕布一般神勇无敌也必然败了。 艾先生说的不错,这漫漫人生路上,挫折这么多,这些我不可承受之重,就这么落下来了。 眼下风云际会,乱世争斗不休,我只是稍稍遇上挫折就踟蹰不前,定为后世子孙耻笑,趁着我现在还年华正好,我便拼了性命搏上一把又能如何? “就依将军!贾诩算什么!我定听从将军妙计,誓死守卫宛城,若城终究不保,绣一死而已,绝不让将军失望!” 傍晚,徐庶终于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此刻宛城的洪水已经稍退,可水依旧能没过脚腕,按照原定的计划,徐庶依旧留下张绣率领两千凉州军守卫宛城,其余兵马跟随他一起后撤,准备走原路先走武关,然后绕个大圈返回河东。
与沮授大战徐庶军虽然连连后退,可总有斩杀文丑的战果,并最终让沮授不胜后撤。 可这次贾诩出手,宛城附近变成一片泽国,徐庶军要是继续长期驻守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于是他开始后撤,众将趁夜踩着水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北移动。 这是徐庶军成军以来罕见没有达成战果后撤,徐庶居然在智谋上被贾诩压制,这让众人的心情颇为压抑。 他们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等待拉锯了这么久,居然被压制住了。 尽管从大战略上这次击退曹操的颍川攻势已经算是成功,可徐庶军上下还是很难接受,全军上下弥散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尤其是不少刚刚加入的青州军见了徐庶军遭遇水攻,都生出了动摇,不少人已经计划趁着徐庶后退的时候抓紧跑路,最好把友军抢一把再跑。 看着徐晃威严肃穆的模样,他们暂时还不敢发动,可已经有人趁夜偷偷溜走,这是在徐庶军历史上极其罕见的。 艾先生更是幸灾乐祸,他全然不顾自己一脚深一脚浅的样子,甚至把脸上的面具都摘了,憨笑着把脸贴在徐庶面前,嘿嘿笑个不停。 “不牛逼了啊蛆庶? 原来你也有打不过的时候啊,就这么蛆一样的跑回去了,破了你的不败纪录,以后可咋办啊。” 徐庶漫不经心地道: “要是没有城中内乱,我本来都不准备占据宛城。 现在宛城控制在我军手中,之后张绣将军会一直守卫此处,既然已经控制住此地,何必继续纠结,当然要赶紧撤军回去见天子。” 艾先生哈哈大笑: “还在嘴硬!输给甲鱼不丢人啊,一般人都打不过他,你跺你也麻啊。 你放心,熊哥跟甲鱼的关系可好了,现在推金山倒玉柱跟他谈的再好,之后你走了,他肯定得赶紧投了甲鱼,在你面前那些海誓山盟有啥用? 人家高贵的哺乳类动物和爬行类动物合起伙来揍你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怎么办啊,想想办法啊!” 艾先生欠揍的样子让徐和都看不下去了。 他撸起袖子,给徐庶使眼色,问要不要在半路上把艾先生按在水里狠狠暴打一顿,徐庶倒是轻轻摆了摆手,低声微笑道: “兄弟啊,我问你一件事――你觉得我们败了是不是啊?” “对啊。”艾先生得意洋洋地道,“别嘴硬了,我们出来混的,挨打要立正,下次再遇上甲鱼的时候小心点就好了啊。” “是啊。”徐庶嘻嘻一笑,“这样吧,咱们现在丧家之犬,蛆一样溜走是不是?” “哇,很对啊,你终于搞清楚你的定位了!”艾先生兴奋地跳脚。 “那好――”徐庶坚定地道,“现在遇上这种大事,我已经无法主持大军,做兄弟的你是不是得帮我?” 艾先生一怔,随即狂喜。 哇! 蛆庶这是怎么回事? 被甲鱼打的植物神经紊乱了? “你,你的意思是让我领军?”艾先生的上下牙轻轻磕碰,一脸真诚期待。 “是啊。”徐庶摇头道,“这次我发现自己的能力确实不足,所以准备把一半兵力交给艾畜你来率领,这次应付追兵全都交给你来调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幸福来的太突然,艾先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满脸狂喜之色。 啧! 对味了! 原来风云际会,这次剧本才终于到了我这个穿越者的身上! 汉末土著束手无策的时候将大军交给我这个强大的穿越者指挥,我只要动用我的才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成为绝对的主宰! 啊哈哈哈,我……咳,不对。 艾先生抬起眼,狐疑地道: “那个,你刚才说什么追兵?” 徐庶摊开手: “你看,我们现在都被打的抱头鼠窜了,别人派追兵过来追杀我们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文举啊,我们这次后军就交给你们三兄弟了!千万要挡住追军,我们可先走一步了!” 艾先生:…… 不是,追兵是什么啊? 完了。 他之前在城里的时候还在想宛城之战还少了点什么。 原来特么的是少了追军! 艾先生这才反应过来,我们一旦败了,那贾诩的追兵就要过来了! “妈耶,蛆庶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 事情都是你惹来的,你……” 他还想推脱,孔融已经从后边一把抓住艾先生的胳膊,满脸凝重肃然之色: “就交给我们兄弟三人吧!” 艾先生:…… “吾弟腾飞足智多谋,这种小事肯定早有应对之法。 元直尽管先走,这后路交给我兄弟便是!” 第310章 典子论大道 不是,你这是胡吹什么牛啊。 艾先生人都傻了。 他本以为剧情应该是徐庶感慨自己无能,之后把大军交给自己,之后艾先生通过他睿智的思维控制大军从容进退,取得最后的胜利,怎么成了临阵换将的剧情了。 我每天给你起外号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你不能直接这么坑我,拿我当填线宝宝是不是啊? “大哥,你,你怎么还真敢去啊!”艾先生见孔融居然硬是要去,吓得快翻白眼了。 孔融倒是非常淡定,异常从容地笑了笑: “贤弟啊,我是你大哥,这种小事不用谢我。 我知道你有大才,只是样貌丑陋,因此被人轻视。 此番为全军殿后,只要你展现一番本事,众人一定心悦诚服,之后见到天子,定能许……” “这不是能不能见到天子的问题了啊。”艾先生吓得腿都软了。 如果他记得没错,历史上贾诩这厮跟张绣联合猛烈发动追击,曾经给曹操造成了重创,要不是刘表犯畜不配合可能已经把曹操给撅了。 现在他们再次占据上风,而且这次他们还有曹军! 曹军现在就算再菜,痛打落水狗总是还会的,就算有典韦,他们也有很强的勇士,而且宛城这里…… 艾先生把目光投向典韦,只见典韦狰狞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月光洒在他的光头上,亮的好像多了一个月亮。 “我听见贾诩这个名字就会没来由的有些胆寒。” 典韦眉头紧蹙,如实说道: “我生平没有畏惧过什么人,之前在廪丘与吕布相争的时候都没有怕过,只是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言的畏惧。 到了宛城之后这种畏惧又加深了几分……” 艾先生一愣,连忙点头道: “哇,二哥所言极是,二哥一代大儒,还要研究学问,哪能跟人一直打打杀杀,这也太……” “所以我这次都要看看,那贾诩生的如何模样!”典韦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分,“我并非逞匹夫之勇,是因为我自认识大哥之后,每日与大哥辛苦参研至圣先师的学问。 我这才发现,原来大哥和这世上大多数的儒生所学与我大不相同。” 艾先生:…… 典韦这么久了,终于发现自己的学问有问题了? 完了,之前那《抡语》也是我最先教他的,他不会先把我给捶死吧? 典韦脸上的表情依旧狰狞,可一双牛眼中却精光大作,竟蓦地生出几分从容淡定的高士气象,他看着一脸惶恐的艾先生和微笑看着自己的孔融,平静地道: “最初我还有些彷徨,以为这么久的研习都学错了。 可大哥乃孔门嫡后,都不曾怪罪我,我又辛苦钻研,先是悟出了圣人之言不止一种解法,而最近又有些体悟―― 某以为,这天下的学问、行事,固然要修学好古,更要实事求是。 我这学问对错,非得靠实践,将学问与行事合为一体,方为救世大道。 我追随徐将军,从兖州一路到河东,再来荆州,每到一处,总有不同感悟,之后可能还要去更多更远的地方,每去一处,我感觉离大道更近,却又更远。 都说贾诩本事高强,我偏要试试看,绝不能让此人挡住我的大道!” 艾先生的下巴都快贴在地上了。 卧槽实事求是。 二哥你这儒术是不是掺杂进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他们之前让典韦学习儒术那都是看小丑一般,看到典韦学的抡语艾先生更是笑得快要打滚了,没想到典韦认识了孔融之后,两人闲的没事就在一起讨论学问,在孔融的有心点拨之下,典韦居然将这荒诞的学问融会贯通,现在隐隐有了几分大儒气象。 他抵达宛城之后对大道有了更多的理解,一身武艺更是又有了进展,这次撤退众人都感觉有点憋屈,可只有典韦领悟到这应该是徐庶藏下的计策。 这样,那我去! 我要将我的学问和我的行事合成一体,就拿你们来试试。 典韦雄心勃勃,孔融头铁也不是第一天了,两人一拍即合,那当真要拉着好兄弟艾先生一起上啊。 总不能两个大哥都不怕死,年仅四岁的三弟却没有这个胆色吧? 艾先生想死的心都有了。 众所周知,在宛城这个关键节点一定要离典韦稍微远一点。 艾先生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加速唤醒,想起了历史上宛城之战中曹操在这损失了典韦、曹昂和他侄子曹安民三巨头,这就是著名的曹贼一炮害三贤。 现在好了,艾先生、孔融、典韦正好三个。 “我真傻,真的。 我单知道结拜以后有人罩着做事就容易多了,我怎么知道送死还有人拖着我去,这跟说的不一样啊。
这,这不是明显送死?我去不是找死吗?” 之前徐庶也不是没有用过死中求活的诡计,可之前徐庶都是一开始就摆来摆去,明显给自己留点余地。 可现在不一样了,徐庶军刚刚被一场大水冲的跟落汤鸡一样痛苦地逃出了宛城,现在在向北撤军的路上,军粮也不多,目标还是逃到武关之后再想办法。 就这样的兵马,要是有追兵过来了可怎么打…… 遇上强敌真打不过,不内讧就不错了啊。 艾先生哭丧着脸道: “大哥二哥咱们不能这么送人头啊,听兄弟一句劝,咱们……咱们这次胜利转进一样可以在天子面前邀功,要是这次垮了那就是真的垮了啊。 你,你这学问逆练不可取啊,你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给练疯了啊?” 宛城的大水很有效果。 虽然水量不算毁天灭地,但一场大水严重打击了宛城守军的士气,宛城低矮的夯土城墙也已经出现了裂痕,看起来非常狼狈。 消息传到水边,曹军上下都松了口气,曹操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咚地一下坐在地上。 成了! 成了啊! 他呆呆地看着头顶漆黑的天幕,不禁老泪纵横。 这是曹操第一次真正击退徐庶军。 尽管看上去徐庶军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损失,但能将徐庶打跑已经是巨大的胜利、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重大胜利,怎能让曹操不欢欣鼓舞。 击破了徐庶的不败神话,曹操感动地眼泪滚滚,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同样,这消息也传到了蔡瑁军的营地。 荆州军听说一场大水冲了宛城,众人无不色变,纷纷要求蔡瑁赶紧率军去查探。 蔡瑁也虎躯一震,眼泪滚滚落下。 “不好!哪里来的水? 这,最近没有大雨啊,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挖开了水? 我大哥,我大哥黄汉升还在!我,我要立刻前去救援!” 贾诩立刻起身,敬畏地道: “蔡公不可妄动!这次水攻诡异,怕是徐元直所为!此人诡计多端,定然已经准备好了应对之法! 若是我等随意出兵,只怕要遭到此人埋伏,还请蔡公小心为上!” “小心?你让我如何小心啊!”蔡瑁义正词严地道,“黄汉升是我大哥,对我恩重如山! 他不辞辛苦,从襄阳来此地帮我抵御北寇,他音容笑貌尤在眼前,我怎能让他就这么没于洪水之中? 赶紧的,我要亲自去查看,不惜一切代价抢救咱们的兄弟,还有一定要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我……我这就去!我这就去,谁敢再拦着我,斩!” 蔡瑁之前在江夏的时候做的实在是不太妙,之前荆州军的军心大家也能看到,一起当兵吃粮的时候认你是统帅,可要是真打起来了,谁还奉陪你做这种有的没的的事情? 这次洪水滔天,极有可能是徐庶军的水攻之法,荆州军人人都不敢向前,没想到蔡瑁居然当机立断要向前查看,这实在是让荆州众人刮目相看。 文聘激动地道: “蔡公大勇!我等都愿意追随蔡公!” 邓羲也愤然道: “不错,定是徐庶这厮敌不过黄老将军,所以才用了这般手段! 之前还在城中查探他的奸细,原来他居然用了如此诡诈之法! 还水攻!这是我们荆州,还敢用这种手段就是跟我荆州人为敌!我非得跟他们拼了!” 荆州军群情激奋,蔡瑁看得心中狂喜,不由地向贾诩投去一个兴奋的眼神。 成了啊。 不愧是贾诩!不愧是凉州的著名毒士! 曹孟德一直说徐庶诡诈,他手下的那些谋士也一直在说徐庶诡计多端,原来这也不过如此。 遇上贾诩这种本事高强之人,还不是任由拿捏,这次抬手就能击败徐庶,还能让之前不服我的这些人紧紧团聚在我身边,这一下就收拢了大量的军心,之后刘景升肯定会把抵御北边强敌的事情全权委托给我,那我蔡家壮大也在这旦夕之间,这都是贾诩的功劳啊! 以后好好任用此人,定能做成大事。 只是可惜了汉升大哥,不过……不过也无妨啊,大哥反正也一把年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他走之后,我好好任用他的儿孙族人,他一直挂念着阿丑的婚事,我一定为阿丑择一位佳偶,让大哥在天之灵安息。 他看着贾诩,贾诩谦恭地低下头,殊不知他心中也是难得的狂喜。 成了。 徐元直好大的本事,我看你这次还有什么手段。 第311章 有没有复活的风险? 蔡瑁很快查明,原来这一切果然是徐庶所为。 徐庶手下的贼寇张一直都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多年前杀害曹操之父,托庇在徐庶帐下。 这次宛城之战,徐庶担心敌不过黄忠悍勇,因此派遣张在水上游修筑土堤,在黄忠到来后直接掘开土堤放水,大水立刻冲走了黄忠和荆州军,一些从城中来拜见黄忠喊冤的荆州人也一起被卷入洪水之中。 都是徐庶的错! 都是徐庶丧心病狂!都是他灭绝人性! 蔡瑁哭的当场软倒在地,他不顾众人的阻拦,爬着跳入还没退去的大水中,哭着寻找黄忠的下落,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架住他,苦口婆心地阻止蔡瑁,让他不要做傻事。 这洪水滔天的,水性好不好没啥太大的区别,你跳进去了有啥用啊? “是我对不起大哥,是我对不起大哥啊!一定要寻找到大哥所在! 大哥还活着!大哥一定还活着! 我,呜呜,我蔡瑁年少时就是追随大哥左右方有今日,今日我把大哥请来这里,没想到竟然让他遭遇这种毒计! 要是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啊啊啊啊!” 蔡瑁哭的那是真的真诚无比。 无比无比。 尤其是说起“我对不起大哥”的时候那真是发自内心,让人无不潸然泪下。 可这洪水滚滚,周遭土地都被淹没,寻常人哪里还能继续前进? 见蔡瑁哭的几欲昏厥,大家心中都颇为感慨,心道蔡瑁有情有义,真乃豪杰也。 黄汉升九泉之下,见蔡公对他如此,想来也能心安了吧? 虽然不确定这种事到底是不是徐元直做的,可荆州世族着实吓着了,下意识地对蔡瑁生出几分依赖。 “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退回新野,再商议大事吧!”邓羲愁眉苦脸地道,“徐庶诡诈,我等折了黄将军,已经无力再战,还是……还是先把此事报知刘景升,之后再徐徐图之。” “是啊。”文聘也满脸泪花,“我等都知道蔡公与黄将军相善,可事已至此,蔡公……蔡公千万要保重,莫要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啊。” 蔡瑁仰天大哭道: “不能退!不能退啊! 这是我大哥!被,被贼人用计陷害了,我岂能不报仇啊!我岂能不报仇啊! 我要,呜呜,我之前,我之前听说徐庶是天子的使者,还对他颇为恭敬,结果……他居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是我害了大哥!别拦着我,我要给大哥报仇啊!” 众人安慰了蔡瑁许久,贾诩也上前安慰道: “蔡公,徐庶诡诈,占据宛城急切难下! 我等还是先退回新野再做主张,待诸君聚拢兵马,求刘使君发兵,修整军械,整顿粮草,再攻城不迟啊! 再说,有这洪水,咱们也没法攻城不是?” 蔡瑁这才勉强止住哭泣,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洪水。 大哥啊…… 蔡瑁对黄忠的感情是真的。 毕竟蔡家黄家历来交好互为姻亲,蔡瑁虽然本领高强,可年少时那真是一直跟着黄忠身边当小弟,黄忠跟随张温出战痛击羌胡,蔡黄两家都有容与共,外人说起这位悍勇无双屡立奇功的邻家大哥时,蔡瑁都下意识地挺起胸口。 不过时过境迁了,现在不一样了。 出身豪族的蔡瑁明白一个道理,财富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落在穷人的手中,但权势绝对不会。 拥有更大的权势,才能保证家族源源不断的财富。 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势,关键时刻也只能用一下大哥的性命了。 不过大哥你放心,日后汝妻子吾养也,毋虑之! 蔡瑁根本不需要夺回宛城,贾诩教他,在荆州北边保持一个强大的假想敌有助于他获得更大的权势,如果这个假想敌被消灭了,以刘表一贯龟缩的姿态,反倒很难收获更多、更大的权力。 但如果保持着一个势力强大、士气高昂的徐庶军又不行,所以蔡瑁才会同意贾诩的水攻之法。 这下势必会给徐庶军造成巨大影响,让他们无力南下。 这个半死不活的徐庶无法给荆州造成像样的威胁,却能在短时间内让蔡瑁收获更多的势力,经过此事,之前与蔡瑁合作的曹操也彻底变成了蔡瑁的手下,任由他差遣,还得到了贾诩这种高明的谋士效力,此战蔡瑁可谓是大获全胜。 以后善待一下黄忠的家人,将他的家人都收为心腹,之后黄家肯定会非常感动,竭力对蔡瑁忠诚,也能留下蔡瑁抹杀不去的巨大好名声。 贾诩这计策虽然毒了一点,可不得不说真的是非常好用,荆州豪族或畏惧徐庶的毒辣,或仇恨徐庶的凶狠,之后都得竭诚聚集在蔡瑁身边。 要不是蔡瑁刚才故意把头扎进脏水里搞得很狼狈,现在他已经绷不住开始笑场了。 有此地为基业,等着袁绍吕布刘备中原大战的时候我在贾诩的辅佐下席卷江东,以后能占据一方二分天下,这岂不美哉? 蔡瑁越来越开心,那现在根据贾诩的谋划,他当然要收拾残兵,先回新野给黄忠发丧,然后收拢周围的兵马,以曹操为将操练精兵,慢慢为自己心中的大业谋划。 他似乎看到一副美丽的画卷在自己面前,而自己…… “蔡公!”蔡瑁还沉浸在幻想之中,邓羲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焦急地道,“蔡公,宛城有变!”
“嗯?”蔡瑁心中浮出一片不好的预感,冲贾诩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贾诩微笑道: “不知何事?” 邓羲咽了口唾沫道: “徐庶军昨夜趁着夜色,已经跑了!” 蔡瑁心中一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跟贾诩说的一样。 大水泛滥冲毁了周围的农田,徐庶军靠着宛城宛城周围农田的产出继续坚守肯定是不可能,为了防止所有人都被饿死在这,徐庶军只能被迫撤走部分兵马。 不过贾诩也猜到,徐庶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宛城这个重要的位置,肯定会留下一群人来稍稍观察局势,只要他不增兵南下,蔡瑁倒是乐于让他们继续在宛城待着,甚至愿意偷偷给宛城的守军送点粮食,让他们始终保持半死不活的状态。 半死不活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邓羲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低声道: “徐元直留下了张绣防守宛城……” “哦?”这倒是让蔡瑁和贾诩都有点意外。 贾诩本以为魏延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跟蔡瑁关系不好,可又是荆州人,了解南阳的情况,最适合留守宛城。 可这次居然选择了张绣…… 邓羲兴奋地道: “张绣已经派人送来了降表,还特意说起他叔父张济生前曾嘱咐贾文和照顾,之前他与曹操不睦故此争斗,现在听闻蔡公占据大局,愿意投奔蔡公麾下。 他还说起这水攻果然是徐元直所为,只是徐元直水攻时并没有控制好水流,导致宛城也被淹没,他被迫撤军。 他撤军时并没有带多少粮草,军心大乱,只要率众追杀,定能大获全胜! 张绣说起自己兵力薄弱,已经无力继续进攻,但愿意做向导,请求蔡公支援一彪兵马,追上徐庶,定将其杀得片甲不留! 蔡公――机不可失啊!” 蔡瑁:…… 贾诩:…… 啥? 徐庶留下张绣守宛城说得过去――说不定徐庶已经无可奈何准备跑了,扔下张绣一个外人,这也说得过去。 张绣一看形势不妙,瞬间背叛徐庶,直接投奔贾诩,这也说得过去――凉州军反复无常也不是第一天了。 但问题是,张绣居然说是徐庶发动的水攻? 谁搞的水攻我们还不清楚吗? 而且张绣居然还主动要求做向导去追杀徐庶? 这不是明摆着有诈吗? 但是吧…… 有诈,蔡瑁还不得不去。 他刚才哭的昏天黑地,高呼着要为黄忠报仇,当时大家还认为徐庶在宛城小心戒备,当然不能让蔡瑁去冒险。 可现在吧…… 张绣也非常积极,直接告诉荆州众人他已经准备倒戈,只恨手上的兵马不多,现在要追杀徐庶,他愿意作为向导参战,包管把徐庶追上狠狠揍上一顿! 看着周遭众人一脸热切的表情,蔡瑁痛苦地咽了口唾沫,心跳如雷。 刚才他表演地说实在有点用力太猛了。 仇恨这种东西是双刃剑,蔡瑁刚才喊地这么仗义,为了给大哥报仇不惜一切代价,这才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可真的要到了做的时候他又推三阻四,这可怎么服众,你说会有人再相信你吗? 换言之,荆州众人上下群情激奋,认为徐庶这确实是被逼到了死路上,只要蔡瑁发动进攻就一定能消灭徐庶! 唔,反正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蔡瑁这下蹭地一下流汗了。 他明知道张绣这么做肯定有诈,可在众人殷切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他还是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 徐元直倒行逆施,应该如此……” 他说着,赶紧把求助的眼神投向贾诩。 贾诩也没想到徐庶居然会玩这一招。 他之前用计把张绣扔给徐庶,就是为了断绝自己的后顾之忧。 可没想到徐庶居然又反手把张绣给扔了回来…… 贾诩也是人,张绣毕竟是他的同乡,而且两人之前的交情一直极好,他之前是想方设法才让张绣“谋反”,这样他跑了之后贾诩扼腕长叹,之后两军对垒刀剑无眼就怪不得贾诩了。 可现在张绣居然跑回来了。 他要是跪在贾诩面前哭着说之前都是因为曹操想要侵犯他叔母,贾诩受到张济的恩惠极多,还不得不帮张绣说话。 这等于说贾诩还得不得不帮张绣遮掩,他就算能一眼识破张绣的计策,也不能直接说出来…… 唔,这就是徐庶的手段吗? 之前贾诩在曹操帐下的时候就一直听闻徐庶的种种计策令人作呕,之前贾诩还理解不多。 而现在他终于真切意识到了危险,不禁开始有点流汗。 他犹豫片刻,微笑道; “追是当然要追的!而且文修归来,我等寻找黄将军就更加容易了。” 蔡瑁立刻反应过来,欢喜地道: “对对对! 先找到黄老将军!谁能寻到我大哥所在,我以千金相谢!” 都到这一步了,大哥不会有复活的风险吧? 第312章 还真活了…… …… 贾诩智谋极深,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很好啊,我当然不能说张绣的坏话,相反我要表现出竭力支持、欢喜不已,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击败徐庶重要吗? 很重要,但是跟找到黄忠相比好像还差了一些。 蔡瑁一定要先找到黄忠,这才是最重要的,有这个借口,蔡瑁起码不用全军出击,随便派点人意思意思,跑了不就跑了,礼送徐庶出武关就是了。 蔡瑁大喜过望,赶紧下令赶紧寻找黄忠――我在这种情况下最先想到的还是我大哥,这足以表现出我对大哥的感情了吧? 哎,我蔡瑁就是这样的重情重义,报仇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要是耽误了大哥的性命就麻烦了。 蔡瑁微笑着冲贾诩点点头,随即下令众人赶紧去寻找黄忠的踪迹。 不是我不想出兵,而是大哥的性命正重要,要是找到了我大哥,你看我上不上? 你看我不直接冲出去跟徐庶拼个你死我活,你以为我蔡瑁是好欺负的人吗? 蔡瑁的解释确实是非常好,更立好了自己重情重义的人设,让荆州众人更加佩服蔡瑁。 他一声令下,荆州军一齐出动,到处寻觅黄忠的踪迹,而片刻之后,蔡瑁得到了一个让他差点直接昏过去的消息――黄忠居然找到了! “找,找到了?”蔡瑁惊愕地说着,随即脱口而出道,“还……还活着吗?” “是啊,”邓羲兴奋地道,“黄老将军虽然遇上洪水受了点伤,但精神还好,真是天佑我军,天佑蔡公! 黄老将军听闻徐庶退了,迫不及待要率众追击,我见黄将军负伤,让他先好好休息一番,蔡公高义,一定会帮黄老将军报仇雪恨!” 蔡瑁:…… 贾诩:…… 我特么? 没事? 没事? 这怎么可能? “我,我大哥的武艺居然如此,连,连洪水都伤不得他?” 蔡瑁人都傻了。 连贾诩都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 之前黄忠军确实是奔着宛城去,确定了路线之后贾诩才给曹军发信号,让他们赶紧放水冲击。 宛城有城墙,可在旷野中行军的人是血肉之躯,直接遇上大浪不是必死无疑? 黄忠这都没死,还只受了一点轻伤…… 这是妖怪吗? 蔡瑁赶紧过去亲自查看黄忠的情况,他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挡住洪水的威力! 这是不是邓子孝在骗我? 其实大哥死了,只是…… 蔡瑁的心情非常复杂,他一方面真的舍不得黄忠,一方面又盼着黄忠赶紧挂了,好成全自己的种种谋划。 他看着贾诩,贾诩也莫名其妙,心道自己的算计应该绝对没有错。 不管黄忠是战是和,总要去宛城城下,曹军放水的位置应该恰到好处,一波洪水卷过来,黄忠怎么可能逃过去? 这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吧? 蔡瑁带着众人在邓羲的带领下暂时来到了安置黄忠的军帐,果然看见黄忠正披头散发地斜躺在榻上,他身边的侍女见众人进来,赶紧低下头退开,蔡瑁和贾诩也赶紧迎上去,跪坐在黄忠身边。 “大哥!大哥!” 蔡瑁见黄忠紧闭双目,满脸痛苦之色,赶紧攥住他冰凉的手轻轻摇晃。 黄忠虚弱地哼了一声: “喊个屁,老子死不了!” 他支撑着想要坐起来,蔡瑁和邓羲赶紧搀扶他,黄忠一挥手,烦闷地坐起身来,一脸肃穆地瞥了一眼蔡瑁,吓得蔡瑁赶紧低头。 “大,大哥,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呜呜,我,我听说你之前遭遇水攻,我,我……” “好好说话!” 黄忠略带几分虚弱,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杀气。 “这点小事,话都不会说了? 你告诉我,这水攻是怎么回事?” “这……” 蔡瑁心虚地躲开视线,贾诩微笑道: “黄将军,之前徐庶进入宛城,收容张文修为麾下羽翼。 此番洪水大作,蔡公担心黄将军有失,赶紧来查探,之前洪水湍急,蔡公还以为黄将军遇难,哭的几度昏厥,还好将军无恙,不然蔡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哼。”黄忠哼哼了一声,总算脸上露出几分温柔之色,“也罢,就如此吧。我已经无恙,不用管我,过几日,我亲自领军攻城便是。” 贾诩微笑道: “徐庶自知不是将军的对手,故引水水攻将军,张文修极其不满,已经临阵反正。 徐庶仓皇逃窜,宛城已经重归我手,黄将军放心便是。” 黄忠木然看着眼前的贾诩,长叹道: “好吧,我……嘿,我真是老了。 这次还想狠狠杀敌做些事情,没想到居然中了如此诡计。 也罢,反正宛城也已经回来了,也不至于为了我这老朽再做什么事了,我就算想追赶徐庶那厮也有心无力,追不追看们,我一个老朽,就当我死了吧。”
“别啊大哥!” 蔡瑁还等着黄忠说几句蔡瑁辛苦之类暖心的话,没想到黄忠居然这么阴阳怪气。 黄忠越说算了,他越是没法算了。 他刚才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说要给黄忠报仇,场面做的这么好了,黄忠说不报仇了就不报仇了? 说来说去,黄忠这也只是私仇。 张绣指认是徐庶派人挖开水放水淹没宛城,这种事就不管,就这么让把黄忠几乎淹死的人逃回去了,以后蔡瑁哪有脸面来让荆州众人听他调遣来跟他一起对付北方的敌人? 文聘、邓羲和荆州的其他名士都在看着他,刚刚死里逃生的黄忠也在看着他,这么多人都在等着他,现在蔡瑁说实在是被架住了。 蔡瑁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再推脱的借口,贾诩的办法也用光了,蔡瑁只能仰天长叹,苦笑道: “大哥,你这是说什么话? 贼人在宛城肆意决堤,这分明是没有把我们荆州人放在眼里! 之前他们打着天子的旗号来吊丧,我们看在天子的面子上才被迫与其相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变本加厉,现在……现在……现在该如何,全听大哥调遣了。” 蔡瑁不动声色地把问题又抛给了黄忠,心道黄忠只要说一句从长计议放徐庶滚蛋,他就有理由顺坡下驴。 可他说着,黄忠已经慢慢闭上眼睛,呼吸越发平稳,居然睡着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了,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身心俱疲,睡一觉很合理。 蔡瑁瞪着看了许久,感觉如芒在背,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挺漂亮的一手,怎么一点点走入了陷阱之中。 张绣那边肯定是陷阱。 可自己现在被自己架住,却又不得不动,拖得越久自己之前的那些表演反倒会有反作用,无奈之下,他猛地一拍大腿,厉声道: “好啊,好个徐庶,既然如此,我等……我等立刻出兵,定要让徐庶好看!” 说着,他猛地起身,又看了一眼卧在榻上的黄忠,最终下定决心,快步走出帐门。 其实这时候蔡瑁还有一个选择――他可以稍微缓缓,出兵的时候出工不出力,也不是不行。 但问题是荆州豪族一双双眼睛都紧紧地盯在蔡瑁的身上,他往前进一步和往后退一步带来的选择就完全不一样。 从发动水攻的时候开始,他就只能被迫一直前进,不然之前做的一切可能都要白费,蔡瑁决不能承担这种后果。 他必须好好扮演一个热血义士的形象,并且一以贯之。 没办法,之前他的目标只是混在荆州,而现在不一样,他志在天下,人的格局大了,野心大了,欲望也就大了。 他太想进步了,想要进步,就不得不做出许多自己也知道非常荒唐的事情。 “仲业!” “喏。” “与你一千兵马,先去探探贼人的底细! 若是贼人并无防备,我等一起出击!若是贼人有了防备也无妨,此人居然敢伤我大哥,我决不轻饶!” 文聘兴奋地道: “好,就等蔡公这句话,绝不让蔡公失望!” 蔡瑁点点头,心中七上八下,心道徐庶你快跑吧,跑的越快越好,只要你们跑过武关,我就自然有理由不追你了。 可要是真的有埋伏…… 他咬紧牙关,暗道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只能先趟过去再说了。 蔡瑁安排好了文聘,文聘自然飞快地去组织兵马。 他扭头去寻找贾诩的踪迹,却发现贾诩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扭着脖子,一脸怪异地盯着黄忠的军帐。 “文和在看什么?” “女人。” “嗯?”蔡瑁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刚才黄忠军帐中有个侍女。 一个侍女…… 蔡瑁差点吐出来。 本来以为贾诩还是挺正经的,闲的没事居然对着一个侍女看。 他想起来最近先是有陈群替徐庶来暗示自己的妹妹,之后有曹操在宛城找伎女,现在贾诩也不对劲,居然也要找女人。 这个世道怎么这么荒唐了? 贾诩刚才进去的时候眼睛都盯在黄忠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那个侍女。 退回去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黄忠睡下,他和蔡瑁离开军帐,那个侍女居然没有立刻上前帮黄忠整理床榻被褥,或者跟在两人身后准备把军帐帐门关好。 贾诩心细,于是轻轻瞥了一眼,他见那侍女一直低着头,显然是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再一看,他立刻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居然是张济的夫人邹氏! 这个发现让贾诩吃了一惊,让他一时有些错乱。 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为何会在黄忠身边? 难道…… 嘿,徐庶还真是早有准备啊。 看来他还不是一股就能击垮的人,之后我还要跟他再好好斗上一斗! 第313章 送美女没我的份? 贾诩生平的种种图谋都是为了自保,所以只顾眼前不考虑以后,但每每用计必能大获全胜,让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徐庶这次居然没有被他的算计立刻击垮,反倒攻破了他的手段,这让贾诩心中难得生出了斗志。 来啊。 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贾诩和蔡瑁刚刚走出军帐,黄忠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侍女跪坐在他身边,轻轻帮他擦了擦额头,低声道: “黄将军,这贾诩着实凶暴难言,你要格外小心才是。” 黄忠两眼无神看着天,许久才慢慢转头,看着眼前的侍女。 那侍女衣着破旧,妆容艳俗,却难掩丽色,正是张济的夫人邹氏。 黄忠艰难地哼了一声,长叹道: “我知道……哼,老夫这辈子,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要不是之前徐元直提醒我,只怕我已经被大水卷走,此仇不报,我黄忠誓不为人!” 黄忠原本只是想去宛城跟徐庶先谈谈,如果徐庶答得好,他觉得自己倚老卖老能做蔡瑁的主,以后跟代表天子的徐庶搞好关系也不错,起码能让荆州人得到护卫天子之功,这是一件好事。 如果徐庶答得让黄忠不满意,调头准备攻城就是了。 按理说这条路要是一直顺利地走下去,黄忠应该会正好遇上洪峰,黄忠就算有通天的武艺在洪峰面前也毫无办法,可黄忠在半路上遇上了一群来诉苦的荆州老乡,搅得黄忠不胜其扰。 可他们来的多了,众人的言辞还都差不多,这引起了黄忠的注意。 他细细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徐庶的至交好友艾先生在后面谋划,这让黄忠顿时提高了警惕。 听说是艾先生与徐庶产生了严重的矛盾,故意撺掇黄忠赶紧进城消灭徐庶。 可黄忠下意识地认为,艾先生与徐庶是生死之交,怎可能在这种节骨眼上说翻脸就翻脸。 尤其是他还让那些逃出来的荆州豪族给黄忠手下的卫士送上金银美女,让他们劝说黄忠赶紧攻城,这更让黄忠不满了。 什么意思啊,直接送给我不就行了啊。 老夫才五十,送美女的时候就根本不考虑我了吗? 黄忠非常生气,但生气之余又稍稍考虑了一下,于是以躲避这些老乡为名义稍稍偏离一下进军的位置,小心躲避徐庶军的算计。 果然,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宛城城下的时候立刻遭到了水洪水。 如果是在之前的进军路线上,这一波已经把黄忠全军直接卷走了,可艾先生的好意让黄忠主动绕了一条远路,见洪水来袭,黄忠立刻反应过来率军策马狂奔逃走。 嗯,尽管没跑出多远就被洪水直接撂倒在地,可冲过来的洪水已经是强弩之末,把黄忠冲的七荤八素顷刻间就昏了过去,可居然真的逃出生天。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全军损伤大半,自己也深陷在烂泥和洪水之中。 至于邹氏为什么会在黄忠身边,这就更是艾先生的功劳了。 之前邹氏故意割伤自己的手臂,随后在早就准备好的地窖中藏匿起来,苦苦等待逃出宛城的机会。 徐庶军入城后秋毫无犯,张绣也投入了徐庶麾下,邹氏原本准备走出来,可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艾先生那个诡异的奥特曼面具,又想起当日此人想侵凌自己,赶紧又藏匿自己的踪迹。 那几日邹氏一直靠着偷盗些食物勉强保持生活,见城中愈发戒备,又听得人说可能之后荆州人又要想方设法夺回宛城,她还担心这样的生活要过很久。 没想到没过几日,这城中逃出去的荆州人越来越多,为了鼓动黄忠进攻宛城,这些逃出去的荆州人搜集了不少美女作为礼物。 邹氏心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出城,于是主动报名,又特意给自己化浓妆,以发遮盖脸面,这才顺利地在人群中逃了出去。 她本来准备在黄忠军中稍微混些时日,然后浪迹天涯,寻找一条生路,可没想到刚刚进入黄忠军中就遇上了这场恐怖的水攻。 尽管黄忠军偏离了之前的行军路线,可这场大水还是造成全军伤亡过半,倒是邹氏反应迅捷,在大乱中抢到一匹战马不管不顾地逃窜,之后见实在躲不过大水,又迅速爬到了一棵树上。 在滔天的洪水中,这棵大树也终究坚持不住,吱嘎一声缓缓落入水中,邹氏竭尽全力紧紧抱住树干,在洪水中被冲地很快失去意识,倒也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苏醒过来后,她发现周围早就是一片狼藉,而黄忠就昏死在自己面前。 邹氏本来可以甩开黄忠立刻逃跑,但这个跟随张济多年的女人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于是非但没有逃跑,反倒以侍女的身份继续服侍在黄忠身边,把他从烂泥中艰难地拔出来,再慢慢擦掉脸上的泥污,并高呼周围的士卒来救援。 荆州军上下本来都以为黄忠已经死了,听见邹氏的呼唤赶紧过来查探,见黄忠居然还活着,这下各个大喜过望,也根本来不及顾这个侍女,七手八脚地把黄忠一起抬走救治。
黄忠被抬走的时候倒是已经恢复了意识,邹氏请求黄忠救救她,黄忠也毫不犹豫,立刻向其他荆州人表示要让这个陌生的女人在身边服侍,进入军帐等待蔡瑁的时候,邹氏飞快地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黄忠。 老游侠黄忠听完邹氏诉说自己的身份,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锄强扶弱的念头,好歹也算是一起共生死的人,黄忠自然要护他周全。 “窝囊,窝囊啊。 我黄忠打了一辈子的仗,居然这么容易就中了贼人的诡计,真是老了啊。” 黄忠摇着头,用胳膊遮住眼睛,生死一线的巨大屈辱让他很难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脑中更是疯狂的搅拌着这一路上遭受的一幕幕。 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敢这么算计黄某,我一定要让尔等死! 一定! 我黄忠发誓! 邹氏看着黄忠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道: “将军,我刚才听他们说张绣又回来了,若是如此,妾倒是有个主意。” 蔡瑁赶鸭子上架,被迫去追击徐庶。 他本来还想再拖一阵子,可让他无语的是,张绣居然亲自来到了蔡瑁的军帐。 一看见蔡瑁,这位凉州军的首领便直接跪在地上。 按照道理,张绣应该嚎啕大哭以示自己的真诚,可张绣的表演能力确实不太行,他索性并不哭泣,直接挺直身子,昂然道: “徐元直卑劣,居然想出掘开水的伎俩,吾辈实不能忍让,因此与之相争。 徐元直被我说的哑口无言,又见宛城水涨,因此率军趁夜遁逃,如今此贼尚在不远,还请蔡公速速发兵,绝不能让此人走脱。” 蔡瑁快一口老血喷出去了。 他一脸狰狞地看着张绣,心道这厮装都不肯好好装,果然存心不良,要不然…… 他心中生出几分杀意,可很快又忍住了。 心存不良好啊,我正发愁徐庶退了之后如何再树立一方强敌。 看张绣的模样,心中对我还颇为不服啊。 也好,等击败徐庶之后,便让尔继续占据宛城,我还能以讨伐你的名义不断增兵,这倒也是一桩好事。 蔡瑁和张绣都是一副演都懒得演的模样,倒是贾诩的表情非常真诚: “文修啊,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都是曹公……哎,曹公居然妄图侵凌吾嫂,也难怪文修恼怒。 此番徐元直倒行逆施,居然掘开水,文修愿意反正,足见文修天良未泯,此乃上天助我等成功! 就是不知道徐元直殿后之人是谁,文修可知?” 贾诩言语间给张绣下了个套―― 如果张绣说不知道徐庶殿后的人是谁,或者干脆胡说,让荆州军可以在付出一点损失之后立刻宣布撤军,贾诩甚至可以主动出来接锅说这一战是自己指挥不当,要重整旗鼓之后在做主张。 要是张绣的消息完全是假的,完全是奔着将荆州军引入埋伏中弄出来的,贾诩和蔡瑁自然也有理由狠狠地教训张绣,并且以有诈为由自然停止追击。 可万万没想到,张绣从容的微笑道: “徐庶倒行逆施,被我斥责之后已经心神大乱,无力指挥麾下兵马,现在殿后的乃是孔融孔文举,此人在青州军中深得军心,自愿带领老弱殿后,倒是徐庶已经仓皇而去。 现在我军追击,纵然追不上徐庶,也必然能追上孔融,还望蔡公切勿错失良机!” 此言一出,贾诩真的吃了一惊。 张绣好大的胆子啊…… 他虽然跟贾诩是同乡,可如果谎报军情,蔡瑁以这个理由杀他也是易如反掌。 徐庶已经仓皇而逃,殿后的只剩下了孔融,这要是不追就说不过去了。 “孔融虽然风雅,却不善领军,蔡公只要率军追击,定能大获全胜。 若是蔡公不敢,绣愿为先锋,绝不让蔡公为难!” 蔡瑁之前还想拖延,可张绣这话实在是直接轻轻敲醒了他沉睡的心灵。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什么叫我不敢? 蔡瑁好不容易才把荆州众人都绑在自己身边,这会儿要是还敢推三阻四,还让张绣当先,这不是坐实自己之前都是假的? 这蔡瑁能忍? 而且张绣为前军先锋,万一在半路张绣突然扭头跟着徐庶军一起打回来了怎么办? 蔡瑁的脸拐的极其难看,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张绣,狞笑道: “张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张将军都说出是孔融殿后,那蔡某又有何惧? 将军先休息,待蔡瑁擒获徐庶,再为将军庆功!” 第314章 都到什么时候了…… …… 听说徐庶已经远遁,只留下孔融率领残兵殿后,之前荆州军众人还不敢相信。 可文聘派出的探马片刻就返回,兴高采烈地告诉了众人一个极好的消息―― “果如张文修所言,徐庶军各个夺路而逃,众将溃不成军,我们抓了好几个逃兵,都言此事无误!” 文聘说着,非常骚包地大手一挥,众人很快押上来了几个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士兵,他们各个面露惶恐之色,见蔡瑁、贾诩、文聘、张绣、邓羲等人盯着他们,宛如进了恶人谷一样浑身筛糠,颤声道: “不要杀我!将军问什么,小人答什么,我等都是苦命人,莫要杀我们啊!” 蔡瑁哼了一声,冷笑道: “我问你,徐庶军殿后的是谁?” 那个士兵明显是青州军的降兵,他哆哆嗦嗦地道: “徐庶逃出宛城,已经军心大乱,我等都不愿跟他一起北行,纷纷逃走。 听说徐庶已经丧胆,自留下袁翔殿后,自己率徐晃、李典等人逃得不知去向!” 蔡瑁一怔,随即把目光投向张绣,冷笑道: “看来,张将军没有看清殿后之人是谁啊。” 张绣并不给蔡瑁面子,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军士,寒声道: “袁翔是谁? 孔文举又何在?” 那个士兵颤抖着说不出话,另一个被俘的逃兵垂头丧气地道: “那个袁翔乃是徐元直好友,人称‘艾先生’,与孔文举是结拜兄弟。 孔文举说与此人同生共死,因此也……也肯定会与此人进退!” 张绣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从容地看着蔡瑁,又微笑着起身,随手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埃。 如果此刻徐庶看着他,一定会为张绣的表演感到极其震惊。 可有一说一,张绣并没有丝毫的表演。 他对蔡瑁和贾诩的恨与厌恶是不加掩饰的,他越是理解徐庶的计策,越是轻蔑地展现自己的愤怒,他特别想看看蔡瑁和贾诩两个人明明知道这其中有诈,可被自己架着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叔父啊叔父,你说贾文和才智惊天,让我对其言听计从,可现在又如何? 我就不信这世上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蔡瑁这下实在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之前的几步走的非常好,他确实需要一场立威之战。 “立刻令孟德随我一起出兵,这次我要亲自拿下徐庶!” 蔡瑁已经生出了杀意。 就算有圈套,我手下还有精兵过万,我以精锐之士攻疲惫之卒,难道徐庶还能翻天不成? 蔡瑁下定决心,那此战就绝不能输。 贾诩也觉得现在确实是被完全架住,一时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如果硬是要说什么战法,那也只能让荆州军进攻的时候尽量选择开阔的地形,小心徐庶军的埋伏。 除此之外,贾诩实在想不出这样徐庶军还能有什么埋伏。 难道真的如张绣所言,徐庶其实跟自己想到一起,也派人去挖掘水了? 不然怎么解释张绣所言? 他目光灼灼地看了一眼张绣,终究没有多言。 “蔡公,此战我请当先观战,若是有什么好歹,也能及时识破!” 蔡瑁对贾诩的观感颇佳,郑重地道: “文和要千万小心,无论此战如何,文和都是头功。 之后我还要靠文和帮我画策了!” 贾诩谦卑地笑着,心中却着实有些不安。 跟徐庶斗,蔡瑁确实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现在他也找不到什么别的选择。 也好,我先看看你徐庶有什么手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蔡瑁倾巢出动,更是命令曹操一起出兵。 命令! 这对曹军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羞辱。 之前曹操来荆州投奔蔡瑁的时候虽然已经十分微弱,但蔡瑁对曹操还是极其恭敬,有事没事都要来请示曹操,更是不敢随意指挥曹操,曹操要出兵攻打颍川的时候蔡瑁虽然不太情愿却也竭力帮助,根本不敢在曹操面前大声说话。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蔡瑁明显已经不把曹操放在眼里,而势单力孤的曹操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战他必须打赢,这才能重新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这一战曹操准备亲自领军,准备亲自夺回在颍川丢失的一切。 我没有输! 在颍川,我只是被张济拖累,才变成了后面的模样。 这次我竭尽全力,不再受他人拖累,徐庶败退之将,我看你如何挡得住我? 只是…… 唯一的问题是,进攻颍川的时候曹军众将的士气都相当不错,这次要追击徐庶,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包括曹军的副帅夏侯在内,众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尽管他们都还服从曹操的命令,甚至都在紧锣密鼓地集结兵马准备作战,可曹操还是感觉到众人心中都压着沉甸甸的东西。 “曹公啊,徐元直借天子之名,此番他们已经让出宛城,何必如此追击啊。”许褚素来耿直,径自说着曹操的不是。 曹操脸色一沉,心中颇为不悦,却仍旧和颜悦色地道: “徐元直伙同吕奉先挟天子令诸侯,名为汉臣,实乃汉贼! 此贼自恃凶猛毒辣,多行不义,来荆州后更是劫掠不断,侵凌城中豪杰名士众多。 此等鼠辈,若不严惩,如何平民愤?” 许褚嘴笨,此刻真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徐庶做了什么,曹操做了什么,许褚虽然人不聪明,但分辨一些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连回答都懒得回答,直接从曹操身边走过,缓缓提起钢刀,缓步走向战场。 曹操心中颇为不悦,但他现在已经损失了元从青州军,现在许褚已经是他手下最大的军头,曹操还得依仗他。 尽管许褚颇为不满曹操的举动,但身为一个勇士,他还是明白再内讧下去只怕是所有人都要死。 他选择相信曹操。 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曹操深吸一口气,寒声道: “奉孝,这次你来督阵,莫要让吾失望!” 跟逃兵说的一样,徐庶军确实一分为二,徐庶率领李典、徐晃先跑,艾先生、孔融、典韦以及戚寄、曹性及鲁国军校的学生陈群、陈到等人奉命留下来与艾先生一起殿后,行军速度非常慢,这一日一夜,他们才行了不到十里,才刚刚勉强走出了洪水的范围,孔融又命令在这扎营休息。 魏延本来应该跟着徐庶一起跑,但他觉得此战实在是太窝囊,徐庶这厮不配他跟随,要是真有追兵,我魏延跟这些人拼了就是,绝不能窝囊地就这么死了。 清点兵马,他们的人数还不算太少,加上之前刚刚投降的青州兵,居然还勉强凑了两千人。 只是这些青州兵现在都没什么斗志,他们的眸子里面满是恐惧,如果不是因为洪水和回家的诱惑,只怕他们现在已经逃得一干二净了。 艾先生已经彻底慌了神,一滩烂泥一样软在地上瑟瑟发抖,颤抖的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孔融和典韦倒是谈笑自若,孔融接纳了这位异姓兄弟之后真的拿出了自家的家传绝活,现在已经开始给这位义弟讲解只有少数人才了解的《河间论》《燕论语》,这些版本的《论语》因为传抄和书写方式的不同,记录下来的内容差异都有很大的差距,有的地方与现在通行的《鲁论》《齐论》有一定的冲突,因此孔融也很少给外人讲述。 现在大家都是知己兄弟了,孔融当然不吝啬藏私,就这么席地而坐,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给典韦讲解分析先圣可能的大道。 认识典韦之后,孔子对大道的研究也有了新的进步。 他之前还是颇为守正,别人随意解释其中的内容必然发怒,可认识典韦之后,他想到这《论语》十有八九也是曾子的弟子编撰,未必就是自家祖宗的原本思想,而典韦思路开阔,倒是给他提供了不一样的参考。 尤其是实事求是和知行合一两法经过典韦的讲解,听得孔融茅塞顿开,他本就是顶级大儒,一边讲解一边自己悟道,片刻间就用树枝在地上写下了一大堆的篇章。 得意洋洋地写完这些后,他高举火把看了又看,满意地点头道: “这就是愚兄这些日子的体悟,贤弟,你记得吗?” 典韦瞪着一双牛眼看了许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光头道: “大哥,我……仓促之间,只怕是急不得。” 孔融哈哈大笑,抬脚将地上的文字一一抹平,微笑道: “算了,记不住就记不住,这都是我刚刚悟出来的,只怕是不对。 待这一仗打完了,回去我再请我好友祢正平来一起参研。” 艾先生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 “彼其娘之,别乱立FLAG好不好啊,你到底还想不想回去了?” “你说什么东西呢?”孔融皱着眉头,刚想骂这位结拜兄弟没大没小,突然感觉大地一阵微微颤抖。 他向前眺望,只见远处已经慢慢出现了一队兵马。 荆州的追兵到了! 典韦冷笑着提起双戟,背对众人站立,冷笑道: “贼至十步乃呼我!” 艾先生跺脚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逼,没完了是不是啊?” 此时陈群已经摩拳擦掌走过来,肃然道: “校长,请给我军校同学一个杀敌立功的机会!” 第315章 典韦神威! 来了! 追兵终于来了! 艾先生清楚地记得,历史上张绣听从贾诩的诡计,在宛城之乱后率军一路追杀,给曹操造成了相当大的杀伤。 如果刘表当时愿意配合张绣追杀,说不定能给曹操造成伤筋动骨的打击。 现在张绣又叛逃了,蔡瑁和贾诩两个人联合起来率军杀过来,哦,还有这次曹操是扮演追兵的角色。 这还打个屁啊! 孔融有自信是很正常的,他以前在北海的时候啥都不会,被袁谭追着打照样很有自信地谈笑自若,打不打得过是次要的,名士的风度是不能缺少的,反正一会儿就算打不过了,他孔融高呼投降,大概率还能保住性命。 那我袁翔就不一样了啊,蔡瑁不得把我细细剁成臊子才怪了。 艾先生本来想拖着陈群快跑,可陈群居然脑子抽风一样主动要求出战,陈到也跃跃欲试,军校的其他学生也非常兴奋,纷纷鼓噪呐喊,要求在这一战中展现自己的本领。 这让艾先生更绝望了。 彼其娘之的,陈群会打仗,猪都能上炕。 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了? 蛆庶都跑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他已经开始准备逃跑的事情,可…… 这怎么跑啊,我要是丢下孔融和典韦跑了,蛆庶是不会放过我的啊。 呜呜呜,我就不该跟这些人结拜,不该跟这些人结拜啊。 陈群看着追来的荆州军,脸上非但没有一丝紧张畏惧,反倒踌躇满志,满脸兴奋之色。 他转身看着身边鲁国军校的学生,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流露出的兴奋,陈群非常满意,大声喝道: “诸君,现在是回报校长恩情的时候。 是时候让贼人见识见识我鲁国军校的手段了!” 艾先生一开始弄出鲁国军校的时候本想好好操练一年半载,形成一支有战斗力的新军,然后带着他们上战场。 可没过多久,他们就踏上了迎接天子的道路,因此实际训练还真是不多。 但在迎接天子的路上,这些之前只是被陈群从四面聚拢来的同学经历了迅速的成长,他们本来分为两派,世族出身和庶民出身的矛盾很多,可在河东的激战中,他们逐渐开始互相信任并且一致对外。 这次抵达宛城的学生本就是优中选优,抵达宛城之后这段食不果腹的艰苦岁月也让众人抛弃了成见,这些日子开始认真研习种种战法,徐庶军在宛城外对峙的时候,这些学生军已经开始修整军械、演练战法。 一群识字、有见识的人如果再有勇气,那真的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艾先生总觉得陈群像个药娘一样娇滴滴的,全然没有把他练兵的事情放在心上,可陈群着实用心竭力,现在,是他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检查军械!”陈到大喝一声。 众人纷纷低头检查,爆豆般的声音整齐地响起。 “刀在!” “戟在!” “箭矢齐全!” “绳索备好!” 他们的回答极其迅捷有力,陈群满意地点点头,见敌人已经冲到了距离自己不过十几步的位置,他果断挥动手上的令旗,众人立刻挽弓,箭矢极其准确迅捷地呼啸落下,眨眼间聚成一片骤雨,砸的对面惨叫不绝。 随即,陈群亲自提刀,高呼一声“向前”,众人齐声呐喊,径自朝荆州军猛扑过去! 荆州军前军的领军者是前荆州治中从事邓羲,这次他的前军也足有两千人,众人杀气腾腾,堪称一支精兵。 之前水攻宛城,现在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城北虽然波及较小,可也到处都是烂泥,骑兵没法施展,只能发足狂奔前进。 他早就看到了这股败兵,见四面都没有什么敌人埋伏的踪迹,索性放心大胆地向前冲锋,他原以为陈群等人看见这些荆州兵一起冲锋会吓得缩成一团尽量防守,没想到他们居然反过头杀了过来! 嘭! 两军迅速碰撞在一处,陈群一个照面就被立刻撞翻在地,一把铁戟在他胸口划出一条血痕,差点将陈群直接带走。 但痛苦的感觉非但没有让陈群畏惧,反倒让他心中生出一股灼热的豪迈。 我陈群也能上阵了! 校长,我没有辜负你的教诲! 一个照面,荆州军惊奇地这些传说中的败兵居然岿然不动,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被人迅速冲垮。 这些溃军高举铁戟与荆州军纠缠在一起,一点点慢慢倒下的居然是这些荆州军。 邓羲大吃一惊,心道莫不是有埋伏。 可他四下张望,并没有发现附近还有什么敌人,敌人的战术还真就是很少的兵马聚成一个方阵,硬是凭着炽热的战斗意志生生挡住了荆州军的前进。 荆州军打顺风仗是一把好手,可几次突击没有成果,他们立刻就陷入了慌乱之中,也就是不知道这场仗该怎么打了。 负伤的陈群敏锐意识到了这点,厉声喝道: “叔至,还等什么。” 陈到之前带领一百人伏在后队,拼杀中一直擎刀等候,听见陈群一声令下,陈到大喝一声,众人立刻钻出来,挥刀低头猛砍荆州军下盘。
如果指挥的是黄忠,陈到现在已经被射死了。 可邓羲缺少临敌指挥的经验,见陈到等人仗刀扑出来的时候本就反应慢半拍,见刀锋将荆州军众人砍得纷纷倒地,他更是吓得慌了神,不住地道: “顶住!顶住!快,快上啊!” 这样的指挥当然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陈到见敌人如此无用,不禁哈哈大笑,奋力挥刀猛砍,荆州军的前锋立刻开始动摇。 可就在此刻,荆州军的援兵到了。 文聘本来想给邓羲一个露脸的机会,让他狠狠屠杀这些溃军,也让这个刚刚与刘表争吵的名士之后在刘表面前能坐直腰杆。 可他没想到邓羲非但没有露脸,反倒把屁股给露出来了。 他不懂临敌之法,前军立刻被打的溃不成军,文聘摇了摇头,只能冷笑着走上去。 “那贼人,认得大将文聘吗?” 文聘惯用铁戟,他发足狂奔,踩着泥泞的水花奔来,锋利的铁戟抡成一个圆,狠狠冲着陈到猛刺下来。 陈到吃了一惊,立刻举刀格挡。 只是他的武艺离文聘相去甚远,刀戟碰撞瞬间,文聘手腕一抖,铁戟迅速变招,小枝勾准陈到的刀锋一挑,立刻将陈到拖了个趔趄,随即戟刺猛突,重重顶在陈到的胸口。 咚! 陈到胸口的皮甲被立刻刺穿,戟突狠狠顶在陈到胸口的肋骨,登时将陈到的肋骨顶断,他惨叫一声,疼地直接昏死过去。 陈群大吃一惊,赶紧来救陈到,文聘根本懒得看他一眼,直接飞起一脚将陈群踢翻在地――如果不是知道陈群的身份,刚才这下文聘已经是一戟刺穿陈群的脖子了。 “哼,这点兵马,也敢阻挡我等? 不降?不降皆死!” 毕竟是荆州有数的名将,文聘一声怒吼,手上的铁戟上下翻飞,顷刻又把几个学生撂倒在地。 可让文聘惊奇的是,这些学生被撂倒之后各自受伤,却居然又坚强地站了起来。 他们悍不畏死,拼命挥动军械迎击,在陈到已经倒下的情况下阵型居然丝毫不乱,又把文聘包围起来。 “这点武艺还敢死撑?”文聘咬牙切齿,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这些人尽数杀光。 之前文聘与邓羲已经仔细分析了战法,认为徐庶如果还有什么精妙的算计,那定是举重若轻以小博大,似此间一般以强兵硬拼又有何用? 死伤无数,还与荆州人结仇,足见徐庶此番算计出了严重的纰漏,他的兵马就算再能打,荆州军从四面八方不住地赶来支援,他又如何抵挡地住? 此时岂能不争先? 人言徐庶不败,可如今他算计一塌糊涂,那我比那要笑纳击败徐庶的名声了! 他一边厮杀,一边奋力向前,却听得陈群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呼喊。 “典子!敌至十步!” 文聘一怔,不明白这是什么暗号。 可他还没反应过来,面前的学生军已经迅速让开一条缝隙。 下一瞬,一把短戟从这缝隙中闪电般飞过来,居然准确地射向文聘的面门! “啊!” 文聘大叫一声,赶紧将铁戟拦在面前,只听一声巨响,终于勉强挡下了这支短戟,饶是如此,文聘还是感觉手腕疼地厉害,居然隐隐失去了知觉。 这是什么力道…… 这要是被正好击中,岂不是立刻没了性命? 众人让开,文聘只见一个身高九尺,光头大脸的汉子阔步缓缓走出来。 他双手各提着一把铁戟,满脸狰狞肃杀之色,一双鸡蛋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文聘,挤出一丝让人胆寒难言的声音。 典韦! 之前孔融带着典韦拜见蔡瑁,文聘等人听孔融称呼此人为“贤弟”,都好奇此人到底是哪家豪族,何方儒士,可听说此人连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叫“恶来”的外号,顿时都对此人生出几分轻蔑――跟了徐庶孔融等人这么久,就算之前没字,现在也该起一个了,平时总不至于一群人都“恶来恶来”的称呼,看来徐庶军上下也不是这么尊重他。 可刚才陈群怒吼,文聘才发现原来徐庶军对此人的称呼居然如此的……尊重?! 典子? 得什么人才配这种称呼? 典韦满脸狰狞大步向前,每一步都异常沉稳,他瞪着文聘,咧嘴一笑,寒声道: “你刚才说……这点武艺还敢死撑?” 文聘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武艺虽然称不上天下无双,但也总算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猛士。 就算是遇上了吕布,他也能跟此人好生斗上一斗。 可事实是,面对步步逼近的典韦,他根本生不出任何的斗志,反倒被典韦的一身煞气骇地难以动弹,就像一个赤手空拳的孩童在野外遇上猛虎一般。 完了。 这是什么怪物,我打不过他啊! 典韦举起铁戟,缓步朝文聘逼近,文聘连连后退,他身边的士卒也吓得连连后退,全然不敢抵抗,就在文聘绝望之际,终于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般的怒吼: “足下何人?可认得沛国许褚?” 第316章 艾畜空手接白刃 徐庶之前敢留下孔融和典韦等人殿后当然也是做出一些考量的。 如果是在平整干燥的土地上,就算典韦再勇猛,肯定也挡不住一队骑兵的冲锋。 但这次洪水泛滥,整个宛城都被泡在水中,宛城以北的土地自然也被波及,到处都是积水,满地都是烂泥。 这种地方想要骑兵策马狂奔突击那实在是太难为战马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选择步行前进,而典韦等人则率先向北,经过一夜的行军,占据了一块干燥、没有被波及的土地,在这里严阵以待,看上去兵少,实则占尽了优势。 之前陈群等人手上有弓箭,一起开弓齐射,别管这效果如何、能杀伤多少人,反正敌人在面对弓箭齐射时想要快速向前是人的本能,尽管陈群的箭矢不多,但他们还是迅速向前,一群人在烂泥中走的人仰马翻,时不时有人摔在地上,好不容易冲到陈群等人面前体力已经落在下风。 之后两军厮杀,陈群等人稍稍挡住了荆州军的锋芒,逼迫荆州军被迫先投入了预备军。 这种厮杀,谁先亮出底牌就落在下风是不争的事实,而文聘出动,典韦也果断出手,他惊人的勇武骇地之前还耀武扬威的文聘汗流浃背,只是一个照面就已经知道自己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心中生出了后退的念头。 可就在此刻,曹军的增援终于到了,而曹军在损失了青州军后现在势力非常衰弱,真要说能制造什么威胁的只有一支精兵,那就是许褚率领的这支沛国家军! 许褚膀大腰圆,胖的像一座肉山,可行动起来却异常灵活。 他踩着烂泥,飞快地向典韦奔来,手上擎着一把沉重的宽刃大刀,宛如一支熟铁棒一般威力难言。 迎着典韦,许褚爆喝一声,猛地提起手中的大刀,用力朝着典韦的脑门硬劈下来! 这一刀用尽许褚平生力气,真如猛虎下山一般威力无穷,大凡是个正常人都不敢跟这种粗壮勇猛的绝世武人比拼力气。 但是。 他面前的典韦就是万中无一的非正常人! 见许褚一刀劈下,典韦非但不退,反倒大步向前一步,举起手上的铁戟,用力横在面前! 咚!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许褚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居然被典韦接了下来! “啊?” 许褚只觉得一股难言的巨力自虎口传过来,竟震地他手腕发麻,不禁大吃一惊。 他生平跟人比力气就没有怕过,之前他能抓着牛尾巴将牛拖回家,这恐怖的膂力一度吓得周围的盗匪完全不敢靠近,与人比武的时候就算招式不济,凭借大开大合的力气也足以逼的别人不敢靠近他周围十步。 可他却不知道,面前的典韦生平最擅长的也是跟人比拼力气,他在曹军中当军士的时候曾经把大旗的旗杆举起来托在手中搞耍,比拼力气正好也是他的绝对强项。 两强碰撞,许褚居然不能胜,他惊惧之余迅速施展后手,宽阔的大刀卷起层层迭迭的气旋,招招式式照着典韦光秃秃的脑袋硬劈过来。 文聘也没有闲着,趁着许褚猛攻,他赶紧举起长戟猛刺典韦的下盘,两人一个猛烈一个灵巧,一时居然将典韦逼的有点手足无措。 但是。 典韦稍稍退了几步,很快稳定心神,狰狞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厚重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缓缓吐出一句饱含杀意的咏叹: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随着圣人之言出口,典韦轻轻舒了口气,右臂猛地发力,手中的铁戟被他捏的轻轻颤抖起来。 许褚和文聘同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惧,赶紧向后退去,可典韦足尖发力用力一点,巨大的身子如轻盈的猎豹般瞬间掠过去,双手双戟齐发,左右手赫然是不同的招式,逼的许褚文聘二人全然难以抵挡。 典韦步步向前,口中并不是高喊厮杀,而是开口如雷,一句句圣人之言不住地出口,像严师教化劣徒,每一次进攻都庄严肃穆,正气凛然。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段故事前些日子典子一直参悟不透,后来才发现五六三十,六七四十二,三十加四十二正好对应孔门七十二门徒。 这场暮春时节圣人率领高徒浴血奋战,打的风舞云颤,又高唱凯歌回来的壮烈场面给了典韦无数的灵感,他联想着这场面,手上的招式越发烂熟,双戟连成一片骇人的雪光,一人宛如一支恐怖的大军,难言的杀气透阵而出,许褚和文聘全然无力抵挡,只能连连后退! 许褚和文聘后退,不经意间陷入了烂泥之中,这下他们身边的士卒全成了典韦的沙包,典韦双手不住地发力,真如割草一般,打的周围的士兵不住地惨叫,而这厮杀的惨叫中居然被典韦一句句打雷般的圣人之言淹没,更是震地整个战场上众将无不胆战心惊,纷纷猜测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怪物。 艾先生本来都已经等死了,可万万没想到陈群手下的这支学生军如此坚韧,许久没有全力出手的典韦更是如此厉害,居然自己以一敌二,打的许褚、文聘都节节败退!
艾先生兴奋地跳起来,蹦蹦跳跳地大喊道: “二哥牛逼!二哥牛逼! 我二哥天下无敌,步战没有人是我二哥的对手,你们来多少人都是送!都是送人头,哈哈哈哈,哈……啊……” 艾先生正笑着,突然感觉到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口中一股难言的剧痛,随即这股强烈的痛楚传遍全身,疼的他眼前一黑,直接嘭地一声摔翻过去! 一支箭! 一支箭居然重重射中了艾先生,只是刚才艾先生上蹿下跳,这箭不偏不倚重重射中了他的门牙,箭矢被两颗门牙阻挡势头稍减,艾先生吃痛又下意识地伸手捂嘴,居然不偏不倚将这支箭抓在了手中。 “啊啊啊啊……我,我死了,我死了……”艾先生不住地惨叫,不过他这会儿惨叫都被捂在嘴中,而众人看过去,看到的都是艾先生在千钧一发之际狠狠抓住了那支即将将他贯穿的箭矢!! “校长!”戚寄大喜过望,不禁全身热血沸腾。 曹性和魏延也看得傻在原地――艾畜平时看上去傻乎乎的,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好厉害,难道他以前都在藏拙? 远处,夏侯渊一脚深一脚浅地过来,他刚才见艾先生兴奋地上蹿下跳,立刻意识到这是那个传说中的袁翔,所以一箭射去。 他离得还远,见这个臃肿肥胖的家伙居然一下抓住了自己射出的箭矢,也惊得愣在了原地。 好厉害的武艺啊! 曹军已经尽数赶到战场,曹操这会儿亲自披甲冲锋,见典韦威风凛凛杀人如麻,不禁大喝道: “恶来,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弃我而去?” 典韦看见曹操,脸上也顿时露出几分惭愧之色。 他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士,在濮阳之战中发挥神勇,因此被选拔为卫士,并渐渐成为了曹操身边的心腹。 后来他去寻找徐庶,之后被徐庶留在军中,之前与曹操的争斗中,徐庶都特意要典韦回避,因此两人还没有正面交锋。 看着曹操,典韦手上的双戟并没有停下,他奋力厮杀,大喝道: “曹公,徐将军对曹公一片赤诚,是曹公被郭嘉蒙蔽,以至今日! 若是曹公斩杀郭嘉,之后典韦以性命担保曹公无忧! 若是曹公执迷不悟,典韦身为曹公近臣,也只能为曹公计,诛杀此贼了!” 曹操:…… 徐庶从出兵以来,反反复复一直坚定不移强调自己是曹操的忠良,现在作用终于体现出来了。 大家不管是真的信还是假的信,这都是一个极其良好的借口。 甚至这为招揽之后曹操身边的近臣都做好了准备――只要有人想投奔徐庶,一句曹操被郭嘉控制了,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曹操好就成了。 曹操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此刻他突然很了解自己叔叔当年的心情――曹操小时候浪荡无忌,他的叔叔对他的举止非常不满,因此一个劲地在曹嵩面前说曹操的坏话。 于是曹操故意装出一副中风的模样,叔叔赶紧告诉曹嵩,可曹嵩匆匆跑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曹操完全没事,因此怀疑之前曹操叔叔说的事情都是假的,让曹操就这么得意了许久。 当时曹操的叔叔一定非常委屈,可这委屈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正如现在的曹操一样。 他说了很多很多,但是根本没有人相信。 更可怕的是,曹操本身的信用就谈不上太好,这次挖开了水之后还不敢承认,这让他军中的人对他的信用更加怀疑。 此刻看着典韦威风凛凛的模样,曹操仰天长叹,冲夏侯渊大声道: “妙才!给我立刻射杀此人!” 夏侯渊当然知道典韦的武艺有多恐怖,此刻两军对垒哪里还能谈得上旧情,不用曹操呼唤,他已经一边指挥士卒前进,一边迅速移动,寻找合适的机会争取一箭射杀典韦。 夏侯渊对自己的射术非常有信心,只要一箭。 再来一箭就好! 可夏侯渊刚才一箭没有射死艾先生,此刻他疼地眼泪横流,呜咽道: “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报仇啊,先把渊畜宰了啊!” 陈群等人这会儿反应过来,命令众人一齐朝夏侯渊放箭,典韦跟其他的军士绞杀在一起,夏侯渊瞄准半天也无法锁定典韦,也只好随手射杀几个士卒,随即提起长矛,大步向前,与许褚、文聘一起大战典韦。 曹操孤注一掷,直接全军向前,而听说前军居然被挡住,蔡瑁意识到不妙,只好硬着头皮将全军一起压上。 好汉敌不过人多。 有本事就来试试谁能战到最后一刻! 第317章 卧槽为啥有袁术? 蔡瑁一开始真的不想拼死大战,但没办法,他之前的调子唱的实在太高,这会儿已经不好再后退。 此刻听闻前线战事越来越激烈,文聘和曹操居然攻不动徐庶军殿后的兵马,蔡瑁隐隐感觉到一阵后悔。 但此刻已经没有办法,他被迫不停的增兵,不断将之前一直苟着不动的荆州兵派往前线,焦急的等待他们胜利的消息。 可激战的结果让蔡瑁瞪大了眼睛――前线匆匆传回消息,说他们的进攻毫无进展,敌人的后军岿然不动,利用洪水留下的泥地坚决阻击,荆州军战力不高,在进攻受阻之后又开始各自为战,激战从清晨一直到正午,占据绝对优势的荆州军居然没有任何进展,急的蔡瑁额上的汗珠滚滚流下。 “文和,这可如何是好啊?” 之前蔡瑁感觉中计,心中多少有点不忿,跟贾诩稍稍闹了些别扭,这次进军时两人的交流并不多。 这次蔡瑁已经完全没了算计,只能再次把焦急的目光投向贾诩,希望他能在这关键时刻想出一些办法。 贾诩此刻也只有苦笑。 他只是一个谋士,谋士最大的无力就是做好谋划之后就要听天由命,再好的谋划在执行环节出了问题也是无用。 贾诩最初的谋划是利用水攻削弱徐庶,并且给荆州豪族制造恐慌,让所有的荆州豪族都将徐庶当成假想敌,之后徐庶再用其他手段招揽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更加谨慎,不会轻易听从徐庶的摆布。 本来按照计划,黄忠肯定会死在洪水之中,到时候蔡瑁先苦苦寻找到黄忠的遗体,然后哭泣、发丧、慰问家属这一套流程走完,徐庶军肯定已经不知道退到哪里。 到时候蔡瑁自然可以慢慢布置这一切,并在贾诩的帮助下重新训练兵马,设下几条防线、准备充足的军械准备反击,在贾诩的调动布置下,荆州军用一年左右的时间辛苦操练,就能变成一支精兵。 可让众人意外的是,黄忠居然没有死。 不仅没有死,还很快就被找到,而徐庶居然壮士断腕,扔下了张绣,让张绣故意顺着蔡瑁的话说是徐庶发动水攻,再说徐庶军已经乱成一团,逼迫蔡瑁出兵。 之前蔡瑁把徐庶形容地太恐怖、太狡猾,荆州豪族都非常畏惧,现在听说徐庶确实不行了,当然不肯放过,而蔡瑁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也只能拼死往里面钻。 可现在该想的方法已经全想了,接下来就是比拼真本事时候。 战场上如果打不赢,一切都完全无用,偏偏战场上的事情,贾诩还真的不能左右太多。 思考良久,他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 “为今之计,当蔡公亲自陷阵鼓舞士气,好叫众将一鼓作气驱逐徐庶!” “我?” 蔡瑁的心突突地跳着,满脸不情愿。 如果能打,蔡瑁早就自己上了。 但问题是蔡瑁知道自己的能力,他之前在江夏连当地的盗匪都摆不平,灰溜溜地将江夏太守的位置让给了黄祖,现在让他去进攻远比盗匪更强的徐庶军…… “蔡公奋力向前,最少还能搏一个壮烈的名声。 如若不然,蔡公现在只有最后一步,那就是立刻后退,不过这样前功尽弃,蔡公之前的种种谋划就只能前功尽弃了。” 蔡瑁为了自己的大计,不惜听从贾诩的诡计水攻自己的大哥黄忠。 现在都到了这般田地,他已经不能后退。 他脸色越发冰冷,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厉声呼唤道: “徐庶欺凌我荆州太甚,我蔡瑁一直忍让,此番已经不想再忍耐。 今日我等竭尽全力,但分生死,绝不后退!” 看着蔡瑁杀气腾腾地投入战场,一贯镇定的贾诩脸上也终于露出几分忧色,不禁感慨徐庶这计策的厉害。 贾诩之前抱着全力以赴击垮徐庶的念头,却终究还是有点小看这个年轻的讨逆将军。 他认为此人的智谋不错,不过还是太依赖内应之法,在战场上并没有展现出多少厉害的谋划,而且此人为人过于束手束脚爱惜名声,不肯施展毒计,宛城的城墙和荆州的豪族反倒让他束手束脚,错过了很多迅速占据宛城的机会。 贾诩满以为自己的毒计已经稳稳压制了徐庶,可现在他才愕然发觉,自己会不会才是慢慢踩入了徐庶的算计之中。 他之前一直没有借口强攻荆州军,是不是正好就借着这个机会…… 事已至此,考虑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种敌人,真的不好对付啊。 蔡瑁亲自冲锋,荆州军士气大振,众人踏着泥泞缓步向前,箭矢如雨,徐庶军已经渐渐抵挡不住了。 这般危急之中,孔融依旧是最淡定的,他看不懂战场形势,也不会指挥,但他确实可以做到无论情况到了什么模样都从容谈笑,鼓励士卒冷静厮杀。 别人怎么想不好说,反正魏延是很吃这一套。 这个义阳出身的穷困武士一开始对徐庶极其不满,见孔融这种高士选择留下,他当然也选择留下跟随,决心跟蔡瑁拼了。 可这一战开始,孔融强令魏延不许出战,魏延压着自己火热的脾气,这会儿终于忍耐不住,急躁地道: “孔尚书,汝等不知兵,还是让我上吧! 我魏延出身低微,烂命一条,如此厮杀为何不让我去?” 孔融风轻云淡地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道: “汝出身嘛,与徐元直也差不多,为何急切寻死? 我二弟典韦天下无敌,这些贼人如何是他的对手?” 还在天下无敌…… 魏延翻了个白眼,心道孔融完全不知兵,徐庶居然让他统兵殿后,这分明是要害死典韦这种勇士啊! 他指着远处道: “典子武艺高绝天下少有,是,我等也看到了。 可好汉敌不过人多,蔡瑁已经全军袭来,公等该如何迎敌?” 说到这,他又自顾自地道: “是,徐元直的手段高强,能两次夺下宛城,我也佩服他。
可他现在这般与蔡瑁厮杀,之前的辛苦不是完全白费? 如此厮杀,为何不在进入宛城的时候就迅速下手,将他们尽数杀死? 当时仁义为先,现在又要再用算计,与诸君一起厮杀,徒增损伤,不知害死多少人命。 这般计策,我魏延还真是不服。” 孔融看着满脸不忿地魏延,好像对魏延脸上的坑坑洼洼有了点兴趣,看得魏延浑身一阵恶寒。 “孔尚书?” “呵呵呵,你放心――嗯,我可以告诉你,元直这计策已经谋划了一年之久,保管让天子、曹公、蔡公都满意!”孔融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魏延的肩膀,“打打杀杀地格局小了,元直可太想多造些大汉纯臣来了。” 魏延:??? “学吧,学无止境啊。” 此刻形势对徐庶军真的是非常不利,典韦虽然悍勇,可终究是血肉之躯,许褚、文聘、夏侯渊先围着他激斗,之后曹仁、曹洪、文稷也先后赶到,典韦好汉不吃眼前亏,也赶紧后退。 此刻陈群等人的箭矢也已经用光,学生军奋力冲杀,之前好不容易让敌人出现溃散的迹象,可之后蔡瑁居然提着刀呼唤众将全军冲锋,陈群也感觉头皮发麻,犹豫片刻,赶紧命令众人开始撤退。 这一退,徐庶军阵型立刻开始涣散,曹操大喜过望,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徐庶军败了? 徐庶军真的败了!? 平原上、并没有什么防备的情况下以少敌多,还是迎战数量远远超过自己的对手,败本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之前曹军被徐庶军欺负地实在是太惨了,尽管之前没看到有什么埋伏的踪迹,也没有看出敌人到底在何处,可曹军还是极其小心谨慎,之前的进攻都不敢施展全力。 这次徐庶军兵败,曹操还疑心他们是故意败退诱敌,一时还不敢追击。 但曹操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当年的先贤曹刿已经研究出了一整套研究对方是不是诈败的秘诀,他颤颤抖抖地向前眺望,只见徐庶军军旗乱倒,脚步凌乱,全军明显已经乱了方寸,只有陈群、典韦等少数人还在勉强艰难支撑,这怎么看都是兵败如山倒的迹象。 曹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高高举起手上的令旗,大声道: “诸将听令,我……” “曹公!” 就在曹操要发动全军突击的命令时,一只手死死按住了他的手腕,硬是阻止了曹操的命令。 曹操惊奇地看过去,愕然发现来人居然是郭嘉! “奉孝?” “曹公,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曹操一脸愕然之色,“贼人已经溃败,我军不追,是何道理!” 郭嘉长叹道: “徐元直诡计多端,此刻与之前兖州之战无异,徐庶擅用内奸,此刻内奸一直不曾发动,张绣又在身后,说不定便是此人内应。 若是我等并力向前,只怕又钻入了徐庶的算计之中! 曹公千万小心!宁愿让蔡瑁一路厮杀,此战也绝不可轻敌冒进啊!” 郭嘉说的很有道理。 曹军已经不是当年的曹军了。 现在他们容不下任何的失败,甚至可以说稍稍失败就可能真正的万劫不复。 可此刻徐庶军显然脱节,就算之前逃到更北方的徐庶率军杀回来支援有啥用呢? 说不定支援的路上还被自己的败军冲散,此刻要是不追,曹操岂能心甘? “曹公!”郭嘉紧紧抱住曹操的手臂,眼泪滚滚而下,“嘉自追随曹公,从未立下什么功劳。 众人皆称我为赵括,只有曹公以诚相待,言嘉有治军之能! 此刻我只求曹公再相信我一次,绝不能再追了!” 曹操犹豫许久,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是,我现在已经不是一方诸侯,不过是蔡瑁的客将,若是我再损伤,只怕再无翻身之力,还不如先静观其变,宁愿就把追杀徐庶之事交给蔡瑁吧! 此刻荆州军确实是越战越勇。 蔡瑁亲自提刀厮杀,大大鼓舞了荆州军的士气,众将一拥而上,恨不得立刻将徐庶军抽筋扒皮。 蔡瑁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原来不过如此。 我还以为有伏兵呢? 就这? 就这就这? 他冷笑一声,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昂然道: “都说徐庶善用奇兵,这也不过如此。 便是现在张绣作乱又能如何? 他之前谋划了许久,颠三倒四,宛城还是在我等手中,他们也被我军击退。 除非吕布和刘备冒死而来,不然又能如何?” 如果刘备和吕布到来,那说明徐庶的全盘算计都败了,刘表肯定会竭尽全力出兵,以荆州的兵力把刘备、吕布死死拖住,之后袁绍一定会抓住机会南下,天下大局已定! 蔡瑁矜持地笑着,心道此刻应该也不用自己继续冲杀。 他正想回去重新整理一下高士的姿态,再准备接受一下众人的庆祝。 可就在此刻,他见张绣从远处小心策马,缓缓过烂泥而来。 “徐庶的援兵到了!”张绣言简意赅地说着,脸上的表情…… 嗯,居然颇为古怪。 嘿,难道这厮现在知道徐庶已经打不过,想要真心投奔我,因此想要立功? 哪有这么容易。 蔡瑁慢条斯理地哼了一声,随手整了整自己的长发,平静地道: “援兵是谁? 是刘备?还是吕布?还是……” “领军的人是纪灵。”张绣笑道,“你们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要不要我去挡住他?” “纪灵是谁?”蔡瑁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下一瞬,他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袁,袁,袁……” “袁术?!” 第318章 打不过徐庶我还打不过你? 什么东西? 袁术怎么会在这? 不可能啊? 不只是蔡瑁,连贾诩这样的智者都愣在原地,全然想不到袁术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在,在哪里?他从哪里钻出来的?”蔡瑁咆哮着抓住张绣的领口,一度怀疑张绣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张绣笑呵呵地道: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蔡公难道没有觉得奇怪,之前徐元直一攻宛城时,为何要动用张? 之后张又去了何处?难道还真去挖掘水了?” 蔡瑁心中咯噔一声,脑中一时天旋地转,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几乎让他直接晕了过去。 水就是他命令曹操挖的,自然不可能是徐庶指挥,那张去哪了? 第一次进攻宛城的时候,徐庶居然拿出了张,这让众人都认为这极其不智。 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既然势必都要放弃宛城了,何必要提前暴露自己一直埋伏在城中隐忍许久的顶级杀手张。 此人的手段高明,若是刺杀一两个要人,岂不是比得上数万精兵? 此人提前出现,之后蔡瑁派邓羲全城大索,张也销声匿迹,看来是早早逃走,如果徐庶之前没有让张暴露,此刻突然出现给蔡瑁贾诩一刀,战局岂不是要立刻逆转? 此事蔡瑁想不明白,众人商议许久,也只能说是徐庶当时急于求成,没有考虑这么多。 倒是贾诩此刻迅速反应过来,他颇为懊悔地叹了口气,凝神道: “中了徐庶的诡计了……这张本就是袁术麾下,他在宛城出现,让我等都以为此人就在宛城,还在宛城到处搜索此人。 殊不知……” 张绣阴笑道: “不错,殊不知此人又跑回了叶县!” 徐庶提前唤出张,还特意强调张与曹操的恩怨,让包括贾诩在内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认为张是来寻仇的。 他待在宛城,极有可能准备伺机刺杀曹操,殊不知这个高明的刺客早早遁走,又一路摸回了他非常熟悉的叶县。 曹操退回南阳之后,只在叶县留下了很少的兵马,反正刘备一时半会也不会打过来,此地守不守都没有区别,只要发现敌情,能迅速报告就算是大获全胜。 可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最终也是落空了。 张出现迅速刺杀了城内的守将,并且打开城门迎接袁术进入。 袁术拿出四世三公的旗号,当地的守军自然不敢反抗,纷纷拜在袁术面前,现在他以纪灵为先锋,大军已经迅速朝宛城扑来! 蔡瑁闻言呆若木鸡,不甘心地道: “不,不可能啊! 袁术不是在庐江吗? 他是怎么过来的?这怎么可能啊!” 张绣不顾蔡瑁的沮丧。 他现在非常开心,也终于理解了徐庶那一长串冗长、巧妙的算计到底指向何处,这位凉州猛将已经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开心,悠然道: “纪灵武艺高强,听闻之前又与诸君有仇。 若是蔡公有意,不如令某在此处迎击此贼,断不让此贼猖獗!” 徐庶和蔡瑁这种仇恨都不能算是什么过夜仇,最多算是利益之争,但蔡瑁等人与袁术那可是结结实实的深仇大恨。 之前袁术占据南阳的时候势力一度相当厉害,甚至早就不把天子放在眼中,随时准备进击中原,以嫡子之名大放异彩。 可之后袁术犯病进攻襄阳,在襄阳的攻防战中手下头号大将孙坚被黄祖射死,导致袁术全军崩溃。 之后刘表也抓住机会进攻断绝了袁术的粮道,把南阳袁术打跑,让袁术蒙受了人生中最屈辱最无奈的时刻。 但问题是…… 之前袁术不是已经派遣孙策、周瑜进攻豫章了吗? 他是怎么这么快就从豫章直接飞到南阳来了? 蔡瑁的牙关猛烈的碰撞了几下,看着已经兵败如山倒的徐庶军,他忍不住哆嗦着叹道: “回,回去! 快,快撤!” 贾诩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在眼眶上轻轻按了按,似乎已经渐渐明白过来。 我说徐元直之前为何如此诡异。 原来……他在等袁术啊。 只是袁术的名声这么差,徐元直和刘备如此爱惜羽毛,如何会与此人联手? 荆州军本来已经追得十分欢乐,此刻突然听说要撤军,一个个都难以置信,纷纷询问蔡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蔡瑁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告诉众人真相―― “袁术!袁术回来了!” “……” 袁术尽管已经是关东诸侯眼中的笑话,可他在南阳积威尤在,南阳众人确实对他极其畏惧――说难听点,打不过徐庶,打不过曹操,之前袁术在南阳的时候还不是想打谁就打谁,之前他攻襄阳的时候还不是得赶紧把黄祖叫回来才能应付。 要不是孙坚犯畜,闲的没事脑洞大开非得爬襄阳南边的岘山攻城导致自己被脑洞大开,这一仗谁赢还不好说呢。 听闻袁术要回来,荆州士卒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邓羲更是宛如中毒一般哆嗦着,惊叹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 蔡公,我等,我等全凭蔡公做主了!” “是啊,蔡公,千万不能让袁术再占据南阳,我等全凭蔡公手段了。” 蔡瑁心乱如麻,可看着众人对自己的恭敬的模样,突然隐隐感觉这样也不算太糟。
这也是徐庶的算计吗? 打死贾诩也不会猜到,张和一个叫左慈的人之间的故事。 徐庶还没有注意到贾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袁术的事情――当时庐江算命大师左慈到来,提前跟徐庶商谈了一下后续诸事,尽管之后种种变化远非当时可以预见,可左慈在策划的事情却一直在坚定不移的缓缓施展,现在他们终于想办法把大汉纯臣、四世三公的袁术重新推回了历史的前沿―― 当时诸葛亮化名左慈帮张设计,暂时离开袁术麾下避祸,同时又让诸葛瑾率军早早进入中原,寻觅一块土地开始耕种。 当时袁术麾下已经有不少人叛逃,张跑了不知所踪,袁术也没有太多想,只把目标对准了扬州牧刘繇,准备趁着刘备与曹操大战的时候狠狠揍刘繇一顿夺取扬州的土地。 可就在此刻,诸葛瑾给他带回来了一个让他极其惊喜的消息―― 刘备与曹操两军激战,颍川、汝南都被波及,如果曹操失败,那退回南阳的时候一定会非常虚弱,袁术未必就没有进攻的机会。 之前袁术在南阳经营许久,对那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如果能以南阳为根基,未必没有图谋天下的机会。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袁术已经在秣马厉兵准备攻打刘繇,听说这个消息,袁术又惊又喜,没想到手下居然有这样的人才。 “义开!子瑜!好,甚好啊,这才是忠良之才,吾,吾心甚慰!” 袁术没想到自己都混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竭尽全力支持自己,这让他激动地嚎啕大哭,并想到之前自己因为寿春之战的事情曾经怀疑了张,而张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才一路跑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为自己做事,几年来一直念念不忘。 呜呜,良才! 我就说我袁术身边不可能没有良才啊! 但问题又来了…… 自己跨越好几个郡重返南阳,是不是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了? 他要去南阳,首先要走淮南军,然后走汝南、颍川,最后才能进入南阳境内,这么多兵马前进,他的粮草怎么办,张辽追杀他怎么办,刘表提前得到风声了率军拦截怎么办,刘备等人在颍川阻拦怎么办,曹操听说袁术要来在叶县拼命阻击怎么办?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问题,回到南阳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可到底怎样才能回去呢? 就在袁术上头的时候,诸葛瑾又十分贴心地来到袁术面前,给袁术指了一条明路―― “刘玄德重用左慈道长,左慈道长是庐江人,若是重贿此人,让他在刘玄德面前多言将军的忠义,颍川一路可无忧。 汝南本就是将军故乡,群盗之前多为孙文台麾下,现在张济一路前进,众人难以抵挡,若是将军招致麾下,汝南一路也可无忧。 至于张辽嘛……” 诸葛瑾笑吟吟地道: “张辽英雄也,只是多年转战,四处流离,如此铁汉终于安顿在合肥,将军何不反客为主,将幼女妻之? 若如此,张辽必然大喜过望,我等要借道北上,此人未必阻拦! 我等声言只去汝南,之后庐江如何我等全不计较,如此张辽如何不喜?” 袁术眼前一亮,这才发现原来还能如此! 张辽年少成名,杀死董卓成为北地太守的时候才23岁,今年也不过28岁。 并州猛将除了爱喝大酒之外还有什么特色大家懂得都懂,张辽也是人,自然不能免俗。 而且这位张将军一直因为出身的原因被人看不起,因为祖先参与过马邑之谋,他们家甚至还要把聂姓改成张姓,之前在乘氏许汜根本不把他当人看,最多就是当成一条还算凶猛的狗而已。 要是袁术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此人…… “成!张文远英雄也!当年长平侯卫青不过是郑姓私生之子,牧羊御车之奴,之后如何人尽皆知! 我若得此贤婿,可抵十万精兵!只是……只是谁去为我说此人?” 如果张辽愿意娶袁术的女儿,那自然是他好我也好,可之前张辽守合肥,袁术多次进攻都被打的抱头鼠窜,这会儿还要把女儿嫁给此人,他未必就答应。 诸葛瑾肃然道: “我受袁将军举荐之恩,碌碌无以为报,若是将军愿派我为使者朝天子,我路过合肥时,张辽必然不敢怠慢。 我趁机说出此事,并晓以利害,一定玉成这般好事。 之后我再去颍川拜见左慈,以金帛相赠,令其在刘备身边多言利害,将军定能重返南阳!” 袁术感动地眼泪汪汪,赶紧拉着诸葛瑾的手,哽咽道: “某家门不幸,流落至此,竟,竟不期有子瑜这般英杰! 术,术愧矣!就,就依子瑜之言――我这就准备厚礼,烦子瑜替我远行,去见天子。” 诸葛瑾含泪道: “我与家小一路南逃,与流民无异,幸得将军收留举荐,如此大恩宛如再造。 能为将军做事,乃子瑜三生有幸!只是……只是这一路远去,日后不能在将军身边服侍了!” 袁术粗暴,没想到居然能遇上诸葛瑾这种君子,他忍不住嚎啕大哭,紧紧抱住诸葛瑾,大声道: “子瑜放心!术若忘记今日子瑜之恩,家庙不宁,祖宗唾弃,天人共灭! 子瑜……子瑜就放心去吧!” 诸葛瑾跟袁术紧紧抱在一起,心中忍不住感慨。 亮儿是如何想出这般算计…… 我有点预感,亮儿日后怕是要名垂青史,远在我等之上了。 第319章 诸葛亮的算计主打人人开心 诸葛亮的这盘谋划极大,但收尾的时候非常迅速,又难得让所有人都非常满意。 他的兄长是袁术强行举荐,要是不接受袁术的举荐怕是要被袁术直接乱刀砍死,家人也难以幸免,可若是接受袁术的举荐,之后袁术败了,他从袁术身边逃走也不是,追随袁术尽忠更不是。 当时可把诸葛瑾急的吃不下睡不香,全家都很难受,只有诸葛亮淡定地表示随便接受袁术的举荐,到时候他有主意让诸葛瑾合理地摆脱袁术,袁术还得谢谢他。 而张之前在寿春之战中的表现已经被袁术怀疑,随时都可能杀了张,张又不甘心在没有报仇之前离开袁术帐下,诸葛亮也设计,将张纳入了自己的图谋。 一年多了,这个谋划终于浮出水面。 现在张负责为袁术打开通往南阳的大门,而诸葛瑾则作为袁术朝见天子的使者一路北上,朝天子还是次要的,主要的工作是帮袁术说服张辽和刘备身边宠信的妖道左慈。 嗯,这也是诸葛亮为什么在刘备身边还一直挂着左慈这个名字的最主要原因。 这下诸葛瑾一路都勤勤恳恳为袁术做事,当然算是对得起袁术的举荐之恩,之后到达天子身边,天子留下他服侍,他顺势留下也是理所应当。 他离开袁术之后要是袁术再经典犯病,那也不是诸葛瑾能左右的,反倒能凸显诸葛瑾的英明。 包括刘备在内所有人都在琢磨诸葛亮为啥要把袁术也给弄成大汉纯臣,跟这种人联合分明是在给自己的名声抹黑,殊不知诸葛亮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这次从明面上看,袁术是自己借朝天子之名收买张辽和刘备身边的妖道左慈,在联络曾经的汝南旧部完成回归南阳的壮举,这对别人来说很困难,可袁术军从来就没什么战略目标,之前从南阳一路转战到兖州被曹操打爆,之后又调头逃到淮南,还因此被迫全军吃了大半年的河鲜。 这次能想出趁着战乱从庐江转战到南阳的战术,这很合理。 而袁术自己就是一个擅长收买大老粗和盗匪的人,张辽娶了他的女儿放他北上很合理,张辽现在名义上是扬州牧刘繇的手下,放刘繇的对手向北走也不是过错,刘备手下的妖道左慈被收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左慈自刎谢罪,换上诸葛亮的大号再上来就是了。 袁术准备逃走,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说我要回南阳。 于是之前,他派出孙策率军进入豫章,装出要与刘表争夺豫章的架势,刘表果然上当,派出黄祖加强江夏的守备,并率先出兵进驻柴桑准备对抗孙策。 而之后张济果然被击败,张辽又同意娶袁术的女儿,还贴心地呼袁术为“大人”,并且保证袁术北行这一路一定会非常顺利,他会把袁术送到汝南境内,要是敢稍有歹念,天人共厌。 袁术提心吊胆地派兵过境,自己则穿上士卒的衣服藏匿在军中,让阎象来冒充自己,发现张辽真的没有丝毫的歹念,还送来了大量的军粮、军械,不禁大喜过望。 之后进入汝南,龚都、刘辟等人赶紧来迎接,说他们可被张济打惨了,做贼没意思,他们愿意投奔袁术,之后做袁术的羽翼。 而颍川那边,诸葛瑾果然说服了妖道左慈,刘备派遣主簿鲁肃来给袁术带路,让袁术赶紧通过颍川。 看着鲁肃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袁术又是欢喜,又是感动。 呜呜呜呜。 其他人都只是看中了我袁术的家门名声,只有子瑜是真心对我好。 我什么都没法为子瑜做,此番去南阳,我倒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南阳袁术,不是好惹的! 张辽得到了出身名门的夫人,出身卑贱的他很开心。 孙策周瑜本来就想摆脱袁术而不得,这下袁术居然自己跑了,还让他们独领一军,他们也很开心。 刘繇之前听说袁术要来打自己,吓得全无办法,没想到袁术又这么跑了,他也很开心。 诸葛瑾成全了自己的功名,还能以袁术使者的身份朝天子,诸葛一家从此解脱,自然都非常开心。 刘备发愁战后估计又要背腹受敌,还担心颍川人会纷纷跑到南阳去投奔蔡瑁曹操,可袁术往那一坐,刘表的血压都要起飞了,自然不需要刘备吕布再分散兵力,他们也特别开心。 张绣一直觉得跟荆州这些人尿不到一个壶里,之后他的身份会非常尴尬,可袁术来了,张绣不管后来做什么,他手下这支之前已经被打残的凉州军都会瞬间拥有巨大的话语权,张绣的回转余地陡增,他也一定会很开心。 至于蔡瑁…… 嗯,蔡瑁本来就是想做个假想敌,之后好忽悠刘表给钱给兵扩大自己的权力。 现在好了,对南阳人来说,有什么假想敌比袁术更好,更上的了台面? 这可是南阳人之前挥之不去的噩梦,刘表的生死仇人。 刘表要是想要继续在襄阳安稳清谈,就得不断给蔡瑁增兵。 从这方面来说,蔡瑁也……还算开心吧。 哦,还有一个人也很开心。 在许县的诸葛亮轻轻摇晃羽扇,看着袁术送来的金帛,也很开心。
这次谋划这么久,终于将袁术用上了。 这个四世三公的名门之后要是继续缩在角落里那可太可惜了,诸葛亮从庐江离开之前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将袁术拉出来,现在袁术在关键时刻抵达了南阳,可谓是在热油锅里撒上了一盆冷水。 相信消息传到幽州,公孙瓒也会很开心,袁绍……可能也能比较开心。 高端的计策,就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诸葛亮和徐庶用了很久很久,终于实现了这一点,当然,现在的袁术离大汉纯臣还很远,诸葛亮觉得自己还要好好帮帮他。 “哎,劳碌的命啊!”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吟吟地继续摇晃羽扇,满脸笑容。 鲁肃站在诸葛亮身后,随手把诸葛亮的羽扇抢过来,用力给自己扇了扇。 “袁术这厮当真以为汝南群盗竭力追随他,之前我见他的时候,他当真是鼻孔朝天,还以为……嘿,袁家世代公卿,为何生出了如此人物?” 袁术在匡亭之战时被曹操打的几乎全军覆没,跑到淮南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后来还是靠着自己的家门迅速崛起又占据一方,现在汝南群盗来投奔他,若是别人会觉得很突兀,但是袁术完全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昨日重现,自己又要重新崛起,自然故态复萌,满脸矜持桀骜之色,对鲁肃的态度也非常不好。 鲁肃非常生气,心道自己居然差点要给这种人当手下更是感觉自己遭受了侮辱,扇扇子的表情更加委屈。 诸葛亮笑吟吟地空手摇了摇,微笑道: “子敬生气,看来左某之计还是有瑕。” “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鲁肃气呼呼地摇着扇子,又稍微缓了缓,真诚地道,“左道长的计策远在我之上,只是袁术此人令我不快,不关你的事。” 诸葛亮笑呵呵地道: “我这计策让众人都喜笑颜开,岂能让子敬不快? 放心吧,某还有后手,保管让子敬也心中大慰!” 袁术在半路经过老家汝南的时候招募了大量的当地盗匪,他的军力迅速扩充,进入颍川之后又收容了不少不愿投奔刘备的士人,势力大大扩张。 张打开叶县大门之后,袁术与张同车前进,表达了对这位优秀杀手的礼遇,鼓舞众多出身低微的盗匪跟他一起吃肉喝酒,夺回南阳的产业。 袁术麾下头号大将纪灵一路疯狂向前,荆州军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徐庶军的身上,哪里能反应过来这里又多了一支兵马? 袁术军兵不血刃就攻破了堵阳,博望、舞阴的荆州人听说是袁术回来,要么赶紧逃跑,要么赶紧投降,完全生不出抵抗这个大魔王的念头。 袁术踌躇满志,一路上的种种惶恐尽数烟消。 他换上了许久不穿的绸缎,潇洒地整理衣冠,迈着四方步缓缓走到了那些投降的百姓面前,用笃定且兴奋的声音得意地道: “各位父老乡亲们啊,呵呵,没想到吧?我袁公路又回来了! 正如今,南阳又是我袁公路的天下了。 若是谁拿了我的什么,给我送回来,谁吃了我的什么,给我吐出来。 有些账,咱们还得一笔一笔地算计。” 之前因为损失了孙坚,袁术的大好局势瞬间烟消云散,袁术真的是好恨,好恨好恨。 这次终于回来了,他一定得展现出自己的本事,这一战一定要狠狠打疼刘表,让他们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 “正贯!”袁术呼唤阎象。 阎象这两年老了很多,一张脸更加干瘦苍白,这次回到南阳的事情阎象本来是坚决反对的,可架不住袁术太想回来了,阎象也不能阻止袁术重新掌握南阳的野心,而这个一直为袁术竭尽全力的谋士也非常能认清现实。 他知道,既然来了,他们肯定要面对更多的敌人、更强大的阴谋,袁术故态复萌,又开始骄横猖狂,而身为主簿的他做不到别的,也只能帮助袁术在南阳立足,然后…… 活下去! “卑下在!”阎象缓慢地伏在地上,表情极其平静肃穆。 “你立刻为我去联络宛城的守军,不管是谁,若是不降就是与我袁术为敌。”袁术冷笑着道。 阎象犹豫片刻道: “若是徐庶呢?” 他们来的路上就听说徐庶占据了宛城,此人把袁术一巴掌拍倒在地,之后许久不能翻身,如果是此人…… 袁术听见徐庶这个名字,脸上也明显露出了纠结、痛苦、愤怒,重重表情非常精彩,他纤瘦的手掌渐渐攥成一个拳头,然后慢慢收紧,昂然道: “说什么呢,我之前……嘿,徐元直是自己人。 我从前向刘备……不,刘玄德,嗯,刘使君称臣,此番也都是为了刘使君才来荆州,徐庶是我们自己人啊。 给我打出旗号,助徐庶攻打南阳,谁敢阻挡我等,就是与刘使君为敌! 我看着天下谁敢与刘使君为敌!” 第320章 洗心革面袁公路 若是从前,袁术宁愿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刘备的臣子。 哪怕只是嘴上说说也绝对不会。 可人是会成长的。 这个出身顶级豪族的贵公子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落落落之后也开始一点点反思自己,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在总是在选择中输给袁绍,反思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庐江的岁月里,众人都背叛了他,阎象纪灵等人虽然一直跟在他身边,却也认为袁术这辈子不能回到中原,攻破江东偏安一隅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汝南袁氏偏安江东?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袁术能看出若是跑到了江东,在失去淮南的情况下想要再北上真的比登天还要难,让心高气傲的袁术在江东苟延残喘,等待天下平定之后被人一波带走? 还是子瑜了解我啊! 在袁术的心中,诸葛瑾像在发光一样完美,他敦厚儒雅,谦谦如玉,从容不迫又正直勇敢,除了脸太长了之外简直是袁术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这次诸葛瑾的谋划让袁术在绝望中找到了一盏灯,一贯暴躁狂妄的袁术也开始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琢磨一些计策。 为了在南阳立足,哪怕暂时在口头上向刘备低头又能如何? 等待时机成熟,我袁术还能卷土重来,我现在只是暂时隐忍一下而已。 阎象听见袁术这么说,怔怔地看着袁术说不出话,眼泪从他浑浊的眸子中滚滚而下。 袁将军终于想明白了! 如果早些年他能如此,我等岂会这般颠沛流离? 不过也好,现在风云际会,我们又回到了南阳,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说不定我们还有搅动风云之力! 蔡瑁等人听说袁术居然出现,各个吓得面无人色。 怎么会这样? 徐庶军都快逃到西鄂了,眼看就要全军溃败,到时候就是被聚集歼灭的下场。 可怎么现在袁术来了,而且还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南阳的豪族众多,不可能人人都跟蔡瑁一条心,眼看袁术疯狗一样切入进来,只要有一两个人投奔了袁术,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文和,文和这该怎么办?”蔡瑁惶恐地说着。 贾诩稍稍犹豫,立刻果断地道: “就以文修安守宛城,我军立刻后退,先回新野!” 宛城周围已经被水攻弄成了一片水乡泽国,基本跟废了没什么区别,要是袁术直接猪突猛进占据了新野,那肯定会有南阳人找袁术投诚,直接把蔡瑁的后路给抄了。 蔡瑁立刻点头,赶紧招呼众人,让众人一齐调头,而张绣则先进驻宛城,能守住是最好,守不住也就听天由命。 张绣嘿嘿直笑,第一次见到贾诩吃瘪的样子让他浑身神清气爽,而看到张绣的笑容,贾诩的心也难言的一颤。 不对。 忘了徐庶了! 之前蔡瑁军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时候,张绣手下这两千残兵带着一堆家眷就是一堆累赘,屁用都没有。 可现在形势逆转,袁术居然出现在荆州军的身后,这肯定不是一个巧合。 徐庶军肯定很快就要回头,如果张绣披甲冲击,那荆州军惊惧之下怕是要被倒卷珠帘杀得片甲不留! 蔡瑁也意识到了同样的事情,一时慌得腿都软了,他心中立刻生出了杀意,心道不如现在我一声令下,众人先进攻张绣,将此人就地斩杀! 可蔡瑁心中刚刚生出杀意,就看见张绣已经把手掌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张绣的武艺大家都很了解,如果蔡瑁现在一声令下,张绣不介意来个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 况且就算一击不中,惊惧之中的荆州军想要迅速集结起来将这两千人消灭怕也不是旦夕之功,而且…… “徐庶!徐庶军回来了!” 远处,曹军大将夏侯渊扯着嗓子高声呼喊。 只见远处的人影越来越多,之前溃散的徐庶军照样溃散,可更多的徐庶军则避开纷至沓来的败军,硬是又冲了过来! 这是战场上极其诡异的一幕,两队兵马一队要跑,一队居然要回来,而两队居然完美交接,就这么擦身而过,居然没有几个碰撞。 徐晃、李典、徐和之前憋了许久,尤其是逃出宛城的时候更是憋屈至极。 徐庶军成军以来,从来没有打过这种扔下战友、扔下城池的窝囊仗,就算徐庶有什么深远的算计,只要不立刻报仇,这些如狼似虎的猛人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怕是还没有走回去就要散去大半。 而徐庶在听说荆州军击溃艾先生等人之后只追击了一会儿就立刻后退,立刻意识到自己苦苦等待许久的袁术终于到来了。 他之前一直小心谨慎,在宛城不断的吸引蔡瑁等人的注意,就是在不断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他看着荆州军的撤退模样,确信这不可能是贾诩的诱敌之策,立刻下令徐晃、李典二人一定要竭尽全力,蔡瑁也好、曹操也罢,只要敢拦在自己面前的都要通通斩杀! 徐庶很少下达这种如此凶狠的作战命令,尽管全军都被他一会儿走一会儿回头给搞迷糊了,但长久以来徐庶给众人留下的战无不胜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此刻徐庶突然宣布调头,众人这下齐声山呼“万胜”,不要命地调头过来,甚至不顾己方后军已经溃败,也不管己方的队形是否严整,已经径自朝敌人的军阵冲过来!
之前荆州军占据绝对优势,已经打爆了徐庶军的殿后兵马,徐庶军的前军就算杀回来,在气势如虹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荆州军面前也很难形成战力。 可是现在蔡瑁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荆州军已经完全慌了神,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抵挡猛虎下山一般的徐庶军! “鼠辈,认得河东徐晃吗?” 徐晃吼声如雷,锋利的铁戟重重落下,几个荆州士兵躲闪不及,被迅速杀来的徐晃转瞬击杀。 这位河东猛将南下以来压抑许久,一直没有痛痛快快发泄自己本事的时候,此刻居然一人一戟纵横突击,打的荆州众将全无还手之力。 文聘看得暗暗心惊。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武艺相当不错,可这个徐庶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猛将,典韦勇不可当就算了,为什么这徐晃也有如此惊人的武艺,徐庶…… 坏了,被徐庶收放自如了啊! 曹操这会儿才收到袁术出现的消息,顿时感觉如遭漫天惊雷罩顶。 袁术? 徐庶居然把袁术给找来了? 曹军上下这会儿也全都傻了眼,连之前阻挡曹操追击的郭嘉也傻了眼。 之前袁术都跑到庐江去了,他这么臭的名声,跟所有人都有仇,要是刘备吕布中任何一个把袁术拴在身边肯定会搞得鸡飞狗跳,之前都给袁术扣上反贼的帽子了难道就这么容易洗刷不成? 可来了就是来了,袁术突然出现,还不知道从哪聚拢了一帮兵马――而偏偏现在荆州军现在正在跟徐庶这个难以摆脱的强敌死死纠缠,袁术要是不断前进,南阳的豪族得不到救兵,只能跟之前一样慢慢投奔到他帐下,要是真断绝了新野后路,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郭嘉已经迅速反应过来。 他一脸振奋地道: “曹公!咱们赶紧先回新野!” “新野?”曹操大吃一惊。 现在徐庶杀回来,荆州众将都在一边倒地挨揍,蔡瑁这会儿正是需要曹军舍命搏杀的时候,如果曹操现在舍命搏杀,以许褚、曹仁等人的勇武,勉强可以帮蔡瑁稳定局面。 如果这时候曹操跑了,这岂不是要把他的老同学、收留他的老战友蔡瑁给扔掉吗? 郭嘉目光坚定,灼灼生辉,看着眼前纷乱的战场,这位优秀的颍川谋士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生机。 “曹公,徐元直这是送来一桩喜事,曹公不可不取啊!” “喜事?喜从何来?”曹操说着,耳边又传来了荆州军的阵阵惨叫。 徐晃越战越勇,他看出蔡瑁虚弱,索性全然不顾身后的兵马,集结了上百死士,亲自当先长驱直入,不管不顾朝蔡瑁军核心杀去,杀得荆州军全然无法抵挡。 曹操看了半晌,心砰砰跳个不停,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袁术来了,荆州怕是要变天了。 此人到来,肯定与徐庶有关,怕是之后南阳要永无宁日,想要对抗袁术,今天荆州人已经看到了,蔡瑁只怕是不行,他就算有再多的兵力,以蔡瑁的调遣之法只怕也运用不灵。 那…… “还是奉孝点醒了我啊!”曹操当机立断,“立刻后撤,全军向后,先回新野!” 幸亏刚才没有搅入战场,现在曹军进退自如,若是抢先到了新野,接收蔡瑁手下的败军,再率领众人抵挡袁术,自然能争取到不少人的支持。 今天蔡瑁吃了败仗,再想像呼唤手下人一样呼唤曹操只怕是不可。 乱吧。 越乱,越是适合强者求生。 如今荆州乱成这样,这不正是曹操期盼许久,以荆州为根基重建势力的大好良机? 宁我负人,毋人负我。 德啊德,这次我也只能先对不起你了。 蔡瑁拼命抵挡,却也难以阻挡徐晃的长驱直入,之前一直阴阳怪气的张绣这次倒是兵马齐整,不过他一直笑呵呵地在一边看热闹,全无上来相助的意思。 蔡瑁败地越惨,他手下这两千人就越是有用,蔡瑁就算把牙咬碎了又有什么用? 张绣的心情大好,见徐晃提着长戟步入人群不断斩杀蔡瑁麾下,他甚至欢喜地轻轻抚掌。 “好武艺,当真是好武艺!” 蔡瑁被徐晃逼的左支右绌,自己也乱了方寸,他到处寻找曹操的位置,见曹操居然已经开始撤军,不禁一阵眩晕,又气又急。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的曹孟德! 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天道好轮回,蔡瑁之前放水淹自己大哥,可现在天道轮回,终于又转到了自己这边。 见徐晃步步逼近,蔡瑁也终于抵挡不住。 当啷一声,他手上的钢刀落在地上,眼中已经露出绝望之色。 徐晃大喜,正想要冲到蔡瑁面前,将这位荆州世族首领一击毙命,却听得阵中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冷笑。 这声音颇为苍老,又带了几分唏嘘,可听在徐晃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后生,莫太张扬,这荆州还轮不到你横纵厮杀。” 第321章 道德绑架,启动! 徐晃举目望去,只见纷乱的战场上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略有些佝偻的老者。 老者披了一件两当铠,持刀肃立,全身散发着一股懒洋洋的感觉,好像一个正在晒太阳的邻家大爷,表情疏懒中甚至略略有些猥琐。 可他那双眼睛盯着徐晃,却立刻让徐晃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冷,刚才长驱直入一往无前的勇猛顿时消散几分。 李典的武艺不及徐晃,也没有看出眼前的老者到底如何,刚才徐晃来回冲杀并没有李典多少表现的机会,此刻见有人拦在面前,他二话不说直接提起长戟纵身而出,右臂猛地向前探去,呼啸如风的铁戟直取那老者面门。 这下可谓是威力无穷,李典这两年辛苦练习,武艺已经比两年前廪丘大战时强了太多。 他已经准备好这一戟刺出随即反勾,自信这老者就算有什么惊人的武艺也要被立刻逼的手足无措,再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如此猖獗。 可面前的老者只是嘿了一声,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随即轻摇手上的钢刀,竟划出一道让人难以直视的弯月,直砍李典的手腕! “啊!” 李典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人出刀如此迅捷,居然后发先至,直取自己手腕! 若是这一刀劈中,李典的手腕要被立刻劈断,很可能要被此人立刻劈倒,可电光火石瞬间徐晃已经大步而来,猛地架住老者手上的钢刀,随即顺势一掠,想凭借力气将老者掠倒。 可老人嘿了一声,钢刀居然凭空多了几种难言的变化,徐晃刚刚救下李典,眼前立刻险象环生,被迫不断后退。 此刻李典终于明白,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居然身怀极其惊人的武艺,李典生平只见过吕布和典韦有这样的武艺,不禁又气又急,脸色煞白。 老者嘿了一声,悠然道: “少年人好武艺,老夫这般身子骨,再过三十年,只怕是打不过汝等咯!” 他说的像认怂,可这话语分明是在挑衅,一把钢刀在手中轻振,隐隐传来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响声。 蔡瑁此刻眼泪滚滚而下,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他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嚅嗫道: “大哥!大哥你来救我了!” 这老者自然就是黄忠。 荆州军眼看溃败,黄忠却天神下凡一般出现,他一击逼退李典,随即长啸一声,如大鹏展翅一般向前。 徐晃李典一齐格挡,可黄忠的刀法时而猛烈如风,时而涓涓如泉,一人一刀真宛如数十人一般,打的李典徐晃完全不能寸进。 不仅不能寸进,肉眼就能看出李典和徐晃明显落在下风,黄忠还没用尽全力,两人已经左支右绌险象环生,细密的汗珠爬满头顶。 徐庶从远处眺望,自然也认出了黄忠的身份。 此人的武艺高绝,而且听魏延说还有一手极其恐怖的射术,怪不得魏延和艾畜都这么佩服他。 要是这个人也能加入我等一起匡扶汉室,荆州指日可定! 在黄忠的奋战下,之前已经被打的抱头鼠窜的荆州军又重新稳住阵脚迅速集结起来,眼看又是一场大战到来,徐庶阔步向前,大声道: “黄老将军,徐庶有礼,还请上前答话!” 荆州军人人都知道黄忠最讨厌的就是有人称呼他一个“老”字,闻言都为徐庶捏了把汗,徐和也赶紧上前,将盾牌挡在徐庶面前,生怕黄忠下一瞬暴起,立刻挽弓射杀徐庶。 没想到黄忠只是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道: “徐将军跟某这种黄土都埋到腰的老朽有甚好说的? 嘿,莫不是又要伸大义,劝老朽匡扶汉室?若是这个就别说了,老朽一把年纪,早就不信这个了。” 黄忠之前曾经多次跟随同乡的太尉张温征讨西羌,在战阵上屡立奇功,张温能当上太尉,军功章上得有黄忠的一半,只可惜大汉朝廷那时候就已经不当人,内部倾轧日益严重,张温多年不能平定凉州,因此被罢官。 黄忠对大汉朝廷非常失望,哪怕徐庶说的再好听黄忠也不会相信这鬼话了。 看眼徐庶居然还真的缓步向前,蔡瑁赶紧叫人将一张弓递给黄忠。 这五十步的距离,黄忠真是闭眼射箭随手可中,可黄忠并没有接弓,倒是反过来瞪了蔡瑁一眼,吓得蔡瑁半天没敢说话。 徐庶微微一笑,肃然道: “久违黄老将军勇猛无敌,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今日之事多有误会,庶只有几句话对老将军说,老将军听完便罢。” 说着,徐庶环视四周,昂然道: “我等奉天子诏令,来此吊唁故张太尉,之前为了蔡公及荆州诸公的面子,就算有人请我等进入宛城,我等入城后也立刻退出,以示绝无占据城池之心。 日前宛城大乱,张将军家眷惨遭侵凌,我见火光四起,故率军平乱,只是当夜喊杀不断,蔡公、黄将军皆退,曹公又听信小人之言与我不睦,故我只能暂住宛城,之后再徐徐商议。
我在宛城时,不修城池,不掠民资,任由城中士子离开,以示绝无戕害之心,怎奈我无伤人意,人有伤我心,有人居然掘开水淹没宛城,更是想要诬陷是徐某所为。 徐某想到此番荆州之行已经如此,实在是愧对天子,不禁万念俱灰,也只得率军离开,不想再踏入荆州半步。” 说到这,徐庶的话音突然变得极其寒冷,他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喝道: “只是我万万不曾料到,荆州豪杰居然死死不放,我军已经退到此地,公等居然还在奋力追击!我想问问黄老将军,荆州是准备造反吗? 如果是,烦请黄老将军射我一箭,我带着箭回去告诉天子荆州已经挟持刘景升造反,当年帮朝廷征讨凉州的英雄黄老将军已经反了,之后天子不再念想,我等尽起大军,再来跟你好生斗上一斗,再见识黄老将军的神射!” 艾先生到现在也不知道荆州军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追的好好的就突然不追,也只能解释为小说里的著名NPC蔡瑁犯畜,不过现在黄忠来了,看得出荆州人的士气已经回升了,你们这群人谁也不是黄忠的对手,人也没有黄忠多,现在你蛆庶还敢当着人家的面问黄忠是不是造反? 这不是丁原死前问吕布――你继爸谁吗? 牛啊,还是你牛啊,之前这么多的屁话都能说的面不红心不跳的。 你这屁话扔垃圾桶里,垃圾桶都觉得你在大义灭亲! 他捂着还在流血的嘴站起来钻到徐庶面前,强忍着痛苦哼哼道: “老登,我兄弟问话呢! 你们荆州人是不是想造反!跟我兄弟过不去就是吕布过不去,跟吕布过不去就是跟天子过不去! 你以为我们跟夏侯渊一样好欺负吗?来啊,你不是会射箭吗?来啊!” 说着,艾先生赶紧藏在徐庶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心道老黄这脾气上来了,这不得跟蛆庶拼了,高低得先给他两箭。 陈群见艾先生居然义正词严当众斥责黄忠,也是热血沸腾,昂然道: “黄老将军,多年前你在张太尉麾下,我还与你有一面之缘! 当时你是为大汉征讨叛逆的勇士,怎么多年不见,你却变成如此模样? 我等不求老将军与我等一起匡扶汉室,但求老将军说说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说老将军是叛逆,我陈群第一个不信!” 哇,又是道德绑架!你自己没有道德吗,为什么总要绑架别人? 老登,快射箭,翻脸啊! 艾先生急的上蹿下跳,就等着黄忠翻脸,却听得黄忠轻轻叹了一声,微笑道: “啊,原来如此,误会误会。” 说着,刚才还一脸郑重的黄忠脸色瞬间变好,悠然道: “我等追赶,都是因为中了贼人的诡计,误以为是有公等挖开水,淹没宛城。 现在既然误会解除,不如诸君给老夫一个面子,我等各自撤军如何? 我荆州众将皆是刘景升统帅,他是汉室宗亲,岂能谋反? 烦请徐将军在天子面前好生分解一二!” 黄忠的态度让众人都大惊失色,可黄忠也确实是有苦说不出。 他毕竟是受伤没有痊愈,之前轻易击败李典徐晃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难言的疲惫,之前在洪水中弄出的伤口都牵动地生疼,而且他远远看见典韦已经大步过来,黄忠觉得自己一二十招之内未必能杀了典韦,也只能赶紧谋划赶紧后退的事。 蔡瑁折腾了许久,最后居然还要靠黄忠来救自己,当真是又惭愧又畏惧,可到了现在,他仍然不愿认输,昂然道: “徐将军来荆州到底如何,是非曲直自有定数。 如今将军伙同袁术而来,到底谁是反叛天子,天下自有定论,我……” “你少说两句吧!”黄忠烦闷地踹了蔡瑁一脚,蔡瑁嘭地一声趴在泥地里,半天爬不起来。 刚才黄忠在战场上察言观色,看出大多数的徐庶军并不知道袁术的事情,可能连徐庶都只是靠猜测来追击。 黄忠本以为三两句话搪塞过去就算了,现在好了,你直接说袁术已经到了,万一徐庶军士气大振,不让我走了该怎么办? 真有什么闪失,我这老骨头最多杀个一两百人就顶不住了。 徐庶军听说袁术居然到来,这才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这下大多数人都知道徐庶之前苦苦等待的人到底是谁――袁术到来之后,南阳群雄将难有宁日,之后这边将彻底稳住了。 惊的是…… 我们不是天子羽翼吗? 怎么跟袁术这种人混在一起了? 之前一直说袁术是叛逆,现在突然成了自己人,这感觉……不太对吧? 第322章 进退有序,就不破脸 袁术怎么跑回来了? 艾先生大惊失色,还以为时间重置,而且是迅速重置到南阳袁术这种洪荒时代。 怎么现在成这样了? 我不是一直跟在蛆庶身边吗? 他是什么时候跟袁术取得联系,怎么这两个孽畜现在聚在一起了? 徐庶听见蔡瑁的话,冷笑道: “这样吧,如果各位抵挡不住袁术,我愿出兵为诸君平定袁术,不擒袁术,决不收兵。 不求诸君与我兵马粮钱,只求……只求蔡公不要背后伤我。 呵呵,说起来,当年袁术横行南阳多年,应该都与诸君相善,反倒是徐庶率众讨伐袁术夺回玉玺,若是徐某想要争夺荆州,自还能用其他手段,奉天子诏令南下便是。 我等煞费苦心将袁术驱逐,现在为何此人又来此处? 若来南阳,必走汝南入颍川,之前是谁在颍川肆虐,导致颍川缺兵少将难以防御,现在袁术又来,为何还要怨我,真是岂有此理!” 你不是说袁术是我们的盟友吗? 那我怎么可能承认? 不光不承认,徐庶还直接在两军阵前抛出一个非常忠诚的方案――假设啊,假设荆州也是忠于天子的,那整个荆州的地界上只有袁术一个人是可能的叛逆,那大家应该团结起来去进攻袁术才对。 好歹以前徐庶是进攻过袁术的,但南阳不少人可是之前跟着袁术混过的,为什么你蔡瑁不去怀疑那些人,偏偏怀疑徐庶,徐庶才怀疑你成分有巨大的问题。 就算不是你们南阳人的错吧,之前进攻颍川的时候你们南阳人可是非常积极主动这个没错吧? 这件事你们就是在跟天子作对,考虑到当时还没迎回天子先不跟你们追究,之后颍川被打残了,袁术顺着之前你们退兵的路追过来也算合理,分明是自作孽,怎么能怪我呢? 蔡瑁被徐庶说的脸色煞白,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洪水的事情让他着实心虚,而现在每耽搁一寸光阴,袁术都可能向南阳腹地多推进一寸。 要是袁术真的占据了战场上的绝对主动,这无疑是蔡瑁是灭顶之灾,别看现在徐庶嘴上说与蔡瑁无关,要是蔡瑁的后路当真被袁术切断,徐庶肯定不介意伙同袁术给蔡瑁致命一击,先掐断他的脖子! 蔡瑁不住地向贾诩使眼色,但此刻贾诩的表情反倒平静下来,笑吟吟地看着徐庶,就像在欣赏自己的得意弟子。 这是徐庶和贾诩第一次线下见面。 之前只活跃在众人讨论中的二人终于第一次在现实中近距离看到了彼此的模样,都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含义,随后居然生出了几分亲切。 不愧是贾诩。 不愧是徐庶。 两人的心声都是如此,随即脸上也都露出了笑容。 “我乃温侯故旧,温侯居然有幸有如此贤婿,哎,贾某也有女儿,羡慕得很啊。” 要是宋宪在这,这会儿已经跳起来指着贾诩的鼻子口吐芬芳,哪怕拼着骂自己也要把它拖到跟自己一样的境界,然后再用熟练地经验击败他。 可贾诩现在哪怕没有自我介绍,徐庶军众人也大多能猜到此人就是智谋极深的顶级智囊贾诩。 这个搅动无数风云的传奇人物居然在两军阵前向徐庶表示赞同,这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而徐庶也非常客气,恭敬地向贾诩行礼道: “天子曾说,能在李郭汜手下保住性命,贾公多有助力。 尤其是唐姬之事,贾公出力极多,真乃大汉纯臣也!” 唐姬乃是刘辩曾经的正妻,后来十八岁的刘辩被董卓派李儒毒死,唐姬守寡在家,后来李抄掠关东的时候把她擒住,想要强行纳其为妻,唐姬坚决不同意,贾诩也说算了算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这其中有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是李的文化水平有限,只知道唐姬是大户人家的寡妇,唐姬“终不自名”,有文化的贾诩也没有告诉他这是刘辩的前妻,不然以李和凉州军阀的尿性,唐姬坚决不从有啥用,叫破喉咙也不行。 这件事刘协暂时还不知道,但唐家是颍川人,徐庶手下的颍川万事通陈群之前研究贾诩的时候说过这个八卦,现在徐庶说出来,自然是说到了贾诩欢喜处。 这个诡计多端的凉州谋士能听出来徐庶这怕是言不由衷,但闻言还是忍不住地欢喜。 他笑吟吟地捻着长须道: “既然如此,那这都是误会。 元直不如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咱们各退一步,算了吧!” 艾先生现在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干瘦、满脸老树皮一样的老者居然是足智多谋的贾诩,贾诩这货大家都懂,笑川跟他一比都是慈眉善目的大善人,这会儿居然会跟徐庶谈面子的问题?
“蛆庶小心,这老登肯定有诈啊!”艾先生这次真的是良心发现了――黄忠的弓箭毕竟有限,他开弓能射杀个十几人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可贾诩这毒计的打击范围可太广了,之前发大水就是这货搞的,结果蛆庶的城、蛆庶的墙、蛆庶的狗、蛆庶的粮都被冲到了,就是蛆庶兵马没啥影响。 贾诩要是再弄个描边大法,艾先生都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就被波及进去了。 “唔,艾畜以为该如何?”徐庶低声询问。 艾先生揉着嘴,怨恨地道: “咱们现在不是占据优势吗? 这老登以为自己是谁啊,揍他啊,要不然就说只杀他一个,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 “对啊!”徐庶恍然大悟,“不愧是艾畜,果然是聪明绝顶。行,我有数了!” 说着,徐庶转身冲贾诩大声道: “家岳常说,贾公乃挚爱亲朋,手足弟兄,还盼着来日再见。 既然贾公开口,小侄岂能不从? 黄老将军,贾公,小侄告辞――还有……蔡公,愿足下好自为之!” 贾诩很明白,徐庶现在也有点打不动了。 袁术这种人怎肯低头,徐庶要是豁出去了替袁术跟荆州人死磕那徐庶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贾诩想让徐庶撤退并不难,但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并且给足徐庶面子。 只是…… 徐庶这临走的话,明显是有点诛心啊。 他明显是要告诉蔡瑁,我知道你之前是在想什么,也知道这宛城的大水是怎么回事。 我给的面子是给贾诩的,是给黄忠的,至于蔡瑁吗,我之前给你面子了,是你自己不要,这次我也不想再给你面子了。 徐庶这话都不是扇蔡瑁的脸了,简直是伸出手一点点捏蔡瑁的老脸。 之前曹操的颍川远征失败,南阳人还能缩在后来看曹操的笑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徐庶的几次翻云覆雨,利用自己做诱饵居然把南阳人的噩梦袁术给重新带了回来,缩在南阳坐收渔人之利的蔡瑁和荆州豪族结结实实感觉到了痛苦,而徐庶这段时间的表现也确实给南阳人留下了极其深厚的印象―― 他与南阳人相善,之前两次进入宛城都没有哄抢。 这次面对黄忠,他也礼节周到,将其呼为老将军,还对其推崇备至。 至于贾诩这边,徐庶的礼数也非常周到,甚至当众告诉贾诩自己的岳父吕布其实跟贾诩没有矛盾,只是相交多年的默契战友,贾诩费尽心机让荆州人信任自己,费尽心机让南阳人贴近蔡瑁,可这一连串的诡计都被徐庶破的七七八八。 如果接下来袁术一直盘踞在南阳不走,那后面的事情可能就更有意思了――蔡瑁自己又不是南阳本地人,之前在江夏的时候就这么靠不住,万一在南阳也靠不住,南阳人就只能寻找自己的黄祖了。 蔡瑁气的牙根痒痒,心中不住地后悔。 这次徐庶远来,他本以为徐庶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作死,自己只要关门闭户就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没想到徐庶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折磨自己,分化荆州世族以制衡刘表来的。 怪不得孟德总说此人恶心,现在看看…… 那还真的是,真的是恶心至极啊! “元,元直!不,徐将军啊!”蔡瑁心中一乱,居然大步向前,直勾勾地钻到了徐庶面前。 是的,蔡瑁居然慌不择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跑到了徐庶身边,徐晃、李典和刚刚赶回战场的典韦都撸起袖子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蔡瑁汗流浃背,又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两步。 徐庶强忍着不笑,并不立刻将蔡瑁擒住,只是躬身行礼道: “蔡公不知有何贵干?” 见徐庶的态度不错,蔡瑁终于舒了口气。 他心中千头万绪,却终于只是谄笑道: “瑁长姐有女甚贤,且极有大才,不让当年曹大家,真乃一代……” “呃,我有夫人了。” “咳,我知道。”蔡瑁眼巴巴地道,“还请元直帮我甄选贤良,也让我荆州女子见见中原良才!” 徐庶:…… 不愧是蔡瑁啊。 这进退自如,当真是荆州豪杰。 徐庶点点头,微笑道: “蔡公嘱托,此事我自然谨记在心!” 第323章 骷髅王和小骷髅们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个婚姻完全靠介绍的年代,说亲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说,尤其是高门大户,说亲那得找名士、名门,这才能显示自家这门亲事的高贵。 蔡瑁居然让徐庶给自己的晚辈说亲,这是从态度上把徐庶摆在了相当高的位置,又说让自己长姐的女儿嫁给中原名士,那就是展现出了和解的意图。 看来袁术的威胁确实是相当厉害,连蔡瑁都可以谈,可以爱大汉。 日后蔡瑁和袁术两位大汉纯臣相爱相杀的时候就是徐庶一展身手的时候,就是不知道…… 他又把目光投向贾诩,贾诩也微笑着看着他,两人都知道这场较量肯定没有结束。 贾诩不会甘心,就算有袁术威胁,以贾诩的诡计肯定也会想出更多、更凶狠的主意,之后还得好好提防这个难以琢磨的对手。 不过一切已经有了阶段的成果。 这次荆州之行大获全胜,荆州军短时间内再也不可能威胁到中原,徐庶终于走完了关键一步,现在他不必走武关逃回河东,而是可以昂首阔步地回去,回到中原拜见天子了。 唔,但愿袁术这次别让我失望…… 事实证明,徐庶这一手造成的影响比他预估的还要大好多。 重新返回南阳的袁术这次再也不敢轻狂妄为,他居然约束手下士卒不能抢掠、不能屠戮,连盗墓都不能盗,所到之处竭力克制,只找那些豪族要粮。 南阳土地肥沃,众多的豪族同气连枝,看起来还真是不好对付。 但袁术曾经在南阳耕耘多年,对这里的情况有很深的了解――这些豪族中有不少旁支,明明很有能力,却不受家主待见,混得非常不好,且非常敌视本家。 比如黄祖出身南阳黄家的旁支,可旁地完全接受不到一点诗书的熏陶,年轻时靠锻锡谋生,跟寒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还不如许多势力大的寒门。 这种人若是之前袁术是根本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甚至袁术家的马夫都不可能跟这些人靠近。 可这次不一样了。 人生的大起大落让袁术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跟那个奴婢之子不一样,公卿豪士都去投奔他了,而我最擅长的是笼络这些郁郁不得志的草莽豪杰。 他们都是草莽出身,要是能得到四世三公的袁家之名,定然大有助益。 从前眼高于顶暴躁狂妄的袁术突然冷静下来,将自己埋在泥地里折节下交,这让一路的荆州豪族各个又惊又喜。 尽管袁术的名声已经是顶风臭十里,可果然如袁术所料,南阳世族中郁郁不得志的人果然想趁着机会倒反天罡,其他的寒门也盼着能搭上四世三公的袁家一线,见袁术的脾气这么好,于是纷纷来投奔。 从叶县向堵阳这一路,袁术军滚雪球一般迅速壮大。 他强忍着恶心跟那些出身卑贱却勇猛善战的人攀交情,又跟品行卑劣却算计凶狠的人论兄弟,之后直接门户大开,疯狂添丁,猛收了十八个义子,二十多个义女,尤其是东汉开国名臣邓禹家的后人更是看到了老祖当年起家投资时的机会,开始在袁术身上下注。 这位之前被艾先生称为骷髅王的汝南豪杰经历了这次重生,现在终于觉悟。 看着这群从四面八方来投奔他的义士,袁术心中阵阵澎湃。 “子瑜,你之前的种种辛苦,术都记在心中呢!” 想起诸葛瑾煞费苦心帮自己做出了这样精妙、宏大的算计,袁术鼻子一酸,他也知道这是他袁术人生最后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诸葛瑾为了自己,被迫以金帛讨好刘备手下那个以房中术著称的庐江妖道左慈,诸葛瑾品行高洁,做这种事的时候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委屈。 有这样为了我不惜一切的忠臣,我袁术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袁术的努力并不是没有回报,在攻打棘阳的路上,有个说自己祖籍是南阳却操着一口蜀郡口音的游侠赤膊仗剑来投奔袁术,直接要走到袁术的马前跟袁术说点心里话。 袁术手下众将都不敢让这种造型的人靠近,可袁术在贼窝混了这么久,一眼就看出此人不凡―― 这简直是天生做贼的骨头!万中无一的打家劫舍奇才! 他赶紧下马抓住那人的手掌,激动地问: “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那人没想到袁术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期待,赶紧收起了之前的狂态,非常恭敬地道: “老子叫甘宁,字兴霸,之前在蜀郡苦读诗书,百家无不精通,被推举为郡丞。 后来我听说天下大乱,有意寻找明主,这一路上刘璋、刘表都争相求我留下,但是我一直看不起这两个人,现在见到将军,我才感觉找到了明主。 宁愿追随将军作为,誓死为将军效力,但求……” “别说了!”袁术紧紧抓住甘宁的手,看着此人的发达的肌肉和古铜色的脸上遮盖不住的桀骜,兴冲冲地道,“兴霸来投,我定能成就大事!
以后兴霸就是我义子,之后……呃,兴霸你怎么了?” 甘宁眼睛瞪得像铜铃,不知道自己咋一张嘴凭空多了个义父。 这,这个袁术是假冒的吧? 哪有人随便收义子的?这么随便的吗? 再说你真的比我大很多吗? 要不拜个把兄弟不行吗? 袁术笑得像大灰狼一样,摇晃着甘宁的手,微笑道: “怎么,兴霸难道不愿?” “这是什么话?”甘宁脾气上来了,“义父在上,请受甘宁一拜!” 甘宁刚才那套话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年少做贼,之后读了几天书做了个郡丞依然脾气不改,时不时的犯病,搞得满地都是仇人,感觉快混不下去了,只好干脆从蜀郡逃出来,一路顺江而下,希望能投奔一下八俊之一的刘表。 可刘表怎么可能看得起甘宁这种盗贼出身还臭名远扬的东西,于是随便打发他在南阳落脚,该干啥干啥,这一呆三年就过去了。 这期间他一直无所事事,天天混得一身武艺都快松弛了,原来都准备去豫章重操旧业了,没想到这时候袁术出现了。 甘宁本来抱着试试看的心去袁术那看看有没有重用自己的机会,没想到来了就被袁术按住认他做义子。 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一下就成四世三公的名门之后了? 他犹豫许久,心道好像也不亏啊。 哪天袁术要是死了,我甘宁这不是一下就成了名门之后了? 哇,要是这么一想,我怎么突然有点想要杀了他了? 这次归来的袁术还真的展现出了几分王者气象,搅得南阳一片大惊。 甚至,匆匆逃回新野的蔡瑁都没空计较曹操临阵脱逃之事,他赶紧联络刘表,告诉他袁术又回来的消息,让刘表赶紧发兵支援。 可天不遂人愿,就在刘表准备发兵支援蔡瑁的时候,荆州出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孙策在柴桑与黄祖大战,黄祖一开始并不认为孙策有什么了不起,径自全军出击,试图用大量的战船直接冲散孙策的军阵。 但孙策极其坚韧,他亲自率领黄盖、韩当、程普、凌操等人跳船迎战,在水战中硬是挡住了黄祖数倍于自己的兵力,与黄祖死死相持。 黄祖激战许久已经无力,只能向后退去,没想到孙策居然胆大包天,居然一路追到了沙羡,黄祖被迫再次迎战,虽然终究击退了孙策,可他立刻感觉到此子与众不同,若是之后他为报仇而来,日后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于是黄祖开始向刘表请求支援,还言辞恳切地告诉刘表,要是不来支援,可能荆州的东大门就保不住了。 刘表收到黄祖的书信,听说来犯的是孙坚的儿子,也立刻高度紧张,并赶紧叫兵马准备,随时要杀到前线帮黄祖一起作战。 可又是在此事,第二件祸事发生――不满刘表许久的长沙太守张羡听闻袁术已经抵达南阳,顿时感觉反抗刘表的时候到了。 他直接带着长沙、桂阳、零陵三郡一起自立,并自称荆州刺史,举报刘表有不臣之心。 这下刘表北有袁术之乱,东有孙策威胁,身边还有张羡叛变,这可把刘表气的半死不活。 他直接给蔡瑁发去命令――现在搞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袁术。 而袁术到来,就是因为之前蔡瑁闲的没事支持曹操进攻颍川大败而归,从而给了袁术可乘之机。 你有本事惹出问题,倒是有本事给我解决。 如果解决不了,小心我也跟你翻脸! 连续遭到两次暴击的蔡瑁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眩晕,他哭丧着脸看着给他出谋划策的贾诩,无奈地道: “文和啊,文和,现在,现在可如何是好啊?” 之前贾诩给蔡瑁出主意的时候言之凿凿的说这次之后蔡瑁的声望一定会大涨,如果不涨,他愿意把人头送上。 从结果上看,蔡瑁的名声确实是得到了不小的提高,众多的南阳世族也开始紧紧团结到了蔡瑁的身边。 但问题是……袁术的出现直接打乱了蔡瑁的全盘计划,南阳豪族竭诚支持也是因为实在是被袁术给吓坏了。 “文和,你快想想办法啊!”蔡瑁又问了一遍。 贾诩深深舒了口气,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心道就算徐庶不承认,他还是能感觉到这背后定有徐庶在翻江倒海。 要破袁术不难,可要将此人拔除,靠单纯的军力是不行的。 还得从身后将徐庶彻底拔除,这才能孤立袁术。 不然有徐庶的支持,袁术势必越打越强。 还得是奉先啊,我得想办法让奉先与刘备翻脸,一旦二人翻脸,徐庶左右为难,之后袁术又有何用。 奉先啊奉先,我之前还留了几手,徐庶不在你身边,我看你如何应付! 第324章 吕布刘备内讧 徐庶军一路向北,向着雒阳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已经派先锋徐和赶紧返回,先把自己胜利归来的消息说给吕布,并由吕布报告给天子。 随后他的兵马继续向北,看着这一路上行人渐多,徐庶心中多有几分欢喜,深感自己这一路的辛苦没有白费。 只要维持稳定,用不了十年的光阴,中原之地一定能重新焕发生机,这次有我,还有这群愿意为大汉力同心竭尽全力的人,十年之内大汉应该能逐渐恢复生机。 就是不知道这天下太平要到什么时候了。 北行之路也不是一切顺利。 途径颍川时,艾先生感染了重病。 他是个开始,随后不少士兵感染了瘟疫,大量在战斗中悍不畏死的勇士身染沉疴,一时居然难以动弹。 如果是别的军队遇上这种事可能要出现恐慌,付出巨大的损失,可这次艾先生的课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徐庶军以鲁国军校为主题的学生军意识到这是某种细菌或者病毒感染,立刻开始在周围寻找感染源。 很快他们大部分出现症状的人都去过附近的村舍,去那里采买一些日用品、菜蔬,而那座村中之前有不少人感染瘟疫,因此传染到了军中。 艾先生的好学生陈群当机立断,让所有感染者与暂时没有感染的人暂时分开,有专人给他们送饭食,并赶紧寻找各种各样的药材。 这一找,徐庶军上下都大吃一惊。 他们发现曹军撤退的时候居然将一些患病的士卒扔进周围村落的水井――如果有一个水井里面有这样的人还说的过去,可陈群仔细调查后直接气的当场背过去―― 周围村舍,只要能很容易找到的水井中居然都有死尸,连池塘中也有,还有不少死尸被故意丢在路上,瘟疫波及的范围也相当多,徐庶军能一路过来自带干粮,总不能一路过来不喝水,不染病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混账!混账!曹操居然做出这种事!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饶不了他!我饶不了他!” 陈群的犬父号称颍川顶级名士,他们家一直都说自己是颍川人骄傲,更是深深的爱着颍川的一草一木,他们可以欺负这里的百姓,但是别人来欺负,那就是狠狠扇陈群家的脸了。 曹操扔下一两个有病的士兵陈群认为是个好主意。 可周围这么多的水井都投入患病的士兵,这很明显是有人特意运作,并且这么大范围的投放病夫,高层不可能不知晓,甚至极有可能是曹操授意的! 陈群气的暴跳如雷,他去周围的村中转了一圈,看着周围的坟头越来越多,他更是气的吐出血来,拉着陈到不顾疾病,直接钻到了奄奄一息的艾先生面前,看着已经物理上又吐又拉的艾先生,陈群嚎啕大哭,捶胸顿足,红着双眼道: “校长!这种穷凶极恶之徒,率兽食人之辈,我等该如何是好? 我不忍看我乡人遭受如此折辱,还请先生教我!还请先生教我啊!” 艾先生高烧最少39度,感觉自己已经快熟了,他本来就奄奄一息,这会儿陈群又在自己面前哭,他白眼一翻,更感觉自己的脑壳里咕嘟咕嘟地冒烟,实在是快要吐出来了。 彼其娘之。 为什么我这么强壮的人缠绵病榻,陈群跟个药娘一样的体格居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不服! 我不服啊! 想到这,艾先生又开始干呕,听着陈群在自己面前继续哭,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叹道: “袁术复活赛都打赢了,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啊,你就不能先自己想想办法吗? 再说了,曹畜长那边的人你也得想开……只是一小撮!一小撮懂吗? 当年你们这些颍川公知不是都支持曹畜长吗?求仁得仁你哭个屁啊,赶紧滚赶紧滚――那个,要是我哪天挂了,记得给我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把我埋了,可千万别丢到水里去啊。” 陈群哭笑不得,可看着艾先生高烧确实难忍,二人在艾先生面前蹲了许久,见艾先生沉沉睡去,也只能悻悻而退。 离开安置艾先生的军帐,陈群一屁股坐在地上,疲惫地用袖子狠狠扇风,驱散着酷暑。 陈到则蹲在他身边,叹道: “校长病的厉害,你我没有感染,已经是万幸。 这次我军实在不查,本就是犯了兵家大忌,我已经重新整理操典,再交给全军士卒,之后再也不能犯这种错误。” 陈群无力地点点头,叹道: “叔至,你不是我们颍川人,我……我恨啊! 我从前就听过乡里人说曹操乃当世英雄,大汉股肱之臣,之后……之后……之后……” 陈群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他捂着头,嚅嗫的声音宛如蚊子哼哼一样。 陈到当然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拍了拍陈群的肩膀,想要感慨点什么,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群。 颍川世族大多支持曹操,陈群虽然没有机会直接跑到曹操麾下,可也一直向往着这个狠人,对陈群来说曹操之前屠城、拿人肉当干粮、掠夺百姓之类的事情都不算什么,反正对陈群来说只要别侵凌到他们颍川自家人就行了。
可他们颍川人都如此支援曹操了,曹操在败退的时候居然还如此丧心病狂。 他们为了阻挡刘备军的追军,居然开始散布病疫,丝毫不顾颍川人的支持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陈群破防,更让他对之前做过的种种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见陈群许久没有好转,陈到笑嘻嘻地道: “我说阿兄,事已至此,便是后悔也没用。 刚才校长所言,便是让阿兄好生抖擞精神,休要如此惺惺作态。” 陈群缓缓抬起头,一脸疑惑地道: “校长刚才……有何指教? 我为何还没有听出来?” 陈到肃然道: “校长说,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让我等自己想办法――校长就是说,此事还要自解,疫病终究会散去,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想想之后如何! 校长还说,曹操身边的坏人只是一小撮,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陈群傻乎乎地问。 陈到叹了口气: “校长虽然与徐将军已经有了裂隙,但两人都认为,这天下大乱想要迅速平定,就需要更多的大汉纯臣。 现在袁术这厮都变成大汉纯臣了,曹操就算丧尽天良,他麾下总有可造之材,只要将他们一一变作大汉纯臣,大汉自然平定无忧。” 陈群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个我还能不知道,只是哪有这么容易的…… “嗯?”陈群打了个哆嗦,浑身过电般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想起一件事,顿时猛地起身。 “原来如此,校长……哎,我怎忘了这件事! 文若!文若还在鲁国啊!” 荀之前因为没有保护好曹操的妻儿直接抑郁,整个人精神差点垮了,吓得艾先生直接把施然派过去贴身盯防,生怕荀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之后众人出征,这一战从开春一路激战到了盛夏,徐庶军终于得胜而归,陈群这才想起了荀的事情。 校长说的应该就是荀文若! 他原本在曹操麾下,又经历了曹军之前的种种,之前也表示不想为徐庶刘备等人出力。 可那时候曹操还不是这副模样啊! 陈群捏紧了拳头,满脸坚毅之色。 文若这样的纯臣,岂能一直郁郁寡欢隐居荒野? 是了,这就是校长的嘱托! 想到这,陈群的眸子中精光大作,似乎看到一条伟岸光辉的坦途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 我颍川士子如此,就是缺少一人做主。 文若,我陈群便是死,也一定要请你出山,这世道,不能少了你啊! 徐庶听说周围的疫病厉害,也不禁感慨在不当人的方面曹军果然是一点不让他失望。 这几年的瘟疫本来就很厉害,曹军居然还锲而不舍地制造瘟疫,颍川本来就饱受战火,曹操居然做出这种事,实在是让徐庶更加恼火。 他不能抛弃生病的士卒,更没法杀死这些疾病,也只能暂时用艾先生的方法将众人隔开,等待支援。 好在,一个让徐庶魂牵梦绕的人很快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华佗到了! “先生!”徐庶又惊又喜。 尽管华佗的医术远没有传的这么玄幻,但在了解了细菌病毒的基本知识之后,华佗对症下药和防治疾病的本事已经相当不俗,他本就是个喜欢云游的散漫性子,之前听说颍川大疫,已经赶来医治,正好与徐庶军遇上。 说起曹军在水中投掷死尸之事,华佗也非常无奈,悠然叹道: “这天下诸侯乱战,总是如此。 要不然大疫总在大战之后,大战不止,便是我有天大的手段,也难以平定疫病。 我原以为接回天子,这中原就会粗定,没想到接回天子之后……哎,我反倒觉得这中原未必会安宁了。” 徐庶奇道: “这是为何?” 华佗看了徐庶一眼,无奈地苦笑道: “元直还不知道吧? 天子回归雒阳,以雒阳荒芜,想去许县,只是温侯不许,今日两人多有争执,听说……听说是温侯与刘使君闹别扭了! 军中现在都在传言,说吕温侯就是下一个董卓,或是被那李拿了魂魄,哎,这官,要做到多大才算大啊,温侯现在已经被天子封为大将军,位极人臣,为何还要做这种事啊。” 徐庶的手指微微收紧,苦笑道: “我就知道……” 汉室才刚刚有了点复兴的眉目,这内讧还是接着到来了。 有了之前杨定的教训,这次的敌人一定潜伏地更深…… 行吧。 徐庶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狰狞。 我倒要看看是谁。 若是让我捉住了,必杀尔全家! 第325章 身为棋子! 徐庶这次的荆州之行算是彻底按住了荆州军,但他离开的时间太长,家中起火也是在所难免。 之前吕布迎接天子走轵道来到河内,与张杨见面之后又渡过黄河,最后终于抵达了雒阳。 只是雒阳现在已经非常残破,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天子抵达之后只能暂时住在之前的中常侍赵忠的家中,为了表彰张杨的功劳,将刚刚落成的宫殿命名为杨安殿,总算勉强像个朝廷的模样。 可这也只是勉强像而已。 大义解决不了吃饭的问题,百官要吃吕布的军粮,低级官吏、宫女甚至还得自己出去打柴、采集菜蔬,过的日子相当的穷困。 吕布也尽力了,毕竟当年烧雒阳他有份,见天子这份窘态,他也不辞辛苦,尽力提供更好的招待,并且赶紧着手恢复民生。 可多年战乱,中原之地已经十分荒芜,没有人口,哪是吕布说恢复就能恢复的? 于是不少朝臣都直接向吕布表示,要不然咱们别在雒阳待着了,咱们去许县待着算了,不是听说那边挺繁华,没有遭受多少战火的波及吗? 主意是好主意,理论上许县是吕布盟友刘备占据,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吕布坚决不从――我为了迎接天子拼命苦战,之后就把天子送到刘备手上? 我能服吗? 我肯定不服啊! 除非刘备把许县让给我,让我的兵马控制那里。 但话又说回来了,之前联盟的时候,刘备在颍川的作战非常漂亮,吕布军也对刘备的用兵交口称赞,如果能不撕破脸,那现在还是尽量保持不撕破脸,把问题留到之后再说。 于是他向天子提出要不然直接去兖州算了,定都鄄城或者定陶岂不美哉。 可这下天子又不干了。 自古天子定都,哪有去兖州的? 去兖州不过是偏安一隅,周围都是吕布的人,跟被李郭汜绑了也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历经千辛万苦返回雒阳的众人摩擦开始日渐加深,张杨为了避嫌,虽然接受了大司马的官位,却表示无意参与政事―― “天子应当是天下人的天子,人人都有保护的责任,朝廷里自有公卿大臣,我应该外出抵御外患,在京城里干什么!” 张杨是纯纯的武人思路,当个戍边大将,以后耀武扬威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追求。 可吕布没有张杨这样的好脾气,也不像张杨一样就这么容易满足。 他不顾礼仪,在天子面前据理力争,表示自己是拳拳之心为了天子,而且现在颍川正在闹瘟疫,去那里可能对天子不利,所以他才会积极主动地请求天子去兖州,并没有其他的念头。 话都是这么说的,李和郭汜也说他们都是大汉纯臣,一切都是为了天子着想,天子当然信任吕布,可架不住天子身边的众人都跟吕布的关系不睦,为了制衡这位掌握众军的猛将,侍中种辑、太仆韩融等人秘密前往许县,招呼刘备入雒阳朝天子。 此外,卫将军董承也开始在雒阳一带以天子的名义招收兵马,随时准备防止吕布的突袭。 吕布军众将一看他们辛苦救回来的天子居然还这样防范他们,登时各个火冒三丈,宋宪更是勃然大怒,叫嚣道: “好啊,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才忘恩负义,原来这些人也都是如此! 奉先,别忍了,咱们一起动手,先下手为强,清君侧! 你当年连义父都敢杀,现在顾虑这些鼠辈作甚?你只要一声令下,我自一马当先,我倒要看看董承这厮长了几个脑袋,够不够我宋宪一刀砍的!” 其他人也纷纷撺掇吕布赶紧清君侧,反正现在天下大乱,再也不会有多少路诸侯来犯这种事。 天子在手,咱们安坐不动,哪有什么敌人是我们的对手? 要是两年以前,吕布肯定猛地一拍大腿,提着长戟就冲出去找董承单挑了。 可这两年的种种让这位只会用肌肉思考的勇士长进了太多太多,看着不断叫嚣的众人,冷笑道: “不可。” “为何不可?”宋宪狐疑地问,“奉先难道不信任我们了?” 吕布冷笑道: “我就是对汝等信任无二,所以从前才处处受制。 别说了,等元直回来再做主张!” 吕布是保持了巨大的克制,但之后天子进一步的举动就多少让他有点寒心了。 天子封吕布为大将军,以刘备为左将军,可刘备这个左将军居然兼任司隶校尉这个相当敏感的官职,而且天子将跟他一起东归的忠臣都封为列侯,可救驾众将居然没有一个人封侯。 斩杀杨丑的宋宪没有封侯。 率军苦苦大战沮授的徐庶没有封侯。 倒是留守后方的刘备被封为宜城亭侯,这确实是让吕布心中巨震。 吕布不相信天子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他不相信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可朝会上天子一直风轻云淡,什么都没有说,一副跟吕布颇为生疏的模样。 于是再次进宫希望能找天子要个说法,但这回卫将军董承再次出现,而且是披甲站在了吕布的面前。 董承,凉州人,曾经是牛辅的麾下,骁勇善战且野心勃勃,跟贾诩、李、张济等人是老同事、老交情,之前暴揍吕布夺回长安的时候他在场并且出力不少,也是宋宪等人口中的狗东西之一。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此番护驾有大功,一起护驾离开长安的杨定被刘备抓住、杨奉被赶走、韩暹被斩杀,天子军中只有董承一个人还掌握军权,为了防止重蹈当年被李郭汜掌控的覆辙,天子自然开始给了董承更大的权力――尤其是董承的女儿还嫁给天子为贵人,这好歹是自己人,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是个更好的人选。 权力讲究的就是制衡,不能让人一家独大。 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董承得到天子的认可之后也颇为自得,最近已经紧锣密鼓地联系了很多人准备扩大自己手中的兵将。 之前他还担心吕布会不会不满,因此故意放出要派人去联络刘备的风声,查看吕布的态度。 可吕布默默无语,甚至阻止宋宪等人闹事,这让董承非常开心。 原来不过如此…… 安逸的生活已经拔掉了吕布的牙,这个并州武夫一直盼着当大汉纯臣,生怕自己的一点点的举动会引来天子的不满,若是这样,这倒是我趁机给他一个下马威,并在朝臣面前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 他看着身材高大的吕布,从容地微笑道: “吕将军这是要去做什么?” 吕布皱眉道: “让开,我要去见天子!” 董承点头道: “这倒是无妨,不过见天子的规矩将军难道不懂? 为何佩剑,还携带众将一拥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想要造反呢!” 吕布哼了一声,但也随手解下腰间的长剑,猛地扔在地上,厉声道: “现在可以了吗?” 董承含笑点头道: “好好好,如此自然可以――将军请进。” 吕布刚要前进,却听得身边响起一声大喝: “温侯万万不可!” 吕布惊讶地回头,只见黄门侍郎丁冲阔步奔来,丁冲先瞪了董承一眼,随即又对吕布低声道: “将军难道不知道当年何进之事?” “这……” 何进当年觉得自己飞龙骑脸,想要杀谁就杀谁,直接懒得图谋,就差指着十常侍的脸说老子过几天就要杀你。 十常侍被逼急了,于是把何进单独请到宫中,何进认为自己的妹妹是太后有什么好怕,于是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然后就在宫中遭到了毒手。 这件事董卓、丁原都当笑话说过,吕布岂能不知。 此刻丁冲说起,吕布登时感到一股难言的寒意,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纵然吕布勇武过人,也终究是肉体凡胎,把武器丢下了,还把众人都抛开,进宫去见天子这不是任人鱼肉? 更别说面前这人还是之前就跟吕布有仇的董承了。 天地良心,董承只是想给吕布一个下马威――他也不傻,知道十常侍杀了何进之后转瞬就被屠戮,而且当时十常侍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自己现在只是想给吕布一个下马威来得到天子和朝臣的支持,犯得着做这种事情? 他瞪着丁冲大声喝道: “丁幼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丁冲一脸肃然之色,冷笑道,“吕温侯为了天子不辞劳苦,一贯忠心不二,可汝又做了什么? 之前是你一直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构陷温侯,此刻温侯想要见天子,你又推三阻四,分明是居心不良,与杨奉韩暹无异! 你说,此番为何只有我等封侯,为何吕将军麾下众将拼命奋战,天子却不闻不问? 我不是替我自己不服,是替吕将军和吕将军麾下儿郎不服! 我不知道吕将军是什么脾气,若是我,早就不能忍耐,哪能如此温厚听从尔摆布!” 董承惊得眼睛都要突出来了。 黄门侍郎丁冲这东归路上一直谨小慎微,跟他也没有什么冲突,为何突然说出这种话? 吕布本就不快,被丁冲这一激,更是不满。 他弯腰缓缓捡起长剑,仔细挂在腰间,冲董承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若非幼阳助我,今日怕是要死在宵小手中。 也罢,董将军不让我见天子,那我明日朝堂之上便与天子仔细诉说,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董承的智谋不多,他本来只是想与吕布争权,全然不敢与吕布撕破脸,没想到一直跟他关系不错的丁冲出来三言两语就把话题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温侯,有话……”他赶紧追上去,却见丁冲转身,意味深长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瞬间,董承只觉得全身如坠冰窟,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我,我中计了? 丁冲看着这位一起东归的老战友,脸上的笑容更是温柔。 想要当棋手的人,就要做好当棋子的准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吕布在战场上勇猛过人,可之后呢? 这个世界上,擅长破坏一个旧世界的人很多,但擅长建设一个新世界的人不多。 这般谋划,丁冲等人已经思考了很久,而且得到了外援的竭力支持。 保管让吕布、徐庶、刘备自相残杀,到时候天下还不是在我等手中! 第326章 假痴不癫 吕布军抵达雒阳之后一直非常孤愤,认为自己遭到了歧视和侮辱,就在这种时刻黄门侍郎丁冲居然挺身而出,真让吕布大喜过望。 丁冲跟随吕布一起回到营中,吕布请他上座,他连连推辞不肯,真诚地道: “温侯先从董卓手中救出天子,此番又从贼人手中接天子返回故都,堪称再造大汉之功。 我不知道众人如何,我丁冲对温侯决计推崇无二! 如此英杰,赐九锡借节钺督中外诸军事亦未尝不可,天子居然如此吝啬封赏,实在是有愧功臣,令我等寒心。 依在下愚见,温侯麾下众将人人该为将军!人人该封侯! 哎,之前天子在安邑时封赏杨奉等人之事尤在眼前,我想到此事便捶胸顿足,真为将军不平啊!” 之前天子在安邑的时候,白波军众人都来伸手要官职,天子没办法只能挨个册封,搞得印章都不够了,现在换成吕布就这么小气,丁冲认为这是分明没有把吕布放在眼里。 吕布强忍着不言,可越想越气,种种委屈又不断地涌上心头。 丁冲随即又道: “天子不是凉薄之人,只是董承那厮实在卑劣! 他自恃女儿嫁于天子,一直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实在可恶至极,朝臣多有不满此人跋扈,温侯不如劝天子废董贵人,如此天子定知晓温侯不满,不敢轻视温侯。 还有一件事――我之前听闻董承欲求刘玄德为援,故以刘备为司隶校尉。 若真如此,不日当有大祸,还请温侯早做准备。” 吕布沉吟片刻,叹道: “若如此,又该如何准备?” 丁冲振奋地道: “可令徐元直为兖州牧,督兖州诸军事。 彼时徐元直提精兵在北,将军奉天子居中,刘备必然不敢妄动,将军也不至与刘备破脸!” 吕布一直缺少为自己谋划之人,现在听丁冲为自己谋划居然字字句句如此恳切,而且他之前就想过将自己的兖州牧让给徐庶来确保自己后方无忧,丁冲之谋与他不谋而合。 他闻言点头道: “不错,天子定是被小人蒙蔽! 刘备与我等相善,我等现在不能被小人蛊惑,却也不能与之翻脸。 吾婿将归,这便令其回归兖州主持大事,我先废董贵人,若是董承不服,再与此人相争不迟――嗯,幼阳这次是老成持重之言啊!” 吕布军各个武艺高强,就是严重缺乏有能力的谋主。 吕布之前寻思将陈宫到身边,但陈宫的脾气太差,只怕又要与自己相争,倒是这位丁幼阳处处为自己谋划,又是随天子东归的英杰,可有大用。 他拿出面对名士的姿态,恭敬地对向丁冲表示感谢,很明显做出了拉拢的姿态,丁冲也当即表示之后愿意与吕布一同互相守望,受吕布驱使。 吕布大喜过望,认为丁冲出身名门且足智多谋,此番一定能给自己提供巨大的助益。 “事不宜迟,就以丁幼阳之言,令元直速赴兖州,不要来雒阳耽搁时日。” 说到此处,吕布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元直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为人父,玲绮也很想他,他们夫妻久别,也该见上一面。” 宋宪在一边摩拳擦掌地道: “奉先,这次我去吧?我也许久没有见到元直了,当时送亲就是我,这次回兖州,也少不了要让我去!” 吕布笑呵呵地道: “好,令法若去,我心方安!” 吕布追宋宪前后战绩,以其为裨将军,宋宪一直嫌官小,让吕布怎么也得给他弄个偏将军,搅得吕布非常头疼,他愿意回兖州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魏续侯成等人闹哄哄地让宋宪去给徐庶带个好,去兖州见到侄女之后也要说说叔伯们的好话,想到他们都成了祖父辈,众人一时都感觉有点唏嘘。 好在他们征战半生,老了老了都成了大汉纯臣,以后可以安心度日,马放南山,之后再娶几房妾室,多生几个孩子,倒也没有白费一生的劳碌。 宋宪翻了个白眼道: “你们也知道要去看侄女,难道就让我空着手去? 赶紧的,有甚金银珍玩赶紧送来,莫要让我说你们小气。” 魏续等人都后悔跟宋宪这种鸟人说这种话题,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宋宪出去给侄女挑选礼物。 “令法,我等来雒阳真没有带多少东西啊,你……嗯?”魏续嘟囔着抱怨,却发现宋宪的脸色居然颇为郑重,全无之前半分嬉笑,倒是把一群老兄弟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咳,你们这群人,为何跟奉先一般蠢笨无用?”宋宪恨铁不成钢地道,“丁幼阳三两句话,尔等就把他当做好人? 奉先蠢笨就算了,尔等居然一个都没有看出来,当真是气煞我也!” “啊?”魏续等人面面相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宋宪哼了一声: “奉先当了大将军便故态复萌,还道他这大将军一声令下这些豪族名门就会对我等推心置腹。 当年那大将军何进不也是如此,照样被人玩耍在手中。” “那你为何不直接说给奉先啊? 我等兄弟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宋宪无奈地长叹道:
“说,说了有何用?我都无什么智略,便是怀疑这丁幼阳有诈,又说不出个虚实高低,这贼人定是不认,之后再换个人来用计这又怎么办? 尔等在雒阳千万小心,莫要让奉先轻举妄动,待我寻到元直,他一定有办法!” 宋宪这些日子的心智已经远胜从前,他隐隐感觉到这背后的敌人绝不简单,远不是他们这些大老粗可以控制。 与其在此处受气,还不如赶紧找到徐庶。 元直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徐庶听华佗说起吕布与刘备生出嫌隙,心中也非常无奈。 迎接天子,是吕布和刘备共同的心愿,也是想要平定汉室的关键一步。 可问题是刘备志向远大,吕布也不愿郁郁久居人下,之前他们有共同的强敌还能通力合作毫不怀疑,可现在暂时稳定下来,利益摆在面前,吕布和刘备的裂隙只能开始不断加深。 而且…… “看来,这后面应该有人在煽风点火啊。” 早在迎回天子之前,贾诩就秘密派遣杨定,以衣带诏为名义企图离间刘备和吕布。 现在徐庶军多次获胜,已经掌握天子,唯一的败绩是败在沮授的手上,却也在战斗中妙计斩杀袁绍军大将文丑,重重打击了袁绍军的士气。 天下都意识到了徐庶军的厉害,可这群智者肯定也看出了徐庶军现在的巨大问题。 徐庶自己领军作战,可根基却是吕布军,而吕布军之所以能横行向前,也是因为刘备军足够强大,能帮他们保护后路。 如果刘备和吕布打起来了,他们脆弱的联盟将会被揉成一堆碎片。 “我得赶紧先去寻找温侯,之后与他好生商议一番,绝不能中了贼人的算计。 叔父,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华佗肃然道: “之前天子想要召我为太医令,我便偷偷从雒阳跑出来了。 何处有病疫,我便去往何处,倒是不想给谁人做什么医官,天子也不行。” 徐庶微笑道: “叔父高义,他日定要名留青史。” 华佗把脑袋摇的如拨浪鼓一般,叹道: “我的医术能传下去即可,名留青史便不必。 我年少的时候也好功名,只是年纪渐长,又不缺钱物,所以索性周游天下,周济黎民。 这四方的瘟疫,天下的病痛哪是我一人就能平定,若是我华佗青史留名,世人都言我不慕名利,再强迫其他医者不求名利,那天下谁还愿意再学此道? 终究要让人过上好日子,才肯有人将此术代代相传……” 华佗本以为自己的医术已经算是相当不错,自从认识了艾先生之后才觉得原来自己的见识还远远不足,便是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学完一切。 这次颍川大疫,华佗虽然已经调整出了良方,可他仍然觉得还不够,还无法将人一一救回来,他盼望着更多的人能学会这医术,甚至超越自己,远远超越自己,这样才能有希望,让这世道中大多数受苦的人解脱痛苦。 徐庶点点头,对华佗的理想非常敬佩。 但为了实现这个理想,还得有个条件――天下平定。 医道现在还是末道,如果日后平定天下的不是徐庶等人,未来如何仍然难料。 还好,徐庶相信自己绝不是孤军奋战。 我当时把好兄弟诸葛亮留下就是为了这个,希望此番还能安然度过这一关! 徐庶跟华佗聊天的时候,陈群已经擦干眼泪,他盘坐许久,然后开始写信。 准确地说,他是拿出几根竹简,每根竹简上写的都是同样的小字。 奸人放毒,荼害颍川,求君救命,陈群叩首。 写完这些,陈群把竹简放在一边,默默对天缓缓念叨: “文若,友若,公达,伯然,子绪,佐治,元长,元常…… 刀剑只能伤那些黔首,可有人居然在咱们颍川投放病疫! 那些凉州贼都对咱们恭敬客气,可居然有人用出这般手段,若是不报仇,以后……以后谁还敢说我颍川多奇士!” 杀流民、杀百姓不过是破坏世族的家业,这个陈群勉强还能容忍。 可投放病疫这种事那是直接杀害世族本身,陈群觉得自己要是不拼命,下次自己生病的时候,就没人替自己哭丧了。 不行! 还是不行! 人还是太少了! 徐庶这次都感觉到恐慌,校长都身患重病,这次的贼人手段高明的很,这些人还不够,我得想想还有谁能助我一臂之力。 思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一个人,此人虽然不是颍川人,但曾经在颍川当过太守,而且…… “文举,你最近可听过司马元异如何?”陈群询问孔融。 孔融也染了瘟疫,吃了华佗的药,可依旧病恹恹的,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司马元异是谁,苦笑道: “司马公八十有四,这般年纪,还是莫要让他劳心费力了。” “不成!”陈群拔高了声音,满脸怒容,几乎露出了一丝疯癫,“他做颍川太守的时候,我陈家对他毕恭毕敬,孝敬颇多。 他不成了,还有他儿孙,伯达、仲达也成! 敢在我颍川用此毒计,我陈群便把天下人都叫上,定要生吃了他!” 第327章 说客劝刘备 颍川,许县。 这几天,这里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 陈留郡,吕布新近任命的平东将军陈宫已经调集兵马向颍川和陈留交界处前进,刘备派出鲁肃与陈宫交流,陈宫只说是奉命行事,至于具体是什么命令他也不肯多说。 刘备通过一些风吹草动当然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强敌未除,天下未安,这就要开始手足相争? 哎,刘某不服啊!” 从地图上看,刘备和吕布现在占据的地盘已经相当大。 吕布占据了兖州和雒阳一带,刘备占据了徐州和豫州,扬州理论上也是他的地盘。 可豫州和雒阳附近的多次经历战火,人口稀少盗匪众多,想要恢复开发稳定最少还需要五六年,徐州的北部和兖州的南部同样如此,看似占据巨大地盘的吕布刘备联盟在经济底蕴上极其不堪,如果再遇上沮授那种稳步向前的消耗战,他们很难与之正面对抗。 此时正是精诚团结共同抗击强敌的时候,就算要翻脸也得再等等,起码要等到击败袁绍平定北方之后,为何刚刚迎回天子,现在就成了这副模样? 刘备长叹一声,心中更是忧心忡忡。 他随手抓起一边的茅草,随手编起草鞋,可他心烦意乱之下居然手指不灵,不仅打结屡屡失误,还把食指磨破,登时鲜血直冒。 刘备把手指含在口中吸吮,感受着咸腥的味道,心中更是烦躁,随手把茅草用力一摊散落一地。 简雍刚好进门,看着满地散乱的茅草,微笑道: “玄德?” 刘备揉了揉太阳穴,叹道: “何事?” “咳,莫要恼怒,元直还没有回来。 等元直回来了,定有主意,你现在便是把这些茅草都烧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只伤自己。” 想起徐庶,刘备稍稍恢复了几分精神,他弯腰捡拾茅草,简雍也跟他一起捡拾,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把刚刚撒了一地的茅草捡回来。 刘备重新坐好,又随手开始编织草鞋,这次动作快地离奇,一双修长的手上宛如一片虚影一般看的人眼花缭乱,简雍在一边不住地称赞,听得刘备有点迷惑。 “宪和,你到底来作甚啊?” 简雍虽然搞笑,可平时的军务也非常繁忙,他负责刘备军的粮草分发和军械养护,这是一件极其细致,需要仔细协调的大事,平时忙得脚不沾地,只有在路上见到刘备的时候才会稍稍聊上几句,他今天居然蹲在这一直夸赞刘备,便让刘备看出有些不对劲。 简雍憨笑道: “没什么事,就是……嘿嘿,天子派了几个人来,我让他们先等着。 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见不迟啊!” 刘备大吃一惊,赶紧起身,拍了拍身边的杂草,焦急地道: “胡闹,居然怠慢天使!这是何道理!” 简雍憨笑着不说话,匆匆帮刘备拍了拍身上的茅草,跟他一起走出军帐。 之前刘备已经收到消息,说侍中种辑和太仆韩融前来,准备持节正式封刘备为左将军、司隶校尉、宜城亭侯兼任徐州牧,天子的册封是正式承认刘备的身份,刘备多年的辛苦有了回报,这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身为刘备的同乡元从,简雍不应该如此怠慢,刘备走了几步,停步问道: “还有别人?” “是啊。”简雍一脸淡漠,“有个不速之客。” 刘备从军营返回自己的宅院,只见三个儒士正翘首以待。 这三人都是面黄肌瘦一脸颓废,全然看不出天使的模样,但为首一人手持一支修长的竹杖,一脸精悍之色,见刘备到来,他立刻恭敬地下拜道: “卑下刘艾,忝居宗正,奉天子诏令参见刘将军! 宗亲之中竟有将军这般人物,实乃汉室之幸,万民之福!” 说着,他眼含热泪看着刘备,哽咽道: “见了将军,吾方知高祖是如何人物!” 刘艾?!宗正? 刘备听说过此人的名号,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肃然道: “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刘备拜见宗正,阁下远来,备有失远迎,不胜惶恐至极,还请宗正恕罪!” 宗正是九卿之一,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或与皇帝在血缘上的亲疏关系,每年派出同姓诸侯王世谱,地位尊崇,足见天子对此人的信任。 他来见刘备,还摆出如此恭敬客气的态度,足见天子把刘备当成了自己人。 但刘备随即便心中擂鼓,不禁暗叫不妙―― 宗正对宗室成员的意义不同,他若是来见刘备,理应作为正使,先派使者来通报自己的来意,让刘备提前来迎接。 可之前使者只说种辑、韩融二人到来,完全没有说宗正要来的事情。 这种藏头露尾的举动肯定有阴谋,怪不得简雍对几人如此怠慢。 虽然知道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玄虚,但刘备还是对天子的几位使者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客气,他将三人引入屋中,叫仆役赶紧送来酒食。
三位天使狼吞虎咽地吃着,显然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吃饱饭,这会儿看见肉食眼睛都在放光,全然不顾礼节,吃的飞起。 刘备耐心地看着,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很快,三人都吃饱喝足,刘艾不好意思地抹了抹嘴,冲种辑和韩融点了点头,这才朝刘备再次行礼道: “刘将军,嗝,天子,嗝……” 他尴尬地静了静,眼眶中的泪花不停地转动着,颤声道: “刘将军,是,是大汉纯臣吗?” 刘备并没有第一时间义正辞严地说是。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含泪盯着自己的刘艾,慢悠悠地转动着面前的竹筷,笑道: “宗正以为,刘备是不是大汉纯臣?” “是!当然是!”刘艾的声音多了几分疯狂,他推开面前的桌案,踉跄着走到刘备面前,俯身下拜,哽咽道: “天子自登基以来,一直被奸臣左右,政令不出宫门,朝政几旁落人手。 董卓、李专横,天子一路东归,本以为吕布身负国恩,不该侵凌天子,怎料吕布与李郭汜无异。 天子想要召唤将军来雒阳相见,吕布一直阻挡,并……嗝……” 刘艾又打了一个嗝,表情极其尴尬,韩融无奈地接过话题,叹道: “吕布已经被天子封为大将军,尤不满足,先是强迫天子以其党羽张杨为大司马,之后又强迫天子给他麾下众将人人封侯,天子自然不许。 吕布大怒,心中更是怨恨,还暗暗记恨刘将军,有吞并将军之心,将军不得不防啊!” “哦?” 之前刘备就为了此事颇为头疼,此刻韩融说起此事,刘备疲惫地道: “温侯与天子相争,为何又要图谋我?” 韩融叹道: “刘将军占据许县,隔断陈留兵马,还一直为吕布输送粮草,此事事关重大,将军又姓刘,吕布岂能不防。” 之前一直安坐不动的侍中种辑已经长身而起,走到刘备面前,高声道: “天子安危,全在左将军一身所系了! 如果将军不愿与吕布相争,那自声言不敢争斗,将许县让给吕布,再遣儿女为质,此事易与! 若是将军不甘为吕布之下,烦请将军做主,救出天子!” 刘艾这会儿终于不再打嗝,他流着泪也拜在刘备面前,哽咽道: “刘将军,自黄巾以来,群雄并起,四方诸侯早就不把汉室放在心中。 将军乃帝室之胄,难道就愿意眼睁睁天子蒙尘,社稷被外人把持? 若是将军能扫平群雄,平定宇内,我为宗正,愿奉将军为王,之后如何,总是刘氏江山,若是让吕布猖獗,之后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汉室四百年江山……危矣!” 不得不说,他们说的确实还是有点道理的。 刘备之前跟吕布一起面对外敌,当时北有沮授大军,南有曹操虎视眈眈,吕布把后方交给刘备,刘备竭尽心力操持,双方保持良好的合作也是非常正常的。 张耳陈馀当年何尝不是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好友? 可沮授劳而无功,曹操损兵折将,吕布以无上的武力迎接回天子,他环视四周,之前帮他操持粮草的刘备反倒成了最大的威胁。 刘备姓刘,是正经的汉室宗亲,之前一直以大汉纯臣自居,之前更是夺回玉玺的主要参与者,比吕布这种冒认功劳的好太多太多。 他在许县屯兵众多,粮草充足,若是挥师一支,就能立刻攻入陈留,断绝吕布的大本营。 吕布开始提防刘备是非常正常的。 刘备对付吕布也很简单,甚至不用进攻,只需要停止给雒阳的吕布输送粮草,雒阳的吕布自然大乱。 可这样一来等于直接跟吕布翻脸,吕布可以率军走黄河回到东郡,之后必然挟持天子与刘备死斗。 此外,刘备也可以直接率军退回徐州,拱手将粮道让给吕布。 可刘备之前一直以大汉纯臣自诩,若是将粮道让给吕布,这就是主动向吕布低头。 之后万一吕布真的效仿李郭汜挟持天子,那刘备就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有何脸面再以宗亲的身份率领天下一起救援天子? 当然,他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 刘备直接跟吕布翻脸! 现在天子以刘备为司隶校尉,刘备可以以天子的名义率军直接返回雒阳。 此刻突击吕布,吕布未必就能做好准备,而刘备在许县养精蓄锐许久,麾下的关羽、赵云以及身后的张飞、张辽都是绝顶猛将,现在已经没有袁术的威胁,甚至还能将刘繇身边的太史慈也借来,众将一起围攻没有准备的吕布,吕布凭什么抵挡? 刘艾也说了,他不管谁当天子,他只想当宗正。 他当宗正,首先要保证皇帝姓刘。 如果登基的是刘备,刘艾不仅不会拒绝,甚至会竭力欢迎,现在就看刘备如何抉择了! 刘备徐徐舒了口气,苦笑道; “诸君谁能告诉我,徐元直现在何处?” 第328章 刘备之怒 简雍、袁涣忧心忡忡地看着刘备,又低声交头接耳,两人都是忧心忡忡。 外敌不可怕。 吕布所向无敌,刘备军也能征善战,再有徐元直的计策和左道长的法力,他们自信这天下自然可以平定,只是早晚的事情。 可…… “终究还是要走到此处啊。”袁涣苦笑道,“原以为刘将军互相扶持荣辱与共,一个深得民望一个所向披靡,日后终成正人君子之国。 没想到世事多艰,终究……又是如此,实在是让人可悲可叹。” 不过,这位名门之后随即调整了心态,坚定地道: “不过这又如何?刘将军不曾对不起吕温侯,温侯占据雒阳,也不派人来与刘将军商议大事,之后便径自以军相争,真打起来了,公道在我!” 简雍呵了一声,笑道: “公道?公道是什么?” 袁涣不满地道: “公道便是人心!便是天道!” 简雍笑呵呵地道: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所谓公道?不过是人言而已。 曜卿这么说,不知道近来可听闻一件事―― 近来雒阳有童谣,言‘孺子不堪为帝,长者方能应天’,我在许还听见了更明白的童谣。” “呃,是什么?”袁涣好奇地问。 “刘备当为天子!” “哎啊!”袁涣的腿一软,差点直接瘫软在地上。 童谣搞的就是所谓的谶纬。 这种所谓的大预言术从汉代尊奉儒学之后就开始逐渐与时代紧紧绑定,大多数都玄之又玄,可偏偏这个年代的人又对其深信不疑,相信这就是天意,冥冥中有什么解释不出的神秘力量在推动历史的进程。 大多数的预言都像“代汉者当涂高”“公孙病已立”等很难立刻理解的东西,但在众多的谶纬中,有一条格外显眼,那就是“刘秀当为天子”。 这条谶纬出现的时候,光武帝还在跟着哥哥刘混,提到这条谶纬的时候他还笑着说说不定说的就是我,结果谁能想到这天命真的就到了他的头上。 因此东汉对谶纬就更加重视,每逢大事的时候都要先弄点谶纬再说明自己的合法性,黄巾起义的时候也要弄个“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之类的东西,让这个随着童谣不停地传播。 而现在,雒阳已经出现了隐晦的谶言,颍川更夸张,直接明说“刘备当为天子”,袁涣就算再迷信、再信任刘备日后能主宰天下,在这种节骨眼上听到这么多这么直白的几乎不加掩饰的谶言,他也知道是有人在故意准备对付刘备。 而且,还早有准备! “果真不是公等做出来的?”他眼巴巴地看着简雍。 简雍不屑地道: “关我什么事?我与玄德患难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冀,哪能此刻做出这种事来。” 他压低声音道: “若是我看,此事刘艾倒是逃不脱关系。” 袁涣惊讶地道: “不可能啊,刘艾是宗室纯臣,他,他岂能如此胡作非为?” 简雍冷笑道: “你莫非不知道此人从前做过什么?” 袁涣想了想刘艾的生平,倒是立刻默默点了点头。 后世两个不认识的同姓人经常说“五百年前是一家”,现在大汉已经传了四百年了,刘氏虽然也都说自己是汉室宗亲,可也不会再有多少人把此事放在心上,强如刘备这种祖父还做过县令的宗亲还不是该编草鞋就编草鞋,最初的时候号召力甚至还不及公孙瓒分毫。 刘艾也是一样,他虽然是正统的汉室宗亲,但从来没有真的认为自己就是皇帝的自家人,思路也一直很开明,开明到能给董卓当长史,并且在董卓已经从雒阳跑了的情况下还帮其出谋划策,认为扫平二袁、刘表、孙坚董卓就无人可当,并积极给董卓谋划之后的防守细节。 之后董卓死了,刘艾却在李郭汜与天子之间左右逢源,而且这期间大量的谶言不断出现,最著名的是“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及“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尤其是后一句,千里草实际是说千和里上面再加一个草字头,也就是董,十日卜是同样的拆字方法,卜+日+十构成了一个卓字。 这种拆字游戏在文盲遍地的大汉能玩得转的不多,起码传唱童谣的那些百姓都不懂,而刘艾这次之前不肯展露自己的身份,这一路上从雒阳到颍川都童谣四起,简雍不相信这个当过董卓长史的人连这点经验、这点设想都没有。 而且还有一件事―― 以刘艾的身份,偷偷跑到刘备的身边就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万一这件事“不小心”泄露了出来,吕布肯定会怀疑刘备和刘艾这两个宗亲之间谈好了什么,怀疑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吕布势必会因为刘艾的到来对刘备的不满升级,同时更加担心刘备先动手,因此极有可能要提前与刘备翻脸。
简雍之前不知道刘艾的身份,但看到有三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不对,因此一直怠慢他们,想要给吕布军传递他们对天使的不屑一顾。 “左道长怎么说?”袁涣无奈地问。 简雍摇摇头,叹道: “道长闭关了。” “蛤?”袁涣眼睛都直了。 闭关? 刘备军高层都知道这个左慈是个假道士,他来路不明,比真正的左慈还怪异,只是刘备居然对他竭诚信任,两人入则同吃同睡,出则同车共话,而这个假道士一不炼丹二不修道,一直逍遥地很。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此人居然闭关了…… 他还真把自己当道士了? 袁涣怒道: “我去他屋后放一把火!我看他如何闭关!” 简雍苦笑道: “曜卿休要胡言!左道长多有法力,此番定在推演大道,千万不可打扰。 我相信,到时候一切自有主张。” “好,好吧。”袁涣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感觉到一阵难言的无力。 我的本事为何如此低微,难道就不能给刘将军提供一些助益? 我真的没用啊。 刘备仔细听着刘艾等人的诉说,脸上的表情淡然不变。 他慢慢点点头,肃然道: “备为汉室宗亲,当拱卫天子。 嗯,我这就作书与温侯相商,让温侯把天子接到许县。 若是温侯有甚忧虑,备愿空手入雒阳,绝不让温侯为难。” 刘艾脸上露出欢喜之色,赞道: “有刘将军这句话,大汉幸甚,大汉幸甚啊!” 他赶紧下拜给刘备行礼,刘备慢悠悠地搀扶起他,请他落座。 刘艾见刘备对他的态度极好,又低声道: “玄德仁厚,倒是还要小心一个人。” “哦?” “吕布之婿徐庶诡计多端,与吕布麾下众人大为不同。 我听闻吕布欲以此人为兖州牧,若是他回到兖州,连接陈宫,吕布如虎添翼,只怕更加嚣张。” 刘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臂抱在胸前,脸上居然露出一丝微笑: “那宗正以为,备该如何?” 刘艾飞快地道: “我听闻此人与刘将军相善,此人要去兖州,必走许县。 将军可将此人唤来,令其为将,若是不从,则缚在城中。 若折断此人,吕布之后未必还敢猖獗,日后可徐徐图之,真乃大汉之福也。” 刘备哦了一声,脸上随即露出了然之色。 “不错,徐元直足智多谋,堪称吕温侯麾下第一将。 若得此人,吕温侯自然不敢再与天子为难。” “不错!”刘艾振奋地道,“刘将军一心为国,我就知道此事交给将军果然不错。” 刘备轻轻一笑,举起了手上的酒杯,刘艾也捧起酒杯,可没想到刘备手腕一抖,他手中的酒杯居然直接飞了出去,青铜杯狠狠砸在刘艾的头顶,杯中的酒液倾斜而出,喷了刘艾满头,与头顶伤口的鲜血一起顺着脸颊流下来。 “将军?” 刘艾、种辑、韩融三人又惊又惧,没想到刘备刚才一直好好的听着几人说话,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脾气! 身为汉室宗亲,刘备居然敢殴打宗正! 这特么传出去了跟造反有什么区别? 李郭汜都不敢揍宗正,刘备是疯了不成吗? 刘备笑呵呵地看着三人,微笑道: “适才手腕略疼,稍稍一动,不小心伤了宗正,宗正仁厚,想来不会怪罪刘备吧?” 刘备虽然在笑,可脸上明显笼罩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杀意,刘艾等人看得毛骨悚然,一时都不敢说话。 他们这才想起来,面前这位看起来敦厚仁善的汉室宗亲那身儒袍之下包裹着一颗嗜血的心。 他有今日,靠的是自己的一刀一剑,从打黄巾开始不断浴血厮杀,这双编草鞋的手上人命足有上千,他要是想杀面前几人比杀猪可简单太多了。 “说归说,以后不要在刘备面前说元直的坏话。”刘备擦了擦手,缓缓站起身来,“公等持节而来,全为了天子体面,当以德行为先,义气为重。 何必用这种下作手段,有损祖宗颜面?” “刘将军,我……” “莫要再说了。”刘备冷笑道,“吕温侯的事情,备自会周旋,公等自安,休做虫豸之态。 我不知道是谁让公等离间我等,可以后见了我和我的兄弟,好把尾巴都收起来。 再让我听见这些话,下次刘备手疼,扔出去的可不一定是酒杯了!” 第329章 瞧不起我刘备是吧 刘备又不是傻子。 刘艾这计策又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十分拙劣。 简雍识破了,刘备也识破了,刘艾居然还敢巴巴地跑到刘备面前又哭又闹还给刘备下套――你燕国地图好歹做长一点啊,瞧不起谁呢? 一开始刘备看在宗正的面子上还强行忍耐,可刘艾居然提出让刘备抓住徐庶挟持吕布,刘备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也就是他今天走的匆忙没有佩剑,不然以刘备的暴脾气是绝不会扔酒杯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 至于打了天使的事情。 打了就打了呗。 刘艾如此拙劣,肯定不是幕后之人,不过是被人操控,幕后之人以刘艾前来,就是吃准了刘备不敢拿刘艾怎么样,纯纯的恶心人,甚至刘艾被刘备一下识破也在幕后那人的算计之中。 刘备心中当真是憋屈的很,同时又为这种汉室宗亲、大汉宗正感到愤怒。 混账东西,装都不会装,还不如我这个老卒。 大汉倾颓的时候你们什么都做不成,现在大汉终于有尺寸之光,居然又是你们这些人想要将大汉重新推回深渊,大汉四百年,多少英烈舍生赴死方有今日基业,你也姓刘,难道就不觉得愧对祖宗,愧对社稷? 还是说,你这心里就从没有把刘备当成自家人? 你这个宗正要是不会当,不如让给老子算了。 刘备上头的时候,徐庶也在龟速朝雒阳移动。 尽管有华佗,可徐庶军还是因为病疫死了很多人,艾先生好不容易病愈,见了这种场面也是心中有些不爽,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彼其娘之,这死的有不少是我军校的弟子啊! 这些人经历了迎接天子的河东之战和漫长的荆州之战,领军作战、进退之法已经颇为熟稔,之后让他们以老带新,很快就是一支相当强大的兵力,可这会儿居然死了这么多,白白死了这么多。 彼其娘之,能想出这种不要脸诡计的肯定是曹畜长,这种畜生东西以前居然是我偶像,我呸! 从鬼门关爬回来的艾先生好像长大了不少,他病恹恹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却第一次在行军的时候没有叫苦,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干脆让士兵搀扶着自己,硬是不肯掉队,在休息的时候他甚至拿出竹简开始记录一些东西,一开始还特意躲着徐庶,可后来他觉得实在是绷不住了,又只能把徐庶给叫过来,歪着脸道: “蛆庶,你听说过笛卡尔吗?” “卡尔你之前说过,会搓大火球的那个?” “是笛卡尔啊,彼其娘之!”艾先生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算了,这货估计这时候还没出生,那老子就先给他偷了。 老子之前弄了这么多的东西都不重要,这次记录的是最重要的内容,叫做理性主义! 人类首先本能地掌握一些基本原则,如几何法则,随后可以依据这些推理出其余知识,也就是说,人类可以通过数学的方法进行哲学的思考,这种思考比感官的了解更重要! 懂吗?” 徐庶听傻了,拨浪鼓一样摇着头。 艾先生恨铁不成钢地道: “就是说,人们在做梦时,会以为自己身在一个真实的世界中,然而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而已。 但是数学的推理不一样!掌握了这种工具就能迎来一切,连神也必须推导证实才能证明存在,而不是我看见、我寻思而他就存在,懂吗?” 这会儿徐庶倒是稍微听懂了一点。 看着艾先生从没有过的端正和严肃,他轻轻挠了挠头: “艾畜今天是怎么了?” 艾先生挪了挪肚子,无奈又有点恐惧地道: “蛆庶啊,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唔?” “你在历史上虽然死了,可身后还有这么多人纪念你,可我现在要是死了,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号啊。 我可是……我可是穿越者啊,我可是要主宰这个世界的人,我不服啊! 我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才行!我这几天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理性思想是最重要、最值得传递出来的。”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结果一场瘟疫差点把艾先生带走,让他第一次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和脆弱。 发烧的这几天,他决定赶紧把自己的文化知识传递给自己的学生们,之后有人提起自己的时候也弄一个万代师表。 可他前几天讲座的时候破防了――他讲了一个很简单的光学现象“小孔成像”,没想到陈群得意洋洋地出来炫耀说自己知道。 当年墨子带着他的门徒就展现过小孔成像的现象,这把艾先生震得一愣一愣的,也同时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好啊,这么多年之前就弄出来了,这么多人都知道,之后呢? 这么久没有继续研究,真就当变戏法玩了是吧? 他之前讲述的这么多的科学原理,在这些古人眼中看来是不是也是老墨玩的那些东西?
痛定思痛,艾先生觉得自己之前教书的方法有问题。 还是得先把理性主义这个大招给搓出来,之后再弄具体的技术。 可艾先生对这种思想的理解也就仅仅存在于知道,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讲述,也只好将这个先讲给徐庶,看看徐庶能不能领悟一二,传递出来。 徐庶静静思考了许久,不禁感慨这其中的东西好像是大有门道。 之前艾先生教授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太抽象,宛如炼丹之法一般,跟儒道大不相同,这让徐庶一时不能接受,而今天艾先生讲述的笛卡尔之法,倒是让徐庶隐隐感觉到了一些道理。 “典子怎么看?”徐庶转身询问。 身材高大如小山一般的典韦闭目盘坐,狰狞的脸上满是沉重之色。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牛一样硕大的眼睛中满是兴奋的精芒: “大有门道!三弟此言当真让我茅塞顿开。 若是能将此法融入我的知行合一之说,我有生之年,还真能创出一番大道!” 孔融也大病初愈,他用手支撑着脑袋,虚弱地笑道: “弟儿啊,你能如此,大兄心中甚慰啊! 能有此道,待大汉平定之后吾道定能大盛,远胜当年董子之说。 哎,这么好的道理,你为啥现在才说啊。” 要是不生这场病,艾先生也不这么积极――他的梦想依旧不变,我身为一个穿越者,当然要创造一番伟大的事业,绝不能跟这些古人一样同流合污。 可我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圣体,要是我出师未捷身先死,之后留不下任何的记录,岂不是成了穿越者之耻? 那不能。 现在艾先生准备做两手准备。 一方面,他依然要积极反汉,看看之后有没有做司马懿的准备,要做到这一切,我要培养一些有真才实学的能人,这些学生要学会理性思想,之后成为我的重要臂膀和力量,之后蛆庶一死,我振臂一呼发动那什么陵之变,一举将天下大权捏在手中,再努力平定四方。 另一方面,他也做好了失败之后的准备――他之前总觉得自己这校长不对味,原来是没有写日记。 以后我在日记本里要多写点感人至深的东西,以我的文化水平,多写点感人至深的内容不是手拿把掐? 到时候我写点战场上徐庶胆小如鼠,全凭我不断鼓舞出谋划策才打赢胜仗,再写写刘备野心勃勃,一直想要篡汉称帝,只是畏惧我艾先生才一直不敢行动。 有了这些东西,以后暗耻不得高低给我设计个无双角色,那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看着艾先生想着想着居然开始流口水,徐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艾畜艾畜?” “咳,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咳,我好得很呢,少说废话,赶紧给我物色点年轻人,学习要从娃娃抓起,你们这些大龄文盲已经错过改造世界的机会了。” 徐庶:…… 说起要从娃娃抓起,徐庶倒是又有了点感慨。 不知道玲绮怎样了。 算算日子,她应该已经生了。 不知道她身子如何,生完孩子还能不能如从前一般康健,也不知道孩儿是男是女。 这次去南阳,徐庶小心打探了一下母亲的行踪,却怎么也探听不到母亲的踪迹,路过颍川的时候,徐庶又特意去寻找了一下当年的授业恩师,也没有探听到关于老师的一丝踪迹。 乱世分别可能就是永恒,徐庶多少有了些准备,可心中依旧十分挂念,盼着有朝一日天下平定,还能寻找到母亲和恩师的踪迹。 孔融看着徐庶的表情,已经知道徐庶在想什么,他笑呵呵地道: “认识元直这么久了,还从没有问过元直师从何人? 到底是谁能教出元直这身本事?” 徐庶刚想回答,却听得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蹄声,魏延和曹性立刻起身戒备,却见北边尘烟滚滚,一个嘹亮嚣张的声音由远而近。 “元直啊,前面是元直吗?” 这个声音一听就是宋宪,徐庶立刻长身而起,欢喜地呼唤道: “是令法将军吗? 徐庶在此!” “啊哈哈哈哈,果然是元直!果然是元直!”宋宪扯着嗓子策马奔过来,众将纷纷起身,跟宋宪认识的李典、曹性等人也赶紧上前,想要跟这位吕布军名将叙叙旧。 可宋宪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厉声大叫道: “元直啊!快点救我!有贼人跟着我啊!” 徐庶:…… 那你刚才笑什么笑啊? 他刚要命令军士抵挡,又听得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高声大骂道: “听这厮放屁!宋宪要反,快拿下此贼!!” 第330章 天子想造反? 饶是徐庶自命智谋不少,这会儿还是愣住了。 内讧这么严重了? 宋宪和义打起来了? 只见宋宪骑着快马飞奔而来,身后只有十几个骑士跟随,那真是跑的狼狈至极,刚刚钻入徐庶军中,宋宪就一骨碌从马上跃下来,一头扎到徐庶面前,一把抱住徐庶,放声大哭道: “侄女婿救我啊!我,义要杀我!要杀我啊!” 义策马狂奔向前,见宋宪已经跑到了阵中,立刻勒马停下。 他并没有携带长兵器,这次更是把腰间的佩剑都解下扔在一边,挥手让其他人不要跟随,自己朝徐庶营中奔去。 徐庶搀扶着哇哇大哭的宋宪,又看着缓步走来的义,无奈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将军莫哭,这有我呢!” 宋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花,藏在徐庶身后,又觉得徐庶太瘦遮不住自己身体,大手一挥直接把艾先生搬过来,藏在他身后,指着远处的义道: “他,彦度造反!赶紧把他给我拿下!” 义脾气上来,勃然大怒道: “我造反?我若是造反,早把你乱箭射死了,还能让你跑到此处来? 尔不听军令,从雒阳一路狂奔过来,还敢血口喷人!来来来,快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曹性笑嘻嘻地钻出来: “孙儿,为何如此胡言? 见祖父在前,为何不拜?” 义跟曹性之前打赌已经连输了两次,成功降为曹性孙子辈,这次见曹性在自己面前跳来跳去,他的脸顿时变成猪肝色,但义赌品很好,还是冷哼一声,下拜道: “参见大父! 徐将军,宋宪这厮血口喷人,快让他来与我……” 孔融病恹恹地道: “你这大父叫的言不由衷啊,为何如此不孝? 这就不对了啊,我……” 义本就脾气不好,现在双目赤红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徐庶赶紧打圆场,又把宋宪从艾先生背后拖出来,叹道: “到底出了什么事,一人一句,给我迅速说完!” 宋宪赶紧说道: “这我不是心忧元直,怕元直在颍川染病葬身荒野,这才赶紧来见。 我这一路风餐露宿不避辛苦,睡得比狗晚,醒的比鸡早,我……” “行了,说好了一句,该彦度了。”徐庶无语,让宋宪赶紧闭嘴。 义狠狠地剜了一眼宋宪,朗声道: “大将军有令,召宋将军返回雒阳,由我率军护卫徐将军东行! 此乃军令,这一路我说了数十次,宋将军只是充耳不闻,这等不遵军法之人,烦请徐将军斩首以正军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徐庶这才勉强明白。 吕布一开始派遣宋宪为使者来拜见徐庶,之后担心路上有什么问题,又派人把宋宪追回来,改派义率军护送。 可宋宪不知道为何,居然不听吕布的命令,带着人一路策马狂奔。 他跑,义追。 一开始义还以为是不是自己携带兵器吓住宋宪了,于是他也没有带长兵,就在后面单骑追赶,可宋宪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一路狂奔。 义本就脾气不好,这下更是不能忍,直接率领全军包抄,说什么也得把宋宪给拦住。 义最擅长的就是羌人战法,这种包抄的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万万没想到宋宪经过之前的战斗武艺大进,居然真的跃马横刀冲出去。 义又不敢真的放箭,结结实实让宋宪过了一把在乱军从中纵横的瘾,一路逃到了徐庶身边。 徐庶听完了义的解释,恨不得给宋宪两个耳光,可没想到宋宪谄笑道: “元直啊,我还没恭喜你呢! 我侄女生了,给你生了个儿子!” “啊!”徐庶之前还一直挂念着,算算日子也应该生了,没想到此刻听到这个消息。 他又惊又喜,赶紧问: “玲绮身子如何?可,可母子平安?” “放心放心,平安得很啊。”宋宪笑得合不拢嘴,“奉先听说玲绮有子,也欢喜地手舞足蹈,上次看他这么开心还是之前杀了他义父的时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徐庶眼泪不住地流下来,恨不得立刻飞到妻子的身边,这会儿所有的智谋、算计全都烟消云散,他只想赶紧回家赶紧拥抱妻子,纵享天伦。 “彦度,给某一个面子,今日大喜,休要再与令法争吵。 我等稍稍安歇,之后再商议他事。” 义虽然脾气极其暴躁,但之前跟着华佗稍稍练习了一些呼吸吐纳之法,在关键时刻也能控制自己的心神,他勉强挤出一个挺难看的笑容: “既然如此,少不得讨几杯水酒。 徐将军有子是大喜,谁也不敢生事!” 说着,他又瞪了一眼宋宪,总算是勉强安静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刚才一脸傻乎乎模样的宋宪立刻贴在徐庶身边,低声道: “元直,不对劲!雒阳那边有个叫丁冲的人一直想要让你赶紧去兖州! 你要是走了,奉先其蠢如猪,怕是要被那些人手拿把掐。
我知道念着你的妻儿,但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怕是要出天大的事情了。” 丁冲? 徐庶在河东与丁冲有一面之缘。 这位黄门侍郎之前在河东的时候对徐庶表现出了相当的友好,虽然他与曹操有亲,但又不是父子兄弟,曹操现在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丁冲至于为了他来冒险? 他能这么信任曹操? 不过,徐庶这次倒是真的对宋宪高看一眼。 宋宪知道不好,居然提前跑来报信,半路义追赶,他居然坚决不从,一路生生跑到徐庶面前。 要不是他来报讯,徐庶一时还真不知道雒阳发生的事情,肯定要落在下风。 “侄女婿,那丁冲鼠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受了谁的调遣?” 宋宪跟徐庶认识久了,也终于有了点这方面技能,一边说着,他还一边猜测道: “是不是狗东西?” “唔,为何是他?”徐庶边走边飞速思考,随口应付着宋宪。 这个问题宋宪一路上已经思考了许久,他迫不及待地道: “之前杨定那个畜生已经招供了,就是狗东西派他来的。 我问过这些人,狗东西在长安的时候跟他们关系相当不错,都把他当成了汉室纯臣,哼,真是气煞我也。 依我看,丁冲定是受了狗东西的好处,故在此处兴风作浪。” “嗯。”徐庶点点头,“也不无道理,但是我觉得未必就是贾诩――这丁冲一路随天子东归,劳苦功高,也算有些苦劳,怎么会莫名其妙受贾诩差遣? 贾诩就算许给他什么好处,那也是以后才能给,而且贾诩现在托庇在蔡瑁之下,正在全力对付袁术……” “袁术?这跟袁术有什么关系?”宋宪还不知道袁术偷偷跑到南阳的事情,吓得还以为产生幻觉了。 徐庶摆摆手示意宋宪不要打扰自己,他一边说也一边自己思考: “如果不是贾诩的话,那现在是不是就只有一个人了…… 唔,那就是说……” “袁绍!”宋宪激动地道,“是袁绍?” “应该是他吧,不过这次动手的应该还是沮授。” 徐庶已经飞快地做出了判断,他眼前又浮现出了沮授冰冷又镇定的身影。 目前为止,沮授是唯一一个算是在战场上正面击败徐庶军的人。 他任用杨丑突袭,然后全军过河突击,给吕布军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尽管宋宪很给力阵斩杨丑,可死的也是自家兵马,之后沮授的每一步都是不断痛击吕布军,好在文丑没有辜负徐庶的希望,临阵被斩杀,这才是接回天子的关键一步。 但正如之前义所说,沮授本来并不会打仗,但他非常擅长学习,能博取百家之长,是一个越打越强且极其危险的对手。 “那,那怎么办啊?”宋宪六神无主,说起来他对沮授还真有点恐惧。 徐庶盘算了一阵道: “先等等,一会儿与彦度好好谈谈。” 义先表达了对徐庶的尊重和祝福,随即又秉公办事,开始传达吕布的指令。 吕布对卫将军董承已经愈发不满,他听说这次去见刘备的人中除了之前明说的种辑、韩融之外,居然还悄悄藏着宗正刘艾,这把吕布气的暴跳如雷。 宗正去见刘备,为什么偷偷去? 是天子指使的,还是刘备的要求? 还是说两人早就有勾结,只是瞒着吕布自己? 听说这个消息,吕布立刻感觉到不妙。 就算不先动手,他也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小心天子用什么诡异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为了这个,他得赶紧做好准备。 第一步,他必须把自己最信任、最能打的老兄弟宋宪拴在身边――尽管宋宪的嘴很贱,但最近他的武艺大有长进,要是董承真的强行动手,自己跟这些老兄弟一起上有什么好怕的。 第二步,他需要立刻让女婿徐庶回到兖州。 走许县刘备不一定让过,所以吕布干脆派出了义,而且继续让义跟议郎董昭一起行动。 有此二人,加上徐庶军,不说击败刘备,迅速回到兖州肯定易如反掌,真跟刘备打起来了,徐庶在也能力保兖州不失。 这安排可谓是相当到位,换成徐庶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之法。 但是…… “这都是丁冲的谋划?”徐庶问道。 刚刚加入吕布军的议郎董昭也是兖州人,他谦恭地道: “确实是丁幼阳的谋划――丁幼阳久在天子身边,众人皆以‘智将’呼他,此番谋划,当真是恰到好处。” 智将吗? 谋划是好谋划,不过这么看破绽还是不少,也不难破解。 如果是沮授……不对劲,我要是强行去雒阳,不是立刻破了他们的谋划? 徐庶还在沉思,艾先生已经哇哇大叫起来: “哇,天子这是想造反吗?” 艾先生愤怒地道,“这就过分了,蛆庶啊,别给老子面子,赶紧弄死他啊!” 第331章 兄弟们谁会写劝进表啊 在艾先生掌握的历史中,汉献帝好像也试图反抗过当时挟持他的曹操,只是被曹操暴打一群,老婆都被突突了,之后皇位也被曹丕抢走。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现在挟持天子的换成了吕布,吕布自然也成了坏人,而艾先生最讨厌的刘备和第二讨厌的吕布即将要因为天子的事情展开一场激动人心的较量,这让艾先生非常兴奋,迫不及待地煽风点火道: “什么天子啊? 之前被董卓李做宝搞的时候不敢反抗,现在开始装逼了,给他脸了啊? 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咱们手握重兵就是掌握了真理,不如杀到雒阳,夺了鸟位,岂不美哉。” 别看袁绍之前对刘协不屑一顾,可要是刘备真的废帝自立,那袁绍肯定得赶紧联合吕布,抓紧给刘备上点强度。 别看现在大汉天子已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可现在要是谁敢自己称帝,哪怕也是汉室宗亲,这也是授人以柄。 徐庶嘴角微微上扬,听着艾先生的狗叫,他居然若有所思,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嗯,有道理啊。” “蛤?”艾先生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有道理?” “是啊,”徐庶一脸热切,“不愧是艾畜啊,果然每次我迷茫的时候都能给我启发。” “蛤?” 徐庶面带笑容,冲董昭道: “公仁会写劝进表吗?” 咣当。 董昭身子一歪,直接摔在地上,随即挣扎着爬起来,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显然是刚才不小心闪到腰,疼的脸都白了。 “劝,劝进?” “是啊。” 徐庶双拳紧握,踌躇满志地道: “你也听到了,刚才我兄弟艾先生说的――既然天子这般,我们也没有办法,提前把劝进表准备好吧!” 董昭:…… “卧槽!”艾先生吓得脸都白了,赶紧一把掐住徐庶的脖子,咣当咣当地晃了晃,“蛆庶你这是做什么,说归说闹归闹,你咋敢拿这个开玩笑啊!” 大汉现在勉强还吊着一口气,你欺负天子不要紧,只要说一句谣言,大多数有志于吃编制饭的勉强也能认了。 可你这时候要是成立一个新大汉,你看周围的诸侯会不会以此为理由团结起来一起打你。 更重要的是你好不容易把天子掌握在手上,接下来的事情艾先生都会――以天子的名义招收世族,然后把天子牢牢控制住,让他政令不出宫门,之后再把支持天子的人全部突突了渐渐换成自己的人才是上策。 现在好了,本来就有人准备暗戳戳搞事情,不赶紧辟谣,然后坚定诉说一下自己大汉纯臣的身份就算了,居然还要闲的没事劝进? 你这一搞哪有人敢来投奔你啊,别说投奔你了,只怕大多数的士子都得跟你划清界限,你废这么大力气弄回来天子不就白忙活了。 飘了! 蛆庶真的是飘了啊! 他之前明明是个谨慎人啊,现在还敢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真是没死过啊。 你自己死不要紧啊,主要是外面的人都误以为我是你的小弟啊。 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了,肯定都以为是我撺掇你这么做,你要作死不要拖着我一起死啊,我可不想跟你一起被消消乐啊。 艾先生一个劲给董昭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答应蛆庶。 不过很显然董昭想多了,他看见艾先生一个劲给自己使眼色,还以为这位徐庶军中的重要人物在暗示自己赶紧答应。 他心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道: “成,我答应将军便是!” 董昭这个人有才学、有本事,而且非常擅长实干,可谓胆大心细,敢做大事。 他因为出身兖州,之前被袁绍追杀,又不愿意屈身张杨这样的武夫,现在算来算去,投奔兖州豪族都支持的徐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看来徐庶这是要我交投名状才肯信任我啊! 好,我写! 他眼中满是精芒,踌躇满志,徐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微微点头,又道: “好,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先做筹划,待我去一趟雒阳见家岳商议一番,再做主张!” 义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之中,这次听说徐庶要去雒阳,他赶紧阻止道: “徐将军,大将军严令将军必须立刻向兖州,不得怠慢。 军令如山,便是徐将军也不可怠慢! 请徐将军莫要让属下难做!” 义对军令非常重视,这次奉命护卫徐庶去兖州,他也感觉十万火急不可耽搁。 没想到徐庶居然还要去雒阳,这让义的暴脾气又开始上来――毕竟他可是敢当面顶撞袁绍的狠人,刚才徐庶居然搞劝进这种恶心的事情已经是挑战义的三观了,这会儿他居然还不听自己的要去雒阳,义已经盘算要不要把徐庶绑了直接拉到兖州去。
嗯,要是他敢这么做,到时候肯定要后大悔。 可义这个人的暴脾气就是这样,已经不管不顾撸起袖子准备跟徐庶吵一架。 可此刻,一贯温和的徐庶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肃杀,一贯说话带着笑容的徐庶这次一本正经地板起脸来,平静地道: “这么说,我还做不了大将军的主了?” “这……” “烦请彦度问问诸君,大将军府中,谁敢不听徐某之言? 我要去拜见大将军,谁敢拦着我?” 要是别人这么说,哪怕是宋宪、魏续这么说,吕布也得赶紧抄家伙,狠狠揍他一顿,然后赶紧把他关起来解除一切职务。 尤其是徐庶还是吕布的女婿,亲戚敢说这种话,那是根本没有把吕布放在眼里,义直接把徐庶按住脱去见吕布好像…… 也不错。 义嘴角抽动了几下,半天后长长叹了口气,居然克制住了自己暴躁的脾气,恭敬地道: “是在下冒昧了。” 徐庶倒不是故意在义面前装逼。 义是袁绍的仇人,跟贾诩虽然是老乡但也没啥交情,他也知道自己这脾气不太行,不至于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再改朝向他人。 但其他人就不好说了。 义这一路上,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 其中还有不少人首鼠两端,见风使舵,如果这会儿徐庶稍稍展现出一点点的恭敬,哪怕之后蕴含着什么凶狠的招数,这也是在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发出错误的讯息,这对吕布非常不利。 吕布没有听丁冲两句话就立刻跟刘备干起来就已经算是巨大的进步,徐庶不能对他要求太多,他还得亲自去雒阳,将吕布救出来。 毕竟吕布是他的亲人。 别人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纠纷,但徐庶就是有胆色说出这种话。 吕布军现在实际上就是徐庶说的算,之前宋宪就说要不然他们一起上帮徐庶把吕布拿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吕布能走到今天全是徐庶的功劳,而丁冲和他背后的人施展的诡计也是将徐庶和吕布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我偏偏就不让你如意! 见义服了,徐庶的口气也稍稍缓和,微笑道: “当然了,我回雒阳也不是违背命令。 主要是因为我离开雒阳太久了,实在是思念岳父。 要去兖州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岳父相见,而且天子不是还在雒阳嘛,我一声不吭直接去了兖州,只怕天子也怪罪。 这样吧,曼成――你率诸君先回兖州等候,我与阿和、艾畜率军三百去雒阳拜见岳父便是。” “啊?”李典刚才一直在摸鱼,闻言不禁大吃一惊,“什么?我率军回去?不成不成,我要是把徐将军自己留在雒阳,我回去了怎么跟阿兄交代? 我一定要跟随将军身边要是……” “好了好了!”徐庶温和地道,“这次要回兖州,有很多事情必须曼成去做,尤其是一件事――就说大将军征辟济阴太守吴元利为长史,让他赶紧奔赴雒阳来援。 只要成功,便是大功一件!” “啊,吴资?”李典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苦笑道,“都,都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徐庶的师傅教过他,遇上麻烦的事情不能总是想着见招拆招,解决问题很难,但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很简单,因为提出问题的人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先用雷霆手段平定问题,之后再从容地讨论对错,别人都指着你的鼻子想要弄你了,再愚笨地见招拆招,只会不停地被敌人欺凌。 徐庶认为,吕布之所以会被人惦记上,一来是因为跟刘备的矛盾确实难以调和,二来嘛……那就是吕布身边确实缺少一个他信任的智谋之士一直跟随。 之前徐庶在吕布身边的时候吕布自然不用担心这个,径自向前冲锋就完事了。 可现在徐庶要领军在外,陈宫在内大多数的谋士跟吕布的脾气都合不来,如果到时候丁冲搬弄是非的话倒是个不小的挑战。 不过这也难不倒徐庶――你们能瞒过吕温侯,并不是因为你们的演技多好,实在是因为吕温侯这个人做人有点太…… 实在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我之前的想法,在天子面前多安置一些像吴元利一样的忠良之士。 我徐庶已经不是几年前任人欺凌,还要一直考虑别人的徐庶了。 我现在有妻子,有家人,有兄弟,你们逼我,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济阴太守吴元利的仁义吧。 第332章 无双义士诸葛瑾 徐庶违背吕布的命令,迅速动身向雒阳前进。 他身边只带了徐和、魏延、徐晃,还有徐庶最亲密的战友艾先生以及艾先生的两个结拜兄弟孔融、典韦。 宋宪也一直跟在徐庶身边,义倒是被安排带着正在研究怎么写劝进表的董昭先走,走之前,徐庶还特意叫来董昭,非常严肃地告诉他必须赶快把一份劝进表写出来,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他了。 董昭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这个新来的怎么才来就弄来了这么重要的任务。 不会是要弄死我吧? 之后会不会在报道上出现了什么偏差就拿我祭旗? 董昭越想越害怕,心道要不然我还是赶紧逃跑算了…… 但是,董昭自己也不知道往哪跑啊。 他之前好好地为袁绍卖命,会带兵、会谋划、会离间,可谓是对袁绍忠心不二,可袁绍这货居然因为董昭的弟弟在兖州就开始怀疑董昭,搅得董昭被迫逃到了张杨那。 好不容易等到迎回了天子,又遇上了这些事,董昭真是心中一万头猪呼啸而过,真是气得他嘴都歪了。 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但是劝进…… 呃? 这时候,董昭才愕然发现一个问题――之前没有问好徐庶到底要劝进谁。 是劝进吕布,还是劝进刘备? 按道理应该是劝进刘备,劝进一个大汉宗室总算还能勉强说的过去。 劝进吕布就有点太耸人听闻了,这种人怎么劝进啊,我劝进表不是得写点忠孝之类的东西吗,吕布忠和孝哪点沾边,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董昭揉了揉自己跳个不停的太阳穴,一时陷入沉思。 算了,我先写一个,不署名就是了,到时候徐庶爱劝进谁就劝进谁,他都不怕,我怕个屁! 董昭研究写劝进表的时候,在许县的一角,一个一身儒袍的文士登门拜见了几位近日一直在担惊受怕的天使。 这位文士风雅敦厚,眉宇间满是诚恳之色,一看就是好读书、温雅纯良的翩翩公子,嗯,如果脸没有这么长就更好了。 那人自称名叫诸葛瑾,是……是袁术举荐的茂才。 袁术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里揭棺而起,现在已经打到了南阳,因此派遣诸葛瑾来朝天子。 诸葛瑾的为人如何,这几位天使一眼就能看出。 他家世尚可,起码算是豪族之后,受到袁术的举荐来朝天子,居然没有说袁术的坏话,足以看出此人是个实诚人。 众人都对诸葛瑾生出了几分好感,但颍川人韩融又随即想到一个问题: “足下为何会在此处?” 按理说袁术跟刘备的关系不好,派使者去雒阳见天子是正确的,但应该尽量避开刘备,以免刘备发现之后立刻派人追杀。 韩融心中怀疑,因此立刻提出这个问题。 诸葛瑾闻言唯有苦笑,叹道: “刘将军宠信道士左元放,此人是庐江人。 袁将军在庐江时,与其多有往来,这次袁将军想要去南阳,生怕刘将军不许,因此遣我结好左元放,使其在刘将军面前多说好话,因此方能走脱。” 诸葛瑾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尴尬之色,一边说嘴角一边抽动,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刘艾紧紧看着他,顿时点了点头。 “不错,这倒是苦了子瑜了。” 刘备居然宠信一个叫左慈的道士! 这是他们来之前的时候就知道的消息,这几天他们秘密派人查探,也都回报说刘备极其宠信那个叫左慈的道士,可谓是言听计从,种辑之前还想带礼物去拜访一下左慈,只是这左慈在天使到来之前就装模作样地闭关,声明不见任何人,让几位天使也无可奈何。 不见就不见呗。 一个鸟道士,跟张角一样的东西,刘备真是失心疯了才会相信这种东西,真是让人不齿。 诸葛瑾也是读圣贤书的人,为了袁术的安全居然要花钱来讨好这种人,那左慈现在见了天使居然闭关不见,见了诸葛子瑜还不知道拿捏了什么姿态,看把诸葛瑾委屈成什么样了。 想到这,三人都生出了几分同情。 诸葛瑾天生不擅长撒谎,没说两句脸已经红透,本来就长的脸又长了不少。 他垂头丧气地道; “那个……哎,瑾家门遭祸,碌碌无为,实在是辱没先人。 本来奉命去见天子,却又蹉跎在此,又辱没恩主,实在是……实在是……”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耳朵也越来越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种辑和韩融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给刘艾使了个眼色,刘艾干咳一声,低声道: “子瑜想要见天子?” “是啊。”诸葛瑾道,“我为人臣,自然想见天子。而且……我受袁公路大恩,无以为报,袁公路让我朝天子,我便是死也要到天子面前,不然……岂不是愧对恩主举荐之德!” 哇,这德行! 三位天使都感觉这诸葛瑾身上正在散发着圣洁的光,除了脸长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了。 一个家门中曾经出过高官、孤苦无依、懂得礼节,之前被曹操打的被迫逃难,被迫托庇在袁术麾下的青年人,他现在孤独又迷茫,而且家人都离散在外,可到了这时候他都不肯说袁术的半句坏话,还一口一个将袁术称为恩主,为了袁术的安全和体面,他依旧要艰苦地奉承这些丑类,甚至还要给刘备宠幸的道士送礼。
这是何等的屈辱? 可他忍住了! 能在许县遇上这样的人……缘分啊! 真的是缘分啊! 刘艾起身上前,一把握住诸葛瑾的手,吓得诸葛瑾浑身一颤: “宗正这是……” 刘艾双目含泪,正色道: “子瑜想见天子不难,只是现在天子正被吕温侯挟持在雒阳,纵然见了,只怕令忠臣神伤,难以自拔!” 诸葛瑾讶然,满脸通红地道: “这,这怎么可能?这定是有人搬弄是非!” 不等三位天使回应,诸葛瑾已经忍不住哆哆嗦嗦地起身,一脸诚恳地道: “自黄巾以来,宇内崩溃,社稷纷乱,群雄征伐不断,生灵受倒悬之苦。 吕将军力诛董卓挽救国难,之后南征北战驱逐曹操迎回天子,此等英雄,纵然有过,也应以德服之! 如今大将军方开府,若是之后有董卓之行,瑾愿披甲执剑为国讨贼! 若是大将军并无此意,还请三位天使在天子面前好生分说!这中原大战许久,百姓民不聊生,急需天子遣忠良恢复四方。 莫要再生刀兵,莫要再生刀兵了!” 诸葛瑾经历过曹操屠徐,一路被迫逃亡的路上,他带着弟弟妹妹经历了太多的人间惨剧,深感民生多艰,此刻有感而发,一言一句都诚意满满,说的三个天使都连连颔首。 一开始三人都觉得诸葛瑾来的这么巧,是不是刘备或者吕布故意安排过来的人。 可他们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一听就知道诸葛瑾这拳拳之心并无半分虚假,果然是少年儒生,热血未凉又恩怨分明。 要是能帮助此人一二,之后他肯定竭力报效――这种无依无靠,家人又流离失所的人最需要的就是靠山,现在就是收服他最好的机会。 刘艾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色道: “子瑜拳拳之心,我等甚慰,必在天子面前陈说。 只是……雒阳残破,天子困顿不堪,吕温侯贵为大将军,竟不肯天子赴许县暂居,亦不肯让刘将军赴雒阳面见天子,这是什么道理? 身为人臣,隔断天子与宗亲,这难道是忠臣所为吗?” 诸葛瑾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白,只是坚持道: “瑾相信大将军绝不会背叛天子,还请天使明鉴!” 诸葛瑾说的这般恳切,刘艾等人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那啥了。 好在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种辑赶紧搀扶起了诸葛瑾,笑吟吟地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微笑道: “子瑜会错意了!我等倒不是逼迫吕奉先与刘玄德相争,只是刘玄德为汉室宗亲,肩挑大汉两京一十三州,实在不容有失。 此刻正如当年刘伯安、公孙伯圭相争之事,哎,若是伯安尚在,大汉又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诸葛瑾低头不语,种辑又赶紧说道: “我等不求子瑜如何,只求子瑜在左元放面前好生诉说,力劝刘公千万珍爱己身,莫要如当年伯安之事。 我知道此事千难万难,但为了大汉……我等全仗子瑜了!” 刘备和吕布的矛盾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当年的刘虞与公孙瓒,最初的时候刘虞和公孙瓒也是密切协作的战友――谁敢说那时候的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是佞臣,刘备都不敢! 可之后公孙瓒居然杀死刘虞,还将刘虞及其妻儿斩杀传首,可谓是凶暴至极。 现在的吕布,就一定是大汉纯臣?就一定对刘备信任无二? 我们这都是为了刘备好啊! 诸葛瑾听得汗流浃背,也承认有点道理,但他还是不服气――刘虞打不过公孙瓒是因为他完全不会打仗,指挥蠢地一塌糊涂,就这样一开始还把公孙瓒吓得仓皇逃走。 吕布不可能认为刘备不会打仗,两人现在不是刘虞与公孙瓒对垒,而是双雄对峙不分高下。 刘备也不是三岁孩子,现在的危机他肯定也会注意安全,要是有个人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叨叨逼叨叨逼地让他珍爱己身倒是容易火上浇油,此时众人都很紧张,要是诸葛瑾随便叨叨逼几句把刘备给逼的出事了,那就麻烦大了。 而且……呃,联系左慈? “左慈……左慈我还是不去了吧。”诸葛瑾苦笑道,“此事,此事瑾实在是有苦衷,被迫瞒着几位天使,可我真的不能去见左慈啊,我也不是谦虚,足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艾一看诸葛瑾的驴脸已经红了大半,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守正儒士,谁愿意哀求这种装神弄鬼还搞房中术的方士? 诸葛瑾之前为了袁术苦苦哀求,不知道遭受了怎样的屈辱,那种道德败坏的方士肯定肆意戏弄,让诸葛瑾这种高士难以忍受。 越是如此,越显得诸葛瑾极其珍贵! “子瑜!”刘艾死死握住他的手,诚恳地道,“天子安危,全系子瑜一身!还请子瑜千万忍耐!算刘某求你了!” 诸葛瑾:…… 不是,你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我根本不想骗你们啊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啊。 第333章 诸葛瑾单防左慈 诸葛瑾是个大实诚人。 之前忽悠袁术他已经非常良心不安,不过想想能让全家摆脱袁术的控制,还能让袁术去自己朝思暮想的南阳,他也只能忍耐着按照诸葛亮的部署分说。 之后来到颍川,他一直觉得自己辜负了圣人的教诲,品行有亏,之后他长吁短叹,对着皓月发誓自己之后一定要检讨自己的种种,绝不能再胡作非为了――起码不能帮自己弟弟坑几位天子的使者吧? 骗天子的使者就是骗天子,骗天子就是对大汉不忠,对大汉不忠就是对不起圣人教诲。 我们诸葛家饱读圣贤书,虽然家世破落却一直守正持重,岂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啊! 但他又不能直接说刘备宠信的那个妖道左慈是自己的胞弟诸葛亮,一提起这个的时候他也只能支支吾吾的。 可偏偏众人都认为他这是之前求左慈办事的时候遭到了左慈的怠慢,所以这次说什么是不愿意去了。 让一个身家清白的守正儒士被迫去讨好一个品行败坏,仗着刘备宠幸胡作非为还为袁术张目的妖道,这确实是太难为人了。 但能在这样被怠慢的情况下将事情办好,足以说明诸葛瑾的能力和隐忍,于是更要求诸葛瑾赶紧跟左慈取得联系,其他人去了也是事倍功半,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还得是你啊子瑜! 刘艾、韩融、种辑三人拉着诸葛瑾的手不住地哀求,一顶顶的高帽子不停地给诸葛瑾戴,并且承诺一定会在天子面前好好说诸葛瑾的忠义。 你自称忠义,难道就不听天子之言? 什么事情都不想给天子做也配自称忠臣吗?赶紧好好想一想啊! 诸葛瑾直接被一顶顶的高帽子和天子给架住,一时百口莫辩,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下来,然后众人赶紧一言为定,当场作书给天子表彰诸葛瑾的功劳让他放心,之后欢送他离开。 诸葛瑾失魂落魄连滚带爬地溜出去,深切后悔自己怎么闲的没事非得来拜见这群天使。 呜呜,孔圣人在天之灵原谅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撒谎的啊! 一边是我亲弟弟,一边是天使,我真的有苦衷,真的有苦衷啊! 失魂落魄的诸葛瑾脸都快拉长到地上,一瘸一拐地去找左慈,然后…… 毫无疑问吃了个闭门羹。 左道长说他要闭关,连刘备都不见,刘备命令手下都督夏侯博亲自保卫左道长的安全。 夏侯博深深佩服左道长之前搅动风云的本事,知道他是刘备股肱中的股肱,忠良中的忠良,自然不敢怠慢。 他直接拖来一张胡床,就在左道长的屋前坐好,还准备了一张大弓和一袋箭矢,左道长不说出关,就算神仙下凡老子也给他两箭让他滚蛋。 诸葛瑾站在门口,见夏侯博一脸郑重的模样,苦笑道: “火烧眉毛了,就让我见见……左慈吧!” 夏侯博生的浓眉大眼不怒自威,他听见诸葛瑾居然直呼左道长的大名,顿时满脸阴云,不快地道: “道长的大名岂能随意呼唤? 先生莫要打扰道长,快回去吧!” 诸葛瑾脾气不错,可闻言还是差点破防了。 “你去跟他说,就说他大哥要见他!让他赶紧出来。” 夏侯博呵呵一笑,看傻子一样一脸怜悯地看着诸葛瑾,心道你这般年纪还敢认道长为弟? 道长成名都有三十多年了,比你年岁还长,真把道长当成少年人了。 “哼,肉眼凡胎,岂能窥伺仙人变幻?”夏侯博得意洋洋地说着,“你这少年郎,别以为是我不让你见,若是得罪了道长闭关,道长驱使鬼怪上门找你,小心累得全家遭殃,死后都不宁。” “岂有此理!”诸葛瑾气的七窍生烟,他也懒得跟夏侯博理论,扯着嗓子大骂道,“开门!开门!装神弄鬼,连你大哥都不见了? 给我开门!” 夏侯博大怒,同时又小心往一边躲了躲,生怕左道长生气,凭空扔下一枚闪电把他也波及。 可下一瞬,屋门吱嘎一声打开,里面的一个少年人露出清秀俊朗的面容,看见诸葛瑾正在跟夏侯博拉扯,他咧嘴笑道: “阿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我来……我来看看你……”诸葛瑾看见自己的亲弟弟,气也顿时消了大半,有气无力地道,“快,快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了!” 刘艾等人站在远处观望,见诸葛瑾果然叫开了门,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进去,不禁面露喜色。 “好!子瑜果然有本事!久闻这左慈脾气古怪,生性爱捉弄人,若是我等,不知道要受多少侮辱!” 韩融微笑着眯眯眼,点头道: “是啊,子瑜这般清正之士都要被这妖道折辱,刘玄德这厮居然宠信此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只要此事成了,之后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种辑也颇为热切地道: “只要刘玄德稍稍对吕布露出戒备,大事可定!嘿,我倒要看看是吕布本事厉害,还是刘备悍勇无双! 到时袁本初出兵横扫中原,天下可定,我等都是中兴大汉的名臣义士!” 韩融出身高贵,父亲韩韶是颍川四长之一。 种辑出身雒阳名门,种家世代忠烈,同族的种拂种邵都身死国事。 刘艾就更不必说了,多年前就是董卓的长史,之后居然能被天子引为身边人,那当真是不同凡响,堪称手段高强。 这三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顶顶的瞧不起吕布,瞧不起这种武人。 可现在天子身边最后的卫队也都被打散,只剩下了董承麾下不到千人,董承自以为跟刘艾等人是共患难的自己人,可实际上刘艾等人也不过是逗逗他,利用此人的野心与吕布相争,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至于刘备…… 呵呵,汉室宗亲太大了,这种极其远房的亲戚现在混得这么好,这比刘艾自己混得不好还让人沮丧。 就在众人都非常沮丧的时候,沮授派人联系上了几人,给他们送上了大量的礼物,并且还转达了袁绍对他们的慰问。 沮授的使者表示,袁绍根本看不上董卓扶持的刘协,之前已经多次表达了不满,但是为了大汉的稳定,袁绍还是悲天悯人,愿意暂时承认刘协为帝。 可如果刘协不贤,或者被奸臣把持,那袁绍当然不能忍,作为大汉的守护者,袁绍说什么也要与这些恶势力做坚决的斗争,同时要是有贤能的话,下一届袁绍也愿意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推举他做大汉新的皇帝! 别不信,之前袁绍就这么干过。 当年的刘虞坚决不同意,要是换个别人,顺水推舟当了皇帝,以袁绍的影响力弄个众正盈朝,刘协这个被贼人把持的朝廷说不定早就不存在了。 而现在的天子刘协能登基,除了有董卓废帝,藏在董卓身后的袁隗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足见袁家在天下清流中的巨大影响。 现在,袁绍把机会再次让了出来,刘虞当过宗正,是不是下一个宗正也可以考虑。 都姓刘嘛,大汉第一纯臣袁绍的影响力在这摆着,刘艾也并非没这个机会嘛! 刘艾被一顿迷汤灌地怦然心动,他当然知道袁绍是想要利用自己,可能被利用正说明自己有价值。 而且朝中重臣都认为袁绍才是可以依赖,可以托付的人,之前如果不是文丑犯畜,他们现在已经带着天子都到了袁绍的身边,过上了众正盈朝的生活,何必在残破的雒阳受苦? 这份礼物,尽管藏着刀,但依旧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让刘艾立刻不顾一切舍身跳了下去! 不只是他,雒阳城中的名士也纷纷写信向袁绍表达自己的忠诚。 他们不愿意在残破的雒阳待了。 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袁绍反攻雒阳,将他们从水火之中救出来,为了这个,他们愿意抱成一团,做袁绍的忠实臂膀。 这就是汝南袁家的底蕴,能以小博大,以柔克刚,只是画饼就让人心甘情愿为自己效力,如果袁术能学会三分,他现在也不会混成这副鸟样。 袁绍自知在战场上就算啃掉吕布和刘备也要付出半条命,之后说不定会便宜了其他诸侯。 可要是这两人发生了内讧,袁绍南下就能立刻将他彻底歼灭,之后能威震天下,其他人自然不敢与袁绍争锋,同样是被权臣把持,谁愿意跟着吕布,当然要投奔袁绍了。 为了这个,群臣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开始积极推动谋划此事。 他们分两步,一部分负责控制吕布,让吕布想办法把徐庶调回兖州,只要徐庶回去了,吕布军肯定就是一盘散沙。 另一部分由刘艾亲自率领,以宗正的身份给刘备施加影响,只要刘备展现出对吕布的一点怀疑、一点防备,两人本来就紧绷的关系就会更加脆弱,更加不堪一击。 除此之外,沮授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些后手,就算徐庶能看破前两步,赖着不肯就范,沮授也有别的办法。 只是这招沮授也不肯透露,刘艾等人也只能先用自己的手段,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们是用自己的手,将大汉拨向正道,只有袁本初才能拯救大汉,我们才是大汉最大的忠臣! 刘艾等人辛苦谋划的时候,徐庶也立刻一路向北,飞快地向雒阳奔去。 听说徐庶到来,吕布又惊又喜,赶紧整军出去迎接。 “这个元直,为何如此不听号令? 哎,来就来吧,许久不见,我也想念着小儿了。”吕布嘴上抱怨,却着实在炫耀。 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自视甚高而且听不得别人劝告的武夫,他极其尊重甚至依赖徐庶的意见,之前因为董承的事情他已经开始有点上头,而这会儿他特别需要一个人。 “来了也挺好,这几日正好心中不快,吾婿到来……”吕布兴奋地捏紧拳头,“哼,我倒要看看谁还敢算计我吕布!” 吕布麾下众人也都兴奋非常,他们早就不信任吕布,但极其信任徐庶,甚至可以说因为徐庶娶了吕布的女儿,所以他们才继续跟在吕布的身边效力。 听说徐庶回来了,众将都满脸乐开了花,都纷纷表示要去迎接徐庶,吕布当即从命,欢天喜地地冲着丁冲道: “幼阳,我带你去见元直,之后二位乃我左膀右臂,吾婿之言,如我一般。 他若到来,董承那厮再有什么诡计也无妨了。” 这几日天子一直称病没有进行朝会,特意躲着吕布,要是按照吕布之前的脾气肯定就打进去了。 就董承手下那点士兵,吕布一巴掌就能把他们拍的渣都不剩。 但吕布也算成长了不少,他隐隐能嗅到阴谋的气息,因此一直还在隐忍。 现在徐庶虽然违令,可来就来吧,能帮我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一下也是天大的好事。 看着吕布想要装出严肃却又咧嘴一个劲傻笑的表情,丁冲稍稍舒了口气。 徐庶对吕布的影响原来这么大,竟然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设想,其他人的女婿要是违令还率军返回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他趁机挑唆一下将其拿下不难。 可徐庶这都违令了,吕布非但不生气,反倒欢天喜地地准备迎接,这确实是让丁冲稍稍有点意外。 还好,还好啊…… 之前沮授已经考虑到了这些事,并且提前做了一些布置。 徐庶进入雒阳也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身边最信任的人反叛,你又该如何应付! 第334章 天子的阴谋 徐庶本来以为进入雒阳之后会有人来阻拦他,然后高声呵斥他违背吕布的命令,让他赶紧离开,不然就开始进攻。 这些兵马进攻徐庶肯定是不怕,但是在雒阳附近打起来了不好交代,尤其是很容易造成巨大的恐慌。 这群人就这么放我进入雒阳? 一点就不阻挡? 徐庶自己都没有想过抬手就破了敌人的算计,要是果真如此那敌人和他们背后的人真的是土鸡瓦狗,不配让自己好生应付。 艾先生这一路上都在不停地给他的弟子们讲述笛卡尔,不得不说涉及到这种哲学理论上的东西艾先生确实很专业,而且讲的深入浅出,他之前讲的那些东西都被当成了墨家把戏,不少人学习的时候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懒得学习所谓的数理化,只把军校当成了提高人脉的地方,混就完事了。 可这次讲我思故我在,典韦又开始结合此道妙解《论语》,生生将“知行合一”“理性主义”结合,听得一群豪族出身的弟子如痴如醉,陈群更是听得两眼泪光,心中感慨至极。 我就知道,校长之前都是装出来的! 如此博大精深的学问,怕是能与孔圣的学问一样能名垂青史,我能学到一二,当真是三生有幸。 陈群之前的求救书信已经派人向四面发出,目前最近的就是在雒阳的钟繇,可钟繇居然没有来迎接陈群,连派个家人过来的意思都没有,这让陈群非常不满,又感觉这雒阳之中好像有点问题。 他之前口口声声给艾先生拍胸口保证说钟繇一定会竭力支持自己,现在被啪啪打脸,陈群的心情非常不好,等去了雒阳,他肯定要问问钟繇到底想做什么。 “尚书台!咱们一定要控制在手中!”陈群咬牙切齿地道,“等控制了尚书台,政令皆出我们,就算有奸佞乱群,我等也能及时制止,定能保证天下无忧。” “咳,干啥这么咬牙切齿地啊。”陈到低声道,“天子已经掌握在我军手上,那些奸佞鼠辈就算想要作乱,也得有兵将才行。 他们现在并无兵将,只靠几句鬼话,难道还能骗得吕温侯与徐将军自相残杀不成? 若是从前的吕温侯还成,可之前宋将军不是说过了,现在吕布军早就姓徐,徐将军进了雒阳,直接接管吕温侯的兵马,难道那些人还能骗得过徐将军不成?” 众人在路上已经细细盘了盘。 很明显这就是有人在下套,想要让吕布和刘备打起来。 吕布虽然没有自立称帝的想法,可吕布成名的时候刘备还在干啥?只不过是公孙瓒的手下而已,吕布都成为一方诸侯大战曹操了,刘备还在跟着陶谦混,这次迎接天子的作战刘备军也没有在前线进行过什么惨烈的厮杀,吕布军才是迎接天子的主力,他当然不能服刘备。 可这一战刘备军付出的辛劳极大,不说别的,他们之前迎战张济的时候费劲布局,之后又在曹军的进攻中坚持给吕布运送军粮,这其中只要有稍稍一点失误,吕布军在前线就会遭到巨大的打击。 刘备也是出来混的,现在是天子给他封赏,他如果不要,反倒要看吕布的脸色,以后怎么带领自己的一群兄弟,又怎么敢说自己是匡扶汉室。 这是一个非常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只有徐庶去了雒阳之后把那些阴谋家全都拔出来――可要是这样,只怕又会背上挟持天子的名声。 唔,这真的是非常麻烦,就看徐庶怎么取舍了。 “有一点我还是不解。”陈群道,“徐将军既然打定主意要来雒阳,为何要让李曼成率军先走,只有我等寥寥几人,若是雒阳生变,只怕也不好应付啊。” 说是这么说,可想来雒阳还有吕布军,此外徐庶的陷阵营应该也已经回到了雒阳,之后城中那些人纵然有野心,无兵无将又怎能与徐庶的大军抗衡。 总不能吕布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在这种时候突然反叛了吧? 天下哪有这种蠢货? 想到这,陈群和陈到都开心起来。 大家对徐庶很有信心,曾经的吕布跟徐庶有抹不开的仇都被徐庶给按住了,还把人家女儿给娶了,现在稍稍化解一下吕布和刘备的矛盾能有多大困难。 吕布的那些老兄弟也坚决跟着徐庶混,就算吕布真的犯病到了难以抑制的程度,只要徐庶一句话,该让吕布服软的时候他也要服软,这是好事。 就在大家兴致非常高的时候,远处狂奔来几名骑士,陈群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心道坏了,这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可很快,大家的心又放下,因为艾先生在那群骑士中一眼就看出了打头的曹真那张稚嫩圆润的脸,他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力吆喝道: “徐将军!徐将军,我来接你了!” 徐庶见曹真过来,也赶紧起身上马,慢慢上前,徐和生怕有什么怠慢,立刻前进,喝道:
“子丹且住,军中不可驰骋!” 子丹这个字还是艾先生告诉大家的,据说曹真在历史上赫赫有名,至于具体是什么名,打过什么仗,艾先生也聊不明白,只记得他一个劲地喊什么秋雨,反正就是某人的背景板,艾先生也懒得多解释,不过真子丹这个字倒是很好记,因此之前就早早说给了众人。 年少的曹真对自己的这个字也很满意,再加上还是徐庶军的重要人物艾先生所赠,自然欣然接受,他笑嘻嘻地从马背上翻下来,快步奔到徐庶面前,恭敬地下拜行礼,兴奋地道: “徐将军,大喜啊!天子出城三十里迎接徐将军了!” “啊?”徐庶大吃一惊,忙问道,“大将军可知此事?” “哈哈。”年少的曹真满脸天真,兴奋地道,“大将军一开始并不知晓,只是天子不知道从何处听说徐将军归来,立刻说起徐将军的巨大功勋,立刻让谒者仆射裴巨光通传大将军,说定要率百官出城迎接,好生慰劳徐将军大功!” 说着,曹真还颇为振奋地擦了擦眼泪道: “天子真是赏罚分明,一直挂念着徐将军的功劳。 此前就一直念叨着要好生犒劳徐将军,还擢升高将军为城门校尉,当真是……当真是让我等欢喜不已啊。” 城门校尉? 听见这个官职的时候徐庶的脸色已经越发难看。 他这一路上还在等着天子身边那些人该如何给自己下套,没想到这个套居然这么下血本,而且下的非常到位,直接下到了己方的核心高顺的身上。 曹真一脸兴奋,认为这是天大的荣耀,可徐庶军众人都是面色沉重,没想到这一手居然如此凶狠,而且属实是有点欺负吕布的意思了。 天子爱迎接谁是他的自由,可徐庶是吕布的女婿,按理说天子想要迎接应该跟身为大将军的吕布仔细商议一番,尊重大将军的意见,让大将军连连推辞说小婿不配,之后再说些大将军忠烈之类的话,以大将军当先,把气氛烘托住,再给徐庶举行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 但这次天子不同。 他只让谒者仆射裴茂随便通知了一下吕布,然后径自出迎,名义上是兴奋过了头,可实际是为什么? 这个可不太好说。 吕布肯定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但天子这么热情,他难道还能阻止天子,何况天子迎接的还是自己的女婿。 而且,徐庶还是刚刚知道天子原来重赏了高顺,直接将高顺提拔为城门校尉――城门校尉名字没这么场面,可却掌管雒阳所有的城门,位同北军五营的五校尉,是雒阳重要的防卫力量。 可以说,要是吕布军真的想要控制天子的话,是一定要把这个位置拿到手的。 高顺是徐庶手下最强的攻坚力量,徐庶想要打硬仗的时候就一定会动用高顺,可徐庶从属于吕布,高顺又从属于徐庶,想要擢升此人,你是不是该跟徐庶商量一下? 不跟徐庶商量一下就擢升徐庶的手下,还是担任城门校尉这样重要的位置,你让吕布怎么想? 天子连这点事情都不懂?还是说天子之前已经偷偷知会了徐庶,只是徐庶没有跟吕布说? 徐庶沉吟不动,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天子大费周章这么搞,不可能只是恶心人而已,见面的时候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天知道天子之后还要做什么。 唔,天子的年纪,未必能想到这么多,如果这次真的是沮授的图谋,那沮授真的是比之前又进步了,这个人越来越强,现在还学会躲在天子身后恶心人了。 不过想到此处,徐庶又为吕布感到有些唏嘘。 天子敢这么搞,就是因为知道吕布虽然暴躁,但对他绝对忠诚。 董卓、李、郭汜等人轮流“辅佐”的时候就没有见天子这么任性,这么兴奋,现在换做吕布辅佐,天子就开始一点点试探吕布,并一点点用计策离间吕布和徐庶。 徐庶能理解天子被困多年,急于脱困亲自主宰朝政的心情。 可他这么做,确实让徐庶为吕布感觉有点难受。 吕布之前一直天真的认为,天子是崇拜自己的武艺和品行所以才对自己竭力推崇,他一直觉得天子年少,应该像个少年人一样天真且纯良,尤其是天子之前的确实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品行,让吕布觉得他是个有为仁君。 仁君啊仁君。 仁君跟没有野心是两回事。 天子说你想挟持他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这个企图。 徐庶舒了口气,径自挥鞭,大喝道: “大将军请天子出城来迎接我等,诸君迅速上前,与本将一起参见大汉天子!” 第336章 高顺反了? 火? 着火了? 雒阳城怎么着火了? 雒阳之前遭到董卓的大火,城中早就是荒芜一片,宛如一片废墟一般,这几年百姓缓缓聚集重建,可因为人实在是太少,进度也是非常缓慢,到处都是一片萧索。 这都能着火? 看着烈火冲天而起,吕布惊得合不拢嘴,赶紧命令成廉返回城中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庶观察着面前众人,只见天子与公卿众人也各自大惊失色,显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天子的谋划在徐庶面前稚嫩地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有点荒唐,这点不入流的计策别说徐庶,就算是艾先生也很难上当,可很显然,天真幼稚的只是天子和众多的公卿,而背后策动这件大事的人从来就没想过这么简单就能将徐庶和吕布干掉。 天子要出城迎接徐庶的事情他们早就听说,甚至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推动。 天子出城了,吕布不可能不出城。 天子和吕布都出城了,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城外的徐庶身上,此时不放火,何时再放火?! “这是何人所为,抓住此人,我定要扒了他的皮!”魏续又惊又怒,气的差点直接从马上摔下来,吕布的表情严肃,但已经从刚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尽力保持了冷静,将目光投向徐庶。 徐庶点点头,示意先不要慌张,示意暂时等待消息。 而天子与众公卿显然也对这刚发生饿的事情慌了神,也都各自沉默不语,生怕徐庶一怒之下将目标对准他们,于是本来非常热闹、感人的欢迎仪式现在一下陷入了久久的沉默,气氛有些怪异,徐晃和魏延两人更是已经准备好迎敌,要是有什么不对就赶紧先杀出去。 “将军,我看不太对劲啊。”徐和低声道,“雒阳能有什么东西好烧?难道是大将军的粮仓?” 宋宪呵了一声: “奉先就算出城,城中还有精锐守备粮仓。 这要是被三两鼠辈烧了粮草,奉先这半生领军岂不是都活在狗上了,你放心吧,以前我军做别的不行,守住粮草那真是无人能敌,当年我们被从长安撵出来、被从南阳撵出来、被从冀州撵出来的时候都能力保粮草不失,这次有什么好怕!” 徐和:…… 你还挺骄傲是不是啊。 确实,吕布军对钱粮的重视保护确实相当不错,之前无论是多困难的局势,多么狼狈的转进都能力保粮草不丢,这次哪怕是众人出来迎接徐庶,肯定也不至于城中的粮草没人看管。 徐和这才松了口气,倒是艾先生嘴硬,阴阳怪气地道: “难说,你们家的酒蒙子这么多,万一有乌巢酒仙这种人,你们不得一下全没了啊。” 宋宪平时天天阴阳吕布和他同伙众人,可艾先生居然敢喷自己人,他当然是忍不了,当即撸起袖子准备揍艾先生,艾先生吓得屁滚尿流,好在他的结拜兄弟典韦这时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喷嚏,宋宪高举的拳头顿时僵在半空,然后尴尬地收回来挠了挠痒痒。 众人等得蛋疼菊紧,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刘协和朝中群臣,看得他们浑身发抖。 有这么一会儿,刘协把执金吾伏完唤到身边,低声让伏完把徐庶请到车驾前,想跟徐庶稍微聊聊,可伏完苦笑着说这种时候把徐庶单独叫过来,徐庶是带人好还是不带人好,他要是真的过来了会不会激化跟吕布的矛盾? 刘协无奈,也只能低头默默等待,心中隐隐生出一点后悔。 哎,我也是没办法。 这世上哪有皇帝会把朝政完全交给权臣还能安心享乐,这世上也不会有什么臣子能手握大权不起异心,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我也是无可奈何,我的忠臣到底在何处啊。 过了半个时辰,之前去探听消息的成廉骑快马飞奔回来,众人都探长了脖子,却见成廉径自奔到吕布面前,下马后直扑吕布身边耳语一番,吕布立刻脸色大变,高声道: “元直!” 徐庶赶紧走过去,此刻吕布再不能在车中安坐,他跳下来,按住徐庶的双肩,嘴唇略有些颤抖,低声道: “元直,我们的军粮都被烧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啊?” 这下徐庶心中大惊,但他迅速抓住吕布的手,和颜悦色地道: “原来如此,倒让我等虚惊一场。” 此刻绝不能稍稍露出胆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一旦露怯,不仅对形势没有任何帮助,反倒会立刻造成严重的影响。 徐庶的表情依旧温和从容,总算让吕布的表情稍稍缓和,他也立刻明白现在不是惊慌的时候,赶紧附耳道: “听说是高顺反叛,突袭我军营房放火,我军猝不及防,有不少营帐被焚毁,损失粮草众多。 虽然没有一把火把所有军粮都焚毁,可……可最多也不过支撑十余日,要是没有粮草,又该如何是好?” 今年老天爷的心情不错,夏收也算顺利,就算前线的粮草被焚毁,也不可能一把火把所有的粮草全烧光,大不了大家去附近霍霍一下野生动物,捞捞黄河鲤鱼,然后等后方送粮就行,之前袁术大军在淮河边吃了这么久的鱼虾,吕布军稍微辛苦一点也没啥太大问题。 可后方向雒阳送粮,肯定要走许县,现在许县周围的兵马、吏员、道路都由刘备掌握,吕布之前与刘备剑拔弩张,这时候再让刘备去送粮……
这不是明摆着向刘备低头吗? 更让吕布军难以置信地是,高顺为何反了? 他是受到了谁的指令? “我不相信高将军反叛,”徐庶表情平静,却斩钉截铁地道,“事不宜迟,我等先回城再说。” “好!” 就算成廉传来的消息是高顺谋反,吕布对徐庶也没有一丝怀疑,他闻言立刻起身上马,徐庶也毫不犹豫上马,二人先奔向城中,众人面面相觑,心知城中一定出了大事,但徐庶的冷静给了大家十足的信心,又赶紧一起向前,只留下孔融、陈群、典韦等人继续等候刘协。 刘协之前已经经历了不少煎熬,不能掌握一切的感觉确实是有点难受。 他脸色复杂地看着孔融,无奈地道: “孔尚书,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孔融不改风雅从容之色,淡定地道: “融之言,陛下能相信吗?” 刘协颤声道: “孔尚书刚直果敢深明大义,朕为何不信?” “好!”孔融点头道,“大将军、讨逆将军皆与孔某有莫逆之交,融愿以性命担保,二人都是大汉纯臣。 陛下不信二位护驾义士而信搬弄是非之臣,与自断一臂无异。 若是陛下信臣,烦请陛下将离间陛下与大将军之人斩首示众,以安人心。 若是陛下不信,融不复多言,还请陛下保重。” 刘协看着孔融一脸郑重的模样,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说不出话。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徐庶和吕布策马向雒阳城中狂奔,魏延和徐晃都是第一次来雒阳,看着这座曾经的大汉国都、中原重镇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都心中颇为感慨,不愿相信这曾经是大汉最繁华的土地。 徐庶和吕布刚刚进入城门,就看见灰头土脸的吕布军中郎将侯成迎上来,看见二人,侯成径自下马,迎面一个滑跪,忍不住嚎啕大哭道: “大将军啊,大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我们的粮草啊!我们的粮草啊……呜呜呜,高顺这鸟人,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啊!” 吕布跳下来,一把扯住侯成的领口,将他旱地拔葱提了起来,大喝道: “怎么回事?我领军以来,反复说要看好粮草! 尔等到底想要作甚?损伤到底如何,还不赶紧报上来!” 侯成哆哆嗦嗦地说出了现在的损失――吕布军在城中的粮仓共有三处,分别储藏了刚收的小麦、粟米和战马吃的干草和一些豆。 侯成手下的兵马没有丝毫松懈,可侯成说,城门校尉高顺手下的兵马进入城中,要求调拨部分粮草给他们,虽然没有吕布的手令,可想到高顺是自己人,侯成就立刻同意,让人准备送粮。 可就在此刻,高顺军突然发动进攻,他们立刻突入了营寨,并且四下放火,侯成反应过来立刻派人迎战的时候火势已经非常猛烈。 他垂头丧气地道: “我拼尽全力,这三处火起总算灭了两处,还有一处支援不及。 火势太大,我等根本无法扑灭,这,这刚刚送来的小麦,都被烧光了啊!” 吕布听说存放的小麦被付之一炬,差点翻了个白眼直接昏死过去。 徐庶冷静地问道: “剩下的粮草还足够支撑几日?” “最,最多十余日吧?”侯成见徐庶的目光投来,越发恐惧,他赶紧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颤声道,“大将军,元直,都是我不好啊!我,我不该随便给高顺放粮,都是他的错! 我,我这就把高顺抓回来,我,我一定狠狠处置此人!” “高顺在哪!”吕布厉声道,“传我军令,全军搜索,就算挂地三尺,也要把高顺给我抓回来!” 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众人自然群情激奋,恨不得现在就把高顺揪出来按在地上暴打到死,吕布一声令下,徐庶又没有反对,宋宪魏续立刻指挥兵马到处搜捕高顺。 可就在此刻,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中响起一声叹息,随即传来高顺清澈又沮丧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在此处!” 这位百战名将此刻没戴面具,面色颇为颓废,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步行出来,看着面前的徐庶,他神色沮丧地拜在地上,长叹道: “罪将高顺,拜见大将军,拜见徐将军。” 徐庶看着这位许久不见的股肱大将,赶紧上前搀扶,宋宪却赶紧上前,扬刀指着高顺大喝道: “高顺,你给我说清楚,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徐庶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强壮坚毅的汉子脸上露出沮丧颓废之色,他神色郑重地道: “孝父,有话尽管说,有我在,绝不让你受了冤枉!” 曹真也急的上蹿下跳道: “这还用问,高将军肯定是冤枉的! 定是小人构陷将军,这等粗浅的离间计,难道尔等还会上当不成?” 高顺鼻子一酸,声音有些颤抖,却最终长叹道: “不错,这一切,都是高顺所为!” 第337章 徐庶最大的危机 “啊?” 徐庶从军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顿感全身一阵难言的寒意。 高顺出身名门,身世清白,一心为国厮杀,全无半分私心,可以称得上是铁骨忠良,更是深得徐庶信任。 讨伐袁术归来后,高顺正式成为徐庶的部曲,在多次激战中表现神勇,之前面对文丑的时候更是身先士卒,徐庶能放心将所有的硬战、苦战交给高顺,放心由他领军厮杀。 他难以置信地扶起高顺,肃然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来!” 高顺沉默片刻,苦笑道: “我与侯将军不睦,见大将军与诸将不在城中,因此杀入军中,没想到手下不小心踢翻了火烛失火,一应罪责在我,还请将军责罚!” “啊?”艾先生赶紧蠕动过来,恨铁不成钢地道,“好啊蛆顺,我本来以为只有我这模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做这种无耻的事情啊! 我真是看错你了,蛆庶,你说怎么办吧!” 高顺的话明显是假的,他本来就不擅长撒谎,这会儿三言两语就已经暴露。 可是…… 他自己招认是他做的,徐庶就算心里感觉不是高顺做的,可这又如何证实? 他总不能说我感觉高顺是无辜的,哪怕他嘴上招都不成吧? 高顺开口承认是自己做的时候,吕布的表情已经极其阴沉,当高顺说出是与侯成不睦,所以趁着自己不在纵兵进攻的时候,吕布的表情已经直接扭曲,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双拳紧紧握在一起,吱嘎吱嘎的恐怖响声听得众人都连连后退。 “高顺!好大胆子,你是……你是戏弄我吗?到底如何!再不说实话,老子一拳打死你!” 高顺脸上露出一丝愁苦绝望之色,他缓缓从腰间解下铁面,慢悠悠地扣在脸上,叹道: “都是高顺之过,我绝不隐瞒,大将军要责罚,顺……领受便是!” “好大的胆子!好,都是你之过,造成这般大祸,今日若是不杀,如何服众?混账东西,老子今天非得打死你!” 吕布暴怒,几乎完全失去理智,宋宪魏续两人赶紧一左一右上前抓住吕布,可此刻吕布的力气不知上升到了何等地步,两人都身手不凡,可在吕布面前却如孩童一般,吕布一人一拳,重重锤在二人的胸口,尽管二人都披着皮甲,却依旧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剧痛,眼前一黑突出一口血,不禁连连后退。 吕布三两步就冲到了高顺面前,抡起拳头狠狠砸了下去,徐庶赶紧伸手阻拦,用力抓住吕布的手腕,可暴怒的吕布是何等的力气,徐庶明明已经竭尽全力抓住吕布,可吕布恐怖的力气依旧带着徐庶冲到高顺面前,沙包大的拳头眼看就要直接打在高顺的面具上。 最后时刻,徐庶硬是钻到了吕布面前,吕布的拳头狠狠敲在徐庶的胸口,众人只听咔嚓一声,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徐庶没有披甲,这一拳恰好命中他的胸口,他顿感一阵难言的剧痛,五内俱焚,全身的内脏几乎都被扭曲,脑中几乎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继续思考,好像每呼吸一次都是一种难言的酷刑一般。 “徐将军!”高顺赶紧起身,把徐庶搀扶在怀中。 吕布一拳轰在徐庶的身上,全身熊熊燃烧的怒火也像被瞬间泼上一盆冷水,他怔怔愣在原地,见徐庶倒下,这才赶紧上前,一把推开高顺,搀扶着徐庶道; “元直,元直,你这是作甚?” 徐庶开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勉强保持住意识,又冲吕布露出一抹笑容。 这一拳若是正好打在高顺的脸上,后果不堪设想。 他勉为其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艰难地道: “岳父,这下……之前在廪丘的事情,咱们算打平了吧?” “还在说之前的事!快,快躺下稍歇!” “我滴娘哎蛆庶!”艾先生见徐庶倒下,也赶紧怪叫着蠕动过来,见徐庶脸色惨白,还吐了一口血,吓得浑身筛糠一般哆嗦着,赶紧道,“彼其娘之你还真以为上次是你打赢吕布的啊,你,你要是死了我这咋办啊!” 这要是吕布一拳把徐庶给打死了,徐庶军肯定群情激奋要跟吕布拼了,可徐庶军的主力又不在,上阵的肯定就是艾先生的学生军,他可不想跟吕布打起来,尤其是现在形势一片大乱,没了徐庶,艾先生自己也知道只怕在这种乱世寸步难行。 吕布军众将赶紧搀扶着徐庶躺在地上休息,吕布一个劲地自责,侯成恶狠狠地瞪着高顺道: “这贼人真是该死!不劳公等动手,我先宰了他给诸位泄愤!” 徐庶强行保持着意识,颤声道: “岳父,还请,暂时扣押高将军,由我细细审问,若是果真……果真有罪,我立刻斩杀此人便是!” “还审个屁啊!”侯成跳着脚大骂道,“高干在并州,他与高干同族,肯定早就被袁绍收买,之后……” “住口!”吕布厉声道,“都听元直,幼阳!传我军令,军中上下不得妄议此事,有人违反,我定斩不饶!” 丁冲面色冷峻地点点头,又颇有些担心地道: “大将军,那军粮的事……” 高顺的事情可以以后再等,可军粮的事情怎么办? 之前吕布军还能凭借存粮和夏收的一些粮食跟刘备军对峙一下,可现在一把大火将存粮烧光,吕布军的存粮已经告急,想来…… “大将军!” 众人正说着,董承不知从何处风尘仆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不少天子的宿卫,而远处,天子的车驾也在缓缓入城,众公卿也护卫在天子的车驾前,缓缓移动过来。 董承一脸怨恨地看着吕布,还是不甘心地下拜在地,大声道: “大将军既然遭此劫难,实不该在城中久留。 今日雒阳缺粮,我等可以挨饿,大将军身为人臣,难道要让天子食不果腹?
承冒死求大将军开恩,放天子去许县吧!” 说着,他身边的士卒一起下拜,大声道: “雒阳无粮,烦请将军兵发许县。” 这会儿刘协也听闻一处粮仓被焚毁的消息,他从车上下来,面色沉重地看着面前的吕布和徐庶,内心显然发生了猛烈的挣扎。 但片刻后,刘协还是昂起头,肃然道: “大将军,雒阳本就无粮,满朝公卿,甚至皇后贵人都要樵采度日,就因为大将军护国有功,之前朕一直苦苦忍耐。 可现在大将军已经失去军粮,怕是旦夕不保,若是大将军想要继续守土雒阳,朕绝不阻拦,可朕想由卫将军护卫去许县,还请大将军放行。 此事,算朕求大将军了!” 刘协的话声音并不大,可力道却极其惊人。 吕布虽然仍旧手握重兵,依旧还有不少存粮,可这一下却真的已经被逼到了角落之中。 还是那句话,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 你想要阻拦他远行,总得有个理由。 之前粮草还能支撑,你还能以天子要坚守祖宗宗庙社稷为理由继续在雒阳囤驻,刘协也只能勉强同意。 可现在别说宗庙了,当朝天子随时都要面临饿死的危险,我们跑到许县去投奔最近的汉室宗亲难道不行吗? 董承迫不及待地道: “之前天子要东行的时候,李郭汜都不敢阻挡,郭汜更是加入军中护送天子东行。 那两个贼子都知道遵天子诏令,大将军乃忠义之士,定不会让天子陷入绝境之中。 还请大将军放行!” 众公卿闻言纷纷下拜,齐声道: “还请大将军放行!护佑天子周全!” 这些跟随天子东行来的臣子、士兵呼啦啦地跪了一地,这场面着实给了吕布军上下极大的震撼,吕布心中百感交集,愤怒、沮丧、悲愤、不解,种种难言的负面情绪灌满了他的胸膛,这个勇猛无敌的并州汉子鼻子一酸,几乎要哭出声来。 他从前心中一直有个执念,认为天子是个被权臣把持的明君,但他理解自己,欣赏自己,只要将天子接到身边,天子就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对自己竭诚信任,毫无猜疑,能容忍自己的跋扈粗野,让自己建立一段不朽的功业。 他一直是这么期待的,所以他才不辞辛劳一路转战,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也完成当年王允的托付。 可事实证明,吕布是一个很容易冲动,很容易把人想的太好的人。 君臣和睦,永不猜疑,这种极其美好的事情想来也只能出现在梦想之中,事情闹成这副模样,天子居然不问问吕布军的损失如何,不对吕布进行起码的慰问,甚至不关心一下徐庶的情况,而直接就说要去许县。 甚至还举出了李郭汜的例子…… 李和郭汜一开始听说天子要东归的时候都找不到理由阻止,天子这能踏上东归之路也是如此。 吕布现在想要阻止? 难道你身为大将军,比李郭汜还要跋扈?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天子,而是准备跟李郭汜一样挟持天子反叛,成为被万人唾弃的叛逆? 吕布气的浑身发抖,血色蒙住了他的眼睛。 吕布当年杀了董卓,原以为能得到群臣的拥戴,可王允在内所有人都不把他当做英豪功臣,只是当成一个普通的武夫,只有天子对他嘘寒问暖,把他当成自己的臂膀。 原来…… 是了,刺杀董卓之前,王公也对我很好。 没了敌人之后,我就是最大的敌人。 现在的天子,跟之前的王公一样。 哎,我以为他会不一样啊。 吕布不是不能去许县,但他要跟刘备谈,跟刘备妥协,让刘备给他面子,给足他面子,然后吕布才能去。 现在仓皇而退,跑去许县,尽管吕布军不会有什么兵力上的损失,但士气上肯定会遭受巨大的影响。 之后他在刘备面前怎么抬得起头? 这一刻,吕布的心中格外孤独,他第一次似乎都看穿了面前这些人的心灵,他们所有人都拜在自己面前,可他们分明在笑,分明在嘲笑吕布的无能。 纵然有所向无敌的勇力,在这些人面前又能如何? 你想当权臣,舍不得跋扈到底,还顾及别人的评价。 你想当忠臣,又舍不得放弃自己的权力,做世族名士的走犬。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大家会看得起你? 一双双眼睛盯着吕布,等待吕布的回答,吕布甚至能感觉到,他们可能盼着自己暴怒,乱杀,这样他们就能大笑着告诉他人――看到了吗,我们果然说的不错,吕布就是这样的人! 可就算如此,吕布还是不能克制心中的滔天怒火。 这一刻,他想将面前所有嘲笑自己的人尽数斩杀,然后带着兄弟和家人逃到北方,逃到草原,再也不理这世间的纷争。 眼看吕布的怒火越发旺盛,众人都默默让开了一条路,甚至让吕布单独来面对刘协的车马。 刘协感觉到一阵难言的恐惧,浑身大汗淋漓,他也感觉到了这位大汉猛士的愤怒,心中一时有些后悔。 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可我……可我是天子,我做的事情,是所有皇帝都会做的啊! 吕布已经明显露出了杀意,可就在此刻,徐庶强撑着让徐和把自己扶起来,缓步走到吕布面前,轻轻摇了摇头: “岳父,此事交给小婿。” 他转头看着刘协,又看了看周围的公卿,微笑道: “不就是军粮吗?徐某给你们便是!” 第338章名侦探艾畜 原来目标在这。 徐庶之前跟孔融推演了一下徐庶若是不返回,敌人应该如何欺负孤悬在雒阳的吕布。 强攻的话,天子身边那些卫兵怎么可能打得过吕布麾下的百战精兵,挑拨的话,徐庶非常相信吕布对自己的信任,也相信吕布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就算容易暴躁,好多事情安心等待一下也是能拿看出些玄机。 原来这次对手换套路了,之前他只是简单在张杨军中策反一个叛将,临阵行刺一下,达到扰乱军心的效果就行。 可现在不一样了。 擅长学习的沮授在总结了徐庶的种种之后也开始下连环套,利用天子与吕布的矛盾悄然将黑手伸过来,逐渐破坏吕布军的正常运行。 徐庶捂着胸口,脸色依旧极其难看,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已经渐渐揭开了沮授的几条路。 第一,沮授能理解天子现在渴望得到尊重,并且渴望像一个真正的帝王一样制衡群臣,雷霆雨露。 历代名留青史的大汉君王都有这样的本事,就算是桓帝灵帝也能随意开党锢,将那些清流整的不要不要,就算是张奂卢植皇甫嵩张温这样的名将也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如果是在治世,早慧的刘协说不定还真有这样的机会,就算不成他也有试错的机会。 可他是在乱世,他本来能操持能思考的就不多,而且天子依仗的这些人也未必真的跟他是一条心。 毕竟刘协是董卓废帝后扶起来的天子,之前袁绍都公开不服他,这些清流名士总得跟袁本初是一条心。 天子稚嫩又焦急,而他这种稚嫩和焦急正好被沮授抓住,现在天子替沮授冲锋陷阵在了第一线,用自己稚嫩的权谋试图引起吕布、刘备、徐庶之间的战斗,事实证明这用处并不大,只是吕布稍稍有点上头,刘备岿然不动,而徐庶直接敢违背吕布的命令。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这敌人倒是不难对付。 可这条诡计厉害就厉害在他完全只是把天子甩出来当一个随时可能被破坏的靶子,就算吕布和徐庶将天子挟持,就算想办法再废立也无妨。 他们真正的企图是通过天子的急躁,旁敲侧击,用手段陷害徐庶手下的大将高顺,进而将吕布和徐庶都逼到绝境。 没有粮草,你吕布难道要饿死天子不成? 必须东进!东进则必须向刘备低头,这对吕布是莫大的耻辱,这位枭雄势必遭受重创,就算他暂时没有受到明面上的打击,兖州那些本来就看他不太顺眼的豪族肯定也要趁机跟刘备勾搭在一起。 而高顺是徐庶的部将,此番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此事不重罚,众人岂能心服? 徐庶不知道对手是怎么做到让高顺这样俯首帖耳,居然承认是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就此放弃高顺。 从感情上说,高顺是自己的元从老属下,要是保不住他,下次还不知谁会遭到算计。 从形势上看,要是保不住高顺,吕布很有可能立刻从保卫天子的义士逐渐变成戕害天子的凶徒,这些公卿占据上风之后一定会发动他们最擅长的岁月史书,失败者当真是百口莫辩。 吕布慌了,徐庶不能慌。 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必须赌一把。 徐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让自己笑得看起来颇为真诚,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看在天子和众公卿的眼中多少有些怪异狰狞,宛如厉鬼一般。 “徐某刚从颍川回来,之前我等奉迎天子时,曹公率军进攻颍川,被刘将军率军击退,骠骑将军张济临阵起义,却不幸丧命。 撤退的路上,颍川败类郭嘉用计,将病死的士卒扔在水井中,抛在田野里,导致颍川西、北各处大疫横行,若是天子在路上染病,沉疴不治,到底是怪徐某,还是怪诸位公卿? 若是有人站出来,说天子、皇后染病他能一力承担,以满门做赌注,徐某自然放行。 不然,徐某可承担不起天子这一路劳苦艰辛啊。” 他目光环视四周,冷笑道: “怎样,哪位义士敢承担,还请上前一步!” 徐庶的声音斩钉截铁,众人闻言都浑身一颤,然后默默向后一步。 天子身边不是没有忠臣,但这种事谁敢承担? 他们现在已经跟吕布翻脸,要是有人拍胸口保证之后天子不会有病,那路上天子不能不吃不喝,以吕布的本事弄点毒药弄死天子,然后再说所有人都是染瘟疫而死,还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拍胸口保证的人身上这可咋办? 吕布的义父董卓当年废掉刘辩之后也是让刘辩染病暴毙,之后大家也不能说啥,恭恭敬敬迎新皇就完事了,万一吕布有样学样,那拍胸口保证的人那真是拿自己家谱打水漂玩了。 徐庶见已经将众人吓住,全然不给他们还口的机会,径自向前,居然全然无视卫将军董承身边的兵马,大步向天子的车驾走去。 董承之前拜倒在地,现在还没有起身,见徐庶缓步过来,他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想要阻挡徐庶,可还没等他起身,徐庶的手已经轻轻按在了他的肩头。
尽管董承是卫将军,位在九卿之上,可徐庶这轻轻一掌拍在他身上,他居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恐慌,全然不敢抬头直视徐庶的眼睛。 “董将军,军营失火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城门和城郊是城门校尉掌握,既然高顺这个城门校尉跳反攻打吕布军在城内的营寨,那城内的守卫当时又在做什么?执掌徼循京师,禁备盗贼的执金吾当时又在干什么,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城门校尉的兵马一路杀到侯成面前放火再从容撤退? 董承额上冷汗直冒,徐庶的话音,分明是想把罪行往自己身上推了――按理说执金吾伏完的责任更大,但伏完毕竟是皇后的父亲,手上也没有多少兵马,所以徐庶率先对董承发难,直接将责任甩在了他的脸上。 “不,不关我的事啊!当时乱军突然到来,我还以为有人在刺杀天子!” “放屁!”艾先生已经缓缓蠕动了董承的面前。 他想起董承在历史上好像跟刘备的关系不错,还是刘备的衣带诏小组的召集人,要是把他弄死了,明显是给刘备巨大的打击,他当即蹲下,阴恻恻地笑道: “撒谎都不会啊鳖承,小刘,不是,天子之前跑到城门口来迎接我们,你身为卫将军,人呢? 你根本就不在雒阳城,你在哪?” 有一点之前众人都觉得不太对劲。 董承手上几乎是天子最后的兵马了,之前天子出来迎接徐庶,那阵容实在是惨的不能看,按理说董承应该出来壮声势,起码应该把天子最后的卫队全都拉到天子身边,为天子摇旗呐喊,起码不能让伏完带着这点人去现眼。 之后发现雒阳着火,吕布立刻派成廉去查探,这一路成廉策马进退无阻,之后徐庶和吕布赶紧到城中去查看,折腾了半天,董承才慢悠悠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钻出来。 你说说看,你当时在做什么? 董承浑身冷汗直冒,他颤抖着道: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不,我只,我看到火起,生怕烧了杨安殿,因此赶紧去巡查……” “你看到火烧起来了,居然不是去看看哪着火,也不是看看天子有没有受伤,先去看看杨安殿有没有着火,特么当老子三岁吗?”艾先生兴奋地哇哇大笑,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来到这个时代,艾先生终于第一次有一种智商将人全面压制的感觉。 尤其是这个人传说还是大大的忠臣义士、刘备的党羽,揍这种人完全不心疼,这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还敢狡辩?”他兴奋地大叫道,“真相只有一个,你骗得过别人,难道还能骗的过我名侦探艾某人? 我稍稍推理一下我就看出来了――你之前就看大将军他们不顺眼,所以率军冒充高顺的手下攻进去放火,然后嫁祸高顺,是不是!” 宋宪也立刻恍然大悟,一脸凝重地道: “好啊畜生东西,我以为我们这种人才做这种事,没想到你们这些重号将军也做! 你就是知道我等并州人愚钝,看不出你的手段,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是不是刚换完皮出来?” 董承被徐庶和艾先生混合双打,连周围公卿看他的眼神都不对――确实,董承这个举动确实是不太对劲,他掌管了天子最后的精兵,天子出城的时候居然不在身边,这还能去哪? 说是保护雒阳,可这残垣断壁还有什么好保护的? 连刘协都一脸惊愕地把目光投向了董承,心道此番莫非真是董承所为? 董承在众人的目光下被逼不过,赶紧哆嗦着道: “真,真的不是我啊!” “还敢狡辩!”艾先生兴奋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带这么多人去做什么了? 做什么要带一千多人去?说!” “我,我不能说啊。”董承哭丧着脸,几乎要厥过去了,这下连徐庶都感觉有些意外―― 他之前判断董承一个凉州人,这些名士未必会跟他一条心,而且对其他的公卿来说,谁当天子无所谓,只要继续竖着大汉的旗帜就能说得过去。 可董承的女儿嫁给天子为贵人,这就是跟天子死死绑在了一起。 他是做什么,不会也是想搞天子吧? 一千人,天子身边的精兵还能做啥?这个确实是不好解释。 董承犹豫了许久,最终颤声道: “侯,侯将军,你,你快来解释,此事,此事你不能出卖我啊!” 吕布吃了一惊,心道怎么还有侯成的事情? 侯成无可奈何,也只能缓缓走到众人面前,垂头丧气地道: “实不相瞒,此事确实与……与董将军没什么关系。 我们,我们实在是太困顿了,便商议着去盗墓充作军资。 我可以作证,董将军……是自己人啊! 火起的时候,我们,我们还在一起挖掘,还寻到了不少珠宝,我率先回城,让董将军帮我运送珠宝,这,真不是董将军所为啊!” 吕布:…… 徐庶:…… 第339章 信心比黄金重要 不愧是吕布军,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这确实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了。 侯成委屈地道: “以前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就经常跟董将军一起掘墓啊。 我,我等在雒阳,周围的墓这么多,我寻思士卒困顿,这不是也是为了给大家供应些军资吗? 我们有手艺,董将军有兵马,以前又,又一起和睦相处,现在有了些误会,我们一起发财,不就能弥合误会,我这也都是为了诸位兄弟好啊!” 徐庶:…… 我谢谢你了。 汉代孝文化成为绝对主流,有什么能比厚葬更体现自己的孝顺,为了不让自己的先人在另一个世界输在起跑线上,那墓葬中真是有什么就放什么,不仅孝了自己,也孝了各路盗墓贼,大家生活困顿的时候立刻就想到去找些藏品丰富一下自己的生活。 吕布以前在董卓手下的时候跟董承的关系还不错,当时众人的手下经常一起挖掘坟墓充作军资。 之前吕玲绮的嫁妆里就有吕布辛苦挖出来的各种珍贵书籍,体现了吕布军上下极高的品位,远远超过了一般盗墓贼的水平。 侯成很委屈地说之前听说吕布和董承有了些误会,心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以前还是不错的朋友,没什么是挖一座坟解决不了的 挖出来的砖可以建房,棺材板可以做家具,各种陪葬品更是可以做为赏赐,一起盗墓的过程里大家勤奋的劳动还能纾解关系,何乐不为? 于是侯成带着人测量选定墓室和墓道的位置,董承则直接带着军士一起挖掘。 之前众人已经挖了好久,终于挖开了墓室,发现这居然是一座先秦大墓,陪葬品十分丰富,众人都兴高采烈,觉得这下捡到宝了。 那天众人又照例去挖,一抬头一擦汗发现雒阳居然着火了,侯成吓坏了,赶紧跑回来查看,董承也赶紧回来,只是两人进城之后再装出一副不熟的样子,准备就这么混过去。 吕布气的七窍生烟,宋宪更是气的嘴都歪了: “好啊,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都做地出来? 你,你……这种好事你之前为什么不用咱们自己的兄弟啊,想要吃独食是不是?真是气煞我也!” 艾先生也赶紧埋怨道: “就是,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你早说我给你们弄点洛阳铲什么的东西啊!赶紧地,挖出什么了赶紧给兄弟们分分啊!” 吕布军盗墓就算了,董承的女儿可是天子的枕边人啊,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这不是抽天子的脸吗? 董承嘴角抽动了几下,也硬是不低头了―― 他也不是傻子,之前天子跟那些公卿密谋的时候他已经有所察觉,之前丁冲带着吕布故意扩大事态,他也看在眼里。 这次与侯成合谋盗墓的事情都是他先提议,目的还真的就是为了改善一下跟吕布军的关系,防止被卷入这绝世猛人的愤怒之中,之后若是吕布不敌,他再跳回来就是了。 董承自己也有野心,他可没有给人当工具的念头,盗墓的时候他与侯成聊了很多,也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这次装不熟而已。 徐庶还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的原委,能帮高顺辩解,可现在没想到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董承的嫌疑排除,这下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伏完随即大声道: “徐将军对天子拳拳之心,我等并不怀疑,只是高顺身为城门校尉,居然做出这种事,实在罪在不赦,只是高顺是将军部将,某等生怕损伤将军颜面,此人还是交给将军处置。 不过,去许县之事,还请将军再仔细考虑――经此火,将军的军粮已然不足,将军一直在此地久留,若是再有强敌,又该如何是好啊? 某也知道,大将军与刘将军不睦,可眼下事关天子安危,还请大将军和徐将军三思啊。” 徐庶微笑道: “足下此言差矣,大将军与刘将军荣辱与共祸福相依,之前迎接天子,大将军更是将后路全部交给刘将军,不睦之言,不过是小人胡言。 大将军想要留在雒阳,是一直惦念宗庙社稷,不过现在出了这种事,诸君又都想抛下宗庙,那徐某也无可奈何,尽量说服大将军便是。” 伏完脸色十分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跑到许县,是现在最好的出路,可徐庶居然一直用大义作为凭据,一口一个宗庙社稷,现在谁鼓动天子去许县就是要放弃宗庙,这让他再怎么说? 见伏完无可奈何,徐庶微笑道: “今天有劳天子来迎,出了此事,是徐某御下不严,让诸君看了笑话。 请诸君放心,今日暂时安歇,此间军粮自然不缺,我与刘将军相善,大不了我去求刘将军赠粮便是。”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今天的火只吞没了一处粮仓就差点逼的吕布军上下崩溃,徐庶当务之急并不是商议谁对谁错,而是尽快给大家树立信心。 他绝不承认吕布和刘备不睦,之后再说自己能找到粮,先把今天的事情给混过去,之后再慢慢处置。 吕布也勉强从刚才的暴怒、愤慨中回过神来,他哼了一声,点头道: “好,此事今日暂时交给元直处置。 今日城中众人都要听从元直吩咐,若是让是何人生事,我定要宰了此人。 幼阳!” 丁冲恭敬地道: “大将军有何吩咐?” 吕布冷着脸道: “军中诸事都由你与元直调和,不得有误。” 丁冲喜滋滋地道: “多谢大将军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董承冷冷地看着众人,轻轻啐了一口,脸上的表情又多了几分狰狞。 就这样,在经历了漫长的闹剧之后,徐庶总算进入了雒阳城中。 吕布军开始清点损失,并且提前进行了一次放粮,以示他们确实还有存粮。 可这也是强弩之末了,剩下的粮草最多支撑半个月。
雒阳残破,吕布军的军粮完全靠后方兖州补给,在后方的刘备坚持亲兄弟明算账的原则,兖州那边给吕布送来多少粮,他就给吕布拉过来多少。 兖州的粮草是一个月补给一次,之前吕布和刘备已经出现裂痕,刘备却依旧坚持把粮草送到,并没有短缺一点,他用这种方法向吕布表达自己的诚意,但刘备也没有滥好人到在吕布明显开始戒备自己的情况下拿着自家的粮草来补贴吕布。 除非吕布能真的把话说好,并且表示以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否则刘备就只能公事公办,翻脸之前兖州的军粮我刘备还给你送,这些军粮之外的你自己想办法,除非你认怂,不然刘备不能拿兄弟们的命来冒险。 之前吕布也动过向好兄弟张杨要点粮草度过现在困难时期的念头。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就听张杨来报说袁绍已经派遣高干再次向河内移动,猛将牵招都已经打到了河内门口,张杨被迫派遣兵马与高干对峙,吕布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问自己的至交好友要粮,因此又陷入了久久的抑郁之中。 徐庶的伤口依旧很疼,可这千头万绪也只能自己来操作。 入夜,安顿好一切的徐庶把高顺叫到自己帐中。 艾先生和孔融本来想在外面偷听,徐庶把二人撵走,让徐和把住帐门,这才安坐,肃然看着高顺道: “今日到底有何事? 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便是生死大事,我也一定帮你周旋。” 不等高顺开口,徐庶又补充道: “我徐庶领军以来,何时扔下过一个兄弟。 就是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做的,我徐庶的本事难道还保不得你? 之前我在廪丘与温侯争斗,当时是生死仇人,现在还不是亲密无间,同战强敌? 我等从前发誓一起匡扶汉室,令四海归一,万民饱暖,难道孝父都是骗我的?” 高顺把头越埋越低,这个面对苦战从来不肯后退的汉子居然双目不住地流泪,开始轻轻抽泣起来。 “徐将军,我对不起你啊。”他哽咽地道: “此事……此事变成如此,都是高某不查。 我……我若是推诿责任,那才是令人耻笑,我……我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高顺为人耿直,徐庶坚持相信这绝非他作乱,此刻他亲口说起,徐庶总算松了口气,和颜悦色地道: “你细细说起原委,无论如何,我绝对相信我的兄弟!” 高顺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感动,他咬咬牙,终于向徐庶介绍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有个叫高柔的人路过雒阳,前来拜访高顺。 高柔字文惠,今年22岁,是高顺的族弟,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两人自幼亲密无间,一起商议军国大事,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之前曹操刚刚到达陈留,还没有与张邈翻脸的时候,年少的高柔就敏锐地预感到怕是要不好。 只是当时同族都认为他年少胡言,不肯听他,因此高柔赶紧北上去寻找高干,因此与高顺分别。 这次高柔一身孝服路过雒阳,一脸悲切地告诉高顺说他在蜀郡当都尉的父亲去世,他要前去奔丧。 那时候到处都在大战,尤其是徐庶更在南阳与曹操蔡瑁对峙,高柔这点人过去怕是要被直接拉壮丁,高顺就自作主张留下了这位族弟,并让他等待时机再走。 高柔也没有闲着,见高顺练兵,还抓紧给高顺举荐了一些自己从河北带来的精锐。 经过之前的战斗,高顺手下的陷阵营已经大大扩张,吸纳了不少河北的降兵,而高柔从并州跑到蜀郡奔丧,身边带点护卫也是很正常的。 当时高顺并没有起疑心,还觉得这位族弟只是感谢自己的照拂,因此就把这些河北兵编入陷阵营训练,也当自己人差遣。 尤其是这些河北兵中居然还有几个是陈留高氏的远亲,高顺更是对他们好好关照,让他们担任自己陷阵营的要人。 可就是这个安排,让高顺陷入了难言的绝望之中―― 今日刘协和吕布去城外迎接徐庶,高顺本来负责守卫城中。 可他看着卫将军董承和侯成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调动士兵出城,立刻怀疑两人准备勾结做什么勾当,因此亲自带兵跟在后面,想看看这董承的到底想要用什么诡计。 管理城门和郊区,本就是他这个城门校尉的责任,高顺身先士卒前进,发现两人居然带兵盗墓,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汉代盗墓是死罪,抓住用什么酷刑大家都会拍手称好。 可问题是大家都知道吕布军关中大考古的故事,侯成是吕布的亲信,高顺再实在,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跟侯成为难。 董承就更别说了,人家是重号将军,本来就跟吕布军的关系不睦,要是高顺因为这种事制裁他,肯定又会有人说闲话,说高顺是故意想要制造摩擦。 更让高顺无语的是,扩大的陷阵营中现在良莠不齐,他高顺能不饮酒、不淫邪、不抢掠,可那些军士都动了盗墓的心思,纷纷鼓动高顺黑吃黑,赶紧将侯成董承包围,然后问他们要点好处。 高顺泱泱不快,正待好好训斥一下手下人,却发现之前那些陈留老乡不见了。 更让高顺毛骨悚然的是,此刻城中居然起火,到处都是呼喊惊叫之声,等他跑回城中的时候,才惊奇地听说是那些陈留老乡率军反了,居然攻入了侯成的营寨,在粮仓中到处放火。 高顺立刻率军平乱,总算没有让三座粮仓都被烧毁,可饶是如此,吕布军中最大、储粮最多的粮仓还是被付之一炬。 “此事从头到尾都是高顺不查,我若是推诿,将此过推在文惠头上,众人如何心服?又如何看待将军治军?” 高顺苦笑道,“高某无能,烦请徐将军将高某正法,以安人心,高某能追随将军,便是天大的福气,死在此处,虽然不甘,却也不怨!” 第340章 徐庶反击 同乡是这个年代普遍认知中最牢靠的依仗。 都是陈留老乡,征战在外的高顺下意识地就把他们当成了自己可依靠的人,对他们推心置腹,没想到他们早有准备,在关键时刻刺了高顺一刀! 用人失察,损伤大军,如果是别人还会推诿,可高顺的出身、教养让他决不能推辞,这件事就是他的责任,而他又相信高柔是无辜的,他知道徐庶一定会袒护自己,生怕徐庶拿无辜的高柔人头给吕布一个交代,出于对徐庶的愧疚,也出于对高柔的保护,高顺愿意以死谢罪。 “徐将军对高某的信任,让某心中更加惭愧。 高某并无什么智略,给将军引来如此大祸,又……哎,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死后只求将军能千万保重身体,他日兴复汉室,高顺也能含笑九泉。” 徐庶沉默片刻,叹道: “说什么呢――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要袒护高柔?” 高顺苦笑着点头道: “顺虽然识人不明,但可以以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与文惠无关。 定是我那族兄高元才所为,此人当真手段不俗,倒是直接把我等逼入绝境了。” 高元才就是高干。 他是袁绍的外甥,深得袁绍信任,跟袁绍的亲儿子有同样的待遇,目前袁谭掌青州、袁熙掌幽州、袁尚掌冀州、高干掌并州,都是雄踞一方,堪称袁绍的屏障。 此人对宗族的感情极好,高顺之前一直认为双方交战只是各自为了公事,从来没想过要用自己的身份算计高干的事情,没想到他的人品好,高干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高柔当真不知道此事?”徐庶问。 “当真!”高顺坚持说道,“文惠至孝,绝不会用生父之事设计害我,若是如此,以后就算成了,他有何面目再自称圣人子弟? 他也是被人陷害,闻说此事一定要一力承担,是我派人将其暂时看押,将军若是有意,倒是可以见见此人。” 徐庶摆摆手,笑道: “没必要。” 这个年代大多数世家出身,身世清白的正常人都不会拿自己父亲的死开玩笑。 高柔之父病逝在蜀郡,高柔千里奔丧,遇上同族兄弟收留感激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暗自生出这些算计。 他倒是一心奔丧,也是一心给同族的好大哥高顺出谋划策,可没想到他一开始就已经掉进了陷阱中,他想不到居然会有人在他治丧的护卫中安插奸细,还兴冲冲地将他们举荐给了高顺。 高顺不防备高柔,自然不会防备那些陈留的老乡,将他们委以重任,因此落入了算计之中。 而这些人发动的时机…… 徐庶的眼睛缓缓眯起来,微笑道: “原来如此,我总算是明白了。 孝父,你治军不严,误信他人算计,即刻免去你城门校尉、陷阵营都督,你可心服?” 高顺叹道: “我此番给诸位招来大祸,将军肯留我性命,已经是天大照拂,某愿做陷阵营一军吏,再为将军厮杀报仇。” “好!”徐庶冷笑道,“还敢算计我徐某的手足兄弟……我徐庶最爱贤良,这次管他是谁,让我知道了,都要宰了他!” 别人要是说这句话,高顺可能只是轻轻点点头,可听徐庶如此说,坚强的高顺再也承受不住,大哭出声,又是悲怆又是委屈地拜在地上。 徐庶如此托付,高顺深感自己无能透顶! 安抚好高顺,徐庶杀气腾腾地走出军帐,众人都不敢靠近他。 此时艾先生已经回去睡觉,天子派来的谒者仆射裴茂正等在外面跟徐和大眼瞪小眼,见徐庶出来,他赶紧上前,谄笑道: “徐将军,天子听闻今日之事,也,也不相信是高将军所为,特让我送上绢布,赏赐给高将军。” 徐庶默然点头,算是记住。 裴茂又谄笑着道: “之前在关中的时候就听闻兖州有一样博戏,唤作麻将,在下也学了些,只恨一路颠沛,并无操练之时。 听闻将军新得一子,特以‘麻将’相赠,以后还请将军多多照拂啊!” 徐庶一怔,只见裴茂捧着一个锦盒,恭敬地举过头顶。 他接过盒子打开,只见里面居然是一盒用象牙雕刻的麻将,足见心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裴茂给徐庶送礼他未必会要,说是给徐庶刚出生的儿子送礼…… 嗯,费心费心,徐庶也不好再板着脸。 他把麻将收好,点头道: “仆射费心了,竟匆匆雕刻此物,徐某受之有愧。” 裴茂笑嘻嘻地搓着手道: “我怎会如此雕刻之法,这象牙乃,咳,乃张大司马赠天子之物,这雕刻嘛,乃我新纳一姬妾所做。 若是将军喜欢,我再雕几套,定要将军喜欢。” 徐庶笑着摇了摇头: “一套就行了,哪里用的了这么多? 裴仆射,嗯,徐某之后有事,也得请裴将军多多照拂了。” 裴茂听得心花怒放,欢喜地道: “好说好说,我闻喜裴家上下都是汉室忠良,将军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绝不听那些鼠辈摆布!” 徐庶笑吟吟地点点头,亲自将裴茂送走,又转身走向孔融等人,简略说了说自己跟高顺商谈之事。 听说要免去高顺的陷阵营统帅但留他一命,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询问徐庶准备让谁接管陷阵营。 这可是徐庶麾下的第一利刃,堪称徐庶军的筋骨,孔融举荐李典为统帅,再让高顺辅佐,方能控制此军。 可徐庶摇头道: “我已经有了盘算――我准备让魏延接管陷阵营!” “魏延?”孔融大吃一惊。 陷阵营是徐庶的王牌,统帅必须是徐庶心腹中的心腹,李典年少,却已经征战许久且对徐庶忠心耿耿,怎么就选择了魏延? 孔融可记得魏延之前多次当面说徐庶的坏话,动不动就在全军面前抱怨徐庶瞎指挥,这种人,让他当陷阵营的统帅? “别问,赶紧把魏延叫来,我自有安排。还有,劳烦孔尚书交代艾畜一些事。”徐庶疲惫地说着。 徐庶今天被吕布一拳差点打死,孔融也不敢让他多耽搁,赶紧去把已经入睡的魏延扯起来,一路拖死狗一样拖到徐庶面前。 魏延头发散乱,满脸疲惫,在徐庶面前打了个哈欠,不快地道: “作甚?” 他之前一直对徐庶的指挥不理解,尽管南阳战役中徐庶靠着利用张绣和袁术将蔡瑁彻底关住,但魏延坚持认为徐庶这是坐失良机,如果是他来指挥,一定是假装撤军,然后迅速南下一个黑虎掏心干掉蔡瑁,然后嫁祸袁术,独霸南阳。
因为这个魏延最近一直在赌气,大半夜被孔融薅起来,魏延心中惴惴,生怕今天徐庶心情不好,又有什么黑锅扣在他头上。 徐庶看着一脸桀骜的魏延,微笑道: “文长,陷阵营都督高顺被我免为军吏,陷阵营都督你可能担当?” “啊?”魏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惊诧地看着徐庶,“陷阵营?哪个陷阵营?” 徐庶和颜悦色地道: “就是我麾下的私军,高将军汰换兵员,现在共有两千精兵!” “我……” 魏延双腿不住地哆嗦,当场愣在原地。 他之前就是一个曲长,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的兵马,在南阳大战中他也没什么立功的表现,徐庶居然一上来就把这支精兵交给他? 饶是魏延狂妄,此刻还是感觉一阵难言的眩晕,幸福的烦恼冲的他有些站立不稳。 天下有这种好事? 这支精兵便宜我了? “我立了什么功劳?徐将军莫不是在说笑? 我,我不能白受了将军的恩惠!” 徐庶微笑着点头道: “你现在暂时还没有立功劳,不过我正好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要调动兵马帮我大战一场,务必要万军从中迅速拿下贼将,不知你敢不敢?” 大战一场…… 魏延咽了口唾沫,心道这雒阳城中的兵马能有多少,值得徐将军大战一场的还有什么人? 难道是董承? 徐将军莫不是要率军进攻天子? 魏延虽然轻狂嚣张,可心中对天子的敬畏远比那些世族名门更强。 习得好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魏延一直以来的执念,尽管这擢升让魏延非常欣喜,可要他进攻天子的卫兵,他还是不太敢做。 徐庶一眼就看破了魏延的纠结,微笑道; “不是进攻天子,是……攻打吕布!” “啊?”魏延一个哆嗦,险些直接坐在地上,他满脸煞白,不敢相信徐庶居然要攻打吕布? 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死我,所以才让我攻打吕布,之后把造反的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魏延一度心乱如麻,可看着徐庶一脸郑重的模样,他索性一拳狠狠打在地上:“成!我做!” 徐庶满意地点点头,又唤来徐和,低声道: “你亲自去找一趟令法,吩咐他若是有难,一定要记住几句话! 另外,叫公明做好准备,他老乡只要发令,咱们就立刻动手!” 除了一直跟在徐庶身边的徐和,外人哪里能明白徐庶这些算计都是什么。 曹真一脸担忧地扯着徐和的袖子,低声哀求道: “徐大哥,这,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什么算计,为何我越发听不懂?” 徐和看着这个好奇的小胖子,微笑着低声道: “说起来,此事倒是跟你的一位故旧有关!” 夜半,艾先生四仰八叉地睡得正香,他大嘴长大,嘴角口水横流,又忍不住连连磨牙,不停地憨笑道,念叨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突然,睡梦中的艾先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捏了捏自己的脸,他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张开双臂,一下抓住一个人的身子,憨笑道: “美人,美人来陪陪哥哥,哥哥认识好多大导演,把哥……唔……” 艾先生胡乱揉搓,突然感觉手感不太对,一抬头,只见戚寄正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愣了片刻,艾先生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惨叫,腾地一下弹起来,一脸惊恐地道: “你你你,你怎么进来了? 啊啊啊,快走开啊,好恶心啊!” 戚寄非常无语,苦笑道: “校长啊,我这是有紧急军情商议,这不是才来找你吗?” “紧急你个头,赶紧给我滚!”艾先生一脚踢飞戚寄,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在梦中看到的美女都变成了戚寄的模样,真是恶心地他哇哇大吐,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怪不得曹畜长之前一个劲地说自己梦中好杀人不让人接近,万一睡得好好的突然摸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行了,这画面光是想想就想吐了。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艾先生恶狠狠地问。 戚寄苦笑着道: “那个……那个,之前孔尚书来寻,约咱们一起去北邙盗墓充作军资,我怎敢自己拿主意,只好赶紧来寻艾先生。” “盗墓?”艾先生摸了摸下巴,“是哪个孔尚书?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恶心!” 戚寄舒了口气: “学生也觉得此事大大不妥,孔尚书好歹是圣人之后,与校长结拜之后为何不教校长向善,反而要做出这种……” “你说我大哥孔融?” “啊,是啊,不然还有哪个孔尚书?” 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 “抄家伙!赶紧的,看什么看听不懂人话吗?赶紧准备家伙去啊!” 戚寄:…… “校长,现在徐将军正在为高顺的事情发愁,我等……我等不能相助,还要出城盗墓,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艾先生瞪了他一眼: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一样都是为大汉的事业增砖添瓦,懂又不懂啊你! 他打他的仗,我们盗我们的墓,有了钱咱们手下的兄弟们都能发财,这不也是在帮助蛆庶打仗吗? 行了行了,我大哥都说没事,赶紧抄家伙,天亮之前给我立刻杀到北邙,让你们看看老子寻龙摸金的本领!” 戚寄:…… “不是,校长,大半夜的,突然叫咱们去盗墓,校长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完全没问题,盗墓不晚上去还能什么时候去? 天亮盗墓才是不守规矩!” “不是,学生总觉得其中有诈啊! 万一,万一有鬼怎么办?” “放你娘的屁,唯物一点行不行,哪有什么鬼怪?”他不满地瞪了戚寄一眼,对古人的迷信感到非常无语,“对了,赶紧拿点竹简和笔墨来。” “用这个作甚?” “我做几个拜帖,写上蛆庶的名字,之后开棺的时候把拜帖扔进去,有鬼也抓蛆庶!” “……” 第341章 有梦想就会不快乐 徐庶这次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算计,连高顺都很有可能赔进去,这让艾先生非常开心,高兴地都想喝点来庆祝一下。 虽然不想让蛆庶就这么没了,但蛆庶受挫那真的是好爽,高顺看来这一关未必能过去了,到时候不如我把他招到麾下,之后就成为我艾某人的忠诚走狗了。 艾先生现在想过了,自己通过鲁国军校已经收集了不少人才,现在缺少的就是启动资金了。 之前他还想不到启动资金应该从哪募集,这次倒是提醒了他――北邙有大量的墓葬,大多数都是公卿贵族,陪葬品数不胜数。 反正都要被盗,为什么不能让我盗了? 艾先生正愁没有盗墓的合作伙伴――毕竟盗墓充作军资这种事不是一两个人摸金就能办到,还好这次孔融居然主动约他,他这下心花怒放,心道这样我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将所有的兵马全都调遣出来,这不就好办了? 盗墓怎么了? 谁敢说我大哥孔融的不是? 人家是圣人之后,你是? 陈群陈到等人正在熬夜复习艾先生教授的理性主义,典韦则手持两把铁戟迎着温热的暖风肃立。 他紧闭着眼睛,光亮的脑袋反射着明亮的月光,圣人的微言大义不断从他脑海中流过,典韦似乎又悟到了什么,只是这些事太难、太模糊,让他一时掌握不到,本就狰狞的脸上满是愁容,看起来更加凶恶。 这会儿月光洒下来,只见艾先生一边跑一边提裤子,连连招呼,众人赶紧围上来,问校长大半夜这是要作甚。 艾先生得意洋洋地说,孔融已经先行一步,准备出城去盗墓,现在月黑风高,正是发财的好机会,现在不盗墓,这些墓就会便宜了其他人,得赶紧下手才行。 这一番话把陈群等人说的一愣一愣,各个脸色惨白。 “校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怎能做出这种事啊?” “就是啊校长,就算是孔文举想要盗墓,我也不能跟他同流合污啊! 这种事情丧尽天良,我们都是圣人弟子,岂能做出这种事啊!” “就是,哪能去盗掘他人坟墓?我们要是这么做,岂不是跟那些并州野汉一般粗鄙无知了!” 艾先生没想到这些学生军跟自己混了这么久居然还有这么高的道德水准,顿时非常不满。 他干咳了一声,不满地道: “你看看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盗墓是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享受吗?当然不是,我们是为了匡扶汉室筹措经费啊! 这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生前的时候就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还天天说自己是大汉纯臣,现在大汉到了危难的时候,他们自己不能出来匡扶汉室,我们还得费劲帮他们费劲匡扶汉室,完成他们的夙愿。 这些注定被扫入垃圾堆的牛鬼蛇神在我们的帮助下,死后多年还能为大汉的事业增砖添瓦,咱们这非但不错,反而有理! 现在我军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这会儿必须要用非常手段,岂能效仿那个什么公之仁? 都听我的嗷,所有人都得去,我们这次是抡大棒、显神通、施法力,匡扶汉室就是得靠我等神威!” 众人都没有听过这种义正词严的不要脸行为。 现在徐庶面对的压力很大,如果此事不能很好的解决,之前他们在兖州积累的优势可能会荡然无存,更重要的是,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粮荒,你去盗墓难道还能从墓地里挖出粮食来? 金银珠宝不顶饱啊! 现在徐庶忙成这样,你身为徐庶最好的兄弟难道不应该帮徐庶先做做最重要的事情吗? 真闲的没事把城门口的大粪挑了也行啊,去盗墓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咳,校长肯定不是随意妄为,我等先去查探一番便是。”陈到低声说着。 陈群踌躇许久,一时很难判断。 他出身名门,理智和情感上都不能接受盗墓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但是这可是校长的命令啊…… “好,就听校长吩咐!”陈群咬牙说着。 众人见陈群都同意了,也纷纷点头,神色非常尴尬地跟着艾先生前进,大家就这么昂首阔步出城,踏上了盗墓之路。 嗯,现在雒阳的城门就是个摆设,城门校尉高顺被抓,陷阵营现在都在自己的军营不动,雒阳的城门就这么开着,城中众人互相提防,各自拥兵一处,根本不管城门的事情。 艾先生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出城,其余众人都瑟瑟发抖,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贼心虚,还有不少人忍不住哭了出来。 众人就这么一路向北邙的方向前进,可出城没走几步,却看着月光下,一个身材清瘦的文士大步走过来,他身后的卫士各自手举火把,照出了文士清瘦正气的脸,正是尚书、虎贲中郎将孔融! “大哥!”艾先生喜滋滋地蠕动过去,笑嘻嘻地道,“你不在北邙等着,跑到这作甚啊?” 孔融一脸正气,大袖一振,微笑道: “贤弟来的好――兵马带了多少?” “呃……”艾先生回头张望,见跟来的学生军只有一百余人,不禁有点心虚,不过好消息是人群里还站着二哥典韦,那颗秃头反射着明亮的光,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孔融严肃地点头道: “好,咱们赶紧下手吧!” “蛤?”艾先生惊讶地道,“咱们不是去北邙吗?大哥你是不是迷路了?” 孔融干咳一声: “那个什么啊,去北邙的路程实在是太远了,我这身子骨半夜走不动了。
这样,白天的时候董承和侯成不是说他们发现了一个大墓吗,我就不信他们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完了。 咱们一起上,抢在天亮之前都搬走,这肯定是个巨大的收获,说对不对啊!” 艾先生猛地一拍手,赞道: “不愧是我大哥,我就说大半夜跑到北邙,到了也得天亮了,原来大哥是准备黑吃黑啊,早聊啊! 好好好,咱们赶紧抄家伙,要是有人敢阻拦咱们,把他们都杀了!” 其实艾先生早就觊觎董承侯成弄出来的那个先秦大墓,只是侯成毕竟是吕布手下的狗腿,黑吃黑这种事他属实不太敢,不过现在有孔融牵头,之后把责任都推给他不就是了。 看着艾先生欢喜地手舞足蹈的模样,陈群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这是什么事啊。 徐庶现在一定正忙得焦头烂额,天子还在困顿和恐惧之中,我陈群居然要在城郊盗墓,还是黑吃黑? 现在也只能相信校长了,他要是真的盗墓,颍川陈家的脸算是都要被我丢完了啊! 艾先生带着人兴冲冲地跑向所谓的墓穴时,宋宪、魏续、魏越、侯成、成廉几人正聚在一起喝大酒。 这是并州人的特色,不过之前因为粮食短缺,众人已经很久没有痛饮。 这次借着给宋宪接风的借口,侯成偷偷弄出来不少好酒请客,众人都开怀畅饮,暂时把烦恼都抛到了一边。 宋宪喝的酩酊大醉,他左手搂着成廉,右手搂着侯成,醉眼朦胧地吐着泡泡,叹道: “这次啊,元直也算是遇上敌手了。 这是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设下的诡计,我怎么觉得比狗东西还恶心。” 魏续也打着嗝道: “管他呢,狗东西这么厉害,在南阳不也是没有打过元直吗? 现在元直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强,以后,哈哈,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咯。” 侯成打了个哈欠,病恹恹地道: “哎,说这个没意思,元直打天下都用不到你我,我等又不如令法一般善战,此番啊……哎,咱们奋战一场,都不曾升官封侯,说不定平定天下的时候咱们都老死了……” “说你娘呢!”宋宪不快地按着侯成的肩膀,“你自己死了,别带着我们,说什么丧气话呢!” 侯成哼了一声,把玩着面前的酒坛,嘟囔道: “我不比你们啊,你们要么是大将军的姻亲,要么是大将军麾下的猛将。 我不行啊,我哪里比得上你们。” 说着,侯成玩着手中的酒坛,喃喃地抱怨道: “我跟随大将军的时候,还觉得自己的武艺不错,有大将军指点,我应该也能学成一身好本事。 但我学不会,学不会啊……” 侯成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之前打仗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身先士卒就成。 可我身先士卒,也杀敌不多,杀敌不多立功太少,大将军也看不起我,你们也看不起我。 之前在兖州大捷,我请大将军喝酒,他狠狠打了我,嘿,当时一个替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还不是因为我的本事低微,早就跟不上汝等,便是一母同胞也有亲疏远近,我算什么东西。” 侯成这话倒是把大家都闷到了。 吕布和他麾下的这些老兄弟之前没有野心的时候还是蛮快乐的,只是人一旦有了梦想,然后求之不得,就会渐渐失去当年的感觉。 当年吕布之下,宋宪虽然武艺第一,魏续虽然是吕布的姻亲,可大家都是一群混子,也没什么追求,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做什么。 可后来吕布变了。 认识徐庶之后,吕布逐渐开始严肃起来,不像曾经一样每每任性妄为,对手下人的约束也比之前更强。 兖州大捷之后,吕布颁布禁酒令,不许军中酿酒浪费粮食,侯成觉得自己是吕布的故旧,当然不用遵守这个命令。 因此他酿酒,还送到吕布面前让吕布一起享用。 然后,暴怒的吕布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是真的提起拳头狠狠揍他,拳拳到肉,打的侯成哇哇大叫,不仅疼在身上,而且丢尽了颜面。 几个老兄弟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宋宪也经常挨揍,好几次都被吕布打的厥过去了,之后还不是嘻嘻哈哈该干啥干啥。 可侯成挨打之后,平白生出了不少危机感。 魏续是吕布的亲戚,宋宪是吕布的头号猛将,他们在战场上作战神勇,他们对吕布都有很巨大的作用,在之前的种种战斗中依然是吕布的心腹臂膀。 但侯成呢? 随着徐庶的不断壮大,侯成已经越来越没有用处。 之后徐庶麾下的能臣猛将会越来越多,他们勇猛如虎,狡诈如狐, 没有用处的人…… 紧张啊! “我知道,你们心里都看不起我。”侯成嘟囔着说着。 “放屁呢!”宋宪打了个嗝,“我嘴上也说看不起你啊!” 侯成哼了一声,神色一黯,忍不住缓缓嘟囔道: “我知道,哎,家里有万贯家财,不分给你有什么用? 大将军现在蒸蒸日上,新人比旧人妙,我等……嘿,我等终究是没用了啊。” 他举起酒坛,用力一饮而尽,随即将酒坛硬是砸在桌上,他双目赤红,嘴角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我,服气,但我不甘心啊!” 第342章 不如去投刘备啊 “说什么醉话呢?不知道怎么说话赶紧找个地方把嘴磨磨。”魏续带着几分醉意说着。 成廉和魏越也哈哈大笑,都觉得今天侯成是喝多了。 只有宋宪的表情逐渐冷了下来。 他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只是没想到这危险居然来自于身边的侯成。 侯成的武艺不算太高,本领也不算突出,又有并州人常有的酗酒和打骂士卒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一点长进都没有,但他毕竟是吕布的故旧,当年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被打出长安的时候他舍命相随,进攻黑山的时候他奋力向前,濮阳之战的时候他冒矢厮杀,虽然不曾斩杀什么大将,但吕布一直拿他当兄弟,当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我们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战果,马上就能建立不世功业,为什么这会儿又要有这么多的怨言了? 宋宪的文化水平当然不懂得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 吕布抱头鼠窜的时候,侯成觉得能在吕布手下当个校尉,每日酒食不缺就已经挺不错了,可现在吕布成大将军了,对手下人还极其严格,不让他们抢掠,不让他们肆意妄为,这对一支正常的军队是起码的要求,但一直没有立功,还被吕布狠狠揍过一顿的侯成心中终究是越发的不安。 这次迎接天子,吕布军上下都没有得到封赏,侯成的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开始越发猜疑恐惧,而五大三粗的吕布宋宪等人哪里能察觉到这个。 宋宪膝盖动了动,稍稍拉开一些距离,故作傻笑道: “今天都喝多了,咱们明日再叙。 奉先那鸟人装腔作势又不是第一天了,有本事了故作姿态而已。 他之前不是,明日我定当面骂他,绝不让老兄弟难受。” 成廉仍旧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只道是侯成随口抱怨,咧着嘴傻笑道: “对对对,咱们明日一起去找大将军,咱们得跟他好好商讨一番。 哈,以后要是再对不起我等,咱们就做不成兄弟了。” “就是就是。”宋宪随口应付着,已经慢慢起身,憨笑道,“我醉了,先回去休息一番!” 魏越带着醉意道: “走什么走啊,咱们这喝酒的日子又不是天天都有,你现在该不是回去跟奉先告状,说我等在此偷偷饮酒吧?” 宋宪暗骂这几个人简直是不知所谓,也懒得继续跟同伴解释,径自走出帐门。 可刚刚出门,他立刻感觉面前一亮,两把锋利的钢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宋宪惊呼一声,万万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只见董承狞笑着看着他,微笑道: “宋将军,大将军严令军中不许饮酒,汝等这是作甚啊!” 魏续、魏越、成廉三人听见宋宪的惊呼,赶紧纷纷奔出来查看。 可三人刚才已经喝的酩酊大醉,这会儿腿都软了,一把把钢刀过来,众人根本难以抵挡,纷纷被董承麾下军士挟持,众人冷汗直冒,却又不敢反抗,魏续颤声道: “董将军,你想作甚?” “作甚?”董承冷笑道,“吕布托名汉将,实为汉贼!白日的事情公等已经看到了,高顺放火烧了粮草,我等都要饿死在此处,可吕布袒护徐庶,不肯处置高顺,更不肯让天子奔赴许县。 此贼素来背信弃义,只信徐庶,倒是把尔等都当做蝼蚁一般,尔等就不觉得可笑吗?” 宋宪等人身经百战,还是第一次被推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刀剑就架在他们的身上,弓箭也已经对准了他们,只要董承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全部击杀! 侯成缓步走出军帐,看着董承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喜滋滋地道: “说的是啊,大将军本是奉迎天子、诛杀群贼的英雄,只是误信了徐庶的诡计! 此贼丧心病狂,全然不顾天子存亡――之前大将军与袁本初都要迎接天子,就是这徐庶搬弄是非,硬是要大将军与袁本初为难,不仅在激战中损兵折将,还累得两家生怨结仇! 袁本初一直挂念天子安危,若不是徐庶为难,天子岂能如此困顿? 我等都是大将军的元从,岂能看着徐庶如此恣肆妄为,令天子身在水火之中!” 宋宪这会儿酒已经全醒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侯成,颤抖着道: “你,原来,原来是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 你不想活了!我侄女婿卑鄙无耻,素来狡诈无边,你要是,你要是落在他手上,想死都难啊!” 尽管之前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可宋宪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多年的好友侯成居然是背叛者,而且居然伙同外人挟持他们。 魏续等人也各个心中大惊,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了! 之前义那厮说过,沮授其实算是一个还算老实本分的守正人,他特别喜欢学习,谁强学谁,之前公孙瓒引以为豪的骑兵,他觉得好用很快就将这战法推开。 之后他吸取与徐庶激战不利的教训,开始模仿徐庶的战法。 这……不就是徐庶一直诬陷郭嘉的手段吗? 董承的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 “袁本初知道,吕奉先心思不坏,汝等也都是大汉纯臣,只是被徐元直蒙蔽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今日群臣沸腾,诸君为何不与我一起诛灭徐庶,与大将军一起奉天子去许县寻找刘将军,到时大汉升平,公等都是兴复汉室的功臣!何必要随徐庶一道,为万世唾弃!” 侯成也冷笑道: “不错!徐元直也是肉体凡胎,他这次回来,坏就坏在没有带多少兵马! 之前他要是从了众人一起去雒阳,那我还真没什么办法,现在高顺被我等制住,陷阵营惶惶无计,有本事就让徐庶自己来跟我好好斗上一斗!” 刀架在众人的脖子上,生死与共的好战友侯成还反了,魏续成廉等人早就乱了方寸,见明晃晃的箭矢对准自己,他们也只能苦笑着道: “好好好,别杀我们,你们说怎样,就怎样。” “那你呢!”侯成直接把刀架在了宋宪的脖子上,“令法,咱们是多年兄弟了,我这次只为诛杀徐庶!不想杀你! 可你要是冥顽不灵,嘿……” 宋宪浑身不停地哆嗦着,他颤抖着道: “别,别杀我!你,你让我怎么做,我,我就怎么做。 咱,咱们可是好兄弟,徐庶是外人,能,能一样吗?” 侯成狞笑道: “好,这就是了!” 他环视众人,厉声道: “诸君,大将军诛杀董卓靠的是谁?靠的是我们并州兄弟! 能逃出长安靠的是谁?靠的也是我们并州兄弟! 我们拼死奋战,大将军才有今日,这次兖州牧他居然随手就让自己的女婿做,倒把我等兄弟们扔在一旁! 这是什么道理,我侯成就是不服!咱们一起发兵,吕奉先也不是铁打的!” 之前众人还在琢磨城中就算有埋伏也没有兵马,袁绍军总不可能越过河内,直接飞到雒阳来埋伏。 可没想到他们居然有这招! 沮授知道高柔和高顺的同族关系,趁着他来奔丧,故意下套诬陷高顺――当然不求把高顺给杀了,但只要高顺暂时失去战力,陷阵营没有人统帅,吕布麾下的兵马只剩下这些。 之后就是侯成的表演。 侯成在吕布麾下郁郁不得志,战友的功劳越多,他的忧虑就越深,这次很容易就被攻破――要是帮助天子拿下吕布,他能立刻摆脱现在尴尬的位置,能一举爬上将军的位置,甚至有可能成为重号将军。 人活一世,总得有些追求,这就是侯成苦苦期盼的机会! “汝等立刻召集各自部将!谁敢有什么心思,小心我不念兄弟之情!” 吕布自己统帅的兵马并不多,因为他自己还要陷阵冲杀,所以手下均分给了众将,其中以魏续最多,魏越其次,宋宪、成廉、侯成的兵马都差不多。 众人沮丧地各自聚集兵马,众将虽然疑惑,可也只能服从命令,不知所措地聚集在一起,一脸迷惑地等待着上官的调遣。 侯成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众人听说要去讨伐徐庶,顿时炸开了锅。 好在现在陷阵营暂时被看管起来,他们趁夜突然袭击,徐庶麾下这么点人哪有反抗之力,还不是瞬间就被兵马吞没? 董承看着这些兵马,心中甚是得意。 之前丁冲等人谋划,让他跟吕布翻脸的时候他还有点惊惧,但他随即做出了反应,先下手为强,将这个沮授精心设下的计划收为己用,然后稍稍改动,再拉拢侯成跟刘备联合。 刘备是汉室宗亲,信义极重,吕布不让去,就用这手逼着吕布去。 想利用我董承? 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眼看着众人都集结起来,侯成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毕竟是要反叛自己多年的上级,那个威猛无比的战神吕布,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多年来侯成一直紧紧跟随在吕布身边,从一个普通的骑将开始,逐渐有了今日。 看着火光中攒动的人群,侯成第一次有种别样的紧张,心脏猛跳的厉害,居然又有点后退的念头。 其实,我已经做到了中郎将,这是我从没有想过的,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贪得无厌了? 这只是短暂地一怔,很快侯成就回过神来。 都到了这一步,开弓没有回头箭,当年杀董卓的时候吕布都没有什么犹豫,现在我还犹豫个屁! “该动手了!”宋宪看着众人道。 魏续、魏越、成廉三人默默无语,也只能无奈地准备号令兵马听从侯成的指挥。 可就在此刻,宋宪却跳出来,大呼道: “等一下!我有话说!” 侯成一愣,心中生出几分警惕。 他知道宋宪的武艺远在自己之上,赶紧让弩手瞄准他,寒着脸问道: “你想说什么?我等同谋,难道今日要反悔吗?” “反悔个屁!”宋宪公然不惧,“我只是想问问,咱们为啥非得去找刘备?去找了刘备,之后袁本初这样的大忠臣想要来拜访天子怎么办? 依我看啊,咱们直接去并州老家,袁本初德才兼备,一定会收容我们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第343章 宋宪巧舌如簧 董承和侯成能勾结在一起纯粹就是一个巧合。 董承一开始只想恶心一下吕布,从吕布手上分得更大的权力,待自己的兵马雄壮之后再跟吕布为难,但形势所迫,董承迅速更改了自己的方案。 因为他发现,如果再不动手,其他两伙人先开动,怕是自己不仅捞不到好处,反到会跟着一起背黑锅。 也就是说,这次想要干掉吕布的人其实分了三伙―― 第一伙是天子、伏完等人,他们的想法天真到幼稚,觉得随便构陷一下就能让吕布和徐庶分裂。 第二伙就是一群之前与袁绍搭上线的公卿,这些人都盼望着使用袁绍的计策,将他们从吕布的手中救出来。 现在袁绍军的高干正派兵与张杨对峙,如果徐庶不回来,公卿们趁着吕布高顺生乱,强迫吕布杀死高顺,继而强迫吕布向刘备低头。 以吕布的脾气,肯定不愿这么做,到时暴怒之中只怕要大开杀戒,众公卿可以命令董承抵抗,然后他们自然有理由选择最近的道路――渡过黄河,北上去寻找袁绍的兵马接应。 若是之前徐庶听从义的指令并没有返回雒阳,那高顺死定了,吕布之后就算不死也要身败名裂。 但沮授是个考虑全面的人,如果徐庶回到雒阳,他还得想出别的主意才能应付。 因此,他抄袭了之前徐庶对付郭嘉的方法―― 他让丁冲潜伏在吕布身边,准备以“吕布是迎接天子的忠良,而徐庶则是妄图戕害大汉天子的奸佞”说服吕布身边潜伏的众人,先把黑锅扣上去,之后联合吕布身边对吕布和徐庶不满的人反攻倒算,在雒阳制造大混乱。 只要雒阳乱起来,袁绍军就能趁机南下,击败张杨夺取河内易如反掌,之后再夺回天子,穷追猛打徐庶都不成问题。 沮授倒要看看徐庶怎么破解他自己想出来的这招! 沮授的应付方案可谓设计的非常完善,可有一点是沮授无论如何无法解决的。 再好的计策也需要人来亲自执行,如果没有好的执行者,再好的计策也全然无用,徒增笑尔。 那些公卿大臣之前没有执行过这么复杂的方案,又担心这么搞会引来吕布的反扑危机生命,因此经常私下聚在一起讨论,而身为卫将军的董承之前被丁冲算计一次之后就加强了对他们的盯梢,见众人私下议论,董承立刻知道不妙。 他拜访了跟自己关系尚可的谒者仆射裴茂,裴茂稍稍犹豫,一五一十地将这次的计策通盘说出。 听说了沮授的计划之后,董承又惊又怒,下意识地想要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吕布,让吕布先下手为强,将这些公卿一扫而光。 可董承转念一想,要是这些人都没了,之后朝中岂不是更没有人跟吕布作对,他不就成了纯纯的坐以待毙? 可要是不阻止这些人,这些人依计而行,说不定还真的把天子给弄到河北去了。 他的荣华和地位来自于天子,如果天子进入了袁绍的掌握,十有八九又被废掉,随便换上一个更好掌握的汉室宗亲。 因此董承主动出击,成为了第三伙势力―― 沮授的计策很好,现在是我的了,前半段听你们的,后半段就由我们来执行。 他一开始约侯成盗墓的时候也只是想着与这位吕布军手下的猛将缓和关系,可在盗墓的时候,董承开始渐渐了解了侯成对吕布的不满,认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两人一拍即合,他们故意装蠢,故意装作一切都在那些公卿的控制之中,侯成更是故意展现对吕布的不满,让那些公卿误以为侯成是他们可靠的拉拢对象。 这样就算徐庶提前发现动向,徐庶最多能猜到是这些公卿受到袁绍的蛊惑为难,全然不会想到董承这个被侯成认可的“自己人”才是行动派,是比众人更激进的黑手! 董承和侯成的这顿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他们在城门口故意装蠢,是人就放松了警惕,认为他们不过如此,这两个虫豸实在是太愚蠢,愚蠢地大家都不想跟他们说话。 魏续宋宪等人更不会想到蠢狗一样的董承侯成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算计,侯成请他们来喝大酒他们就来了,然后轻易就被挟持。 董承得意洋洋,认为自己这招真是灵验,没想到宋宪在刀剑的威胁之下居然还敢狂吠,当面跟自己对着干! “阿成啊,咱们征战半生求的是什么? 富贵了不回故乡,不是跟蛆一样吗,有谁会知道呢?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决定要反了,难道不得投奔这天下最强大的势力吗? 这天下最强大的诸侯是谁?当然是袁绍啊!你这都不知道吗?” 董承瞠目结舌地看着侯成,侯成哼了一声,把刀直接架在了宋宪的脖子上,冷笑道: “休要胡言,令法,之前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这次不一样了,你必须得听我的!”
“混账东西!”宋宪在钢刀威胁之下仍大骂不止,“你跟随奉先这么久了,不知道反复无常是如何下场? 好,我知道袁绍瞧不起咱们这种出身贫寒的卑贱之人,可刘备呢? 刘备最是讲义气,又跟徐元直甚厚,你去投奔他,看刘备杀不杀你?!” “呃……” 侯成这才发现,他跟董承的这堆算计前面不错,可后面执行的时候却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董承想要去寻找刘备,让刘备来迎接天子,他自信刘备与吕布的关系破裂,一定会收容自己。 可他们却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可是当众说起了徐庶是最大的坏蛋,想隐瞒也瞒不住,这跑到刘备那,说起他们是清君侧,讨伐徐庶,再把徐庶的脑袋往刘备面前一放,徐庶倒是未必会对董承怎么样,但侯成估计要被刘备细细剁成臊子了。 侯成顿时脸色苍白。 他和董承自作聪明,原以为稍稍改动一下计策没关系,没想到这下顿时僵住了。 宋宪嘿嘿一笑,继续煽风点火道: “我说兄弟,你们这谋划的不太行啊。 要是智将宋某给你谋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带人反出雒阳,我等只是渡过黄河,一路北上,袁本初见了我等来投,一定欢喜,咱们也能回归故土,岂不美哉? 虽然之前袁本初与奉先有仇,可那也只是跟奉先有仇,与我等有什么关系? 袁本初志在海内,早晚要做成大事,他要是对我等不好,之后谁还敢再去投奔他? 这不把你奉成上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 董承听宋宪此言,不禁大急,忙道: “兄弟,万万不可听此人的鬼话!赶紧一刀杀了此人! 刘使君乃汉室宗亲,纵然与徐庶有旧又能如何? 只要天子声言我等为大汉纯臣,再斥责徐庶为叛逆,难道刘使君还能因为徐庶杀了你我不成?” 侯成心说有理,可宋宪又立刻开口道: “别听他放屁!之前公孙瓒杀刘虞,袁绍以为刘虞报仇的名义纠集了多少兵马! 你今日要是做出这种事,陈公台定要与刘使君翻脸,到时候袁绍定不会计较从前与张邈等人的恩仇,令兖州投奔。 到时袁绍集结冀州、并州、青州、兖州加上半个幽州倾力来攻刘备,刘备纵然袒护汝等,日后落在袁绍手上,袁绍也定要将尔等尽数杀了报仇。 赶紧去北边吧,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这还没有劫持吕布、还没有抓到徐庶,侯成和董承居然因为之后退路的问题僵持不下,这实在是一件极其抽象的事情。 侯成这种典型的酒蒙子混了这么多年没什么进步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跟其他的并州军一样,爱喝酒,然后容易冲动,说干就干,干完后悔不后悔那就再说。 这会儿听宋宪一顿推心置腹,他居然开始有些动摇,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 真的去找袁绍? 去找袁绍这不是又回到了之前沮授的诡计之中? 那我忙碌这么久这是做什么?这些公卿怎么会放过我? 不,张杨与吕布的交情这么好,若是半路阻击我,公卿会不会把我扔出去当买路钱? 可要是去投奔刘备…… 侯成一时心乱如麻,眼前一片眩晕。 董承大怒,厉声大喝道: “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听我的,先去刘使君那,之后的事情咱们再商议!” 侯成狼狈的点了点头,却又不敢动弹,宋宪阴阳怪气地道: “不想去袁绍那?嘿嘿,也行,我倒是还有个主意――这样,你们横竖是要去许县不是? 那好啊,要不然你们也别进攻奉先了,趁着他睡得跟死猪一样,咱们现在就走? 反正我等都在你手中,你还不是想走就走,到时候你在刘使君面前跪下,好好地抱着他的大腿怨妇一样的哭,只说是被奉先欺负坏了,说不定刘使君还能给你个面子,收留你呢!” 侯成眼睛一亮,迅速冲董承喝道: “好,就是如此,快把天子的车驾请来!” “啊?” 董承原来的计划是先把吕布徐庶拿下,这下威慑众多公卿,所有人都得听从自己指挥,到时候他就是再造大汉的功臣,还不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要是不把吕布和徐庶捏在手中,以后夜长梦多,这两人再集结兵马杀过来,这该如何是好? “不可!趁着现在吕布徐庶手下没有多少兵马,咱们立刻……” “住口!”侯成大喝道,“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赶紧把刘协给我弄来!先去把咱们的粮草运走,饿也饿死他们了!” 第344章 好大一座墓 雒阳郊外,艾先生好不容易跟孔融汇合,在孔融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了那座郊外的先秦大墓。 不愧是上千人的正规军盗墓,这座先秦大墓已经被挖地通透,两人高的盗洞空荡荡的,看起来像个怪物的黝黑的大口,着实是有些渗人了。 艾先生举着火把看了片刻,淡定地道: “带蜡烛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特么出门行军的时候带蜡烛? 艾先生一脸不可思议地道: “你们下斗连蜡烛都不带?这么不懂规矩啊? 算了,跟你们说这个你们也不懂。” 他举着火把看了半天,嘟囔道: “这里面的氧气量应该还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说着,他又招招手,戚寄把之前准备好的竹片都拿上来,艾先生哼了一声,开始一张张扔到里面。 这竹简上分别写着“蛆徐庶”“吕布”“刘备”,艾先生把竹片通通撒到里面,这才很有仪式感地拍了拍手,满脸红润的光。 “嘿嘿,成了!三山五岳的鬼怪们,大家看好了,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右转找蛆庶! 你们死了这么多年,大汉用你们的时候到了,别怪我艾某人了!” 他猛地一跺脚,大喝道: “给我上!” 之前力战,学生军从来不肯退缩,就算遇上黄忠这样的强敌他们也愿意舍生忘死进攻,就是为了大汉的尊严。 可现在这是干啥? 盗墓啊! 丢人啊! 这要是传出去说颍川陈氏的子弟居然盗墓,那颍川陈家多年声望不是瞬间完蛋了? 陈群瞥了一眼孔融,见孔融一脸淡漠地负手而立,一副从容高士的模样,他瘦小的身躯背后立着小山般的典韦,典韦闭目肃立,似乎在思考什么高深的学问,凄美的月光洒在二人的身上,看得陈群有些炫目。 他咽了口唾沫,眼中露出坚定的光。 陈群,若你还是推三阻四,日后永远做不成高士!永远! 这是对你的考验,岂能稍有退缩! 他高举火把,苍白的脸上满是肃穆,一边高声念着亚圣真言,一边缓步向盗洞中前进: “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陈群洪亮清澈的声音在空洞洞的墓穴中回荡,听得众人精神一振,之前一直闭目沉思的典韦霍得睁开了眼睛。 “三弟,你听出什么了吗?”典韦寒声道。 艾先生挠挠头: “唔,听,小陈刚才说曾毅什么不能?他也喜欢凤凰男爵?” 典韦:…… 孔融这会儿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冷笑道: “好啊,我也听出来了,这个墓有问题啊!” 艾先生:…… “为啥俩都这么专业,哪一派的啊?” 陈群刚刚大步进入墓中,只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细碎密集的脚步声,陈群浑身一阵冷汗,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陈到已经大声喝道: “小心!” 他纵身一跃,扯着陈群的后领向后跳去,陈群眼前一亮,只见黑暗中亮起一道寒芒,居然是一杆铁矛猛刺过来! “鬼啊!”艾先生怪叫一声,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 陈群倒是立刻反应过来,喝道: “你们是董承的人?” 之前董承和侯成弄了一千多人来盗墓,里面的东西估计不是一两天就能全都挖完,有人在这里守卫也是很正常――不过正常人应该会选择在墓穴外面扎营,怎么会有人藏在里面? 这一击不中,里面的人立刻哼了一声,厉声道: “你们是什么人?卫将军麾下兵马在此,识相地快点走!” 听说是人,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洋洋得意地高声道: “这是董承的祖坟吗?还叫你们藏在此处,识相地赶紧滚出来,不然我们可要进攻了!” 里面的守军犹豫许久,都默不作声,陈到已经忍耐不住,骂道: “我们校长问你话呢!不回应是吧?来人,把这里给我填了!” 这次众人都拿着铁铲,一起朝墓室挖土填埋,里面的人忍耐不住,立刻飞跳出来,大喝一声,挥动长矛来刺那些学生兵。 可这次,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抓住矛身,那个士兵一愣,下意识地想要把矛夺回来,可那边的立着的猛士岿然不动,手紧紧捏住矛身,见那士兵满头大汗,他冷笑一声,轻轻发力,只听咔嚓一声,那短矛居然被轻易折断! 典韦冷着脸缓步向前,他一把抓住那个士兵的领口,提小鸡一样将他提起来,冷笑道:“ “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 鬼神见了我都要赶紧避开,尔等还真是好胆量!” 说着,典韦抓住那人的脖子随手一拧,众人都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那个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士兵立刻没了声息。
典韦从一个学生的手中接过火把,提起一把铁戟缓步走入墓道。 随即,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和哀求声,听得众人面面相觑――大家惊奇的倒不是典韦的勇武,而是这墓穴里居然藏了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好好的在这墓穴里作甚?真是半夜一起摸金吗? 陈群这会儿惊魂未定,陈到倒是反应过来,立刻带着众人一起进去支援典韦,艾先生和孔融对视一眼,也赶紧跟了进去。 一走进去,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哪是所谓的先秦大墓? 或者说,这地方也只有进门处还算是个墓穴,深处已经被完全挖成了一个巨大的通道,继续向前走,赫然是一个更加庞大的地下洞穴。 典韦这一路信步向前,一手举火把,一手持铁戟,墓穴中的守军人数不少,可在这种地方无法密集冲锋,谁是典韦的对手。 典韦几乎是一招一个,不断向前,敌人惨叫不止,很快留下了遍地尸骸,剩余的士兵不断向更深处绝望地逃走,孔融一怔,立刻敏锐的意识道: “不对!还有出口,二弟,别让他们跑了!” 典韦大喝一声,立刻快步向前,很快就冲到了地洞深处。 只见这里已经被挖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到处整齐地摆放着麻袋,赫然是一个粮仓。 顺着那些士兵逃跑的位置前进,众人越来越惊奇,只见这地下空洞还不少,到处都存放着粮食,而且还有地道,出入口也不止这几处。 孔融立刻派人先把几个出入口都占据,再将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士卒拖到面前,他负手而立,面色森然,寒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此处有这么多的粮食!” 那几个士兵知道这次是跑不掉了,面对正气凛然的孔融,他们也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侯成从抵达雒阳开始就一直在监守自盗,每次吕布军的粮草运过来,他就叫人多报损耗,或者克扣军粮,将这些粮草转移走。 这是大多数军阀的常态,不喝兵血怎么发财? 魏续宋宪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也克扣军粮,吕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就完事了。 但坏就坏在早早之前吕布收容了雒阳附近的流民恢复农耕,而且今年夏收的收成居然好的有点逆天,这么多的粮草砸过来,侯成的眼睛都直了。 他越贪越多,又生怕被吕布发现,因此动了心思,直接动了歪心思,并在城郊挖出了一个一座大“墓”,偷偷将刚刚收获的粮草直接送到这里。 侯成之前就是盗墓高手,从前在关中的时候他就经常带着人到处挖掘以筹措军资。 这会儿他天天带着一群人盗墓,吕布也没有注意,全没有想到这“墓”居然是现挖的―― 为了防止粮草受潮,侯成还专门弄了地上结构,这墓穴地宫与地上的坟包相连,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粮仓。 他平日只说是在找人挖掘这座先秦大墓,雒阳这么多墓,兄弟战友们自然不会跟他计较,想发财的再去北邙找别的墓就是了。 朝廷的公卿都自重身份,也不可能管盗墓这种事,各个装看不见,只有董承当时想与侯成缓和关系,主动提出帮忙,这才偶然发现了侯成盗墓的秘密。 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按着计策走下去,反正之前沮授的方案里就有制造混乱,他们索性将本来就没有多少存粮的粮仓彻底搬空,在沮授的人马制造混乱的时候一把大火烧了自己的粮仓,之后两个人再装出一副盗墓归来的蠢笨模样。 吕布等人在盛怒之中怀疑天子、怀疑高顺,反倒觉得侯成和董承只是小小犯病,一脸厌恶地让他们抓紧滚蛋。 只是他们也没有想到,白天他们还闹得欢,晚上艾先生居然带人直接将他们堵在了这里! 陈群和众多学生军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原来还有这种事! 怪不得校长和孔融这样的高士突然半夜爬起来要去盗墓,原来是这样! 侯成从抵达雒阳开始就不断搜刮军粮,加上夏收和烧仓之前的藏匿,这上千人挖出来的巨大地下储粮仓库中居然积攒了全军一个多月用度! “彼其娘之,怎么还有这种事……”艾先生双腿一软,忍不住跪坐在地上。 这次真是发财了,这么说…… 缺粮的问题,这不是立刻就解决了吗? “这也是蛆庶的算计吗?”他一脸不可思议,傻乎乎地问孔融。 孔融笑吟吟地捻了捻长须,悠然道: “哎,这人就是不能太贪心啊。 这些人看见元直回来了还敢如此放肆,啧啧,看来真是嫌死的不够快,天子身边的人好像是该整顿一二了啊!” “所,所以呢?” 孔融嘿了一声,伸手捡起几粒麦穗,在手中轻轻捻了捻,微笑道: “所以啊……三弟你是拯救汉室的大功啊,不愧是穿越者,我恭喜你啊!” 艾先生:…… 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行不? 第345章 绞杀时刻 董承半夜强行闯入宫中,告诉天子吕布要反,现在得抓紧逃跑。 刘协大吃一惊,几乎立刻失去了意识,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董承,两行清泪缓缓流了下来。 “朕,朕真的不想走了啊!” “啊?”董承大惊失色,“为何不走!” 刘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董承,鼻子一酸,长叹道: “朕,朕登基以来,一路流离,董卓叛了,李郭汜叛了,现在吕布也要叛,这天下……朕还能再信谁啊!” 董承咬紧牙关,叹道: “陛下,董卓、李郭汜、吕布本就是一党,我等只要去了许县,见到刘玄德便成! 现在吕布军猛将侯成反正,趁着吕布不备,我等速行,必能轻装抵达许县!” 上次天子东行,李郭汜一开始同意,但随后又不断追杀,大量忠于汉室的大臣力战身亡,那惨烈的场面尤在眼前,刘协是真的不想重温当日的恐怖场面。 就算刘备是汉室宗亲又能如何? 我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遍那种恐怖厮杀的绝望了。 董承见天子已经绝望,知道这会儿无论如何也要将他带走。 这会儿宫女已经乱做一团,听说吕布要反,大多面无人色,这其中肯定会有人向吕布报讯,就算现在侯成已经控制了吕布军精锐,可徐庶手上还有陷阵营。 若是反应过来了,徐庶迅速率领陷阵营攻过来,这又是一场苦战。 来不及解释,董承直接弯下腰,把刘协背在身上,开始招呼其他人跟他一起离开。 这一跑,天子身边众人都乱成一团,刚睡下的裴茂惊慌地跑过来,见董承背着天子要跑,立刻上前阻拦: “董将军,这是怎么了?” “快走啊!”董承无奈地道,“吕布反叛,想要杀尽我等,咱们赶紧趁夜跑去许县!” 裴茂的眼睛都直了: “跑……啊,咱们若是跑,只怕在半途就被追上了!” “你放心,此番吕布军众将都肯相助我等! 咱们只要跑到许县,刘玄德一定会率军相助!” 裴茂这才舒了口气,他来不及收拾行装,仓皇跟在天子身后,想来是想起了之前渡过黄河时被抛下的人的惨状。 众多的公卿这会儿也听到消息,各个脸色煞白,之前一直为众人谋划的丁冲更是直接乱了方寸。 他们很想一齐渡河跑去袁绍那,跑到刘备那是做什么啊? 董承这是怎么抄了我们的计策,抄就抄吧,怎么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啊! “现在还顾这个作甚啊? 公等不是一直想要摆脱吕布,横竖是走,去许县也好啊! 现在缺少粮钱,难道我等要尽数饿死在此处吗?” 裴茂说着,环视一众公卿: “汝等之前到底在想甚? 之前袁绍就有废立之心,我等要是去投他,他又成一个董卓,之后谋害天子,这可如何是好? 刘玄德乃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若是收留天子,弥合徐庶,日后未必不能中兴大汉,汝等……哎,汝等……”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董承脸色惨白,赶紧询问出了什么事,他手下的士卒赶紧来报,说徐庶已经重新集结了陷阵营,朝这里杀过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丁冲难以置信地问。 沮授一开始的战法是利用高顺的“冤案”,不断将涡旋扩大,让朝廷众公卿以大义为名不断对徐庶和他的手下发动进攻,将他们尽量拖入涡旋之中。 这是这些朝臣最擅长的、最厉害的武器,当然徐庶等人也能果断一点,快刀斩乱麻并坚决袒护高顺,可如此一来,吕布徐庶将会失去之前辛苦营造的大汉忠良的形象,与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备之间的裂痕将越来越不可调和。 可这套计策董承拆开只执行了一半,他后面自己想出来的计策用回到了简单的武人思维,与沮授的差距极大,之前沮授准备的种种后手自然也难以施展。 现在徐庶突然发动进攻,董承心中只有最后一个念头―― “挡住他们!告诉徐将军,天子要远行,让他休要犯上!” 董承背着刘协迅速逃走,丁冲等人虽然无奈,但天子在何处他们就得在何处,也只能勉为其难追了上去。 众人迅速跟侯成合兵一处,侯成听说徐庶已经率军杀来,这会儿也心乱如麻。 他猛地一跺脚,喝道: “现在是生死存亡之时,之前你们渡河的时候被李郭汜猛追,全凭殊死抵抗才走脱。 若是落在徐元直的手中,定也要了尔等的性命!还想活的,就跟我一起阻挡追兵!” 刘协被董承背在身上,听完众人的议论,忍不住大哭出来。 大汉四百年,只有他这个天子一路颠沛,被人如此把持戏弄,才从李郭汜手中摆脱不久,又迎来了吕布徐庶。 跑吗? 再来一次“一人质天子一人质公卿”,再让大汉的尊严被按在地上狠狠践踏,踩得一点都不剩? “不,不跑了!”刘协哽咽地道,“朕是大汉天子,终究不能再受如此侮辱!朕不走了,公等自退,留朕一人便是!” 起码,吕布和徐庶不会像李郭汜这般凶暴。 我之后就算受他们摆布,也好过担惊受怕,跑到其他地方终究也不过是被人把持而已。 董承的人设是天子的第一忠良,此刻天子说不走,他也只能苦苦劝说,说刘备是忠义之臣,去了许县肯定能过上好日子,在雒阳只能饿死。
其他的公卿或苦苦相劝,或沉默不语,倒是侯成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是忍不住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众人还在这讨论这个? 徐庶外宽内忌,要是让他抓住了,还不被立刻剁成肉酱? 他大步向前,一把扯住刘协的领口,咆哮道: “哭你娘呢?你娘死了? 走不走!” 刘协大惊失色,全然没想到会有人这样对自己。 他吓得浑身筛糠般哆嗦着,难以置信地看着侯成。 董承也大惊失色――之前李郭汜最猖狂的时候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提起刘协,这……大汉的尊严何在? “侯将军!你是大汉忠良,怎能做出这种事啊?” 董承赶紧上前苦劝,可侯成这会儿已经失去理智,哪里还给他劝说自己的机会。 他依旧提着刘协,厉声道: “什么忠良?有这种皇帝,便是忠良也早早跑光了! 你娘的!还是艾畜说的对,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还给我讲什么忠君护国? 吕布为了你不辞辛劳,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仇人徐庶,愿意收敛脾气,一路从兖州转战到雒阳,又舍命大战沮授,在这种昏君眼中,他不过就是什么人臣本分! 我们呢?我们是拼了命! 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这昏君从李郭汜手中救出来,你封赏那些一路跟你逃过来的人,怎么就没想过是谁把你救出来? 到了雒阳,我们食不果腹,这么多的粮草都要从兖州运过来啊,还一直在这里待着,为什么不是把你强行绑回兖州? 还不是吕布非得把你当成天子,非得把你供起来!你是怎么对吕布的? 哈哈,就你的那点算计,简直蠢笨的可笑,连离间计都不会用,都说你这天子早慧,艾畜都比你聪慧! 娘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今天不走是吧? 要是不走,老子剁了你!” 刘协如遭五雷轰顶,被侯成这一连串的暴击打的说不出话。 就算是李郭汜,至少在他面前也要遵守点起码的礼仪,起码也要稍稍克制一些说话的语气。 而这个人…… “看什么看?赶紧走!” 侯成大喝一声,命令手下人立刻远行。 这会儿什么天子? 什么世族? 在刀剑的面前,在一群武夫的胁迫下,这些人能有什么用? 侯成已经明显失去了理智,他知道今天做的事情徐庶不会放过他,可能跑到许县刘备也不会放过他,但是天子在他的手中,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要天子承认我是忠臣,这些人能对我如何? 他们当时对李郭汜如何低头,现在也得如何对我! 侯成亲自提着铁戟,让天子和伏皇后上车,自己策马护卫,其余兵马驱赶着众将、公卿一起走,魏续、宋宪等吕布军主将也被侯成的兵马紧紧胁迫,让他们驱使自己的兵马一起前行。 侯成已经豁出去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饿着肚子辛苦从军,跟着吕布一起策马向前,面对千军万马怒吼冲锋的时光。 那时候吕布不过是一个骑督,他不过是吕布麾下的一个小卒,不过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快乐。 有时候侯成在想,这官要做到多大才是大。 踏入黑暗前,侯成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现在回头,奉先和元直会原谅我吗? “将军!” 不等侯成细细思考,耳边响起一个谄媚的声音。 他一抬头,只见谒者仆射裴茂正低眉顺眼立在自己面前,咧着嘴满脸笑意,毫不掩饰讨好之色。 “作甚?”侯成不快地道。 “天子知道将军忠义,要封将军为车骑将军!” 如果裴茂有尾巴,现在一定在轻轻摆动,侯成看着此人满脸讨好的小人模样,甚是不快的冷笑,不过心中终究是生出了几分倨傲。 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终于想起来封赏老子了…… 车骑将军啊,这是老子从没有想过的事情。 “就没封个侯?”他懒洋洋地问。 裴茂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谄笑道: “看我这记性,怎么连这都忘了!当然当然!” 说着,裴茂取来一副绢,一边将那绢解开,一边笑边道: “天子诏书在此,这封赏是一个不少。 不过这其中有个典故,不知将军可曾听过?” “什么典故!别故弄玄虚!” 裴茂笑道: “将军一定听过,这典故叫……” 那绢已经解开,裴茂手腕一抖,手中赫然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不等侯成反应过来,裴茂修长的手掌抓去匕首,敏捷地刺向侯成的面门,侯成下意识地将手臂挡在面前,这匕首极其锋利,眨眼间没入侯成的手腕,疼地他惨叫一声,啊地一下跌在地上。 裴茂拔出匕首,浑身被鲜血喷的宛如厉鬼,又立刻伏下身子,立刻在侯成的脖子上狠狠抹了一刀! 他仍是一脸谄媚,笑得让人恶心,只是声音略带了几分兴奋: “图穷匕见! 徐将军让我问问将军,听过这个故事吗?” 第346章 举重若轻 侯成痛苦地按着脖子,鲜血不断地涌出来,他踉踉跄跄地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裴茂,口中荷荷地发出恐怖的声音,却说不出连贯的语句。 绝望笼罩了他的全身,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眩晕让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更大的痛苦,但随之而来的便是不甘和绝望。 为什么! 为什么! 侯成清楚地了解徐庶的恐怖,徐庶归来的时候,他已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可长期的不甘和侥幸让他仍是愿意赌一把。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对自己下手的人居然是裴茂! 谒者仆射裴茂年岁不小,灵帝时就做过郡守、尚书,只是之后没能更进一步,现在只是混了个谒者仆射,虽然跟随汉帝归来却没有被封侯,足见天子对他也不是特别重视。 侯成和董承也一直忽视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垂垂老矣的应声虫居然会有这样的胆色。 他随手一击,居然准确无误地刺中了侯成,一出手就给侯成造成了致命打击! “保护将军!” 侯成手下的几个忠心的卫士一拥而上,见侯成受到致命伤,各个眼睛都红了,他们纷纷跳起来拔刀向裴茂攻去,准备将裴茂大卸八块给侯成报仇。 可裴茂安然不动,脸上仍旧带着谄媚的笑容,全然不惧那些并州士兵举刀杀来。 “住手!” 宋宪赶紧出声喝止,可那几个士卒是侯成身边的铁杆,哪是一句话就能阻止? 眼看他们就要刀剑齐下将毫无还手之力的裴茂剁成肉酱,可裴茂身边响起一声冷哼,随即,一个做谒者打扮的汉子猛地抬头,径自扬刀劈来,居然后发先至,当即将一个士兵砍翻在地。 “徐晃在此!不想死的,速速弃刀受降,某不愿多伤人命!” 徐晃刀快如电,簌簌几下连成一片炫目的冷光,几个士卒愣在原地,都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可这些人毕竟是侯成身边少有的亲信,稍稍犹豫后,他们还是厉声大吼,明知不敌,还是朝徐晃攻去。 徐晃眼中露出欣赏之色,他摆摆手,示意不要宋宪增援,一人一刀,转瞬间就把众人一一杀光。 这会儿侯成失血过多,眼神已经涣散,倒在地上最后艰难地挣扎着。 魏续、宋宪、魏越、成廉都走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地把侯成扶起来,见这位老战友的生命逐渐流逝,四人都流下了晶莹的泪花。 侯成感觉到几人的接近,他不住地颤抖着,回光返照让他眼神短暂明亮,想要说话,却终究说不出来,魏续赶紧把耳朵凑过去。 “对不住……” “狗东西!”魏续喃喃地说着,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侯成慢慢闭上眼,不甘心又沮丧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追随众人奋战了半辈子,却在这种时候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与众人告别,并州众将都悲从中来,全不顾之前还被侯成挟持。 “畜生啊!奉先杀他义父,因为他义父蠢! 你明知道元直诡计多端还敢做这种事,我,我说你什么好啊!” 宋宪抱着侯成的尸体,泣不成声,周围的并州士卒也沉默地拜倒在地,裴茂和徐晃也无声拜倒,这让还肃立的天子、董承和众公卿有些尴尬。 下拜肯定不合适,可是不下拜…… 夏风吹得众人鬓发凌乱,尤其是之前与侯成合谋的董承更是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竟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我现在要是跑了,是不是大家都不会发现我? 这个念头刚刚出来,董承已经悄悄后退了几步。 见周围众人还都不管他,董承心虚地不断后退,居然慢慢退到了人群外,飞快地牵过一匹马。 跑。 我跑到许县,好好求求刘备,就说我被人诬陷,求刘备保护,他一定不会杀我的。 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仓促之间董承也顾不得了,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翻身上马,催马前行。 可这匹高头大马居然一直不动,急的董承满头大汗,他高高举起马鞭,刚要挥下去,可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这匹马的模样,登时吓得马头大汗。 这匹马通体赤红,殷红如血,没有一根杂毛,银色的月光下宛如一团炽热的火焰。 这正是吕布的坐骑赤兔! 董承吓得一个哆嗦,咚地一声从马上摔落下来,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正好看见面前站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元,元直……” 来人正是徐庶。 他牵着赤兔,轻轻抚摸着它的头顶,赤兔悠闲地吃草,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徐庶表达亲昵,见董承失魂落魄的模样,徐庶长叹了口气,微笑道:
“月色这么好,董将军这是要去何处啊?” 董承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道: “徐将军,今日的事情都是侯成胁迫,这,这跟我无关! 我只是想要保护天子,因此中了侯成的诡计,还请徐将军放我一条生路,我……我绝不去投奔袁绍,将军让我去河内我便去河内,将军让我去许县我便去许县。 我女儿是……” “好了!”徐庶摆了摆手,微笑着凑过去,董承心中突然生出挟持徐庶的念头,可赤兔在此,吕布说不定就在附近,他现在任何冒险的举动都与自杀无异。 重压之下,董承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哆嗦起来。 徐庶强行让自己笑得更加和煦――如果可以,他真想现在就砸烂董承的脑袋,可理智告诉他这是绝对不行的。 朝中众公卿心向袁绍已经不是秘密,别看这次他们都是被董承侯成二人强迫,可要是徐庶真的一怒之下杀了董承,他们肯定要借题发挥,今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被描述成徐庶造反杀害董承意图胁迫天子都有可能。 天下还没有平定,好名声是之后与袁绍作战的根本,保留董承的性命当然非常重要。 当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是了。 那个一开始企图离间自己,开始一点点酿成祸乱的人必须死! 今天晚上,徐庶必须露出自己的獠牙,他要让朝中公卿亲自动手杀人,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团结在一起成为自己的威胁。 永远也不能! “董将军?” “嗯?”董承似乎感觉到了徐庶的权衡,他稍稍松了口气,刚刚抬起头,却见徐庶攥紧拳头,狠狠一拳硬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啊!”董承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滚在地上。 徐庶笑吟吟地追过去,微笑道: “放心吧,我这拳头打不死人。 若是换做家岳,一拳你已经丢了半条命!” 说着,他双拳攥在一起,举过头顶,又狠狠一下落下,咚地一声锤在董承的头上。 董承也是凉州武人,徐庶第一拳打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反击,可没想到徐庶不讲武德,明明看上去是单挑,实际还埋伏了一个人。 徐和从董承身后钻出来,猛地抱住董承,徐庶这势大力沉的一拳狠狠锤在他的头顶,疼的他惨叫着几乎晕倒过去。 “董将军今夜为了平叛力战受伤,满口牙都被打掉,实在是汉室股肱!”徐庶沉肩,用力一拳拳打下去。 董承的牙齿一颗颗掉落,惨叫着拼命躲闪,可徐和硬是抓着他不放,他无论如何挣扎也是无用,那一口牙被徐庶一颗颗锤落在地,疼地他不住地哀嚎求饶,鲜血满嘴。 刘协见徐庶按着董承暴打,全身毛骨悚然,心道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善了,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只听见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魏延率领陷阵营由远而近,众臣下意识地收缩,慢慢聚成一团,裴茂和徐晃二人则丢下兵器,大步朝魏延走去。 “嘿。”魏延发出一声冷笑,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众人,“今夜好热闹,为何诸君都不安睡,反倒要聚在一起,这是何道理啊?” 说着,他猛地挥手,陷阵营人人拔刀出鞘,明晃晃的钢刀反射着惨白的月光,映地众人睁不开眼睛。 刘协只觉得万念俱灰。 裴茂行刺、徐晃假扮谒者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想到众人已经落入了徐庶的算计之中。 他们之前的种种手段、谋划,在徐庶眼中都稚嫩的可笑,侯成的叛乱不仅没有给徐庶造成什么打击,反倒暴露了之前沮授辛苦安排的计策,也给了徐庶将天子最后的亲卫尽数控制的借口。 看着不断逼近的陷阵营,刘协心中万念俱灰。 若是魏延狠狠嘲弄折辱自己,而自己又全然不敢反抗,那大汉的颜面…… 刘协不想坐以待毙,他很想反抗,很想昂然走出去说“朕就是大汉天子,你想作甚”。 可他还是不敢。 若是他有这个胆量,之前就该跟着王允一起死了。 现在魏延绝望地向他靠近,刘协也只能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苦笑道: “将军是……” 出乎刘协意料的是,魏延离他还有十步便收住脚步。 他长拜在地,大声道: “臣陷陈校尉、陷阵营都督魏延奉大将军之命拜见天子,大将军已经按照天子诏令,以焚烧粮草之计诱叛逆出动。 侯将军力战殉国,董将军身负重伤,大将军请问天子,我等是否能运回粮草,之后再收兵请刘玄德入雒阳共扶汉室!” 第347章 诬陷人还得专业的来 “啊?” 刘协人都傻了,一时不知道魏延在说什么。 但很快,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计策? 对,计策! 之前粮草被焚烧是计策,之前吕布和天子的纷争也是计策,目的是引出那些不臣之人出动。 吕布和天子之间互相信任,没有任何的裂痕,之前都是种种亲密的计策,甚至……迎刘玄德入雒阳? 哦,之前都是计策,那吕布和刘备的争斗也是计策? 转瞬间,刘协突然明白庄周梦蝶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哭笑不得。 果然,徐庶早就有了准备,侯成和董承还以为能跳出徐庶的掌握,殊不知被徐庶利用,倒是给了徐庶一个合理掌握朝堂的机会――还是以天子的名义。 刘协不甘心,他不想承认这件事,但现在,他能想出来的办法还真的不多。 侯成的怒吼尤在耳边,这对刘协的打击非常大――他想要忠臣,可却又不相信吕布能成为忠臣,之前与吕布的裂痕越来越大,如果不能顺坡下驴承认这件事,那日后的史书对于自己的记载就是逼反忠臣祸害自己的昏君。 这不仅是严重损害自己,更是严重损害大汉的尊严。 而要是自己承认了…… 刘协悲哀的发现,承认这件事是保住自己尊严的最好方法,可要是承认了,岂不是抛弃了董承,抛弃了众公卿,自己之后只能完全倒向吕布,彻底没有反击的机会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公卿之中缓缓走出一人,恭敬地拜在地上向他行礼,随即起身,面朝惊惧未定的众人,缓缓地道: “诸君一路随天子东来,受了多少辛苦委屈,这些天子都看在眼中。 大将军首倡义举,诛灭群凶,这才将我等从河东接来,重归故都宗庙。 如此大功,却总有人搬弄是非,妄图惹得天子与大将军不和,再让大汉重归纷争崩坏之中。 幸得天子聪慧,一眼识破不臣之举,以卫将军与大将军相说,共谋大事,引出凶徒不法,以正大将军之名。 今日我等大获全胜,这都是天子与大将军之谋划,我等有荣于共!” 若是陈群见了说话的人定然要吓得跳起来――此人居然是颍川的大名士,之前宛如失去一切踪迹的钟繇! 陈群之前在竹简上作书求助,请颍川众多名士一起支援自己。 当时离他最近的颍川名士就是天子身边的尚书仆射,刚刚因护驾之功封侯的钟繇。 陈群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钟繇收到了自己的求助书信,他也确定相信自己很了解钟繇的性子――此人跟自己一样,要是知道颍川被如此荼毒,绝不会坐视不管,一定要做点什么。 可书信送过去就像石沉大海。 钟繇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之后甚至表现得与陈群不熟的样子,一脸淡漠,全然与这位颍川的老乡划清界限的样子。 而现在,钟繇突然出现,像准备许久已经接过了魏延的话茬,一边帮刘协控场,一边微笑着稳定局面。 这让魏续宋宪等人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对了。 彼其娘之啊,我们怎么忘记了一件事! 徐元直最擅长的,就是内奸! 只是,这钟繇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了徐元直的内应? 天子讶然看着钟繇,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句话,好在钟繇也没有为难他的想法,他微笑着看了一眼裴茂,又把目光投在了丁冲的身上。 随即,他的脸色变得极其森冷阴毒。 “经过此难,相信诸公也都能看出忠奸如何――不错,大将军吕奉先乃真正的护国义士,而这丁冲,你才是勾结鼠辈,意图戕害天子的恶徒!” “啊?” 丁冲万万没想到平时跟他关系很好的钟繇居然会在万军之中直接点他,登时愣住了。 可还不等丁冲反应过来,钟繇已经滔滔不绝地道: “之前在河东,杨奉韩暹想要挟持天子,直到天子派遣丁冲去联络袁绍后以重金贿之,丁冲故意与文丑相争,使文丑退走。 若不是大将军、徐将军舍命追来,天子现在还陷在河东!丁冲!你可知罪!” “啊????” 丁冲刚才只是发愣,以为钟繇是不是还有什么精妙的脱困算计,这会儿可真的是真的发抖起来,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愤怒。 “血口喷人!” 丁冲当即气炸了。 “我奉天子诏令,去见文丑,文丑倨傲,不知法度,我担心此人欺凌天子,所以,所以才退回来向天子报讯! 此事众人皆知!钟繇,你为何诬陷我!” 丁冲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有丝毫的退让。 若是自己现在稍稍退让,日后史书的如何描写简直不堪设想! 这钟繇妄为名士,居然敢如此构陷自己,简直是丧心病狂! “不用说了。”裴茂也恰到好处地开口,“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之前我在河东老家的时候便听说你丁冲勾结杨奉欲把持天子,之后逐走文丑,便是你所为! 你巧舌如簧,难道诸公会相信吗?谁相信丁冲,上前一步!” 裴茂自己就是闻喜人,他的话掷地有声,那真是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丁冲没想到这才没多久,这些人就堂而皇之地发动岁月史书,硬是要逼死自己,他又是绝望,又是大感荒唐,立刻把目光投向周遭的公卿同僚,期待地看着他们,等待他们为自己伸张正义。 可很快,丁冲失望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曾经患难与共的公卿没有一个再敢上前,他们都垂着头,默默无语,丁冲绝望地咆哮道: “郭议郎!” 郭溥垂头不敢言。
“董中丞?” 董芬赶紧把头埋地更低,不敢说话。 “杨府君?” 被点名的杨众赶紧假装看着周围的风景,期盼着这一切赶紧过去。 众人之中,只有新任尚书令杨彪叹息一声,他不上前,只是长叹道: “丁幼阳有匡扶社稷之功,纵有小过……还请陛下手下留情啊!” 杨彪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现在能做的,只有尽量帮丁冲说话,试图挽救丁冲的性命。 可丁冲绝不同意! 若是背上了这口黑锅,这是毕生难以抹去的污点,像老虎摇尾乞怜有用吗? 他们就算一时不杀你,早晚也会弄死你,更会在史书上记载下的篇章,这种人… “钟繇,你们!你们!”丁冲怒火上来,大喝道,“沮公与的计策,你们都有参与,你们说起要去河北投袁本初,这才让我……” 说到这,丁冲猛地发现不妙。 刚才众人面对自己的时候表情还甚是怜悯小心,可现在,众人看自己的表情已经开始带着几分惊恐和愤怒。 “不要血口喷人!岂有此理!” “丁幼阳,就是你自己勾结杨奉韩暹,跟袁本初有什么关系?” “袁本初是大汉纯臣,你是什么东西!就是你离间天子与大将军,之前还想构陷董将军,幸亏我们没有上你的当!” “陛下,这种搬弄是非之人,不要跟他讲什么道义,赶紧诛杀此人!” 丁冲额上的汗珠不断的冒出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完了。 这下是彻底完了。 之前他还能强辩,众人起码不会落井下石,可现在众人巴不得立刻跟他划清界限,不只是划清界限,还要在他的身上在狠狠地踩上一万只脚,将他生生踩成碎片! “我……”丁冲鼻子一酸,一脸怨毒地看着钟繇。 钟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情极其郑重,好像正义之火就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 这一瞬间,丁冲瞬间明白了一切。 好你个钟繇,原来从一开始!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 钟繇嘴角上扬,又恭敬地冲天子道: “陛下,丁幼阳负隅顽抗,还请陛下处置。” 刘协痛苦地颤抖着,又想起了之前进城时孔融对他说的话。 如何跟吕布缓和关系? 那就得杀死离间天子与吕布的奸臣! 哪有什么奸臣啊,这不就是你们之间的内斗吗? 刘协之前还不知所措,认为今天的事情只怕无法善了,这场内乱将不断扩大,最后他要与吕布彻底翻脸,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没想到徐庶居然如此贴心,他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这方法能暂时揭过一切,只是…… 需要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了。 只是为什么是丁冲? 为什么是丁冲啊! 丁冲虽然有自己的私心,可满朝公卿,包括刘协自己在内谁没有自己的心思? 可现在,徐庶已经把刀递了过来,不只是他,朝中众人都一口咬定丁冲有过,刘协也此刻想说他无罪也无可奈何。 听着耳边被徐庶暴打的董承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刘协万般无奈,他不敢抬头看着丁冲绝望的表情,颤声道: “丁幼阳勾结韩暹欲行不法在先,离间朕与大将军在后,烦请将军……将此人拿下!” 魏延闻言,想了半天应该喊“喏”还是“唯”,想来想去,他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丁冲,一切尽在不言中。 丁冲叹了口气,缓缓倒退一步,从腰间拔出佩剑,一脸萧索。 说来,这诬陷虽然没有道理,可丁冲自己也觉得自己并不冤枉。 他是曹操的妻族,自然看不起吕布,生怕在吕布手中早晚被清算,因此一直想着投奔曹操,可曹操已经被打跑,他就想着找机会投奔袁绍。 因此,从抵达雒阳开始,丁冲就想方设法在吕布和刘协之间制造矛盾和裂痕,伺机争取逃去河北的机会。 沮授的到来让丁冲一度看到了希望,如果徐庶不回来,丁冲有信心直接挑动大乱,让吕布落入万劫不复之中。 第一个意外是宋宪跑了。 宋宪跑的时候丁冲已经知道不对,迅速找到理由,让义去把此人追回来。 可义的任务失败,徐庶在得到宋宪的报信之后义无反顾地回到了雒阳。 他回来的时候丁冲已经感觉到不妙,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识破,因此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希望能凭借之前跟吕布还算不错的关系混过去,尽量不要露出破绽。 可没想到,他不动,董承和侯成两个混子居然动了起来,而更荒谬的是,明明是他们掀起了厮杀,到头来他们还被奉为为国厮杀的功臣,唯一的奸佞倒是只有自己,这让丁冲怎能甘心。 有时候,大家要的不是真相,只是一个满意的交代。 能交代过去,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一切都能忍,都能拖延。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你们都会死!徐庶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得死!”丁冲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举起长剑,不甘心地最后看了众人一眼,然后,他狠狠将剑刺入自己的身体。 魏延舒了口气,桀骜的脸上居然缓缓露出了新雪般的笑容。 他举起拳头,高声道: “奸臣授首,大汉万胜!” 他高声喊完,却发现周遭没有一个人响应他,也只好无奈地干咳一声。 哼,早晚有一天,我要建立万人夸耀的功业,我喊的时候,你们都要跟着我大声喊! 第318章 一切交给元直 徐庶收起拳头,对着月光缓缓收张手掌。 刚才那轮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已经把董承打成了猪头,可愤怒的连续打击也让徐庶的手受伤,他感觉拳头疼地厉害,可能骨头都打出了裂缝。 “艾畜之前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本来不信,现在终于相信了。”徐庶喃喃地说着。 打成这样,徐庶心中的积郁总算稍稍消散――哦,这不是徐庶打的,当然是董承将军在力战中受伤,董承自己承认,天子和众公卿也会这么说。 平定大乱嘛,想要全身而退也不现实。 “英勇的卫将军董承力战如此,也该晋升了。”徐庶继续活动着拳头,喃喃地说着,“大将军,我欲表董将军为车骑将军,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不远处,吕布半蹲着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 徐庶跟他说话的时候,吕布的表情落寞又感伤。 这个并州汉子古铜色的脸被月光照的晶晶亮,很明显,这个绝世猛将刚刚狠狠地掉小珍珠了。 在一开始的安排中,暴打董承的事情应该交给吕布,让他狠狠地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至少吕布打人比徐庶专业多了,不容易出现把自己手打出问题这种事。 但真的到场的吕布还是懦了。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自己多年的亲密战友侯成背叛,还跟自己结仇,这种事对吕布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侯成要背叛自己。 他们当年穷困潦倒的时候一起冲杀一起搏斗,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那时候他们毫无顾忌,经常饮酒,喝多了就大打出手,众人打的鼻青脸肿发誓以后是生死敌人,可过几天再有死战的时候,他们还是能放心地将后背交给对方,竭力战斗到底。 能共患难,难道就不能共富贵吗? 吕布发誓,自己从来没有出过瞧不起侯成的心思。 他一直觉得魏续、宋宪、侯成、成廉、魏越是他最重要的心腹柱石,他们一路奋战到来,付出了这么多的辛苦,有富贵的时候,吕布也会毫不犹豫地分给这些老兄弟。 我们当年求的不过是富贵,现在已经富贵了,何必呢?争权夺利,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 吕布很想抓着侯成大声咆哮,可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脸面去谈论这件事。 他自己也不是一个愿意放弃权势的人,他都如此,有什么脸面再说侯成? 别人的演技不错,丧事喜办,能把侯成的反叛、董承的阴谋说成是天子和吕布两人合力来对付奸臣,吕布也知道自己应该演,身为大将军,这是必要的素质。 可事情涉及到自己的老战友侯成,他演不出来,也只能流泪。 “是谁动手?”吕布没头没脑地问着。 徐庶笑道: “大将军想要作甚?” 吕布沉默片刻,叹道: “我要重赏他!” 如果侯成不死,吕布真的舍不得处死这个跟自己荣辱与共多年的汉子,可要是不处死他,这还如何服众,今天的事情又如何进行下去。 徐庶笑道: “是谒者仆射裴茂,裴巨光。” “裴茂吗?”吕布皱眉道,“你是如何认得此人,为何之前我就不知?” 徐庶苦笑道: “我说是刚刚认识,岳父相信吗?” “刚刚认识?这怎么可能?” 裴茂出身闻喜裴氏,年少成名,很久之前就跟吕布见过――也只是简单的见过。 多年前裴茂就隐隐有起飞的架势,只是后来越混越倒退,后来就没太有声息,起码无法作为大汉的股肱发光发热,这次远来辛苦,可他也并没有封侯,吕布实在不知道徐庶是怎么联系上他,还让他成为了这一环的关键。 徐庶从袖中摸了摸,摸出了一个象牙的“中”,在吕布面前晃了晃。 “这是裴茂之前送给我的,说贺我有子。” “送麻将?”吕布惊讶地合不拢嘴。 现在麻将已经取代了六博成为了吕布军中最受欢迎的东西,最近吕布不让喝酒,雒阳附近也没什么风月场,这些士卒穷极无聊,日夜麻将,吕布闲的没事也会打几手,只是吕布不动脑又容易上头,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带他玩。 徐庶的儿子就是吕布的外孙,呃,给刚出生的孩子送麻将还行。 等等…… 徐庶微笑着道: “雒阳凋敝,天子这一路行军,哪里还能一直带着象牙? 裴茂说他新纳妾,是姬妾雕刻的象牙,我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 他很明白地告诉我,自己就是卞夫人派来的人,包括他新纳的那位姬妾也是卞夫人操练的探子,他全不介意,表示之后对我等绝不藏私,只求大将军给个效力的机会。” “啊?” 若不是徐庶说起,吕布几乎忘记了之前卞夫人组建的密探。 之前迎接天子的大战中,卞夫人的情报被沮授反过来利用,再之后的种种战斗也屁用没有――反正吕布一开始也没有把曹操的女人弄出来的所谓的赌馆当回事,没想到这次居然一下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徐庶笑吟吟地道: “之前卞夫人的收获情报不利,也只是因为赌馆草创,并没有太多的警觉,因此才被沮授得手,而且……沮授确实厉害,此人日后定是我等大敌。”
卞夫人也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实在是有愧徐庶的期待,之后她精心操练手下,并且派人来到雒阳,暗中搜集情报。 裴茂在河东的时候就意识到了徐庶的本事,很想转投吕布军,只恨没有人引荐,他在雒阳困顿不堪,又频频展现希望与吕布军接触的意思,很快就被卞夫人手下的女校事盯上。 那个女子主动接近裴茂,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裴茂又惊又喜,为了表达诚意,他之前就把重要的情报完全说给了女校事,在一时联系不到徐庶的情况下,他一边假装与丁冲等人合作,一边又假装闲谈中紧张,将此事原原本本说给了董承。 有裴茂的牵引,董承这才明白丁冲等人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他才赶紧下手,抢先执行沮授的方略,然后擅自改动了那么一点点。 就是这一点点,却谬之千里,为之后的土崩瓦解做好了铺垫,裴茂可谓居功至伟。 吕布听得瞠目结舌,他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惊叹道: “他早就知道此事,为何不把此事说给我? 如果早点说了,岂不是……岂不是……” 徐庶轻轻摇摇头,叹道: “便是早早说了,大将军会相信吗?” 吕布沉默了。 不错,就算裴茂之前跑到自己面前,说他其实心向吕布军,还纳卞夫人操练的女校事为妾,再告诉吕布其实侯成要反,那吕布也绝不可能相信。 不仅不相信,吕布还得开动聪明的脑筋,想想此人是不是受了谁的蛊惑来行反间计,到时候他跟丁冲一商量,所有的事情都全部完蛋,裴茂也得被大卸八块。 因此,他只能耐心地忍耐,忍耐到徐庶进城,然后趁着夜色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与徐庶见面,飞快地将之前和今后要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徐庶。 所以徐庶才能料敌先机,提前将宋宪、艾先生、魏延、徐晃等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宪去跟侯成喝大酒,在董承发动的时候胡搅蛮缠拖住董承和侯成。 魏延率领陷阵营突击,之后将祸水全都引到丁冲的身上,将此事在场面上压住。 徐晃是裴茂的老乡,负责与裴茂一起行刺侯成,哪怕裴茂一击不中,之后以徐晃的武艺,斩杀侯成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至于艾先生的工作…… 呃,也很重要。 “侯成舍不得把所有的粮食都烧了,这个我相信。 我也派人去火场看过,这仓促起来的火总不可能将其中烧的真的一粒米都不剩,总得留下大半,可仓中当真是空空如也,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是侯成监守自盗,将粮草搬出去了。 就算没有裴茂报讯,我也准备防着侯成,再想想他今天在城门前与董承的对话,我就大约能猜出那个所谓的先秦大墓是他们挖出来掩人耳目。” 吕布有些惆怅地道: “也就是说,就算没有裴茂,你也已经准备好先动手,将……将侯成拿下?” “不错。”徐庶表情平静地吓人,“我师父跟我说过,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什么计策,得打赢才是好计策。 大不了就把公卿全都劫持,我徐庶自然有手段让他们都说我等是忠良。” 吕布看着徐庶的表情都有点发毛。 徐庶轻易不会使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但惹了高顺,伤害了徐庶的元从,徐庶是一定要用这种直接掀桌子的手段。 甚至…… 吕布隐隐能感觉到,其实侯成本来是不一定非得死的。 只是这次徐庶回雒阳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放手大杀,凶狠好杀的吕布有妇人之仁想留人命,可温文尔雅的徐庶却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蠢不可及。”吕布喃喃地说着,脸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元直是什么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比那狗东西如何,为何非要造反? 为什么不肯好好地……说说,就像……就像从前一样啊。” 吕布缓缓蹲下,把自己抱成一团,哭地不停地颤抖,强压住不肯出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做人非常失败。 我吕布,真的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宁可直接反了,这种小事也不愿意跟我商量一下? 我…… 哎。 吕布瘫坐在地上,无奈地道: “之后呢,元直准备如何?” “还没想好。” “没想好?” “是啊。”徐庶苦笑道,“我又不是神明,岂能一切都知晓,之后的事情,我还得与大将军再细细商议。” “跟我商议吗?”吕布心头稍稍颤抖。 徐庶肃然道: “当然,大将军是我军魂魄,没有大将军,我军与泥俑何异? 除此之外……” 徐庶微笑道: “大将军还是徐某的岳父,于情于理,徐某都应该听大将军的。” 吕布生平从没有如今天一般多愁善感,他拼命想要控制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滚滚落下来。 他哽咽道: “我方寸已经大乱,之后军中诸事,全都交给元直。 作甚都好,我……我吕布生平反复无常,不信任的人太多了,只有元直,我全心全意地相信,我终相信,元直是绝不会害我的!” 第349章 高,实在是高 “他哭个毛啊?” “家岳突然感觉自己一无所有,男儿有泪,也是无妨。” “他一无所有?不要给我啊?我觉得他起码还有病啊。” 晨曦之中,徐庶和艾先生并肩站立,看着难得一见的场面――吕布蜷缩着身子在哭。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而且哭声不减,徐庶都担心吕布经历了这次打击会不会哭出什么事情来,发现了巨大粮草囤放地点的艾先生讨了个没趣,并没有发现自己心目中的宝藏,现在也很抑郁,索性跟徐庶一起蹲着看吕布在哭。 看了一阵,徐庶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艾畜啊,你说家岳今日如此失态,一会儿会不会把我们灭口啊。” “哈哈,怎么可能,你可是他的好女婿,最多也就灭我,呃……”艾先生谈笑自若,可突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了自己,他一抬头,只见人高马大的吕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高大强壮的身形宛如山岳一般骇人。 “我滴娘啊!”艾先生一屁股坐在地上,赶紧不住地摆手挡住脸,“大,大人饶命啊,我……我没说你坏话啊! 都是蛆庶说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愤怒的吕布可不是闹着玩的,光看他沙包大的拳头,艾先生毫不怀疑他下一瞬就会把自己打死。 还好,吕布暂时没有杀人的意图,他弯下腰,尽量挤出一个看上去还算帅气的笑容: “艾先生,听闻你是千载后之人。” 艾先生点点头,又赶紧摇头: “哎呦您,您别听小的们胡说,什么千载后啊,那都是……” 徐庶微笑道: “大将军,艾畜就是千载后之人,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谓博学多才了解历史,我能打这么多胜仗,多赖艾畜指点。” 艾先生顿时脸色煞白,傻笑道: “都,都是虚名。” 吕布点头道: “那你告诉我,历史上我是如何?” “白……”艾先生脱口而出,又赶紧闭嘴,想了许久,他才谄笑道,“这个,大将军在历史上厉害的很啊,后人都说大将军那真是当世第一猛将,平袁绍、扫马腾,驱逐奸佞,还大汉太平,后世说起大将军的时候,都说大将军忠肝义胆、义薄云天,哇,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供奉大将军啊!” 吕布默默点了点头,又对徐庶道: “善后之事全都交给元直。” “喏。” 吕布随即大步离开,只是他的背影倒是看起来远没有这么高大,甚至落寞得有些……让艾先生都感觉有点心酸了。 “哈哈哈,吕布真是好骗啊。”艾先生擦了擦鬓角的汗珠,咧嘴道,“老子差点把他在白门楼上被突突的事说出去了,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混得比之前好多了,本来白门楼上也是侯成宋宪这些蛆想弄死他。 嘿嘿,蛆庶,你想不想听我讲讲这段故事啊?” “没兴趣。”徐庶懒洋洋地道,“这事情又不会发生了,我听这个作甚。倒是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艾畜,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刘使君派来的奸细啊。” 艾先生愣了愣: “啊?我又当奸细了?” “对啊。”徐庶看着吕布高大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叹道,“你刚才说的那话,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了?”艾先生不满地道,“虽然别的是我编的,但是我们那年代确实都把吕布当成第一猛将没毛病啊。” “唔,那你以前跟李公齐是怎么说的?” “呃……”艾先生想了想,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大跳起来,“彼其娘之,这,这吕布的智力不会想到这么多吧?” 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的谎来圆。 之前谜语人艾先生曾经给李整分享了一下历史,为了让大汉纯臣李整对刘备产生愤怒,艾先生特意告诉李整在他们后世人了解的历史中,曹操一生为大汉竭尽全力,最后也不过是当个了丞相。 而刘备就不一样了,这个人极其卑鄙,最后居然篡位为帝,实在是让人不齿。 当时这可把李整吓得魂飞魄散,半天没反应过来,可让艾先生没想到的是,自己这故意搬弄是非反倒是给了李整一盏“明灯”,让他在茫茫黑夜中找到了希望。 乱世中谁不希望自己跟随的人才是最后的天命之人,有了艾先生这盏指路明灯,李整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并开始努力工作,这个话题之前还跟吕布谈过好几次,吕布都担心要是真打起来了济阴李家会直接投了刘备算逑。 吕布之前对所谓的“历史”不屑一顾,可这次他终于忍不住问了问,而得到的答案让吕布说不上满意,却也说不出失望。 第一猛将! 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吕布之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野心到底在何处,他跟刘备的裂痕主要还是因为姿态太高,始终认为刘备应该向自己低头,可经历了侯成之乱,吕布这会儿的心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要啥才是多啊。 我吕布得到了这么多,可身边的兄弟一个个背叛了我,这有什么用? 我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位极人臣,之后还能作甚? 人还是得有自知之明,站在高处的时候,突然觉得家人好重要。
“所以……”徐庶无奈地道,“艾畜,咱们可是好兄弟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刘使君收买的啊,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这种事直说就好了,没关系啊,之前张也想行刺刘使君,后来还不是成了刘使君的臂膀。 之后匡正汉室……” “啊啊啊!”艾先生快要崩溃了,“特么的没完了是不是?老子巴不得刘备死!我,这跟我没有关系啊!不要胡说,我巴不得刘备死!我巴不得刘备死啊!” 艾先生真是快崩溃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本来的梦想是投奔曹操开启easy模式,之后在赤壁大败诸葛亮周瑜名垂青史就行了。 可后来程昱不当人,蛆庶又不当人,偶像变成了小曹现在又成了曹畜长,他也只能自力更生,开始寻找自立的办法。 本来他是准备利用一下吕布和刘备的争斗,开始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没想到吕布这么容易就破防了,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心中的愿望,这要是便宜了刘备…… 咦。 艾先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刘备这个人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能有现在,他也全靠自己的好名声。 要是天子跑到刘备那,刘备还怎么篡位? 要是天子在那突然噶了,这刘备岂不是要背上一口天大的黑锅,之后他只要当皇帝,那就是谋害天子的罪魁祸首,要是不当皇帝,他这奋斗许久也没啥用。 哇,这天子到手对别人是好处,对刘备这不是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想到这,艾先生顿时眉开眼笑,诚恳地道: “什么奸细,说话就离谱。 我们这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走到一起的友谊,你们这些思想低俗的人肯定是不懂。 我承认我刚来的时候对刘使君有点误解,可后来刘使君跟我攀谈交心,让我三百六十度,不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现在我想明白了,刘使君不是大汉纯臣吗? 咱们得想办法把天子送到他那,让大汉稳定下来――哦,我记得历史上之后袁绍要发动官渡战役,咱们还得小心防备啊。” “哇?” 尽管对艾先生这突然的大转变有点不适应,可听见官渡二字,徐庶顿时郑重起来。 “说的是,那艾畜,咳,艾先生,你认为该如何阻挡袁绍?” “喝,这时候想起老子了?”艾先生挺了挺肚子,脑中的坏水开始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 唔,小袁现在不太行啊,之前被揍了两顿,完全没有历史上的压迫感,别跑到经典官渡被人一波带走了,我得给他想想办法啊。 哦对,袁绍现在领军的是沮授这个NPC,这鸟人一点名气都没有,游戏里也难用的不行,记得沮授那台词都是一个劲地说丧气话,肯定在历史上的表现极差,这种人领军肯定墙倒屋塌,小袁手下现在有啥厉害的谋士啊? 艾先生对沮授的作战非常不满,认为这厮被徐庶吊起来打,屁用都没有,但他对袁军的了解非常少,好像有个叫田丰的挺刚直的,不过刚直又不能当饭吃,这个智谋方面…… “蛆庶啊,你听过许攸没有? 他现在在作甚啊?” “听倒是听过,不过作甚就不知道了。我找人打听打听?” “呃,反正我是觉得啊,咱们是不是……”艾先生斟酌着措辞,“想办法把沮授给弄掉?” “弄掉?” “对,对啊。”艾先生挤眉弄眼,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把他弄掉!” 徐庶思考片刻,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高,实在是高!” 天亮了。 侯成在昨天晚上的丁冲之乱中战死,天子下令厚葬,并追赠侯成颍川太守。 这个荒谬的故事肯定会给后世造成巨大的困扰,也只有艾先生这样的守正之士才认真地将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录在了自己的编纂的野史《艾氏奇谈》上。 董承也在昨晚的叛乱中负伤,他的功劳太大,晋升为车骑将军,空出来的卫将军则交给了一路追随天子的忠臣裴茂。 裴茂征辟徐晃为司马,接收了董承手上的兵马,现在天子由吕布妥善保护,绝不会再出现之前丁冲之乱的事情。 而朝中的公卿也纷纷主动交代丁冲之事,矛头直接指向了袁绍。 准确的说是袁绍的外甥,并州刺史高干! “袁本初是个好人,只是被他的外甥蒙蔽了。 之前种种都是高干做的,天子心中不快,本来这大将军的位置想让给袁本初,可他御下不严,此刻也只能稍稍等待。 就看袁本初能不能悔过,好好惩治高干,若是如此,倒不失为一桩幸事。” 风雅的钟繇全然没有刚刚干掉老朋友丁冲的半分惆怅,他已经很快进入了状态,展现了他强大的本领。 本来徐庶认为不应该公开批评袁绍,以免袁绍盛怒之下放弃进攻公孙瓒而大举南下,可钟繇却主动上前献策,认为这是分化袁绍的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徐庶听完钟繇的建议,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笑道: “元常这妙计极好,可有句话我要明说在前――我该不该信任元常呢?” 第351章 赢是学问 河北,袁绍军仍旧在围攻公孙瓒。 曾经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猛将公孙瓒已经被打的彻底开摆,自己躲在高高的城堡中每天跟姬妾一起虚度光阴,再也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全然没有半分应对之心,只是每日绝望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袁绍本来已经懒得费劲对付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对手,可徐庶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袁绍知耻后勇,决心全力以赴不断攻城,冀州袁氏的战争机器开动,袁绍也折节下交,亲自招揽那些原本支持公孙瓒的乌丸人。 一年多的攻战以来,袁绍已经渐渐恢复了自己的实力,甚至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不经历挫折的人是很难成长的。 徐庶的打击让骄横且自视甚高的袁绍发生了不小的改变,现在的他气质更加雍容内敛,虚心隐藏着自己的光华和锐气。 袁绍强忍着对那些寒门和异族的不屑,亲自去探访野人、异士,虚心地听从那些狂妄名士的教诲,亲自解衣披在他们的身上,并且跟他们同车、同眠,幽州的豪族和乌丸诸大人都被袁绍的谦恭姿态感动,纷纷投奔袁绍军,这下公孙瓒更加风雨飘摇。 当然,袁绍请来的大才子主簿陈琳也不会放过这种宣传的好机会。 他记载了袁绍的种种行为艺术,润色后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能感受到袁绍的种种美好品质。 袁绍军士气正盛,而仿佛上天相助一般,就在此刻,他们又收到了雒阳内乱,吕布军猛将侯成被杀,天子身边的重臣丁冲自尽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袁绍非常欢喜,他亲自召来沮授,温和地道: “公与之策,果然厉害。 我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惹得雒阳大乱,令吕贼折损一将,之后吕贼逼杀丁幼阳,朝廷诸公震动,天子郁郁寡欢,此卿之功也! 我当昭示全军,以彰公与之功!” 袁绍当然是知晓沮授的全盘设计。 如果能逼的吕布、徐庶、刘备内斗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这也实在是太理想了,也不能指望这计策就一定能成。 现在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引起雒阳内乱,还弄死了追随吕布多年的元从侯成,一路追随天子东来的丁冲还被迫自刎,这可谓是大胜,他心中当然欢喜不已,于是迫不及待赞赏了自己麾下的重要统帅沮授。 可很显然,沮授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 听见袁绍的夸奖,这位优秀的河北战略家脸上露出一丝愁容,叹道: “沮授无能,将军不责罚已经是重赏,哪能称什么有功? 将军切莫在全军面前封赏沮授,授……哎,担当不起啊。” 袁绍脸上的笑容顿时减少大半,泱泱不快地道: “说什么丧气话,这分明是大胜,岂能称败?” 如果是别人,见袁绍不快可能赶紧顺坡下驴,先谢恩再说了。 可沮授是个极其实在刚正的人,他身为袁绍军的监军,更是懂得赏罚分明的道理,见袁绍还是不理解其中的玄机,病恹恹地道: “我军失去天子,已经失去先机,授此番设下计策,就是为了重新夺回天子。 此刻失败,就是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以后未必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授心中不甘啊!” 沮授是趁着徐庶仓促去南阳,吕布身边缺少安排,且天子与群臣刚刚回到雒阳颇为困顿的机会施行这般计策。 虽然重创吕布军,逼杀侯成,丁冲的死也势必会让吕布军与天子的裂痕加深,之后互相防备更甚。 可这又如何? 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下次徐庶有了防备就不好得手了。 之后徐庶有了防备…… 沮授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沁水边谈笑自如,与自己见招拆招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人好生厉害,我已经想出了种种应对之法,也都考虑周全,料来并无大错,可每次与徐庶相争,他都有一种长长的无力感。 袁绍本来开开心心的,见沮授居然拒绝自己的好意,反倒在长吁短叹,顿时大为光火,好在他的修养极好,还是立刻控制住了表情,和颜悦色地道: “绍知晓公与胸怀大志,可吕布骁勇,徐庶狡猾,真为天下英雄。 哎,从前孟德妇人之仁,勇少智寡,接连惨败,我用公与之计,两败徐庶,英雄归心,公与何必说此丧气话? 我说公与有功,那便是泼天大功!” 袁绍和沮授站的位置不同,对“赢”的理解自然也有很大的差别。 沮授心中的胜利侧重于军事上的大胜。 他现在已经认为自己和袁绍军在面对徐庶的时候已经有了劣势,之前没有得到天子还损失了文丑,这次没有全胜反倒让徐庶提高了警惕,这对沮授来说都是接连失败,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沮授现在甚至认为,他们现在应该暂时放弃对公孙瓒的围攻,只留少数兵马慢慢困死公孙瓒,之后用尽全力,先把徐庶一巴掌拍死! 但袁绍跟沮授的思路有本质的不同。 袁绍心中的胜利更偏向政治上的全胜。 之前他在兖州的那一战损失了颜良,是无可争议的大败,这对袁绍的声望是不小的打击。 但之后,沮授在沁水边与徐庶、吕布、张杨联军的对抗中取得大胜,重重打击了吕布军嚣张的气焰,也打破了徐庶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大鼓舞了全军的士气。
至于没有接到天子? 不重要,袁绍本来就不想接天子,只要天子没有让自己弟弟袁术给弄走了,别的事情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文丑死了? 虽然很肉疼,但河北兵多将广,文丑自己犯蠢,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要重新定义一下文丑的地位,把文丑描述的不重要,也能说服大家。 更何况这一战沮授还用诡计斩杀了张杨军的大将杨丑,之后张杨的河内郡还有不少地盘被袁绍占据,这足以洗刷之前兖州惨败的耻辱。 这次沮授谋划取得的成果就更厉害了。 只要袁绍的主簿陈琳好好润色一番,这份功劳又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惊天大捷,这是袁绍领导下沮授用兵有方再一次取得的大胜利,经过这次大战大家可以彻底放心,徐庶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吕布就是一个暴躁的武夫,张杨也更是屁用都没有。 他们挟持了天子,而孤悬在冀州的袁绍又要负担起责任,再次举起奉迎天子的大旗会盟诸侯救下天子――就像他多年前做的那样。 多年前袁绍也没有在战场上给董卓带来伤筋动骨的打击,但凭借那一战袁绍积累了大量的名声,之后的事情甚至不用他多做什么,就有人主动投奔,主动给他送上一切。 所以袁绍认为这些都不碍事。 战场上无法取得的,用政治的手段也能取得。 但前提是沮授必须配合自己。 他不接受自己的封赏,不愿意接受这份功劳,那袁绍怎么夸耀自己的大胜,怎么让众人相信,怎么让北方豪族进一步紧密地跟自己贴在一起? 打仗重要,观瞻也重要。 沮授必须应下这个功劳。 万般无奈之下,沮授也只能点点头,苦笑道: “成,授应下便是。” 说完,这位袁绍军的监军居然一脸沮丧,垂着头缓步离开,他踉踉跄跄消失的背影写满了失落,让袁绍的心中颇为不快。 哼。 这个沮授啊! 一直在一边暗中观察的郭图见沮授走远,缓步凑到袁绍身边,低眉顺眼地笑了笑: “将军,莫要生气,监军就是这个脾气。 他现在掌握的诸军,内外震动,便是立下功劳也得拿捏一下姿态,不然如何是河北高士啊。” 郭图之前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袁绍就有点心烦,不过他也知道沮授的能力出众而且为人清高,对自己绝对忠诚,而郭图喜欢搬弄是非也不是第一天了,之前在兖州的时候袁绍已经被郭图坑了一次,这次当然不会随便上郭图的当。 他瞪了郭图一眼,慢悠悠地道: “监军高洁,不可胡言。 汝等同僚,为何要阴阳怪气?真当我如孟德一般良善可欺吗?” 郭图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袁绍舒了口气,心中又响起一个声音―― 要说郭图说的也不是全错,沮授这几年虽然力战有功,但是这思路却渐渐与自己逐渐背离。 袁绍已经不再年轻了,总得稍稍考虑一下自己身后事的安排,沮授这脾气,除了不发疯之外,跟他曾经的同僚义也没什么太大的差距。 唔。 想到这,袁绍又赶紧摇摇头,把种种纷乱的念头从自己的脑壳中驱逐出去,他现在要专心做好眼前的事情再说。 公孙瓒! 袁绍擅长政治攻势,自然知道公孙瓒的重要性。 此人现在已经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从名声和军力上都彻底毁了。 沮授那个找几个人围住公孙瓒慢慢打慢慢饿死的战术也不是不行,可这样影响幽州世族观瞻,而袁绍征战天下的基本盘就是冀州、幽州、并州的北方豪族,有他们在,袁绍就有横扫天下的本钱。 可袁绍也感觉自己的年纪不小了,要是麾下北方豪族的力量太强,之后跟沮授一样给自己甩脸子就算了,等自己没了,他们面对自己的儿子就未必是甩脸子的问题。 思考再三,袁绍又把目光投在了一脸委屈的郭图脸上。 “公则啊!”袁绍轻轻呼唤郭图的字。 郭图精神一振,谄笑道: “将军请吩咐。” 袁绍道: “天子在雒阳,吕布定搬弄是非,构陷于我。 你替我去见天子,定要在天子面前说我河北忠义之事。” 袁绍就算看不起这位天子,可现在他还没有再进一步,这天子还算有点作用。 起码得用天子的名义向天下人证明袁绍确实是大汉忠臣。 郭图听闻此事,顿时喜上眉梢。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 啊哈,看来袁将军果然还是信任我的! 他拍拍胸口,坚定地道: “将军放心,别说是见天子了,就算是见到吕布、徐庶这种鼠辈,包管我三句话就把他说的汗流浃背俯首帖耳来降,将军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袁绍:…… 第352章 半人半畜 侯成之乱后,吕布的精神真的垮了。 他直接开摆,甚至懒得在天子面前假扮忠臣。 虽然还挂着大将军的名号,但直接把军政都交给了徐庶,自己倒是也不喝酒,而是天天搓麻将,只是他搓麻的技术太菜,而且心情不好还频频崩溃,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现在的吕布像个可怜的空巢老人一样每每愣着发呆,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出神。 “至于吗,死了个NPC跟死了马一样。” 艾先生虽然一直瞧不起吕布,但看着吕布颓废的样子还是愤愤不平,“侯成当年把他绑了送给曹畜长的时候可是兴高采烈的,就吕布这鸟样,被兄弟卖了还给人家数钱的东西。 嗯,以后就叫他吕畜长了,就此决定。” 已经被罢官的高顺蹲在艾先生面前,看着吕布的背影,悠然叹道: “我呢?” “蛤?” “我历史上是什么结局?” 难得有人询问,艾先生顿时拿捏起来: “想知道?求求我啊?” 高顺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把面具扣在脸上,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身道: “走了文惠。” “是,阿兄。”高柔小心翼翼地跟在高顺的身后,有点畏惧地看了艾先生一眼。 艾先生完全没有听过高柔这个人,一看这个跟施然差不多的小角色居然还敢瞪着自己看,随手拿出一个刚做好的赛文面具按在自己脸上,吓得高柔魂飞魄散。 “阿,阿兄,这人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啊。”高柔吓得人都快麻了。 高顺瞥了艾先生一眼,叹道: “不是好人,但此人身怀大才,之后不可轻视。” 高柔看着艾先生嚣张的样子,嘀咕道: “你们还真相信有穿越之说?若是我看,此人不过就是个骗子,公等定要小心才是啊。” 高顺看着族弟紧张的模样,悠然道: “这个我知晓――” 他又转移话题道: “文惠,此番我举荐你做军正,定要勤学律令,秉政执法,切不可有丝毫怠慢,莫要损了我高家威名。” 高柔惭愧地道: “愚弟此番给阿兄添了这么多麻烦,怎敢再受阿兄举荐。” 高柔这次可真是倒霉的很,他本就是听说父亲去世,要去蜀郡奔丧,因为道路难行被迫托庇在族兄高顺麾下,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利用,族兄高干给自己安排的护卫居然包藏如此祸心,险些直接害死了高顺。 他现在也没法再去奔丧,也不愿意再回到河北,只好暂时栖身在高顺身边,只是高顺已经被解职接受处置,倒是举荐高柔来担当陷阵营的军正,这让高柔怎么好意思――要知道军正不设则已,设置则说明军中的法度极其严格,军正权力极大,士卒犯法可以不经过上报直接处置。 高顺拍了拍高柔的胳膊,微笑道: “文惠素有大才,能当大事,这军正你先做着,之后的事情我会再慢慢教你。 叔父在天之灵若是看到文惠如此,定也十分欢喜。” 高柔嗯了一声,眼眶又红的厉害,不禁对高干以及袁绍再生出几分怨恨。 大汉四百年,孝道的影响之烈已经不用多言,高干居然利用高柔奔丧之事上下其手,这是对高柔巨大的侮辱,此仇若是不报,男儿如何立在天地之间? 正在他极其难受的时候,徐和快步奔来,冲高顺行礼道: “高将军,河北有使者到来,徐将军怕又有什么诡计,想请将军亲自带人去黄河边巡视渡口,谨防有贼人混入其中。 秋收之事,也请将军一起处置。” 高顺现在已经被贬为屯田都尉,负责雒阳周围的农耕,还要配合徐和小心处置周遭可能的奸细,徐和对高顺非常尊敬,对他的称呼依然是高将军,盼着高顺终有一日能立功重新掌握兵马。 高顺轻轻颔首道: “来的使者是谁?” “一个叫郭图的,长得酷似艾畜,半人半畜。”徐和吐槽道。 远处的艾先生呼地一下竖起耳朵,喃喃地念叨道: “郭图?” 游戏里见过这个人,跟逢纪是组合,艾先生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的台词,好像都是一些焦急上头的东西,与沮授那种到处都是丧气话的台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意思啊,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来了,我是不是得赶紧见见他? 徐庶现在已经掌握了吕布军的大权,以艾先生对徐庶的了解,他不勾结刘备是不可能的。 得让小袁多了解一点历史的走向,了解一下他历史上为啥会败才行。 艾先生盘算了一下,这个时代对他来说是个好时代,如果不乱也没他的机会,而想把这机会用起来,还得制衡再制衡。 袁绍是他制衡徐庶的希望,但沮授这种只会说丧气话的人没前途,还得按照历史,赶紧任用一下张高览,然后好好拉拢许攸,以不缺粮草的冀州等地缓缓推进才有机会。
唔,若是小袁表现不好,我艾某人以后得天下的机会就越来越微弱了。 给点力啊兄弟,艾某人现在就完全靠你了。 稍稍盘算一番,艾先生开始悄悄跟在高顺身后,慢慢向城门的方向蠕动过去。 郭图踌躇满志。 在得到袁绍的命令之后他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快从易京前线赶到了雒阳,一路风尘仆仆,满脸非常真诚谦卑笑容,尽显名士风流。 尽管他又高又瘦,可他这笑起来的样子总带着一点点的猥琐,他上岸之后所有的士兵都觉得他长得有点眼熟,经过徐和仔细分辨,大家恍然大悟,感觉此人虽然瘦,但气质特别像艾畜,因此大家一开始就对他提高了警惕。 郭图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见一群士卒都警惕地看着自己,不禁得意地哼了一声,随手整了整袖口,迈着四方步优雅地上岸。 还是怕我啊。 吕奉先徐元直虽然挟持了天子,终究还是畏惧我河北精锐,看来这次……哼,我定要威震雒阳,说的那徐元直哑口无言。 嘿嘿嘿嘿。 尽管袁绍不喜欢刘协这个皇帝,但来是为了拜见,他还是让郭图送来了粮草五千石、绢五千匹,还有没有杂色的骏马十匹,还有一些没有雕刻的铜印。 此外,袁绍还给尚书令杨彪准备礼物――袁绍说了,这是因为杨彪跟他家的交情好,而且杨彪也是出身名门,两人这是正常交往,徐庶也说不出什么。 这跟徐庶之前恶心蔡瑁的手段很像。 想不到沮授居然连这个都抄,这实在是让徐庶有点绷不住了。 他暂时放下公事,叫徐和把郭图带来,并叫孔融、魏延、裴茂等人一起接见郭图――徐庶本来还叫了钟繇,可钟繇笑吟吟地说他跟郭图以前是同僚,这次徐庶肯定要坑害郭图,他身为同僚有点不忍,还是暂时避避,看不见就等于不知道。 不然短时间内两次痛击同僚有点说不过去了,钟繇也是要脸的人。 郭图摇头摆尾地走进来,一脸猥琐地向徐庶随便行了个礼,满脸的傲慢之气让徐庶略有些不爽,但他也觉得此人好像有点面熟,直到艾先生从外面偷偷蠕动进来,徐庶才恍然大悟,这个郭图虽然很瘦,但气质跟艾先生有点像。 哇,也就是说这个人,咳…… 他随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颇为客气地向郭图还礼,微笑道: “郭公远来,庶有失远迎,还请郭公恕罪。” 郭图一开始还稍稍有点紧张,见徐庶的态度这么好,这才慢慢松了口气,倨傲地笑了笑,不等徐庶安排就自己坐好,尽显狂士风度。 “元直啊,咱们可是同乡啊。 我是阳翟人,从前做阴府君计吏,与文若、元常都是老相识了。 每次去长社,元常都要呼唤名士豪杰与我痛饮,若是当日见了元直就好了。” 郭图这分明是在阴阳怪气,他知道徐庶出身颍川长社县,不过是县中的寒门,而他之前在颍川太守阴修手下为吏,经常去长社丈量土地、都督农税,徐庶和他的家人说不定还殷勤地给他送过礼,唤过他上官。 魏延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作为义阳寒门,他哪里不懂这个? 好个郭图,还敢在雒阳撒野!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他本想直接把桌案用手劈开震慑郭图以彰显自己的威能,可徐庶现在用的桌案都是大将军府赐下的良木打造,魏延一掌声如巨雷,但桌案纹丝不动,倒是魏延的手掌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更肿大了一圈。 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魏延,魏延嘴角抽动了几下。 强忍着剧痛将已经红肿不堪的手掌捏成一个拳头,孔融赶紧用眼神制止魏延,让他不要冲动,这可是袁绍的使者,稍微弄不好丢人可就丢到河北去了。 郭图下巴高高抬起,心道这个武夫这是作甚,想吓唬我? 我郭图是吓大的不成? 来啊,阴阳啊,咱们好生论论,有本事你抡拳揍我啊! 他撸起袖子挑衅地看着魏延: “足下想要作甚?” 魏延一张脸已经渐渐变成了猪肝色,可下一瞬,他突然稍稍舒了口气,叹道: “我为郭公不平,这袁本初实在是不会用人啊。” 郭图:?? 魏延捏着拳头,咧嘴笑道: “郭公多年前与荀文若、钟元常为友,共在阴修,咳,不是,是阴少府府中共事。 为何这么多年荀文若、钟元常都名满天下,连我这个义阳野人都知道二人好大的名声? 若不是因为郭公是徐将军的同乡,延今日还不知道郭公的大名,所以刚才深感袁绍用人无能,居然埋没了郭公这种人才,一定是袁绍嫉贤妒能,要不然就是河北人嫉贤妒能! 哎,可把我气坏了!失礼,失礼啊!” 第353章 攘外必先安内 郭图本来以为魏延肯定会大怒,一拍桌子高呼为何辱我主公,然后冲上来跟自己单挑。 只要魏延如此,他这次来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 骗了一顿揍,回去袁绍肯定非常感动,然后将郭图当做自己的心腹人,到时候他也可以让那些颍川人看看徐庶其实帐下都是一群无德无能又狂躁的野人,跟董卓没什么区别。 可万万没想到魏延不仅完全不中计,居然还化腐朽为神奇,反过头来阴阳他。 蛤,你郭图许久之前就给少府阴修为吏,你看看你同事都是什么人,为啥你就混成这样? 要不是因为你是徐庶的同乡,我都没有听说过你的贱名。 这到底是你自己不行,还是袁绍用人不行? 还是你和袁绍都不行呢? 徐庶和孔融的嘴都张成O型半天合不上,虽然知道魏延的潜力很大,可这成长地也太快了吧,这阴阳怪气已经有孔融两成功力了。 孔融本来已经搜肠刮肚想了很多阴阳郭图的段子,这会儿仔细盘算了一下,觉得大道至简,还是魏延的巧妙,他也立刻接过话,摇头晃脑,满脸不快之色: “哎,文长这是什么话啊? 为什么要离间袁将军和郭公?这哪是待客之道?” 魏延吃了一惊,心道孔融这是想造反不成? 分不清哪边是自己人是吧? 不过他偷眼看了一眼徐庶,见徐庶快要绷不住笑出来了,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孔融比我还阴险,随即赶紧道: “孔尚书教训的是。” 郭图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心道特么的孔融到底还算个人。 要不然怎么说人家是圣人之后,儒士楷模,还是有些道理的。 敬陪末座的裴茂也立刻沉重地点头道: “袁本初宽仁,最擅用人,文长这么说确实是有点过分了。 郭公放心,我军之中只有一小撮人是觉得袁本初不会用人,我等都知道,就是郭公才学不够!” 郭图的笑容登时僵在了脸上。 孔融也连连点头: “就是,当年孝文帝崇仁义,省刑罚,通关梁,一远近,敬贤如大宾,爱民如赤子,如此用人,还不是错过了中行说这般人物? 郭公便是遗珠,又岂能说是袁本初嫉贤妒能?” 魏延好奇地道: “中行说是谁?” 孔融轻轻捻须,卖弄学问,热忱地道: “当年文帝时与匈奴和亲,以宦者中行说为使者,中行说去匈奴后对两代匈奴王忠心不二,教给匈奴人记数之法,又多献计策寇边,如此人物,实乃匈奴一等一的人杰也!” 魏延身体后仰长长地哦了一声,裴茂也跟着长长地嗷了一声,刚钻进来的艾先生津津有味地听完,也脱口而出: “哦,そうですね!” 郭图被这几个人一言我一语气的快要高血压发作了。 什么意思啊? 要不要脸了啊? 居然把我比作中行说? 那你还不如揍我一顿算了。 郭图真是被气的快要破防了,他正要逞雄辩之能,却发现孔融、裴茂两人已经一脸兴奋地做好准备,显然已经准备继续跟他打嘴仗。 郭图顿时泄了气,无奈地低下头: “诸君果然是博闻强识,难道徐将军就是这样对待外客吗?” 天知道刚才徐庶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没有笑出声来,看着怒气冲冲的郭图,他干咳一声,微笑道: “哎,适才相戏尔,咳,搞搞节目效果,不要这么生气嘛。 郭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实在辛苦,要不还是先歇息一番吧?” 郭图冷笑道: “倒也算不上辛劳――袁将军让我见天子,还请徐将军莫要阻拦。” 徐庶莫名其妙地道: “见天子?见啊!巨光,带郭公去拜见天子便是。” “呃,徐将军,我的意思是,私下觐见天子。” “啊,这也无妨,天子这几日一直在苦读诗书,郭公见识不俗,正好与天子论道。” 郭图:??? 啊? 郭图来之前已经跟辛评推演了一番,他认为这次出使最大、最关键在于如何见到天子。 徐庶挟天子,肯定不愿意让外臣直接与天子见面,两人面谈说点什么,那就由不得徐庶了。 辛评当时认为,徐庶应该会一推到底,最多再朝臣都在的时候让郭图与天子见面,绝不可能让二人私下谈话。 没想到……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总不能整个假的天子出来吧? 徐庶的反应把郭图给整不会了,他傻愣愣了半天,嘟囔着说不出话,明显已经不知道怎么接了。 艾先生一直在小心观察着郭图的反应,见了他这般模样翻了个白眼,心道好像有点想起郭图是什么东西了。 我记得有个人一直给袁绍出反向计策的是不是这个畜生啊? 忘记是谁了,不过看这个人智力这么低下,斗嘴连魏延都斗不过,好像就是他了。 艾先生对袁绍军的知识了解的有点匮乏,但结合游戏里郭图一个劲要求进攻的台词,还是联想起了有个混子一个劲地请求袁绍速速进攻,之后再官渡大战中最终落败,现在一切对上了,十有八九就是他啊。 咳,不行啊,小袁你离袁畜长只剩最后一步了,在这关键时刻还得我帮你挽救局面啊。 咋办好呢? 散会后,徐庶让新任卫将军裴茂带领郭图准备去宫中见天子,裴茂一脸谄笑地让郭图在门外稍等,自己先去通传,郭图脸色越发难看,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卫士,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有点担忧。 “咳,诸君可知钟繇钟元常何在?” 众卫士都不说话。
郭图哼了一声,心道钟繇是我至交好友,品行素来高洁,绝不会背叛我。 想来是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嗯,定是徐庶这厮生怕我们颍川人害他,所以才特意将我等隔开。 一个寒门鄙夫居然爬在我等头上,真让郭图感觉难言的耻辱,再想起之前魏延对他的嘲笑,他真是快要崩溃,发誓早晚要弄死这些人。 而就在他暗暗发誓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一扭头,只见一个长相猥琐的矮胖子居然朝自己缓缓蠕动过来,吓得郭图赶紧后退一步,惊恐地道: “足下是?” 周围的卫士见了这个胖子,一起下拜行礼,口称“参见艾先生”,艾先生风骚地摆了摆手,盯着郭图的脸嘿嘿笑道: “小伙子,就你叫郭图是吧?” 郭图咽了口唾沫,听口音才认出此人好像是之前徐庶席间那个戴面具的猥琐胖子,刚才那人如此形迹可疑,却能成为徐庶的重要宾客,与孔融、裴茂坐在一起,定然不俗。 他颇有些胆怯地问道: “正是在下,不知长者有何见教?” “嘿。”艾先生骚包地抬起肚子道,“我叫袁翔,字腾飞,不知道足下可曾听过?” “唔。”郭图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人居然就是传说中跟袁绍有亲戚的徐庶军重臣袁翔! 袁翔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前沮授曾经派出好多人调查,都没有查清楚此人的来龙去脉,只知道此人自称艾先生,风雅非常,博闻强识,连孔融都对他极其佩服,与他结拜为兄弟。 只是这传说实在是太多,袁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众人却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少数人说,此人是汝南袁氏的远亲,还有部分人说,此人是陈留袁氏的嫡亲。 但不管从哪看,此人的身份应该极其关键,所以才能成为徐庶的真正心腹,从起兵到现在,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了,只有此人还一直紧紧跟随在徐庶的身边。 说不定此人才是这支军队的幕后之人! 想到此处,郭图赶紧行礼: “原来是艾先生,适才无礼,还请艾先生恕罪。” “哎~”艾先生笑嘻嘻地道,“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来了这就跟来了家里一样,有啥事随便提,之前他们怠慢你,这群人毕竟图样,有失体统。 这样吧,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给我说,这雒阳城里要是有我一句话办不到的事…… 咳,那就当我没说。” 郭图属实被艾先生整不会了,可他总觉得艾先生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只能勉强一笑: “那,那就多谢艾先生了。” 说着,他问出了那个大家一直埋藏在心中的问题: “不知艾先生出身何处?” “咳,实不相瞒,我是从千载之后穿越来到此处,一直在寻找能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英雄人物。” 郭图:…… 徐庶出身低微,身边也都是这种鼠类,不说就不说呗,还说自己是千年之后来的,说话就离谱,你咋不直接说你是天上神仙下凡算了。 不过郭图的基本修养还是有的,他假装心花怒放,热忱地道: “那,那真是厉害至极! 我主袁本初气度恢弘,家世……” “好好好!”艾先生见裴茂已经从远处慢慢回来,急不可耐地道,“我知道小袁厉害,牛逼,马上就要飘起来了。 但是你要告诉他一件事――接下来所有的战斗一定要稳健! 千万不能随便浪战!一定要比狗还苟,千万注意每一处小小的细节! 靠着沮授的打法是不行的,咱们要从容淡定徐徐图之,稳健再稳健,积攒了足够的实力之后再来跟蛆庶决战,这样才能获胜,千万别听沮授什么的鬼话,你们在历史上就是因为冒进所以才败的,千万要冷静啊!” 郭图目瞪口呆,一时有点消化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历史上? 什么历史? 怎么好好的就开始说历史了? 啊…… 这个人说自己是千载之后抵达此地的,他不会自己也当真了吧? “艾先生莫不是在说笑?这千载岁月缥缈,岂能……” 艾先生正色道: “我也忘了你们军中那个瞎指挥的到底是谁,有可能就是你,反正历史证明冒进是没用的! 一定要记住,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攘外必先安内,这可是比隆中对还金贵的战略啊!” 啊? 郭图听得瞳孔地震,尤其是这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那当真是霸道中带着稳健,一字一句都敲打在郭图的心上,还有这句“攘外必先安内”…… 不愧是徐庶军中的第二人,光是这短短的片刻就能说出这样言简意赅又极其震撼的思路。 果然徐庶军中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不过他为啥要说给我? 他不是徐庶手下的人吗? 郭图还想再问问,艾先生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潇洒地大步退去。 他挠挠头,望着艾先生缓缓向远处蠕动的身影不禁有些发懵,见裴茂缓步走到自己身边,郭图低声问道: “那个艾先生……跟徐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裴茂微笑道: “自然是生死之交。” “他说他来自千载之后?” “呵呵,这个……信则灵!” “唔。”郭图点点头,心中盘算还是得找个颍川人具体套套情报,看看这个胖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钟元常不知道是被扣住了,还是躲着不肯见我。 那这雒阳…… 哦,长文好像还在这,嗯,今天说什么得见见他。 第354章 接着忽悠! 在艾先生有限的历史知识中,袁绍之所以在官渡战败,就是因为不听田丰的忠言,然后轻敌冒进,最后被人一把火烧了粮仓出大事了。 现在乌巢酒仙已经提前被赵云给弄掉了,说起来对袁绍是个利好。 许攸……许攸暂时联系不上,艾先生也想不出袁绍身边还有什么厉害的谋士,反正别的不行,只能先从内部挖潜,改改袁绍的战略。 他现在已经想起来,袁绍当时好像是听了某些畜生东西的蛊惑强行前进跟曹操决战,然后被曹操打的轮子都飞了,既然谋士联系不上,先从我能改变的方向开始改变。 郭图啊郭图,哥这都是对你好,全都看你了啊。 只要袁绍不犯病,干掉了蛆庶,蛆庶和刘备败了,之后我就可以接手这支军队,现在陈群他们这么信任我,这有问题吗? 我就问你问题在哪? 郭图被艾先生莫名其妙的热情搞得一愣一愣,感觉徐庶手下这些人都不太对劲。 不过他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还是先见天子,完成袁绍交代的任务再说。 他本以为天子见到袁绍的使者应该会非常开心,可两人见面,年少的天子刘协居然眼观鼻鼻观口,不敢抬头看郭图。 不对啊,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难道有别人在盯梢,一旦发现天子跟我私聊天子就要遭到什么恐怖的对待? 想到这,郭图义愤填膺,低声道: “陛下放心!袁将军在河北也是一直挂念着陛下千金之躯,只恨之前没能打通轵道,以至于陛下沦陷在此! 袁将军日夜挂念着陛下,这次派臣来见,就是想在陛下面前说起袁将军忠义,好让陛下与朝中公卿心中稍安,知道这世上还有义士在。” 刘协的脸色惨白,尴尬地道: “哦,哦哦哦哦……” 有没有徐庶的人在偷听还是次要的。 主要是之前之前那次给刘协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刘协一心想要走,他想要自由,可一心想要留下他的吕布对他还算客气恭敬,可一心想要把他带走的侯成却对他恶语相向,甚至当时侯成的话真是把刘协给破防了。 他想要忠臣,可忠臣真正来的时候他就不信,这山望着那山高,可走来走去,未必下一个就真的是忠臣。 现在刘协也慢慢回过味来,袁绍上次就未必是真的想把他带走,更像是利用他制造混乱。 一个闲的没事将天子作为工具来与敌人争斗的人还能自称自己是大汉纯臣,现在还来表忠说别人是奸臣? 你这也太不把天子当回事了。 刘协面色一直森冷,经历了之前的事损失了丁冲,他已经不肯轻易相信什么大汉纯臣的许诺。 没有更纯的,吕布就是最大的纯臣,真的再有,除非你能正面击败吕布,不然我也不再想这种事了。 郭图当然不知道天子的内心活动,他见天子脸色不好,还以为天子是畏惧徐庶的淫威,于是身为大汉纯臣,郭图直接挺胸抬头,器宇轩昂、义正词严地巴拉巴拉说着河北的兵马雄壮、袁绍的仁义过人等等。 巴拉巴拉大半天,郭图一边说一边给刘协猛打眼色,刘协被盯得有点发毛,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他到底想要说啥。 原来是…… 原来是要官啊。 刘协苦笑连连,感觉这种感觉好熟悉。 在长安的时候,李郭汜追着他要官。 在河东的时候,白波军的护驾军团追着他要官。 只有吕布军没有追着他要官,甚至吕布在来到雒阳之后为了避嫌,连徐庶的官爵都没有讨,现在徐庶的讨逆将军、兖州牧都是之前吕布在接到天子之前就商量定好的。 如果吕布提前给兄弟们一人要一个官,侯成甚至未必这么容易就能反。 现在…… “以袁本初为太尉,邺侯。”刘协的声音冷淡地像在诉说一件很平常不过的闲事,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也没有展现出特意的拉拢,这跟郭图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咋了啊这是? 之前就算了,这会儿天子不是应该一脸悲切、热忱地封袁将军为太尉,然后暗示我什么吗? 说实话,郭图觉得太尉还是有点低了。 大将军、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可之前吕布和好兄弟张杨已经平分,尤其是大司马居然白送给了张杨,现在能封的最大的官也只有三公之首的太尉。 除非吕布急流勇退,把大将军的位置让出来。 不过以吕布跟袁绍恶劣的关系,他巴不得袁绍死,当然不可能搞这种事情。 太尉啊! 这是袁家第五代有人当上三公,这要是对别人那是相当的尊崇,可袁绍未必会甘愿在吕布张杨之下,更关键的是,刘协的表现让郭图有点捉摸不透,因此有点气馁。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不行,我得赶紧找个人问问才是。 郭图匆匆从天子宫中退走,他吐了口浊气,赶紧叫人去寻找陈群,没走两步,已经远远看见陈群向他走来,而且,陈群瞪着他,居然是一脸厌恶之色。
“长文,久违了。”郭图兴奋地道。 陈群点点头,随手一指旁边的小路: “跟我来!” “好好好。” 郭图搓搓手,赶紧跟上去,陈群快步向前,很快走到了一辆马车边,陈群率先钻了进去,郭图也赶紧钻进去,可下一瞬,陈群直接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啊啊啊,长文,这,这是要作甚啊?” 陈群冷笑一声: “公则,你来作甚?” 郭图吓得浑身发抖,谄笑道: “我这不是奉命,来,来朝见天子吗?” “你最好真的是来朝天子。”陈群厉声道,“你要是如郭嘉一般,我定然不饶了!” 郭图:…… “咳,奉孝只是我族弟,我跟他真不熟啊。”郭图一脸便秘一般,无奈地苦笑道,“再说奉孝,呸,郭嘉也是咱们颍川人,之前与我等一贯交好……” “休要胡言。”陈群怒道,“他是颍川人不错,之前我也认识,但什么一贯交好?我能与这种人一贯交好? 这种鼠辈,当真是汝族中子弟?不会是哪家竖子冒充? 此人之前频频与我等为难,现在我军已经下了必杀令,人人得而诛之。 你还敢来雒阳?当真不怕死吗?” 郭图比陈群的年纪大十岁,面对真正出身顶级豪族的陈群气势上输了不少,可陈群一直这样训他,还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郭图也太没面子,他哼了一声,泱泱不快地道: “好啊,尔等现在攀附这寒门鄙夫,全不把咱们颍川士子挂在心上咯。” 这是陈群的软肋。 陈群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想把颍川所有的士子全都放在朝中最显眼的位置,如果可以,天子后花园的狗都想换成颍川田间的野狗。 郭图论阴阳自然不是孔融的对手,但他很了解陈群的软肋,两句话就把陈群拿捏住。 陈群哼了一声,双臂抱在胸前道:“ “一派胡言!我陈群对得起父老,对得起祖宗,对得起乡亲! 只是那郭嘉……” 郭图渐渐感觉有点奇怪――陈群咬牙切齿成了这样,却又说不出郭嘉具体哪不好,按照陈群护短的个性怎么会这样仇恨郭嘉,这不太对劲啊。 他挠挠头,狐疑地道: “奉孝到底做了什么?我看其中定然是有误会。 不如我说和一番,咱们罢斗如何?” 陈群把刀放下,却依旧义正辞严地道: “我虽然不知道郭嘉到底做了什么! 但是校长说此人良心大大滴坏,那就是大大滴坏。” 郭图:…… 这是什么口音啊,怎么感觉怪怪的。 “校长是谁?” 说起这个,陈群眼中露出一丝狂热之色,他昂然道: “好叫汝知晓,我军校校长姓袁名翔字腾飞,军中皆称其为艾先生。” 郭图本来就想打听艾先生的事情,这会儿陈群居然主动提起,他下意识地觉得陈群是在设套陷害自己。 可他知道陈群这种人的脾气,这种涉及到长辈、尊严的事情他向来是不说谎,于是更加感兴趣,赶紧向前凑了凑道: “艾先生?此人到底如何?” 陈群瞥了他一眼,又把刀架上去,警惕地道: “你想来打听我军消息?我告诉你,艾先生可是我的恩师,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军如何,便是你跪下求我我也不会给你说个分毫。” “呵,哎,长文开口就是我军我军,真的是把老乡都当成外人了。 也罢也罢,我不听,不听便是了。” 郭图这话果然把陈群拿捏了。 他咬着牙吱嘎吱嘎许久,咧嘴一笑: “好,我便给你说说校长的本事! 好叫尔等日后少些鬼蜮算计。” 陈群说完,车上两人都进入了沉默,郭图瞪圆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等着陈群开讲,陈群则一脸冷峻地看着郭图。 “不,不是要讲艾先生的本事吗?”见陈群没有声息,郭图终于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陈群余怒未消盯着他,“就没点什么条件?” “?” “我家校长本事通天又神出鬼没,外人万万不知,也只有我才知晓这独门本事。 你来探听,就没点什么条件? 没条件,我可绝不会说给你听。” 郭图:…… 这,这还是长文吗? 在郭图的眼中,陈群应该是清流雅望,品行高洁,根本不可能被这些外物蒙蔽双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咳。这样吧,本初还想让我给杨彪送点礼物,我全都送你算了。” “就这些?” 郭图咬了咬牙: “这样吧,反正这次天子封的官爵本初也看不上,这朝贺之物,一起送给你罢了! 讲不讲,不讲我走了!” 第355章 你才是我们颍川的希望啊啊啊! 一个时辰之后,郭图失魂落魄地从马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了回去。 这一个时辰里,陈群给他的讲述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一贯高傲的颍川老乡陈群对艾先生推崇备至,滔滔不绝地给郭图讲述了关于艾先生的种种故事。 在陈群的描述中,艾先生是个志向远大、不拘小节、算计极深又学识渊博的人,一开始郭图还不信,之后陈群给他讲述了艾先生最近的大招理性主义,又讲述了艾先生的义兄典韦最近研究的知行合一,这把郭图吓得脸都扭曲了。 这是哪里来的大儒弄出来的学问?! 马融、郑玄的学问虽然高深,但这理性主义、知行合一都算是跳出现有的东西再开创大篇章,最少也如当年董子一般。 一下有两个大儒可还行? 反正郭图是真的出汗了。 本以为吕布徐庶这边全是一群愚民莽夫,没想到还真有东西,连陈群都被套住了,这艾先生还真的不可思议。 别看郭图长成这样,但他真的是袁绍的忠诚心腹。 感觉到危机感的他在听完故事后随即认真地向陈群询问了一下艾先生与徐庶的关系到底如何,而陈群也毫不掩饰,认真地给他解释了一下从别人那听不到的事。 在陈群的描述中,艾先生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 之前在南阳的时候,他与徐庶就产生了一些理念上的冲突,两人开始渐渐生出一些矛盾。 但为了匡扶汉室,为了伟大的事业,两人现在还是紧密团结在一起,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联盟――这也是郭图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 艾先生…… 嗯,他开始仔细回忆艾先生对他的“教诲”。 两人刚刚见面,寒暄都没有寒暄完,艾先生就立刻说起了“缓进”之事,当时郭图哪敢听信艾先生随口胡言,而且艾先生那长相确实是有种不值得相信的感觉。 思考再三,郭图的脸色逐渐凝重下来。 唔。 若是真如长文所言,这艾先生这般本事,怕是不甘于久在徐庶之下,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这下他顿时兴奋起来,他正愁这次来没有给袁绍争取到大将军等位置,但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居然打听到徐庶军的重要人物艾先生跟徐庶有了裂隙! 兴奋之余,郭图又有点警惕,心道这是不是诡诈的徐庶在给自己下套。 毕竟徐庶以谋起家,要是有什么鬼蜮伎俩暗算郭图也是很正常的,要是中了此人的诡计就麻烦大了。 “这是你自己问的,硬是要我说的,之后如何,与我无关。”陈群冷淡地道。 “我知道,都是我自己问的,与长文当然无关了。”郭图一边谄媚地笑着,一边捏着拳头,心道陈群这厮真是阴阳怪气,我心里想着又没有说出来,你这么刻薄做什么,真是欠揍。 这种事还得找自己的兄弟问问才好啊。 比如说…… 另一位颍川名士钟繇! 钟繇的好外甥郭援是郭图的族侄,颍川郭家和钟家的态度联姻友好,钟繇与郭图之前也是同僚好友,两人经常一起读书论道,郭图对钟繇的品行非常欣赏。 此人足智多谋,又与我是好友,我一定要暗中与其见面,问问这艾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是此人果然背叛徐庶……咳,现在还不能想的这么多。 冷静啊郭图,你现在身负重任,以后你可是河北军的恩主,什么沮授、田丰、审配,之后都要跪在你面前! 以后袁本初得了天下,你就是振兴颍川的功臣,陈群小儿早晚要跪在你的面前,千载之后什么陈群荀都是颍川败类,大家说起我郭图的时候,才会交口称赞,说我是真正有德有才之人。 郭图打听到了钟繇所在,入夜后,他悄悄向那边蠕动过去,然后…… 然后毫无疑问地被人按住了。 夜半宵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举着火把的卫士将郭图团团围住,一个年轻人义正词严,认真仔细地盯着郭图,随时准备将其当场格杀: “尔是何人!夜半鬼鬼祟祟在此作甚!” 郭图被按住百口莫辩,一脸谄笑地看过去,却意外感觉面前按住自己的人有点眼熟。 “哎,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那人也看着郭图,疑惑地道: “足下莫非是郭公郭公则?我叫高柔,字文惠,在河北见过郭公一面。” 郭图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高干的族弟,顿时满脸堆笑。 “原来是文惠啊,这不是巧了吗? 我来的时候元才说去蜀郡,怎么会在此处?” 一想到这个高柔就生气,但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平静地道: “听闻荆州大乱,袁术肆虐,路不能通,柔只好暂时栖身于此。 郭公这又是作甚,为何鬼鬼祟祟?” 郭图的脸色顿时更加尴尬,他赶紧蠕动过去,在高柔耳边低声道: “文惠,行个方便,我要去找钟元常。” 高柔心思敏捷,哪里能不明白这是作甚。 他当即脸色阴沉,但仍旧是点点头: “好说,我护送郭公去钟军师府上。 只是此事我一定会据实报给徐将军,还请郭公莫要见怪。” “哎,随便说,不要紧。”郭图笑嘻嘻地道,“我和元常君子之交,不怕别人胡言,我只是许久不见,心中甚是挂怀,便是说给徐将军也无不可啊。” 高柔点点头,招来手下士卒,让他前去给徐庶通传消息,并叫人弄来一盏灯笼,自己提着灯笼引路,带郭图去寻找钟繇。 钟繇刚刚受封前军师。 这个官职可大可小,但他现在属于吕布的大将军府征辟的官员,一下成为了吕布最信任的官员,负责帮吕布出谋划策,商议军国大事,足见徐庶对他的器重。 钟繇今天晚上跟几个姬妾锻炼身体到很晚,这会儿才刚刚睡下,听说有人半夜来访,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听说来人是郭图的时候,他更是直接翻白眼差点晕过去,坐着半天无话可说。 老子前军师都上任好久了,这不是已经证明我投靠吕布了吗,非得过来找我作甚啊? 以前做同僚的时候,钟繇就觉得郭图性格急躁狡猾,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但郭图一直自我感觉良好,而且他特别擅长夸夸其谈,倒是跟袁绍的脾气很对付。
想来想去,钟繇还是最终咬了咬牙,将他的宠妾唤到身边,又让她把一边的胡床拿来。 小妾狐疑地端着胡床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低声道: “主人,这是作甚?” 钟繇指了指自己的头,低声道: “给我打!” “啊?”小妾吓得手腕一抖,胡床吧嗒一下掉在地上,她也赶紧伏在地上颤抖着道,“主人,是不是奴婢服侍不周? 主人不要动怒,奴婢担当不起啊。” 钟繇叹道: “你打就是!下手有点分寸,一定要打出血,再……再给我随便包一下,赶紧动手!” “奴婢,奴婢不敢啊!” “我让你动手就动手!不然我打死你!” 小妾无奈,只好颤颤抖抖地举起胡床,闭起眼睛在钟繇的脑袋上用力一磕。 钟繇只感觉一阵剧烈的痛楚,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转,头上隐隐渗出鲜血来,小妾吓得摔在地上大声哭泣,全无半分人色,又赶紧颤抖着扯下一块布,轻轻把钟繇头顶的伤口包好,钟繇头顶出血不少,登时把那布都染成了一片鲜红。 “主人,你这是做什么啊?”小妾泣不成声。 钟繇一手拿着铜镜,一手举着烛火,仔细查看着头上的伤口,他满意地点点头道: “不错不错,下手真好。 别哭了,扶着我去见贵客!” “主人,你,你这伤……” “嘿,我都说了是你打得好。”钟繇自信地道,“这次你立下大功,日后我定要赏赐!” 郭图在钟繇大宅的前厅等待,钟繇一直没来,他背着手急的走来走去,心道钟繇这厮从前就缠绵温柔乡,我星夜过来这厮会不会生气,一怒之下不想见我了。 哼,这么小气,这个老色鬼。 他又原地转了几圈,身后传来了钟繇虚弱的声音: “公则!” 郭图霍得一下转身,抱怨道: “元常,不是我说你,你这缠绵……呃,你,你这是怎么了?” 此刻的钟繇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他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头顶用布包裹,隐隐渗出鲜血,走路更是踉踉跄跄,那模样真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要不是身边有个小妾搀扶着,此刻钟繇只怕都走不成路,那小妾也是一脸惶恐,满脸泪水,吓得郭图赶紧上前搀扶。 “元常!元常你没事吧!” “哎……”钟繇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颓废地坐在座席上,苦笑着看着郭图道,“这副模样,本来是不想见你,可,可你来了,我又能如何……” “哎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万万不知道你,你成了这副模样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说了莫说了,都是一些丢人的事。” 郭图一下就明白了,他满腔悲愤,痛苦地抓紧钟繇的手掌,叹道: “好好好,我,我都知道了!” 定是徐庶那鄙夫! 那鄙夫强令元常做吕布的仆役,元常品行高洁,定然拼死不肯,以至于遭到了这般毒打! 啊,外人都还不知,还道徐庶那鄙夫礼贤下士,原来竟是这般模样! 钟繇摆摆手,惨然一笑: “莫要多想,不过是偶然磕碰,我……哎,公则,你啊,还是喜形于色,这样不好。 此处又不是河北,如此模样,哪有高士之态?” 郭图擦了擦眼泪,痛苦地道: “我,我知道了。” 呜呜,元常真是个好人啊,现在还想着我。 他定是怕我知道了此事与徐庶争吵被那鄙夫所害,所以才这样劝我! 他点点头,正色道: “元常放心,今日之事我一定会据实说给本初! 只要本初尽起大军,不日即将杀到雒阳,救诸君于水火之中。” 钟繇摆了摆手,正色道: “不可!” 他身子前倾,焦急地道: “徐元直手握天子,袁本初攻伐便是攻伐天子,此非人臣之道啊! 之前袁本初两次攻打徐元直,皆损兵折将无功而返,折损大将颜良文丑,淳于仲简也遭到毒手,若是仓促再来大败,又是谁人之过?” 钟繇的话让郭图忍不住浑身一阵冷汗,他低声道: “那,那怎么办?” 他一贯钦佩钟繇的才学智谋,此番钟繇说不成,他也当即觉得大有道理。 钟繇挥挥手,示意小妾暂时离开,这才缓缓地道: “我受天子大恩,一路追随天子来此,绝不能远离天子身边。 现在群雄束手,天下只剩袁本初一人,本初责任重大,绝不能轻敌冒进。 公则需好生劝说,让本初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竭力经营四州,之后方有一战之力!” “啊!” 钟繇这话倒是跟艾先生之前所言不谋而合,只是艾先生之前说的那些话总是怪怪的,让郭图感觉其中必有陷阱,可钟繇品行高洁,他的话带着一股难以拒绝的强大魅力,郭图下意识地感觉极其可靠,不禁用力点点头。 “我懂了,元常的意思是……攘外必先安内?” 钟繇点点头,严肃地道: “对,攘外必先安内,公则能说出这种话,当真让我心中喜悦。” 钟繇一直是郭图敬佩的人,他夸赞郭图说的好,更让郭图喜上眉梢。 他抓紧钟繇的手掌,一脸感动地道: “元常,我……我长话短说,想来你也知晓我心意! 我,我一定听你的,日后定在袁将军面前说起今日元常……” “别,哪里是听我的。”钟繇一脸肃穆,沉声道,“这都是公则自己的主意,我与荀文若皆束手,颍川士子所望,皆在公则一身,公则是救我等,当肩挑大义,切莫再有推让啊!” 唔,之前坑郭嘉是我不对,这次坑你真不是我本意,你千万别出去乱说,赶紧自己认下就是了嗷! 第356章 司马老贼 见到了钟繇的悲惨遭遇,郭图那真的是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 他本来还想在雒阳再呆几日,可钟繇的遭遇让他横竖反复睡不着,坐起来惆怅许久,咬牙做出决定―― 第二天天一亮,郭图径自带着人离开雒阳,赶紧北上,想送送他的陈群都没想到他走的这么早,一时有些迷糊。 从高柔那听说昨天夜里郭图偷偷去见钟繇之后,陈群立刻色变,猛地跺了跺脚: “不好,肯定是元常对他说什么了! 徐将军知道这件事吗?” 高柔正色道: “此事我已经禀告徐将军,但是郭图今早离开之事,徐将军只怕还不知晓。” 郭图虽然跟陈群是颍川同乡,但这瓜田李下的,他急匆匆地跑了肯定会惹人怀疑,要是把陈群等颍川高士都牵连进去了可怎么办? 要走你说句话啊,还能不让你走咋滴? “那你愣着做什么啊!”陈群破口大骂,“赶紧的,快点去告……呃!” 有人扯了扯他的袖口,他回头一看,只见艾先生风轻云淡地站在那,脸上还戴着赛文面具,甚是风轻云淡,尽显高士风采。 “校长?我这……” “好了好了,莫要着急啊!”艾先生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郭图为了保证自己逃跑顺利,特意仆役留下,将一份厚礼送给了艾先生。 嗯,这礼物本来也是准备送给天子的,只是郭图留下来准备当成自己的辛苦费,现在为了逃走,也只能含泪遣人交给艾先生。 艾先生一大早就看到有人送礼,那当然是兴奋地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不断地长叹道: “孺子拟人,孺子拟人啊!” 还知道送礼,看看,这就是袁绍军的格局,跟某些穷酸的军队就是不一样,这就是贵族的气质,怪不得天下这么多人喜欢他们,希望他们成功。 陈群听说艾先生收礼放走郭图,眼睛瞪得像铜铃,难以置信地道: “校长,你岂能被此人收买啊?” 艾先生不快地道: “什么收买啊?你去庙里烧香的时候交香火钱能叫收买吗?你想收买佛祖?” 陈群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半天后才嘟囔道: “可是,可是以我对郭图的了解,你收了他的礼物,日后定会有所求,只怕这说出去了不太好吧。” “没关系!”艾先生大义凛然地道,“收礼不等于我答应帮他做事,我就是得好好杀杀这种给人送礼还求人办事的歪风邪气,不过有些人我就不点名了,跟随我很久一点礼都不送,这种人确实是让我稍稍有点不高兴了。” 陈群点点头道: “也是,徐将军这个人跟随校长许久,居然连这点礼数都不懂,这么看,还是我颍川士人懂得礼数。” 艾先生:…… 咳,以前没发现陈群这么不要脸啊,跟我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学习一下我高洁的品格,真是的。 也行吧,郭图一定是已经悟到了什么,他得到了我的指点,应该就不会再像历史上一样轻敌冒进,以袁绍的能力慢慢发展,肯定不会像历史上一样这么容易就被打飞。 俗话说的好,一个队伍出现问题的时候重要的不是换谁,反正总得找人背锅调整一下,到时候袁绍随便换个什么田丰许攸的排列组合一下,之后新官上任袁绍军在蜜月期,认真跟蛆庶打一打,起码能打的两败俱伤。 现在蛆庶已经把吕布拖玉玉了,而我又是蛆庶军中第二人,只要蛆庶和袁绍双蛆对战,只要形成僵持的局面,我只要展现出我的惊人的才学,像陈群这样的有识之士就会慢慢团聚在我身边。 到时候蛆庶只要作战不利,我就会立刻展现出峥嵘,成为大家的救世主,到时候我再照抄一下司马老贼做过的事情,蛆庶这前期的积攒都是我的。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前面的度过去了,后面就看哥的操作,我这个穿越者难道还不如司马老贼? 真是天大的笑话! 雒阳城郊,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人迎风重重地打了个喷嚏,鼻涕狼狈地黏在嘴上,他赶紧掏出粗布擦着,不好意思地道: “见笑见笑。” 戴着面具的高顺冲那人微微颔首,示意没事,那个少年人又向前几步,却蓦地看见一群人策马而过,在最前面的那人居然是他从前见过一面的郭图。 “咦,那不是郭公则?” 高顺嗯了一声,随手一挥,手下的士卒立刻列阵,高声喝道: “郭公则,要往何处去!” 郭图没想到在城外又被卫兵抓住,只能硬着头皮道: “我河北还有大事,因此急切要走,已经,已经通报了艾先生知晓,汝等一问便知。” 那个少年人上前行礼,恭敬地道: “郭公,司马懿有礼了。” “唔?”郭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好半天才想起来,“汝,哦,汝是仲达!” “正是!” “哈哈哈,令尊身子可好?一别多年,我还甚是想念。 连你都这般年纪了,我等还真是老了。”
郭图一边跟司马懿客套,一边警惕地盯着高顺,高顺见雒阳的方向并没有追兵,知道徐庶并没有阻拦郭图离开的意思,索性也并不追赶,双臂抱在胸前,看着这个叫司马懿的少年人与郭图叙话。 司马懿身形高大健壮,一副不怒自威的肃穆面容,只是此人的眼睛生的过于狭长,看起来多有点阴险的感觉,只是这少年人一路走来仪态极好礼数周到,一看就知道家风出色,让人很有好感。 他父亲是吕布当年在董卓时期的老同事,他们家现在又在张杨治下,于情于理也应该来拜见一下吕布,而司马懿的祖父司马当过颍川太守,当年家中的很多人都来颍川与众豪族联姻,他们家也与郭图有些交往。 郭图对司马懿的观感极好,当真像看自家的子侄一般,他见高顺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他跳下马来,低声道: “仲达,来雒阳作甚? 现在这城中做主的已经不是大汉天子,而是鄙夫徐庶! 汝这般年纪,哪是此人的对手,听我一句劝,来河北吧!” “呃……”司马懿一时有点踌躇。 他这般年纪,也要开始筹划未来的出仕之事――他父亲那时候还能考虑养望等待时机,毕竟家里有房又有田,所谓不打就是最强的,多等几年也没啥。 但问题是现在张杨占据河内,根据地就是野王、温县附近,司马家以前靠一些手段隐瞒的田亩都被一一丈量出来收税,搞得司马家确实非常上头,要是朝中再没有可靠的人,怕是之前养望的手段不好用了。 所以司马防派出次子司马懿来雒阳历练一番,至于派出次子也是有说法的,长子司马朗肯定更稳重,但要是长子去了,那岂不是说明他们要下注吕布,正好次子司马懿在颍川附近求学,颍川的战乱这么厉害,他不放心司马懿,让他赶紧先回来,经过雒阳的时候顺带看看吕布徐庶等人如何。 毕竟吕布的名声不太好,徐庶又是个寒门出身之前没什么名声的普通人,司马防当年面对董卓的时候都是让自己冲锋,好让儿子避开,绝没有让长子亲自下场的道理。 郭图很能理解司马家的想法,他循循善诱道: “吕布托名汉将,实乃汉贼,徐庶不过一乡间鄙夫,当年杀人亡命在外,不过盗贼而已。 他们现在挟持天子,与当年李郭汜何异? 只是恃勇妄为,以为天下无人能挡,殊不知袁将军称雄河北,会盟天下义士,不日便是群雄讨伐吕贼,还天下太平。 仲达何必要去见这种人?正好跟我回河北,我定在袁将军面前举荐你!” 司马懿稍稍有些心动。 袁绍宽仁,一直是天下清流楷模,只是司马懿感觉自己年少,去了袁绍麾下也不能担当什么大任,被那些人呼来喝去也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只能推脱道: “家父让我来雒阳见大将军,自然还是要在此耽搁些时日,多谢郭公了。” 饶是司马懿现在极其聪明,可也不过是个少年,也没有张这种人当头棒喝点化他,现在他的内心想法倒是被郭图看了个清楚。 他直接拉住司马懿的手臂,笑呵呵地道: “仲达放心,我此番去河北,定能独领一军,之后仲达就是我之臂膀,绝不会亏待了仲达。” 郭图准备回河北之后献上缓进之策,之后的几年之中自然需要人帮他。 司马懿虽然年少,可他的父亲司马防和大哥司马朗都有不错的声望和本事,郭图这一手算是直接掐住了他们家的脉搏,之后可以借着司马懿再召司马防等人帮助自己。 “难道仲达看不起我郭某?哦,总不会是仲达看不起袁将军吧?” “不,不敢。”司马懿无奈地道,“我听郭公的便是。” 司马懿非常无语――他之前在颍川找到一位名士学习本事,之前颍川大乱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想要拉着老师一起逃跑。 可他不知道为啥得罪了一个姓周的混混,那个人纠集了一群混混,硬是要打死司马懿。 司马懿练了好几年武艺,一听说一群人要揍自己,二话不说一拍大腿,立刻跑了――就是因为练武司马懿才知道好汉敌不过人多的道理,不跑死在无赖的手中才是傻子。 他们一个跑,一个追,就这样僵持了好久好久,还好司马懿的老师出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好不容易说服那些混混住手,司马懿还没有感谢老师,就听说颍川大疫,老师也失去了消息,他郁闷之下才只能泱泱不快返回。 没想到还没走回老家就接到家里书信要去雒阳,刚调头走到雒阳跟前,又被郭图拖着要去河北。 就让我在黄河这渡来渡去是吧,真有意思啊。 不过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郭图的面子还是要给,大不了先去河北呆一阵子,之后看情况再辞官逃走也行。 郭图见司马懿被迫答应自己,也开心地嘿嘿傻笑。 看来这次出使的成果相当不错啊――我了解到了徐庶军的裂痕,收买了艾先生,还跟之前的颍川同乡取得了联系。 在关键时刻还得到了司马仲达这种家学渊博、可靠敦厚的世家少年,袁将军这次一定要狠狠夸奖我才是啊! 第357章 冀州到底谁说的算! 郭图强行把司马懿拖走,司马懿委屈地给高顺展现了一下自己的一脸无奈,高顺有那么一会儿想要阻止郭图,但仔细想想自己现在的职位要点是种地,还是尽量不要节外生枝,况且跟了徐庶这么久,高顺也能理解一点司马家的小心思。 郭图这会儿也没有用什么暴力手段,只是“劝说”司马懿离开,要是司马家真的意志坚定就说要投奔吕布,就是来投天子,郭图说破嘴也没用。 再见吧仲达,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在何处。 就这样,郭图带着司马懿渡过黄河,一路飞快地向河北前进。 司马懿这一路上心情不好,说话都有点颠三倒四,郭图倒是一直意气风发,在船上一个劲地碎碎念,描绘着自己未来的美好前程,然后灌了一肚子的风,上岸之后上吐下泻,司马懿还得强忍着恶心照顾他,真是悲从中来,搅得司马懿快要吐了。 终于,在五天的跋涉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邺城。 这比预计时间足足少了两天。 可让郭图意外的是,本来在易京督战的袁绍居然返回邺城,现在袁绍军的上下居然又在秣马厉兵,全然是准备大战的迹象了! 郭图非常惊讶,赶紧匆匆拜见袁绍,先把自己出使的成果报告给袁绍。 袁绍本来对郭图出使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信心,但郭图之前说过他三句话就能怎么怎么样,袁绍还带了几分期待,现在听说天子居然只是让他当太尉,他勃然大怒,当即表示不满,不想接受这次的任命。 “吕布小儿,当年托庇在我门下,现在居然还想挟持天子来命令我? 拜我为邺侯,这使者呢?连使者都不来是吧? 好啊,这分明是没有把我袁绍放在眼里!不能等了,我等这就挥大军南下,定要吕布好看!” 郭图惊讶地道: “将军,我等不攻公孙瓒了?” 这时候跟郭图关系不错的辛评赶紧低声给他解释了最近诸事――原来沮授认为徐庶的威胁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公孙瓒,因此力劝袁绍准备先对徐庶下手,先给徐庶写信,以雒阳残破为名义,要求将国都设置在邺城。 这下徐庶当然不可能答应,之后袁绍就能以吕布对不起天子为名展开进攻。 另一位重要的谋士田丰也劝说道: “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之,奉迎天子,动托诏令,响号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 现在吕布最强大的盟友是刘备,但双方之前的关系已经被沮授的计策动摇,一时不会像之前一样托付生死。 袁绍是为了从吕布手中救出天子而来,而且承诺救出天子之后会把天子送到刘备手上,这样一来刘备自然没有与袁绍开战的理由,袁绍军先攻打河内,张杨必然抵挡不住,吕布在军粮捉襟见肘的情况下也肯定不能渡过黄河去救援张杨,最多只能让张杨退回司州甚至兖州了事。 之后袁绍纵兵十万,猛烈攻打东郡,吕布和徐庶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带着天子跑去投奔刘备,这比什么阴谋诡计都要好用。 沮授和田丰都支持,袁绍就动了心,他盘算了良久,觉得全据幽州虽然重要,但徐庶的威胁确实极大,而且徐庶确实是人杰,跟公孙瓒这种虫豸截然不同,要是不赶紧消灭,只怕以后是天大的祸患。 于是,他答应了沮授和田丰的建议,从易京回到邺城,准备谋划出兵的事宜。 至于身后的公孙瓒,让审配、袁熙先率军围着就是,再以休屠各大人为左校尉防备黑山军,不怕公孙瓒反了天。 郭图听闻此事,顿时气的跳了脚,他赶紧奔到袁绍面前,焦急地道: “袁将军,我以为此事大大不可啊!” 袁绍正在气头上,见郭图如此,极其不快地哼了一声: “为何不可?” 郭图环视四周,顿时生出一种大业加身的使命感。 他正色道: “多年征战,百姓多有抱怨。 现在公孙瓒还没有剿灭,公孙续黑山贼仍在身后,若倾国来战徐庶,若是不胜,则打虎不死必为大祸! 而且袁将军应该知道,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众凭强,谓之骄兵。义兵无敌,骄兵先灭。 如今吕布徐庶迎接天子,可谓大义加身,我等不去迎接天子,反而要兴无名之兵,将天子陷于危难之中。 我等做不义之事,有损袁将军的名节,若是没有名节,我军作战自然不会所向无敌。” 郭图这话重拳一般狠狠砸在了袁绍的心头。 袁绍之前一直力主先灭公孙瓒,但经不住沮授、田丰的不断劝说,而且徐庶的威胁实在是越来越强,他这才准备调集兵马,跟徐庶决战。 但沮授要求是调动所有的兵马,分两个方向分别攻打兖州和司州,袁绍这会儿还犹豫不决,也派出自己的三儿子袁尚去找那些当地的豪族要点援助,争取这一战打的更加威风霸道,争取一战消灭徐庶全军。 可郭图这么一说,袁绍又陷入了犹豫,他长叹道: “那公则以为,我军该如何应付?” 郭图听见袁绍口气这么好,顿时心花怒放。 成了! 还得是我啊! 他兴奋地道: “图以为,我军现在当徐徐图之! 所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攘外必先安内,这都是先贤之金子都换不来的道理啊!” 此言一出,不仅是袁绍镇住了,连沮授、田丰在内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因为这个年代书籍非常宝贵,很多上古先贤的图书经义都是独门口口相传不传外人的,这会儿郭图一开口直接先贤教诲,大家顿时都坐直了身子,也没有问这出于何处典籍,只觉得这确实是有点精妙的学问在其中。 “好一句攘外必先安内。”袁绍沉重地点点头,突然觉得郭图长大了,咳,不是,稳重了。
之前在兖州的时候,郭图的表现可谓是差点让袁绍吐血了,可现在痛定思痛,居然能说出这么稳重的话,好像也不是他的个性。 袁绍细细思考,心道这一定是在雒阳有高士心向于我,然后才给郭图出的这个主意。 这么看,还是有点道理的。 沮授和田丰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说服了袁绍,见他又有些动摇,不禁极其着急。 尤其是沮授。 没有人比沮授更能了解徐庶的强大,之前沮授也认为只是小看此人,只要稍稍认真,引得他与吕布刘备相争,想要一举歼灭也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攘外必先安内道理上说的通,可什么事情都得见机行事。 徐庶壮大的速度已经不允许他们慢悠悠从容施为,这个之前还只占据一地的寒门鄙夫现在手握天子,慢慢收获了众多世族的人心,并且渐渐将吕布军变成自己的兵马。 沮授不怕吕布,可要是吕布与徐庶两家真的化为一家,他真没信心取胜。 必须现在出击! 眼下徐庶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占据的地盘太过残破,打持久战绝不可能胜过冀州、并州的积蓄,可要是再过几年,他们将现在占据的地盘都经营成丰腴之地,之后沮授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消灭他们。 他额上汗珠不断沁出来,赶紧起身大喝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 武王伐纣,虽是以臣伐君,可天下无不响应,谁能说其不义? 况且吕布本就是董卓之子,性格促狭反复无常,之前受袁将军恩义又反叛,后来又收留彦度,早晚要成大祸。 若不早图此人,难道要等待他兵强马壮,恢复中原之力再图之?” 郭图之前就一直忌惮沮授的权力,这次被沮授一声怒吼,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但他随即想到自己有理,怕个屁的沮授,索性冷笑一声,傲然道: “监军还不让属下说话不成? 我军激战数年,仍不能消灭公孙瓒,此人在易京屯兵众多,又与鲜卑交好,若是打虎不死,等他回过神来,万一再联络些贼寇、兵马,幽州再有人生出反心,必然为祸不小。 难道我军正全军南下与徐庶相持的时候,监军再后悔时,难道还要把所有的兵马再调回幽州不成? 监军能在此作保,保公孙瓒绝不会再起?” 沮授见郭图阴阳怪气,厉声道: “万一这种事谁敢胡言?若是按照公则所言,我军莫不是还要先灭掉乌丸再南下? 不然我军与吕布相持时,乌丸又南下又该如何?” 沮授发起火来那真是怒目圆睁,吓得郭图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而跟郭图交好的辛评怕沮授发起火来打人,赶紧起来打圆场道: “监军息怒,依我看,我军不如先进驻黎阳,之后频频滋扰边鄙,徐庶引军向西我军就攻东,徐庶率军向东我军就攻西。 如此一来,徐庶军疲于奔命不得安生,我军则从容消灭公孙瓒,休养几年,以大军南下,到时我等十万大军分攻两处,难道还有人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实在是说到了袁绍的心坎里,他轻轻颔首,微笑道: “不错,只要我军从容准备几年,还有谁是我等对手? 雒阳如此残破,我就不信徐庶和吕布还能翻了天!” 沮授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绍,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挫败感。 袁绍宽仁,给了沮授巨大的权力,沮授认为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报答这份恩情。 可自从袁绍的势力范围跨越四州之后,他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 这次沮授好不容易劝说袁绍暂时放弃攻打公孙瓒,先全力消灭威胁更大的敌人徐庶,可这两次与徐庶对垒,都被袁绍描述成了胜利来进行宣传,在众人的祝贺中,袁绍自己也相信了,并没有把徐庶当成什么恐怖的威胁。 傲慢比弱小更加恐怖,弱小还能苟活下去,傲慢只能送死! “袁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之前我等已经决定出兵,这才从易京回来! 现在将士们都盼着杀进雒阳,救出天子,帮将军成就大业。 如今我军秣马厉兵,就要杀敌,我军为何要撤,请恕授不能从命!” 袁绍盯着沮授,心中的不满愈发猛烈。 之前郭图就曾经说过沮授的权力实在太大,他作为监军统领内外,很多人因为袁绍宽仁而只忌惮沮授不畏惧袁绍,现在袁绍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沮授还在反复劝说,之后要是袁绍想要再进一步做大事,沮授又要如何? 他深呼吸了几下,强令自己冷静,微笑着道: “这次是绍有错,给监军赔个不是。” 说着,袁绍居然真的要给沮授下拜。 沮授刚才已经决定跟袁绍翻脸,可见袁绍居然走到自己面前要下拜,赶紧上前搀扶,苦笑道: “将军使不得!” 袁绍平静地道: “绍有今日,全仗监军辅佐,若是将军当真恼了,绍……愿都听从监军调度。” 沮授万般无奈――他全心全意为了袁绍,袁绍有错,他也只能规劝,岂能真的让袁绍由他调度? 沮授知道袁绍是真的恼了,这次是劝不得了。 他眼中满是泪花,只能痛苦地长叹道: “卑下不敢,还请袁将军恕罪!” 郭图看着沮授一脸悲痛的模样,当真是心花怒放。 成了! 这次沮授大庭广众之下丢了人,我看以后还如何耀武扬威? 此番优势在我!我郭图扬眉吐气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358章 听说你要跟诸葛亮比种地 回到自己在邺城的大宅,郭图开心地上蹿下跳。 这次袁绍果然很器重他,以郭图为军师祭酒,之前袁绍军的军师可是大儒卢植,这足以看出对郭图的器重。 郭图开心地嘴角无论如何压不住,连给了自己好几拳都压不住――没办法,之前袁绍最信任的都是河北人,当时郭图只是个普通的谋士,实在不敢与沮授相争。 可现在,袁绍显然已经感觉到了沮授一家独大带来的弊端,开始重用郭图等人。 只可惜淳于琼死的早,不然郭图拉上淳于琼,以他们二人之力现在就能把沮授扳倒。 嘿嘿,嘿嘿嘿嘿。 沮授虽然擅长军事,可这性子太耿直,如何是我的对手。 唔,要是匆匆开战,沮授和田丰主导战事,必然掌握大权,而现在听我的,我的权势岂不是要与日俱增? 就该如此,就该如此啊,嘿嘿嘿嘿。 郭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笨手笨脚地翻了个跟头,他刚刚翻了个身,突然发现有个人正把头贴在地上朝上看着自己,他怔了怔,随即吓了一跳,哇地一声摔倒,脑袋重重磕了一下。 “别,别,监军别杀我,我是……呃,怎么仲达?” 司马懿的脑袋居然转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角度,这会儿缓缓站起来,他拧了拧脖子,又从容地站好,一脸呆滞地道: “郭公,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听说又不打了?” “呃,先别说这个,你脖子没事吧?” “没事啊?”司马懿茫然地道,“我自幼便是如此,倒是今日之事到底是为何,为何城中都在说袁将军又要去易京。” 郭图揉了揉大腿,兴奋地道: “对,都是我劝说袁将军!此番沮授大大地难堪,日后众人都要高看我郭图一眼了。” 司马懿:…… 郭图兴奋地给司马懿讲完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司马懿一开始的表情只是比较难看,听完之后他宛如中毒一般,无力地深呼吸了几下: “就,就这么后撤了?” “是啊!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我军还没有拿下公孙瓒便南下,这就是沮授搬弄是非。 此人性子狂躁,一贯猛进,之前就让我军损失惨重,可惜啊,遇上我这般老成持重之人,这计策势必不成! 嘿嘿,沮授怎么说都是不成!” 他又把之前他和辛评的计策都讲给了司马懿,尤其是说在黎阳屯兵,不断滋扰的战术,郭图说的那是眉飞色舞,说完之后更是眼巴巴地眨着眼睛,就等着欣赏司马懿崇拜的表情。 可司马懿…… 司马懿的表情就像已经便秘了太久太久,听完郭图的解说之后,他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异常痛苦地道: “以小侄之见,现在强攻吕布,倒是必胜之法。 为何要舍弃万全之法,去用这种手段,小侄属实不解啊。” 啊? 郭图没想到自己分析了半天,司马懿居然认为沮授的莽撞猛进才是万全之法? 他又是委屈又是不解地道: “为何?仲达,你怎能说出这种话?” 司马懿无奈地道: “我从颍川回来,颍川大疫,雒阳残破,吕布现在还在靠着兖州输送军粮才能在雒阳勉强立足,之前还因为军粮的事情引得麾下侯成叛乱,此事是不是真的?” “好像是。” “那不就成了?”司马懿快哭出来了,“此番尽起十万大军,一路出青州,兵临东郡,一路出壶关,攻打河内。 吕布就算骁勇善战,麾下各个一人当三,也要最少三万精兵,三万精兵分别在河内、东郡囤驻,各需三万民夫,只要相持三四月,河内的粮草必然供给不上,我军趁势掩杀追击自孟津渡河,一举横扫雒阳,兵进颍川,徐元直就算再骁勇能战,还不是只能退保兖州?” “我军占据颍川丰美之地,耕种两年,先会同曹孟德灭袁术以绝后患,江北尽在我手,之后约刘备会猎兖州,共迎天子,吕布这还如何阻挡,定为我等所擒! 要是现在稍稍迟疑,以吕布徐庶之能,再过几年还如何是他们的对手?” 司马懿的祖父当过颍川太守,他们家跟颍川人的关系非常不错,也很了解颍川的情况。 颍川土地肥沃,境内河网密布,这几年北方旱灾不断,颍川这种有大量水源地的地方就算有大疫又如何,只要徐庶军有个正常人来督农,肯定…… “啊哈哈哈。”郭图嚣张地大笑道,“早就听闻仲达聪颖,可仲达啊,你毕竟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说话甚至幼稚。 徐庶军的事情我当然知晓――他们现在以高顺一介武夫为屯田都尉,并无甚劝农之法,而且徐庶军与吕布倾轧不断,几年之内,他们必然阵脚大乱。” 郭图很有信心,因为他相信艾先生肯定不甘心在徐庶之下,只要我等隐忍不动,只怕几年之内他们就要开始相争。 哼,不就是种地吗? 我们冀州百姓安乐,我郭图当年在颍川就精通劝农之术,这天下未必就有什么人比我强! 过几年我们灭了公孙瓒,冀州兵精粮足,我再呼唤颍川豪士与我一起平定宇内,袁将军定然对我赞赏不已。 嗯,这几年我得想办法死死压住沮授,将他手上的兵权都分到我的手上,到时候我主导兵权,待日后平定天下,我颍川人还是这朝中柱石啊。
司马懿看着郭图一脸自信的模样,脸上的表情越发纠结。 他这几天闲着没事已经从郭图的随从那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听说郭图在雒阳认识了一个叫艾先生的怪人,之后二人不知道商谈了什么,郭图突然来灵感了,二话不说直接从雒阳跑回来。 不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人称艾先生还有如此地位的应该是徐庶军的幕后谋士袁翔啊。 这种人的话你都能相信? 说实话,司马懿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准备悄悄溜走了。 可犹豫了一番,他还是生出几分侥幸。 等等看,说不定这攘外安内之法还是有点道理也说不定。 要是徐庶和吕布真的不会经营田亩,而之后按照辛评之法,袁绍军再以兵将滋扰,说不定还能有机会。 嗯,司马懿啊司马懿,你这般年纪,一定是看不懂高士的计策如何,好好学,莫要狂慢,这天下比你聪慧的人可太多了。 许县,诸葛瑾的脸青一块紫一块,模样甚是颓废。 诸葛亮走到他面前,看清他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惊呼道: “阿兄,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诸葛瑾没好气地道: “跌的!” “跌的?” “我说跌的就是跌的,怎么这么说废话!”说着诸葛瑾又伸长手准备打诸葛亮的脑袋,诸葛亮赶紧把头抱住,可诸葛瑾伸出手也只是挠了挠头。 想起今天的事,诸葛瑾不禁打了个寒颤――今天他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夏侯博。 夏侯博看见诸葛瑾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拖着诸葛瑾走到小巷,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暴打,那真是拳拳到肉,打的诸葛瑾的脸都肿了起来,甚至看起来没有这么长了。 打完之后,夏侯博才说出了原因――他之前看见诸葛瑾在跟左慈道长的私下聊天时姿态颇为不恭,两人坐在一起密谈时诸葛瑾甚至还生气地用手扇左慈道长的头。 这可把夏侯博给气坏了,他把此事告诉了刘备,请刘备拿主意,可一贯与左慈道长交情极好的刘备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刘备的主簿鲁肃听闻这件事后也只是咧嘴傻笑,让夏侯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敢打我最尊敬的左道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夏侯博主动出手,把诸葛瑾胖揍一顿,让诸葛瑾以后小心点,要是再让夏侯博看到诸葛瑾对左慈道长无礼,下次可不是一顿暴打这么简单。 荒唐,荒唐啊。 诸葛瑾被揍了一顿当然不甘心,但人家揍自己的原因他又不好说,也只能自认倒霉,说是自己摔的。 “阿兄走路时也要多看着些,别让我和阿姐挂念啊。” “滚。”诸葛瑾没好气地道,“我倒要问问你,还有多久出关?你到底在作甚?” 诸葛亮已经以左慈的身份闭关许久,这种藏头露尾还冒用别人名号的行为是诸葛瑾非常鄙视的,尤其是自己的亲弟弟居然做这种事,诸葛瑾真的怕他走上了邪道。 之前诸葛瑾询问诸葛亮到底闭关在作甚,诸葛亮一直神神秘秘地瞒着自己,更让诸葛瑾觉得弟弟学坏了,所以才动手揍他维护大哥的尊严,没想到被夏侯博看到,差点把自己给打死。 这次他又问起,下意识地又撸起袖子,要是弟弟不说实话,他又得一顿暴打。 诸葛亮笑呵呵地道: “可以出关了,我还真不是装神弄鬼,到底如何,大哥一看便知。” 诸葛亮起身,诸葛瑾狐疑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走到了诸葛亮,哦不,左慈道长的炼丹房。 这里是诸葛亮府邸的最紧要所在,大家都说左慈在这里采阴补阳炼制丹药,可谓是邪异至极。 诸葛瑾屏息凝神,好奇地走进去,眼前的景象把他吓得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 只见这是一间颇为简陋的大屋,屋中散漫地摆放着海量的竹简,除此之外,只有一张长桌,一张睡席,桌上整齐地摆着笔墨,倒是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绢帛,倒是桌上的几张卷排的非常整齐,这么看…… “在家靠父兄,出门靠朋友,”诸葛亮狡黠地道,“鲁国军校有位老乡给我分享了一些难题,我最近一直在闭关,就是为了读懂这些东西。” “啊?”诸葛瑾吃了一惊,随手拿起一张,只见上面写道: 学物理为什么要进行测量? 什么叫做叫物理量的单位? 重力和势能是什么? 我们身边为什么有引力? 这堆东西在诸葛瑾的面前赫然就是天书,他自问学问还算不错,这些字凑在一处,他完全看不懂。 更别提这其中居然还有一堆恐怖的符号,这让诸葛瑾看得汗流浃背。 “你,你懂这个?” 诸葛亮在大哥面前不敢胡言,只好低声道: “略懂略懂,若是以此法改造‘翻车’,当……” “我,我让你懂!”诸葛瑾双目赤红,直接把鞋脱下来捏在手里,眼泪不停地流下来,“呜呜,亮儿,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好,让你走上邪路! 我,我跟你拼了!” 诸葛亮:…… 第359章 无双勇士诸葛瑾 “左,左道长!谁把你打成这样?” 夏侯博看着被打的鼻血横流的诸葛亮,脸都吓白了,赶紧扑上去查看诸葛亮的情况,诸葛亮颓废地摆了摆手,苦笑道: “无事无事,呃,不小心跌的。” “呜呜,都是我的错啊,道长啊,你,哎,我怎么跟主公交代啊。”夏侯博直接抡起膀子,左右开弓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顷刻间就把自己两侧脸颊都打的肿了起来。 诸葛亮苦笑道: “不必不必,我真是自己跌的。 我此番闭关大有成果,已经画作图形,烦请将军送给刘使君。” 诸葛亮将几张绢送到夏侯博手中,几张绢很轻,可夏侯博却仿佛手捧千斤重担一般小心拖着,赌咒发誓说一定会送到,请左道长一定放心。 见夏侯博远去,诸葛亮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为难地蹲在地上发呆。 诸葛瑾看到了诸葛亮的研究成果之后非常愤怒。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都是影响神志的奇淫巧技,怪不得从小乖巧文雅的弟弟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因为学了这些东西。 什么物理? 什么重力的? 圣人的学问你不读,留侯的兵法你不看,史家的微言大义你也不学,天天就把自己关在这学什么重力加速度之类的东西,这分明就是邪道,弟弟一定是中邪了。 诸葛瑾平生没啥太大的抱负,只要弟弟能走正道,妹妹能嫁好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没想到最聪明的弟弟居然走上了邪道,冒充妖道就不提了,居然还真的开始研究这些鬼蜮伎俩,这让诸葛瑾怎能忍受。 他狠狠揍了弟弟一顿,提着鞋狠狠地打,诸葛亮一开始还厚着脸皮顶着,后来居然开始逃,诸葛瑾提着鞋在后面追,上气不接下气地命令诸葛亮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烧了。 诸葛亮当然不肯都烧了,他藏在庭院的柱子后面伸出头给诸葛瑾讲道理,更是气的诸葛瑾一怒之下甩袖而去,表示要是不烧以后再也不见弟弟,这让诸葛亮极其无奈。 没办法,这种事实在是…… 饶是诸葛亮非常聪明,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情况。 老实说,诸葛亮一开始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好像还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真不是他装神弄鬼,只是事情告一段落之后,诸葛亮为了集中精神,所以才以闭关为名义苦学,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东西并没有多难,准备闭关十几天,把里面的学问尽数领悟。 可只学了一两日,他就立刻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攀登一座前人从没有攀登过的高山,这山从远处看好像也不高,可越是向山走近,他越觉得高不可攀。 这让诸葛亮又是兴奋,又是有点沮丧。 遗憾啊。 我穷尽毕生心血也只能推进一两步,还真是遗憾。 别说是诸葛瑾了,鲁国军校大多数人在了解到理性主义之前的时候也都没有把这东西当成什么金科玉律,只有一个人能了解此物的价值。 那就是王祥! 出身琅琊豪族的王祥虽然年少,但从小被不当人的继母折磨,他察言观色和夹缝中生存的本事早就点满,早慧的他对艾先生虽然颇为恭敬,可也不像天真的施然一般真的把艾先生当成了师长。 他寄人篱下,对谁都颇为谦恭,又在刻苦读书,渴望能学到真正的本事,在乱世之中尽量活下去。 王祥一眼就看出了这卷物理的重要价值,只是他实在是太过年少,艾先生讲解的时候自己也讲不清楚,因此一直难有寸进。 好在之后的与左慈的接触给了他一定的灵感――王祥自己就是琅邪人,他听出左慈尽管一直掩饰自己的口音,却依旧带着浓浓的琅邪乡音。 在这个年代,乡党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之一,虽然王祥与左慈素昧平生,但发现这个秘密之后,王祥又加紧对左慈的暗中调查,逐渐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刘备对左慈极其信任,徐庶对左慈更是百般关照,之前敢把后路交给刘备,也是因为刘备麾下有此人坐镇。 之后刘备更是将此人视为谋主,因此有此人在,刘备在与曹操、张济联军的激战中才能举重若轻获胜,王祥感觉到此人一定身份特殊,不会就是左慈这么简单。 于是,王祥主动与左慈见面,谨慎地向左慈表达善意,并将一部分鲁国军校的通用教材分享给左慈,希望能给这个极其聪慧的少年妖道一点启发。 所以,这东西落在了诸葛亮的面前。 闭关许久,再出关的时候诸葛亮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有霞光的大梦,现在大梦方醒,他感觉自己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力量―― 是的,知识就是力量。 这种东西,绝不可舍弃,不仅不能舍弃,还要继续发扬光大,有此大道,大汉岂止中兴有望,这简直能创造出远超前人的伟大事业,攀到高峰,更高峰。 只是…… 哎,最亲近的大哥都对此非常不满,这天下还有谁能与我一起钻研大道。 诸葛亮抱着头陷入了沉思。 刘艾、韩融、种辑三个人依然待在许县,最近三人轮流值守,小心地盯梢诸葛瑾,见诸葛瑾火急火燎地拜访,三人赶紧迎上去,这下看清诸葛瑾的脸,三人都吓了一跳。 刘艾焦急地道: “子瑜,你为何成了这副模样?” 诸葛瑾在刘艾等人面前当然没什么好掩饰的,他垂头道: “学生无能,被那夏侯博所伤,惭愧。”
“岂有此理!”种辑怒目圆睁,拳头捏地吱嘎吱嘎响个不停,“真是岂有此理,刘备粗暴,手下也都是这种武夫! 子瑜不过是为我等探听消息,居然被打成这般模样,这打的是子瑜的脸,伤的可是我等的颜面,伤我等颜面不就是伤天子颜面! 刘备这是根本没有把天子放在眼中啊!” 韩融后怕地道: “子瑜这般人物,尚被打成这样! 若是我等去了,还不知道要被打成什么模样! 子瑜稍待,我豁出性命不要,也一定要在刘备面前好生说道一番,定要让刘备狠狠整治那夏侯博!” 诸葛瑾苦笑道: “这,这倒是不必了。 我,我也动手打了那……左,左慈!” “啊?”三人大惊失色,看怪物一样看着诸葛瑾。 这子瑜温文尔雅,原来竟然如此悍勇? 这左慈可是刘备最宠信的妖道,诸葛瑾居然敢动手打他? 居然敢在刘备的地盘上痛殴刘备的宠臣,之后还因为这个被打的鼻青脸肿? 这是何等的勇气,何等的毅力? 大家只是觉得诸葛瑾的脸有点像驴,现在看看这脾气……呃,好像也有点像。 怪不得之前袁术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怪不得! 大汉朝中要都是这种人,那真是天下升平,众正盈朝了! “我等自愧不如啊。”种辑长叹一声,敬佩地道,“不过子瑜,日后还要小心,打左慈这种事……” “小心个屁!”一贯温文尔雅、小心翼翼的诸葛瑾直接拔高了几分声音,怒吼道,“那,那左慈不读诗书,不学经义,偏要学这歪门邪道!简直愧对父兄!愧对先人!愧对祖宗! 他居然,居然还要给刘备献什么翻车之术,岂有此理! 我诸葛瑾一生守正,但求不亏于天地!这种歪门邪道,我见一次便打一次,我看他能对我如何! 让他来啊!我下次不仅要打他,还要按着他给我叩首道歉!这等,这等顽劣不堪之徒,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翻车是什么? 不是当年十常侍之一毕岚造出来讨好灵帝的那玩意吗? 诸葛瑾辛苦培养弟弟,就是为了让弟弟成为一个守正博学之人,没想到弟弟居然研究起了毕岚玩剩下的东西,你让诸葛瑾怎么忍? 弟弟变成了这副模样,他越想越气,众人几句话就直接让他破防,别说埃顿揍了,弟弟要是不听话,诸葛瑾得把他拖到父母坟前让他跪着道歉,问问他学这种东西能不能对得起诸葛家的祖宗! 诸葛瑾暴怒之中宛如全身散发着火热的光辉,耀地刘艾等人睁不开眼睛。 尤其是韩融,他看着面前的诸葛瑾,立刻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便是当年天下八俊之首,人称天下楷模的颍川人李膺! 当年李膺清正刚毅,文能注疏讲学,门徒上千,武能担任边地太守,率军狠狠阻挡当时还非常强大的鲜卑。 更重要的是,李膺极其刚正,担任司隶校尉期间其他人都讨好十常侍之首的张让,李膺却悍不畏死,直接处死张让的弟弟,之后毫不畏惧张让的处置,跟宦官对抗到底,当时天下人能得到李膺的接见堪称“登龙门”,连荀家八龙之一的荀爽都因为李膺赶车而沾沾自喜,逢人炫耀。 自从李膺在党锢中慷慨赴死之后,韩融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这种正道之士了。 诸葛瑾居然有这样的胆量胸怀,比当年刚毅不屈的李膺也毫不相让,真让韩融涕泪纵横――说不定,我们正目睹一位大名士冉冉升起,子瑜的言行风度必将名留青史,为后人称道! 他赶紧下拜,正色道: “天下有子瑜,我才知道清流风骨不死。 今日之事我等属实惭愧,他日子瑜定是天下清流之首,堪称天下楷模!” “呃?” 韩融这一下让暴怒的诸葛瑾渐渐回过神来,他一脸尴尬,赶紧扶起韩融,无奈地道: “韩公这是作甚?瑾哪里担当地起啊,瑾不过是……不过是做些小事,韩公千万莫要如此啊。” 哇,这还是小事吗? 刘艾也感动不已,他拉着诸葛瑾的手道: “现在大汉倾颓,正是需要足下这种清正之士时。 子瑜,还得劳烦你在此处与贼人周旋,我等要回禀天子,绝不能亏待子瑜这般义士!” 刘艾现在已经听说吕布在雒阳控制了局面,这让刘艾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好在出发之前,沮授还单独派人给刘艾传递了一些消息,告诉他之后的种种准备,刘艾相信不久之后袁绍就会率领大军立刻南下,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他正好需要有人继续在此处盯梢刘备,并传递消息,之前他一直不太放心诸葛瑾,担心他会不会被刘备收买,毕竟刘备……嗯,确实是很擅长收买人心。 但这次不会了。 诸葛瑾痛打了刘备最宠信的妖道左慈,之后左慈一定会在刘备面前竭力说诸葛瑾的坏话,以刘备护短的个性,之后诸葛瑾的处境会非常危险。 不过这样也好,越是如此,诸葛瑾越是只能紧紧跟随在刘艾身边,若是刘备一时恼怒拷问死诸葛瑾,那刘艾推波助澜,一定会让刘备在清流中失去人望,他正好也能从容上下其手,达成自己的目的。 “子瑜啊,天子有些事情得求,咱们也不是外人,我便都说给你吧!” 第360章 敢骂我弟弟? 呃…… 诸葛瑾发现刘艾等人明显是会错意了,但现在误会越来越深,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他揍左慈完全跟所谓的勇气之类的没有任何关系,长兄如父,弟弟犯错了揍一顿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跟勇气有啥关系。 他搜肠刮肚地想要解释,可刘艾等人根本不听――你看,子瑜又想谦虚。 谦虚是美德,但我们已经知晓了,不用这样了。 于是,刘艾开始详细给诸葛瑾讲述了自己隐藏许久的计划。 “天子被吕布裹挟,天下能救之人非刘使君莫属。 只是刘使君为人刚毅守正,不肯断绝吕布的粮草,所以才让吕布猖狂至今。 我看不日袁将军就要大举南下,之后子瑜你要想办法好生劝说刘玄德,定让其不要与吕奉先联合。” “呃……”诸葛瑾紧张的脸又拉长了,他早就猜出刘艾在做什么,可他的道德怎能允许他做这种事,赶紧推脱道: “在下岂敢担当如此大任? 之前,之前在下还能在左慈面前稍微说些此事,可现在恼了左慈,只怕日后要不死不休,这还如何劝说刘使君啊。” 刘艾微微一笑,低声道: “这个好说,我还有一套手段――” 说着,刘艾转过身去,从榻边取出了一个珍藏许久的锦盒,他慢条斯理地把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卷绢书。 诸葛瑾的心突突直跳,他呼吸有些急促,轻声道: “不会是衣带诏吧?” 之前他从诸葛亮那里听说有个叫杨定的人曾经听了某人的诡计,用假的衣带诏试图蒙骗刘备,被刘备拆穿之后被打了个半死,这会儿不会是经典再现,大的要来了吧? “什么衣带诏?”刘艾不解,他把绢书递过去,径自打开,摊开放在诸葛瑾的面前。 诸葛瑾小心翼翼地捧起绢书阅读上面的内容,只看了一眼,他就立刻瞪大了眼睛,差点一口吐息喷在刘艾的脸上! “这,这是袁绍的书信?” 不错,之前沮授派使者抵达雒阳与众人接触时,除了跟丁冲等人密探,还额外给了刘艾一样东西。 那是袁绍写给刘备的手书,而这书信的内容简直堪称震撼―― 在书信上,袁绍恭敬地向刘备问好,然后言辞恳切地给刘备解说了一下当今天下大势。 袁绍一直不服被董卓扶持起来的刘协,尽管他的叔叔袁隗是扶持刘协的同谋,但袁绍坚持认为刘协得位不正,奸臣扶持起来的皇帝不能代表大汉的正统。 因此他从一开始就不顾袁家满门的性命组织联军进攻雒阳,这充分说明袁本初不是为了自家,而是天下的公道和正义。 刘协本就位置不正,还落在了吕布的手中,这种人把持天子,日后会带来天大的祸患。 袁绍为了天下,愿意推举刘备为新的皇帝,并且帮助刘备征讨吕布――口说无凭,袁绍愿意将长子袁谭给刘备做人质,并且将青州现在就划给刘备。 诸葛瑾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禁脱口而出: “刘备会相信这个?” 不过话一出口,他随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袁绍辛辛苦苦打天下,你让他让给刘备那就属实有点搞笑了,刘备要是信了,那刘备就更搞笑了。 但是吧,总得考虑一下物种多样性,刘备手下的人不可能都不信。 刘备军上万人不可能都不信。 刘备治下几十万百姓也不可能都不信。 当年袁绍想要让刘虞当皇帝的事情按理说也就只有他二人知晓,可为何后来闹得尽人皆知,甚至公孙瓒还能以这个罪名来杀刘虞? 这就是袁绍的手段。 袁绍深谙造势之法,就是逼你就范,你要是不就范? 呵呵,不就范也别想活着! 诸葛瑾额头的冷汗不停地冒出来,他非常想相信这东西只要交上去了,刘备就算把这东西擤鼻涕了,之后肯定也会满城风雨,本来这一路上就有一堆童谣说刘备是天命之人,这会儿肯定会有更多,直接把刘备死死架住。 刘备要是指责袁绍胡作非为,袁绍可以一边不承认,一边继续将这些事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刘备的麻烦肯定比现在更大。 之后刘备要是与吕布结盟对抗袁绍,袁绍的说法就更多了――你看,是我准备早早结束战争匡正这人世间,只是刘备不听我的。 借这个破坏刘备仁厚的名声,逐渐将刘备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心思阴沉又贪婪好杀的小人,袁绍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在清流中的名声――别说这个年代了,就算通讯再发达,清议还是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而偏偏袁绍就是掌握清议的少数人。
你猜董卓为啥名声这么恶劣? 刘备要是不从,袁绍有的是办法将刘备也描述成这样的带恶人,甚至比董卓的名气还要大。 诸葛瑾光是想想就遍体生寒,立刻将这绢书推开,肃然道: “不可,我绝不能做这种事!” 刘艾略带几分不满,厉声道: “子瑜,你也能看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愿意看着天子沦陷在贼人的手中吗? 我是因为信任你,才对你说出这些啊! 大汉四百年基业,现在已经到了倾覆之时,吕布挟持天子,如当年董卓一般,而刘玄德竟如当年阴修,我等这不是害他,这是要让刘玄德与我等一起匡扶汉室,驱逐凶徒。 子瑜,天子全靠你了啊!” 之前董卓把持朝政,袁绍组织大军打过来的时候,董卓派了韩融、阴修、胡母班、吴修、王瑰来说和,这几个人中除了韩融自己,居然还真的存了帮董卓说和,让大家别打了,朝廷继续就这么开着算了的念头。 这可把袁绍气坏了,他岂能容忍有人说董卓的好话,除了韩融,剩下的几个人都被袁绍、袁术、王匡弄死。 现在一切又倒回来了,刘备要是答应袁绍,袁绍自然会对他礼遇颇多。 要是不肯答应,呵呵,袁绍眨眼间就能给刘备一记重锤,汉室宗亲反倒要成为的催命符。 诸葛瑾的脸都气的扭曲了,他一生的执念就是守正,说实话要是真的改朝换代了,诸葛瑾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可是你用这种恶心人的手段,那跟诸葛瑾的道德真的是完全不搭了。 他正要言辞拒绝,种辑已经怒吼道: “刘备自称汉室宗亲,手握重兵猛将,却不肯为大汉天子伐贼,反倒助纣为虐,与吕布结盟。 而且刘备这厮品行不端,你看他宠幸的左慈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名满天下的房中术道士罢了! 嘿,我见那人生的猥琐至极,一看便是奸臣样貌,这种人,刘备居然将其奉为知己,还叫手下将军为其奴婢,我呸! 若是让刘备起势,这等奸臣当道,比那十常侍更……呃,子瑜,你怎么了?” 诸葛瑾刚才还一脸颓废,可听闻此事,看着种辑的表情已经明显带了一丝难言的杀意。 凶狠、狰狞、残暴,种种从没有见过的表情一时都凝聚在诸葛瑾那张又瘦又长的脸上,饶是刘艾韩融种辑都见过尸山血海,此刻还是连连后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诸葛瑾非常生气,生平第一次生出要杀人的念头。 辱我就算了,我诸葛瑾本就是个任人揉捏的脾气。 可当着我的面还敢侮辱我弟弟! 那是我最聪明的弟弟,他自幼乖巧懂事,两岁就一直追在我的身边,人人夸他聪明伶俐英俊不俗,你居然还敢这么侮辱他! “子,子瑜,你没事吧?” “啊,怎么了?”诸葛瑾一脸茫然。 “你,你刚才的脸色好生骇人啊,莫不是,莫不是说了什么你听不得的话?” 诸葛瑾傻乎乎地揉了揉脑袋,憨笑道: “哦,这个啊,刚才我听说那左慈如此模样,深感此人不善,只恨本领低微,不能处置,可能心中愤怒,倒是让三位见笑了。” 呼…… 刘艾等人齐刷刷地松了口气,心道怪不得,刚才诸葛瑾的表情吓死人了,原来如此啊,这倒是也符合子瑜嫉恶如仇的性子,这样的人当真是大汉楷模! “那,子瑜!” “我做!”诸葛瑾热忱而平静地道,“宗正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能为了大汉,瑾什么都愿意做!” “好好好!”刘艾韩融种辑三人不住地连连点头叫好,深感他们的运气真好,这种大汉的忠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只要推刘备一把,只要他们陷入了混乱之中,袁绍用兵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刘艾已经开始幻想之后袁绍横扫宇内,然后废掉刘协,扶持他成为天子。 等我做了天子,刘备这种宗亲是绝不能再认了! 诸葛瑾看着三人得意的表情,心中又掠过一阵难言的恨意。 圣人杀少正卯,不曰不义。 我今日被迫撒谎,是你们逼我的,还敢骂我诸葛瑾的弟弟? 我们诸葛家的人,你们的狗眼能看得懂吗? 咳,不过这招该怎么办啊,就算我装不知道,他们肯定也会缓缓将此事散播出去,还是得跟阿亮好好商议一下啊。 第361章 刘协的成长 几天后,刘备的使者抵达了雒阳。 吕布最近已经渐渐从被侯成背叛的阴影中回过神来,开始勉强做点大将军该做的事情。 最起码他开始开始在训练上操心,并且亲自动笔给刘备写信,请刘备派使者来雒阳一叙,商议之后的事情。 刘备也很给面子,他派出了袁涣负责与吕布协调如何侍奉天子的事――袁涣的权限只在这个,要是吕布还想谈别的,之后刘备会再派鲁肃来。 这不是刘备多此一举拿捏姿态,实在是因为现在刘备的使者已经有点不够用了。 荆州那边,袁术正在与蔡瑁激战,袁术军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个叫甘宁的狠人,此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擅长用兵,一开始在与荆州军的作战中接连获胜。 可荆州军也不是吃素的,在几次失败之后,他们很快稳住阵脚,激战中黄忠一箭射伤甘宁,双方再次陷入了拉锯战中。 除了南阳,荆州牧刘表亲自率军攻打反叛的张羡,双方你来我往不分胜负,除此之外,孙策也没有闲着,他居然再次开始远征江夏,开始与黄祖激战。 荆州打成一锅粥,这样身处颍川重要位置的刘备的地位一下重要起来,众多的使者纷纷跑到刘备那里跟刘备攀关系,希望刘备能在这种时候稍稍发力。 孙策让周瑜写信给鲁肃,请求鲁肃说情,在这种时候刘备千万不要南下。 刘表则派人送来书信,先夸了一顿刘备乃宗亲楷模,之后又火急火燎地请求刘备赶紧出兵――谁都知道张辽其实是听刘备的,只要他对庐江发动进攻,孙策说什么不敢继续向西进攻黄祖。 南阳那边的袁术直接打出了刘备的旗帜,明说自己现在听刘备指挥,就是刘备把我放到南阳来的。 蔡瑁也直接派遣使者来到了颍川,要求刘备不能纵容袁术,现在应该立刻偷袭袁术后方,不然就视同刘备与袁术同流合污。 这么多事都需要鲁肃挨个协调,也总算是鲁肃的手段高强暂时还能保证面面俱到,相对来说吕布军的事情暂时还不是特别紧急,刘备让袁涣去见见世面历练一番也是正常。 袁涣恭敬地拜见了吕布,之后再去拜见天子,他本以为天子会私下对自己表达许多对吕布的不满,可让袁涣没想到的是,天子对袁涣虽然热情,却没有表现出对吕布的丝毫不满,不仅如此,天子还拉着袁涣的手,请袁涣回去之后千万表达一下对刘备的善意,希望刘备能跟吕布保持良好的关系,两位互为表里,一起匡扶汉室。 袁涣一度怀疑这个天子是不是吕布找来的假人,这跟说的不一样啊。 不只是他觉得不可思议,连跟着袁涣一起回来的刘艾、韩融、种辑三人组都感觉不可思议,尤其是刘艾,待众人走后,刘艾一脸无奈地钻到天子面前,惊恐地道: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啊?” “嗯?”刘协一脸茫然,“怎么了?” “这,曜卿到来,正是天赐良机,陛下为何不言语中向曜卿求救? 曜卿回去见了刘使君,也能说起天子今日受困之状! 陛下这般模样,万一曜卿不能体察陛下的辛苦,回,回去之后刘使君岂不是会觉得我等之前胡言?” “啊?”刘协一脸茫然,“宗正在说什么呢?朕为何听不懂啊?” 说着,刘协双脚微微分开定神站好,一脸严肃地道; “大将军、刘玄德一个是大汉股肱,一个是宗亲之胄,二人相争则大汉倾颓,二人联手则大汉兴旺。 我为天子,当尽力弥合二人,难道宗正不是这般想的? 唔,难道宗正之前听说了什么传闻?哎,那都是一小撮别有用心的人编出来离间朕与大将军的!宗正相信这个,朕痛心的很啊!” 刘艾:??? 这是咋回事啊,怎么跟我走的时候不太一样啊? 刘艾走的时候,刘协拉着他的手一脸殷切地让他一定要好好劝说刘备,一定要让刘备承担一个大汉宗亲的使命,起码要切断与吕布的联系,让吕布落入无根之地四面受敌,这才是他脱困的机会――这总不能是假的。 当时刘艾赌咒发誓一定成功,可心中却暗暗感觉到有点好笑。 天子越是如此,越是他的重要筹码,他可以让诸侯以救援天子为名义做出很多事,如果刘备挣脱不了大汉宗亲名号的束缚,在大义的胁迫下与吕布真的翻脸,身为宗正的刘艾能做的事情就会非常多,袁绍甚至愿意推举刘艾当新的大汉皇帝。 可这才多久啊,怎么一切都变了,刘协居然翻脸不认人了? 被人夺舍了? 还是眼前这个刘协是假的? 刘艾满头大汗地盯着刘协的眼睛,突然从刘协的眼中读到了一丝凶戾,他打了个寒颤,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不是假的。
只是因为……天子成长了。 刘协之前一直被李郭汜把持,刚刚脱困,群臣几句话,画几张饼就让他上头,迫不及待准备拥抱大汉纯臣、关东清流,将他从武夫的手中解脱出来。 他自认为自己的智谋相当不俗,也沉浸在当智者操作一切的快乐中。 可侯成的当头棒喝让刘协一下醒悟过来了。 没有本领的时候急切行动是完全没有用的,要是他手下这些臣子真有这种谋略本事,之前不说在李郭汜手下翻盘,起码吕布守长安的时候他们能想想办法,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被李郭汜控制住。 忠臣不是自称就行,也不是只会拿着天子莽就可以。 他们可以不怕夷三族,可刘协凭啥要跟他们这么玩? 要是真的有机会反抗吕布,那兵强马壮、忠臣充足的时候刘协会想办法一试,可现在啥都没有,这群人纯纯拿自己这个天子当赌注,那还是免了。 我没有跟徐庶斗的智慧,更没有跟吕布斗的武力,人贵有自知之明。 之前刘协不懂这个,年少轻狂让他还想一搏。 但是经过了大事件,他很快成长起来,现在刘协对吕布的态度真的是非常好,甚至不吝啬地开始准备给吕布的手下一一封侯,但徐庶考虑到刚刚出了这种事,再让天子封侯肯定会被某些人抓住痛脚说这是吕布强迫,所以暂时也压了下来。 刘协光速长大,他甚至能在刘艾面前极其淡定地胡说八道脸都不红,这让刘艾明显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感觉这事情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顺利。 哎,还好有子瑜助我啊。 天子已经靠不住了,这匡正天下的重任也只能落在我自己的身上,我身为汉室宗亲,大汉宗正,这种时候也只能汇合众多忠臣一起做大事。 等着吧,袁将军的大军不日就要南下,到时候吕布和刘备都要抱头鼠窜。 一定! 袁涣拜见了天子和吕布,接下来当然要拜见雒阳城的真正控制人徐庶。 见雒阳城中一派繁忙的景象,袁涣不禁皱起眉头,问徐庶道: “徐将军真的打算在雒阳耕种?” “然也。”徐庶保持着微笑,平静地道,“既然来了,我等岂能轻易放弃雒阳。若是我们跑了,此处的百姓如何? 他们不能跟我们一起离开,若是我们走了,又要忍受冻馁兵祸之苦,我们匡扶汉室,救的是天下的百姓,现在又不是被敌人打的守不住,宁可多费些钱粮,也一定要守住此处。” 袁涣默默点头,微笑道: “这倒是跟刘使君所言不谋而合,怪不得徐将军与刘使君是知己,这……” 袁涣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又感觉有些不妥,这话听起来像在离间徐庶和吕布,赶紧缄口不言,并把左慈的书信递给徐庶。 徐庶微笑着接过书信,将包裹在外面的兽皮解开,取出里面的绢书,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随即笑出声来。 “此事难道左道长解不了?” “呃。”袁涣摸着头道,“刘使君治军严格,也没有透露这信中的内容,烦请示下。” “哦。”徐庶拍了拍头,笑道,“看来有人想要让刘使君难受啊。” 他把袁绍准备劝进刘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袁涣,听得袁涣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袁绍四世三公,呃,现在五世三公了,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袁涣就不明白了,三公已经是在人臣顶点了,这还有啥不满足的。 天子已经被迎接回来了,而且现在一切都逐渐平静下来了,大家就算不进入雒阳称臣,列土封疆各自守卫一方也挺好啊,何必要这样你陷害我我陷害你? 袁涣都能想象现在袁绍已经在大量宣传这件事,刘备接下来可要被恶心坏了。 “呵呵,人家五世三公了,未必就还想为臣了。 这也寻常。” “那可如何是好?”袁涣惊叹道,“要不,我等先把刘艾拿下,震慑那些宵小。” 此言一出袁涣又觉得自己好蠢。 袁绍擅长利用别人,怎么会在意刘艾的死活,要是现在把宗正下狱,那更加证明吕布存心不良。 可要是这样恶心刘备,确实还是不好对付,没什么经验的袁涣还真是没什么应对之法,只能傻乎乎地看着徐庶。 徐庶拍了拍头,总算明白为啥刘备把袁涣派到自己这来。 他微笑道: “这个你放心,我之前就做了一些布置,这天底下跟我徐庶玩这种手段还能赢的人还真没几个。 袁绍这书信不仅什么用都没有,倒还将把柄交到我手上,嘿,我之前正愁怎么让袁谭跟他这个叔父翻脸,这不是机会来了?” 第362章 万畜之长 说实话袁绍这计策之前用过之后再用一遍就多少有点不把徐庶当人了。 自从知道了对手中有沮授这种爱好学习的人之后,徐庶也痛定思痛,开始认真学习对手的战法,对袁绍的种种手段烂熟于心。 在徐庶看来,袁绍军的战力倒不是最厉害的,从他们这么久都没法碾压公孙瓒就能看出来。 但此人特别特别擅长打政治仗,总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他之前能兵不血刃得到冀州,之后谋害王匡、挑拨刘虞公孙瓒等无一例外都是用这种手段,靠着这样削弱敌人的力量慢慢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渐渐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之前袁绍在挑动刘备吕布的时候徐庶就已经开始想办法应对,还以为经过了自己之前的打击之后袁绍那边能冷静一点,不过应该是……袁绍的摊子铺地太大,他自己也忘记了之前给刘艾的安排。 既然如此,那徐庶也准备先给他们上点强度看看了。 他正准备给袁涣说说自己之后的思路,宋宪已经快步过来,扯着嗓子道: “元直,有紧急军情,奉先吓得快尿出来了,赶紧叫你一起去议事!” 袁涣:…… 徐庶:…… “咳,没什么了不起的,曜卿跟我等一起议事!” “我,我就不去了吧……” “不行,你必须去。” 徐庶再一次感慨吕布这么多年都没下定决心打死宋宪,对老兄弟们真的是相当不错。 这次军情颇为紧急,吕布以大将军的身份迅速召集了车骑将军董承、卫将军裴茂、前军师钟繇、讨逆将军徐庶、偏将军宋宪、北军中候典韦、尚书兼虎贲中郎将孔融、陷阵营都督魏延、讨逆将军司马徐晃以及……大厩令袁翔。 “不是,大厩令是什么官啊?”来开会的路上,艾先生偷偷询问身边的典韦。 典韦想了想,沉吟道: “好像是个养马的官吧!” “彼其娘之!”艾先生一蹦三尺高,“好个蛆庶,让老子当弼马温是吧?我不服,老子不干,老子这就去掐死他!” 魏延现在是陷阵营的统帅,顶看不起的就是艾先生这种什么都不会还嫌弃官小的人,当即翻了个白眼,寻思要不要趁艾先生跳来跳去的时候一个踮脚,保管让艾先生崴脚疼地龇牙咧嘴,但看着艾先生的体型,魏延还是默默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可不想被艾先生一脚把自己的脚踩碎。 孔融笑呵呵地看着艾先生,语重心长地道: “三弟啊,这就不对了。 你们那个年代,养马未必是大事,可我们这个时代,这行军打仗哪里不用战马? 天子公卿出门,车舆行进,也都是甄选骏马,你这个大厩令责任重大,元直是信任你才让你做。” “唔。”艾先生点点头,心道好像也是。 这么说,当这个官的油水好像不少啊,采购饲料什么的稍微克扣一点不就能发大财?再做做马的生意,这不是要直接起飞了? 孔融见艾先生露出笑容,循循善诱道: “这大厩令是太仆的属官,太仆是九卿之一,掌管全国养马放牧,非得是道德高深之人才能做,之前公孙贺从太仆做到丞相,日后还有尚书令做太仆,足见地位崇高。 现在大汉仍战乱不断,这九卿之位暂时不能给腾飞坐,可要是日后大汉光复,这九卿之位难道还能便宜别人吗?” 孔融这飞饼大法哄得艾先生嘴角不住地上扬,他憨笑连连,不住地嘟囔道: “哎呀,你说说,早聊啊,我,我也不是这么贪婪的人啊。 都是自家兄弟,大厩令就大厩令吧,也无所谓。” 他瞪了魏延一眼,得意地摇摇头,悠闲地走入军帐准备议事,魏延默默跟在后面,叹道: “孔尚书,我真觉得这太仆适合艾先生做。” “蛤?为何?” “万畜之长,非他莫属啊。” “……” 艾先生沉浸在自己未来搞钱搞事业的美妙规划中,完全忘了他前几天还在琢磨怎么鲸吞天下,如其他穿越者一般创造出一番惊人的事业。 众人到齐,吕布冲钟繇点点头,由钟繇开始讲述刚刚由张杨送来的紧急军报―― 袁绍军再次启用焦触为兖州牧,率军进驻黎阳,焦触已经派人在河边放牧大量的军马,并且大量造船,看来有大举南下的迹象。 吕布忧心忡忡地道: “看来袁绍贼心不死,这次趁着我大军皆在雒阳,怕是要攻打濮阳了。 诸君以为,谁可留守雒阳?” 黎阳与濮阳只隔着一条黄河,看袁绍现在的姿态,只怕是要大举进攻濮阳――濮阳的位置自然不用多说,若是濮阳被攻破,吕布军在兖州的核心鄄城即将暴露在袁绍军的兵锋之下。 吕布之前与徐庶讨论过,他们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袁绍不管不顾直接南下。 在绝对的兵力之下,徐庶就算躲闪腾挪勉强获胜,之后的战斗也会非常困难。 吕布军众将脸上同时露出忧色,裴茂低声道: “兵贵神速,不如趁着贼人立足未稳,我军先攻黎阳,绝不能让他们大军集结!” 艾先生看着众人严肃的表情,虽然不知道黎阳在哪,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嘟囔: 彼其娘之,牢郭这是没有搞定袁绍吗? 不能冒进啊,历史上你们就是这么瞎打把们玩进去的怎么就不听话呢!
吕布的表情非常严肃,众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徐庶的脸上。 按理说,徐庶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他毕竟是讨逆将军兼任兖州牧,又是吕布最信任的人,不管是阻挡袁绍军强渡黄河还是率军进攻黎阳,反正徐庶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尤其是他们离开兖州的时间已经快一年了,于情于理也应该管管家里的事情,不然暂时负责兖州内部事务的陈宫、李整只怕要血压拉满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魏延嘭地一下站起身来,想慷慨激昂地说一声不如让我当先,可他这八尺大汉起身了众人居然都不看他,而是死死盯着徐庶,他又只能尴尬地顺手拍死一只蚊子,然后悻悻地坐下。 徐庶笑吟吟地道: “屯兵黎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郡有公齐和公台,焦触不敢妄动,就是真要打,也得等袁绍的大军都到齐了再说。 以徐某之见,强攻怕是非袁将军所长,我等不如先等几日,暂时按兵不动。 唔,大司马那边倒是需要小心防范,我怕有人突袭大司马。” 有句话徐庶不太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如果袁绍要大举南下的话,那肯定就是要跟吕布徐庶彻底撕破脸了,若是如此,他所有能调动的兵马肯定都要调动起来,徐庶的老朋友袁谭肯定也要接到命令。 袁谭身边安插了徐庶的长史袁嗣,袁嗣这个人确实有本事,在青州平定之后帮袁谭做了很多事情,与王一起把青州治理地有模有样,他肯定会知道更多的内情,所以徐庶完全不慌。 唯一让他有点担心的是张杨。 张杨为人太实在了,之前差点被杨丑砍了,现在还是不吸取教训,照样跟那些黑山出身的盗贼称兄道弟,依然让他们在自己身边服侍,天天没心没肺地笑哈哈,有时候徐庶都觉得给张杨这个大司马的官实在是太大,固然表达了吕布对张杨的兄弟感情,可也着实是把张杨给推到了不太好回旋的位置。 他手下的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袁绍之前能利用杨丑,这次不会想不到再利用张杨手下的人。 侯成的事情对吕布的打击都这么大,要是张杨出事,吕布还不得直接厥过去了。 因此痛定思痛,徐庶准备了两手―― “公明!” “末将在!” 徐晃听见徐庶点自己的名字,心脏砰砰猛跳。 他之前在南阳的表现让徐庶很满意,已经提拔他作为军司马,这次安排肯定是独当一面,徐晃的人生即将得到巨大的转折。 果然,徐庶肃然道: “我愿表公明为监军,赴野王帮助大司马,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监军?! 监军这个官职可大可小,给大司马当监军也真亏你徐庶想的出来。 如果换成别人,你给我安排监军,我不弄死你才怪,可换成张杨,吕布倒是轻轻颔首表示认可。 宋宪也激动地道: “不错,早就该给稚叔派个监军过去。 可惜我军之中各个品行败坏,还是得靠元直啊!” 吕布无视宋宪的臭嘴,点头道: “不错,正该如此。 我这就修书一封,公明交给稚叔,之后河内战事,定要你小心操持。” 徐晃知道徐庶要大用自己,可没想到居然有如此大用,不禁心花怒放,赶紧答应,一边的魏延本来得到了陷阵营都督的位置之后非常开心,自认为压过徐晃一头,没想到徐晃转瞬间居然得到了如此位置,居然还能去监大司马的军。 这真把魏延酸的不停地磨牙,委屈巴巴地又要跳脚。 还好孔融就坐在魏延身边,闻言轻轻按住魏延的手掌,微笑道: “文长这是怎么了?” “我!我也想领军啊!” 大丈夫不厮杀,如何博得功名? 魏延不怕苦不怕受伤,哪怕是死,也想轰轰烈烈地死。 “你看,又急。”孔融笑吟吟地道,“这世道无日不战,你现在手握陷阵营,难道就一直让你在这待着不成? 元直就不是个平白等着被人欺负的人,你等着,很快就有你上阵的机会。” 果然,徐庶长衣一震,表情顿时冷了下来: “日防夜防,终究也不是办法,这次袁将军受封太尉,居然不派使者拜谢,反倒扬兵黎阳,怕是心中存了不臣之念――文长!还有一处需要你去监军,不知你敢去吗?” 魏延没想到这就叫到自己了,他顿时又惊又喜,赶紧起身,连呼吸都粗重了: “去,去何处?当,当然去!便是刀山火海,只要将军一句话,老子,不是,末将一定也去!” 哇,一天之内居然连续封了两个监军,不过这一路该去哪监? 徐庶微笑着看着魏延,招手示意他走到身边,魏延垂手迫不及待走到徐庶身边,因为太兴奋还不小心踢翻了面前的小桌,热忱地等待着徐庶的调遣。 “文长,青州那边,你敢去监军吗?” “哈哈,为何不敢?”魏延满脸兴奋,“我率何人去?监谁人之军?” 徐庶微笑道: “自率陷阵营本部,人嘛……当然是去监军青州刺史袁谭!” 魏延:…… 第363章 反骨 监军监军,听名字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沮授这种监军权力非常大,甚至可以作为一场大战的主要谋划和统帅,远非一般的谋士、将军可以相提并论,徐晃一个外人给大司马张杨当监军就挺离谱了,但吕布和张杨的关系确实非常好,加上张杨手下确实大多都是虫豸,徐晃这样有本事的人去了也是为了他好。 那魏延给袁谭当监军是几个意思啊? 众人见徐庶跟魏延悄悄说话之后魏延如同遭到雷劈一样愣在原地,都好奇地询问魏延得到了什么安排,魏延低着头,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 难道袁谭是自己人? 不能啊,袁谭要是自己人还打个屁啊,直接大旗一竖,估计袁绍都要被气的少半条命了。 人家袁绍的好大儿,要是敢做这种事,日后哪还有名声,还不是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该不会是我之前夺了高顺的位置,高顺这厮在徐将军面前搬弄是非,等我路过兖州的时候直接安排五百刀斧手要我命吧? 哇,我以前是得罪过你啊,不至于吧…… 魏延脑补出自己神气地策马前进,面对一群敌军,扬刀立马高呼一声“谁敢来战”,结果身后立刻有人手起刀落将他砍死。 哇,这场面光是想想就绷不住了,徐庶这是要我死吗? 他心中七上八下,本想拒绝,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这人生能否再进一步,可能就看今日了。 人生匆匆能有记载? 大丈夫与其委屈地度过一生,还不如舍命赌一把,轰轰烈烈为后世铭记。 他咬紧牙关,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原来是这点小事啊,成,我自率军偷袭黎阳,好歹把焦触的人头给将军送来!” 徐庶满脸赞许之色,忍不住连连点头。 这个魏延的表现,确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魏延加入徐庶军的日子并不长,甚至比徐晃还晚,此人性格乖张暴戾,喜欢出风头、夸耀自己,又没什么品行和才学,狠倒是狠,但怎么也不像个能独自率领一军统帅。 但随着交往加深,徐庶慢慢发现魏延这个人性格坚毅且执拗,为了他认定的事情,这个人明明没什么天赋,却愿意勤恳练武,揪着头发读书,很具备猛士名将该有的本事。 这次徐庶就是准备栽培魏延,给他一个独当重任的机会,而魏延也非常聪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说要去偷袭黎阳,并没有泄露一点计划。 可造之材,怪不得艾畜之前非常忌惮历史上的魏延,还一个劲的说他有反骨。 就让我看看你的表现吧! 魏延说起要偷袭黎阳,艾先生这才终于稍稍放心下来。 彼其娘之,我就说蛆庶也想不出什么厉害的手段了,玩来玩去也就是这招,这招都不值得我艾某人说出去。 魏延的陷阵营就算全出动也没有多少人,之前在徐州的时候张飞亲自突击都没有把袁术给挑了,他偷袭、摸过去,然后发动进攻,之后还得安全逃回来? 哈哈,成了,蛆庶居然将这么大的事托给这种有反骨的人,不错不错,这次肯定没有问题了,总不能魏延的事情我还能记错吧? 这鸟人不跑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他干啥? 艾先生觉得自己之前频频犯错那是因为经常蹦出来一些李整之类他根本就没有听过的NPC,而这些NPC又偏偏能左右大事,现在好了,魏延我还能不知道? 他要是跟袁绍打的两败俱伤,这对我艾某人是大好事啊! 想到这,艾先生开心地海豹鼓掌,又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 “行啊文长,出息了啊,这次的大将非你莫属,这届我们都支持你! 焦触不是在那牧马吗,要是去砍了焦触,看看能不能把他马,嗯,就是真的马给弄回来,让我这个大厩令开开张啊。” 魏延翻了个白眼,心道徐庶不算什么高士,但好歹是个聪明人,为什么身边一直带着这种疯子。 大厩令,嗯,万畜之长,这…… 说到这,魏延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 他倒不像陈群一样很容易脑补面前这个脑满肠肥的胖子有多强大,可嘴角仍是微微上扬,恭敬地行礼道: “不错,多谢艾先生指点。” 艾先生一愣,随即嘿嘿笑起来。 哇,难道魏延也跟陈群一样被我高尚的情操和强大的学识给控制住了? 那就好啊。 哎,就是不知道袁绍那边怎么做,牢郭你可一定要劝住小袁,千万别让他冒进啊。 想着,艾先生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简,开始给自己的《艾氏奇谈》积攒资料,大概就是他苦劝徐庶不要任用魏延,而徐庶执意不听。 后世看到这记载,定然赞叹我艾某人用兵如神,而徐元直蛆都不如。 哼哼,计划通。 雒阳城外,陈群阴沉着脸带着五十几个兵将阔步前进,他越走越快,周围的景色也逐渐荒芜萧索,大片大片的杂草没过陈群的腰,草丛中还时不时有蛇虫掠过,陈群在内众人都被暮下猖狂的蚊虫盯得有点睁不开眼睛,但他们行进的速度依旧不减。 终于,在一条小路上,他们发现了一辆破旧的牛车。 陈群挥了挥手,众人一起向前将那牛车团团围住,冷笑道: “滚出来!” 他的声音愤怒中又略带了几分紧张,所有的士卒都把铁矛举高,还有两个人举起木盾挡在陈群面前,警惕地看着牛车里的人。 片刻后,车中传来一声叹息,一个中年文士从车上缓缓下来,整了整衣衫,立在陈群面前。
如果艾先生在这里,此刻应该已经激动地跳起来――此人正是曹操的重要谋士,颍川名士荀攸! 荀攸微笑着看着陈群,眼角的皱纹明显多了许多,他看着一脸阴鸷的陈群,叹道: “长文,许久不见,收到你的书信,我立刻就来了,你却为何如此模样?” 陈群哼了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上还有谁!给我滚下来!” 就在艾先生等人刚刚去议事时,陈群收到了一个让他有点惊喜的消息。 他之前召唤众多颍川名士来到雒阳,现在终于陆续有了回音。 荀已经放下成见,决定来雒阳共襄盛举,他先出现在城外,高顺认出荀不敢怠慢,亲自护送荀进城。 陈群当然要迎接荀,两人见面之后相谈甚欢,而就在两人寒暄时,荀趁着高顺分心,低声请求陈群一件事―― “公达也来了,就在城外。 烦请长文亲自迎接,不然,公达不敢进城啊。” 荀的话意味深长,让乍听的陈群一愣。 他本来以为荀攸是因为之前在曹操麾下出谋划策与徐庶敌对,所以才感觉有点畏惧,因此需要先见见陈群听听陈群的条件,因此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让高顺先照看荀,兴冲冲地带着人跑出去迎接荀攸。 可在路上,陈群越想越不对劲。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能让荀荀攸叔侄作保的人,定然不同寻常。 此刻,他死死地盯着荀攸,想看看他还有什么算计,荀攸原本就没指望能骗过陈群多久,见陈群剑拔弩张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道: “出来吧,奉孝!” 啊! 听见“奉孝”二字的时候,陈群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一挥手,所有的士卒立刻把长矛对准了马车,只要一声令下,他一定立刻将里面的人捅成肉酱! 片刻后,一个消瘦的青年人从车上缓步走下来,他一身极其朴素、破旧宛如流民一般的短褐,满脸泥污,头发略有些杂乱,只有一双眼睛中还熊熊燃着火。 他死死盯着陈群,半晌,他干燥的嘴唇里才无奈地挤出一个声音: “长文……” “混账东西,长文也是你配喊的?” 陈群之前就有不祥的预感,但还是没有想到荀攸居然带来了徐庶军上下唯一亲自指定的必杀对象,一个带来了巨大的祸患,搅得四方不宁的奸贼、颍川最大的叛徒郭嘉! “尔不是在曹公麾下备受信任,为何到了此处啊?”陈群冷笑着盯着郭嘉,一脸怨毒地说着。 荀攸苦笑着打圆场: “长文,都是同乡,休要……” “什么同乡?此人之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居然在故乡散播病疫!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日就要扒了他的皮!” 徐庶之前解释曹操所有问题解释不通的时候就会直接推给郭嘉,现在都已经路径依赖了,艾先生一开始还翻白眼不屑一顾,到后来也变成了乐子人,随便给郭嘉泼脏水,泼地郭嘉宛如艾先生那个时代的一个抽象带恶人一般。 陈群一开始还不信,但架不住这一路上天天泼,徐庶军上至徐庶,下至普通士兵,只要遇上一切艰难险阻那肯定都是郭嘉作祟,这些陈群还能忍了,可之后徐庶直接把在颍川散播病疫的罪名也泼在了郭嘉的头上,这让陈群直接失去了理智,恨不得直接把郭嘉碎尸万段。 尤其是之前钟繇也赌咒发誓,直接出卖了这位同乡,现在陈群更是毫无心理压力,恨不得直接把郭嘉细细切碎剁成臊子。 “还敢来送死!还愣着干什么?我说扒皮就是扒皮!赶紧动手!”陈群怒吼着,直接抢过一把长矛,已经准备亲自冲锋。 可荀攸已经张开双臂,就这么表情平静地挡在了陈群的面前。 “长文想要以一己私愤,陷徐元直于不义吗?” “什么?” 荀攸平静地道: “奉孝是刘景升派来拜谒天子的使者,我等书册、贡品齐备,更持刘景升的书信。 你就这么杀了他吗?” 这话让陈群一下子泄了气,他的喉结动了动,心道这么无耻的招数也就是你们才能想的出来。 是,盗贼能随便杀了他们,但是陈群不能。 这事关天子的体面,而且现在陈群严格上算徐庶的手下,自然也要维护体面,这也是维护颍川人日后的地位。 他哼了一声: “行,来吧,等你见了天子,之后再说恩怨。” 荀攸苦笑道: “长文多智,为何不想想着是不是有人故意构陷?” “我不管!”陈群冷笑道,“少说废话……我……” 说到这,他突然又感觉有点不对,眉毛渐渐拧在一起: “不对,还是不对,你们把我叫出来到底想要作甚?该不会就是来跟我叙旧?” “为何不能是叙旧?”荀攸反问道,“以前我们是知己好友,奉孝也是我等同乡。” 陈群警惕地盯着两人,决定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杀死二人,可就是在此刻,他听见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这声音像远胜刀剑,刚刚传到陈群的耳中就让他浑身一颤,手上的兵器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长文啊长文,同乡之情你不念,那父子之情呢?” 第364章 犬父 陈群想过很多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威胁。 是伏兵? 还是杀手? 他感觉都不会,以荀叔侄的个性,绝不会做出这样卑劣的事。 只是他全然不曾料到,在这里居然会见到自己的父亲陈纪! 从西出迎接天子之后陈群就与父亲离别,陈纪自己留在鲁国军校帮助荀一起招生教学,父子二人甚至都没有通信,陈群本来盼着大军撤到兖州,或者雒阳稍稍安定之后再把父亲接过来,没想到父亲居然在此刻出现了。 “大人可是与荀文若同行?” 陈群见了许久未见的老父,本该按照礼数恭敬地下拜,可他现在却极其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并牢牢抓住手上的铁矛,警惕这周围会有其他的敌人。 陈纪笑呵呵地摇着头,有些欣慰地看着儿子。 一年不见,陈群长大了,气质也改变了许多。 之前的陈群虽然出身高贵且学识渊博,可总是有些说不出的青涩。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陈纪长长地舒了口气,盯着儿子,正色道: “不错,文若要来雒阳,我也跟着他一起来了。 这不是正好遇上了颍川故人,为父心中甚慰,长文,找几个人,送奉孝去河北。” “什么?” “我说,奉孝见过天子之后要去河北。”陈纪言简意赅,并不解释缘由。 身为人父,他没有必要向自己的儿子解释。 陈群无奈地苦笑。 孝道是这个年代躲不开的话题,身为一个清流名士,陈群的一言一行势必要流传千古,他的这些清流朋友荀、荀攸等人也是一样。 陈纪身为陈群的父亲,直接要求陈群保护郭嘉,将他护送到河北,这让陈群一时有些犹豫。 拒绝吗? 这是不孝啊。 荀攸和郭嘉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经过了之前的种种,曹操手下的颍川谋士的处境更加艰难,荀攸对曹操没有那种殉道者的热忱与忠诚,在收到了陈群的书信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逃脱。 可荀攸与郭嘉的关系很好,而郭嘉又一根筋的一定要跟随曹操,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将曹操抛下,劝说许久,荀攸终于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郭嘉的族兄郭图在袁绍那听说很受重用,而且现在袁绍多次与徐庶交战,日后肯定要大举南下与徐庶决一死战,作为曹操的盟友,袁绍现在肯定很需要帮助。 横竖在南阳混不下去了,要不然就直接去投奔袁绍算了。 郭嘉也拉不下这个脸,毕竟当年他去投奔袁绍的时候袁绍对他的态度不错,还亲自请他吃饭,但郭嘉仍旧在郭图面前高唱袁绍不会用人,之后翩然而去。 现在再去,郭嘉岂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可是…… 曹操之前在战场上甩开蔡瑁,一路狂奔占据邓县,之后保持相对独立的状态,一边与蔡瑁联合,一边在南阳招兵买马。 如果没有外敌,曹操这是找死的行为,可因为有了袁术这个外敌,蔡瑁也无法分心对付曹操,只能暂时采取拉拢的态度,这让曹操得以与更多的荆州豪族及避难荆州的关中人联合,准备图谋大事。 这样一来,郭嘉等人的地位更加尴尬。 毕竟徐庶之前放出话了,他跟别人没仇,唯一的仇人就是郭嘉。 只要弄死了郭嘉,一切就太平,什么都能谈,不少新近投奔曹操的人都表示不希望与郭嘉扯上关系,以免在日后遭到徐庶的记恨。 曹操虽然一直说这不管郭嘉的事情,但郭嘉被反复折磨的滋味真的很难受,于是,他主动向曹操表示愿意代表曹操去朝见天子,并且伺机前往河北拜见袁绍。 郭嘉的话让曹操有点内疚。 曹操最了解郭嘉是被冤枉的,他对郭嘉的才能非常信任,之前败在徐庶的手上也是无法,他想挽留郭嘉,可桓阶、文稷包括儿子曹昂在内的人都坚决要求趁机将郭嘉赶走以缓和与徐庶的关系,曹操万般无奈,也只能真的让郭嘉担任使者,进入雒阳这龙潭虎穴。 “你们的胆子是真的不小啊。”陈群闷声闷气地说着,瞥了一眼父亲,又把目光聚焦在荀攸的脸上。 郭嘉叹道: “以长文的本事,难道还不知道这是徐庶陷害我? 我等结交多年,你为何反倒信任徐庶这寒门鄙夫?” 陈群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地看着郭嘉,心中却飞快转过各种念头,权衡种种利弊。 陈群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追求的不是真相,而是风评认可。 风评都认可郭嘉是坏人,尤其是颍川另一位大名士钟繇也认可郭嘉不法,他当然要从善如流,狠狠冲锋陷阵――就像他本心里也不太相信上古尧舜禅让之事,可依然还要不断告诉自己尧舜代表了最崇高的美德。 出卖郭嘉可以让其他的颍川士人得到徐庶的信任,曹操靠颍川人起家,徐庶也未必不能,就看陈群如何安排。 所以,陈群必须对郭嘉展现出极其恶劣的态度,越恶劣越好。 “见天子可以,想要去河北就得凭本事了。”陈群淡然道,“群无能,不过是大厩令艾先生门下学生,若是答应护卫奉孝渡河,在半途船翻了,岂不是要害了奉孝?” 陈纪对儿子的态度非常不满。 他是曹操的支持者,之前加入鲁国军校的时候就存着在军校中揉沙子,慢慢控制这把利刃,借以慢慢控制破坏徐庶内部,当时陈群也非常赞同,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陈群居然成了徐庶军的真正支持者,还反过来帮助徐庶迫害颍川老乡郭嘉。 这是陈纪不能接受的。 尤其是陈纪比陈群看得还远一点――之前世族之所以厉害,甚至破落也名声尤在,还不是因为他们掌握了知识的解释权? 他们的知识、出身、品评就是做官的最大途径,甚至堪称不二之法,他们掌握了经典,我说圣人是这么说的,就是这么说的,我说圣人说的是这样的意思,那就是这个意思。 徐庶任用寒士他能忍,徐庶用典韦来搞新的儒学他也能忍,因为学来学去还是在儒学的大框中,只是比谁能得到更多的认可,陈纪自认为绝不会输。
可他在鲁国军校这些日子,愕然发现徐庶居然要做一套跳出儒学的知识体系,而且极其聪明的陈纪发现,这数理化的学问极其博大,而且无穷无尽,似乎可以从现有的一两本书推出寰宇的大道。 现在都如此,再过几年呢? 这些人万一得了天下,开始推广这些学问,世家引以为豪的知识解释权将不再是显学,起码不会如现在一般,是所有人向上的唯一道路。 如果所有的寒门都开始学习这种新的知识,他们引以为豪的东西都要被推倒,都要重新开始学起,听艾先生说这种学问之后还能演变出高等数学、核物理、精细化学等一座座巨厦,率先钻研出这学问的人足以彻底改变这天下的模样。 到时候天下翻天覆地了,他们现在掌握的这些知识还有屁用? 这是挖他们的根! 在鲁国军校的这段时间,陈纪一直想破坏这座新学堂,只恨自己力量微薄,而荀也不肯配合他。 现在,他豁出去了。 为了这大道,袁绍必须胜! 只有袁绍胜了,他们才能将这学问全都贬斥为妖术。 再来一把火,将这些妖术烧的灰飞烟灭,大道仍在我等手中! 见儿子如此推诿,陈纪索性说道: “好啊,长文尽管安排船便是,我和奉孝一起乘船,如果船沉了,那就是我等德行不修,合该送死。” 陈群一口气没上来,被陈纪气的胸口隐隐作痛。 这犬父怎么有我这种虎子,真是气煞我也。 父亲啊父亲,你只考虑颍川同乡,考虑你的大道和名声,却全不考虑你的儿子吗? 我若是放走郭嘉,之后被徐元直知道了,岂能饶了我? 校长现在如此信任我,要是知道我放走了郭嘉,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你们这群人,我陈群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颍川人,可你们又在做什么? 我把你们当同乡,们把我陈群当成什么东西了! 他大袖一甩,喝道: “先别说这个,不是要朝天子吗?先进城,我要给讨逆将军好生介绍介绍咱们颍川的名士!” 陈群为自家犬父上头的时候,青州的临淄城中,也有一个人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可恶啊!当真可恶!这个,这个……我叔父欺我太甚!” 袁谭满脸涨红,全身不停地颤抖,在斗室中转来转去,随即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牌位,重重安在面前的桌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中喷出凶戾难言的厉色,又有点委屈地看着上面的字。 “父亲在天之灵,定要护佑孩儿周全啊!” 刘艾之前使用袁绍压箱底的策略,现在已经开始到处散播消息,说袁绍愿意全力辅佐刘备当新皇帝,还把袁谭送给刘备做人质―― 这种话说的时候袁绍就没打算认,恶心恶心人而已,反正就是刘艾空口胡说,也没有袁绍的手令之类,纯纯的谣言,袁谭之前听袁嗣说起这个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说这肯定是谣言,说话就离谱。 刘备算什么东西,我父袁绍怎么可能会向他低头?还把我送到刘备那当人质? 正好之前一直蜗居在青州没事干的焦触得到袁绍重新启用去黎阳,袁谭随口就让焦触去问问这事到底有没有――其实以袁绍的情商,当然不可能承认,焦触也不认为自己去了之后就能问出什么来。 但是。 作为袁绍新任的军师祭酒,郭图当然在黎阳主持这件大事,他之前是知道沮授的这些计划,听见焦触询问,立刻添油加醋地给袁谭传递消息―― 你看看,这就是沮授不当人的地方了。 这种人现在能想出这种拿袁谭当人质的诡计,之后有什么诡计我简直是不敢想啊。 还是我们颍川人道德高尚,想要成就大事,还得看我们啊! 郭图添油加醋,再添了些其他的佐料,新仇旧恨混在一起,然后说给了袁谭。 袁谭本来以为这只是江湖上一群人想要搞个大新闻,然后不知道怎么搞把自己给牵进去了,可听郭图一说他才知道,原来犬父还真的拿自己去当了筹码诱惑刘备。 虽然只是诱惑,只是恶心,但袁谭的心中还是极其不爽。 因为这代表的东西不一样。 虽然把嫡长子抵押出去的事情不算什么新鲜事,可那都是被迫,那是无可奈何,但袁绍本就是准备随便恶心刘备一下,也就是他随便搞了一下,心中下意识安排的人质人选居然是袁谭! 心里话经常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说出来的。 袁绍没有正式公布自己的继承人,一直青睐第三子袁尚,让几个儿子各自掌握一方,也还是把袁尚带在身边,而让他的两个哥哥出去打死打生。 袁谭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只要努力还有机会,可他之前做的已经相当成功,袁绍这次恶心刘备还是下意识地将他抛出去作为人质的人选。 刘备信不信不重要,以后其他人说起袁绍的时候都会想到这件事,袁绍身边的人也会认为袁谭是袁绍在关键时刻可以随便抛下的那个儿子。 这种人怎么可能会作为继承人培养? 这也是个明确的暗示,让其他人不要再浪费精力在袁谭身上下注。 而且有了这话,万一之后袁绍确实打不过徐庶,需要真的向刘备求助了,会不会真的就把袁谭叫到身边好言相劝,送去问刘备求兵? 看来袁谭不管如何努力,哪怕袁绍日后掌握了天下,他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是袁谭这个已经过继出去的嫡长子。 这将袁谭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击碎,他一脸怨毒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一脸微笑的袁嗣,恶狠狠地道: “翁继啊,我不服啊!我父,不,我为叔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为何如此对我! 他还要我做什么?袁尚到底何处比我强?到底何处! 我又不是他儿子,他凭什么拿我当质子!凭什么!” 第365章 这把灶台很大 怨恨到仇恨是有一种量变到质变的积累过程的。 袁谭之前心中一直对袁绍包藏着一些侥幸,认为袁尚虽然受偏爱,但自己毕竟是嫡长子,而且立功最多,之前这么顺利自己平定一州,深得人心,袁绍从大局考虑也得考虑一下他。 可这次的事情却真的让他憋得很难受,有苦说不出。 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要是袁谭跟徐庶开玩笑说他要把袁绍绑了送给徐庶,袁绍听说之后只怕已经直接暴走,派人把袁谭弄死再说。 可袁绍就是可以耍这种手段。 因为他是袁谭的父亲,更是这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 这种事情袁谭要是跟王说,王肯定说他小题大做,让他赶紧忍了算了,现在心头千头万绪,他也只能说给袁嗣知道了。 袁嗣跟袁谭是同族,从辈分上还算是袁谭的叔父,之前袁谭多次危机都是袁嗣帮他解答,这种家族之间难以为外人道的问题说给袁嗣实在是再好不过。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袁谭眼含热泪,“之前冀州平定,哪次激战我不是身先士卒? 好啊,现在倒是要以我为人质去讨好刘备……此时倒是不会,那之后呢? 哼,要是之后果真敌不过徐庶了,难道还真要我去当人质?真是岂有此理!” 袁嗣笑呵呵地道: “本初青睐汝弟,是众人皆知之事,何必动怒啊。” 袁谭双拳捏的吱嘎吱嘎响,不甘心地道: “你之前不是也说过,若是我多立功劳,叔父一定会高看我一眼,为何我已经如此,还是……还是如此! 我又不是他儿子,质子岂能送我!”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是巨大的屈辱,袁谭感觉要是不把这件事解决,只怕自己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生活在屈辱了痛苦之中。 如果袁家能得了天下…… 袁家要是得了天下,他费劲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要送给袁尚? 袁嗣现在也有点紧张,说实在他之前就接到了这个消息,吓得他差点给徐庶报信准备提防了,可接下来的事情确实让袁嗣有点反应不及,不知道袁绍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也不能怪他,外人很难猜到袁绍军的计策居然又被经典切成两半―― 之前的计策都是沮授主导的,为了倾尽全力击败徐庶,沮授制定了全方位的全面战争方案,哪怕拼尽全力,用一些逆天的方案都无所谓。 沮授的目标是最少吞掉整个司隶,将河内和雒阳附近尽数纳入自己麾下,之前他反复跟田丰推演了许久,认为这是绝对没有问题,只要袁绍亲自率军南下,哪怕只是屯兵黎阳,袁绍军四面出击,这强大的气势足以震撼一切宵小,滚滚大军南下,就算是袁谭也不敢有丝毫妄动,不然他手下的人是绝不会跟他发癫的。 可沮授谋划了这么多,埋伏了这么多,就等着袁绍大举南下的时候一起发动,给徐庶致命一击,至少瓦解徐庶的在司隶的势力,并大大震慑刘备。 只是刘艾根据部署散播这种计策,沮授也劝说袁绍暂时不攻打公孙瓒,而是回到邺城准备进行全盘大战,可谁知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袁绍又听从郭图的算计非得回去,只留下少部分人继续在黎阳“策应”。 这说实在确实是沮授的表现给袁绍造成了一定的误判。 他在后方,对徐庶的恐怖理解地当然不如沮授这么深,他不明白沮授为啥失心疯了一样非得先弄死徐庶,之前被沮授田丰架住,可在郭图的劝说下又立刻反悔,再次退了回去。 那之前已经施展的计策就像在大战中被抛弃的残兵一样完全成了笑话,沮授撒出去的计策实在是太多,他尽管还能一一记住,但已经顾不过来该如何调整,现在的通讯手段也不支持他一一通知执行者调整。 于是这半截计策成了插在袁谭心窝的一把刀,从结果来看,这成了一件极其愚蠢、让人非常难以接受的伎俩。 袁嗣猜不到这么多,但现在袁谭的心思已经动摇,作为徐庶安插在袁谭身边的眼线,袁嗣赶紧急不可耐地煽风点火,同时心中也蓦地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徐将军这么狡猾,又这么喜欢用内奸之计,那个郭图说不定也是徐将军派来的卧底。 不然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劝说袁绍罢兵,说不定之后倒是能跟他好好交流一下。 想到这,袁嗣一脸正色,侃侃而谈道: “之前将军已经忍耐许久,却被那些奸邪小人以为良善可欺。 不如这样――将军先自称青州牧看看本初的反应,让本初知道将军不是好欺辱的!” “啊。”袁谭面露难色,有点心虚地道,“这,这不太好吧,我要是自称青州牧,叔父盛怒之下,必然引大军来攻我,我又该如何是好啊?” 袁嗣嘻嘻笑道: “这个简单――眼下焦触郭图进驻黎阳,一时未必会大战,将军自称青州牧,本初难道还能率军再大举南下专门来攻将军不成? 既然本初不敢来,将军这个青州牧就能坐下,自然压过袁尚一头,之后我等再联合徐将军,以徐将军麾下的兵马频频袭扰黎阳,将军再亲自解围,这不就是……战功吗?” 袁谭眨了眨眼,一时有些犹豫。 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对袁绍不满,便携式父亲都一直带在身边,随时做好反叛。 可经常造反的人都知道,这种事跟跳楼一样,最初的一步是最难的。 袁绍的威压实在是太强了,真让袁谭下定决心要动手,他怎么也下不了决心。 “这,能行吗?”他犹豫地道,“只要我自称青州牧,肯定恼了叔父,之后再没什么回旋之力,万一叔父恼了,先以大军来攻我,这该如何是好?”
袁嗣心中多少生出一丝不屑。 袁绍也是英雄,怎么这长子却是个干大事惜身的性子。 你做大事惜身了,让我怎么来夺占你家的家业,真是的也不替我考虑考虑。 他忍了忍,还是挤出一脸憨笑道; “这个倒是无妨,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本初的心意,那是绝不能坐以待毙,只要先表现出几分善意,许与徐元直私下联军做事。 若是徐元直的计策高明,那咱们就与他一起做大事,若是不成,将军便不做,无论如何对将军无害,将军只说是为了防御徐元直才要青州牧,袁本初难道还能在徐元直袭扰之际责备将军不成?” 袁谭眼睛一亮,心道这贼喊捉贼的法子倒是不错。 要是之前挖自己家的墙角,他是不愿意做的,可现在……唔,现在看看还是挺不错的。 要是徐庶真的能造成巨大的威胁,而这只有我能克制,那之后我又何必再考虑什么继承之事? 这袁家终究是我的! “好!”他狠狠地咬牙,“那就这样!赶紧叫徐庶派人来!我是一刻都不能等待了!” 说完,他再次转过身,熊熊目光盯在袁基的牌位上。 多年前袁绍为了争夺袁家的话语权,率领天下诸侯毫不犹豫地逼董卓杀死了袁隗和袁基,可之后为了霸占真正四世三公袁家一脉,他又假惺惺地将自己的长子袁谭过继给了袁基。 多年过去,也是为了争斗袁家的继承权,袁谭也要带着外人再打过来了。 袁谭现在有点能体会之前袁隗和袁基生命最后时刻到底是什么感受。 不过,这都是命啊! 大丈夫行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袁谭的既然是袁基的嫡子,这四世三公的袁家就应该是由我继承,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 他这次恭恭敬敬地下拜,拜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虔诚。 再抬起头来,袁谭的眼中难得生出一丝坚毅: “翁继,我们要是败了,徐庶应该会收留我吧?” 袁嗣:…… 就这样,目前北方的局势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袁绍按兵不动,袁谭蠢蠢欲动,袁术疯狂抽动。 三袁各显其能,倒是被三袁夹在中心的地带进入了久违的平静,现在徐庶已经在跟诸葛亮商量颍下屯田,恢复中原之事。 但以徐庶这种不肯吃亏的脾气,之前被沮授一直按着头欺负被迫见招拆招他也受不了了。 按照之前的方案,徐庶向袁谭方派出了魏延,就是觉得袁谭这个人确实是瞻前顾后,且他们麾下的武力确实是稍稍欠缺了些,如果有魏延这种猛士,之后能做的选择也会比较多。 顺带让魏延去兖州的时候催催董昭赶紧写劝进表,另外再催催吴资赶紧过来,这么久没消息吴资这老小子到底在干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魏延之前斗志昂扬,真的上路的时候又有点紧张,告别徐庶的时候把胸口拍的砰砰响,可说话都颠三倒四,徐庶、徐晃、徐和这三人他都分不开,走路的时候更是顺拐,像个BOT一样一瘸一拐地离开,笑得艾先生差点当场滑跪。 “哈哈哈哈,哈哈哈,蛆庶你让这种人去攻打黎阳是吧? 好好好,这把舞台很大,不是,灶台很大!魏大厨去了之后一定大显身手,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是的,艾先生对魏延的印象一直很好――不就是个脑后有反骨的武疯子吗,天天逮住谁怼谁,天叫王大他叫王二的人,蛆庶居然派这种人去攻打黎阳,何愁事情不爆炸。 尽管攻打黎阳的事是魏延编出来忽悠艾先生的,可看着艾先生笑得这么欢乐,这个徐庶心里还是有点嘀咕。 反骨反骨,艾畜对这个印象这么深,文长在历史上到底做出什么事了啊? 思考再三,徐庶还是决定再叮嘱一下魏延: “文长!” “唔。”魏延吱嘎吱嘎转过脑袋,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将军有何见教。” “这样,你反正要先去兖州,除了帮我催催董昭和吴资二人外,路过许县的时候,顺带替我拜见一下刘使君――唔,我叫子丹陪你一起去。 见了刘使君,再求见左慈左道长,让左道长好好关照你一番――此事非常关键,定不可等闲视之。” 曹真听说要去见刘备,欢喜地跳起来,兴奋地道: “好好,我好久没有见刘使君和师父了,定要去见! 我现在好大的力气,又勤学武艺,便是师父也打不过我了!” 艾先生一听这个,也飞快地蠕动过来,眉开眼笑地道: “对对对!帮我给左道长带个好,顺带让他帮测个字。 左道长测字老准了!一定帮你逢凶化吉。” 魏延点点头,谦恭地说了声好,心中却老大不开心。 他可不是陈群这种盲目信任艾先生的人,他出身低微,家里穷的荡气回肠,自幼就在江湖上厮混打滚,受尽了白眼,艾先生这种人他见得多了。 还给什么妖道送信。 徐将军这般本事原来也信这种东西? 我魏延难得能担当大事,定要一拳一脚为自己搏出个名声,岂能让什么妖道关照指点? 要是真有什么法力,现在张角早就当皇帝了,我就不信。 呵,等我见了那妖道,高低要给他两耳光! 艾先生看着魏延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道这下也好,魏延这货要是跟左道长打起来了,势必会恼了刘备,这下我彻底战乱历史的进程,让刘备少一个大将。 哇,来了这么久,总算是坑到刘备一次了,总算能摆脱刘备卧底的名号了。 第366章 魏延见诸葛 魏延一脸阴沉地进入了许县。 虽然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但魏延起码的礼数还是十分周到的,他按照徐庶的要求给刘备带去书信,去拜见这位占据许县的左将军、徐州牧。 然后……魏延哭了。 刘备听说徐庶派使者到来非常开心,亲自降阶迎接,直接拉住魏延的手,拖死狗一样把魏延拖到屋中,又找来简雍、鲁肃、赵云、夏侯博、韩莒子一起作陪。 众人把门一关,让侍女该干啥干啥,一群男人随意或坐或站,酒肉摆满,曹真早就进入角色,抱着许久没见的师父赵云嚎啕大哭,其余人哈哈大笑,纷纷招呼魏延别客气,跟自己家一样。 只有魏延傻站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庶草莽出身,平日跟自己的至交好友没大没小就算了,可刘备乃宗亲贵胄,信义著于四海,又曾经拜大儒卢植为师,怎么这喝起来跟吕布他们一样,纯纯的酒蒙子啊。 “文长别客气!元直之友,便是我刘备之友! 又不是军中朝中,何必如此恭谨? 我刘备也是父母生养,也没有三头六臂,尽管安坐便是,莫不是嫌刘备粗狂,令文长不喜?” “不敢不敢!”魏延赶紧坐下,颤颤抖抖地举起酒敬刘备,再一起吃肉,不禁感觉鼻子有点发酸。 出身低微的他又不曾立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功劳,汉室宗亲、左将军、徐州牧居然愿意呼他为友,还与他一起饮酒吃肉,席间聊的全无家国之事,全是乡中琐事,军中趣闻。 简雍笑呵呵地问刘备当年拜卢植为师,卢植到底认不认识他。 刘备哈哈大笑,说卢植绝对认识,因为当年他年少顽劣,与公孙瓒频频生事胡闹,因此被卢植狠狠打过多次,卢植就算不认得别人,也定认得刘备,可能都后悔让刘备求学。 两人说起这桩趣事,刘备又把目光投向魏延,正色道: “若是我当年如文长一般恭谨,想来定成大儒,能继卢师衣钵。 现在想想,当真有愧卢师教诲啊。” 简雍和鲁肃哈哈大笑,韩莒子也跟着陪笑,魏延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心道刘备此人倒是从不避讳自己织席贩履出身,能与麾下诸士一般饮食热忱无二,怪不得徐元直这种阴阳怪气的人还能对此人推崇备至,当真是天下少有的豪士。 不过…… 魏延硬着头皮道: “使君,不知左道长何在?徐将军与艾先生皆要我拜见左道长,以表思念之情。” 刘备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好说好笑――子敬啊,你带文长去见咳,去见左道长!” 鲁肃强忍着不笑,严肃地道: “好,肃这便去!” 魏延心中空落落的,他觉得刘备等人都是英杰,为什么偏偏相信了这个左慈,难道他们当年游侠时没有见过这种骗子? 总不能是这左慈真有什么手段吧? 他狐疑地跟在鲁肃身后低头垂思,却发现他们居然越走越向外,居然缓缓走到了许县城外。 魏延大惑不解,眼看这周围跨过荒野,跨过农田,他心中不禁惴惴。 完了,别是我刚才有言语冒犯,这是要把我在这打死然后埋了吧? 好在魏延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面前是纵横的田亩和涓涓小流,还有几个汉子正精赤上身,头戴斗笠站在田野里忙碌,还有不少匠人模样的人各持工具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人,好像在议论着什么。 “左道长!”鲁肃呼唤着。 那个青年人猛地抬起头来,冲鲁肃微笑,将手中的绢布塞给一边的工匠,踩着泥地快步过来,冲鲁肃点点头。 魏延左看右看,一脸懵逼地道: “左道长何在?” “这位就是。”鲁肃强忍着不笑,那是憋得相当难受。 魏延讶然看着面前人,他本以为左慈定然是个四旬向上,衣冠整齐打扮地人模狗样的道人,可此人只怕还不到弱冠之年,这是左慈? 而且这是在做什么呢?这种妖道开始种地了? 上下打探观察一番,魏延好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妖道好像在田间设置一种什么东西,正在与工匠一起商议。 这可把魏延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出身义阳的他当年就见过南阳黄巾的人带着一群愚民设置淫祠、祭器每日祭拜,还有不少乡绅、盗匪也借此为由强令百姓交出祭品,不然就是对抗黄天,定要拷打。 魏延家里本来也有薄田十亩,日子勉强也能过得下去,就是因为这些人胡作非为才逼的魏延几乎家破人亡。 这少年人长相颇为俊美,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来,他哼哼一声,款步上前,挤出一丝凶狠狰狞的笑容: “左道长这是在做什么?可有在下能效劳之处?” 诸葛亮解下斗笠给自己轻轻扇风,笑吟吟地道: “足下是?” “在下魏延,字文长,乃是讨逆将军徐元直派往兖州的步兵都督,路过此地,徐将军令我拜访道长,艾先生也让我多多向道长问好,求道长教我些学问了。” “哦,原来是新任的陷阵营都督魏将军。”诸葛亮看出魏延一脸敌意,也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能被徐庶选择担任陷阵营的新任都督,魏延的本事肯定相当不俗,看不起自己这种妖道是非常正常的,越是如此,诸葛亮就越要展现出几番本事。 他伸手魏延面前轻轻掐算,微笑着小声道:
“如果小道算的不错,魏将军这次是要去青州袁谭处行机密之事?” 噗! 刚才魏延的脸还一直紧绷着,这下完全绷不住了,他全身如过电一般哆嗦着,下意识地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处,寻思要不要赶紧动手斩杀这个妖人! 之前徐庶悄悄托付魏延如何行动,矛头直指袁谭,此事极其机密,要是直接说出去了,袁谭便是个傻子也知道防范魏延,之前魏延的一切谋划要全部落空。 因此他离开雒阳的时候都极其小心,没敢告诉包括艾先生、曹真在内的任何人,只说是听说袁军驻扎在黎阳,他要想办法去进攻,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怕说了梦话泄露消息。 没想到他如此小心隐藏,见了这妖道还是被立刻识破,这让魏延又是恐惧又是愠怒,颤声道: “一,一派胡言,跟袁谭有什么关系?我是要去攻打黎阳。” 诸葛亮察言观色,已经知道自己说对了。 现在不管袁绍会不会主动南下,兖州那边都需要一个能独当一面领军厮杀的猛将,以弥补吕布等人全部奔赴雒阳之后的武力不足。 魏延孔武有力,是个陷阵杀敌的猛将,若是能听从调遣,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诸葛亮相信徐庶看人的眼光,那还得帮元直好好助其一臂之力才是。 他朝田地间走去,努努嘴让魏延跟上,魏延笨拙地跟上去,一脸畏惧地站在诸葛亮面前,诸葛亮又伸手示意他与其他的工匠一起搬弄木制的框架,慢悠悠地拼装着,魏延一脸不忿,可被诸葛亮抓住把柄,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跟那些工匠民夫一起安装那些框架木件。 那些木件都极其沉重,魏延汗流浃背,心中不住地大骂,不知这妖道又在折腾自己作甚。 渐渐地,魏延居然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轮轴,由大量的辐条连接,辐条的顶端都有刮板和水斗,在他们安装好后,此物不知用何法度,这河中水居然从水斗中源源不断地上来,纷纷传送到农田之中。 这是什么祭器,还是什么邪物? 那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魏延一时有点踟蹰。 诸葛亮略带得意地道: “此物名为龙骨水车,是我将翻车改进所造,可以低送高,在水流湍急之处,可将水不断送往高处,一车可灌溉一两百亩田地。 之后带我再改进一番,将此车做大,一车灌溉五六百亩不在话下。” 魏延的嘴张成了一个O型,难以置信地道: “还能如此?” 这几年大旱连年,百姓耕种取水极其耗费人力,尤其是魏延的老家义阳这种公认的穷地方更是如此,如果有这种东西,那些远离水边的农田也能得到充足的灌溉,甚至…… “以低送高?” “不错,以低送高,只要布置合适,之后山丘上的土地也不是不能灌溉。”诸葛亮笑眯眯地说着,“这是利用水的势能克服水车的摩擦阻力……” “啊我不听!”魏延赶紧捂住耳朵,不想听这妖道给自己讲述什么妖法。 他这一松手,手上的木件立刻掉下来,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脚上,疼的魏延唔地一声哼哼出来,他不肯叫出声,眼泪却哗啦哗啦不停地流下来。 诸葛亮哈哈大笑,摇头道: “当年孔子的学生子贡路经汉水南岸,见到一位长者在用陶罐汲井水浇园。他不用井绳,为了能够灌得到水,在井旁挖了一条斜坡的小道,以便接近井的水平面。 就这样,走下去,灌一罐水,抱着,沿坡道走上来,倾罐浇地,然后再沿坡道,下井汲水。 子贡见状,便推荐了桔槔,可老者说使用机械的人一定会有‘机心’,若是有了机心,心就无法纯正,因此拒绝了。 这个故事,魏将军听过吗?” 魏延忍痛听完这个故事,哼道: “天下居然还有这种蠢人……” 可他转念一想,自己这听都不敢听“妖术”,好像也跟这个不肯用机械而故意费力的老者差不多。 他咂了咂嘴,好像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妖道好像是有点东西,这让他的心顿时热了起来。 好像……好像听听也不是不行。 我若是也有这样的学问,之后大家会不会高看我一眼? 魏延的心怦怦猛跳,又想起之前的刘备。 不,这天下也不是所有的贵胄都是看人出身,瞧不起我们这些人。 日后我要是本事更大了,见识更多了,坐了大官,一定也要,嗯,我可不会像那些人一样瞧不起人,我有本事了,定是刘玄德这种礼贤下士之人。 “那个,那个我能学吗?”魏延一脸期待地问,他生怕诸葛亮直接拒绝,连呼吸都有些沉重了。 诸葛亮微笑道: “贫道也只是略懂,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不过将军去青州之事……” 魏延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是身负使命而来,嘴角抽动了几下,他看着面前微笑的左慈,心中七上八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艰难地道: “徐将军和艾先生都让我来寻找道长,想来道长定与二位熟识,此番去青州,还请道长为我谋划,延生平没佩服过什么人,全凭左道长指教了。” 说到这,魏延光速变脸,之前的桀骜之色全然不见,反倒露出几分讨好谄媚: “道长娶妻了吗?若是没有,要不要延帮道长说个亲?” 诸葛亮:…… 你是怎么跳到这个话题的? 第367章 反骨大有用处 说亲? 说啥亲啊? 诸葛亮这年纪,也该到了先定一门婚事的年纪,可问题是现在他是左慈啊。 之前被张胡乱编出来的这个身份让诸葛亮行动极其便利,但也因此被架住了。 你说这说亲是说给左慈还是说给诸葛亮吧? 说给诸葛亮,他之前辛苦营造的“左慈”身份立刻被拆穿,实在是怪可惜的。 要是说给左慈,呃,那,那是有点过分了。 诸葛亮之前的计划是,刘备放袁术过境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和攻讦,到时候刘备直接说这妖道是临时工已经被我们开除了,诸葛亮再换上自己的身份登陆就行了。 可连诸葛亮也没想到袁术在南阳不知道犯什么抽风,居然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重用阎象和新加入的义子甘宁,又强行攀附刘备,居然搞得名声还不错。 加上刘表蔡瑁等人都不敢在这种时候得罪了刘备,之前的言语间自然没有说刘备的不是,这让诸葛亮现在还能继续以左慈的身份继续招摇撞骗下去,还着实收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诸葛亮尽管风度不减,可想起这事的时候还是感觉有点无语,微笑道: “此事从长计议,世间女子众多,也不急于一时。” 诸葛亮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够明白的了,可魏延还是嘻嘻笑着,眉毛一挑一挑,从容地道: “这世间女子众多,可好女子、奇女子却少之又少。 左道长这婚事不如就包在魏延身上,定为道长择一门好亲事。” 诸葛亮:…… “咳,文长真不至于如此啊。” 诸葛亮当然能看出魏延的小心思――这个人出身寒门,脾气略有些不太好,又太想进步了,现在手上有个难得的机会,不送点礼他也不安心。 可是送礼吧,估计魏延自己也知道手头没什么好东西,估计不知道从哪认得一门好姑娘,因此急着送出去。 诸葛亮微微一笑,叫人取来坐席,与魏延对坐在田垄上,微笑道: “娶妻之事改日再议,亮……咳,谅这姻缘也不会跑了。 倒是将军要做之事定是颇为紧急,若是有小道能相助之处,将军但说无妨。” 魏延挠了挠头,诸葛亮不收礼他还是心中颇为不安,只能用眼神幽怨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众人,众人愣了半天,魏延略带委屈地不停使眼神,诸葛亮总算会意,挥手让众人离远一点。 众人离远,魏延又伸长脖子看,确定没有人偷看,这才缓缓把脖子转过来,一双大眼紧紧盯着诸葛亮,深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对这个刚刚见面的妖道吐露出自己的内心念头。 “我……道长!我,此番良机,我魏延不想错过,我……我想当真的将军,我要出人头地,我想当人上人!我想一呼百应,让天下人都尊重我的威名! 道长,徐将军和艾先生都说道长本事通天,烦请道长教我啊!” 魏延的出身很尴尬,他要是个饭都吃不饱又没有文化的庶民,这辈子随波逐流也就算了。 可他偏偏能读过几天书,学过几天武艺,又天生勇猛过人,他一直盼着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是需要一个机会。 这次徐庶给他的机会让魏延嗅到了出人头地的味道,他又是兴奋又是惶恐,这些日子一直在谋划。 以魏延自己的谋划,完成徐庶的任务应该不难――徐庶让魏延去监军后,已经简单说了说袁谭跟他之间的种种缘分,又简单说了说对魏延的安排。 徐庶想以魏延弥补袁谭猛将的严重不足,真要跟袁绍开战的时候他肯定是一支奇兵,到时候袁谭就算再想认袁绍当父亲,徐庶也能通过魏延把袁谭推上战车,逼迫袁谭加入抵抗袁绍的队伍。 但魏延不甘心只是按部就班,想要成功,就要发挥自己的思路,越是险、奇的大战越能体现自己的能力,只是魏延又深深了解到自己一个寒门出身的外地人并无根基,想要做成这些事情只怕是极其艰难。 他纠结了一路,本来这种事是不应该说给外人,可面前这个长相清俊的妖道居然给他巨大的安全感,让他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依靠。 魏延在徐庶面前不愿意露怯,生怕会让徐庶小看自己,可在左慈面前,他现在的分享欲非常旺盛。 “我之前已经想过,不管袁绍要不要南下,想要控制住黎阳,就得对付他们的马!” 现在的情报是,焦触在黎阳附近牧马,囤积了大量的干草,这已经是袁绍军要为日后进军中原做准备。 魏延判断袁绍有可能会采用灵活的战术,来回奔袭几个几处,靠着骑兵的优势不断调动徐庶军,让他们露出破绽之后再准备致命一击。 只要能掐住战马,就能最大限度的削弱袁绍军的战斗力,这也是魏延现阶段在兵力不足且不好调动更多力量的情况下最容易做出成绩、最容易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可怎么做呢? 他一路苦苦冥思,却始终找不到能切入的方向,怎么也想不通凭借自己这么点人怎么才能做到这么大的事情。 他把自己的困惑、迷茫一股脑倾斜给了面前的少年妖道,诸葛亮认真地倾听,一直在蹙眉冥思,魏延极其期待地叨唠完,随即陷入了沉默,他偷眼看着诸葛亮,见诸葛亮一脸深思的严肃模样,忍不住垂头长叹道: “哎,是不是还是不行啊?我就知道此事实在是太难了。” 做不到的话,那还是按部就班的做,先去袁谭麾下厮混些时日,慢慢听从徐庶的安排,缓缓积攒自己的功勋。 左道长虽然聪明,可让他随意想出这种计策,只怕也是不行啊。 “唔,这个不难啊。”诸葛亮认真地道。 “蛤?” “真的不难。”诸葛亮微笑,那张白皙干净的脸上笑得像新雪一样,让魏延看得很有安全感,“我只是觉得,徐元直看人的本事果然厉害,居然随意就能挑选出文长这般英才。
好啊,他选的好人,其余谋划都推脱给我,这倒是顶顶的好算计啊。 我之前也没有想过要从这战马上下手,倒是文长立刻想到,亮,咳,谅别人也想不出这般妙计,就听文长之言!” 诸葛亮一脸郑重地看着魏延,看得魏延心花怒放,心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我真的是天才? 我原来这么厉害吗? 魏延一脸期待,赶紧问道: “请,请道长指点,我该如何用计?” 诸葛亮趴在魏延耳边,低声道: “这个简单,我与你良马百匹,去青州拜见袁谭,将这些战马全都当见面礼送给他,再说愿倒戈来投,此事自然万无一失!” 魏延:…… 倒戈? 投奔袁谭? 这天下很多人都想要攀附豪门,毫无疑问袁家是最好的选择。 但魏延知道自己的脾气跟蔡瑁都处不来,要是去投奔袁家这种高门跟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 义如何? 他为袁绍立了这么多的功劳,打赢了界桥之战,之后还不是被袁绍追杀,要不是有徐庶收留他已经死了。 这次徐庶让魏延去监军,魏延要是调头就投了袁谭,之后也别想混了――魏延可是见过侯成的下场,他一个外乡人没有依靠,要是背叛了徐庶下场肯定不是一般的凄惨。 诸葛亮微笑道: “文长尽管放心,此事我亲自写信说给元直。 而且……此刻全盘算计,都以文长妙计当先,甚至日后全盘与袁绍再战,都以文长方略为根基。 战后,定各自传颂文长功劳!” 魏延的眼中满是兴奋鼓舞之色,他从没有想过原来这一战的还能以自己为主导,不禁兴奋地浑身热血沸腾,他大声喝道: “好,那我就赌一把,生死有命,都听道长之法了。” 看着魏延兴奋地上蹿下跳的开心模样,诸葛亮也笑得颇为开心。 魏延…… 总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熟悉,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道长啊!” “唔” “不行,我说啥都得给你说一门亲事,不然我总担心你跟徐元直一样会骗我!” 诸葛亮:…… 徐元直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十天后,第一场秋雨终于落下。 建安元年的秋天,寒意遍布整个雒阳,冻得众人都感觉有些站立不稳。 雒阳城中依旧残破。 因为人口奇缺,想要恢复曾经的繁荣,只怕最少还要十年的时间。 可吕布和徐庶都没有放弃这座古老都城的意思,现在吕布军征召流民,已经开始在雒阳周围清丈土地,准备开始屯田,一封封文书在雒阳、许昌、鄄城之间不断来往,众人一边小心地观察着袁绍的动向,一边为恢复农耕做好准备。 大将军府,吕布和徐庶正对坐闲聊。 吕布看着外面稀稀拉拉的秋雨,忍不住叹道: “还好袁绍没有南下,不然雒阳残破,我军还真的未必能挡得住。” 徐庶也点头道: “不错,我之前都做好准备,若是袁绍南下,当放弃司隶去颍川与刘玄德会师再战,没想到袁绍居然还没有下定决心。” 每拖一年,吕布和徐庶联军就会强几分。 之前沮授谋划了这么多,用了种种手段折腾的吕布刘备出现裂痕,众人开始鸡犬不宁,正好是下手的绝妙时刻。 徐庶最担心的就是此刻袁绍不管不顾地大军南下,残破的雒阳和正在闹大疫的颍川很难抵挡,灰溜溜地退回兖州,对己方的士气肯定是个重大打击。 可就是因为袁绍在关键时刻退了一步,不肯全力以赴,倒是让吕布等人能安心渡过一段漫长的发展时间。 这段时间内,袁绍不会大举南下,但他肯定不会放过继续小规模袭扰吕布。 徐庶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段时间肯定也会不断地进攻袁绍。 而且现在的吕布军也不是草台班子了,除了徐庶等人,有天子的招牌,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助力――荀来了! 之前一直不愿意为徐庶效力的荀现在已经来到了雒阳,吕布立刻表其为尚书令,让他掌管尚书台。 尽管荀称不上吕布的自己人,但荀没有傻到在这种时候倒向那些东归老臣。 他不偏不倚,又刚正不阿,很好的处理了现在刘协和吕布军的政务,渐渐将之前草台班子的雒阳朝廷恢复起来,并且举荐人才,开始在荒芜一片的雒阳和周边着手恢复。 有此人加盟,吕布军信心大增,连其他对吕布不满的人见袁绍暂时没有南下的心,天子又已经开摆,也只能暂时暂时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暂时装出一副努力工作的样子。 荀的作用极大,而且足够优雅,与他接触如沐春风,唯一让吕布不爽的是,此人居然把郭嘉也带到了雒阳,而且还是以蔡瑁、曹操的使者拜见天子的名义。 徐庶要是想拍死郭嘉有的是理由,只是他觉得郭嘉还有利用价值,不想就这么弄死,因此还在考虑该怎么做,表面是以不伤来使的身份好好伺候着,倒也是一件烦心事。 哎,要是荀能真心来投就好了。 就在此时,徐庶听见门外传来了艾先生兴高采烈地怪叫,他心中一沉,暂时拜别吕布缓步出门,只见艾先生披着一件大号蓑衣,冒着秋雨从远处飞快地蠕动过来,一边蠕动一边兴奋地大叫道: “蛆庶啊蛆庶,粗大事了! 魏延叛咯!魏延叛咯,啊哈哈哈!” 第368章 你可千万别说给郭嘉啊 也难怪艾先生兴奋成这样。 从魏延离开雒阳开始,艾先生就一直在上蹿下跳说着魏延有反骨。 虽然艾先生怕被打脸没有大规模散播消息,但他还是在徐庶周围众人身边都说过这个话题,他还特意拿起了许久没用的羽扇,一边说一边轻摇羽扇,并趁机向大家推荐自己亲手写就的正史《艾氏奇谈》。 来到这个年代好几年,艾先生已经逐渐了解了这个年代规矩,也明白原来史书不是谁家写上一本就能左右后世的,还得好几本对照才行。 于是他想了一个很天才的主意――我只要一两次预测对了,让这些名士在自己的交流中都提到此事,之后我名声大噪,可信度就会大大提高,之后我只要坚持每日嘴炮爱汉,大家就能从史书中了解到我的这本奇书存在,之后发现这某个版本的“真实记录”,自然会认为我才是真正的大汉纯臣,而徐庶吕布等人不过是一群无用的汉贼而已。 我真是个天才,看来校长之间的思路果然都是相通的。 为了证明自己《艾氏奇谈》的厉害,艾先生需要一次准确的预测,这次徐庶居然让魏延单独领军,这可是让艾先生抓住了机会,他到处散播魏延有反骨,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徐庶用人失察,之后一定会导致极其惨痛的下场。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离谱,连孔融都看不下去了,问艾先生之前为什么不说。 艾先生厚着脸皮说这都是小事,反正现在也打不起什么大仗,都是小场面,及时让问题暴露出来才能治病救人,才能打击蛆庶的嚣张气焰巴拉巴拉。 而就在今天,徐庶军果然收到了兖州那边传来的紧急消息―― “别人说不作数,这可是你的那狗腿吴资亲自送来的消息。 听说魏延从刘备那抢了一百多匹马跑到了谭畜那,而且二话不说就投了谭畜。 你看看,我之前说的啥来着?这魏延有反骨啊!” 艾先生之前完全没有穿越者的感觉,因为他了解的东西总跟这个年代的实际情况有亿点点的差距,就是这一点点的差距直接把他带到沟里,最多也就只能看到几个能人猛将的时候发出追星一样的赞叹,至于具体怎么用就不晓得了。 可艾先生确定自己对魏延的了解是绝对没有错的,大家都知道魏延有反骨,这不是正好就证明了艾先生的天才判断吗? 更重要的是,消息说是魏延抢了刘备的战马――魏延抢刘备,实在是要素拉满,听说还是跟左慈左道长聊天之后不久突然下手,这左道长之前放走了袁术,现在又牵扯到魏延的事情中,说不定这左道长跟我一样,也是不愿意郁郁久居人下,之后我得跟他好好联系联系才行。 唔,也不知道左道长现在娶媳妇了吗? 得给他物色几个妹子才行啊。 不过艾先生兴冲冲地说完了,却发现徐庶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禁惊奇地道: “蛤,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傻了?” “没事啊。”徐庶淡然道,“文长跟随我不久,大军压境,此人有自己的念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好,也好,随他去吧。” “呃……” 这话倒是一下把艾先生给噎住了。 说实在的魏延现在虽然是陷阵营的都督,可确实没什么太大的斩获,只是徐庶提拔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他居然不识好歹跑到了袁谭那,那无疑是自断根基,陷阵营的人未必有多少人会跟着他一起走,这对徐庶未必就是太大的打击。 他本来是想看徐庶倒霉的,见徐庶如此不屑一顾,他当下搜肠刮肚地道: “不能这样等闲视之啊蛆庶。 你不知道,魏延在历史上可是诸葛亮手下少有的猛将啊,老能打了,这种人要是跑到袁绍那……嗷,我知道了。” 他瞪着眼看着徐庶,狐疑地道: “蛆庶,你老实告诉我,这个魏延是不是你的卧底啊?” “哇,这你都看出来了?”徐庶又惊又喜,“艾畜,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几年已经越来越接近于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彼其娘之老子跟说真的呢!”艾先生愤愤不平地道,“咋滴,咱们虽然没有拜把子,但也是多年患难与共的好兄弟,之前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一个碗刷,我什么时候瞒着你,为什么这种战略部署你不告诉我? 不是说好了冬天先守,不跟袁绍打吗?你这样调兵遣将我都不知道,以后我出去怎么跟人说我是你的亲密战友左膀右臂啊。” 艾先生愤愤不平,心中又道这个也是。
魏延一个南阳人莫名其妙背叛徐庶本来就很突兀,原来又是蛆庶在作怪。 好在我今天特意冒着雨来阴阳他,要不然这事还真让他瞒过去了。 徐庶干咳一声,低声道: “这样,我先提醒你一点――魏文长这一步是我们明年跟袁绍作战的关键一步,实在是事关重大,考虑到你以前总出卖我,我之前没敢说。” “彼其娘之,我什么时候……” “听我说完!我这次告诉你了,你千万不能告诉郭嘉,更不能把郭嘉放走让他泄露消息啊。” “我……咳,怎么会啊蛆庶,你不想想咱们是好兄弟,郭嘉是什么东西,人人得而诛之,我怎么可能跟这种还没开始进化的东西扯上关系呢你要相信我啊。” 徐庶哦了一声,点头道: “那行,我再信任你一次。” 他屏息凝神,正色道: “这次我派文长去青州,就是要做一件大事。 今年冬日,我要让文长以投降的名义伙同,呃,是协同袁谭进攻黎阳。 只要黎阳开战,袁绍势必不能安稳进攻北方的公孙瓒,公孙瓒拖得越久,我等越能缓缓恢复兵力――咳,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郭嘉啊!” “那必须的,接着说!”艾先生眼巴巴地说着。 “那我继续说了,你千万不要告诉郭嘉啊――其实袁绍现在南下我军根本抵挡不住,只是因为袁绍不知为何犯畜突然不动,所以他们只能被动挨揍,反倒是我们主动进攻。 你看,现在荀荀攸叔侄已经到来,钟繇也投奔了我们,再过几年,袁绍还在北地吃灰,我们却已经逐渐积蓄起了足够的实力。 之后我们兵强马壮,再以天子之名集结足够的能臣猛将,你说袁绍能不能打赢我们,是不是就跟你之前说的偶像在官渡击败小袁的剧情一样?” 艾先生本来就一直念叨着袁绍在官渡冒进被曹操击败,所以听说袁绍开始稳健之后艾先生真是非常开心,可听完徐庶这么一说,艾先生又逐渐脸色大变,心道徐庶说的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现在徐庶很强,但肯定比明年的弱。 中原的潜力很大,现在徐庶硬是把刘协焊在这弄什么中原的正统,之后更多的人马都来投奔,一群人逐渐团聚在一起,这岂不是…… 完了,我之前不会把小袁给害了吧? 徐庶看着艾先生一脸惊恐的样子,极其热忱地道: “我现在已经准备让裴巨光遣人收复河东,让河东名士一起匡扶汉室迎奉天子。 之后我再令钟元常进入关中说降关中诸士,趁着袁绍不肯南顾的空当,我军为所欲为,等袁绍反应过来的时候,大汉天下已半入我手,你说袁绍他还如何与我等抗衡? 如此辛劳,都是为我等做嫁衣,你说说,魏文长是不是责任重大? 当然了,这是我军的最大机密,只有家岳吕温侯与我二人知晓,连宋令法我都没说。 你可千万不要说给……” “行了行了行了!”艾先生不住地磨牙,已经急的有点哆嗦了,“彼其娘之,一两句就行了,我艾某是这种人吗? 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你啊。” 艾先生说着,腿已经开始不断的转筋。 他最近当上大厩令之后开始接触马政,发现这居然是个恐怖的大肥缺,蛆庶这不是白白给自己送钱,白白给自己送资源吗? 他最近开始仔细回忆跟他同样当过校长的那位是怎么操作的,开始谋划着以后有钱了,开始用金钱的力量逐渐腐蚀徐庶手下的兵马,为之后抢班夺权做准备。 养马还是赚钱啊,孙猴子当年悟不出来而已,我这样的大才肯定不能跟猴子一样,想想看我现在的职位算是管理机械装备的采购人员,那未来怎么打仗还不是我说的算? 艾先生考虑着自己的宏图大计,可听徐庶这么说着,他不禁遍体生寒。 彼其娘之。 要是真按照蛆庶的说法,之后他们迅速横扫天下了,我这个大厩令的资金还没有搞齐全,天下已经没得玩了,这还怎么搞啊? 艾先生又气又急,跌跌撞撞从徐庶那离开,顿时感觉天都灰暗了。 咋办呢? 艾先生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郭战神的身上了。 加油啊郭战神,之前你打不过蛆庶是因为你本事不行,这次可是有我帮你,再打不过说不过去了。 第369章 千万别把我说出来就行 郭嘉现在就在雒阳。 他是以曹操、蔡瑁二人使者的身份到来,除了见天子,还给徐庶送上了蔡瑁的私人书信――蔡瑁的脸皮也确实不薄,他好像失忆了,完全没有提之前在南阳一直想掐死徐庶的事情,反倒是在书信上恭敬地向徐庶问好,顺带问问徐庶答应帮他外甥女寻一佳偶之事搞得如何了。 送信的郭嘉姿态也非常友好,在天子和徐庶面前都礼数非常周到,好像完全不知道之前徐庶一口一个黑锅往他头上扣的事情。 徐庶之前还在猜测两人见面是什么模样,见郭嘉居然如此风雅过人,徐庶真是有点意外,心中又有点愧疚――看来我之前的还是低估他了,坑他的手段力度不够,惭愧惭愧啊。 怎么处置郭嘉,现在徐庶军中议论纷纷。 宋宪等人普遍建议直接把他砍死吊在雒阳城头示众,以示跟这种人彻底割席。 但郭嘉的老友钟繇却竭力阻止,苦口婆心地劝说徐庶千万不能杀害郭嘉。 钟繇认为,徐庶之前频频在郭嘉身上发难,就如同在他身上投入重注一般,要是随意处死了是有点可惜了。 这次郭嘉还是跟着荀、荀攸、陈纪一起进城,更是陈群亲自去城外迎接,这几个人都是颍川的头面人物,徐庶要是把郭嘉就这么弄死了,等于给老乡一个耳光,这对徐庶未来可太不美丽了。 所以…… “不能就这么杀了啊,得想个办法,慢慢弄死他,让他死了也能给将军做些事。”钟繇说的非常认真,“咦,将军怎么了?” 徐庶简直快石化了。 咳,不至于啊。 徐庶跟郭嘉的矛盾归根到底也是各为其主,钟繇跟郭嘉好歹也是老乡旧识,钟繇的亲妹妹都嫁进了颍川郭氏,他是万万没想到钟繇这下手居然如此狠辣无情。 如此品行……太高风亮节了! “元常,三公之中还有司徒和司空,你想做哪个,由你先挑,另一个让给杨彪。” 钟繇谦恭地道: “三公乃群臣表率,属下……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全听将军安排。” 徐庶问钟繇想做司徒还是司空,钟繇直说全听徐庶安排,分明是直接将姿态降到了极低的位置。 徐庶身边的颍川豪族中,荀是纯公事往来,陈群对徐庶也只是勉强服从,其实本心里顶看不起这个寒门出身的颍川同乡,荀攸、陈纪就别说了,他们现在归顺徐庶也只是看形势,说不定还在谋划怎么捅刀子。 对他们来说,徐庶这个家里只有二十多亩地的寒门鄙夫根本不配跟他们攀同乡,向这种人低头简直是巨大的屈辱。 但钟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之前在天子身边,他亲眼见到李郭汜是如何暴虐不仁――他们把持天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伸手要官、要封赏,当时的大汉朝廷尊严全都灰飞烟灭,被迫听从他们的摆布。 而徐庶明显已经做到把持天子,势力不输给之前的凉州军,可他明显志向远大,自己只要了一个讨逆将军的头衔,为了平衡刘备军的势力、尽可能地弥补之前与刘备军的裂痕,他也没有立刻开始大规模封侯,这让钟繇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 要知道,李、郭汜、樊稠三人组最初产生裂痕也是因为分赃不均,一个人能暂时克制住自己的欲望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徐庶不骄不躁,而且特别擅长平衡关系,钟繇认为此人必将大有作为,要是自己只因为所谓的颍川高士风度就疏远他,那他才是蠢不可及。 颍川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最好的。 为了这个,钟繇是真的愿意全面倒向徐庶,至于什么同乡、老友…… 呵呵呵呵呵,五根手指还不一样长,你们不识抬举,还非得讲什么先贤前圣,既然你们不跟徐将军走,我就只能让你们跟先贤走了。 徐庶投桃报李,让钟繇自己挑个三公,未来钟家肯定是大汉忠臣中重要的一环,那稍微利用利用郭嘉怎么了,我这是帮他,说不定他日后回心转意了,总比直接杀了他好。 钟繇笑容可掬,低声道: “国手落子,走一步要想十步。 奉孝之前虽然不堪,对曹公倒是忠义地很。 属下倒是有个主意,能让曹公与奉孝忠义两全,也能让蔡公对将军推崇备至,更能让袁本初措手不及,还能为日后扫平荆州做些准备。 就是……” 钟繇脸上露出一脸扭捏的表情: “只是这计策,徐将军千万别说是属下想出来的便是。” 徐庶干咳一声,肃然道: “好好好,元常,呸,钟司徒果然高风亮节,庶……” 徐庶环视四周,索性拖来一张座席,先请钟繇坐下,再恭敬下拜: “烦请钟司徒指点。” 钟繇满意地点点头,也不阻止徐庶的大礼,风轻云淡地说: “岂敢指点,只是之后千万记住莫要把我说出去便是。 我也都是为了奉孝啊……”
钟繇在徐庶耳边耳语一番,徐庶略有些惊讶地道: “司徒之法,倒是与庶不谋而合,且司徒之法更加环环相扣,居然南北都算计进去,好,就如此,让郭奉孝再助我等一臂之力。” 钟繇都是为了郭嘉好,艾先生觉得自己也是为了郭嘉好。 这样的宇宙战神,这样的杰出青年要是就这么霍霍了那真是可惜了。 于是,他把专业背锅高手戚寄叫来,让他把郭嘉从驿馆薅出来。 戚寄一听两眼放光,二话不说动手,径自出门,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郭嘉给薅了过来。 “进去!”戚寄嚣张地一脚,郭嘉闷哼一声,痛苦地摔在艾先生面前。 艾先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宇宙战神郭嘉的真容,不禁有些感慨。 郭嘉年纪不大,但神色颇为萎靡不振,本来就不太干净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还有几块淤青,明显是之前戚寄动手导致。 艾先生瞪了戚寄一眼,心道让你把郭嘉薅来你揍他干啥,这小身子骨看起来还不如陈群,要是被你打死了我后面的计划可怎么办啊? 说起来艾先生也觉得有点愧对郭嘉。 如果不是他早早在徐庶面前炫耀,说起宇宙战神郭嘉的威名,徐庶也不会这么提防郭嘉,一个劲地给郭嘉泼脏水下套,现在好了,好好的孩子给霍霍成了这样。 更黑色幽默的是郭嘉来雒阳的路上路过颍川还感染了曹军撤退时故意散播的病疫,虽然不致命,但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垮了,看上去哪有想象中翩翩风雅贵公子的模样,倒是有点像个痨病鬼。 郭嘉看着眼前这个臃肿肥胖还戴着古怪面具并轻摇羽扇的人,立刻意识到此人的身份。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微微一笑道: “艾先生?” “正是在下。” 郭嘉叹了口气,微笑道: “艾先生要是想杀我,何必用这种手段,脏了艾先生的名号啊。” “阴阳马呢!”艾先生觉得这人怎么这么欠揍,他提了提肚子,一边摇着羽扇一边道,“那个啥,听说你之前找小陈的麻烦,想要让小陈送你去河北是不是?” 陈群可是艾先生最忠诚的学生,之前郭嘉的事情他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并且惭愧地向艾先生说起自己的父亲陈纪也参与其中,想要让郭嘉去袁绍那避祸。 郭嘉舒了口气,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满是不甘之色,他凝神道: “不错,我替曹公来拜谒天子,曹公与袁本初是故友,听闻袁本初受封太尉,故派我道贺,因为道路不熟,又怕惹来徐将军厌烦,特请来长文相助,只是……” “行了行了。”艾先生摆摆手,“你别敬酒不吃吃头孢啊,我的时间就像你脑袋里的水,虽然很多但总是挤不出来,赶紧给我挑出点简要的说。 你去河北准备作甚?有啥高招?” 郭嘉冷笑着看着艾先生,心道这就想让我屈服,这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艾先生看着郭嘉的表情,不快地道: “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 明说了,我呢,出身名门,父母都是世上一等一的名门学者,远在你们这些人之上,一直都对你们有点同情心,之前跟你族兄郭图相谈甚欢,所以对你态度还行,你要是继续犯畜,小心我扇你啊!” 郭嘉听艾先生的口气严厉,可隐隐带了几分缓和之态,心中生出了一丝期盼。 他这次北上本就是死中求活之法,可一个人的能力实在是太小,陈群连陈纪的话都不听,一直不肯帮他,让郭嘉的心中甚是忐忑。 如果艾先生真的认识郭图,还跟郭图相谈甚欢,这说不定是自己脱困的好机会。 但郭嘉又认为此事要格外小心,之前在兖州的时候他就听说徐庶和艾先生都是诡计多端之辈,之前通过满宠和王必陷害自己的人便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艾先生。 作为徐庶的左膀右臂,此人……真的能帮我吗? “明说了――你要是想去河北,我找人送你去!但是你过去之后,一定要帮我做一件事! 但不能说出是我所言,能行吗?” 郭嘉犹豫了一阵,点头道: “还请艾先生示下!” “之前嘛,郭图犯畜,非得要延缓进攻,我劝他好几次了,都是不听,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所以呢,你这次要是渡河,一定要好好劝他,鼓励袁绍赶紧渡河发动进攻。 当然了,千万不要提是我的主意,我怕他听说是我的经典逆反,到时候又要犯畜。” 艾先生面不红心不跳地看着郭嘉,郭嘉也瞪着眼睛看着他,两人就这么直勾勾地对视着,半天谁也没说话。 “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啊!” 郭嘉盯着艾先生的脸,见艾先生强行保持郑重,可眼神里明显透出几分期待之色,郭嘉一时有些困惑。 这个人…… 算了,赌一把! 第370章 这是反间计吧? 郭嘉是不会相信艾先生的,但是他要是不相信此人,着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曹军之中,曹操虽然竭诚相信他,但夏侯、曹仁、文稷等曹操的老乡元从都坚决不肯相信他,并绝不执行他设下的任何计策。 曹操新近招募的桓阶等人也坚决不肯与郭嘉共事,蔡瑁也力劝曹操赶紧拿下郭嘉,尽力顺坡下驴跟徐庶缓和关系。 他以曹操使者的身份来到了雒阳,可陈群不愿意帮助他,荀、荀攸、陈纪又不是徐庶的亲信帮不上忙,他最后一搏也只能选择这个看上去完全不可信任的胖子。 为了他的性命,也为了曹公的前程,赌一把了! “你真的愿意帮我渡河?” “那……那必须的必啊。”艾先生嘟囔道,“实不相瞒,我对你郭嘉的评价还是有点的,只是你之前也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还不如你族兄郭图。 这次去了河北,一定要洗心革面,之后好好表现,千万别让我失望才行。” 郭嘉哼了一声,心道郭图哪里比得上我? 我要是去了河北,定要尔等追悔莫及。 于公于私,郭嘉都认为袁绍现在最好的手段就是赶紧南下进攻雒阳,在徐庶壮大之前将其消灭,只是不知为何袁绍一直按兵不动,难道河北沮授、田丰都是吹出来的本事,竟然察觉不到徐庶才是眼下大敌。 还好,听此人的说法,族兄好像已经渐渐掌握大事,我去投奔他,也不愁不能一展身上本事。 见郭嘉点头,艾先生的心怦怦直跳,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包括戚寄在内的所有人都逐走,又小心地遮盖好门窗,这才凑到郭嘉耳边低声道: “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千万记住――徐庶安排了魏延魏文长要去袁绍军中卧底。 此人有反骨,不可轻易相信,一定要赶紧将其拿下,绝不可让其兴风作浪!” 如果说前面的郭嘉还能觉得是什么圈套,艾先生这话可是当即把郭嘉惊得完全石化。 “魏,魏延去袁绍军假投降?” “对啊!”艾先生一脸无辜地道,“你们应该也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有反骨,之前从蔡瑁投到了蛆庶这里,现在蛆庶又派他去袁绍那,之后肯定还要背叛,你去了之后一定要揭穿此人啊。” 郭嘉心中悚然,暗道此人明明是徐庶麾下第二人,为何要给我说些这个? 莫不是……反间之计? 对! 这肯定是反间之计,这下就能解释通了! 艾先生与徐庶从兖州开始就认识,一起给曹操添堵,而且陈群对艾先生推崇备至,说其博学多才、人品高洁堪称良师益友,简直是国士无双。 现在随随便便把郭嘉叫来就说要背叛徐庶,这特么也太荒唐了,郭嘉说什么都不肯信。 这种三岁孩子的计策也想算计我郭某? 你好歹弄点四岁计策! 想到此处,他脸上终于露出轻松之色,肃然道: “艾先生放心,我去河北之后,就算其余诸事一概不做,也一定要先揪出此内奸,绝不让徐庶的计策成功。” 艾先生大喜过望,开心地像个三百斤的孩子一样哈哈大笑,兴奋地道: “好好好,我就知道没问题――来人,请长文来,一定要派人保护奉孝安全过河不得有误!” 郭嘉看着艾先生得意的模样,心道此人心机果然极深,居然外表能装出这般恬不知耻的模样,还好我一直谨慎,不然只怕中了此人的鬼蜮算计。 有我在,我看还能如何! 陈群睡梦中听说艾先生召见,吓了一跳,这会儿赶紧起身,甚至顾不上穿鞋就奔到艾先生府中,恭敬地执弟子之礼下拜,他一抬头,这才发现郭嘉居然站在艾先生身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艾先生笑呵呵地道: “长文啊,赶紧遣人护送奉孝去河北,不得有误。” 陈群大惊,赶紧说道: “校长,此事……大将军与讨逆将军可知?” 艾先生当着郭嘉的面得意地装逼,悠然道: “咳,此事我自有定夺,不用说给大将军,直接带人走吧!” “可是……” “没有可是!难道我不能指示?” “能。”陈群委屈巴巴地垂头,叹息一声,赶紧命令心腹家奴给郭嘉换了衣服,带着他趁夜出门。 雒阳夜晚宵禁,陈群也出不去,他把郭嘉藏在自己的马车中,一直等到天明,这才以出城樵采为名第一个离开雒阳,赶紧匆匆离开。 郭嘉坐在马车上,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等着马车离开了雒阳城,他总算松了口气,从容地向陈群道: “长文,多谢你了。” “不必。”陈群冷若冰霜,寒声道,“我只是领命为校长做事。” 郭嘉百思不得其解。 陈群之前见风使舵的本事相当不错,而且他为人倨傲清高,最看不起丑陋猥琐之人,艾先生到底是如何深沉的模样,居然能让陈群心服,当真是不可思议。 “是不是,徐元直所有的谋划,都是艾先生所为?”郭嘉试探着道。 “那当然。”陈群冷笑道,“徐元直不过一寒门鄙夫,自幼轻狂,又有多少学问? 倒是校长出身名门,学识无比渊博,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徐元直的学识本事,在校长面前,宛如沧海一粟,群山一石,实在不值一提。”
陈群自从领悟了理性主义之后,再学习之前艾先生教授的几何之法登时感觉回味无穷,宛如天地大道都在自己面前展开,他佩服艾先生的学问,又觉得“几何”这个名字都极其高深。 他之前一言不发,说到此处,索性开始给郭嘉讲述起“几何”的大道,给他讲什么是已知的,什么是等待求证的,如何根据前面的定义、公设、公理、定理等进行逻辑推理给予严格的证明,他滔滔不绝,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写写画画,郭嘉一开始还以为他中邪了,可之后细细回味,又不禁感觉这其中大道无穷,堪称包罗万象,自己之前读过的那些书在这极其恐怖的定理、原理包围中似乎不值一哂,光是听,他已经感觉见识逐渐开阔。 这艾先生居然有这样恐怖的学问! 果然,跟之前的推断一样,他才是徐庶军的幕后之人。 这种人怎么可能随便暴露徐庶军潜藏之人? 而且此人现在就已经传播这么多学问,若是几年以后,这些人融会贯通,这还如何抵挡? 不行,等我去了河北,要赶紧说给袁公,之后就算源源不断派遣杀手,也一定得杀了此人! 无论用什么手段! 陈群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被屯田都尉高顺和铁面无私的军正高柔发现,好在他们的运气不错,徐庶在黄河边布下的暗哨好像集体失灵,他们一路畅通无阻。 郭嘉看着外面的景色,心中默默记着道路、时间,此刻没有人,之后说不定也不会有人,再派杀手和密探进入雒阳也有机会。 总算穿过了大片的农田,再往前就没有徐庶军,陈到已经策马赶来接应,陈群悬着的心放下,立刻将郭嘉交给陈到,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走吧,之后叔至护送你,之后还请你好自为之。”陈群冷淡地说着。 郭嘉正色冲陈群行礼,叹道: “长文,嘉也不愿与汝刀兵相见。 之后还请珍重,来日天下平定,嘉再来谢今日之事。” “不用谢,若不是校长之命,我也不会送你来此。”陈群厉声说着。 可他看着郭嘉颓废的模样,终究是稍稍有些不忍,叹道: “奉孝,同乡一场,我再送你一句良言――我校长远非尔等凡俗寻常之人,凭尔这微末的本事,全无半分胜机。 你以卵击石,日后必然一败涂地,只怕举族都要遭受牵连。 若是你还能回头……我陈群豁出脸面不要,定在徐元直面前与你求情,尔不失为富家翁。” 郭嘉惨笑道: “我受曹公大恩,万死难报一二。 曹公为徐元直所害流落南阳,我要是向徐元直低头,日后如何面对曹公? 长文,徐元直不过一颍川鄙夫,才学浅薄,人品低劣,全凭艾先生一人手段。 若是艾先生愿意投奔袁公,袁公定倒屣相迎!” “别放屁了!”陈群懒洋洋地道,“校长既然选中了徐元直,那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不懂,你自然也不会懂。 既然尔不知天命,我也不再多言,他日沙场再见吧!” 郭嘉还想再说,陈到一把扯住他的后领,面无表情地道: “还说你马呢,趁着我们还没改主意抓紧滚。” 郭嘉慢悠悠地舒了口气,终于挤出一个微笑: “长文珍重!” 陈群拖着疲惫的身体匆匆回到了雒阳,他一路非常踌躇,生怕哪个关节有什么闪失被徐庶发现不可交代,还给校长惹上祸事。 可匆匆跑回艾先生的宅中,发现艾先生正裹着狐裘高卧,震天的呼噜声让刚刚进门的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动不摇,毫不畏惧,不愧是校长! 陈群心中赞叹,大步进入屋中,缓步走到艾先生门前,用力敲了敲门。 之前艾先生嘱咐过,说他梦中好杀人,让大家千万不要随意进入,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陈群牢记,并且恭敬地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密集的磨牙声和迷迷糊糊的骂人声,随即便是艾先生摇摇晃晃走来时地动山摇的声音。 “咳,”艾先生拉开门,先清了清嗓子,见陈群安然无恙,咧嘴笑道,“没事了?” 陈群点头: “全都按校长吩咐,已经把郭嘉送上船,只是徐将军那边……” “哎,我都想好了,我跟蛆庶说昨天半夜郭嘉翻墙跑了。” 陈群:? 这,这能瞒过去? “放心。”艾先生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我才听说,并州泼妇带孩子来看蛆庶,蛆庶估计已经中了吸魂巫术,哪里还能管这种事。 该吃吃该睡睡,遇事别往心里搁。” 陈群:?? 看着艾先生哈欠连天的样子,陈群忍了忍,最终还是不解地问道: “校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何要放走郭嘉?” 艾先生这会儿困得一愣一愣的,心道陈群怎么这么多屁话。 不过陈群可是自己少有的忠实粉丝,是自己未来争夺天下的股肱柱石,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坐在地上,热忱地道: “长文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第371章 抄家伙,当孝子! 陈群知道徐庶对郭嘉那是仇恨很大,欲除之后快,艾先生身为徐庶的战友,哪怕有一些矛盾,也不能就这么把郭嘉给放了。 徐庶现在没反应过来,之后呢? 之后徐庶怕是要勃然大怒,与校长翻脸,现在徐庶势大,校长未必是他的对手啊。 艾先生看着陈群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心中大乐,得意洋洋地道: “哎呀,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啊? 小陈啊,别人就算了,你们这些颍川名士这么讲究宗族,我听说荀一直就跟你交好,他们这次求到你面前了,然后你一点事情都不做,之后咋办啊? 以后还要不要在颍川这一带混了? 以后你还要当一个清流名士啊,之前你这么照顾自己同乡,都恨不得把你们颍川的野狗拉到宫中当御犬,这点事不做,之前的努力不就是白费了! 我还能为了谁?我这都是为了好啊!” 艾先生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所谓的清流名士,要是媚上屈从就有点丢人了。 有人因为犯罪托你相助,那是看得起你高尚的人品,尤其是乡党之间的请托,那是一定要赴汤蹈火,绝不能随便把人交出去。 荀、荀攸加上陈群的父亲陈纪一起求陈群办事,陈群这要是不做,传出去这是什么话?这还是清流雅望? 不过是屈从寒门鄙夫的鼠辈而已。 可陈群生怕自己做了,直接自绝后路,以高士的姿态应该是弃官不做,躲回老家,可陈群舍不得啊! 他有大好的前程,岂能轻易放弃? 他左右为难,还好有艾先生…… 陈群鼻子一酸,眼泪不住地流下来,哽咽道: “校长为了我的名声,居然愿意得罪徐将军……群,群惭愧啊。” 荀荀攸连带陈纪都完全不考虑陈群的想法,硬是将郭嘉推到陈群面前让陈群想办法,而艾先生居然愿意主动帮陈群负担此事,这实在是把陈群感动的哭出来了。 艾先生看得心中大乐,暗道这下可太好了,陈群毕竟图样,现在还完全不具备日后的政治手腕,正好被我拿捏。 我好好PUA他,让他以后乖乖为我效力,多招揽一些世家豪族的大能,我的队伍慢慢壮大,这天下谁还能战胜我这个穿越者? 想到这,艾先生的嘴角咧到后脑勺。 大汉朝什么最贵? 人才啊! 想到这,艾先生脑中又灵光一闪,赶紧问道: “对了,陈泰现在多大了?” “谁是陈泰?”陈群一脸茫然地道。 “还没出生?”艾先生一脸不可思议,“彼其娘之,你小子长得跟药娘一样,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 这年头普遍早婚,陈群这年纪就算不娶妻纳妾也应该纳几个了,怎么陈泰还没出生啊。 不过现在生也来不及了,艾先生实在是不想再带孩子了,只能意兴阑珊地道: “算了算了,这种事……哎,我也催不了。 赶紧回去该干啥干啥去吧,记住不孝有三,这种事你该是比我懂。” 陈群本来就被艾先生整的一脸懵逼,不过艾先生教诲,他还是谨记在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他见艾先生萎靡不振,于是恭敬地告辞离开,艾先生打了个哈欠,也回去睡回笼觉。 此刻秋风正劲,陈群的大袖被风吹得鼓起,浑身飘飘然,清凉的感觉驱散了一日以来的种种忧郁和疲惫,让他的脚步又加快了不少。 走在雒阳城中,陈群迎面看着一驾简陋的牛车缓缓过来,陈群身边的护卫厉声喝道: “车上是何人?大将军文学掾陈长文在此,尔可回避!” 那驾车的仆役一身灰袍,一边驾车回避,一边恭敬地冲陈群道: “车上是赵太常!” “啊!” 太常的地位崇高,位列九卿之首,陈群也没有想到这辆破旧牛车里的居然是大汉名臣,今年已经八十七岁的著名经学家赵岐! 赵岐出身京兆名门,自幼好读书,娶的是大儒马融的从妹,还曾经先后被司空房植、大将军梁冀征辟,亲眼见证了大汉的兴衰,之前公孙瓒和袁绍大打出手的时候朝廷也是派他去调和,连公孙瓒这种人都对他推崇备至,陈群岂敢在他面前拿捏姿态? 他赶紧上前,恭敬地拜在赵岐车驾前叩首谢罪,请赵岐不要责怪自己的年少无礼,车上的老人赵岐一生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也早不复年少时看不起马融的嚣张脾气。 他乐呵呵地从车上下来,拉着陈群的手,不住地夸赞陈群的风姿不俗,日后肯定是清流中不得了的人物。 能得到这种名士的夸奖,陈群自然是受宠若惊,他恭谨地拜谢,又惶恐地说之前都没有登门拜见高士,实在是惭愧,日后定要上门求教,还说起赵岐的家人赵戬当年甘冒奇险为王允收尸,这就是与大将军有旧,他定要在大将军面前举荐赵戬出仕。 这话把赵岐说的不住地点头,见陈群这么会说话,他也非常欢喜,于是从马车上取出一卷简书,手捧着送到陈群面前,笑呵呵地道: “今日老朽才知天下清流中居然有长文这般人物,足见清流未灭,大汉正道尚存。 老朽家贫,几无隔夜之粮,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倒是之前注解《孟子》,一直留在身边,若是不嫌弃,便请长文收下!” 赵岐对孟子的学问研究极深,注解的《孟子章句》堪称是当世研究亚圣学问的第一经书,之前陈群只是读过别人的传抄,现在拿到大儒亲手注解的书卷,还是大儒当道赠送,这对陈群的名声无疑是巨大的提升,不客气的说陈群就可以凭借这卷书号称得到赵岐的传承,意义不亚于张良得到黄石公赠书。 陈群激动地眼泪滚滚落下,恭敬地捧着书卷举过头顶,目送赵岐远去――当然了,陈群不会放过这种积攒名声的好机会。 他直接让仆役回家取来油灯,自己坐在雒阳街头的寒风中,在众人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开始认真地读书。
回家读书当然又暖和光线又好,可这样谁能知道陈群在认真看书? 陈群就这样在寒风中手捧书卷朗声诵念书卷中的文字,是个人都会觉得陈群德行好、爱君子、重名士,这说出去了陈群的声望必然大涨! 哈哈哈,就该如此! 想到这,陈群完全不怕秋风寒冷,朗诵的声音越发嘹亮。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三者之中……咦?” 之前陈群是纯纯的行为艺术,可读到这,他突然感觉浑身一颤,赶紧仔细观察赵岐留下的字句。 良久,他浑身冷汗直冒。 不错,是这样! 礼记中,曾子认为孝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陈群之前也是一直这么读的,尊重亲人,是最大的孝道,陈群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 可今天他第一次阅读赵岐的正版注疏,突然又有了点不一样的体会。 家贫亲老,不为禄仕的意思是不肯做官赚取俸禄导致家里贫穷无法奉养老人,这跟陈群肯定无关,陈群一直以来的践行的道路就是做官、做大官。 至于不娶无子,绝先祖祀那就更不可能了,陈群这样的高门之前不娶亲只是在物色合适的联姻对象,早晚也要娶妻生子。 那只有最后一条……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陈群反复念着这八个字,一时有些痴了。 原来如此,一味阿从父母,是让他们陷入不义,这才是大不孝。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义是什么? 一瞬间,陈群浑身剧烈地哆嗦着,他的仆役赶紧上前搀扶着他,惊恐地道: “主人,主人你没事吧? 快,快回去吧,今天太冷了!” 陈群不断地哆嗦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落下。 他轻轻推开仆役,再次捧起那卷简书,耳边又响起了艾先生的教诲。 “记住不孝有三,这种事你该是比我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校长竟然如此! 怪不得要放走郭嘉,怪不得还跟我说起陈泰之事! 校长,果然都是为了我啊! 他猛地站起身来,暮色中他眼中居然精芒大作,周遭的寒风仿佛从四面八方中不断卷来惊人的力量不断注入陈群的身体,他陡然开悟,感觉自己好像瞬间长大长高,浑身充满了难言的力量。 “看看叔至回来了吗?若是回来了,速速召来,还有其余同学,也一起唤来,都……抄家伙!”陈群斩钉截铁地说着。 众仆役看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赶紧询问道: “主人,我们这是作甚?去,去找何人啊?” “找我老父。” “啊?” 陈群的回答吓得所有仆人都呆立在地,一时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去,去寻家主作甚?” 陈群微微一笑,清秀的脸上居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神色,他眯起眼睛,和煦地笑道: “刚才我不是读了,不孝有三。 之前我读书少,不知亚圣真意,今日已然明白,方知从前愚钝。 少废话,抄家伙,我今日便要尽孝!” 众人:…… 陈群刚刚遇上赵岐的时候,他的父亲陈纪也来到了荀的家中。 荀持子侄礼恭敬地迎接陈纪登门,陈纪却笑呵呵地瘫坐在地,摆手道: “文若为何如此客气?咱们一路共患难,行此大礼,这当真是有点见外了。” 荀的脸色稍有些疲惫,近日的辛苦工作让懒散许久的他略有些不适应。 可他依旧保持着从容的笑,温和地道: “叔父今日如此欢喜,莫非有什么喜事?” 陈纪笑嘻嘻地道: “文若怕是不知,长文已经偷偷将奉孝放走了。” 荀脸上的表情一冷,随即恢复平静,笑道: “何时之事?” “天明出城,遣机密人送走。 徐庶的夫人昨日正好来雒阳,倒是被长文找到了机会。” “那就好。”荀不置可否,只是稍稍点头。 陈纪见荀居然完全不兴奋,好奇地道: “文若这是……” 荀眼中露出一丝厉色,慢悠悠地道: “我怀疑,这是徐元直之计。” “蛤?” 荀是真正被徐庶折腾过的,当然知道徐庶诡计多端。 郭嘉入城之后,徐庶派人严加守卫,陈群手下虽然有兵将,但也不多,稍有风吹草动被发现就是自寻死路,徐庶随时可以将二人都杀了。 也就是说…… 这怕是徐庶的诡计。 荀也很无奈,他和陈纪走颍川马上就进入司隶地界的时候才与荀攸、郭嘉见面,当时是陈纪主动提出来要帮助郭嘉,他是长辈,荀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也只能硬着头皮同意,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如果由荀决断,现在郭嘉还不如赶紧先逃到江夏,然后看看能不能伺机逃到豫章去投奔孙策。 可当时在路上偶遇,郭嘉又坚持认为只有河北袁绍才有与徐庶一争之力,也苦苦哀求荀帮忙,荀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帮郭嘉掩饰去去求陈群。 毕竟郭嘉是被他举荐给曹操,才有了跟徐庶争斗之事,现在郭嘉如此狼狈,荀也不好不管。 陈纪看着荀一脸忧郁地模样,微笑道: “此事不必劳神,长文定能稳妥解决。 我今日来,是想让文若帮我一件事。” “请讲。” 陈纪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让你帮我刺杀袁翔!” 第372章 另请高明吧 “刺杀谁?艾先生?”荀诧异地问。 “不错。”陈纪的脸色颇为郑重。 “这是为何?” 若是陈纪要刺杀徐庶,荀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个曾经的寒门鄙夫现在居然爬到了这么多颍川豪族的头上,这真的是一件让人很难堪的事情。 可刺杀艾先生是为啥? 艾先生是徐庶军中第二人,现在几乎成了陈群的靠山,陈群在艾先生的推动下很受重用,艾先生之前对陈纪的态度也不错,这次陈群能这么容易就把郭嘉放走,定然也是求了艾先生。 这种人拉拢都来不及呢,何必要杀他,而且还是用刺客这种极其冒险的手段? 陈纪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他一脸凝重地道: “你知道,之前在鲁国军校的时候,袁翔的那个徒弟施然对我说过什么? 他居然一脸正色地告诉我等,我等所立之处名为地球。”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不断描画出一个圆,愤愤不平地道: “岂有此理,我等所在之处居然是一个球,那我等如何站在上面?真是天大的笑话! 只此一道,我就知道这是信口胡言,可偏偏……可偏偏居然有很多人深信不疑,连,连长文都以为此乃大道! 文若,你说岂有此理!” 荀看着陈纪愤愤不平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陈纪老了,头顶的白发已经极其稀疏,满脸都是深深的皱纹,褐色的斑点严重影响了他的面容,让荀每每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时都格外唏嘘。 那时候陈纪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儒士,他身材高大,威严中带着几分儒雅,一看就是正道之人,让当时还年幼的荀极其崇敬,心道所谓的高士最多就是如此了。 岁月不饶人,陈纪今年已经六十七岁,当年被陈抱在怀中的童子陈群都三十岁了,荀回想起这一切,嘴角微微露出几分笑容。 陈纪还以为荀要答应自己,没想到荀斩钉截铁地道: “不可。” “什么?” “不可!” “你相信这种妖邪之说。” 荀笑了,他不想对这位叔父辈的高人不敬,可陈纪居然把自己当成傻子,哦,不对,应该还是当成初见时的那个懵懂少年。 这让荀非常不开心。 “叔父,你应该知道,这都是真的!”荀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几乎没有什么波澜,丝毫没有因为这耸人听闻之言而意动。 作为鲁国军校的教导主任,荀虽然一直在摸鱼,但施然和王祥却经常来找他请教学问,荀一开始也觉得艾先生教授的那些东西、诉说的那些理论极其胡扯,简直是不值一提,可随着仔细揣摩,荀逐渐发现这些东西当真有用,只是艾先生的本事低微,不能推到更高。 他不相信同样在鲁国军校呆了许久的陈纪体会不到这些理论的巨大价值,荀虽然大半都不能理解,可他觉得此道若是大行世间,一代代不断研习下去,终究可以如艾先生所言一般跨过群山,跨过大海,去做许多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就为了这个,荀也不想反对。 陈纪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看着面前面容俊美清雅的荀,痛苦而坚定地缓缓摇了摇头。 “文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此道艰辛难言,学了此道,谁还会去学圣人君子之言? 我等又该立身何处?” 若是大道不变,大儒完全靠血脉和亲戚家传,就算日后子孙不贤,凭借家传的经书学问,依然可以成为“道德高士”,因为知识就是一家一户独有,只要能把书本私藏的东西原原本本的念出来就已经碾压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 可这数理化可不一样,不会就是不会,最可怕的是这学问现在远远没有尽头,艾畜也只是了解其中一小部分,而且他自己都不敢说自己掌握了,万一自家人跟不上了,很快就会被远远甩开,甚至不用太久,仅仅一两代,曾经靠着经文、品行、家世堆砌成的名门豪族、清流高士将会遭到彻底的动摇。 凭什么啊? 凭什么我们家数代积累,你们只是读了几年书就能超过我们? 就算我们家也不缺睿智之士,我们凭什么非要跟你们学一样的东西,这公平吗? 陈纪现在还记得父亲去世时三万人送葬的场面,那天司空荀爽、太仆令韩融等披麻戴孝执子孙礼者以千计,中郎蔡邕撰碑铭,大将军何进遣使致悼词,这是属于清流的荣光,足以为后世代代传颂。 他身为颍川陈家的家主,决不允许有人夺去这一切,若是让这数理化大行天下,无异于引狼入室,天下的道理都让他解释完了,哪还有我们的好日子?!
我要为天下清流请命,说什么也得阻止这一切! 之前陈纪故意危言耸听,以地球之说吓唬其他人,荀攸等人无不色变,都认为袁翔决不能再留。 没有他,徐庶这个寒门鄙夫如何能有今日? 杀了他! 杀了他,再把他的歪理邪说付之一炬,之后天下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纷扰! 一切都能恢复到正道! 荀一脸怜悯地看着陈纪,看着他花白的头发,荀隐隐有些心疼,可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此事我做不到,最多……不说出去。 叔父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纪难以置信地看着荀,没想到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清流雅士居然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 荀悠然道; “周公召公德行如何,我等难道还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千载之后,我等早早化作黄土,子孙若是不贤,与这数理化有什么关系? 周公召公时孔子孟子何在?难道就因为武王仁德,之后孔孟学问也不可学,也都要如秦王一般尽数烧了?” 见陈纪沉默不语,荀又道: “我等在鲁国军校见识了如此本事,为何不发动族中子弟好生研习? 那艾先生如此模样尚且能学会,我族中子弟不如别人,难道各个不如他? 若真是连他都不如,那学甚也无用,若是将此道一把火烧了,之后清流名声定然臭不可闻,还请叔父三思。” 陈纪万万没想到荀居然会顶撞自己。 之前连帮助郭嘉去河北这种事荀都愿意帮忙,这种事情他居然不愿意做? “除暴安良,乃吾辈本分!”他咬牙切齿地道,“这等人散播妖言扰乱视听,我绝不能袖手旁观。 文若不肯助我,好,无妨,我自去! 此番长文终于醒悟,放走奉孝,我这老朽,还得为天下求取正道!” 话不投机,愤怒中的陈纪拂袖而去。 荀长叹着留他一起吃饭,陈纪忍了忍,终究还是拿出高士的气度,端坐与荀一起饮食,只是素来亲密无间的两人终究是没有再说话。 暮色已深,陈纪默默起身,荀默默送这位交好多年的叔父离开。 走到门口,陈纪的仆役、护卫们都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围上来,陈纪烦躁地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这样,这才转头对荀道: “文若,你真的不肯帮我?” 荀失笑道: “叔父,从前吕夫人给施然讲过一个故事,施然又说给我,我觉得也能听懂。” 他微笑道: “吕夫人说她出身并州边鄙之地,五原民风彪悍,不分男女人人都会策马射箭,只是那处只有三五户人家会打铁,若要打造军械,非得是这几家不可,每每厮杀劫掠的粮草战马,大多给了这些铁匠。” “一派胡言。”陈纪不屑地道,“我虽没有去过五原,可我也知道小民最是逐利,若是当真如此,岂不是人人学打铁,这有何难?” “是啊,”荀微笑道,“吕夫人说,他小时候也不懂,后来才知道,若是外地人来了,白日说自己会打铁,夜半就丢了性命。 可那几家之后越来越贵,逼的众人都去外地学那打铁的手艺,之后五原人人自己打铁,不用他们,吕布军中有的是打铁的好手,他们惯用的铁戟就是军中好手打造,再也不用求那几家。 我等今日将这些学问付之一炬,可日后呢? 这学问是人想出来的,不是神想出来的,之后若是匈奴人、鲜卑人想出来了,我等岂不是成了罪人?” 陈纪冷笑道: “匈奴人和鲜卑人能想出这个?” “艾先生都能想出来,这些人为何不行?” 陈纪被这一句话噎地说不出话,却仍旧不愿低头,径自离开。 荀一直送他走出好远,见远处不少人打着灯笼走过来,荀稍有些警惕地道: “是何人?” “是我!”陈群的声音传来,让众人总算松了口气。 尽管这些人好像都持有刀兵,不过都是陈群的麾下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陈纪带着众仆役钻过去,泱泱不快地道: “长文,带这些人做什么?” 陈纪说完,陈群却没有回复,这让陈纪心中一冷,下意识地感觉有点不对劲。 再猛地抬头,陈纪惊讶地发现儿子居然目露凶光,在暮色中宛如厉鬼一般狰狞。 “父亲,你走邪路了!孩儿要帮你走回正道!” 第373章 放心,这狗不咬人 不孝有三。 阿意曲从,陷亲不义,这便是不孝。 陈群之前因为父亲的安排左右为难,可赵岐注解孟子的微言大义让他瞬间豁然开朗,一直横亘在胸中的道德锁一下就有了解法。 “长文,你这是作甚!”陈纪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一贯温润至孝的儿子居然会对自己发难?! 而且是当街发难! 上百盏灯笼聚成的火光忽明忽暗,陈群的脸色半是谦恭儒雅,半是狰狞莫名。 看着老父,他心中五味杂陈,却最终坚定地道: “父亲,郭嘉的事情,你悔改了吗?” 陈纪目瞪口呆。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哪有当儿子的在父亲面前问他悔不悔改? 这特么放屁呢! 陈纪脸色深沉,严厉地道: “长文,你到底想作甚?郭奉孝是我等颍川同乡,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尔如此斤斤计较,非得逼死他不成? 当街逼问乃翁,这等不孝之事尔也做得出来? 快让开!” 说着,陈纪大步向前就要离开。 可陈群张开双臂,硬是拦住众人,目中满是森然之色: “郭嘉鼠辈多怀不臣之念,以言语坏我父子之情,实在是可恶至极。 父亲若是听他的,便是行不忠不义之举,我若是阿谀屈从,便是不仁不孝之人! 父亲既然执迷不悟,孩儿只好冒险直谏了!” 说着,陈群一挥手,众人开始慢慢向陈纪靠拢,陈纪又惊又气,怒道: “刘备、袁谭、吕布见了我都毕恭毕敬,我看谁敢为难? 走,杀出去!” 陈纪身边的仆役都是他之前在平原做官时甄选的悍匪凶徒,各个身手不凡,闻言齐声呐喊,拔刀让陈群等人退开。 可他们虚张声势,陈群却根本不给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陈到怒吼一声,径自率领士卒长刀出鞘,众学生军一手举盾,一手提环首刀,见陈家的仆役上前,他们也立刻向前,毫不犹豫纷纷出刀猛砍下去! “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打破了暮色中的宁静,雒阳城中众人都下意识地关门闭户小心翼翼躲藏,不敢再看这恐怖的场面,而刚才耀武扬威的仆役已经有三个被砍翻在地不住地挣扎,其余众人没想到眼前这些人居然是来真的,都不敢反抗,直接被陈群手下众人狠狠按在地上! “定然就是这些搬弄是非之人蛊惑父亲。”陈群平静地说着,“先都拖走,给我细细拷问,问问到底是谁想蛊惑生事,让我知道了,定不能饶!” “长文!”鲜血飞溅在陈纪的脸上,他感觉阵阵眩晕,每次呼吸胸口都阵阵生疼眼泪直在眼中转个不停,良久才确信这不是做梦。 儿子居然对自己挥刀! 当街砍自己的仆役,与砍我有甚区别! “你要作甚!”他沙哑着声音问。 大汉名士,袒护犯罪的同乡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儿子,你想作甚! 陈群一脸悲悯,慨然道: “父亲,你被这些小人蛊惑了! 孩儿若是置之不理,便是大不孝,今日……我便将这些人尽数拿下!” 陈群很了解自己的父亲陈纪,陈纪是一个嘴上绝不可能认输的人,就算辩不过,父亲也一定会说“足下言何其谬也,故不相答。” 他现在已经站在了徐庶的对立面,想让他悔过只怕是万万不可,如果再走下去,势必会真正成为徐庶的敌人,夹在其中的陈群必然难做。 既然如此,陈群就抢先动手,决不能曲意逢迎父亲的过错。 这才是大大的孝顺! 当然了,他不能直接把自己父亲砍了。 之前郭嘉的事情,这些仆役居然没有一个来给他报信的,分明是没有把陈群放在眼中,陈群这次当然要拿他们泄愤! 陈纪脸色铁青,气的浑身发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最得意的儿子陈群所为。 陈群从小就很尊敬父亲,难兄难弟这个词就是陈群讨论父亲的时候搞出来的,陈纪一直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儿子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儿子之前肯定只是被艾畜给蛊惑了,只要我一个耳光扇下去,儿子肯定会幡然醒悟,陈群总不能为了这群鄙夫来对付父亲背上不孝之名,不然儿子在清流之中还如何立足? 可没想到,短短一日不见,儿子辩经的水平居然大有长进,一下解决了这个难题。 赵岐引用孟子的话说让父母背上不义之名是不孝。 陈群这下瞬间豁然开朗,二话不说就得把陈纪周围的仆役全都拿下,挨个审问一下,看看是谁蛊惑父亲做的这种事。 至于陈纪嘛…… 这秋风如此,想来不日就要入冬,天冷路滑,父亲还是在家好生将养身子,莫要再出来让儿子担心,之后陈家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主。 这样陈家就不会再走入邪路之中! 荀家的仆役也早早将门前的事情报告给了荀,荀赶紧带着人举着火把出来,见陈群居然将陈纪包围,又见地上的尸体边鲜血凝成一个水洼,不禁大吃一惊,赶紧询问发生了什么。 陈群的表情非常从容,见荀快步过来,他缓缓行礼道: “见过荀令君。” 这一声荀令君,让荀苦笑出来。 之前他们强迫陈群保护郭嘉的事情终究是让这位世交好友产生了嫌隙,那件事荀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只是陈纪说没事,他也只能装作没事。 可现在陈群一身邪气满脸杀意,倒是让荀也有点不知所措。 “长文,这是作甚?”荀温和地问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什么攻击性。 陈群微笑道: “有人挑拨我父子,挑拨我颍川众人,群只能出此下策,倒是让荀令君见笑了。” 陈纪见荀到来,倒是松了口气。 他不相信荀来了,这个不孝子还敢在荀面前强行带走自己! “我之前还想起有些事,文若,还得去一趟你府上。” 陈纪相信以荀的聪慧一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来袒护自己。 说着,陈纪便要走向荀,可让他和荀都不曾料到的是,陈群居然大步向前,一把拉住父亲的手,微笑道: “我知道父亲又想起什么,不就是孩儿的婚事吗? 群之婚事乃是私事,此刻天色已晚,父亲切莫扰荀令君国事。” 陈、荀两家曾有联姻,陈的继室就是出身荀家,陈群这次也想好了,他要是娶妻,只能娶荀家女子。
尤其是,荀的女儿! 艾先生之前询问陈群的儿子时陈群并没有想太多,可读完了赵岐的注疏,他瞬间开悟,一下明白了很多。 是啊,我现在该娶妻了。 若是成婚,我能整合更多清流,让更多的清流攀附在我身边,之后我再慢慢立功上进,不消几年,我便能威风无两。 虽然荀跟我同辈,虽然我们的年纪也没差几岁。 但这不妨碍,这都是…… 为了大道! 我是校长的得意门生,以后校长这一身学问由我传下去,谁也不能坏我大道。 我父亲也不行! 荀看着一脸端正昂然的陈群,终于深深感觉到这一切不同了。 当年那个跟自家兄弟争吵谁父亲品行更好的少年人现在颇有几分杀伐之术,虽然让荀多少有点叹息,但是…… 不得不说这样也不错。 陈群这次敢做这种事,之后肯定会成为徐庶军的自己人。 这对颍川人的未来是一件好事,总不能所有的颍川人都为了清流的名望跟徐庶对抗到底,从大局上看,必须有人与徐庶合作。 荀看了一眼陈纪,谦恭地微笑道: “这等小事,自然不用叔父费心。 天色已晚,长文还有家事,我也不强留,我们他日再会吧!” 陈纪这次彻底绝望。 他有心挣扎,有心跟这个儿子当街大打出手,以父亲的威名狠狠教训不孝的儿子。 可空气中的血腥仍没散去,面前的儿子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杀伐冷峻,他心中终究还是生出几分怯懦,终究是不敢相争,只能怨毒地瞪着陈群。 他不知道是自己不懂,还是这世道变得太快。 本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是徐庶,没想到这刀剑居然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荀不支持他,儿子陈群居然反了他! 六十七岁的陈纪又羞又气,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而几近扭曲。 而陈群却依旧保持微笑,在陈纪耳边温柔又恭敬地道: “父亲歇息吧,以后孩儿,必光大陈家!” 艾先生并不知道自己让陈纪陈群父慈子孝。 陈群走后他睡了个回笼觉,醒来之后徐庶已经派徐和邀请他晚上赴宴,艾先生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转头一想他刚刚放走了郭嘉,徐庶会不会埋伏五百刀斧手,然后一声令下把他细细剁成臊子。 不能,应该不能。 蛆庶最多就是阴阳两句,我们好兄弟谁跟谁啊。 他一路上跟在徐和后面,不停询问徐庶今天如何,见徐和板着脸不说话,艾先生的心跳的更厉害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 “那个,那个啥,蛆和啊,咱们是老相识了,不能害我啊。 今天,今天郭嘉跑了的事情,不,不是我做的,都是陈群干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蛤?”徐和大惊,“郭嘉,郭嘉跑了?” 艾先生:…… 卧槽这都一天了你们不知道? 不过徐和随即回过神来,叹道: “他走了就走了吧,管他呢,反正徐将军本来也正愁不知道怎么处置他。” “蛤?”艾先生挠挠头,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是不是蛆庶今天很忙?” “岂止啊。”徐和愁眉苦脸地道,“听说关中那边出事了。” “关中?”艾先生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什么事?” “算了,你去了就知道了。” 听起来事情不算太紧急,但徐和的心情明显不是很好,艾先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能赶紧穿好衣服出门。 徐庶的讨逆将军府本来是中常侍张让的豪宅,只是之前被精耕细作了好几次,又被一把火烧过,之前墙倒屋塌只剩了一个空架子。 徐庶住进来之后,稍稍进行了一些修缮,可现在看起来仍旧是破败难言,周围鸡犬相闻,艾先生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还有一条大狗绕着艾先生的腿一路追着闻。 这狗肥地有点吓人,闻了闻艾先生的大腿后,它突然欢快地人立起来,两爪直接按在艾先生的肩头,吓得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救救救……看着干啥,救命啊!” 他惨叫不止,可身边却传来一个极其温婉的男声: “别怕,不咬人!” 艾先生吓得浑身筛糠一样,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听见这个声音,他突然觉得有点耳熟,这才慢慢睁开眼。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消瘦、头发花白的灰袍儒士,他眼角满是皱纹,笑起来一脸温柔敦厚,风度翩翩。 艾先生愣了愣,脱口而出: “仁,仁义?” 大狗兴奋地汪汪大叫,伸出舌头给艾先生洗脸,舔的艾先生不停地惨叫。 是的,站在艾先生面前的这个儒士正是之前徐庶在兖州的狗腿,以仁义著称的济阴太守吴资。 之前徐庶感觉到那些公卿不识抬举,于是立刻派人去召唤吴资赶紧过来,可吴资居然没有立刻动身,也没有写信报讯,徐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这会儿终于见到了他了。 吴资谦和地一笑,恭敬地向艾先生行礼道: “一别经年,见先生还是这般康健,资这就放心了。” 艾先生想起吴资之前做过的事情,不禁遍体生寒,只能颤抖着道: “那个,元利啊,能不能,能不能先把你家仁义给,给弄走啊,有点,有点热情了啊。” 吴资嘿了一声,随意打了个指响,大狗立刻跳下来,回到吴资腿边趴好。 艾先生干咳道: “你是啥时候到的?” “昨夜,我等护卫吕夫人同赴雒阳。”说到这,他脸上稍有些黯然,“昨日天色已晚,下官也不好打扰,也没有多说。 我这次……哎,这次我在兖州铸成大错,还不知如何给徐将军说起,趁着今日晚宴,还请艾先生帮我多说几句好话了!” “哇?”艾先生瞪大了眼睛,“啊哈?不牛逼啦?” 吴资委屈巴巴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是啊,这不是请艾先生帮下官求情吗?” 艾先生心道怪不得之前这货一直没来,原来是犯畜了啊。 好事,道德高士不好控制,这种犯畜的人有所求就好说。 他立刻笑容满面,把肚子拍的砰砰响: “哎呀,元利怎么这么见外呢? 放心,能有多大事,我到时候替你说情就是了!” 第374章 真的就是一件小事 今天徐庶只请了艾先生、徐和、吴资、宋宪,连他也不过五个人,都是兖州的老相识,大家算是给刚刚来的吴资接风洗尘。 吴资来的时候从兖州带来一批粮食、肉干、菜干,刘备又送了一些鱼干、草席、盐,暂时缓解了雒阳的窘迫,宋宪手下的士卒从郊外猎到了野鹿,也切好腌制送来,现在正在炭火上轻轻烤着。 宋宪满脸青一块紫一块,据说是看着吕布被徐庶的儿子尿了一脸,在一边哈哈大笑被吕布揍得。 他正一边嘟囔着骂一边用木棍捣弄着炭火,见艾先生和吴资走进来,他也随手切下一块鹿肉,艾先生本以为宋宪要给他,还笑眯眯地伸手去接,没想到宋宪一抬手丢给了吴资身边的大狗,大狗一脸开心地笑着,热情地摇着尾巴。 徐庶的状态也不太好,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冲众人微微点头,叹道: “坐吧,今天……稍微有些军务,咱们吃些便饭,少喝点酒,恕我招待不周了。” 吴资忙道“岂敢”,倒是艾先生看徐庶好像顾不上自己的事情,总算是松了口气,笑嘻嘻地道: “咋回事啊蛆庶,怎么黑眼圈这么厉害,弟妹这吸魂巫术最近有点进步啊。” 吕玲绮昨夜带着儿子来看徐庶,夫妻二人久别重逢本来修炼一下传统艺术,没想到儿子水土不服哭了一夜,夫妻二人严重耳鸣,白天吕布兴冲冲地来看外孙,被徐庶的儿子尿了一脸,之后暴打宋宪泄愤,徐庶劝架拉架,之后还得陪着吕布、吕玲绮、宋宪一起打麻将,这一天过去傍晚还得给吴资接风,自然是要多疲惫有多疲惫。 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地道: “艾畜我还没有找你,我刚刚接到消息,说你把郭嘉给放走了? 你想作甚?想要造反吗?” 艾先生见徐庶嘴上严厉,可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知道徐庶其实并没有多生气,他赶紧凑过去,腆着脸笑道: “哎呀,蛆庶你为何凭空污人清白啊? 我昨天到今天一趟雒阳城都没有出去,所有人都能给我作证,怎么就是我放走了郭嘉啊?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村里通知,听说郭嘉跑了我也很着急啊,蛆庶你怎么二话不说就开始怀疑我了,我可没有出卖你啊啊啊啊好痛放手。” 徐庶捏着艾先生的下巴,半天才勉为其难放手,顺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冷笑道: “今天给元利接风不想揍你,郭嘉走就走了,可之后要是听说你向郭嘉泄露什么消息,嗯,杀是不会杀你,到时候给你升官就完事了。” “升,升什么官?” “中常侍这官可不小,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看着艾先生瑟瑟发抖的模样,徐庶强忍了半天才勉强保持不笑。 哎,这么多年艾畜虽然有进步,但是不多,还好我了解他,不然不把郭嘉放走还不好说。 艾先生颤声道: “你看咱们这乱开玩笑的多不好,别聊郭嘉了,不是听说你们,不是,咱们关中那边遇上麻烦了吗? 赶紧的,你看兄弟们都在,大家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我们一起帮你匡扶汉室!” 周围鸦雀无声,良久,只有仁义忍不住了,摇着尾巴“汪”了一声。 终于,徐庶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给大家娓娓道来。 其实说实在的,也没什么大事,单纯就是关中那边的事情略有些让徐庶摸不到头皮而已。 李郭汜被徐庶杀死在河东之后,他的那些手下群龙无首,又赶上关中大旱,于是又开始经典犯病互相攻伐。 这其中有强有弱,战斗力非常不平均,那些弱的不愿意坐以待毙,于是开始请之前已经被赶出去的马腾、韩遂两人回来支援。 马腾韩遂两个人之前被李郭汜打的逃到了池阳,后来马腾又被王承偷袭,被迫继续向西逃窜,这次听说有人逃窜,自然大喜过望,于是兴冲冲地带着兵将一起打回来,准备接管没有李郭汜的关中大好河山。 为了进一步扩充势力,他还跟韩遂结为异姓兄弟,两个人那是一顿海誓山盟,那真是比亲兄弟还亲。 但刚刚进入关中,马腾和韩遂两个人又犯病了,为了抢夺地盘和兵马互相攻伐,韩遂占据上风,不仅杀了马腾的夫人,韩遂手下猛将阎行还一矛刺中了马腾长子马超的脖子,差点把马超带走。 要是到这一步上,徐庶也不用多担心,甚至可以安心地看着他们日后的表演。 但徐庶发现自己对凉州人的认识实在还是太浅薄了,马腾和韩遂都打成这样了,却在关键时刻又和解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帮助他们讲和,但徐庶听到的消息是,这两个人再次歃血为盟结拜兄弟,而且还派使者入川去拜访老战友刘焉的儿子刘璋,不知道又要商量些什么。 马腾韩遂为祸多年,想要真正彻底消灭他们,真的要下决心远征,收复长安之后一路追到他们凉州老家,这样才能斩草除根,不然跟之前李郭汜一样只是将他们击退,他们屯在县等地,待时机成熟又要再来进攻。 千日做贼容易,千日防贼可太难了,但眼下徐庶军最大的敌人肯定是袁绍,雒阳都残破成这样,徐庶要是远征马腾,只怕袁绍得做梦笑得歪了嘴,袁谭也得赶紧跟徐庶切断关系,全力支持自己的生父袁绍。 徐庶更担心的是,这次马腾和韩遂讲和的背后说不定有贾诩的影子。 此人诡计多端,又是凉州本地人,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
万一徐庶和袁绍对峙的时候马腾韩遂率领众将杀出来,不管攻击哪里都足以给徐庶军造成重创,而为了提防他们,徐庶军还能靡费更多的粮钱,之前开开心心备战袁绍的局面多少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就知道狗东西不会束手就擒!”宋宪咬牙切齿地说着,又对徐庶抱怨道,“你们在南阳那一仗是怎么打的? 我听说你还在战场上跟狗东西聊起来了,叫人暗算他啊!给这种人讲什么道义规矩? 此人的人品比我还低劣,一箭射死他都算是便宜这条……啊啊啊,元利,赶紧把你儿子赶出去啊!!” 仁义听宋宪骂的飞起已经气的双目泛红扑到了宋宪身上,吴资赶紧一把扯住,一边抚摸大狗的头顶,一边微笑着说这狗不咬人之类的。 艾先生听见马腾韩遂的名字,不禁眼前一亮。 哇,你看看我这记性! 我居然把马正义和庞德给忘了! 这下艾先生怦然心动,嘴渐渐开始朝后脑勺咧去。 贾诩这货有了这两人,手上不就是多了一张王炸,我看蛆庶这次怎么摆弄。 嘿,这会儿他陷入重围之中,北有袁绍,南有蔡瑁,西有马腾韩遂,不怕他还能翻了天。 这不是正好是我艾某人占据天下做成大事的大好良机吗? 别人不知道,为父报仇对抗曹操、打的曹操割须弃袍的大孝子、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他可太熟悉了。 刘备一方的人先天就是艾先生的敌人,艾先生巴不得把他先打倒在地,然后踩上一万只脚,这种脑子一根筋的武夫…… 艾先生思考许久,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猛跳起来: “哇,这种人咱们不能放过,一定要出重拳,一定要狠狠收拾他们才行啊! 长安能放弃吗?那可是大汉故都,陵寝所在,马腾马超这些人要是去那考古了,把天子的祖宗给挖出来了这像话吗? 你可以不管,那你去问问刘备啊,你没钱他可未必没钱啊,而且他三弟张飞一直在家里猫着,都这么久了再不打仗这不是白瞎了这个人才吗? 现在最好的机会就摆在眼前了啊,咱们不得认真协作,共同应对,岂能这会儿说怂就怂了啊!” “呃……”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着艾先生,都默默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艾先生这是突然说了一句人话,让人有点不适应。 吕布徐庶之所以一直占据雒阳,就是政治上的考量。 他们不是世家贵胄,更需要树立大汉保护者的形象,以获得更多汉室忠臣的支持。 如果随意放弃了长安,面对马腾韩遂连个屁都不敢放,他们肯定在那边随意封赏官吏,那你掌握了大汉天子还有个屁用。 “艾畜说的不错啊。”徐庶摸了摸下巴,疲惫地道,“我是应该与刘使君好好商议一番此事。” 艾先生嘿嘿直笑,一脸得意地抬起肚子,心道说什么都得赶紧让刘备跟马超打起来。 之前关羽让我见识了,可能他还能顾全大局。 张飞脾气这么暴躁,到时候跟马超打起来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万一被马超打死了,刘备盛怒之下又得不惜一切代价给义弟报仇,蛆庶的全盘计划都要被整垮。 这样我退回兖州,以徐庶军第二人的身份召唤旧部,凭借我的才能自立一方不是很难。 哎呀我好喜欢看历史上刘备方的人内斗,绝不能让刘畜长过的太开心了。 因为艾先生成功地给徐庶提供了一个方向,徐庶恭敬地给艾先生倒了一杯酒,并告诉艾先生下次见面之前可以都容忍他继续装逼。 艾先生哈哈大笑,赶紧仰起脖子顿顿顿喝完,刚想继续装逼,徐庶已经一脸正色地摆摆手道: “好,我们又见面了,不要装逼了。 咱们继续说正事……” 艾先生:? “元利,此番为何晚来,如此耽搁时日?”徐庶一脸严肃地询问起了吴资。 之前吴资早早就应该收到了徐庶的命令,但他来的速度实在是太慢,这都快入冬了才爬过来,接风归接风,高低也得治他一个贻误军机之罪。 艾先生被徐庶阻挡装逼的劲头本来就很不满,这会儿赶紧抬起肚子,不满地道: “哎,蛆庶这是怎么了? 现在当了将军了,连之前的老兄弟都不顾了? 吴太守不就是来晚了几天吗?之前不是吴太守帮忙你能有今天吗? 别管,吴太守你随便说,要是有什么事,我帮你顶着!” 吴资一脸敬畏地谢过,这才缓缓地道: “下官,哎,之前下官有两件事失察,实在是死罪,本来想以死谢罪,既然艾先生这么说了,哎,也只能先厚颜说出来。” “就是!”艾先生煽风点火,“能有多大的事,都是兄弟,你说就是,蛆庶还没有小气一点小事就找你的麻烦吧?” “这第一件嘛……呃,之前鲁国军校失火,下官自作主张先把军校给迁到雒阳来了。 现在学生们都斗志昂扬,不想继续读书,急着参军报效朝廷。 下官又自作主张,同意他们从军,哎,本来以为如此自作主张艾先生定会不喜,不曾想艾先生居然如此大度,倒是下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艾先生:…… 第375章真不要脸,我好喜欢 艾先生本来觉得这军国大事也没啥变化,最近又没打仗,能有多大事。 可现在…… 鲁国军校着火了? 我,我怎么不知道? 艾先生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啥着火了,我这个校长怎么不知道? 啊啊啊,那,那是我家啊! 徐庶等人也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好好的吴资这是在发什么癫。 吴资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荀公、陈公离开军校之前安排小然、小祥北上,准备防备青州诸事。 可,哎,可怕是这些少年郎聚散时情难自禁,惹出祸端,校舍居然起火,大火焚烧一日,房舍皆毁于一旦。 此事皆因下官疏忽大意所至,险些酿成大祸,之后我看校舍已经毁了,校长、两位主任都不在,学生又人心浮动,索性鼓舞他们搬迁军校,来雒阳追随天子和艾先生,准备学成报国,匡扶汉室! 当然了,此事还是下官不查,又孟浪妄行,还请徐将军治罪!” 艾先生面如死灰。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吴资不是在开玩笑,不禁发出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 “彼其娘之,老子的学校,老子的学校啊!!!” 徐庶、徐和、宋宪都投去了非常同情的表情,看着艾先生在地上满地打滚,又看了看吴资一脸苦涩内疚的表情,徐庶不禁长叹了口气。 对味了,不愧是吴资,都回来了啊。 我就说吴资这种人怎么可能会道歉,原来是搁这炫耀自己的战绩呢。 真不要脸,我好喜欢。 鲁国军校当时成立的时候选择的是吕布军和徐庶军的势力范围交汇处鲁国,艾先生让荀教学、陈纪招生,之前还有鲁国相昌作为教官教导简单的战术,这些学生的粮草供应由济阴太守吴资负责。 艾先生很有野心,他认为鲁国相昌跟自己有旧,自己在鲁国这里经营一阵,在这源源不断的培养接受新知识的学生,几年的工夫就能营造出一支忠于自己且特别能战斗的新军,为自己争夺天下做铺垫。 甚至他还想过,以后把徐庶刘备坑的吐血,他还可以偷偷返回鲁国,靠着军校的力量东山再起。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吴资居然趁着他和荀都不在,直接把军校给搬到了雒阳! 什么失火,那肯定是吴资故意派人放的火,要不然为啥只烧了校舍,完全没有烧到那些艾先生自己编撰的书本。 放火之后他在厚颜无耻地说一些什么忠君报国之类的鬼话,这些学生肯定各个热血沸腾,反正学校都已经烧没了。而且天子和校长都在雒阳,去雒阳重建军校也很合理。 这群穷极无聊已经学习很久的青年人已经迫不及待要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吴资这把火让他们都非常开心――还是得回到校长的身边才行啊! 徐庶干咳一声,严肃地道: “好啊,原来如此。 也罢,此事本来应该治元利之罪,可艾先生身为鲁国军校的校长都为你说情,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之后来的这些学生,定要妥善安置――令法,交给你了!” 宋宪兴奋地上蹿下跳,搓着手一脸期待地道: “那太好了,我们都是一群粗人,这些学生能来是看得起我们! 好好好,我定妥善安置,绝不让艾畜,不是,绝不让艾先生失望!” 说着,宋宪切下一条烤的外焦里嫩的鹿腿,咚地一下放在艾先生面前,一脸讨好地道: “大恩不言谢啊,我就知道艾先生虽然丑陋,却是我军股肱柱石,不愧是元直的亲密兄弟,我宋宪先谢过了!”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从军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甚至还有不少是被拉来的壮丁,一群年轻、热血、渴望报国还有文化的人加入军队之后能带来什么可想而知。 并州军自侯成之乱之后已经进行了几次清洗,吕布一直想严肃军纪,可基层的士兵素质实在太差一直没有成功,这次有了这些学生军的加入,宋宪很有自信先练出一支强军。 “不是,这,这都是我的学生啊。”艾先生泪流满面,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们为啥就不先问问我的意见? 你们想作甚啊!” “咳,这话说的。”徐庶肃然道,“之前鲁国军校建立的时候不就是为了给匡扶汉室培养人才吗? 所以我们才愿意提供粮草、修缮房舍啊。 哦,当然这个刘使君也有份,这样吧,之后我去与曜卿商议一番,这些学生军也分给刘使君一些。” 艾先生:…… 徐庶满意地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悠然道: “郭嘉的事情嘛,本来还想跟艾畜你计较一番,可想到这军校子弟都是艾畜的学生,我也不好计较。 咱们这次一笔勾销就算了,大家皆大欢喜,日后还是兄弟。 来来来,肉也烤熟了,咱们先吃!” 众人欢呼一声,各自大快朵颐,只有艾先生的眼泪哗啦啦不住地流下来,差点直接破防暴走了。 鲁国军校是他未来横扫天下的依仗,不好不容易培养的学生一下成了蛆庶手下的军官,这我不是白培养了? 真当我愿意给你培养人才去帮你匡扶汉室? 我是穿越者!我日后要自己占据天下坐拥四海怀拥大小乔的,怎么能帮你们这些人! 他一脸幽怨地瞪了一眼吴资,心道这货果然是畜生东西啊,杀人还要诛心,故意在我面前恶心我呢? 话都说到这了,艾先生之前装逼说帮吴资平事,而且徐庶手上还攥着郭嘉的事情,艾先生也只能含泪呱唧呱唧吃肉,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热闹都是别人的。 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吴资,心道这老登怎么这么混账,直接给我玩釜底抽薪是吧? 蛆庶都不敢这样折腾我,居然敢做这种事?
好,那你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他哼了一声,不快地道: “老吴啊,我记得你刚才不是说做了两件错事吗? 还有一件是什么?我觉得有些东西一次错是可以的,但是每次都犯原则性错误,那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我们这个团队都是年轻有为积极向上的,你要是一直犯错,我也不能再为你说话了。” 说到这,吴资的脸色一黯,他放下手上的鹿腿,冲徐庶下拜,哽咽道: “还有一件事……我……我真的对不起徐将军啊。” 徐庶脸上一紧,无奈地道: “又,又怎么了?” 吴资苦笑道: “某说了,徐将军可千万要忍住――某一时不查,导致袁绍的探子进入城中杀害人命,现在,哎,现在也真是无力回天,实在是惭愧至极啊。” 艾先生眼睛一亮,赶紧猛地一拍大腿: “哇,你这济阴太守是怎么当的? 居然还让袁绍的探子混进城中杀人了? 他能混到济阴,那不就是进入了兖州的腹地? 兖州不是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吗?谁,到底是谁死了啊?” 吴资此刻哭的更是梨花带雨,不停地捶胸顿足道: “徐将军的恩人,我们兖州的名士程昱程仲德,居然,居然为贼人所害,都是下官不查,下官有愧徐将军重托啊!” “啊???” 程昱? 程昱死了? 程昱可是徐庶的领路人,是徐庶军战胜曹军、夺下兖州的关键,兖州大捷之后程昱阖门不出,却依旧得到了徐庶的关怀,过年时李整也以徐庶的名义去拜访他。 听吴资说,程昱本来好好的,可有一天不知为何半夜出去散步,居然遭到暴徒进攻,程昱力战不敌,那暴徒居然还纵恶犬助战,等众人发现程昱的时候,他已经被恶犬吃的只剩骨头! 现在已经查明,这就是袁绍丧心病狂,派人潜入兖州,就是为了刺杀程昱,破坏兖州的稳定,以图逐渐破坏徐庶军的重要根基。 吴资一个劲地抱怨是自己做的不好,这实在是天大的罪过,请求徐庶责罚。 徐庶听完,心中一时颇为感慨。 他看着在不远处笑着摇尾巴的仁义,又看了看一脸悲痛之色的吴资,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当场痛哭流涕昏厥过去,然后发誓要为程昱报仇,找袁绍兴师问罪。 可此事却偏偏让他没有任何表演的欲望。 刚刚抵达兖州的时候,他见到了程昱,才见识到了这个乱世的残忍和绝望,程昱是真正的率兽食人,甚至拿他同乡的百姓都不当回事,在缺乏粮草的时候将他们通通当做军粮。 他敢这么做,就是笃定哪怕自己这么做了也不会遭到惩罚,不会有人说他的不是,还会帮他掩饰罪过,只要胜利就好。 之后徐庶以程昱督邮的身份慢慢在这吃人的世道求活,见识到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有的吃人,有的不吃人,但是比吃人还要恐怖。 如果是那段仗剑游侠的岁月,徐庶自然不愿意投身这种世道,与这种人为友。 可天下已经彻底崩乱,身在人世间解脱不得,徐庶唯一的办法也只有适应这个吃人的世道,然后逐渐适应他的规则。 程昱一定也没有想到自己率兽食人,终究有一天会被兽类啃食,连骨头都被吱嘎吱嘎咬碎,死的毫无尊严。 哪怕他之前已经投降,想来在即将面对袁绍的关键时刻,他的同乡依旧不愿意放过他。 怪不得吴资来的这么晚。 即将面对袁绍的时候,兖州众人中不可能完全没有想法,一直给远在雒阳的徐庶军送粮,一定也有一些世族开始抱怨。 如果处置不当,说不定这些人会在关键时刻给徐庶一刀,哪怕不像之前张邈捅曹操一样造反,只要出工不出力也够徐庶受的。 于是,徐庶的忠实狗腿吴资就想了一个好方法―― 兖州豪族的子弟之前有不少已经加入了鲁国军校,开始学习新学,他直接偷偷一把火把鲁国军校的学堂烧了,号召所有的弟子跟大家一起去雒阳保卫天子,共襄盛举。 那些有什么想法的人也得想想,要是徐庶在跟袁绍的作战中败了,他们的儿孙未必也能保住。 弄完这个,吴资还是觉得不对劲,他跟李整、王楷一合计,干脆弄死了程昱,并且嫁祸给袁绍――你别管大家信不信,这件事只要所有人都这么说,一定会有人信。 程昱是兖州本地名士,袁绍害了他,自然能给大家一个同仇敌忾的假想敌。 董昭更是现身说法,说出自己之前在袁绍麾下兢兢业业,就是因为袁绍想害死所有的兖州人,所以才流落成了这副模样。 现在好了,之后谁敢在兖州的地盘上说袁绍的半句好话,那就是跟兖州所有人都过不去,以后谁还敢再说这话,兖州所有人都不可能容他半分! 更关键的是,艾先生积蓄的兵马本钱还被他一下釜底抽薪,偏偏艾先生也没法发难――谁让他这个当校长的跑这么远,还把学校其他人都调走了,教学都不能进行了,我这是为了学生们的前途着想啊。 徐庶默默颔首,叹道: “程公对我恩重如山,如今竟死在恶犬口中,实在是……让人又悲又叹。 不过袁本初心肠歹毒,之前他手下的……嗯……” 徐庶说着,又把目光投向艾先生,随即点了点头: “是了,我说郭嘉为何会逃到袁绍手下,看来是早有勾结! 之前在兖州的时候就是他一直谋害程公,这次肯定又是他嫉贤妒能,此人一贯诡诈,实在是可恶至极!” 艾先生:…… 你特么薅羊毛换个人薅行不行啊? 第376章 老成持重看郭图,骄纵轻狂有郭嘉 徐庶薅郭嘉真的是薅得路径依赖,艾先生都看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办法,之后跟袁绍作战或战或和还没定,这时候不好把仇恨全都集中在袁绍的身上,毕竟袁绍在河北的人望相当不错,要是闹成了兖州和河北各州不死不休的战斗那就是徐庶不想看到的事情了。 徐庶本来想把黑锅都扣在沮授的脑袋上,但沮授是冀州本地人,人望又不错,总不太合适,想来想去也只能再苦一苦郭嘉了。 反正是他自找的,徐庶又没有强迫他去河北,徐庶不认为自己有错。 徐庶觉得,自己在做人方面跟钟繇、吴资比还是仁义太多了。 郭嘉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又接到了一口巨大的黑锅。 逃出雒阳的他兴奋非常,带着自己的雄心壮志和满腔热血一路北上,好不容易进入了冀州境内,再转战向黎阳奔去。 在路上遇上袁绍军的士兵,他通报了自己的身份,士卒不敢怠慢,赶紧将此事通报给了在黎阳督军的军师祭酒郭图,郭图听说自己的族弟郭嘉来了,也是大喜过望,赶紧匆匆上马狂奔,来迎接郭嘉。 “奉孝!你终于来了啊!” 郭图一直知道这位同族兄弟足智多谋,之前郭嘉看不起袁绍,径自跑路让郭图很没面子,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位曾经看不起袁绍也看不起自己的族弟居然末路来投,而当年的郭图现在已经是袁绍最信任的谋士之一。 这感觉想想就让人流口水,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郭图紧紧攥着郭嘉的手不放,并且拿出了最高的礼遇招待郭嘉,郭嘉一直想要跟他说点正事,但郭图大袖一甩,表示不想听。 “咱们这是同族兄弟相逢,说什么正事不正事的? 来来来,咱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我再带着你见见河北名士!” 说着,郭图还非常骚包地解下腰间宝剑扔给一边的辛毗。 “佐治啊,今日劳你监酒!席间要是有人谈什么两军之事,定斩不饶!” 辛毗笑呵呵地接过郭图的佩剑,也微笑着冲郭嘉点头道: “奉孝这次来真是辛苦了,咱们定要不醉不归。” 此情此景,郭嘉也唯有苦笑。 在雒阳的时候,郭嘉本以为袁绍军屯兵黎阳,正是准备随时出兵打的徐庶东西不得兼顾。 可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袁绍可能有这个意图,可很显然郭图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黎阳的粮草堆积成山,但所有的士卒都懒懒散散,军中甚至连披甲戒备的士卒都没有,成坛的美酒就摆在很显眼的位置,郭图一声号令饮酒,士卒纷纷动手将酒坛搬过来,袁绍军众将也开始不住地劝酒,滚滚马屁冲着郭图呼啸而来,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一脸不屑地缩在角落,抱着酒坛畅饮。 本来郭图肯定是没有这个待遇,但之前他在与沮授、田丰的较量中取得上风,让不少人非河北人都看到了投奔他的巨大价值,现在袁绍军中非河北出身之人都隐隐以郭图为尊,这些日子里各处纷纷送来美酒、羊皮、好铁、细布、宝剑、美女,还有不少西域送来的宝石,郭图浑身飘飘然,看郭嘉的表情愈发得意。 酒过三巡,他搂着郭嘉,踉踉跄跄走出军营,看着外面的粮草、兵将,他得意地道: “奉孝,观我河北人马,比那吕布如何啊?” 郭嘉无奈地道: “河北兵马果然雄壮!” 郭图又仰天大笑道,继续扯着他向前,又笑嘻嘻地道: “观我府库粮草,是否充盈啊!” 郭嘉翻了个白眼,也只能长叹道: “人言河北兵精粮足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果非虚言,如此兵马粮草,若是即刻出兵南下,吕布必束手就擒。” 郭图嘿嘿直笑,兴奋地手舞足蹈,他趁着酒意,喃喃地道: “你啊奉孝,你就是……卖弄那本事!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你,你还年轻,总是不慎,故此每每中徐元直诡计!似我一般谨慎小心,徐元直纵是孙武复生、司马穰苴再世,又能奈我何?” 说着,郭图很骚包地一甩头,正色道: “奉孝,我倒要好好劝你几句――年纪也不小了,军国大事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孟浪妄为,之前你就是太轻狂,故此频频遭遇不测。 现在来了河北,为兄要好好教你兵法,你也要勤修德行,莫要丢了颍川人的脸面啊。” 郭嘉:…… “公则兄,我……” “好了好了,说了今天不要谈论军国之事,咱们好生饮酒,好生饮酒。” 看着郭图醉醺醺的模样,郭嘉心中有些发堵。 河北军的兵马极其雄壮,粮草也非常充足,要是立刻南下,就那个残破的雒阳如何能挡得住持久大战? 丢了雒阳,颍川人将尽数归顺袁绍,之后…… 为何不出兵! 郭嘉想起分别时曹操不甘又惭愧的表情。 这天下,只有曹公一人真切明白郭嘉的本事,只有曹公自己! 我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不要,就算耗尽一切心血,也一定要……至少,至少我不能看着那个搬弄是非又离间我和曹公的小人如此猖獗。 徐元直,我定要杀了你!
想到这,郭嘉不管不顾地道: “公则兄,弟从雒阳来,知雒阳带甲不过百余,粮草不支两月,而冀州兵马雄健、粮草充盈,正是建功立业之时。 嘉不才,愿率军一路攻河内,诱吕布来救张杨,兄身率一军攻濮阳,吕布首尾难顾,定遭大败!” “奉孝,你醉了!”辛评赶紧上来,让郭嘉少说两句。 可郭嘉越来越兴奋,硬是大袖一甩,昂然道: “目下关中群雄无主,马腾、韩遂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此刻袁将军再派一人赴河东,唤马腾、韩遂勤王,曹公再发一军出叶县,吕布纵有……” “好了!”郭图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佐治,我之前说了什么?今日谁也不许谈军国之事!谁也不许! 奉孝,你今日……” “公则兄!”郭嘉恳切地道,“拖一日,徐庶则强似一日。嘉以性命担保,雒阳空虚,河内兵少,只要我军逞雷霆之威,万马竞踏,吕布必败! 为袁公除一心腹大祸,也为兄添一桩泼天功劳,此事嘉思虑良久,还请公则兄成全啊!” 郭图叹了口气,一脸不快。 若郭嘉不是颍川人,不是自己的族弟,若不是当着这么多的宾客,郭图早就动手揍郭嘉了。 什么意思呢? 你来打我脸是吧?就你自己懂兵法是吧? 我就是不听,你能奈我何? 辛评辛毗兄弟也一脸无语地看着郭嘉,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就算郭嘉说的是真的,就算按照他的方法打过去一定能胜,可这又怎么样? 淳于琼一死,现在郭图是河北颍川人的代表,连荀谌都夸奖他依靠他,可谓是颍川人之后与河北人对抗的希望。 他提出缓进之法已经被袁绍采纳,这是河北颍川人第一次与河北本地人争斗占据上风,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岂能因为郭嘉一个人的好恶而轻易改变? 别说现在大军南下,就算现在突袭取得了一点很小的战果,以田丰的脾气,肯定要跳着脚抱怨,说若是大军南下早早把徐庶直接横扫了。 到时袁绍为了给河北豪族一个交代也要迁怒颍川人,这何必呢? 不能打啊。 打个屁啊。 打输了被嘲笑,打赢了岂不是说明沮授田丰是正确的,那更要被嘲笑。 郭图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我乏了,出兵是军国大事,倒也不急于一时,还是改日再说吧! 先散了!” 说着,他一拂袖,径自走远,几个颍川人各自叹息,也纷纷跟了上去。 辛毗捏着郭图的佩剑,路过郭嘉身边时不由得长叹一声: “奉孝,你说你这是作甚? 公则现在手握大权,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啊!” 说罢,他径自拂袖而去,快步追上郭图,其余宾客尽数散开,只有郭嘉一人站在冷冽的秋风之中。 他已经生出了不少白发,被风吹得四散,这一刻他感觉真的好孤独。 起码,在曹军之中从来没有遭到过被人冷落、轻蔑的时光,要不是徐庶…… 郭嘉把拳头轻轻捏紧,暗暗发誓决不能坐以待毙,他还要待好久,一定要劝说河北军赶紧出动,一定要在徐庶军站稳脚跟之前给他迎头痛击! 郭嘉离开南阳的时候已经隐约听到了一点贾诩的计策,他坚信徐庶很快就要面临最大的危机,现在是袁绍出兵的最好时刻。 哪怕最后得到天下的人是袁绍,郭嘉也不愿意让徐庶成功。 就看怎么才能见到袁绍了。 就在他踌躇满志时,身后传来一阵悠悠地叹息。 他一转身,只见站在自己身后的正是兖州牧焦触。 “伯逢,你是何时来此。” “呃,我刚才一直都在啊,你们都没有注意我而已。”焦触棱角分明的方正脸上满是惆怅,一脸颓废。 焦触虽然贵为兖州牧,但因为袁绍军在兖州尺寸之地都没有,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非常尴尬,导致他现在虽然是兖州牧却极其不受待见,明明表面上说是以他为主进驻黎阳,实际上要受郭图节制,甚至郭图的宴会都要坐在角落,一般人都看不到他。 同是天涯沦落人,郭嘉苦笑道了个歉,又询问焦触现在的情况。 焦触一脸愁容,艰难地道: “别说了奉孝,现在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只要我军发动进攻,吕布徐庶定然无法阻挡。 只是……哎,公则之前主张缓进,深得太尉喜爱,你若是冒进,这是重重打了公则的脸,他岂能容你? 还是算了,我等安守己身,过一日算一日吧!” 焦触能支持郭嘉的思路,这让郭嘉顿时有种知己的感觉。 他赶紧说道: “休要这般胡言!只要徐徐图之,终有消灭徐庶之时。” 见焦触垂头丧气的模样,他诚恳地道: “伯逢要是有甚难事,不如说与某。 我定竭诚信赖伯逢!” 焦触垂头丧气地道: “到还真是有一件难事需要奉孝周旋――徐庶军有个叫魏延的探子最近甚是猖獗,只是公则冥顽不化,绝不肯信此人,我还不知该如何决断,还请奉孝助我!” 第377章 他自己说他是奸细啊 魏延? 郭嘉心中一凛,立刻想起了之前艾先生跟自己说过的事情,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有些凝重。 “怎么回事?还请伯逢明示!” 焦触见郭嘉一脸郑重,随即请郭嘉去了自己的军帐,并让护卫远离,在明灭的烛光中给郭嘉讲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十几天前,袁绍收到了袁谭的书信。 书信上袁谭说自己在梦中梦见了自己的父亲,感觉父亲去世这么久还没有好好祭祀,实在是有点不孝,因此他痛哭了一场,赶紧将父亲的牌位摆好,以中牢为祭。 这书信直接把袁绍给看不会了,老子好好活着呢,你这是啥意思啊? 他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袁谭现在已经过继出去,要喊别人为父亲。 这个袁绍熟,他本来只是个奴婢之子,就是因为被过继出去,一下成了嫡子,这才慢慢有了现在的地位,不过当时他把袁谭过继出去只是为了抢袁基的传承,因为大哥袁基才是四世三公的嫡传一脉,他把大哥一脉控制在自己手中,就是真正掌握了四世三公的袁家,跟袁术打嘴官司的时候也能占据上风。 可随着袁绍高歌猛进,他已经不需要再用这种手段,他自己都忘记了袁基的事情,袁谭提起袁基的时候也是说“嗣父”,现在好了,直接父亲叫上,在书信中对袁绍的称呼倒是成了叔父。 叔父? 我成叔父了? 袁绍火冒三丈,隐隐感觉到袁谭这是在阴阳怪气,又感觉这其中是不是有点阴谋――毕竟当年逼死袁基他也有份,现在袁谭居然说袁基托梦的事,谁知道梦中袁基都说了点啥。 不过当年是他亲自把袁谭给过出去的,袁谭这么搞他也没法生气,只能压着火往下看。 再一看,袁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只见信上袁谭很客气地询问叔父支不支持我当青州牧,反正在梦里父亲是支持我做了。 这个问题直接把袁绍问破防了,恨不得当场抄家伙先杀到青州把不孝子按在地上碎尸万段。 青州牧? 我现在根本不管青州的事情,你自己一个青州刺史跟青州牧有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非得要这个名分? 要是给让你做了青州牧,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原则,高干劳苦功高,一直在并州恶心徐庶是不是该给个并州牧? 袁熙一直在幽州前线率军围困公孙瓒并积极拉拢鲜卑,是不是该给个幽州牧? 袁尚礼贤下士,这些日子劝农讲武做的非常出色,是不是也得给个冀州牧? 那行啊,都来跟我要州牧,这分明是没有把我袁绍放在眼里! 袁绍当时就怒了,一拍桌案,立刻起身准备去攻打青州。 但多年种种还是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又挥手让身边的侍从离开,随手给袁谭回了封信,告诉他你有这么多人支持,反正也不缺我一个。 袁绍的话是真正的诛心――青州牧理论上不是袁绍就能封的,我就算支持也做不了决断,你去找天子呗? 我们都是大汉纯臣,都听天子的安排,就看天子给不给你袁谭青州牧当了。 稍微正常点的人都能看出袁绍这是已经到了气头上,这时候袁谭要是正常一点,应该赶紧给袁绍认错,然后父慈子孝一下。 可万万没想到,袁谭在收到袁绍的回信之后直接自称自己为青州牧,并以袁嗣为长史,并且公开自称是袁基的真儿子,真正的袁家继承人。 袁尚算个屁啊,老子根本不需要跟他争,老子才是袁家真正的继承者! 袁谭这么搞真把袁绍气的脑壳疼,可袁绍最擅长的是打政治仗,此刻决不能让外人看出袁家内讧,以免影响了自己未来的大计。 他让郭图、辛评等人在黎阳囤驻,半威胁、半劝说让袁谭冷静一点。 可袁谭这次不知道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反正不仅不谈判,还弄来了一个叫魏延的做监军。 “之前魏延寂寂无名,谁也不曾听过此人名号。 可听说他是南阳寒门,粗通武艺,此人是徐元直派来的……” “伯逢!”郭嘉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正色道,“此人虽然出身南阳,可能也曾在徐庶手下,但此人绝非细作,伯逢放心便是。” “唔?”焦触一脸狐疑地看着郭嘉,然后缓缓咽了口唾沫,“可是,他自己说他是细作啊!” 郭嘉:?? 这? 他苦笑道; “伯逢莫要相戏,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焦触有点着急了,“你怎么还不信我呢?” 说着,他招招手: “文长文长!过来,自己说你是不是徐庶的细作!” 郭嘉:…… 啥? 郭嘉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可焦触招手,不远处还真的走来了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胡子拉碴的汉子。 郭嘉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他对这个汉子有印象,之前众人都阿谀郭图的时候,只有他在角落里抱着酒坛饮酒,他是魏延? 他就是艾先生口中的魏延? 魏延一脸桀骜,缓步走到焦触面前,他随便行了个礼,听焦触说面前的人正是郭嘉,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哇,这就是那个被徐元直折磨的差点魂飞魄散的郭嘉? 看起来就是一副倒霉的模样,要是离他太近会不会也染上霉运? 魏延想着,又想尽量装出一副谦恭讨好的姿态,可他最后的谦恭讨好都用在了许县,现在看着这群人总有一种俯瞰芸芸众生的感觉,自然对他谈不上什么恭敬。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悠然道: “你是郭嘉?连我是细作都看不出来?怪不得被徐元直屡屡击败,实在不堪。”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让郭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怎么回事? 焦触反了?还是…… 焦触哭笑不得,这才给郭嘉讲述了魏延的事情。 原来袁谭自立为青州牧后,袁绍命令郭图、焦触等人好好劝说他,让他不要犯病,而袁谭充耳不闻,径自让刚刚加入的监军魏延负责与焦触沟通,同时紧锣密鼓地修造武器。
魏延也很实在,他告诉焦触,自己其实是徐庶派来袁谭身边做奸细的,这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魏延跑到袁谭身边之后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袁绍军这么有钱! 就像之前郭图向郭嘉炫耀的那样,袁绍军的积蓄可不是徐庶、刘备这样的穷酸可以相提并论。 青州的百姓都快吃不上饭了,可袁谭粮草堆积如山,士卒也是甲胄、武器齐全精良,人人凶悍难言,再加上人多势众,这不是比徐庶军雄壮太多了。 魏延一看袁谭都这么有钱,袁绍不得起飞了? 这徐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们?袁谭自己执迷不悟,我魏延可不能执迷不悟。 于是,他趁着郭图、焦触来劝和的时候代表袁谭跑到了黎阳,找到焦触商议此事。 焦触苦笑着道: “我之前想过,要不要赶紧将此事说给公则。 可要是说出去了,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与徐庶有勾结? 可若是……若是这样,又怕恼了大公子,之后不可收拾,所以还请奉孝为我谋划。” 如果可以,焦触真想叫人把魏延直接扔到河里算了。 可要是如此,徐庶再派人挑拨一下,袁谭说不定立刻就要反,到时候再把黑锅扣在焦触的头上。 焦触这个兖州牧本来就很尴尬,要是再被扣上了这个屎盆子,那以后真是只能自尽谢罪了。 他眼巴巴地看着郭嘉,郭嘉则一脸严肃地看着魏延,想要从这个胡子拉碴,满脸桀骜的汉子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理论上魏延的话也说得过去。 他寒门出身,受徐庶所托来帮助袁谭提高战力对抗袁绍是非常正常的,如果郭嘉是徐庶,可能也会这么安排。 但郭嘉相信,徐庶甄选这种人肯定是自己最信得过的人,魏延怎么可能随意反复,直接投过来? “徐庶真的是让你来大公子军中做细作?” “不然呢?”魏延翻了个白眼,“我都说我是奸细了,你怎么就不信啊?难不成……” 魏延直接把脸凑到郭嘉面前,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桀骜,狂态无边。 “我从前就听人说起,其实你郭嘉才是徐庶的细作。 嘿,还好我这个细作是假的,不然只怕被你这个真细作给供出来,怕是有杀身之祸了吧?” “你!一派胡言!” 郭嘉当场炸毛,恨不得立刻动手掐死魏延,魏延嘻嘻笑着,随意推开郭嘉,他一脸傲慢的模样,让郭嘉盛怒之下却又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延真的是细作? 那……难道是那个艾先生之前就预判到他要背叛,所以才出卖他? 总不可能是徐庶军的第二人艾先生当真作乱,故意将此事说出来吧? 魏延和焦触一起瞪着郭嘉,郭嘉也瞪着二人,许久,郭嘉终于忍不住了,长叹道; “你先说说,徐庶到底叫你来作甚?” “此事容易。”魏延双臂抱在胸前,冷笑道,“徐庶之前说过,若是袁绍军四面出击,其必然难以抵挡。 所以他派人挑动袁谭军反,以我为监军帮助袁谭操练兵马,若是袁绍与袁谭打起来了,徐庶自率领兵马攻打邺城,定叫袁绍首尾不得兼顾。” 郭嘉怎能轻易相信魏延的话,但问题是魏延说的这战术非常正确,而且以袁谭现在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他盯着魏延道: “你不怕我把此事说给大公子?” “说呗!”魏延不屑地道,“我来了黎阳一趟,你们便红口白牙地对袁谭说魏延是奸细,袁谭那鸟人素来没有智谋,定然火冒三丈。 嘿,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会说‘不怕我等杀了你’,没用,我魏延烂命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威胁我也没有用。” “那你想如何?”郭嘉问道。 魏延嘿了一声,冷笑道: “我魏延从来不信什么功名,都是假的,钱财才是真的。 尔等若是愿意与我做些买卖,让我能多赚些好处,我便立刻向袁谭说明,咱们还可以一起用计,包管让徐庶陷入其中!” 魏延说的得意洋洋,可郭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他长袖一甩,不屑地道: “好,那你先等着,我再去与吾兄商议一番便是。” 魏延的话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可就是因为没有这明显的破绽,郭嘉才觉得不对劲。 魏延若是个奸邪小人,能将此事思虑的如此周全,那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要是郭嘉信了他的鬼话,之后肯定还有源源不断的后手。 诈降? 还做买卖? 我可去你的吧! 郭嘉直接拂袖而走,焦触愣在原地,表情很尴尬。 干啥啊,说走就走,好歹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焦触现在的处境很尴尬,正盼着能妥善处理好袁谭的事情以重新获得袁绍的信任,他不觉得魏延说的有什么问题,不明白郭嘉为啥发这么大的脾气。 魏延哼了一声: “行,既然如此,咱们以后沙场上再见便是。” 焦触赶紧上前拦住他,苦笑道: “文长为何要发怒啊,有什么事咱们都好商量――郭奉孝不愿意和文长做买卖,又不是我不愿意做。 你说吧,要做什么买卖? 我能做的,咱们先做上几笔,保证叫文长满意。” “这还差不多。”魏延嘻嘻笑道,“只要让我发了财,我保证一五一十说出蛆庶,呃,徐庶的事情,定叫袁谭与他翻脸。” “好好好,就听文长的,不知道文长想做什么买卖?” 魏延低声道: “徐庶帐下有个不要脸的大厩令,咱们一起联手,做做这马的买卖如何?” 第378章 闹大还是不闹大 “阿嚏!” 站在四面透风的马厩里,艾先生打了个喷嚏,大量的鼻涕喷出来糊在嘴角的胡子上,实在是狼狈至极。 “看个屁啊,拿点纸来啊!” “纸?”跟在他身边的宋宪嘟囔道,“哪有纸?” 他捡起一片脏兮兮的树叶,按在艾先生的脸上揉了揉: “喏,这东西就挺好用。” 艾先生一边躲闪一边破口大骂,模样实在是狼狈至极,他盯着宋宪问道: “不对啊,我记得蔡伦不是你们东汉人吗? 纸不是早就造出来了?” “是造出来了,蔡侯纸极其难得,如此昂贵,奉先这般挥霍无度都不敢擅用,啧,莫非你后世此物已然不难?” 艾先生这才想起来怪不得这年代大多数人还在用竹简、布来书写,合着这纸现在还是很贵,依旧弄不出来? “哈哈哈,你们这些古人毕竟还是图样啊,我就说你们怎么连四大发明都整不出来,我们那,我……呃……” 艾先生现在才发现,他造纸炼铁这些穿越者的基本功都不懂,现在明明造纸就能极大的推动行业进步,甚至发一笔横财,但是艾先生确实是什么招都没有。 彼其娘之,我小学老师到底在作甚啊,怎么连造纸都不教?就没考虑过以后我们穿越之后该怎么办嘛? “哎,早聊啊,早知道要穿越我先学个一年半载,来这个朝代不是乱杀。 我艾某人一身本事,居然只能在此地看这些傻马龇牙,都是这个吃人的时代限制了我的发展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马厩里的战马悠闲地咀嚼着草料,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见艾先生在自己面前发癫,几匹马好像都忧心忡忡,有点担心被他传染什么不好治疗的疾病。 宋宪抚摸着战马的脑袋,嫌弃艾先生惊吓了这些战马,不满地道: “艾畜,你的本事到底在哪啊? 我若如你一般生的如此丑陋臃肿,还贪婪粗鄙全无半分智谋,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抹了脖子。 也就是我侄女婿还算念些旧情,没有把你直接宰了,不然就你这种反复无常又无能无才的人啊……” “彼其娘之,谁说我无能无才?”艾先生气的干脆从地上跳起来,“蛆庶能有今天,还不是我艾某人助他,不然他在兖州的时候早早就死了。” 艾先生现在好气啊。 我身为一个穿越者,当然要是这个位面的主角,所有古人都是为我服务,都应该跪舔我才行。 可为什么事情就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啊!! 艾先生也不能说没有势力吧,但是不多。 那些穿越者为啥能虎躯一震讲点段子古人都来投奔,我就不行啊?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像我这种道德高尚的人,为什么只有陈群追随我? 哎,看来不管什么年代,会独立思考的人就是凤毛麟角,我不服,我一定得力争上游,统一天下,怀抱大小乔的梦想还没实现,小艾怎么能就这么摆了? 说着,艾先生一骨碌坐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战马,那些战马各个瑟瑟发抖,不敢吃草,而是相当诧异地看着艾先生。 艾先生环抱双臂,前所未有的认真盘算自己的全盘算计。 目前他最大的崇拜者陈群是他的底牌,可以通过他再联络更多的文臣猛将加入自己麾下,之后自己只要给这些世族足够大的权力,是能说服他们联合起来,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背刺蛆庶的,但问题是我现在需要钱。 钱…… 他看着面前的战马,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我怎么忘了这招? 我现在是大厩令,掌管战马粮草的供应。 这么多的粮草,只要我稍微截留那么一点点,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尤其是之后蛆庶要请刘备帮忙进攻关中众将,这远征的粮草肯定我也能插手,到时候我想想办法,这钱不就是滚滚过来了。 呃,好像也不对。 艾先生背着手,感觉还是有点什么不对。 他在马厩前面走来走去,晃得一群战马都快晕了,突然又猛地一拍大腿: “哇,彼其娘之,我怎么忘了这个?” 喝兵血这种事艾先生都能想到,那些老兵油肯定都能想到。 他们都能想到,肯定之前就已经在实践了,世上有艾先生这头肥蟑螂的时候说明周围的蟑螂已经不少了。 这些人肯定不可能将吞到嘴里的肉吐出来,艾先生想要与虎谋皮说实在的是有点危险了。 彼其娘之,还好提前想到了这点,要不然贸然得罪人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艾先生,他凝思片刻,已经有了主意。 “嘿嘿嘿嘿。 得罪人的事情嘛,那肯定不是我做,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艾某人的手段。” 徐庶的宅院中,吕玲绮正一脸温柔地逗弄着怀中的婴儿,全然没有曾经少女的飞扬跋扈的模样。 去年徐庶去迎接天子,新婚燕尔的夫妻被迫分别,吕玲绮数着手指算着日子,又一天天打听着前线的消息,盼着徐庶回来,起码能赶上孩子出生的时候。 可徐庶与沮授激战之后又去了河东,之后又去了南阳,终究错过了孩子出生的日子。 吕玲绮当然知道徐庶是在做大事,可一直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和酸楚,日夜盼望着与徐庶见面。 之后徐庶又去了雒阳,又在雒阳坐下,一时半会没有返回兖州的意思,吕玲绮这下再也忍不住,径自抱着孩子,跟随吴资的车队一起来到雒阳,终于见到了别离一年之久的丈夫。 见了徐庶,吕玲绮当然是委屈极了,在路上多次发誓见到徐庶之后要狠狠揍他一顿泄愤,可真的见到了徐庶,她只是赶紧飞奔过去,把头埋在徐庶的怀中哇哇大哭,之前的种种倒是全忘了个干净。 这几日徐庶终于有闲暇多陪母子二人,吕玲绮的心情愈发地好,看着儿子对自己笑着,她亲昵地亲了亲儿子的额头,温柔地哼唱着童谣,红扑扑的脸上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唔,本来一切都还算开心,可便是在此刻,她耳边响起了一个让她颇有些烦躁的声音: “哇,这不是我弟妹吗?好久不见了怎么长这么好看了,迪幂孟扎在你跟前也相形见绌啊。” 吕玲绮一抬头,只见徐庶和艾先生两个人并肩而来,她翻了个白眼,却随即调整好了一套优雅温婉的微笑,冲艾先生恭敬地行礼道: “艾先生,许久不见,看你一切安好,我心甚慰。” 艾先生缓缓蠕动过来,咧着嘴笑道: “哎呀弟妹别这样啊,这样我有点不适应了,你能不能稍微恢复恢复啊?” 吕玲绮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她抱着孩子进屋,随即慢悠悠走回来,叉着腰上下打量艾先生一番,皱眉道: “作甚啊艾畜?我儿子在这不想骂你啊,有啥事情就直说,别阴阳怪气的,看见你我就浑身难受。” 说着,她抄起扫帚,扬起来作势要打艾先生。 艾先生嘻嘻笑道; “你看弟妹这就有点不对了啊,咱们这不是好久都没见了,我也来看看大侄子不是?” “我才不信,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吕玲绮之前天天跟卞夫人混在一起,二女除了天天打麻将,混熟了之后卞夫人也教了吕玲绮不少当大妇帮衬夫君的手段和思维方式。 她都来了好几天了,艾先生完全没有提见见她儿子的事情,今天来了之后先一脸讨好地给她打招呼,还在拿儿子套近乎,肯定有所图谋。 这愤怒也多半是装出来的。 卞夫人说,君子有所求,那要竭诚相助,这才能让君子感恩,以后为自家所用。 小人有所求则相反,一定都要先拒人千里之外,然后装的千难万难,这样之后才好谈价钱。 见吕玲绮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艾先生心中暗骂并州泼妇不是东西,脸上的表情却颇为谄媚: “我说弟妹啊,老哥哥是真的挂念你,有没有产后抑郁啊,有没有……” 吕玲绮哼了一声,矫揉造作地哼了一声: “妾身有孩子之后是勤读《女诫》苦学女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为相夫教子,哪像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人……” “你特么要点脸行吗?女诫第一句是啥?”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吕玲绮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服气啊?” 艾先生悻悻地低头,徐庶无语,让艾先生有屁快放,别在这胡搅蛮缠,艾先生也只好谄笑道: “我这不是当大厩令吗? 我这最近查出了一点问题,我不是怕我好兄弟蛆庶面子抹不开吗? 所以干脆直接来找弟妹。” 唔? 这倒是让徐庶和吕玲绮稍稍有点意外,没想到艾先生居然还有这种思路。 “我发现,魏越那厮好像在偷偷克扣草料,我以为此法颇为不妥啊,只是人家魏将军我又招惹不起,这不是来问问弟妹,咱们是办他还是不办他,是闹大还是不闹大。” 艾先生笑嘻嘻地看着吕玲绮,心道这下好了,我看看你准备如何。 管了你肯定伤人心,要是不管,之后我有样学样的时候就别怪我了。 第379章 啊?这不是为了兄弟们发财吗 吕布手下的人毛病极多,凑在一起开个疯人院都没啥问题。 魏越虽然跟徐庶非常友好,唯徐庶马首是瞻,但这也是建立在徐庶能给他带来巨大利益的基础上。 要是徐庶连喝兵血这种小事都管,魏越八成心中要嘀咕,就算不立刻反,跟徐庶的关系肯定也会有点裂痕。 现在因为牵扯到合作的刘备军,徐庶一时还没有给众人大肆封赏,魏续魏越兄弟们以大局为重,没有纵兵抢掠、没有像侯成一样造反已经是很给徐庶面子,要是这会儿徐庶都不让他们喝兵血了,怕是他们都觉得侯成兄弟说的不错,徐庶确实是变了。 哦,顺带一提,吕布军众人目前唯一不喝兵血的是宋宪,宋宪最近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开始洗心革面,非得表现地跟其他兄弟不一样,也不知道是趋近于正常人了还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现在艾先生直接把这话给徐庶和吕玲绮挑明,就是说明白了――我尽心竭力,为了这事情殚精竭虑,可我说了你们要是不管,那之后我要是也这样,你们两口子可绝不能对我发火。 吕玲绮的脸色非常难看,她撸起袖子,飞快地道: “成啊,这种事外人说起来伤了体面,我去说便是。 徐郎一贯公道,此事若是不处置,以后不是有人要无法无天了。” 艾先生嘿嘿笑着,心道并州泼妇果然无脑,喝兵血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两句话就了结? 魏越最多会收敛几天,之后就会对徐庶产生怨恨,到时候我可以跟魏越谈谈生意,让他从我这入暗股,我们一起平分,还能瓦解吕布的基本盘,应该没有问题。 历史上就是这几个货在白门楼暗算的吕布,之前还有侯成叛乱的先例,我艾某人好好想想办法,此事绝对不难。 有些事情啊,不上称也就三两,上称了一千斤都打不住。 嘿嘿,蛆庶和并州泼妇一定想不到我还有这么聪明睿智的手段。 艾先生笑嘻嘻地欣赏着徐庶的表情,却发现徐庶的表情…… 唔? 徐庶听着听着居然在原地打瞌睡,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不满、愤怒以及无奈,他一副打瞌睡的模样,好像对院子里的落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现在正瞪着眼睛一路神游。 “咋了蛆庶,给点意见啊?”艾先生拍了拍徐庶的脑袋,“这吸魂巫术把你整成这样了啊?” “啊,哦。”徐庶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在琢磨关中那边的事,呃,刚才说到哪了?” “说魏越喝兵血呢!被英明神武的我发现了。”艾先生不满地道,“你怎么就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哦,这个是有点不对。”徐庶摸了摸下巴。 艾先生兴高采烈地道: “是吧,我也觉得这货实在有点过分了,蛆庶你一句话,要不要我这个大厩令拿出证据来,咱们一起合作将他咔嚓了!” 艾先生很兴奋,可徐庶的脸上却露出了迷惑之色: “啥?哦,你说这个啊。 艾畜我要批评你了,魏将军久随大将军,一直任劳任怨劳苦功高,玲绮呼他为叔父,那也是我徐庶的叔父,他就算有错,我徐庶也应该考虑是不是自己犯错,岂能随便责怪长者呢? 嗯,喝兵血的事情我听了之后也是痛心疾首,但是你得想想魏将军为何做这种事! 主要原因是我军实在太困顿了,所以魏将军才会出此下策,这是我对不起魏将军,不是魏将军对不起我,我怎么能责怪呢? 不仅不能责怪,我还得想个办法,让魏将军满意才是。” 艾先生和吕玲绮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徐庶这是在发什么癫。 是阴阳怪气吗? 不太像啊? 徐庶看着两人迷惑的模样,轻轻抓住吕玲绮的手,微笑道: “我最近经常与孔尚书论道,现在是明白一个道理了――以后我们身边的兄弟不满了,首先不能责怪他,要想想我们是不是做的不够,让兄弟们感觉到不满了。 我们领军厮杀撇家舍业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认识的人都过上好日子?现在雒阳这么艰难,我们应该……” “行了行了!”艾先生已经开始反胃了。 这蛆庶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是在胡言乱语说些啥啊,这时候开始装逼了,搁这恶心人是吧? 吕玲绮看着徐庶,倒是一脸崇拜之色,心中非常甜蜜。 她也不想跟魏越翻脸,要是徐庶不生气,还能体察自己家人的苦衷为他们想办法,这确实是让人非常感激,要是换做别人,哪怕是换成父亲吕布,这喝兵血的事情直接说在脸上也不能忍啊。 虽然不知道徐庶想要做什么,但吕玲绮就是愿意相信自家夫君一定能处置好一切,再离谱的事情在自家夫君这也是无上妙计。 徐庶微笑道: “因为跟刘使君同盟,咱们现在不能随意封官,诸君着实都憋了一口气。 雒阳残破,我也知道大家都颇为辛苦,这发财的机会嘛,那都得留给自己人才行啊。” 艾先生目光呆滞,半天才喃喃地道: “没有我吗?” “甚至有。”徐庶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让艾先生顿时感觉身子轻盈了几分,“我知道,艾畜这些年跟着我受了很多的委屈,这次军校搬过来,也没有提前通知你,说实在让你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你之前就一直想要独领一军,没有钱粮怎么领军,怎么当好校长? 哎,兄弟都看在眼里――这样吧,你之前不是弄出了那叫什么伯数字吗? 我之前就考虑过,城中的粮草用度进出算账什么的总得需要账房,可现在战事未定,抽调男子算账之术倒是有些浪费,倒是城中有不少女眷,艾畜你正好可以好好授馆教学,算是给你自己培养人才,也算给我帮个忙。
这一来可以厘清账目,有些损耗嘛,艾畜你尽可自取。 二来可以让玲绮给你物色几房妻妾,我都有儿子了,怎么忍心看着艾畜你孑然一身啊!” “哇!” 虽然知道徐庶是在阴阳怪气,可艾先生还是胸中感动,鼻子一酸吧嗒吧嗒地掉下眼泪。 “呜呜呜,认识这么多年,蛆庶你终于说句人话了啊!!!!” “哎呀,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不说人话了! 一句话,艾畜你做不做吧!” “做做做!”艾先生暴风一样地连连点头,不断擦眼泪,感慨人类进化终于带上蛆庶了。 艾先生判断,蛆庶突然态度这么友好也不是发癫。 他刚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又说是关中的事情,显然关中那边传来了什么他不理解的军情,现在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团结内部势力准备迎接大战,他不敢这时候得罪魏越,甚至不敢在这种时候影响了我手下学生军的稳定。 这不是给我发财的机会吗? 嘿嘿,好兄弟给我发财的机会,我岂能不要呢? 很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艾先生之前在军校搞数理化的时候已经提前教过了阿拉伯数字,并仔细教授过使用数字的入门手法,算账这种小事不是手到擒来? 看来蛆庶现在也真的是怕了,暗示我只要把账目做好就没有问题了,这会计学的魅力不输给新闻学啊,我多培养点人才,以后还不是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哇,好爽好爽啊。 之前我艾某人只是缺少资金,现在好了,我已经得到了资金,之后的事情难道我做不好,这天下谁能胜过我? “也就是说,我那草料……” 徐庶微笑道: “哎,草料那都是小事情,我还准备让你再负责一些别的事情。” 艾先生心中一凛,暗道这可不妙,蛆庶这畜生东西果然又要给我下套。 他紧张地道: “干啥啊,我提前告诉你,要是打仗的事情千万别找我!” “打什么仗啊,之前我不是说了,要让兄弟们都发财,艾畜你难道不是我的铁兄弟吗? 肯定要先让你发财啊!”徐庶一脸殷切地道,“雒阳凋落,现在马上又要冬日了,雒阳的城门都还有好几座没有修好,民宅房舍更是残破,护城河和周围的水利都破败不堪,难道还要等待明年春日再修? 我觉得此事不能交给别人,城中重建的事情要全都交给你了啊!” “啥?” 艾先生登时愣在原地,还以为徐庶是在给他开玩笑。 卧槽,重建雒阳交给我? 这这这…… 搞房地产啊,这不是……真给我送钱啊!!! “放,放心,打仗我不行,打灰你不行,保交楼的事情相信我肯定没错,就是……” “哎,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徐庶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都是兄弟,我肯定得全力配合你啊。 长文不是之前深得你信任吗?我之前已经与孔尚书商议了,准备以长文为度支尚书,这一应财务分拨由长文与你联络,断不会有半分阻碍。” “除此之外,我正准备举荐吴元利为大司农,一应事务,你自去与他商议就是了。 还有太仆韩融啊,嗯,毕竟是你的上官,他是颍川人,让长文与他好生说道说道,绝不能耽搁了你的事情。” 徐庶一边说,一边冲艾先生点头,满脸的欣慰之色: “我是太了解艾畜你的能力了,你虽然是大厩令,可实际上的太仆应该让你来做。 此番要是真的做得好,什么三公九卿都不值一提,之后一定名留青史,我这个当兄弟的都要以你为荣啊!” 艾先生:…… 卧槽! 出什么事情了? 蛆庶被人夺舍了? 还是他也穿越了? 这还是蛆庶吗? 大司农主管农政监管财政,这么重要的事情能让吴资去做? 蛆庶是不是忘了他跟吴资是怎么认识的了。 吴资特么的比老子还能贪而且技巧更好啊,你想自杀不至于这样吧? 要是前几年,看见徐庶这么布置,艾先生已经提前开始狂欢了。 可这几年吃徐庶的亏太多了,艾先生就算是再蠢也反应过来了,他嘴角抽动了几下,痛苦地道: “那个啥啊,蛆庶你不是害我吧?你,你对你父母发誓!” 徐庶庄严肃穆地道: “我对父母,对昊天上帝发誓,此番一定让我兄弟、至交好友艾先生得重利,绝不违背誓言!” “哇!”艾先生这下是彻底惊呆,顿时满脸欢喜,“哎呀蛆庶我真的是,真的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这一下洗心革面了啊,这是从无脊椎动物到灵长类动物的巨大飞跃啊。 好好好,你放心,这些事都包在我身上,肯定没有半点问题!” 嘿嘿嘿嘿,这才对! 我身为穿越者,古人就是应该都对我毕恭毕敬不断给我好处。 艾先生兴高采烈,已经开始准备在自己的《艾氏奇谈》上好好描写一下徐庶毕恭毕敬请求自己帮忙,自己怒斥徐庶一番然后勉为其难同意的事情。 穿越几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兴奋与热血。 属于我的时代终于来了! 第380章 查账你都敢是吧 “夫君,关中那边的事情现在如此严峻吗?” 艾先生走后,吕玲绮抱着徐庶的胳膊,脸色白的厉害。 “为什么这么问?”徐庶好奇地道。 吕玲绮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徐庶今天不要钱一样一股脑给了艾先生这么多的好处实在是把吕玲绮给惊呆了。 不惩罚魏越的贪婪就算了,为啥还要给艾先生这么多的好处,还把艾先生的手下陈群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让艾畜去贪? 还有吴资。 之前徐庶是准备安排吴资做廷尉,主管诏狱和修订律令,怎么这会儿突然改了主意,让吴资去当大司农? 吴资以仁义著称,可徐庶最了解此人是喝兵血的老手,而且是表面装的很好,让人很难看出破绽。 唯一的解释就是关中那边确实是出大事了。 前几天吕玲绮已经听说马腾派遣儿子马超准备去攻打河东郡,若是夺得河东,张杨的河内将会被袁绍、马腾三面包围,作为吕布最亲密的战友,吕布不可能不支援河内。 一旦战事一开,雒阳群臣定要人心浮动,之前被徐庶强行压住的重臣估计又要开始图谋些别的事。 这也能解释为何徐庶这次居然给艾先生、吴资等人这么大的好处。 徐庶见吕玲绮低头不语,把她轻轻揽在怀中,轻声道: “放心吧,没有多大的事,关中军确实已经准备好东进与我军大战,但刘使君已经派遣兵马相助,张益德将军许久不曾大战,早就已经忍耐不住,迫不及待要与马超狠狠较量一番了。” 吕玲绮还是有点担心。 马腾韩遂都是宿将,多年横行三辅,这几年造成的破坏甚至在李郭汜之上,他们要是一起出兵肯定不止一路,现在己方又无力远征关中,只能被动挨打。 二人只要不是傻子,应该会发挥骑兵灵活的战术,一路攻打河东,一路直奔雒阳策应,要是此刻袁绍得到消息,再以精兵杀来相助,河内定然不保,吕布甚至只能先退到颍川,防止漫长的粮道再遭到攻击。 看着吕玲绮焦虑的模样,徐庶也不再逗她,正色道: “放心,这次都在我的算计之中,马腾和韩遂虽然有威胁,但我之前已经做了一些防备,河东那边的事情交给益德将军了,可要是马腾韩遂胆大包天想要进攻雒阳,呵呵,那我之前的准备就能派上用场,也不枉我在南阳耽搁了这么久。 至于艾畜……嗯,艾畜确实非常有用,此番他有大用,定能助我等成功。” “他能有什么用?”吕玲绮疑惑地道,“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他定要肆无忌惮,上下其手,我等辛苦积攒的军粮还不知道要被他刮走多少。 而且……你还发誓说定让他收获重利不是,若是不成,岂不是违背誓言,要遭不测?” 徐庶哈哈大笑,悠然道: “夫人放心,这重利嘛,咳,当然有钱物,但更重要的是让艾畜为大汉做一些事情,多少人都盼着名留青史。 这次艾畜做了这些事情,肯定会名留青史,在后世享有众多信众,这种好事岂不是远远胜过钱粮这些身外之物?” 吕玲绮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庶,半天才艰难地道: “这话说的还真有道理啊……” 徐庶哈哈大笑道: “先别说这个,夫人近来还需助我一臂之力――定要帮我甄选女子尽快学些学问,趁着艾畜不防,我等要将新学尽数掌握,并且抓紧向军中推广。 当年曹大家精通算学、天文,连大儒马融都要拜他为师,可这些学问终究也只是家传,实在是太过可惜。 趁着现在军校的学生已经迁到雒阳,正是将新学散播开的机会!” 徐庶最近收到了妖道左慈对艾先生新学的研究。 左慈认为,千年后的新学大昌,这门学科也许演变出包括万象的种种,真如艾先生所言能上天入地,只是这些学问极其驳杂,一人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尽数学会,艾先生现在掌握的也只是很皮毛、很浅显的东西。 但让左慈意外的是,艾先生对这些东西的掌握居然极其扎实,几乎所有的知识都能相当自洽,跟他之前展现出的种种性格截然不同,左慈因此推测,在艾先生年轻的时候一定接受过极其严格且完整的教育。 左慈认为,这种学问在之后能发挥巨大的作用,越多的人开始学习,便越有可能突破。 现在战事紧急,大量的男人要从军、服徭役,左慈建议让一些女子先介绍这新学,将她们培养成老师去教授更多的人,以渐渐推广这些学问。 当年的曹大家班昭学问极其惊人,在宫中教授了大量的女子,大儒马融甚至都要拜她学习《汉书》,此番在雒阳若是甄选女子一起授课,再造班昭之事,倒也是一桩佳话。 艾先生现在在兴头上,暂时没有防备,从他那再掏出点学问来不难,为了他自己的“大业”,他也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教学,等他肚子里的那点货出完了,徐庶可以自己重建一个军校,甚至比艾先生的军校更完善、更强大。 唔,反正军粮之事,水至清则无鱼,总不可能彻底按住,就算给艾畜付点学费了,再说我徐庶的钱也不是白拿的。
艾畜大概没听过圣人曰“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他入局之后这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反正得罪人的事情不用我徐庶去做……查账这种事一般人还真不敢去。 吕玲绮还是想不通徐庶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既然徐庶这么有自信,吕玲绮也不多惆怅,微笑道: “好,新学之事便交给我,我来甄选女子,定,唔,对了,除了学生之外……真的要给艾畜物色妻妾吗?” 艾先生从徐庶家中离开,还是感觉有点难以置信。 他回到自己家中,让戚寄帮他探查一下关中最近的事情。 晚上,戚寄灰头土脸地回来,向艾先生汇报了一下刚刚收到的消息―― 关中那边,马腾韩遂真的已经联手,他们逼迫宁辑将军段煨投降,不投降则准备对他发动进攻,段煨将门出身当然不愿意投降这两人,但段煨的兵马连天子东归的护驾军都打不过,遇上马腾韩遂的精兵跟送死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听闻段煨已经开始向陕县退却,马腾韩遂不愿放弃,还在紧紧撕咬,不断后退。 哎,这凉州兵马当真冠绝天下所向无敌,只怕我等都不是凉州兵马的对手啊!” 段煨这种NPC要不是在游戏里出现,艾先生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人的名号,但马超、庞德、马腾、韩遂这种人可是如雷贯耳了,干掉段煨还不是轻而易举。 艾先生端着地图看了半天,眯起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嘿,成啊。” 马腾和韩遂的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他们一路追击段煨,段煨只要不投降就会越来越接近雒阳,吕布一定会分兵抵御,这下就无法救援河东。 现在吕布军的势力还没有扑到河东,但要是河东丢失,凉州军就可以走轵道从西边攻打河内,袁绍军再从北边的壶关出兵,这下吕布军最大的支持者张杨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打击。 嘿嘿嘿嘿,怪不得蛆庶这么讨好我,果然是这样啊。 那就别怪本校长了。 他定了定神,立刻让戚寄叫来陈群,并且派陈群亲自挑选精通算学的学生,开始培养一些女子学习算学。 尤其是会计学,呃,虽然艾先生也不太懂,但借贷的基本原理他还还是听过,他要求陈群现在赶紧动手,尽力培养出一支专门的人才,要先厘清战马的粮草账目。 陈群刚刚得到消息,自己被举荐为度支尚书,掌管军粮调配,相当于分了一部分大司农的权力,可谓位高权重,他衷心感谢校长的举荐,对校长的命令自然没有一丝拒绝。 授课没什么问题,虽然要把宝贵的知识教给一群流民有损陈群的体面,可既然是校长的安排,陈群当然也不好拒绝,就当回报校长就是了。 可陈群后面听说徐庶居然把重建雒阳的重任都交给艾先生,他不禁惊得眼睛都突出来了。 “重建……这,这暮秋时节大兴土木只怕不妙,而且我们现在也缺少人力,这不是……” “哎呀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流民流民!这周围有多少流民你心里没点逼数是吧? 赶紧的,雒阳附近没有就给我去颍川找!马上入冬了,收容流民以工代赈这是天大的恩情啊,这种事你这个度支尚书不会做吗?” 陈群:…… 校长你也知道我是度支尚书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从流民中选些女子不成问题,但要是大量的、拖家带口地收容流民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雒阳现在不缺粮草,以工代赈也确实是好事,可问题是要是收容的流民太多了,这粮草从哪来啊? 见陈群一脸苦涩,艾先生不高兴了。 不开工程领导怎么赚钱? 建设工程一开,大量的粮草滚滚来,我这才能赚的盆满钵满。 再强调困难这不是断绝了我的财路,流民不要紧,反正饿死就饿死,我只要发财就行了。 他盯着陈群道: “你以为我之前让你培养那些账房是做什么的? 把咱们会算账的学生都给我聚集好、再抓紧培养一批,我要把所有的账目都算的清清楚楚,就算是吴资、魏续的账目也得给我审理清楚。 小陈啊,这是给你的一个考验啊,咱们花最小的钱办最大的事,我这都是为了大汉,一点私心都没有,怎么能叫苦叫难呢?” 陈群一凛,心道不愧是校长,查账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居然都敢往前冲。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徐庶这些人只不过是口口声声匡扶汉室的凡夫俗子而已。 只有校长才是不计个人得失一心匡扶汉室的英雄,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退却的? 一定要让校长见识见识我颍川陈氏的傲骨! 他赶紧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我立刻就去做! 我等竭尽全力,绝不能让校长失望!” 艾先生看着陈群一脸庄严甚至眼含热泪,有点莫名其妙。 搞什么呢,算个账而已啊? 第381章 坏事做尽的艾畜 魏续魏越兄弟二人脸色非常阴沉,心情颇为不爽。 度支尚书陈群、大厩令袁翔二人一起培养账房,准备清点粮草支出,说是为了之后大战做准备,而且陈群还恬不知耻地向尚书令荀提出了以工代赈的思路,现在尚书台开始统管后方送来的粮草,根据用度开始发放。 虽然暂时还没有查到魏家兄弟的头上,但二人都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啥意思啊,不当人了是吧? 我们的军粮一直都是我们兄弟几个自己分,大将军都没有什么意见。 现在好了,做大官了,你们倒要来抢我们的买卖是吧? “哼,这些什么尚书都是仰仗我等鼻息,我们的军粮供养他们吃喝就算了,他们居然还要来查我们,真是岂有此理!” “就是,艾畜果然不是东西,我们要去大将军面前告他一状!” “哼,我就不信大将军不管我们,要是不管我们,我们跟他好生闹上一闹便是! 除了大将军,咱们也得找徐庶问问,这艾畜不是他兄弟吗?还纵容此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 经过侯成之乱之后,吕布几乎已经将手上的大权全都交给了徐庶,自己现在每天不是搓麻就是发呆,最近好像开始听典韦讲述大道,整个人跟丢了魂魄一般。 魏续和魏越轻易不愿意去找吕布的麻烦,但这次被艾先生欺负到头上了,二人也不想忍耐,反正找徐庶是找正主没跑。 还敢来查我们的账目是吧? 要是徐庶不管,那雒阳再起火就怪不得我们了。 而就在此刻,吕玲绮抱着儿子登门拜访,魏续和魏越大喜过望,赶紧迎出去。 看着吕玲绮怀中酣睡的小儿,两人脸上都露出欢喜之色,一起上前笨手笨脚地把孩子抱在怀中,一个劲地欣赏着,都是喜上眉梢。 “好儿郎,日后定是个纵横沙场的猛将。” “谁说的,要我说这定是个学问极多,比我等都聪明的大儒。”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嘴都咧到了后脑勺,可两人逗弄半天,吕玲绮都没有说话,二人顿时有些诧异。 “侄女?” 只见吕玲绮垂着头,一脸悲切之色,见二人狐疑的目光投过来,吕玲绮低低地抽泣着,哽咽道: “叔父,侄女对不起你们啊。” “蛤?” 说着,吕玲绮立刻拜倒在地,二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吕玲绮搀扶起来,让她赶紧坐下,看着哭地梨花带雨的吕玲绮,二人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怒容。 “怎么回事?是不是徐庶那厮欺负你了? 好啊,我这就去揍他!” “侄女别哭,这打了架抱着孩子回娘家的事情可太多了。 先在叔父营中稍稍歇息,谁欺负你,叔父把他房子烧了!” 魏续魏越本来就怀疑是不是徐庶纵容艾先生来查他们的账目,这会儿见吕玲绮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揍徐庶一顿出气,公私两便,我看徐庶敢说什么。 吕玲绮抹了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抽泣道: “便,便是徐郎欺负我! 求二位叔父为我做主!” “好啊!”魏越眉毛一挑,“咱侄女给他徐家生了个如此聪慧伶俐的孩儿,又冒着秋风来看他,他还敢欺辱侄女? 尽管说,这徐庶做了什么?我今天非得把他头拧下来。” 吕玲绮不住地抽泣,哽咽道: “三日之前,艾畜来寻徐郎,说两位叔父侵吞军粮,要徐郎处置,否则就四处声张,坏了叔父的名声。 侄女绝不肯相信此事,主动说起来寻几位叔父对质,可徐郎就信了艾畜的鬼话,非得说二位叔父做这种事也是他照顾不周,让二位叔父困顿不堪,请艾畜不要声张。 为了堵住艾畜的嘴,徐郎还擢升陈群为度支尚书,并允许艾畜署理雒阳再建之事。 我这几日心中甚是委屈,我自幼在军中,二位叔父是什么人品难道我不知吗? 二位叔父一贯温文尔雅安贫乐道,箪食瓢饮如颜回,克勤克俭胜季文,我当然不肯相信艾畜所说,只是徐郎居然不肯信我,气煞我也。 今日趁着徐郎不在,我越想越气,特来二位叔父面前分说。” 说着,吕玲绮眼泪汪汪地抓住魏越的胳膊摇了摇: “叔父,徐郎怎么这么不信任咱们并州人啊,他,他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并州女子轻贱,便瞧不起我们了! 我今日当真生气,既然二位叔父肯收留,我就在二位营中不走了。” 魏续和魏越脸上同时露出极其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咳,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侯成贪地厉害,魏续魏越也不是善男信女,一样搬仓、吃空饷、喝兵血,尤其是侯成死后,魏续魏越的地位更是上升,他们的胃口也越来越大,再加上今年大丰收,二人已经开始不断地隐瞒军粮,用各种各样的名义虚报开支,真的赚取了大量的粮钱。 反正这是常态,只要不是太过火吕布也懒得管他们,没想到艾畜这厮居然发现了。 徐庶肯定也知道二人的事,只是不想声张,艾畜找上门来,徐庶为了息事宁人,照顾二人的面子,宁愿多分给艾畜一些好处,让艾畜不要四处声张,以免让魏续魏越不好下台。
二人顿感后背一阵发凉,都感觉最近他俩确实是多少有点过火,连艾畜都看出有问题了,那确实是做的有点过分了。 哎,元直是好人啊,这个侄女婿没有白认。 看着侄女天真的眼中满是摩挲的泪水,二人同时僵住了。 呜呜,我们在侄女眼中原来是这样的高大威武吗? 什么颜回季文是谁啊?不会是什么上古先贤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就是…… “咳,侄女啊,我们两个也讲不出什么道理,反正,咳,反正我们品行哈,也,也就那样,不至于……” “不可能!”吕玲绮双目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哗啦哗啦不停地流下来,“不可能,我不听我不听,叔父不是这种人! 叔父们长久跟随家父东征西讨,岂能因为这点小利在大军压境时做出这种如艾畜一般的事情? 我不信,我就是不信!” 魏续和魏越两人彻底呆立原地,脸上烧的厉害,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徐庶为了保护他们的名声不惜跟吕玲绮吵架,之后还被迫答应艾畜的条件,而他们之前还怀疑是徐庶纵容艾畜闹事,这属实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咳,侄女说的对啊,不过此事也不用与元直争吵!”魏续吞吞吐吐地道,“说来说去,还不都是艾畜在挑拨离间搬弄是非,这才弄成了这种事情? 哎,元直就是对所有人都太好,太没有防备,我们……咳,你放心,我们心中明白,这都是艾畜之过,咱们肯定都是自家人啊。” 吕玲绮不住地擦着眼泪,噘着嘴道: “艾畜嚣张,为了查账现在还,还招募了不少人学什么计算之法,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粗浅的法子我也会。 就算他们都学会了有什么用?二位叔父必然一心为国,难道这账还经不住查吗? 倒是这个艾畜,他存了什么心思难道我还不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说什么,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真是气煞我也。 也就是徐郎一直拉着不让,不然我立刻打断他两条腿!” 魏续魏越赶紧小鸡吃米一样疯狂点头: “就是就是,这艾畜……嗯,是,此人面相如此,一看就知道比我等更加卑劣,我就不信他不贪! 侄女,这,这算账之法你会不会?” “倒是懂一些,之前军校的学生都会算学,唔,难道二位叔父也要学?” “我们是学不会,但是艾畜这么欺负我们,我们也不能善了! 侄女,你赶紧找几个学生助我等,我们也去查查艾畜!” 要是按照魏越魏续的脾气,如果真的是徐庶想要查他们的账目,他们非得一把火把徐庶烧了不行。 现在既然知道是艾畜所为,那就好办了,咱们先礼后兵,先查查艾畜的账目,能找到艾畜的罪过是最好。 要是不行,再想办法直接让艾畜消失,总比直接跟徐庶撕破脸强。 其实在灵魂的最深处,魏续魏越兄弟也属实不太相信此事完全跟诡计多端的侄女婿没关系,可徐庶留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恐怖了,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也好,这个敌人是艾畜,那自然是好上加好。 先弄几个账房,咱们公对公斗上一斗! “呃……”说起账房,吕玲绮面露难色,“现在到处都是开新学,之前的学生多为艾畜旧部,只怕不用钱粮,难以招致麾下。” “哈哈哈哈,多少钱我给啊!” 并州人最大的特长就是懂事,招人才不拿点诚意怎么行,只要钱给够,义父都杀给看,想要招募人才,魏续魏越两个人已经准备出血了。 吕玲绮正色道: “侄女就知道二位叔父见识远大,这种事我和徐郎就想不到。 不如这样,我招募些流民,在军中为二位叔父做事,男子修造城郭、营寨,女子织布,冬日闲暇时再苦学,再开春时叔父麾下便不缺贤人,艾畜这些微末的手段,自然不是两位叔父的对手。 只是……若是如此,那这钱粮……” “咳,此事侄女不用操心,尽管为我招募流民便是,你叔父不缺钱粮。” 魏续魏越现在对艾先生恨得牙根痒痒,在这种时候更不能输给他。 他们之前已经暗中贪下不少钱粮,现在艾畜隐隐犯畜,他们也只能赶紧把钱拿出来,绝不能让艾畜抓到把柄。 “我们之前也非常清廉,最近在风头上,更是要极其清廉,绝不让侄女操心便是。” “就是,我兄弟一贯守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查啊? 都可以查,咱们坦坦荡荡,互相查便是了。” 魏续魏越兄弟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又齐刷刷地看向吕玲绮: “侄女啊,听我一句劝,别跟元直争吵了,快回去吧。” “不行,我就是不服,谁让徐郎冤枉二位叔父,我一定要呆在这,要是不给二位叔父道歉我便不走了!” 魏续、魏越:…… 完了啊,侄女在这,我们也不敢啊。 难道真要一点不贪? 都怪艾畜,给我等着,老子把你头拧下来! 第382章 我不会中计了吧? 艾先生雄心勃勃,有陈群在,他已经开始鼓捣穿越者都会的必备技能。 以工代赈。 秋日的冷风吹得厉害,按理说现在已经不是开工的时候,可不开工哪有钱? 艾先生指使陈群力排众议,还是允许大量的流民进入雒阳,让他们修筑城墙、水利以及其他的工程,之前因为缺少钱粮,雒阳城重建的进度非常缓慢,别说宫殿了,几座城门也只是建了个大概,防高明点的贼都不行,别说防大军的进攻。 可艾先生已经掉进钱眼,流民越多,需要的粮草也就越多,经过他手中的粮草自然也就越多。 艾先生之前已经让陈群做好计划,算计好账目,先从吴资手中要来足够的粮草,然后立刻让流民开始动手工作。 吴资也没有闲着,身为大司农的他穿了一身非常简陋的布袍,直接支起锅在城中给流民施粥,他清雅的面容、消瘦的身子、简陋的穿着,一看就具备了所有印象中忠臣的要素,而他身边的大狗则懒洋洋地趴在一边摇着尾巴,时不时把路过的老鼠一把按住吱嘎吱嘎咬死,满口鲜血让不少过路人吓得不敢上前。 “别怕,这狗温顺的很,不咬人。”吴资笑得非常谦和,顺手抚摸着狗头,大狗发出舒服的呜呜声,尾巴摇晃地厉害。 吴资的手下的官吏已经开始告诉众流民,眼前这位就是大司农,以仁义著称的名士吴资,这次以工代赈的钱粮都是他辛苦节省调拨,这让众人忍不住老泪纵横。 好人啊。 这年头面对世族态度良好的人很多,可面对流民还能如此,让这些不管去何处都受尽白眼的流民确实都心中一暖,对此人多有几分好感。 艾先生在远处看着吴资装模作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狗东西又在犯蹭,合着我成了逼着流民干活的坏人,你成了舍粥济民的良人了,这天下没有这种说理的啊。 不过这会儿艾先生也顾不得了,他一边安置流民,一边尽量甄选女子,好尽量培养出合适的账房,只要这帐稳妥了,重建雒阳和之后军马买卖、草料买卖足以让他发一笔,之后他不完全依赖徐庶的时候,自然就能挺直腰杆子,真正在这个位面呼风唤雨。 哼,装,尽管装,给我等着吧。 就在艾先生踌躇满志的时候,戚寄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低声道: “校长啊,出大事了。” “蛤?” 戚寄低声道: “魏越去找到韩融那里,说校长克扣草料,又在告到荀那边,说校长营造新城便要中饱私囊,听说他已经重金请人来教授新学,之后要严查校长的账目。” “彼其娘之!”艾先生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几个人是什么毛病啊,我不去惹他们他反倒来惹我了。 别管他们,咱们耐心把账目弄明白,这些人能看得懂吗?” 戚寄愁眉苦脸地道: “问题是韩融是颍川人,还是荀令君和陈尚书的叔伯辈,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尚书台,要求彻查此事,甚至还说如果尚书台不管,他就要去大将军、天子身边告状,要求彻查此事!” “啊?”艾先生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拍大腿,“韩融是什么东西,我客气点喊他是上官,不客气直接送他入土。 他算什么,告诉长文,莫要理他,随他怎么做。” 戚寄苦笑道: “校长,这终究不太好吧,这韩融之父乃颍川四长之一的韩韶,德行名望一直很高,咱们要是折辱他,这在清流那边交代不过去啊。 现在咱们收容了这么多的流民,太常赵岐、司徒钟繇都上奏称天子之德,要是此时再闹出来这些事,校长的功劳不仅分不到一点,倒是过错要沾染不少啊。” 艾先生哼了一声,远远看着在一边撸狗的吴资,长叹道: “哎,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想要做实事的人就是受到小人的排挤,我刚做出点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些人闻着味就来抢功劳了。 哼,不怕,咱们按部就班缓缓地来!” 艾先生已经下定决心,一开始我先一点不贪,不仅不贪,我反倒要把这些工程都做好,积攒我仁义的名声。 嗯,还有这些人还敢查我的账目?你的账经的住查一样,等我做弄出现查账的高手,咱们到时候手底下见个真章就是了。 想到这,他立刻安排戚寄,把本来应该克扣的粮草全都撒出去,一概都投入到以工代赈中,绝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赚钱的日子还在后面,当务之急我们先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了,一切都完了,现在还不是跟人打嘴官司的时候。” 戚寄点点头,也觉得现在这风口浪尖上肯定会被众人盯着,要是被发现了只怕不好交代,艾先生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 “还有,跟长文说说,让他这个度支尚书好好清点一下吕布军那些人的实际兵员和粮饷,这些人肯定在喝兵血,我就不信查不出问题来。” 戚寄汗流浃背,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校长,这得罪人了吧?” “哼,我之前不想用这招,两头蛆不讲武德,老子跟他拼了,谁怕谁啊。” 喝兵血这种事真正揭开了牵扯就大了,怕是有人要直接跳脚,但艾先生不怕,既然魏续魏越这么不识抬举,他不介意当一回青天大老爷,让这些并州人好生见识一下他的厉害。 筹划好一切,艾先生自得地哼哼了几声,正准备去吴资那撸撸大狗的时候,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脚步也顿时停住。
下一瞬,一个恐怖的念头电流般钻过他的身体,让他不禁全身一颤。 “彼其娘之!老子……老子不会被蛆庶给利用了吧?” 他越想越是浑身不停地哆嗦,细细思考这一切,心中更是擂鼓一般,喃喃地念叨道: “坏了,被蛆庶这个鸟人算计了。” 艾先生之前已经知道喝兵血这种事不能乱说,因此之前他去找徐庶的时候是想让徐庶主动出头去得罪魏家兄弟,或者干脆对一切喝兵血的事情都容忍,自己也能从中慢慢赚些小钱。 可没想到徐庶非但不阻止,还主动出击,把赚钱的买卖直接甩给了艾先生,这下艾先生心花怒放,被美好的预期冲昏了头脑,本来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足够,猛龙过江一下现在已经靠边站的吕布元从肯定也不敢跟自己这个手握大权如日中天的徐庶军第二人对抗。 但他现在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彼其娘之,我一点都不赚,帮蛆庶干活还帮蛆庶得罪人是吧? 给老子挖坑呢? 他飞快地蠕动到了正在施粥的吴资身边,瞪着眼睛含恨道: “老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吴资一边撸狗,一边面带微笑给过路的流民施粥,见艾先生气急败坏的模样,悠然道: “艾先生在说什么?” “少给我装蒜!你这鸟人一点好心眼都没有,再给我……”艾先生本来还想再骂,可身边传来老鼠吱吱吱地惨叫,他低头一看,只见仁义抓住一只硕大的老鼠,正按着慢慢撕咬老鼠的脑袋,老鼠一时不死,不住地挣扎,而仁义满口是血,抬头看着艾先生,目中露出一丝难言的凶戾。 艾先生全身打了个寒颤,声音也低了下来,颤声道: “不是,老吴啊,你是不是知道,蛆庶这是在利用我啊?” 吴资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微笑道: “你猜我这个大司农为什么不生气?” “呃?” 大司农本来主管的范围极大,手握财政、农业两大权,地位无两。 吴资之前帮徐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徐庶扶持他坐上了大司农,却反手安排一个陈群分吴资的权力,这怎么看都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吴资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次居然甘之若饴,不仅全力配合徐庶,陈群将他的财权分出大半之后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半点的牢骚,还能开开心心地当街施粥撸狗,尽显高士之态。 吴资微微一笑,淡然道: “这人不是做了官,有了这个官名就能主掌一切,你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力。 就像……” 他看了一眼正在咔咔啃老鼠的仁义,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就像仁义的胃口极好,什么都能吃得下,换做你我只怕是万万不能。 艾先生,咱们相识已久,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艾先生的心陡然凉了,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徐庶之前的全盘算计。 雒阳残破成这样,徐庶忍痛住了这么久,他又不傻,肯定早就有重建的念头。 只是雒阳现在的局势实在是太复杂,天子身边的势力、吕布元从的势力、徐庶军自己的势力都在蹙在一起,连封官这种事徐庶都不敢妄动,别说重建雒阳这种必须消耗大量钱粮的事情。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人能主动站出来接锅。 而艾先生自作聪明,正好就跳进了徐庶早早就挖好的陷阱中。 徐庶又不是没看出艾先生的野心,认识这几年他甚至一直在助长艾先生的野心,艾先生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他也不吝啬提供钱粮、人才相助,甚至故意树立出艾先生是徐庶军第二人的形象,默许艾先生一个劲地吹牛说徐庶军能有现在都是靠艾先生的贡献。 以徐庶的脾气,他付出了这么多势必就有回报,而艾先生的出现正好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吴资老奸巨猾,不敢接下太大的权力,不惜将大司农的权力分给艾先生手下的陈群一部分,而艾先生自恃本领高强,径自将这些赚钱且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全都揽在了自己的怀中。 他现在调动的钱粮众多,势必会引起天子元从、吕布元从的不满,天子手下那些人想要抓住徐庶军第二人的破绽狠狠打击徐庶的威望,吕布元从则都知道艾先生经常犯畜且跟徐庶不是一条心,他们找艾先生麻烦的时候完全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彼其娘之,蛆庶……蛆庶怎么,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认识徐庶好几年了,徐庶每每刷新艾先生的三观。 他不是历史上刘备的白月光吗? 怎么总是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连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艾某人都算计,果然是面厚心黑的鼠辈! 我果然没有看错,刘备跟蛆庶交好,肯定也不是东西,诸葛亮跟蛆庶交好,肯定也不是东西。 “你们都不是东西!你们都人品败坏,你们……”艾先生这下彻底破防,不停地嘟囔念叨,宛如掉了魂魄一般摇摇晃晃。 吴资扶住他,苦笑道: “你看,这有多难,难道你没想出什么破解之法吗?” 艾先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一把扯住吴资的胳膊: “老吴,你快点给我想个办法,我谢你全家啊!” 吴资呵呵一笑: “这个简单,所谓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你去请辞,说做不了这些事不就好了。” 第383章 月英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只要艾先生现在怂了,放弃了现在的种种计划,重视名声的徐庶肯定不会再强迫他做什么。 艾先生犹豫了一下,嘴角猛烈地抽动了几下,一时心中真的生出干脆放弃的念头。 但下一瞬,他又立刻抖擞精神,恶狠狠地看着吴资,坚定地道: “彼其娘之,老子不放弃! 老子穿越到这来已经快四年了,这四年里老子一直除暴安良,却一直时运不济,现在终于有一个做大事的机会,岂能轻易放弃。 我不服,不能让蛆庶这种人继续猖狂下去,我艾某人这次只要有了钱,天下就再也没什么能阻挡我的了。” 可恶,真是可恶。 这些该死的古人要是都奉我为主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我这次终于有机会了,我得努力做出点样子来,我艾某人身为穿越者,岂能输给这些愚蠢的古人! 尤其是我日记里已经把自己描写成了一个大义凛然不惧一切牛鬼蛇神的正道义士,蛆庶、刘畜长他们都是反派,我现在要是怂了,这日记岂不是完全没得写了? 他下定决心,斗志昂扬准备回去战斗,可心中又有点踌躇。 完了,这次好像真的是被蛆庶给拿捏了啊。 徐庶一开始就非常相信艾先生并且不断助长他的野心,他现在难得有个将自己野心壮大的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放弃,艾先生穿越之后最好的机会就会彻底化作飞灰,而且这种事情是他想开始就开始,但不是他想停就停。 明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拿捏,艾先生还得给徐庶干活,这草料和城建都得抓好,还得承受一些酸鸡的嫉妒和迫害,想想都让人心酸。 不管了,反正这次是我第一次真正掌握大权,之后我多培养一些有识之士,这天下早晚还在我的掌握之中,再过几年基础知识转化成了力量,那就是…… 就在艾先生内心翻江倒海谋划着自己的未来大业时,他身边响起了一个柔弱的女声: “敢问足下可是大厩令袁公?” “蛤?”艾先生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破旧却整洁的灰布袍,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但隐约还能看出她的皮肤黝黑,垂下的头发枯黄,一副营养不良随时都要被风吹走的模样。 “啊,是我,你是流民吧――行了那边报道排队去吧!”艾先生心情不好,也懒得跟这种瘦弱的女子聊天,这种黑皮萝莉也不符合艾先生的审美,让她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他慢悠悠地踱步离开,那个女子略有些惆怅,一时不知所措。 吴资微笑着舀起米粥,温柔地道: “小娘,可要米粥?”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愁容,嘟囔道: “我又不是流民……” “哦?”这让吴资生出几分兴趣。 他仔细看去,这女子的帷帽虽然沾染了不少尘土脏的厉害,却是以上好丝缎织就,脚下韦干净,饰以云头,一看就是豪族专门为家中贵女所做,尤其是这女子腰间鼓起,似乎藏着什么兵器,而在城门前趴了许久一直悠闲啃老鼠的仁义见了这女子,居然吓得紧紧夹住尾巴缩在吴资身后,更让吴资对这女子多了几分好奇。 “不知女公子大名?吾乃大司农吴资,若来寻访客人,尽可问我。” 那女子点了点头,惆怅地道: “妾贱名月英,或唤作阿丑,闻说颍川有人以新学造出水车,大感奇妙,特来雒阳拜师学艺,只是……” 月英本以为艾先生能创造这般新学,必是个极其了不起的大儒名士,没想到居然如此恶劣不堪,实在是让她有点失望。 吴资笑呵呵地道; “原来如此,此事也容易。 这新学嘛,也并非袁公所创,他不过是从……嗯,从万里之外取得,所以自己也不甚明白。” “嗯?”月英听着,明显又生出几分希冀,满脸期待地道,“那不知,又有谁人精通此道?” 吴资笑呵呵地道: “女公子一心向学当真是好事,可若想学这些学问,总得拜师才是。 不如我为你引荐徐将军夫人吕氏,想来能有些助益。” 月英歪着头思考许久,又整了整头上的帷帽,叹息道; “也罢,有劳大司农费心。” 徐庶这几天看着魏续、魏越和艾先生互相攻讦乐此不疲。 有艾畜这条肥胖的鲶鱼跳下去,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之前侯成之乱的影响让吕布总觉得亏欠了这些老兄弟,徐庶作为吕布的女婿,也不敢对他们要求太多,还好早早培养出来的艾先生没有让徐庶失望,他主动承担了帮徐庶吸引仇恨的重大使命,这几天后方送粮的军粮并没有增多,可徐庶军的积蓄却肉眼可见的增长。 吕玲绮以跟徐庶吵架不想回家为名赖在魏家兄弟的军营里,并“好心”帮二人操练记账高手,这下二兄弟彻底不能贪,积蓄的那些粮草账目又不对,现在索性全都拿出来赈济流民求个好名声,吕布军一直改不掉的抢掠毛病也终于被彻底改造。 而二人对艾先生发难,之前被艾先生夺权的太仆韩融也抓住机会,立刻对艾先生发难,想通过清流打击艾先生。
他们双方本来并没有什么来往,却在艾先生这条胖鲶鱼的效应下奇迹般的粘合在一起紧紧盯着艾先生,而艾先生在这些人的贴身盯防之下也不敢做鬼,只能老老实实处理政务,徐庶军的军粮罕见的好钢用在刀刃上,效率大幅提高,从官吏到士卒再到流民、百姓都交口称赞,感慨这当官的简直是众正盈朝。 嗯,徐庶之前发誓一定会让艾先生得到重利,你看,他得到了名声,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利比名声都贵? 我这个做兄弟的实在是太体贴了。 “不愧是艾畜啊,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点粮饷就能做出这么多的事情的。”徐和啧啧称奇,深切表示自己之前真是低估了艾先生,“艾畜让陈群控制了度支,我等的钱粮花费大大减少,我等一切用度还不受影响,反倒大有盈余。 这些流民都称颂将军之德行,今冬定然无恙。” 徐庶微笑道: “不要胡说,不是我的德行,是天子仁爱,大将军德行,我等不过是为天子和大将军做事,切莫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徐和微笑道: “属下倒是还有一件事担心――若是如此,这些人再挑动祸事,彼此反目成仇互相侵占,岂不是耽误了我军大事?” 徐庶笑道: “是啊,若是以前我也不敢行此事,但现在我敢做了。 因为这次,有荀助我。” 现在的尚书令是荀,荀德行好,手段强,足以摆平这一切。 尽管荀并不赞同徐庶的大多数主张,但重建朝堂,恢复民生上,荀跟徐庶有大量的共同话题。 别的不说,之前所有的军粮直接进入军营由将军们自行调配这种事情荀肯定是不愿意,朝政全都经过尚书台,由荀等道德、能力都好的文士主持一切才是他的终极目标,甚至荀觉得皇帝管理好祭祀,把其他的事情交给有德且正直的人来做才是天下该有的样子。 这次艾先生和魏续、魏越兄弟乃至韩融等人的争斗看起来混乱,实则是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党争套路中,因此荀乐见其成,甚至愿意费劲操持一切让他们斗而不破。 这才显示出清流名士的重要作用啊。 徐庶徐和正商量着,裴茂匆匆奔过来,喜滋滋地道: “将军,张益德将军来了!” 徐庶精神一振,赶紧道: “快,与我一起出城迎接!” “哈哈,不必,张将军心急如火,已经迫不及待地奔过来了!” 张飞穿一身裁剪极其不得体的大号雪白儒袍,骑一匹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黑马,沿着官道飞快驰骋。 然后他发现自己忘记问徐庶家在哪,一头扎到了魏续魏越兄弟的军营里,众人见一座黑铁塔一样的猛汉策马过来都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准备迎敌,一时人仰马翻,魏续魏越兄弟这些日子沉迷朝争已经荒废了军备,见这般猛士早吓得夺路而逃,居然连自己大营都不要了。 好在吕玲绮正在魏家兄弟的军营里哄孩子,听说张飞是来寻找徐庶,立刻笑靥如花,勇敢地迎上去,熟练地抱孩子上马,客气地邀请张飞去自家坐坐。 张飞没口子赞赏吕玲绮温柔体贴,想不到吕布居然有这么恬静乖巧的女儿,当真是让徐庶有福气了。 “元直,久违了!” 许久不见,张飞非常开心,上前结结实实将徐庶抱在怀中,用力一箍,捏地徐庶全身骨头不住地吱嘎作响,他哈哈大笑,又用拳头在徐庶胸口锤了两下,笑嘻嘻地道: “一别多年,你这身子骨为何全然不如从前,这剑术还有没有勤于操练?” 徐庶这些年已经不用亲自厮杀,自然是有些怠慢,闻言不好意思地道: “让三将军见笑了,一别许久,庶这一身武艺早就荒废了,不然也不会让三将军远来助我,也不知该如何谢谢三将军。” 张飞哈哈大笑,又长叹一声,一双大眼中满是喜悦: “别人要是这么说我,我便信了。 但是元直如此说,我就是不信,当日徐州一会,我是真切见了你的本事,只盼着日后好再与你一起厮杀,只是我大哥好生偏心,每每厮杀只带二哥与子龙,若不是元直亲自点将,我现在还在下邳苦闷。 此番我不要别的,若是大胜归来,元直送我美酒一百坛,你我喝个痛快如何?” 张飞粗狂中带着相当的机智,之前就给徐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次请张飞出战,徐庶也是看中了张飞的本事。 张飞拍着胸口道: “你放心吧,这次来,大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可喝酒,袁曜卿就在我身边监军,我告诉他若是看见我饮酒便大耳刮子扇我,决计不会误事。 有甚算计,尽管说给老张!” 徐庶笑吟吟地道: “此事倒是容易,张将军带了多少兵马?” “一千余人。” 徐庶振奋地道: “好,我料马超前锋攻打河东不过万人,张将军足以应付!” 张飞:…… 第384章 月英单防陈群 不是,你听清楚啊,我说的是一千人啊。 张飞的笑容顿时全都僵在了脸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性格粗狂,不代表他是傻子。 一千人,在河东那种地形面对凉州军上万人完全没有半点胜算,张飞就算对自己的武力再有自信,也绝不会狂妄到在这种地方跟纵横天下许久的凉州精兵正面对抗――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 徐庶不会真的认为万人敌的意思就是一个人打一万人吧? “就,就没什么计策?”张飞一脸期待地问。 他对徐庶之前在下邳之战中设计的计策印象非常深,那一战中大军以少胜多,成功地拖住了袁术嚣张的气焰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张飞还盼着徐庶这次能想出什么厉害的手段。 徐庶正色道: “计策还是有计策的,计策的关键就是走轵道迅速前进,赶紧抢占闻喜,但绝不能占据安邑,更不能继续向南,要将这些地方全都交给凉州军!” “啊?”张飞打了这么多年仗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荒唐的战术。 从关中进攻河东可以走蒲坂渡口,从此地一路向东,先到关羽的老家解县,之后就是相当重要的水陆交汇重镇安邑。 如果只是囤驻闻喜,根本无法迎头阻击关中军的不断到来,张飞就算再神勇,能靠着闻喜坚城不断取胜,那马超也能直接叫人把闻喜一围,堵截轵道归路,然后剩下的就是在城外吃着水路源源不断送来的粮食,慢慢等待饿死张飞。 “元直啊,你可不能害我啊。”张飞眼巴巴地盯着徐庶,一脸非常委屈的模样。 徐庶微笑道: “三将军放心,庶怎么可能会故意坑骗将军? 这次远征,我与将军同去便是。” “啊?”张飞大吃一惊,赶紧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这,这种事元直叫手下人去不就成了,雒阳诸事繁杂,岂能亲自向前啊?” 张飞本以为这是自己单独领军向前,没想到徐庶居然也要去。 难道是我之前怯懦,让元直小看我,所以不放心? “元直,我……” “哎,三将军放心。”徐庶微笑道,“将军先行,徐庶不过是以身为饵,帮将军做些事情,最多也就只带三五百人,之后用计杀敌,还得靠三将军!” 张飞的心怦怦直跳,饶是他悍勇,还是被徐庶的大胆给惊到了。 三五百人? 所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徐庶已经不是之前的游侠,吕布几乎已经将自己的兵马全都交给了他,他自己就是一路诸侯,势力极其强大。 为何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 “元直,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实话告诉我,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都没有!”徐庶如实道。 张飞:…… “不过没有胜算,不代表就是冒险,只要三将军依计而行,我保证在两军阵前一席话,便叫那马超卸甲倒戈拱手来降。” 张飞:…… 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吕玲绮把儿子哄睡,趴在门框上偷听徐庶和张飞聊天,徐庶说到一成胜算都没有的时候吕玲绮的心猛地提起来,竖起耳朵仔细静听,可徐庶张飞之后压低了声音,只听见他们好像隐约说起“裴茂”“粮草”“韩遂”“段煨”等,就这么听了一阵,吕玲绮感觉到腿边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只见一条大狗正靠在它腿边,也伸长脖子聚精会神地似乎在偷听徐庶的议论,吕玲绮忍了忍,直接伸手一个力劈华山砸在狗头顶,大狗嗷呜一声,惨叫着缓缓后退,一脸委屈地看着吕玲绮。 吴资笑呵呵地走过来,顺手揉了揉狗头,微笑道: “属下吴资,见过吕夫人。” 吕玲绮赶紧调整了一下仪态,嫣然一笑,夹着嗓子道: “见过大司农,大司农是要与徐郎讨论公事吗?烦请稍待,徐郎正与张益德将军商谈出兵之事。” “妙哉。”吴资笑着,随便拍了个马屁,“徐将军一直辛苦,现在关中那边凉州贼一路猖狂,终究还是要徐将军呕心沥血,我等实在无能啊。” 吕玲绮听见吴资夸自己的丈夫,心中小得意,瞬间俏脸微红,她用手轻轻扇了扇风,甜甜地微笑道: “大司农谬赞了,烦请稍待,我去通传。” “哎,不必,我是来寻找吕夫人的。” “寻我?”吕玲绮有点吃惊。 “是啊。”吴资的脸色稍稍有点难看,略带苦涩地道,“吕夫人不是一直在招募女子学习术数之法吗?我今日正好寻到一个女子,正好为夫人带来,只是这个女子……有点厉害啊。” 说着,吴资的脸上居然露出几分敬畏之色,缓缓闪到一边,吕玲绮这才看到她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头戴帷帽的少女。 少女肤色黝黑,而且垂下的头发居然是枯黄色,尽管看不清面容,但吕玲绮还是感觉她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看起来有点虚弱。 “你是……”吕玲绮好奇地询问着。 少女看着吕玲绮的丽色,显然对自己的面容有点自卑,她扯了扯帷帽,低头道:
“我叫阿丑,见过夫人。” 吕玲绮稍稍一怔,随即就反应过来――吴资亲自介绍过来的人一定颇为了得,这少女貌不惊人,却怕是身怀厉害的造诣,得赶紧拉拢她一番才是。 她赶紧上前攥住她冰凉的小手,媚笑道: “什么丑不丑的真是胡言乱语,妹子知书达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比我们这些边鄙之地的粗野女子好太多了。 妹子你想学什么,我们这新学可谓蔚为大观,我给你寻几个老师,定能为解惑。 好好说话,你叫什么?” “多谢夫人,妾贱名月英。” “哦哦哦,是个好名字,反,反正挺好听的!”吕玲绮强行尬赞,又小心翼翼地道,“想学什么,我教你啊!” 月英看着亲和力十足的吕玲绮,之前的紧张也渐渐褪去。 她又轻轻拉了拉帷帽,低声道: “拜见夫人之前,我已经将那些书卷粗看过。” “感觉如何?想学什么?” 月英轻轻咬着嘴唇,叹道: “这些学问都……太浅,我片刻间已经学完,要是没有别的,不如让我来当先生吧?” 吕玲绮:? 蛤? 吕玲绮自己不学无术,可她在兖州休产假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在称赞这新学厉害,干弟弟施然更是没口子夸赞新学极其博大精深,绝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 雒阳城中以学问大、智慧多著称的人不在少数,可每个人开始学习新学的时候都忍不住先叹息,然后感慨自己半辈子活在了狗上,从没有说一个浅字。 “妹子,你之前学过?” 月英轻轻摇了摇头,之前的紧张之色尽数消失不见,颇为自矜地道: “未曾,我只是听说新学博大,又听闻有人在颍川造出新水车,我这才偷偷离家一探究竟。 只是那水车不过如此,让我倍感失望,此番来雒阳,吴大司农对我极好,又为我请来陈尚书指点迷津,可陈尚书展示的书籍太浅,难窥大道之妙。 吴大司农说大道不可轻传,需要我教授后进方可再授,烦请夫人准我赴新学学堂为先生,也好早日习得无上大道。” 吕玲绮目瞪口呆,吴资赶紧干咳一声,尴尬地道: “夫人,借一步说话。” 吴资满头冷汗,与吕玲绮走到屋外,这才给吕玲绮绘声绘色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吴资已经感觉到这个叫月英的少女也许极其聪慧,是个有本事的人,必须得留下才成。 她大老远逃家来学习知识,对知识的渴望可想而知,吴资准备一下镇住她,因此特意请来了艾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度支尚书陈群。 陈群听说要去教授一个流民,本来是万般不情愿,可他听闻此女是难得的世族出身,这才有心卖弄,特意将艾先生之前编撰的一卷《数学》交给月英。 这卷《数学》是艾先生在布上写就,又加入了陈群之前总结的大量心得,从加减乘除入门到鸡兔同笼应用题、圆锥体积算法应有尽有,尤其是几何之法陈群每天都学的废寝忘食,可谓是大有心得。 听艾先生说,这已经达到了小学五年级的恐怖程度,在千年后也是万中无一的水准,艾先生每次玩游戏时队友都会敬畏地询问他是不是小学生来表示对他的敬畏。 可他精心整理的绢交给月英之后,这少女只是粗略一翻,先是点点头,随即又抬起头,茫然地说出一句让陈群终生难忘又差点破防的真言。 “就这?” 陈群先是愣在原地,随即露出不屑之色,心道这是哪来的疯女子。 这书上的符号都是用艾先生发明的艾伯数字和一些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符号,陈到等人辛苦学习,也不过只学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水平,目前雒阳城中能跟陈群一样解应用题的只有他与荀,荀可是在鲁国军校当教导主任的时候苦苦自学了一年多,就这样在解应用题方面离陈群还相去甚远。 就这一个疯女人,看一遍就会了? 扯淡,符号你都记不住! 陈群冷笑着随便出了一道三位数加三位数,想让眼前这个疯女人急头白脸地计算,没想到月英伸出一双颇为粗糙开裂的小手,凌空拨算盘一样轻轻拨动两下,立刻就能给出答案,倒是陈群还屏息凝神地计算一番,方汗流浃背,确信此人确实厉害。 陈群不服,心道几百加几百这种题目做出来也不难,于是他随口再出了一道七位数加七位数,而且题目尽量复杂,心道这下就算不列公式你也总得凝神思考一番。 不过月英还是如刚才一般,她伸出粗糙的小手凌空拨动了几下,瞬间再次给出答案,倒是陈群满头大汗地列公式计算了两遍,这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妖怪! 这是什么妖怪?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群脸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又忍不住咆哮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月英没想到陈群会如此破防,她有些吃惊,随即坦然说道: “这算法不过是某家传的算盘之法,我七八岁时就已经学会,难道你们中原人都不会吗?” 第385章 天才少女 吕玲绮光是听吴资的讲述就已经双腿开始转筋。 陈群高傲且不肯容人,之前跟随艾先生之后也沾染了艾先生的毛病,觉得天是王大艾先生是王二他是王三,那学问更是冠绝天下,无人能与他一较高下。 这都被人制住了? 这个女人不会是之前就偷偷学过,然后故意来气死陈群的吧? “然后呢?”吕玲绮有些慌张地问,“陈群就没有反击?” 吴资叹道: “有啊!” 陈群不是随便就能认输的人,他听月英说完,认为这女人不过是家中学了些珠算之法,速算些加减也不足为奇,于是他定定神,开始直接上最高强度,拿出了最近他正在天天研究的经典应用题――相遇难题。 “甲地到乙地的水路长392千米,同时从两渡口各开出一艘船相对而行,从甲地开出的船每小时行28千米,从乙地开出的船每小时行21千米,问经过几小时两船相遇?” 这道题有很多崭新的概念和单位,千米、小时之类的概念别的地方根本学不到,为了防止这女子是不是又从别的地方学了什么算经,陈群还给了她一根树枝,要求她把计算的过程也写出来。 月英只沉吟了一息,随即低头完成计算。 392÷=8! 这些数字、公式出现的时候,陈群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学会不难,但一个初学者只看了一遍就能掌握,还能熟练运用,这简直是让人难以置信。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定是之前军校所学的一些皮毛已经开始流传,有些聪慧之人已经提前学过,这女子出身豪族,定是不知从哪已经学了些门道,此刻故意卖弄,要来折辱我陈家的名声。 他不服,这肯定不可能! 于是,他郑重拿出了之前校长辛苦编纂,只给他一人看过的经典教材,传说中半步登神的《初中数学》。 这部书实在是太深奥,军校的大多数学生刚刚记住了艾伯数字和具体的用法,然后迅速转到了三角形、梯形的角度、面积已经开始有些抽搐,再然后蹦出来的因式分解更是连几个数字都没有,满篇都是摄人心魄的a+b,这让不少人看得元气大伤纷纷吐血,也只有陈群自己能略窥门径。 之前陈群熬了好几夜,一路做通了好几道题,感觉全身的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畅,在处理政务钱粮的时候得心应手如有神助,让他暗暗佩服此大道真是能让人脱胎换骨。 果然,拿出这东西的时候,这位名叫月英的女子立刻垂头不语,开始屏息凝神静思,陈群心中暗暗得意,心道那些东西终究也只是皮毛,这些应用题做的熟了也就明白诀窍了。 到了这一步跟之前的大相径庭,你倒是连这个都学会啊? 两个人就这样肃立了一个时辰,陈群耐心地看着月英看了一遍又一遍,脸上的笑容更甚。 可一个时辰过去,月英抬起头,把手伸进帷帽中擦了擦汗珠,抬起头又说了一句让陈群更加破防的话。 “那个,你好像有几道题算错了,我说我怎么一直算不出来。” “彼其娘之!”陈群当场破防,要不是吴资拉着,他已经跳起来要揍这女子,月英吓得连连后退,但仍旧倔强地道: “我又不是胡言,不信我讲给你知晓。” 接着,月英居然拿起树枝,在地上开始写写画画。 看得出,她之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念a和b,但她把这些想象成一些图画带入,只是计算本身,居然真的找出了陈群在计算因式分解时的几个疏忽,陈群满头大汗,当场直接吐血――是真的吐血,仰头吐血,吐完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月英有点后怕,坦承地告诉陈群自己之所以能做出来,是因为从小就自学过《算经》等术数之法,一法通万法通,只要领悟所谓的艾伯数字和其他符号再运用其中即可。 至于因式分解,这个确实是没有见过,有点难度,如果再稍稍提高一下难度,她就真的做不出了。 陈群好不容易缓了缓,心道原来如此,我就说这女人怕不是个妖怪,原来是之前学过其他的算经,这还算勉强可以接受。 可月英接下来的话又让陈群差点吐血。 “看来这些都是入门的学问,只要肯做苦功,寻常人都能学会。 此道略浅,烦请陈公为我讲述些大道。” 她盼望陈群能给她讲述一点更高深的内容,这才能让她感觉到有点兴趣。 毕竟,她千里迢迢过来,是为了感受一下真正的大道,现在陈群展现的新学虽然有趣,但还远远没有到大道的高度,可能算是一些比较高明的术数罢了,要是所谓的大道只是如此,那她学完了也该赶紧回家了,家里人这会儿找她肯定已经着急了。 陈群真的已经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其他的他也不懂,拿出来了不过是自取其辱,倒是吴资非常会做人,笑吟吟地告诉月英一件事。
“女公子啊,这些东西都是大道,难道是你想学就能学的吗? 今日给你展示一二已经是破例,你还没有拜师就全都传授给你,以后要是说出去了,其他的弟子都会不高兴啊。” 月英心道也是,她非常老实地点点头,叹道: “也对,恕我急躁了。 那,如何才能拜师?” 吴资笑呵呵地告诉她: “这个简单,目前雒阳正在广开学校,教授女子术数之法,女公子既然精通此道,何不留下? 若是教的好了,校长定有新的经义相授,岂不美哉! 长文公务繁忙,难道还能一直教你算术不成,快随我去见见吕夫人吧,她的学问更高深,定有主意。” 月英极其欢喜,连连点头,显然对未来充满了向往。 她出身名门,自幼娇生惯养,但天才也有天才的烦恼――她有过目不忘之能,只要她想要记住的东西就绝不会忘记,便是极其拗口的经书,只要她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甚至还能给先生授课。 众人都说月英有当年班昭之能,定能光大门楣,可他们完全不能了解月英的苦衷。 她已经把所有的书都读遍,对知识的渴望却更加难以阻挡,她想要读更多的书,研究更高深的学问,岂能随意嫁人为相夫教子劳神。 于是,经书读完了,她就开始没日没夜地读诸子百家之说,《淮南子》《墨子》《孙子兵法》《九章算术》《数术记遗》…… 只要能找到的所有书她全都读了一遍,片刻后尽数领悟,又感到一阵久久的索然无味。 更让月英惶恐的是,在读完这些书之后,寻常男子所学根本不值一提,那些高门子弟的学问在她面前简直稚嫩的可笑,还不如她五六岁所学,若是与这些人谈天说地共度一生,月英想想都觉得害怕。 随着南阳的战事紧急,家人已经在筹划着把月英赶紧嫁人。 月英哭闹着不从,一开始家里人还惯着她的小性子,可之后舅父已经不能忍耐,定要随意将她嫁入豪族,以换取更加牢靠的联盟。 月英惶恐之下,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决定逃跑,跑到中原去看看。 乱世中一个女子逃跑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娇生惯养的月英非常明白自己就没这个能力,因此苦苦央求了许多的叔伯世交,又趁着有使节去中原送信,这才藏在车队中,一路跋涉终于抵达雒阳城中。 新学果然与众不同。 这是月英的心声。 生平第一次感觉有些学问给她带来了一些困扰,这让她略带几分希冀和兴奋,迫不及待接受到更多的东西。 看着月英雀跃的模样,陈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有点理解父亲的心思了。 这就是陈纪最担心的。 数理化。 陈纪法眼一开就知道这东西易学难精,想学个皮毛容易,想要攀上大道,不是苦读、拜名师就能做到。 不会就是不会,谁说也没用。 你自家珍藏能珍藏对某种学问的解释,可这种学问只要一开闸就再也藏不住,终究会有人推倒出来,你辛苦珍藏的全都白费,可如果尽心讲述,此道传遍天下…… 呵呵呵,这确实是动摇世家的根基啊。 “所以……”吕玲绮战战兢兢,再看月英的时候多了几分畏惧,“这可怎么办?” 陈群的学问都架不住这个女人,之后她要是都学会了,没什么可以教她了,这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面子都是小事啊,这女子要是都学会了,之后跑回家,我们是让她回去,还是不让她回去啊。 “是啊。”吴资略有些惆怅地道,“我以为这些学问足够她学个五六年,不曾想她居然转瞬间就超过陈长文一年苦学,那些因式分解什么的我看都看不懂,她……她居然说不难,只需十几日就能学通。 人与人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还大?” 吕玲绮哭丧着脸道: “你也知道人和人的差距大,为何还非得说我有什么学问啊? 我什么都不会,这不是立刻就被瞧出破绽来了,不成不成,赶紧换人吧。” “呃,要不……” 吴资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一丝杀意。 他感觉这个女人有点威胁,她聪明得有些难以掌握了,要是真的将此大道学完,说不定会闯出什么祸事。 要不直接将她杀了? 她再聪慧,也只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只要杀了她,之后也没什么威胁,一切都万事大吉。 想到此处,吴资瞥了一眼趴在远处的仁义,仁义得到主人的命令,一双清澈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口中发出荷荷的吼声,已经做好随时将眼前女人撕成碎片的准备。 只有死人是不是有威胁的,为了徐将军的大事,这种威胁不能留啊。 第386章 爱读书的张飞 “做什么啊!” 吕玲绮一下就看出吴资在想什么,随手一个力劈华山劈在仁义头顶,大狗委屈地嗷呜一声,缩在一边夹着尾巴,眼神非常清澈,不明白为什么吕玲绮要揍它。 “吴大司农啊,我军草创,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之前袁绍因为家父武艺高强怕难控制而意图加害,现在我等要是因一个女子聪慧而不用,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不是想做先生吗?那正好,就让她做,正好让她帮我等教授些弟子,这天下聪颖之人未必就只有她自己,难道以后有个聪颖之人我等便杀了吗?” “也,也是啊。”吴资老脸一红,陪笑道,“还是夫人说的对,不过此人……” 吕玲绮为难地叹了口气。 她也觉得此事非常棘手。 月英对知识的渴求是毫不掩饰的,要是留下她教书对大汉大有裨益,可要是她学的索然无味了,估计总得想办法离开。 毕竟是个逃家少女,想把她关住也不容易。 “哎,还得问问徐郎,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徐庶正跟张飞商议地火热,将这次迎战马超的全盘谋划说给张飞,张飞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但还是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连连点头,装出一副能听懂的样子。 吕玲绮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声道: “徐郎,有件公事要说给你。” 张飞憨笑道: “好好,那你们先聊,我先稍退。” 吕玲绮道: “三将军稍待,公事无妨,还请三将军为我等分解。” 张飞这才留下,与徐庶一起听吕玲绮讲述月英的事情,听完之后徐庶和张飞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是人吗?夫人莫不是在说笑?” 徐庶自己也看过艾先生辛苦编纂的那些教材,他自信能看懂,但是一旦遇上那些应用题就有点头疼,后来公事繁忙也懒得深入学习,就这么荒废了。 怎么可能有人立刻掌握此道,而且还做的比陈群更强? “此人为师,一定大有助益。”徐庶严肃地道,“正好,这次我和三将军一起出兵,雒阳培养学生的事情劳烦夫人费心,定要把这学识尽数掌握。 兴教比打仗还重要,这女公子来,胜得十万大军,全都仰仗夫人了。” 吕玲绮听徐庶要给自己委以重任当然挺开心,可听说徐庶又要出兵,顿时有些不快。 她咬了咬嘴唇,嘟囔道: “三将军如此了得,你去作甚,休要给三将军拖后腿。” 张飞赶紧说道: “弟妹这话说的,元直若去,便是力助我老张成功,厮杀时元直是主将,俺老张只是陷阵厮杀的小卒而已。 我等此番定要速去速回,绝不耽误元直与弟妹过年。” 吕玲绮舒了口气,眼眶微红,却迅速调整好了心神,轻轻揩了揩眼角道: “大丈夫要做大事,妾身自然明白,只求万事平安早日归来,万不可为妾身小事坏了全胜大业。 雒阳诸事,妾身自会好生操持,徐郎放心便是。” 说道此处,她又轻轻叹息道: “只可惜我没有月英娘子这般妖人般的本事,若是能学成一二,说不定能为徐郎多多分忧,做更多大事。” 张飞尴尬地笑了笑,可说起妖人,他突然灵机一动: “哇,说到这个,飞倒是有个算计,还需吕夫人用心,就是不知道吕夫人意下如何?” 张飞长得五大三粗,他说想出了什么算计,吕玲绮下意识地有点不相信,但还是温婉地道: “还请三将军指教。” 张飞贱兮兮的笑着,低声道; “那个小娘不是说自己学究天人,想要钻研更多的学问而不得吗? 正好,我手上还有些学问,必能难住她!” “啊?” 张飞长得这副模样就不像是有什么高明学问的人,他这一开口吕玲绮和徐庶都愣在原地。 只见张飞笑嘻嘻地从背在身上的布袋中掏了掏,捡走一堆干粮,从里面挑出几块雪白的绢,上面用清晰的墨迹写着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符号。 张飞得意地道: “别看我张飞这副模样,这辛苦读书可不让旁人。 之前路过许县盘桓,左道长给我好生讲述了些物理之法,嘿,我当然只学了些皮毛,但左道长给我抄写了一些心得让我路上慢慢研习。 这一别还不知多久才能返回,我又央求左道长给我出了几道难题,有数学,还有物理,吕夫人可以交给那小娘让她研习,若是研习出来了,再派人送去许县,就说是俺老张已经解开题目,让妖道,呃,让左道长再出题,也让这小娘给左道长也出些难题,我倒要看看是这小娘学究天人,还是左道长本领高强。” 张飞家境不错,可因为这个年代书籍过于珍贵,也没有捞到多少读书的机会,一直深以为憾,跟随刘备之后张飞一直非常尊敬读书人,一有机会就向读书人请教学习,之前诸葛亮了解到新学的玄机,便抄录大量的内容整理交给军中众人学习。 诸葛亮重新编写的东西当然不是艾先生可比,他写的不仅更符合入门的需求,还订正了艾先生的许多错误,张飞如获至宝,一路上学的津津有味,路过许县的时候更是亲自登门找诸葛亮求教,希望能学到更多。 诸葛亮当然愿意给张飞好好上课,可战事紧张,实在是没机会慢慢讲述,因为不知道一别要多久,诸葛亮担心张飞的进步太快,因此除了基础的内容,还贴心地准备了进阶版的教程和难题,甚至还有部分是一直困扰诸葛亮的内容。 张飞在行军路上每次睡不着觉的时候都把诸葛亮送给自己的难题拿出来挑灯夜读,然后很快就会进入甜美的梦乡,他对诸葛亮非常有自信――要是这小娘真的这么厉害,那就让二人好生比试一番,看看到底谁更加多智近妖。
“呃,这样好吗?”吕玲绮偷眼看着徐庶。 徐庶微笑着点头,赞道: “我觉得不错,说不定这是左道长的缘分来了。” 几天后,张飞的兵马开拔,先去河内,然后准备走轵道进入河东抵抗马超。 出发当天,徐庶带着众人来给张飞送行,艾先生也在送行的队伍中,只是跟意气风发的徐庶相比,艾先生的处境有点不对。 周遭怕是有上百人朝艾先生投来了极其凶狠的目光,有天子身边的重臣刘艾、韩融,有吕布元从魏续魏越,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恨不得找个机会就把艾先生抓住碎尸万段。 当然,众人也只敢想想,因为艾先生一直紧紧跟在身材极其魁梧雄壮,头顶亮的没有一根头发的典韦身边。 有典韦在身边,艾先生非但不怕,反倒瑟地冲魏续魏越兄弟摇头晃脑,一脸极其欠揍的模样,孔融也非常无语,低声道: “三弟,你还是收敛一点吧,得罪这么多人,之后为兄也护不住你啊。” “哼,怕毛。”艾先生今天的心情非常好。 张飞和马超都是历史上刘备手下的大将,他俩打起来了太符合艾先生最初的思路了,他穿越到现在就是盼着刘备倒霉,可之前总是不成,连他一度都被怀疑是刘备的卧底,现在好了,马超战张飞,这终于是走出了关键一步。 艾先生都盼着张飞被马超所杀,然后刘备直接暴走,整个盘子一片大乱,他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一切都好起来了,面对这么多凶狠的目光,艾先生反倒更加得意地摇晃着脑袋,哼哼道:“现在已经成这样了,有什么好怕的?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啊,这些小人这是嫉妒我的品行,懂又不懂啊你。” 孔融:…… 不得不说,孔融都觉得艾先生实在是太勇了。 别说喝兵血了,凡事要经受大量的财物不被嫉妒是不可能的,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情,徐庶这么大的本事,下手这么黑的人都不敢担上这么多的事情,怎么自己这个三弟居然这么勇,这都敢经手。 “哎,贤弟啊,早聊啊。”孔融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咱们之前结拜的时候,不是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吗? 大哥好在还有几分薄面,这种事情告诉我,难道我不会支持你吗?” “啊,大哥你支持我吗?”艾先生一脸迷惑。 艾先生接下重建雒阳的重任后孔融第一时间跑路并且直接搬家到了典韦家隔壁,更是赶紧给典韦张罗媳妇,准备两家住在一起,平时更是不敢跟艾先生照面,问就是不熟。 这会儿还说支持艾先生,艾先生打死都不信。 “大哥这还是算了吧,今天咱们来送张飞出去,心情都挺好的,干啥说这种恶心人的话啊。” 孔融很委屈,嘟囔道: “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我之前以为你是想要侵占军粮,所以才不敢支持你。 最近看到你品行如此高洁,终于像个高士所为,我当然要支持你啊!” 孔融本来对自己这个结拜兄弟的人品很放心,认为他就是想贪,没想到艾先生完全没有私吞军粮的意思,反倒勇敢地挑战魏续等人,这几日的时间内雒阳虽然内斗不断,但都在明面上斗而不破,城中的军粮储藏越来越多,甚至能拿出来安置不少流民。 这是天大的好事,这让孔融有点内疚,感觉自己这次真是格局小了,终于决定豁出去跟艾先生站在一起,用自己的清名帮艾先生分担压力对抗清流的攻势。 艾先生撇了撇嘴,心道蛆庶这厮现在害死老子了,给老子招来了这么多的敌人,就算便宜大哥帮我也应付不来啊。 孔融正色道: “你放心三弟,大哥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人。 此人才学渊博,口才出众又刚正不阿,是大哥我的忘年之交,今日他也到了,之后就让他跟在你身边服侍,跟你多学学做人的道理。 若是有什么小人想要与你为难,他定竭力助你。” 艾先生茫然道: “又是什么人啊,大哥你能不能弄点无双武将过来,一堆NPC实在是遭不住,多了也没用,来点无双武将才能破局啊。” 孔融苦笑道: “我上哪给你找无双武将啊,我自己都不是,凑活用吧,我保证这次一定能帮上忙。” 两人正聊着,徐庶已经大步过来,一把拉住艾先生的手腕,热忱地道: “走啊艾畜,你可是我军第二人,为何总缩在后面?” “哦。”艾先生下意识地向前,见张飞带人上船,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蛆庶,我们这是……” “哦,我们跟着张将军一起出征,去攻马超。”徐庶笑嘻嘻地道。 艾先生一愣,随即哇地一声直接跳起来,转瞬面露惊恐之色: “你你你,什么出征?怎么又要去打马超?之前为啥不说? 我,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啊!” “哎。”徐庶笑吟吟地道,“你放心,这次咱们不是主攻,就是去帮张将军做点事,快去快回,不耽误你的事情。” 他不由分说拖着艾先生要走,艾先生苦苦挣扎,杀猪一样大叫道: “那,那给我带几个人啊,我还没给家里人说呢,放开我……” 孔融赶紧道: “三弟你放心去吧,人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我让他去帮你做,绝不会有问题。” “那,那你倒是告诉我是谁啊!”艾先生无语。 “哦,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几次吗?就是祢衡祢正平啊,你还说他在你们那个年代也很有名,他这才学为你做点事情还不是……哎,三弟你,你怎么吐白沫了?” 第387章 祢衡的破坏力你们不懂 “不是,祢衡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你弄成这样啊?” 黄河渡船上,徐庶看着趴在船上大字型张开摆烂的艾先生,一时有点挠头。 徐庶强行把艾先生绑走他都没有生气,倒是听说好大哥孔融给他召唤了一个叫祢衡的人助他当场吓了个半死。 这怎么了啊,祢衡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孔融举荐的人就算没什么本事但是人品应该挺不错的吧? 艾先生趴在船上,有气无力地道: “蛆庶啊,听兄弟一句劝啊,这个祢衡就是个正经的精神病啊,他在历史上曾经办出过脱光光骂曹畜长的事情,老狠了,融鳖怎么把这货给弄到雒阳来了,这是要人命啊。 听哥一句劝,赶紧回去吧,回去晚了吕布的马都要被他杀了。” “他杀大将军的马作甚?” “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大汉啊。” 徐庶听得莫名其妙,还拿棍子在艾先生身上轻轻戳了戳,防止他生了狂病突然跳起来咬自己。 艾先生气的哇哇大叫,不过转念一想,此事好像也没自己想象的这么坏。 “蛆庶啊,你这次说走就走,有没有跟家里人说一声啊。” 徐庶长叹道: “哪有啊,拙荆方与我重逢不久,此番我又要出兵,当即不愿,所以我才匆匆离开。” “都让你龟完了啊,”艾先生恨铁不成钢地道,“并州泼妇有这么可怕吗?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不是还敢单挑吕布吗,这才几年就被吕布的女儿给单防了,你这后世听说了不得笑掉大牙了?” 说是这么说,艾先生跟徐庶混了这么久,也大概能明白徐庶的套路。 徐庶这次没带几个人,张飞手下也就一千人左右,肯定是以偷袭为主,所以才这么机密,出兵的时候甚至没有让其他人得到消息。 这样挺好啊,就祢衡那精神病,发作之后不得狂鲨吕布手下那些人的马,我这次离开也挺好,这些人一个忍不住杀了祢衡就麻烦大了,反正就一个NPC死了也不要紧,省的以后给我添堵了。 想到这,艾先生顿时兴奋起来,一骨碌爬起来,喜滋滋地道: “帮我写封信给融鳖,不是,是我大哥,让他一定要好好栽培祢衡,我不在雒阳这段日子也要让他冲锋陷阵在第一线,一定要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没事的时候多去我二哥还有大将军那好好走动走动,来雒阳不去拜见大将军能行吗?” 徐庶:…… “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啊?”艾先生挺着肚子得意地道,“这不是我大哥举荐的人才吗?去我二哥那学儒,去大将军那学武,之后才能培养成大汉优秀的人才,懂又不懂啊你。” 徐庶点点头道: “对,正好我也得写封信,让融鳖,不是,让孔尚书帮我时刻看看月英的本事。 若是她真能将新学融会贯通,定要让她好好讲学。” 徐庶说完,半天没等来艾先生抬杠,不禁狐疑地抬起头。 只见艾先生的脸色格外苍白,嘴角剧烈地一抽一抽,他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了艾畜?” “不,不是。你刚才说月英了对吧?” “是啊。”徐庶莫名其妙地道,“怎么了?” “在哪在哪,赶紧告诉我啊!” 几天后。 雒阳,孔融身边站着一个清秀端正青年。 那青年名叫祢衡,今年二十四岁,浓眉大眼,不怒自威,非常符合忠臣的人物形象。 孔融之前作书给刘协为祢衡求官,刘协顺势将孔融的奏疏转给了吕布,让吕布来考察此人的德行和才学。 推来推去,孔融有点上头,现在吕布跟烂泥一样,孔融懒得搭理他,心道不行等徐庶和艾先生回来再说,可他之前收到了艾先生的书信,叮嘱他赶紧带着祢衡去见吕布。 艾先生的书信是跟徐庶的书信一起送来的,孔融挠挠头,心道三弟和元直都这么说了,不去也不好。 于是,他立刻拿着艾先生和徐庶的书信上门,希望吕布能稍微当个人。 当然了,为了防止意外,孔融再次叮嘱道: “正平,你一定要听我的,在大将军面前不可轻狂孟浪,对大将军定要推崇无二,多说些好话,明白了吗?” “嗯。” “我说真的啊!”孔融一脸正色,扯了扯祢衡的长袖,嘟囔道,“我知道正平你有大才,能做大事,可是想要大事便要收起脾气。 大将军近日心情不佳,每日颇为颓废,你千万不要胡言乱语,不然闹出什么事情来,只怕愚兄也帮不了你。” “好。” 祢衡的表情非常郑重,这让孔融的心中不住地打鼓,一时捏了把汗。 大多数寒门出身的人文士就算再聪慧,再满腹经纶都得拘着点,起码面对名士的时候姿态要好,可祢衡不一样。 他抵达雒阳之后一直瞧不起那些名门之人,有人劝说他去投奔陈群,祢衡理都不要理,有人好奇地询问雒阳人物谁的才学更好,祢衡说大儿孔融和小儿杨修还行,其他人完全不配上桌。 这脾气换成别人那是绝对不会跟他多说半句话的,但孔融是个非常爱才又特别喜欢能人异士的人,祢衡这样说他他也不生气,反而更认为祢衡这个人刚正,能做大事,所以孔融才反复叮嘱他暂时收起脾气,以免被吕布两拳打出脑浆。
孔融造访,吕布的仆人不敢怠慢,赶紧请孔融和祢衡进来,孔融询问吕布在作甚,仆役恭敬地回答道: “大将军与典子在后院论道。” 孔融舒了口气,微笑道: “好,看来今日大将军是好兴致。” 祢衡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此二人也配论道?” 孔融见祢衡的脾气又上来了,立刻道: “正平啊,可不兴乱说,大将军虽然不配论道,难道我二弟典韦不配?” 祢衡冷笑道: “我便要与二人论道,我看此二人如何?” 两人缓步来到后院,祢衡抖擞精神正要展现一下自己的道业,可眼前的场面登时让他愣在原地。 只见面前赫然立着两个精赤上身的九尺壮汉,一个虎背熊腰,长发迎风乱飘宛如鬼神下凡,一个膀大腰圆头上光亮如鉴堪比猛虎出笼。 两人各持一把碗口粗的木棍,居然在拼命厮杀,手上的招数极其凶猛,招招式式都是最凶狠、最骇人的杀招! “这……” 祢衡愣在原地,孔融笑吟吟地道: “正平还要论道吗?” “呃,还,还是算了。” 吕布与典韦二人的争斗进入了白热化,两人手中的木棍不过是凡物,可在二人手中却如传说中的神兵一般,每次碰撞都发出极其骇人的声响,光是站在一边看都能感觉到阵阵棍风呼啸的厉害,这随手一棍若是落在人身上,只怕立刻筋骨折断,立刻就要失去战力。 吕布的武艺经过无数锤炼,可谓招招式式都是杀手,举手投足毫不留情,他这些日子极其郁闷,也只有痛痛快快施展这一身本事才能发泄心中的积郁,可吕布的武艺实在太强,跟其他人斗完全不敢尽力,也只有典韦能挡住他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典韦这些日子以文入武,武艺比之前强大太多,前几日吕布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多次被典韦击败,可吕布好胜,这几日与典韦论武后细细揣摩,居然又迎头赶上。 今日一战,吕布一人一棍乱舞,不断从四面袭来的棍影宛如群狼争先恐后张开爪牙,若是寻常人,早被吕布的猛攻撕碎。 可典韦不动如山,宛如一棵参天古树,硬是不断挥棒,每一下都后发先至,居然将吕布的棍法死死挡住。 两人就这样斗了许久,吕布大喝一声,率先后跳,将手上的木棍重重摔在地上,随即直接瘫坐于地。 “又是我输了,好武艺,不愧是典子。” 他故意想做出几分洒脱之态,可谁都能听出吕布的声音有些失落。 武艺是吕布最后的依仗,他本以为今日全力以赴,必然能击败典韦,可典韦现在读了圣贤书,一招一式沉稳庄重,尽显宗师之色,吕布拼尽全力甚至不能破典韦的防御,这让吕布极其失落。 他从旁边捏起一个酒坛投向典韦,自己也抬起一个,仰天猛灌了两口浊酒,任由酒液洒在脸上。 典韦平静地收棍,冲孔融和祢衡点点头,这才端正地道: “若是马战,大将军十招之内已经杀了我。 步战之中,大将军没有趁手的兵器,而典韦……” “行了行了。”吕布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我等都是武人,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好说的。” 他把酒喝完,索性仰天躺在地上,又捋了捋头上的长发,苦笑道: “我十几岁就策马征战,三十年过去,已经生出白发,可仍不能平定天下,当真老矣。 如今……哎,我兄弟皆背我而走,还好有贤婿助我,我……” 刘协的猜疑和侯成的背叛给了吕布重创,让他几乎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觉得当这个大汉纯臣没意思了,人生也郁郁无趣,每天如行尸走肉一番,几乎不理朝政,每天就是喝酒、打麻将,偶尔跟典韦打打架,还几乎打不赢。 现在他就是一个没有被围困的公孙瓒,早就没了雄心壮志,说难听点就是等死而已。 孔融和典韦只有苦笑,知道吕布这模样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摆平。 徐庶都劝不了他,别说他们了,现在也只能…… “嘭!” 吕布还在长叹岁月无常,一个拳头狠狠砸在他的鼻子上。 吕布愣了愣,惊奇地看着面前正捏着拳头一脸狰狞的祢衡,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说实在,祢衡这点力量在抗击打能力几乎拉满的吕布面前根本构不成什么伤害,而且因为击打位置不对,祢衡的手指严重错位,疼地他龇牙咧嘴,受伤远比吕布更重。 大家傻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他甩了甩手,冷笑道: “你就是吕布?打不赢恬不知耻地往地上一趟,除了喝酒就是傻笑。 还大将军呢?这不是大庸狗吗? 你父母把你生出来,就没教教你做人要有廉耻吗?” 第388章 祢衡击鼓 孔融和典韦都震住了。 吕布也震住了。 刚才还颇为热闹的后院顿时鸦雀无声,甚至连秋风都不敢呼啸,沉静地极其骇人。 吕布瞪着眼前的儒生,眼中迷茫、不解、愤慨,随即渐渐变成了几分狂怒。 他渐渐站起身来,这个九尺壮汉站在身高只有七尺的祢衡面前,强大的压迫感极其恐怖骇人,仿佛能将人的神志尽数碾碎一般。 “你再给我说一遍?”吕布双目如血,吱嘎吱嘎地咬着牙齿。 如果不是刚刚与典韦的激战让他释放了足够的抑郁,这会儿早就一巴掌打过去。 只要一掌,祢衡必死无疑! “正平,别胡说,快,快道歉啊!”孔融惊恐地道。 敢打吕布? 敢打吕布?! 吕布的武艺是不如从前了,是现在已经疏懒了,可他是吕布啊? “二弟,二弟!”孔融赶紧给典韦使眼色,典韦也赶紧迎上去,苦笑道: “大将军,这等狂生只是一时……” 祢衡仰起头,大喝道: “我就是要说,没什么好怕的! 吕布!有胆子的,可敢坐下听我诉说!” “老子听个屁!我打死你!” 吕布怒吼一声,一把探过去抓住祢衡的领口,猛地将其抬起来,又将其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下一提一扔快地宛如流星经天,连典韦都没有反应过来,祢衡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吕布这才回过神来,连典韦都张大了嘴不敢相信。 若是刚才比武的时候有这一下,典韦就算能防住,也一定狼狈至极。 这是我? 这是…… 侯成之乱后吕布饱受打击,武艺明显下降了不少,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刚才这一下快得离奇,甚至超过他巅峰时刻,这让吕布心中微喜,刚才因为愤怒几乎喷火的眸子也慢慢变得清澈,他看着摔在地上艰难挣扎的祢衡,又冷哼一声,又从旁边取来一件布袍披在自己身上,这才冷笑道: “我以为你有甚本事,不过如此,苏秦张仪之辈咬唇鼓舌,难道还能挡住本将一拳? 尔是何处狂生,还敢袭击汉大将军,我虽杀你又如何?谁敢说我杀得不对!” 若是别人,早就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可祢衡被摔在地上,四肢百骸都疼地厉害,豆大的汗珠不断落下,却仍旧不屈不挠,他不顾孔融的眼神,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艰难地爬起来,他艰难地喘息着,盯着吕布大喝道: “你是大将军?你是什么大将军?你这副模样,与我村中晒太阳的老狗无异,也敢自称汉大将军?” 他大步上前,厉声道: “有汉以来,诸将皆呼将军,唯大将军不同,必须称‘大将军’以示崇高。 多少年历代大将军无论贤愚皆身怀大志,一起一伏皆威震八荒。 你呢?是什么东西?” 祢衡越说越气,径自走到吕布身前,昂头看着吕布古铜色的脸,大喝道: “我在家中听闻你一寒门勇士、诛杀董卓的英雄做了大将军,心中欢喜非常,自以为汉室能兴,我等汉室忠良有盼头,朝廷能再依科举士。 来雒阳十日,都不曾见你这大将军策马巡城威吓宵小,我还道你公务繁忙,原来不过是饮酒取乐自怨自艾,你对得起你这么多年一身好武艺吗? 你对得起这么多年追随你一路厮杀的兄弟吗? 你对得起……对得起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成英雄的我们吗? 你算什么东西,来啊!杀了我啊!我便是死,也不愿看着诛杀董卓纵横天下的英雄成了尔这模样! 要你这大将军有什么用?换条狗,它比你做的更好!起码它只知道吃喝拉撒,不用人伺候! 吕奉先,我祢衡误信人言还来投奔你,我呸,你配吗?” 说着,祢衡居然还真的鼓起腮帮,一口喷在吕布的脸上,吓得典韦都傻了,赶紧连连倒退,扯着孔融准备逃跑,以免被吕布误伤。 吕布上一次这样被骂还是之前战场上遇上徐庶。 君子心里都明白,嘴官司只能跟君子打,跟武夫打嘴官司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闹不好就会直接被带走,因此就算是典韦,跟吕布说话的时候都要斟酌语句,不敢随意恼了这头猛虎。 但祢衡不惧,认真且狂热的他就是敢说,种种污言秽语如晨钟暮鼓一般在吕布耳边奏响,震得吕布心中一热,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惭愧,一时感觉头颅有千斤之重。 原来…… 有这么多人在期待我吗? 在李郭汜把持朝廷的时候,刘协为了反抗曾经做了一次尝试――初平四年九月,刘协组织了一次不按门第、没有推举流程的考试。 九月甲午,试儒生四十余人,上第赐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之。诏曰:孔子叹’学之不讲’,不讲则所识日忘。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营求粮资,不得专业。结童入学,白首空归,长委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愍焉。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 这群人中甚至有长委农野的自耕农,家庭条件比徐庶魏延这样的寒门还差的多,之后的十月,刘协还建立了临时太学,安排人讲经,试图用这些人来为自己反击。 只可惜刘协的努力在李郭汜面前不过是蚍蜉撼大树,这次努力也飞快白给化作泡影,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祢衡认为吕布出身寒门,应该能理解寒门学士的辛苦,因此才怀揣梦想来到雒阳,只是抵达此地之后听说吕布已经彻底散漫不问世事,不禁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失望。
他最恨这种有能力却不愿做事的人,你们身居高位,庸狗一般,难道不该骂?难道不该打? 老子就是骂你! 他今天豁出去,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却一定要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 “你为了练成这身武艺,吃了多少苦,历经多少生死磨难,夏日的酷暑,冬日的冷风,行军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人驱赶追杀转战各处,就是为了在雒阳自暴自弃吗? 你兄弟叛你而走,你就一蹶不振,你是女郎上身,思夫情切,还是天性懦弱,吃奶不饱? 我汉家的大将军哪有这种鸟人!” 祢衡的怒吼让吕布心中越发惭愧,眼泪簌簌流下来,孔融这才松了口气,扯了扯祢衡的袖子,让他见好就收,祢衡却一甩大袖,喝道: “我告诉你汉家大将如何!取大鼓来!” “啊?” “取大鼓来!”祢衡又怒吼着重复了一遍。 吕布赶紧命令手下仆役去取,片刻后,两个仆人缓缓抬来了一面大鼓,祢衡解开头发,抄起鼓槌,站在大鼓面前,爆喝一声,重重击鼓,随着鼓声唱起了慷慨激昂的曲调。 这首歌,叫《渔阳》! 吕布听过,孔融听过,典韦也听过…… 这几乎是大汉所有军人都听过的军乐,讲述的是当年东汉开国的故事――渔阳骑兵纵横无敌,可在当年却几乎投奔王郎,寒门出身的猛将吴汉挺身而出,劝说他们投奔光武帝刘秀,这才组织起了一支强大无敌的骑兵,为再造大汉立下不世奇功,而吴汉也屡立战功,从偏将军晋升为大将军。 这段历史众人都非常清楚,而祢衡击鼓自唱,声音饱含悲愤,又怀揣对那个金戈铁马再造大汉的美好时代无限的向往。 唱到无数渔阳精兵纵横天下的慷慨悲壮场面时,众人头发都竖了起来,陶醉在这慷慨激昂的曲调中,吕布长久的心结在这震撼人心的鼓声中一点点崩溃瓦解。 他终于回想起了那段激昂的岁月。 为了出人头地,为了摆脱贫苦,他拿起了手上的铁戟,带着众多兄弟离开五原踏上南行之路,这一路上不断有人倒下,他背叛了别人,也有人背叛他,靠着这一身力气,他终于走到了现在。 他曾经是一往无前的好汉,多少伤痛,多少富贵都不曾动摇他的心,可年纪长了,老了油了不知耻了,他也开始贪恋权势,贪恋美色,贪恋钱财美酒贪恋一切身外之物。 从那一天开始,他的武艺就难有大进,那个所向无敌,只凭一把铁戟就让所有人胆寒、连权势滔天的董卓都要折节下交的吕布从猛虎变成了一条恶犬。 而恶犬,终究是要被牵绳子的! 嘭! 吕布狠狠一拳打在地上,激起片片尘埃,吓得孔融脚下一滑,吕布再次起身时,高高的身子挺直,大步向祢衡走去。 祢衡停止击鼓,一脸冷峻地看着吕布,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吕布盛怒之中抡起拳头,一拳打出祢衡的脑浆。 祢衡昂然不惧,扔下鼓槌负手而立,冲吕布怒目而视等待死亡降临。 可吕布并没有动手,反倒朝他缓缓下拜,姿态甚恭。 “有劳先生教诲。”吕布说着,那双之前黯淡许久的虎目满是精光,“布沉沦太久,若非先生冒死提醒,布几乎犯下大错。 先生说的不错,吕布之前庸庸碌碌,哪里配做大将军,布……恳请先生一直跟在布身边以忠言劝谏。 先生想做什么,尽管告诉吕布,布一定尽力帮助先生!” “好。” 祢衡的脸上因兴奋涨的通红,孔融也终于松了口气,赶紧道: “正平,还不谢过大将军?” 祢衡依旧高高昂起头,满意地看着吕布,昂然道: “衡能见大将军,全仗大厩令艾先生举荐。 我与其缘悭一面,却知此人德行,必是忠诚果敢之士。 衡愿为大厩令门下计吏,帮大厩令清点账目,若有一丝一毫错漏,请斩祢衡首级!” 祢衡是个真正慷慨不怕死,愿意拿生命去做大事的人。 他之前听说艾先生给孔融写信,让孔融一定要赶紧带祢衡去见吕布的时候对此人就心怀感激,又从雒阳众人口中打听到了艾先生做的事情,心中更是感慨。 风口浪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查验账目、开设新学,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祢衡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若是能惊醒吕布,甘愿先做艾先生的计吏,成为艾先生手下的利刃,一路高歌猛进,为艾先生争取巨大的名声。 至于危险…… 呵呵,艾先生都不怕死,我有什么好怕的? 吕布看着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的祢衡,心中不住地叫好,他热血沸腾,用力拍了拍祢衡的肩膀,沉声道: “吕布听从先生吩咐,先生也放心,只要我吕布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让人伤害先生,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 “不过什么?” 吕布冷笑着看着祢衡,寒声道: “今日先生在众人面前辱我,依法度,又该如何?” 祢衡冷笑道: “自然任由大将军处置!” “壮哉!”吕布随手提起一个酒坛,大声道,“好汉子,给我满饮此坛!” 第389章 全世界只有我疲惫 秋风萧瑟,天已经冷的厉害,艾先生缩着脖子,一路走的有气无力,可为了暖和一点,他还是坚持自己走,时间一长,他感觉自己的小腿不住地抽筋,不停地破口大骂起来。 “彼其娘之,蛆庶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大冷天把我弄到这来,你真是闲得难受,等着,我回去一定向并州泼妇告状,好好说说你最近做的事情。” 艾先生本来以为徐庶军渡河进入河内之后会迅速进入轵道,然后朝河东郡奔去,先把河东太守王邑稳住,之后想办法抵挡马超。 可万万没想到徐庶渡河之后直接放飞自我,安排张飞向西进入轵道之后,他自己向东去野王找张杨、徐晃开心起来了。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开心。 张杨和徐晃找了很多美女招待徐庶和艾先生,徐庶径自来者不拒,在张杨这边天天沉湎酒色,倒是艾先生暴跳如雷,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他本来以为徐庶这是在韬光养晦结交几个名士充场面,可没想到徐庶居然玩真的,而且跟他一起喝酒的人就没什么名士,除了张杨之外大半是黑山出身匪气浓厚一看就不是好人的莽汉,大家直接抱着酒坛畅饮,喝完就抱在一起吹牛,差点当场结拜兄弟。 “你你你,你说你是不是个畜生?” 这次艾先生直接被徐庶薅过来,身边没有陈群、陈到这些学生军,连背锅侠戚寄都没有,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没有人保护,在古代这种地方简直就是龙潭虎穴,大保健可太危险了。 而且艾先生细细观察一番,更是感觉到野王这地方危机重重,好像已经在老虎嘴边了。 驻扎在野王的大司马张杨还是老样子,这个身材极其魁梧一看就不像好人的并州猛将天天过的非常开心,每天认真吃饭、认真睡觉、认真不务正业,练兵什么的完全交给手下人,而且经过了之前的杨丑之乱,张杨还是完全不吸取任何教训,依旧对手下所有人都非常信任,只要来了都是兄弟,大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成套换衣服。 艾先生明显能感觉到街上有很多不怀好意的人正在盯梢他们,甚至张杨军中也有很多少人不怀好意,几乎把“我要造反”写在脸上,十有八九就是袁绍的探子。 要不是之前艾先生在郭图面前献上缓进之法,河内肯定首当其冲变成袁绍军的进攻前线,这些探子肯定会把野王所有的动静一五一十说出来,就张杨这点警惕性估计早就被带走了。 可恶啊,蛆庶真是个畜生啊,这里叫野王不假,但不能来了之后就真的在这打野,我回去告诉并州泼妇,非得把你阉了不行。 艾先生在野王漫无目的地散步,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熟人。 “哇,蛆晃,早说你在这啊!这城中有很多的探子啊,赶紧把他们都干掉啊。” 艾先生蹦蹦跳跳地蠕动过去,见徐晃一脸郑重肃穆,又忍不住拍了拍徐晃的肚子道: “哎蛆晃现在只能靠你了,蛆庶真是戏来了,以出兵的名义出来大保健,还指望这种人匡扶汉室怎么可能。 我已经看出来了,这周遭有很多人长得就是坏人的模样,蛆晃你赶紧他们抓了拷问一番,一定能拷问出几个……” 艾先生巴拉巴拉地说着,本以为自己最近势头不错,而徐庶又难得开摆,只要我稍稍勾勾手指,徐晃这样的名将就会转投我的麾下,起码也会对我表现出赞赏,对徐庶露出失望之色。 可没想到徐晃的表情非常凝重,看着艾先生的模样,他冷笑道: “袁翔,在本将面前,莫要出口成脏,什么蛆畜一直挂在嘴上。 不然,小心本将不客气。” “彼其娘之,怎么跟我说话呢?”艾先生这一阵子已经很有地位,大哥是孔融,小弟是陈群,朝中有这么多的支持者,徐晃是个什么东西,刚刚加入我军的小将而已,还敢跟上司顶嘴怕不是想穿小鞋了。 之前艾先生嚣张的时候也没见徐晃跳脚,这会儿没聊啥怎么还急眼了。 徐晃看着艾先生嚣张的模样,直接捏起拳头,重重一拳轰在艾先生弹性十足的肚子上,艾先生发出一声极其婉转地惨叫,随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忍不住哇哇大吐起来。 “你,你……” “袁翔,这是野王,这是大司马驻军所在,徐某奉大将军之命监军,岂能容尔肆意胡言。 看在往日情面上,我今日不杀你,若是再敢让我听见一句胡言,小心我立刻将尔投入黄河之中!” 艾先生被徐晃的重拳打的不住地吐酸水,颤颤抖抖地看着眼前人,这才想起现在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兵将,他们给徐庶面子,断不会给自己面子,所谓的徐庶军第二人也不过是他的幻想而已。 艾先生强忍着剧烈的反胃,颤声道: “我,我错了,大人饶命,别,别打我啊。” 徐晃哼了一声,转身便走,这一拳让周围的士卒都对徐晃投来敬畏的目光,赶紧快步跟上,气的艾先生不住地嘴上叫骂,却又无可奈何。 彼其娘之,这些人都疯了吗? 还是野王这块地方的风水不好,除了我这样的穿越者,来这里的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犯畜?
这不是明摆着周围有这么多的袁绍军的卧底吗? 我提醒一下他们难道还有错了,他们在这花天酒地毫无防备,袁绍手下那些蛆要是发现了杀过来,岂不是配合马超把张飞直接给堵死了吗? 他摇了摇头,却只能艰难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心道不敢想象有一天全军居然只有我一个明白人。 哎,都变了啊,只有我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全世界只有我疲惫啊。 艾先生的预感没有错。 角落里,一个小卒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叫陶升,黄巾出身,后来加入黑山军,拥有相当丰富的做贼经验,之前曾经自称平汉将军嚣张一时,但很快就被击败。 之后邺城之乱中,他给袁绍帮了大忙,之后被袁绍封为中郎将,让他独领一军,可谓非常器重。 之前沮授布置好准备南下的时候让陶升率军假意投奔张杨做内应,陶升立刻带上原来的兄弟,以黑山军的名义向张杨投降。 张杨麾下几乎都是黑山出身,陶升回到这就像回到家一样,张杨完全不见怪,很快就让陶升成为自己的心腹,完全不吸取之前杨丑临阵叛乱的教训。 也就是后来沮授的计策执行了个半截就临时更改,导致陶升现在孤悬在张杨这边完全没事情做,说好卧底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又要三个月。 现在陶升到处招募黑山出身之人,很快就已经聚集到了两千兵将,怕是再过一两年自己就要当老大了。 “哎,都怪那个郭图,要不是他,我现在已经回去了。 不过也好,若是早早发动,张杨对我这么好,我也不好意思直接下手,倒是……” 看着艾先生的背影,陶升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心道这个死胖子看起来如此愚蠢痴肥,居然看出了我们的破绽,不愧是徐庶军的第二人,跟徐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啊。 这几天徐庶沉迷酒色,陶升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装的,后来发现徐庶居然真的在天天喝酒,还是跟一群黑山出身的兵将论交情,他派手下人去跟徐庶敬酒,他也来者不拒,径自招呼一起喝酒吃肉成套换衣服,连之前严肃的徐晃也放浪形骸,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周遭充满了欢快的空气。 甚至陶升之前已经故意让手下人露出一些破绽,可徐庶、张杨等人都喝昏了头,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 现在陶升越发相信之前高干的判断――徐庶只是一个寒门游侠,哪里有这么大的本事,完全是因为他得到了这个真名叫袁翔化名为艾先生的高士相助。 只可惜啊只可惜,徐庶并不知人善用,沉迷花天酒地之中不听袁翔劝告,自寻死路给我送来天大的功劳,这就不要怪我了。 陶升两天前已经偷偷派人去联系并州的高干,准备争取一个下手的机会。 他盘算过了,只要高干截断轵道,然后他中心开花,先把艾先生杀死,沉迷酒色的徐庶定然毫无办法,这点人还不是任人宰割。 嘿嘿,听说现在段煨已经被打的快要投降了,马腾韩遂占据关中,之后横扫河东,与袁将军的兵马会师,这天下早晚都是袁将军的! 陶升在脑中已经快进到袁绍当皇帝,自己如吴汉一般受人尊敬的美好时光,可便是在此时,手下人在一边轻轻唤了唤他: “将军,将军!” 陶升回过神来,低声道: “怎样?” “不成啊!”那个小卒苦笑道:“高使君去西河督军,留守说之前监军交代过,除非马超与张飞死战,否则不可出兵。 咱们的事情只说见机行事,若是小闹尚可,大闹是万万不成。” 陶升哼了一声,眼中露出一丝浓重的不满。 “这个沮授……” 说实在,陶升有点看不起沮授。 他们黑山军虽然出身有点低,但在灵帝时期就已经招安,之后董卓更是派冀州牧壶寿来帮他们确定身份。 所以他们一直自认为自己是“反袁王师”,是阻止袁绍立伪帝刘虞的正义力量,壶寿到来的时候偷袁绍家成功,也没见沮授想出什么高招,要不是陶升关键时刻被袁绍感化,只怕袁绍军全军的家眷都要被宰了。 这个沮授,干大事惜身,袁将军都让他带坏了。 陶升一脸不忿,不甘心错过这个给徐庶重创的好机会, 可他自己手上又没有多少兵马,想要对付徐庶哪有这么容易? 要不然…… 陶升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手上兵马太少,想要重创徐庶军稍稍有点困难,可要是对付一两个人问题不大。 徐庶就是个寒门出身没什么本事的小人,倒是那个袁翔出身高贵好像与众不同,他好像已经暗暗警惕起来,既然如此,就得先把他干掉。 “集结兵马,今夜活捉袁翔。 我看没了袁翔,徐庶能做个屁。” 第390章 被绑架的艾先生 晚上,艾先生一脸悲愤地趴在榻上书写自己的正史《艾氏奇谈》。 他认真地记录这些日子的种种,并抒发了自己的郁郁不得志,抨击了徐庶的肆无忌惮花天酒地,顺带展示一下自己的忧国忧民。 润色之后,他吹干墨迹,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道我果断是个天才。 他伸了个懒腰,大字型张开,准备睡个好觉,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艾先生警惕地道: “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猥琐的声音: “艾先生,徐将军寻得了美女十人,请艾先生同赏佳丽。” “我赏他马!”艾先生脱口而出,“十个人,这吸魂巫术不得把他吸成人干了? 老子是什么人,岂能与他同流合污,不去就不去!” 外面那人嘻嘻直笑,又长长地叹道: “艾先生,这都是徐将军的命令,莫要让小人难做啊!” 艾先生烦闷地翻了个身,冷笑道: “彼其娘之,山河破碎,君子流离,周遭强敌环伺,百姓民不聊生,蛆庶率领大军来河内,吃的是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他不思进取,居然在此处打野,我这样人品高洁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赶紧告诉蛆庶,让他滚!” 一堆义正词严的话说完,艾先生终于轻轻地舒了口气,感觉好爽。 我这义正词严地一顿辱骂,足以立起我的人物形象,刘备之前不是几句话就让刺客回心转意吗? 这也不难,我艾某人也做得到,大家肯定都被我高洁的人品镇住了。 外面沉默了好久,艾先生心道这个仆役肯定被镇住了,现在应该是在偷偷抹眼泪,感慨我艾某人为何品德如此高洁。 就在艾先生开心地准备睡觉的时候,门口那个声音突然变作了冷笑声。 “嘿嘿嘿,不错不错,果然是义士高人。 还好啊,今日我特意来寻你,只要杀了你,看来一切都能了结,是不是啊?” 艾先生大吃一惊,赶紧咕噜一下坐起身来,只见屋门无声打开,一个身材高大消瘦的中年汉子大步走进来,艾先生刚想惊呼,却发现他身后跟着一大群的士卒,人人手持刀剑,他这才明智地闭上嘴,谄笑道: “大人是……” 一句大人,把进屋的人整的半天没说出话,他冷笑着盯着瑟瑟发抖的艾先生,不敢相信这一坨东西居然是徐庶军的第二人。 “在下陶升,奉高使君之命,请艾先生去一趟并州。” 啊! 艾先生这才认出眼前这人是张杨身边的心腹爱将,他们刚来的时候在宴会上还给艾先生劝酒,只是艾先生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没名气的NPC,也没有往心里去,没想到…… 啊啊啊,我就说野王这地方风水不对啊,这到处都是袁绍的探子,蛆庶你要害死我了啊。 “别,别杀我!我早就,早就有心投奔袁使君,只恨没有门路! 大人,大人若是愿意举荐,我跟大人走就是,我,我很有价值的,千万别杀我啊!”艾先生筛糠般不断地颤抖,绝望地不住哀嚎。 陶升哈哈大笑,没想到事情居然进展地这么顺利,而且这个艾先生居然比自己想象地脓包太多,居然这么容易就能把他轻易拿下。 好啊。 张杨毫无戒备,徐庶沉迷酒色,这艾先生也是个废物,明知道城中有袁绍军的探子,他的住所居然没有一个人护卫,别说是陶升这样的“正规军”,就算来几个山贼也能把他绑了。 天助我也啊。 哎,若是袁将军早早进军,这不是能一战而胜,早早就把此处尽数掌握? 都怪那个沮授,真是嫉贤妒能的废物! 陶升冲手下人招招手,众人一拥而上,手脚并用将艾先生绑住。 艾先生不敢挣扎,还非常谄媚地冲陶升笑着,表情非常恶心,让陶升差点吐出来。 咳,这种人和徐庶一起为何沮授还打不过他们? 定是沮授太蠢,要是袁将军早早用我,此事早就成了。 事情进展地太顺利,不过陶升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众人把艾先生的嘴堵住,又蒙住眼睛,这才吃力地抬出去,准备将此人运出城去。 之前沮授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都不能给徐庶造成什么打击,陶升这次一出手就绑走了徐庶军的第二人,谁的能力更强不言而喻。 陶升的心情很好,这一路毫无滞涩,径自将艾先生装进竹筐中,放在马车上准备运出去,艾先生不断地挣扎,看得陶升有点烦躁。 他把艾先生嘴里的布抠出来,冷笑道: “肥猪,你要是再敢挣扎,老子直接剁了你!” 艾先生看着陶升面目狰狞的模样,颤声道: “不是,大,大人啊,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什么不对?” 艾先生颤声道: “我,我认识蛆庶很多年了,此人诡诈的很啊,你,你这绑架我也太顺利了,现在这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挡,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个屁!”陶升一巴掌抡在艾先生头上,艾先生发出一声惨叫,他又在艾先生的肚子上踢了一脚,这才又把布塞进艾先生口中。 能有什么不对劲? 张杨这老实本分不是第一天了,他手下众将也都差不多,陶升投奔过来之后已经跟众将混得很熟悉,知道这群人中除了监军徐晃之外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就算徐庶真的有什么埋伏,那也不要紧――陶升对自己逃跑的技术很有自信,徐庶军又没什么人马,我现在立刻逃出去,不断往并州跑,他们凭什么追上我? 凭什么? 看着艾先生绝望的模样,陶升又得意地在他的肚子上踩了踩: “别说没用的话,让徐庶来抓我啊!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抓得到我!” 跟陶升计算完全一样,野王的张杨军军纪一塌糊涂。 晚上他随便吆喝一声,看清是陶升,城头的守军立刻开门放他走,完全没有半点军纪。 他兴冲冲地进入自己的军营,随即宣布全军开拔,迅速向并州的方向奔去,众人都唯陶升马首是瞻,完全没有询问缘由,径自拔营起寨,有条不紊地撤退,等城中的守军发现并通报张杨的时候,陶升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这一路上,陶升都非常紧张,可一连两日,他们昼夜行军,身后并没有兵马追赶,而他们之前提前用快马送出书信请高干来支援。 高干手下有牵招率领的精锐骑兵,只要这群骑兵出现,徐庶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不能扭转战局,此战…… 是我陶升胜了! 都说徐庶厉害,之前多少人吃了他的亏,可我照样视他如无物! 这就是我,建义中郎将陶升的本领,若非我出身低微,早就已经是袁将军麾下有数的名将。 这次我抓到了这头肥猪,袁将军定然欢喜不已,我之后定能一路提拔,之后成为袁将军的爱将不在话下。 “将军,我怎么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啊。”陶升手下的人也低声嘀咕道,“徐庶以智谋著称,真就没什么防备? 咱们这都快到并州了,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这是不是说……” “闭上你的嘴!”陶升一脸不快,“要是徐庶想要埋伏伏兵,咱们根本走不远。 嘿,他好大本事,难道为了杀咱们这两三千人故意把他军中第二人艾先生给卖了? 就算把咱们这群人都宰了,他终究被耍的灰头土脸,之后怎么跟人交代?” “也,也是啊。” 徐庶是什么身份? 陶升是什么身份? 陶升打徐庶,只要啃下徐庶一块肉就算大成功,现在他绑了艾先生,就算徐庶之后反击将艾先生夺回去了,把陶升他们全杀了,那也终究是丢了大脸。 再说徐庶就算有埋伏,那也得有足够的兵马才行。 陶升发动之前已经详细探查过了野王的情况,张杨本部和眭固、徐晃等人的兵马都在城池附近,没有去远处埋伏的迹象,徐庶来野王只带了三五百人做随从,明显的轻而无备,手下一个勇士都没有,真打起来了有什么用? 陶升瞄了一眼自己身后的两千多兵马,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他取出艾先生口中的破布,意气风发地道: “肥猪,你告诉我,徐庶还能如何? 嘿,我想起来了。” 他低头得意地笑道: “我听说过一件事,徐庶最擅长用内应之法,你该不会觉得我们这群兄弟里有什么徐庶的内应吧?” 艾先生瑟瑟发抖。 这一路上他确实盼着徐庶有什么后招能赶紧施展出来,可这都渡过沁水,马上就要抵达并州了,徐庶再过来纯纯就是给袁绍军的精锐骑兵送头,这么说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徐庶手上兵马太少,这些黑山军又都是陶升这鸟人亲手招募的,怎么可能随便就背叛,总得亲手动员动员。 他来了河内之后什么都不干,天天喝大酒,上哪安插卧底也来不及了啊。 艾先生脸上露出谄媚之色,赶紧道: “还,还得是陶大人厉害啊,一出手就把蛆庶按得死死的,让他全无半分还手之力。 这份本事,远胜曹操,吊打沮授,您就是真三国无双啊!” 陶升哈哈大笑,得意地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笑道: “你这肥猪说话倒是也有意思,大人都喊了,不如以后就跟着本将,为本将洒扫喂马,本将一直给你一口饭吃如何?” 艾先生谄媚地赔笑,心中却不住地狂骂。 蛆庶啊,快想想办法啊,赶紧的啊,我岂能给这个连NPC都不如的小卒喂马啊,救救我啊。 仿佛听见了艾先生的呼唤,众人听见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艾先生心中一喜,暗道难道是徐庶的兵马杀过来了? 可随即他的心又一凉,因为这阵马蹄声居然是从北边传来的。 陶升远远望见那队骑士,顿时大喜过望,欢呼道: “子经,快来助我!” 来人正是之前在沁水边与徐庶大战的乌丸突骑都督牵招。 野王距离并州不远,且有水路直接连通,牵招很快就得到陶升得手的消息,因此迅速赶来支援。 艾先生不认识牵招,但看着这么多的骑兵,他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就算,就算蛆庶赶过来也来不及了,我…… 牵招刚刚下马,正待与陶升搭话,陶升军中又有人来报。 “二位将军,徐庶的兵马过来了!” “哦?”陶升心中一惊,想到徐庶擅长用内应,立刻把狐疑的目光投向牵招。 牵招见陶升的目光投过来,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地道: “看个屁!我要是徐庶的内应,早就率兵将二人尽数踏做肉泥!” 陶升尴尬地笑了笑,赶紧问道: “徐庶来了多少人?” “近千人!张杨的骑兵也来了!” 陶升冷笑道: “我还道多少人?近千人能有甚用,子经的骑兵若将此人踏做肉泥易如反掌。” 牵招却知道徐庶诡异得很,此刻哪敢节外生枝,他冲陶升道: “先别说这个,带上人快走――袁翔何在?” 陶升提着艾先生的后领,把他扔在牵招面前,笑道: “就是此人!” “他?”牵招看着面前臃肿肥胖满脸惊恐之色甚至已经吓得尿出来的艾先生,狐疑地道,“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陶升不满地凑过去,提着艾先生,大喝道: “肥猪,你说你是不是袁翔!” 艾先生被他提地哇哇乱叫,不停地挣扎,可就在此刻,陶升和牵招同时发出一声惨叫。 只见一把铁矛居然从陶升的后心穿过,径自从他的前胸钻出来,滚烫的鲜血喷的艾先生满脸都是! 第391章 利用一下你而已啊 提起艾先生的瞬间,陶升就感觉到了后背传来彻骨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胸口钻出一把铁矛,顿时绝望占据全身,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痛苦。 谁! 是谁! 他艰难地回过头去,登时看见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 艾先生重重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忍痛迅速爬起来。 他想看看这次徐庶安排的卧底是什么人,到底是哪位天使大姐给我出的这口恶气。 可他一抬头,分明看见了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 “蛆,蛆庶?” 徐庶穿了一身麻布短褐,打扮成小兵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猥琐,他见艾先生惊愕的目光投过来,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冲艾先生轻轻点头,笑道: “正是在下,艾畜你做的好啊,陶升愣是没有看出你的破绽。” 说着,徐庶轻轻踢了一脚已经倒在地上,却一直瞪大眼睛艰难喘息的陶升: “兄弟,你既然知道吾兄艾先生足智多谋,居然还敢绑他,这是何等的勇气? 中了我兄弟的诡计,你死的不冤啊!” 陶升艰难地喘息着,他不知道徐庶为何突然来到了自己身边。 这不可能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我不服啊! 看着陶升满脸求知的表情,徐庶微笑不答,又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牵招。 牵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个人从身后踢在他的小腿上,他下意识地跪倒在地,而一个粗壮的汉子从身后牢牢压着牵招,一把雪亮的钢刀就横在牵招的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制服牵招的是一个长相极其普通,甚至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他唯一的特点是壮,满脸的油光,看起来像个沉默寡言的山贼,可他一出手就是胜负手,这一路上陶升居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且一出手就能扭转局面,足见此人的心性和手段。 牵招认识徐庶,可身后制服自己的大汉却绝不认得。 他苦笑着道: “足下是谁?要杀我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人长得像个山贼,可一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极其好听,宛如唱歌一般: “在下平难中郎将张燕,之前被袁绍击败,一直藏匿在黑山中,若非徐将军召见,我不过如山精野鬼一般,倒是让足下见笑了!” 黑山张燕! 艾先生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道: “你,你俩是怎么勾搭到一起去的?” 徐庶笑呵呵地耸耸肩,笑道: “你以为我最近一直在喝酒都是在跟谁喝。” “不,不是张杨还有张杨手下那些……” “张杨手下第一大将眭固出身何处?” “黑山啊……啊,卧槽!” 张杨手下的最信任的大将眭固原来是黑山军中的要人,与于毒齐名,虽然没啥太大的本事吧,但是眭固还是有点优点――讲义气、兄弟多。 他与张燕之前谈不上交情多好,但起码还认识,徐庶一直想要招揽张燕,这是进攻袁绍的重要一环,可问题是张杨军就是个大筛子,什么情报都会泄露,于是徐庶之前就把徐晃派出去,让办事严整有周亚夫之风的徐晃秘密与张燕取得联系,为与袁绍作战争取更多的支持。 之后,徐庶又以帮助张飞一起征讨马超为名义大张旗鼓来野王,之后就跟张杨手下天天一起饮酒作乐。 张杨是真的实在人,自己都不知道徐庶要做什么,反正来了就是兄弟,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便是,而徐庶则利用这个空档秘密与张燕密谈,商量之后的事情。 连艾先生都看出这城中有袁绍的探子了,之前能提防杨丑的徐庶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 陶升投奔张杨的时候为了扩大的自己的影响力,曾经大肆征召附近的黑山军加入自己麾下,张燕就是在那时候秘密潜入,更调遣了手下精锐,慢慢渗透陶升。 张燕的名声威望自然不是陶升可以相提并论,他跟这些黑山士卒攀交情,谈人生,告诉他们陶升之前背叛兄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又要偷袭徐庶,分明是想用兄弟们的项上人头换取自己的晋身之姿。 陶升手下大半精锐都被张燕说服,纷纷倒戈跟随张燕,并严格藏匿张燕的行踪,陶升明明看见徐庶在花天酒地、艾先生在左右为难,还心中大喜,认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徐庶的命门,殊不知徐庶早就已经张开大网,就等他一头钻入其中。 他们绑架艾先生,并离开野王的时候,还是徐庶让张杨给他们开门放他们离开,徐庶也艺高人胆大,在张燕的协助下化妆成小卒潜入陶升军中。 这一路跋涉,陶升急着赶路也没有仔细清点自己手下的士卒,等他与牵招汇合的时候终于松了口气,满以为自己已经远远甩开了徐庶,却不知道徐庶就藏在他的身边,这一出手,陶升万万没有还手之力,竟被瞬间刺杀。 若是牵招有所准备,徐庶万万不是他手下精锐骑兵的对手。 可牵招满以为陶升得手,为了表示对陶升的尊敬,他放松了警惕,一头扎进了陶升的营中,因此轻易就被张燕制住! “不愧是徐元直啊。”牵招一脸黯然,冷笑着道,“我本以为你设计杀死陶升已经是高招,没想到居然还能生出将援军一起擒获的念头。
为何不杀我?因为我是刘玄德的好友吗?” 牵招非常不忿,死死地瞪着徐庶,胸口剧烈地起伏,显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 他手下的那些乌丸士兵也都举起弓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跟徐庶拼个你死我活。 徐庶笑呵呵地摇了摇头道: “子经兄当真是……想多了。 我不杀你,不过是因为你足以利用而已,跟你是刘使君的好友可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 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嘲讽: “你这般微末的武艺,也算是刘使君的好友吗?关张我可一个都打不过啊。” 这句话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牵招的胸口,他不顾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厉声道: “休得猖狂,你敢不敢跟我以刀剑比试一番?” 北上的路上,张飞闲的没事开故事会,给徐庶讲述了一下他们当年的种种辛苦,也自然提到了牵招。 说起来,牵招和刘备是从小就认识,远比关张更早。 当时的两个少年不知道天多高,也不知道海多远,却随意许下长大后要一起匡扶汉室的誓言。 那时候天下还没大乱,最可恶的敌人是西凉频频起兵的盗贼和边地不断入寇的檀石槐,少年人认为平定天下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大汉很快就会重生,而且更加强大。 只是随后天下越来越乱,时代的洪流推动年轻人离开故乡,这才发现这个世道的艰险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设想。 牵招的家境更好,拜的是名师乐隐,乐隐的地位崇高,当时大将军何进干弟弟何苗当车骑将军,征辟乐隐为长史,牵招也凭借老师的关系认识了袁绍,在之后声名鹊起,并成为了袁绍的督军从事。 至于年少时的梦想…… 不好意思啊,大哥,长大之后不能这么幼稚,我们要看好眼前,汉室终究匡扶不得,我们总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前程。 就这样,刘备终究与年少的好友分道扬镳,他们回想起彼此依旧感觉到那段时光的美好,可终究因为观念的差距分道扬镳。 至于牵招…… “我问你话呢!敢不敢跟我刀剑比试一番?” 牵招恶狠狠地盯着徐庶,一脸不忿,徐庶从容地摊开手,笑道: “本将乃大汉讨逆将军,随便谁都要与我决斗,岂不是涨了尔等士气? 若是你想动手,不如让飞燕将军与你好生斗一斗。” 张燕紧了紧衣袖,矜持地道: “好,我若是敌不过牵将军,自当受死!” 艾先生见众人剑拔弩张的模样,这才赶紧上前,低声道: “行了蛆庶,见好就收吧,他们人多啊,咱们离并州这么近,万一他们还有埋伏,咳,我不是害怕啊,我只是为了蛆庶你着想啊。” 艾先生这次是真的吓得尿裤子了,离开兖州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恐惧过,现在是真的不敢在前线多呆片刻了。 可徐庶只是呵呵一笑,从容地道: “这话说的,咱们走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说啥了?” “我不是说,这次要策应三将军吗?” “所,所以呢?”艾先生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如之前陶升想的那样,徐庶要是费这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斩杀陶升这个无名小卒,那确实是杀鸡用了宰牛刀。 徐庶从来不做这种事,他这次甘冒奇险亲自出动,还是寒冬时节出兵,肯定有自己的谋划,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徐庶笑呵呵地看着牵招,又冲那些乌丸骑兵行了个礼: “公等失去主将,是什么罪过?” 张燕将徐庶的话翻译成乌丸人能听懂的语言,众人无不色变。 乌丸是鲜卑的一支,说他们是所谓的强悍骑兵,其实他们装备落后,尤其是缺少铁器和粮草,他们在袁绍麾下说是精锐,实则不过是混口饭吃,很难对袁绍军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袁绍只是利用并消耗一下他们,算是雇佣他们厮杀来保持并州北边的相对稳定而已。 但这次出击,这些人居然一下失去了主将,而且还是在徐庶和张燕的算计下失去手下,这势必会让袁绍军与他们的关系产生动摇。 尤其是张燕现在已经率军与公孙瓒联合,现在再有这趟事情,袁绍说不定会直接开始怀疑鲜卑人与张燕甚至张燕背后的公孙瓒有勾结。 他们的语言、风俗与袁绍手下的人不同,全靠牵招沟通,要是牵招不见了,这些人的汉话虽然不是完全不会,但想把徐庶这一连串的诡计解释清楚还是有点困难。 要是有什么误会,这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徐庶微笑着道: “跟汝等无关――牵招将军曾是刘使君挚友,高干将军之前也将族弟高柔、高顺派去雒阳为吏,我徐庶也是并州女婿,家岳与诸君都是邻村故友。 今日不打不相识,诸君想与我一起去见高将军的尽可以同行,若是想要返回故乡的,徐某绝不阻拦。 不知列位意下如何?若是同意…… 那徐庶一定带诸君打进壶关,建立不世之功!” 第392章 徐庶的诬陷人小课堂 徐庶之前就一直想要拔掉并州高干这颗钉子。 并州的上党郡极其关键,甚至能给邺城提供粮草,是袁绍军相当重要的后勤重地。 此外壶关有便利的水路可以直通河内,只要并州一天掌握在袁绍的手中,袁绍一天就能从容南下,就张杨的这点警惕性,一旦敌人杀到眼前肯定抵挡不住,到时候还得麻烦吕布来救,势必要被揍得左支右绌。 另外,还有一件事。 之前高干居然派族弟高柔来对付高顺,害得徐庶被迫秉公执法,将高顺降为屯田都尉。 袁绍军麾下其他人好像很容易犯畜,倒是这个叫高干的一直听从沮授的算计,将此人斩断,算是断掉沮授一臂,所以这次徐庶才利用这个机会故意让张飞大张旗鼓奔向河东,拉开架势要跟马超决战。 这时高干在做什么呢? 徐庶大概能猜到一些――高干听说张飞率军去揍马超,一定非常欢喜。 他只要不是傻子,这会儿肯定在秣马厉兵,准备趁着张飞和马超南下狗咬狗的时候突然发动攻击,绕到张飞身后与马超一起展开围攻,达到全歼张飞的目的。 徐庶判断高干绝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但作为袁绍麾下的并州刺史,高干肯定不会满足于早早出兵先跟张飞打起来,等张飞跟马超狗咬狗,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才是他从容出手的绝佳时刻。 而现在,冬日渐渐临近,高干应该还在整备,若是能给他们造成重创,今冬、明年大半年袁绍将无力南下。 现在,高干这个并州刺史能控制的地盘仅有上党、太原和西河的部分区域,其中西河郡与河东连通,高干为了夹击张飞肯定已经将大部分的兵马向西河调动,他自信徐庶不会在即将入冬时北上,更自信张杨窝囊,全军都在己方的监视之下,因此在上党附近的防备一定不多。 既然如此,那徐庶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高将军深明大义,派遣牵将军迎我等北上。 如此机会,我们岂能放弃?张将军,你怕不怕?”徐庶的双眸中满是疯狂之色,紧紧盯着张燕。 张燕冷笑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张燕与袁绍激战多年,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天下有徐将军这般英雄不惧张燕,这条性命,张燕就送给将军了!” 说着,张燕居然从怀中慢慢扯出一条黄巾,慢慢包裹在头上,随即冲徐庶咧嘴一笑。 “好久没戴了,不知大贤良师在天之灵还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初平四年,吕布在袁绍手下作战时重创张燕,张燕军伤了元气,之后一直藏在山中,与周围的屠各、乌桓暗中沟通,却一直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再打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被袁绍彻底消灭,而天下敢跟袁绍为敌的人,也只有徐庶了。 徐庶不把他们当成贼,这让张燕的心里非常舒服,他离开黑山的时候特意让群贼开始向冀州展开袭扰,就是为了策应今天的战斗。 现在万事俱备,一切都按照徐庶预想中的发展,张燕岂能退缩! 艾先生看着面前一脸兴奋的徐庶和张燕,又非常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完了,果然又是蛆庶的经典冒险战法。 这么点人,他敢去打上党? 再来点人是不是敢去打太原了? “蛆,蛆庶你不是说好了,咱们……咱们快去快回还得去雒阳过年吗?” “不错。”徐庶眼中寒芒大作,“想过年,就赶紧进发,咱们快去快回!” 高干万万没想到天天喝酒混日子的张杨居然跟徐庶密谋了这样的事情。 之前一直秘密跟在陶升身后的张杨率军抵达,他们打散收容陶升的兵马,共汇聚三千人,众人押着牵招北上,仍旧打出陶升归来的名义,行军速度快的惊人。 顺带一提,别看张杨这副模样,可他当年也是在上党“剿匪”很多年的猛将,对壶关这一带极其熟悉。 众人根本不给高干半点准备时间,径自北上,直扑并州境内! 看着众人连后勤都不顾就这么轻装猛进,艾先生吓得瑟瑟发抖,哆嗦着问道; “蛆庶啊,你确定这样能打赢吗? 你之前不是说那个沮授非常厉害,高干之前一直听沮授安排,万一有准备,咱们围攻壶关不下不是搞自己吗?” 此刻众人已经进入并州境内,高干军众人见牵招被人胁迫归来,一时都愣住了。 牵招无法抵抗,只能默默无语,任由徐庶将大量的船只、粮草占据,而徐庶也并不贪恋财物,叫人抓紧准备北进,听见艾先生的问题,徐庶呵呵笑道: “还是艾畜关心我啊,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吗? 你可是咱们全军最杰出的智谋之士啊!” “老子跟你好好说话呢!”艾先生还记得之前沮授的诡计整的徐庶非常难受,要是他有了准备,这一路深入上党的腹地壶关可实在是太危险了,徐庶现在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岂能随便冒这种险,交给小弟们就差不多了。
徐庶看着艾先生恐惧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艾畜,还记得咱们刚到兖州的时候是怎么打仗的吗?” 艾先生灰溜溜地道: “废话,当然记得,你当时就是带着几百人全军突袭这里突袭那里,但咱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是? 有时候咱们得冷静一点啊,为了这些,豁出性命不值啊!” “值不值,得看能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这战法……沮授一定还没探查到!” 沮授是个自学成才的军事家,他特别擅长模仿别人的战法,可就是这样的毛病让他少了很多的分析和机变――也就是说他只会见招拆招,别人没有用过的招数就不知道怎么破解。 所以袁绍军作战的时候才经常出现一开始被揍得很惨,但是之后慢慢学会怎么运营,最后越打越强最后甚至碾压对面的情况,不只是与公孙瓒交战,甚至在与黑山军交战的时候袁绍军居然还曾经被人偷家攻破过邺城,这说起来是有点离谱了。 徐庶在兖州最初的几次疯狂突击都是打着程昱的名义,曹军后来非常丢脸,自然也没有大肆宣传,沮授并不太了解这段故事。 壶关离河内近,同样河内离壶关也近,徐庶下决心拔掉这颗钉子,拿出从前的疯狂手段也不足为奇! 艾先生知道这次是再也不能阻止徐庶,也只能在心中不断的暗骂疯了,同时在心中不住地祈祷。 昊天上帝啊,非得让蛆庶和高干中一个赢吗?不能让他们都输吗? 除了徐庶,大司马张杨也很兴奋。 他窝囊了这么久,现在也知道是搏命的时候。 这次徐庶到来,他一开始不相信陶升会背叛自己,对徐庶还有点抵触,可没想到陶升又是袁绍派来的卧底,这让张杨极其难受。 他对人一片赤诚,当年在袁绍手下的时候宁愿被于夫罗挟持都不愿背叛袁绍,在讲义气方面,张杨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可就是这么讲义气的人,却每每因为讲义气被人欺负,袁绍这是纯纯不把张杨当人,有卧底就往张杨那派,这实在是让老实人张杨受不了了。 欺负老实人,那老实人一生气就真的跟你拼了。 这次张杨让徐晃留守监军稳定后方,自己几乎拿出了所有精兵,大将眭固扯着嗓子大喊道: “高使君不满袁绍叛逆,遣牵子经将军迎接大司马张稚叔到来,汝等谁敢抵抗,与叛逆无异!” 高干军众人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见牵招居然投降,一时都放弃了抵抗,徐庶军的进军极其顺利,高都、泫氏先后不战而降,金灿灿的米粟立刻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张燕大喜,手舞足蹈地道: “这么多的粮米,我等今日可发了大财,光是这些米粮,咱们这次就没有白来,这,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张燕兴奋地手舞足蹈,徐庶倒是很平静,冲张杨行礼道: “大司马,这些粮食,咱们怎么处置?” 看着徐庶笑吟吟的模样,张杨一咬牙一跺脚,厉声道: “咱们分三成带上,剩下的,全都分给本地人,不管是世族还是城中守军,都能分粮。 再告诉前面所有人,只要不抵抗天兵,开仓放粮的时候都能分粮,若是抵抗,所有人一粒粮也没有!” 张燕吃了一惊,心道你张杨以前也是抄掠四方之贼,这会儿这是怎么了? 这么多的军粮,不该一半做军用,一半赶紧运到野王储备过冬吗? 不过张燕也是大军的统帅,闻言很快反应过来。 “好,就依大司马之言,传下去――大司马说了,只要破城,城中军粮咱们只取三成,剩下的尽数散给百姓!守军也如百姓一般,只要不反抗,都能分粮!” 现在徐庶军全军只讲一个字,那就是快。 必须在高干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进攻,快速占据壶关,之后在高干、袁绍两路大军包夹之前再赶紧撤走。 要做到这一点,靠恐吓未必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能让众人都得到好处就不一样了。 粮食在这个年代比钱更重要,这些士卒就算平时对高干再忠心,听说城破后居然能一起分军粮,众人的人心肯定要动摇。 再加上张杨还说要是有抵抗的就不能分,其他的士卒还得考虑一下如果同僚抵抗,会不会影响自己得到好处。 不可能每个人都无比清高绝不考虑自己的利益。 现在高干不在壶关,并州这下当真是门户大开了! “壶关的守将是何人?” “是高干的族兄,名叫高览!” 第393章 强行赚他上山 “高览字孟观,乃高干族兄,武艺极高,官拜偏将军,有万夫不当之勇。” 牵招一边说着,一边阴阳怪气地道: “此人深得高元才信任,用汝等惯常之法,万万不是此人的对手。” 徐庶了解牵招的心情。 身为乌丸突骑的都督,他这次完全没有任何发挥就直接被徐庶擒获,之后还要被迫背上迎接徐庶之名,他怎能心服? 而且他的家人还在邺城,如果袁绍信以为真,之后他的家人只怕不保,这让牵招怒火攻心,更盼着徐庶大败,自己才有机会逃出去。 徐庶倒是颇为平静,问艾先生道: “艾畜,你听过高览吗?” “听过,”面对危机,艾先生也不敢耍宝,只能如实道,“张高览齐名,算是名将了,好像历史上官渡之战的时候他去攻打曹畜长的大营,没打下来,然后小袁那有人说他投降曹畜长,断了他的后路,他当时万般无奈,也只能向曹畜长投降了。 不过这会儿小袁还活蹦乱跳的,他姓高,跟高干同族,疏不间亲,你之前那些诡计都不好使了。” “唔,还挺厉害的。” “什么厉害?” “诬陷他厉害啊,没有攻破曹公营寨就说他投靠了曹公,这计策到底是哪个畜生东西想出来的?”徐庶摸了摸下巴,又道:“你说对不对啊牵将军?” 牵招莫名其妙地道: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 徐庶捏着下巴思考了好久,没有回答牵招的问题,又面向艾先生道: “不过疏不间亲夸张了,我徐庶的内奸之法千变万化,哪是随随便便就能应付的? 我本来还想用别的手段,既然如此,我非得用内应之法―― 张将军,劳烦立刻散布消息,就说高览是我们的内应,准备打开壶关迎接我等进城。” “噗。”艾先生当场喷出来,“彼其娘之,你这还是现抄现卖啊?人家诬陷高览你也诬陷高览,当时还一起诬陷张呢,你咋不一起诬陷啊?” 徐庶两手一摊,无奈地道: “这不是张不在吗?他在我早就诬陷他了啊。 不是兄弟我信口雌黄,袁绍军这些人也就是没遇上我,早遇上我早就都成了我的内应了。” 牵招看着徐庶和艾先生宛如两个傻子一样在自己面前说着疯话,不屑地哼了一声,表示不信,他懒洋洋地道: “高览虽是兖州人,可家眷都在邺城,娶的也是冀州豪族之女,可谓树大根深,且此人宽厚仁义,深得人心,能肩挑大事,你那些手段,岂能成功?” “彼其娘之,好好说话,别说仁义。”艾先生不满地道,“高览不是跟一伙的吗,你为什么骂他?” “仁义啊,挺好挺好。”徐庶学着艾先生海豹鼓掌,半天才道,“牵将军,你家眷呢?” “你!”牵招眼中露出一片凶光,含恨看着徐庶和艾先生这两个面目可憎的畜生,真想跳上去给他们两拳。 畜生东西! 牵招的家人也都在邺城为人质,徐庶这次臭不要脸地说是高干牵招迎接他们进入并州,之后徐庶跑了,高干肯定不会受到牵连,唯一要被牵连的只可能是牵招。 牵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捏起拳头就要揍徐庶,张杨和张燕赶紧将他拉开。 张燕对徐庶的诡计不算太了解,见徐庶话里话外都在恶心人,也有点看不下去,苦笑道: “将军这是做什么?我只听过因势利导,还没听过强用计策。 再说将军随便从壶关挑个人说他是内奸都好,为何非得说是高览自己,高览能相信自己是内奸?” “这话说的,徐某就是问问牵将军的家眷在何处,之后才好用计,为何将军如此模样?” 徐庶满脸委屈,无奈地道,“我徐庶用计,从来都是两全其美,牵将军好歹是我们的老相识了,此番如此,之后家眷必然要受牵连,我徐某心中怎么过得去? 而且高览将军也是我麾下大将高顺同族,我怎能害他?当然要劝他一起匡扶汉室。 我这为了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也不容易,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艾先生听着,忍不住干呕起来,长叹道: “行了行了,你们就听蛆庶的吧,我受不了了。”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徐庶替别人考虑。 这鸟人到底是上过梁山啊,这说话怎么跟宋师傅一个味,天天不是为这个考虑就是为那个考虑,不用说了,肯定是牵招之前在沁水之战把徐庶打的太惨,他现在趁机报复了。 “徐将军,咱们不要意气用事啊。”张燕黝黑的脸上满是愁容,他不肯放弃,详细斟酌用词,恨不得用尽平生所学,这才没有说脏话,“我等就算不拿下壶关,这一路也终究重创强敌,可若是仍旧强攻不下,高干的精兵返回,那我等只怕要前功尽弃,还请将军三思啊。” 徐庶在新来的张燕面前倒是不故弄玄虚,他正色道: “我并非意气用事,这是这一战我军定要攻破壶关,开仓放粮,这才能破坏袁绍军的士气。” 一贯没什么主意的张杨也猛地点头道: “不错,元直说的非常对,这一路都是小事,只有拿下壶关,袁绍军才再也不能南下攻打河内。” 灵帝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在熹平六年组织了一次对鲜卑的远征,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匈奴中郎将臧率南匈奴单于出雁门,这一战汉匈联军被檀石槐打的几乎全军覆没,大军一路溃败惨不忍睹,并州北部几乎都被占据,南匈奴单于被打怕了,一来害怕汉军继续征召他们作战,二来发现大汉已经十分衰弱,于是洗劫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现在的单于是呼厨泉,他选择与高干联合,还不是因为高干能在即将到来的寒冬给他提供足够的粮食,并且在抢掠河东的时候带他喝口汤。
要是能抢在高干回来之前攻破壶关,之后选择开仓放粮,高干就会陷入两难的局面――要不要从民间把粮食收回来? 收回来肯定要民心尽失,不收回来就会得罪呼厨泉,这位去年才接任的南匈奴单于可不是闹着玩的,光是这个,预计高干一两年都无法稳定,更别说再对南方发起进攻。 同时马腾韩遂想要跟袁绍两路夹击雒阳的局面也会得到根本的扭转,袁绍军之后会更加保守,徐庶军算是彻底打开现在的局面。 “只要拿下壶关,我们之前被动挨打的局面就会被彻底扭转,我们将掌握主动权。 所以……这一战必须成功,我说高览是我们的内应,他就一定是!” 张燕这么多年与袁绍激战一直没有找到什么靠谱的方向,自从上次被吕布袁绍击败之后他许久一蹶不振,一身好武艺也无从施展。 可徐庶短短几句谋划让张燕顿时感觉拨云见日,大有庖丁解牛的感觉。 原来,袁绍军这个庞然大物也有这样慢慢击败的方法。 怪不得徐庶一直是袁绍的心腹大患,此人当真不凡――要是说话别这么阴阳怪气就太好了。 之前张燕只是为了反抗袁绍才与徐庶结盟,但此刻他心悦诚服,立刻下拜道: “属下愿为将军驱策!” 徐庶满意地点点头,低声道: “好,有劳将军赶紧派人散播消息――嗯,是去壶关散播!” “啊?”张燕愣住了,“不,不是去河西?” “来不及啊,去壶关就行!” “去壶关跟高览说高览是内应?” “是啊。”徐庶微笑着,将目光投向牵招,“牵将军也会帮我们,是不是?” 牵招冷笑道: “你明知道我家人在邺城,说对我好,还要我帮你污蔑高孟观?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要杀要剐随你便,为何这般胡言乱语!” 徐庶笑呵呵地道: “不行不行,要是杀了牵将军,以后见了刘使君只怕面羞,我也要让众人看看徐某手段,这高览嘛……” “快进到赚他上山?”艾先生好奇地问。 徐庶在艾先生耳边低声说了自己的计策,让艾先生帮自己,艾先生本来是不肯帮忙,可听完了徐庶的算计,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蛆庶你被贾诩拿了魂了?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你居然叫我干?” “你就说干不干吧。” “干啊!”艾先生两眼发光,“看人真准啊。” 两天后,守卫壶关的偏将军高览就收到了泫氏被攻破,有一股敌人正快速北上,向壶关奔来的消息。 跟着这个消息一起送来的还有一个更惊悚的消息――偏将军高览反了,准备将壶关献给徐庶,只要徐庶抵达壶关,高干军就会土崩瓦解。 “不可思议,我反了吗?”高览揉着书信,反复念了好几遍,差点笑出声来。 啥玩意啊,你们说好到底是咋回事不行吗? 就这两天,高览已经收到了好几个版本。 先是说高干反了,派牵招去迎接徐庶。 这很明显是扯淡,高干是袁绍的外甥,为啥要反? 就算反,他也是派自己最信任的族兄高览去迎接,为啥要派跟他关系一般的牵招。 “哼,愚不可及。” 高览伸了个懒腰,按剑起身,缓步走出家门,主动与城中的百姓、军吏攀谈,意识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徐庶既然这么说,高览还是留了个心眼,开始默默背诵袁绍军之前与徐庶交战的经典场面。 之前东武阳之战,淳于琼就是因为坚信城中有徐庶的卧底,抓坏人抓到了臧洪的身上,最后引来了弥天大祸,自己也被割掉鼻子屈辱地死去。 可现在不一样,高览深得高干和袁绍信任,本身也武艺高强,壶关更是城池坚固,看不出有半点破绽,徐庶就算散播谣言有什么用? 谁会相信呢? “哼,要打就来。” 高览嘴上轻狂,可实则非常谨慎,他派出心腹人检查城中的城防,尤其是搜寻地道,并确定粮仓的安全,并准备好了大量的沙土随时准备灭火。 确信万无一失,高览又不禁有点紧张,一下就体会到了淳于琼当时的心情。 按理说要立刻开始在城中排查徐庶军内应的情况,可排查不出来还好,要是排查出一个两个,会不会出事啊? 唔。 他背着手转来转去,心道应该问题不大,徐庶这次诬陷的是我,总不可能我真的叛了吧? 思来想去,高览决定展现出怀柔的姿态,他甚至换上一身儒袍谈笑自若,突出一个对城中守军的放心。 高览轻松的姿态也让城中的守军都松了口气,大家纷纷说徐庶这是没有招数了,所以才用这样的法子,止增笑耳。 就这样,徐庶军抵达了壶关附近。 高览坚壁清野,拒城守卫,有本事你就来,我看看你这千把人怎么把我这壶关啃下来。 可就在他列阵准备与徐庶大战时,突然看见徐庶军中奔来一队骑兵,而领头的那人,怎么看都极其眼熟。 “子经?” 来人居然是牵招,他们虽然全须全尾过来,可显然没有携带兵器,高览眺望远处徐庶军也没有趁机攻城的准备,赶紧道: “快开门,把牵将军迎进来!” “可是……”手下人低声道,“将军,徐庶诡计多端,我城中现在万无一失,若是让牵招返回……” “不要胡说!”高览正色道,“子经家人都在邺城,此番回来如何背叛?谁也不许怀疑子经,否则以通敌论处!” 第394章 艾先生猛攻下三路 高览好读书,治军宽厚仁义,在军中一直有不错的威望,他说不要怀疑牵招,那众人就都不怀疑牵招。 军士们赶紧安置牵招的士卒入城住下,高览招呼牵招吃饭,并给他搬了一碗浊酒,见牵招狼吞虎咽吃完,这才问道: “子经,到底出什么事了。” 牵招脸色一黯,叹道: “是下官无能,被徐庶所擒。” 他原原本本给高览说起了之前陶升中计,徐庶伙同张燕收买了陶升手下并藏匿在军中,并且在关键时刻杀死陶升,吞并其部曲之事。 高览认真听着,听说顽敌张燕已经与徐庶联合,并且就在左近之时,他眉毛一挑,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敌人也不强,兵马也不多,要是我现在出击。 也就是在此时,牵招飞快地道: “徐庶本部不过三五百人,张杨麾下不过千人,之前吞并了陶升部下两千人,却无甚战意。 现在他们已经尽得泫氏之粮,志得意满,不少士卒已经生出了后退之念,我等不如惩雷霆之势,击此轻进之敌? 高使君兵马不日将至,贼人必不敢与我军缠斗,此战我军必胜。” 高览心中本来就是这个念头,可牵招一说,他反倒犹豫起来。 唔,此事不太稳妥啊。 高览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也对自己手下的兵将很有信心。 但问题是他们城中有个刚刚跑回来的牵招…… 让牵招单独出战? 他不敢,万一就在一瞬间牵招突然夺门,壶关可能会被立刻攻破。 要是让牵招守城…… 嗯,那更危险了。 高览患得患失地思考了好久,这才觉得有点尴尬,赶紧憨笑道: “嗨,冒这个险作甚? 咱们就缩在城中,我看看徐庶有什么本事破城。” 说到这,他终究是没有忍住,问道: “对了,子经,徐庶为什么放你回来?” 牵招一直紧盯着看高览的表情,看到高览如此,他知道高览已经开始怀疑他,顿时脸色一黯。 “我跟刘玄德有旧,徐元直与刘玄德意气相投,令我投降,我说家小都在邺城,他索性将我放回来。” “哦,这样啊。”高览强行控制住表情,可仍是露出了狐疑之色。 他在心中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徐庶的反间计,牵招秉性极好,怎么会轻易背叛。 可他越是这么想,心中越是不断钻出一个个疑惑的念头。 第一,徐庶就算靠义气把牵招放回来,应该也会把马留下。 用马拉拉车运送一下粮食,也比直接都还给牵招强。 第二,牵招说他是因为他跟刘备的交情被放回来的,但据袁绍军上下了解,牵招和刘备的交情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期间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接触,牵招说也没书信往来。 徐庶因为这个放回牵招,是不是说明牵招与刘备的交情比大家想象中的深? 那有没有可能牵招之前对袁绍撒谎,其实他一直暗中跟这位曾经的大哥联系? 哎,高览啊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高览的表情被牵招看在眼中,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头饮酒,良久,高览才踌躇地道: “先不说这个了,子经刚刚回来,先休息一阵,等养精蓄锐,咱们再一起出击。” 见牵招的心情不太好,高览略有些惭愧,但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正色道: “子经,现在大敌当前,诸事我也不好与你多说。 等之后击退贼人,我一定会向你赔罪。” 牵招点点头,惭愧地道: “我此番丧师如此,实在是丢人至极,只怕太尉不会容我。” “胡说些什么?”高览震怒道,“太尉素来宽厚,此番又是陶升弄鬼,与你何干?哎,这个陶升,太尉对他如此信任,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徐庶所杀,当真是蠢笨。” 高览这是说心里话――陶升的想法实在是太抽象了,他一个内黄小吏居然还敢绑架徐庶军的第二人袁翔,现在导致了这种下场。 不过…… 哎,陶升是个小人物,背不动这么大的黑锅,估计牵招还得受牵连,高览也只能心中暗道牵招倒霉。 安顿好了牵招,高览又亲自布置了城中的城防,手下人询问要不要加强对牵招的盯梢,高览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哎,不要如此,子经……算了,一切稳妥,还是暗中盯梢,莫要让子经识破便是。” 徐庶军围城之前,高览已经提前发出了求救的探马,约莫三天就会抵达西河高干处,高干率领大军回援,前锋抵达最多也就五六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十天,不,八天之内徐庶要是不撤退就是被全部包围的下场。 高览很有自信,壶关的粮草能支撑半年,你八天还能夺城不成?
第二天清早,徐庶军一边毫无掩饰的搭建投石机,一边派遣张燕来城下叫骂,高呼让高览出战。 高览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传说中黑山名将的样貌,又动了出城将他擒拿的念头,张燕似乎也看穿了高览的念头,大声喝道: “鼠辈,可敢与我身决生死? 我先让全军后退,我等便在此处厮杀,若是输了,我任由尔宰割,看看你有没有这般本事了。” 高览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当即准备披挂上阵,可甲胄已经送到面前,他突然又想起牵招还在城中,这让他表情一时凝固了。 这下尴尬了,不去吧,气氛都烘托到这了。 去吧…… 他心中七上八下,给他提着甲胄的士卒也是心怦怦直跳,最终,高览冷笑一声,摆手道: “让他骂便是,这狗贼还配我出城擒拿?” 便在此处,城外又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叫骂声,高览烦闷地伸出头去,不禁被眼前的场面镇住了。 只见一个身材极其臃肿肥胖,长相颇为猥琐的男人手摇羽扇,缓步蠕动过来。 他立在城下,稍稍擦了擦额前汗珠,大声道: “呔!你爷爷我乃大将袁翔,贼子敢不敢出城跟我单挑?” 高览:…… 艾先生抵达这个时代许久,终于有一次装逼的机会那当然是不能错过。 这可是后世跟张一起出现的河北名将,听说还是有点名气的,那当然要招呼他下来单挑。 只见艾先生跳大神一样摇摆着双臂,对着城头大声叫骂道: “高览,说呢!你爷爷我屈尊跟你单挑,这么好的机会,赶紧下来跟我单挑,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张燕不一定值得高览亲自下去单挑,但袁翔就不一样了。 袁绍军中都知道,此人应该是徐庶军中第二人,对徐庶非常重要,他居然敢来跟自己单挑,那就是说…… 高览的心脏越跳越厉害,他已经顾不上面子什么的问题。 袁翔这一看就毫无战斗力,而他居然还真的敢来叫阵,代表徐庶军的面子来挑战自己,也就是说徐庶一定做好了高览出城之后,他们能占据城池的准备。 不然高览出城之后袁翔落荒而逃,徐庶军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子经现在在做什么?”高览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 他心中告诉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中徐庶的诡计,可看来看去,这城里也没有别人了。 当时淳于琼与臧洪打起来,是因为城中有徐庶提前安排的赵云作祟。 那现在城里有谁? 想来想去,也只有牵招这一彪兵马! “小,小心无大错,给,给我加人,千万把人给我看住了。” 艾先生见自己喊了半天,传说中河北四庭柱之一的高览居然不敢迎战,那真是喜从天降,他站在弓箭的射程外得意地摇晃着屁股,中风一般歪着嘴大叫道: “哈哈哈,狗东西不敢来了是不是? 你兄弟高顺这么勇,你怎么这么怂啊,你是抱养的还是你爹被绿了,赶紧回家问问这件事非常关键啊!” 高览翻了个白眼,他手下众人各个气的暴跳如雷,纷纷表示愿意出城厮杀。 可高览现在确信牵招有鬼,怎敢随意出城,也只能冲着艾先生大骂道: “袁翔,你是什么何方鼠辈?怎敢出如此恶言辱人父母? 尔家中是如何教你的?怎有如此家教?” 艾先生哈哈大笑,心道只要没有生命威胁,这个位面怎么可能有人骂得过我? 这些古人毕竟还是图样,给老子等死吧。 他提了提裤腰带,又大声道: “你爹是汝南袁氏出身,怎么你敢说我没家教?你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质疑你主子袁绍没家教?” 高览脸一紧,赶紧骂道: “一派胡言,汝南袁氏怎能生出你这种人? 袁太尉风雅高洁,从不出口成脏,你这般……” “哇,”艾先生立刻抓住了高览话中的破绽,直奔下三路杀过来,“蛆览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袁术就跟我一样喜欢骂人,为什么袁绍就不骂人?难道你的意思是袁绍是假的汝南袁氏? 哦对我想起来了,之前袁术说袁绍是小妈生的,是不是偷了人了,他跟你们家这么好不会是你们家干的吧? 哇好刺激啊,跟曹畜长姓夏侯一样刺激啊!” 高览:……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看着这坨面目可憎的肥肉在自己面前蠕动,高览感觉自己胸口猛跳的心已经快压不住了。 “不可出兵!守……还有,给我,再,再多派些人,小心提防牵招!” 第395章 步步向绝境 艾先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找回了穿越前在网上跟人对线的快感。 这个年代的人太暴力,一言不合就开打,严重限制了艾先生的发挥,现在终于可以尽情放屁还不怕挨揍,他当然是满口段子乱飞,那当真是口若悬河字字铿锵,围观的张燕甚至感觉空气中隐隐有什么东西不断朝城中飞去,看得他心惊胆战。 哇,真是小看了艾先生啊。 不愧是徐庶军中第二人,怪不得众人都对他如此毕恭毕敬,怪不得此番徐元直自信带他一人来便能成功,确实是……厉害,生平仅见的厉害啊。 张燕出身贼窝,见过众多出口成脏声如洪钟专门负责骂阵的人,可他们没有一个人在骂阵方面有艾先生这样的天赋――他的嗓门也不大,但是语句连贯、条理清楚,而且正好能破防对方又死死掐住对方不能还口的地方死死攻击,这确实是让张燕十分欣喜。 他之前已经打定主意投奔徐庶,自然要跟徐庶手下的人打好关系,这下赶紧毕恭毕敬地道: “艾先生?” “唔?”艾先生正骂的过瘾,听见张燕喊他,顺手抹了抹嘴,挥手叫人递过来一个酒葫芦,咕噜咕噜畅饮几口,这才咧嘴警惕地道,“干啥?” 张燕憨笑道: “久闻艾先生有教无类,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燕见识浅薄,想要跟随先生身边学些本事,不知先生愿不愿意教我?” 艾先生一愣,随即狂喜。 “哇!好事,真是好事,张将军要是愿意学,艾某岂能不倾囊相授,以后咱们好兄弟讲义气,都是自己人啊。” 艾先生现在深感自己的势力严重不足,手下虽然有陈群这个人才,但批判的武器无法代替武器的批判,他手下还是缺少真正能打的人。 张燕在历史上的名气还是挺大的,要是他来投奔,那肯定是天大的好事,之后实在不行上黑山,艾先生自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能独霸一方――难道我一个穿越者当山贼还当不明白吗? 张燕没想到艾先生这么好说话,也当即大喜过望,赶紧给艾先生下拜行礼,算是正式拜在艾先生门下,之后与艾先生祸福相依。 这下本来没带一个小弟的艾先生凭空有了张燕这个依仗,他开心地流着口水,已经飞快打腹稿,准备在《艾氏奇谈》里好好记载一下自己率领徐庶和张燕攻打并州,把高览堵在城中不敢出来的光辉事迹。 哼哼,反正这次是没有白来,这才对味啊。 张燕见艾先生心情不错,又忍不住偷偷问道: “艾先生,属下愚钝,之前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还请先生指教。” “唔,尽管说。” “那个……”他低声道,“咱们这样也太明显了吧,牵招会不会暴露了啊。” 之前徐庶强行要用内应之计的时候张燕一直就反对,可徐庶说了,相信牵招的能力,所以二话不说,直接告诉牵招,要把他放回去,并且让牵招进城伺机背刺高览。 这可把张燕惊得眼睛都突出来了。 这一路上牵招就没有任何降服之意,之前徐庶还阴阳了他很久,怎么突然就让他去做内应? 徐庶一点能拿捏牵招的手段都没有,牵招就是不听徐庶的,进城之后反而跟高览通力抵抗徐庶,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做,徐庶有什么办法? 等高干回来了,难道徐庶还要冒险迎战并州袁绍军的主力? 张燕之前一直认为牵招跟徐庶可能是在演戏,其实牵招早早靠着刘备的关系投降了徐庶,那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个劲地邀请高览出来单挑,甚至还让艾先生亲自来城下挑衅,这高览要是不傻肯定知道城中怕是有问题,一定会加深城中的防御。 “我懂了,难道徐将军是想让高览杀了牵招?不可能啊,高览最多派人看守牵招,等待高干归来,仍旧是于事无补啊。” 无论怎么看,徐庶的手段都有点自相矛盾,张燕抑郁坏了,你的承诺呢? 之前不是说过要弄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让牵招和高览都笑哈哈,别最后还得舍命死战,那可太没意思了。 艾先生叹了口气,低声道: “兄弟,你这个山贼是怎么当的?这点手段都没有? 这样吧,要是有个世家子弟,你很欣赏他的才能,但是他一直不肯跟你一起做贼,还与你为难,你该怎么办?” “我,我就以义气结交,要是还是不行,而且他的威胁太大,我就干脆杀了他!”张燕眼睛瞪得像铜铃,他觉得怎么看这都是唯一的解法。 艾先生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吧,学无止境啊。 你等着高览纳头便拜吧。” 他低声给张燕讲述了一下徐庶准备对付牵招的招数,张燕听完脸色大变,顿时瑟瑟发抖。 “艾先生。” “唔?” “属下现在才是真的佩服你啊。” “蛤?” “徐将军如此阴狠毒辣,是怎么敢跟他没大没小的?” 壶关,高览狼狈地从城头下来。 他定了定神,又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他一个劲的告诉自己,牵招肯定不是坏人,这肯定是徐庶的离间计,但问题是徐庶这计策没头没尾的,又好像自相矛盾,高览是怎么也搞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稍稍冷静,他决定跟牵招谈谈。 就算是牵招是叛逆,我也一定要把这几天坚持过去。 只要等来元才的援兵,我军必胜,这几天就算稳也一定要把牵招稳住。 他回到家中等待牵招,不多时,他听人来报说牵招到了,赶紧起身出去迎接,可一出门,他发现牵招居然被两人押着走过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谁,谁让你们这样对子经!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览愤怒地骂着,手下众人都一脸委屈,赶紧说道:
“将军不是要把牵招带来?” “我是说把子经请来!”高览暴跳如雷,却又没办法,赶紧给牵招松绑。 他见牵招脸色铁青,好像在被押过来的路上还中了不少拳脚,甚至可能倒在地上,脸上、头发上都满是污秽。 他苦笑着说不出话,还是牵招淡然长叹道: “我知道,都是误会,高将军也别往心里去。” “呃……” 高览看着牵招,垂头苦笑道: “子经,再忍些时日,等徐元直退了,众人自然明白这都是他的诡计。 一会儿说我是内应,一会儿又要我出城,分明是暗示子经是内应,此计自相矛盾,早就听闻他与那袁翔多有自相矛盾之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嘿,咱们此番击退徐庶,之后太尉定然能找到破敌之法,日后摧城拔寨,还要子经与我一起用心啊。” 牵招苦笑着道: “他说高将军是内应,太尉定然不信。 可若是说我是内应,太尉未必就不信,此番招丧师如此,之后怕是太尉不会原谅招的罪过。” “怎么会,太尉一贯明断,岂能中了徐庶的诡计?” 牵招笑呵呵地道: “那高将军告诉我,你相信我牵招是无辜的吗? 若是将军相信,今日只怕已经率军出城,去诛杀袁翔、张燕二贼,又何必坐困城中,还把我如此请来?” 牵招的话一针见血,让高览顿时哑口无言。 这次事件蹊跷的很,徐庶莫名其妙杀死了沮授亲自安排的内应陶升,还准确地俘虏了牵招,之后以牵招的名义一路北上迅速破城,尤其是在泫氏取得了大量的粮草,还破坏了高干之前准备联合南匈奴夹击张飞的计划。 就算之后击退徐庶,这次袁绍军毫无疑问是要大败,那大败之后总得找个人出来背锅。 高览都不信任牵招,后方的袁绍更不可能信任他,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牵招肯定会背上一切,这个之前深得袁绍信任,被委以重任的优秀将领最好的结局也是被逐往边鄙,要是之后并州之战的形势更坏,牵招甚至可能全家下狱背锅,夷三族都不算什么大事。 “该死的徐庶!”牵招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不甘和愤慨占据了他全身,恨不得一口将徐庶吃掉,“高将军,给我一彪兵马,我出城跟徐庶拼了!就算死,我也不想就这么窝囊地死掉!” 高览看着牵招的模样,心中也极其同情这个武艺见识都非常出色的同僚。 此刻他终于相信之前沮授说过的话――当时沮授认为徐庶是这天下最恐怖、最恶心的敌人,面对其他人都能徐徐图之,只有徐庶,一定要不计一切代价,在他拥有更大本领之前将他彻底消灭、揉碎,决不能给他一点积蓄力量的机会。 现在他明明非常同情牵招,内心深处极其渴望帮助这个同僚,可他仍旧怀疑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 因此,他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子经,你先去洗把脸。” “我没有错。”牵招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知道,你先去。”高览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显然对牵招不服从自己的命令有些不快。 冷静吧。 再等等,再等等。 只要等到了元才的援军,徐庶必败,在此之前,我决不能冒险。 高览静静地坐着,等牵招回来,他想再跟牵招聊聊,却听手下人说牵招已经离开了。 他脱口而出道: “他去何处了?” “回,回军营了!” 高览顾不上给牵招留面子,立刻道: “莫要让他做了傻事。” 牵招大步走回军营中,他麾下的那些乌丸骑兵看着他,脸上都露出了焦急恐惧之色。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回到了营中,慢慢蹲在地上,慢慢抱头,鼻子一酸,滚滚泪水不断落下来。 多年前,他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前途无比光明的大道。 袁绍礼贤下士,爱惜人才,不几日就对牵招委以重任,年轻的牵招宛如初升的红日,迫不及待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而那时候的老大哥刘备还在公孙瓒麾下当一个县令,性情促狭的公孙瓒怎么可能是什么明主,每每想起刘备,牵招怀念之余又多少有种庆幸和喜悦。 刘备太苦了,他多次聚集兵将,又多次被打散,这种事牵招想想就浑身哆嗦,说什么也不想也经历一回。 可就在这一瞬,他居然心中生出几分羡慕。 要是在刘备身边,绝不会有这种事。 什么离间计反间计都没有用,大哥信任他的每一个兄弟,肝胆相照,永不生疑。 此时此刻,牵招才终于明白自己数年来追逐名利,却错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东西。 不过,现在他的家人还在邺城,已经容不得他回头了。 他不想沿着徐庶的诡计走下去,可现在确实没有办法,他的每一步都正好踏在徐庶的算计中,这个连沮授都无法击败的强敌真是个洞察人心的怪物,他揣摩好了牵招的心性,强迫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牵招想要拒绝,进城后他每一步都想尽量回旋,可他绝望地发现,徐庶不断勒紧他脖子上的绳索,不断加大他的“嫌疑”。 如果不按照徐庶的要求,徐庶照样能席卷大量的粮草退回野王。 而他…… 牵招慢慢抬起头,原本呆滞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绝望,他咧嘴一笑,声音渐渐沉稳平静,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我之前得到密报,说偏将军高览已经勾结徐庶,要杀尽公等乌丸并匈奴之将,我倒是可以安然无恙,只是担心公等性命,不怕死的,随我一起将此人拿下!” 第396章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住 夜晚,徐庶斟满美酒,与张杨、张燕、艾先生一起坐在壶关外不远处,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城头。 徐庶捧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颇为感慨地道: “我师父曾经告诉我,天塌下来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挺身而出挽救天倾。 大多数人会选择尽量躲开,看看能不能找个高个子的人顶住。 人家里越有瓶瓶罐罐舍不得抛弃的时候,就越希望有个人帮他顶住,要是他看中的那个人不愿意顶,他就会产生怨恨,甚至千方百计要他来帮忙顶住。” 张杨听不懂,但他还是很配合地点点头,叹道: “果然大有门道,尊师是谁?竟然教出元直这样的学生。” 艾先生打了个嗝,插口道: “我熟,叫吴用,字什么来着,反正得防着点,我觉得他也是个串子,不然闲的没事天天说这种无聊的话。” 艾先生一边说一边移动屁股赶紧远离,生怕下一秒徐庶的大耳刮子就打下来,没想到徐庶只是怔怔地看着城头,并没有说话。 倒是张燕颇为感慨,一直拿着树枝在地上记录这些真言。 他盼着以后学好了,要是不成以后再聚啸黑山的时候也能把一些有本事的人逼上黑山,大家一起做大事,岂不美哉? 不过想起牵招的悲惨,张燕还是感觉后背阵阵发毛,在野王喝酒的时候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徐庶这好好先生的面容下居然隐藏着这么黑的心,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般模样的? 牵招的事情其实张燕也能理解。 别看陶升名声不高地位不显,但他是袁绍军中最有分量的黑山叛逆,是沮授埋伏在张杨身边非常重要的密探,应该是只蛰伏不启用,在关键时刻才能发动致命一击。 张燕等人当然知道,是徐庶到来之后故意让陶升感觉自己暴露,因此自作主张发动并联系牵招,但陶升被杀,这条线被掐断是个不争的事实。 牵招出兵迎接陶升,又轻易被擒,导致上党南部数个县迅速落入徐庶手中,这是谁的责任? 是牵招的指挥不当? 还是指挥牵招作战的并州刺史高干不察? 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袁绍是不是应该立刻改变现在的守势,立刻向天子上奏说大司马张杨谋反然后率军大举南征? 袁绍是一个非常讲政治影响的人,之前袁绍军面对徐庶已经占据了“压倒性优势”,现在如果他听说是牵招造成这一切,那势必会想办法让牵招背黑锅,极有可能将牵招全家下狱―― 反正袁绍是绝不会将此事牵扯到高干的身上,更不可能在冬天改变之前定好的战略贸然反击。 那不管怎么看,把责任全都推在牵招的头上,然后把他一刀砍了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牵招跑了,还有牵招的家人呢,一起下狱也能给大家一个交代。 所以,徐庶说他都是为了牵招好,那还真的是为了牵招考虑。 他给牵招出了一个在没法飞到邺城把他家人救出来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方案,这个战术的名字就叫“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牵招被徐庶丢回去,眼看就要被抓住接锅,他只有最后的自救方法―― 想遮挡一件坏事,需要出一件更大的坏事来掩盖,如果高览的愚蠢导致壶关丢失,任用高览的高干肯定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袁绍说什么也得处置他。 在这么大的罪过中,袁绍和河北众人肯定不会太在意牵招这种小人物到底犯了什么错。 当然了,这个解释起来还是有点勉强,于是徐庶还贴心地给牵招提供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也就是牵招现在在做的事情。 壶关城中,高览属实不愿意太过监视牵招,但他万万没想到,牵招居然直接率领众人反了。 如果这些人都是汉人,那牵招也确实不好振臂一呼让他们都跟着自己冒险。 可牵招是什么人,他是乌丸突骑的都督,这些乌丸人的汉话杂七杂八本来就说不明白,牵招振臂一呼,说高览已经反了还要杀他们献给徐庶,他们当即就被煽动,赶紧先打出去自保。 之前他们进入壶关的时候并没有携带兵器,因此牵招一发动,优先朝着壶关的武库奔去,那些奉命紧盯牵招的人也不敢阻拦,赶紧先回去将此事告知高览。 “高览谋反,已经打开城门迎接徐庶! 赶紧打开武库,让我们收取兵器,若有迟疑,以通敌论处!” 之前就有消息说高览造反,高览笑嘻嘻地并不禁止众人传播,大家都当个笑话听听一乐,算是枯燥军旅生活中的调味剂。 此刻牵招积威尤在,他高呼一声高览造反,守卫武库的士兵大半被震住不敢动弹。 倒是还有不少士卒想着还击,可此刻牵招已经从不敢动弹的士卒那抢到武器,他纵身一跃飞快向前,一连劈倒十几人,他身边的士卒也纷纷抢到兵器,凭借人数的优势一拥而上,立刻砸开了武库的大门。
此刻高览终于反应过来,他又是惊惧又是愤怒,大喝道: “牵招,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造反?” 牵招的心中一阵黯然,他当然知道高览对自己已经非常不错,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这样做。 他当年没有选择跟随患难时的大哥,而是选择在袁绍麾下,求的还不是个前程? 要是这次回去,难免全家下狱治罪,前程尽毁家人遭殃,起码将黑锅扣在高览的头上。 对不起了高孟观,你的家人高元才一定会尽力保护,我的家人只有我! 牵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高览,我之前就听闻你伙同徐庶要将壶关献出去! 我……我就说陶升为何会被徐庶发现,我就说我为何会失陷徐庶手中! 都是你!高顺、高柔都已经背叛,下一个就是你吧? 我受太尉大恩,万死不足以报,今日说什么也要将你拿下! 诸君,万万不可相信高览,快与我将其拿下!” 说着,牵招大喝一声,拼尽平生力气朝高览飞扑过去,雪亮的环首刀直取高览面门! 高览的武艺比牵招高出不少,可他生平从来没有听过这种颠倒黑白的无耻之言,一时有些懵了,一时怀疑牵招是不是发了狂病,怎么就开始说这种屁话? “一,一派胡言,牵招,你是疯了吗? 为何说出这种疯话!” 高览懵了,牵招却早有准备。 牵招手下的乌丸勇士已经从武库中寻找到了弓箭,此刻高览站在火把的光亮下,而弓箭手却藏匿在黑暗中。 他们一起放箭,稀稀拉拉的箭矢不断朝高览飞过去,高览在火光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几个亲卫听见弓弦响已经知道不好,迅速将高览扑倒在地上,密集的箭雨哗啦啦从他头顶上掠过,当场就有不少人被箭矢射中。 见高览倒地,牵招立刻用鲜卑语呼唤众人撤退。 并州军中只有一半人能听懂鲜卑语,此刻一半人以为牵招要攻,一半人以为他要逃,众人乱做一团,牵招趁机率军向外奔走。 高览还以为牵招想要逃出城,连忙起身,大喝道: “去城门,别让他们跑了!” 可牵招军居然齐刷刷地向着高览的军营奔去,一下把高览甩在了身后。 便是此处,城外徐庶军不知点起了多少火把,漆黑的长夜被城外的火光照成一片,只听得众人齐声呐喊道: “贼子牵招,莫伤高将军!” 这些声音由远及近,一架架飞梯已经端在了城头,城头的守军听得心惊胆战,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反击。 他们都是高览精挑细选的士卒,就是担心牵招的兵马夺门。 之前他们已经听见城中众人说牵招的兵马反了,此刻正在率军与高览激战,而城外的士卒又说着是来帮助高览,深夜混乱,他们也只能大声呵斥,却没几个人敢真的厮杀。 张燕一马当先跳上城楼,一个士卒见了他,吓得瘫坐在地。 张燕并不厮杀,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 “哈哈哈,小兄弟莫要惊慌。 们家高将军早就已经投奔我军,现在咱们是一家人! 他听说高干要把城中的粮草分给乌丸人,因此非常愤恨,因此早早跟我们联系好,要卖了牵招,将他手下的乌丸兵马一网打尽,快让开吧,不信你们快点问问高将军啊!” 登上城楼的徐庶军士卒纷纷举火把照明,却不砍杀守军,只是喝令他们后退。 高览军见状,心中生出些侥幸,居然真的开始不断的后退,越来越多的徐庶军攀上了城门。 高览这会儿正在调集士兵准备围剿朝城内奔去的牵招,见徐庶军趁夜攻城,而且已经占据了城门,顿时感觉一阵阵的眩晕和惊慌。 “高将军,我们来助你了!” “高将军献城,我等不杀城中兵卒,只杀牵招并乌丸贼人!” “高将军深明大义,奉天子诏令讨贼,牵招还敢顽抗,今日便诛杀此贼!” 徐庶军不断登上城头,众人不停地鼓噪呐喊,着实声势浩大,而牵招则用鲜卑语告诉乌丸士卒,高览已经勾结了徐庶,准备将壶关献出,并且要把所有的乌丸人尽数杀死。 这下乌丸士兵无不胆寒,在牵招的指挥下,他们占据房舍,开始放火阻挡高览军的前进。 高览军现在乱成一团,齐刷刷地看着高览等待他的指挥,可高览看着面前摇曳的火光,当真是面如死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我做了什么,就这么成坏人了? 我成坏人了? 你们就这么相信,就这么相信吗? 第397章 高将军又忠又义! 相信不相信这种事,大家一般都有严重的从众心理。 高览是徐庶的奸细,这种事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狗都不信。 但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的事情……确实是不管在哪都一样。 高览平时对士卒不错,对百姓也不错,算是得人心的,而牵招手下的那些乌丸人的军纪大家懂得都懂,想要控制他们确实是多少有点想多了。 之前已经有人说高览已经偷偷献城,所以才来对付牵招――但高览做这种事完全没有什么动机,之后高览也并没有派众人去盯梢,并没有多少人相信这种荒唐的话。 之后牵招又重复了一遍,说高览有意杀害自己手下的乌丸人将壶关献给徐庶,此时已经有很少数的人被带节奏,开始对高览产生了怀疑。 再之后,徐庶军一个猛子迅速控制了城头,并且不断高呼他们是来救援高览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有大量的人相信高览是徐庶的人,因此没有全力阻挡徐庶军的前进。 可就算到了这种时候,城里还是大多数人不愿意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 口说无凭,这就能让众人相信高览是内奸这也太逆天了。 于是,徐庶想出了一套更好的方法。 城外,张杨已经叫人将投石机推到了壶关城前。 艾先生看着这些投石机,狐疑地道: “用这些东西作甚?不是已经攻占城头了吗?再扔石头会不会有反效果啊?” 张杨憨厚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脸得意之色。 “谁说投石机只能用来抛石?咱们这次扔点别的!” 张杨大喝一声,猛地挥手,大量的麻包立刻腾空而起,呼啸着朝壶关飞去,纷纷落在了城中。 高览手下的军士原以为扔来的是石块,赶紧纷纷躲避。 可那些麻包落在地上纷纷撕裂,他们这才发现,这落下来的居然是一袋袋金灿灿的粟米,这些粟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本来紧张的战场似乎气氛一下变得格外古怪。 伴随着这些麻包落地,已经进城的徐庶军一边朝着粮仓的位置前进,一边齐声呐喊道: “高将军有令!立刻打开粮仓,将城中所有米粮分给军士,决不能给牵招手下那些并州狗贼留下一粒!” “高将军仁善过人,早就看不得军士辛苦,这些粟米分散给各位,诸君可自用,莫与我客气!” “高览将军不满高干每每用自家种出来的粮草奉养鲜卑、匈奴,故举兵相投,这都是高将军送给各位的粮米,大家尽管享用便是!” “高将军帮咱们挡住牵招手下的乌丸狗,兄弟们抓紧抢,莫要耽搁了好日子啊。” 金灿灿的粟米撒了一地,高览手下士卒虽然还不至于一致争抢,但同时心中一凛,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而就在此刻,越来越多的徐庶军士兵从城头跳下,为首的张燕大喝一声: “把粮仓打开,高将军有令,将所有军粮都分给军中儿郎。 谁敢阻挡,便是与全军儿郎为敌,便是与天子为敌! 你们难道想让咱们并州儿郎辛苦种出来的粮食白白送给那些胡蛮?这会儿还敢阻拦,你们都是并州的叛逆!” 高览看见张燕到来,也知道若是不把此人打出去,只怕今夜就是自己的丧命之时。 他仓促调遣兵马前进,可众人慌乱中踩在粟米上摔得人仰马翻,众人人仰马翻之中,又突然发现现在的场面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 牵招摆出守势,并没有与高览决战的念头,徐庶军虽然源源不断的进入城中,却也没有对高览军展开突袭,高览军也并没有拼命拦截这支兵马。 现在他们正向粮仓奔去,高览扯着嗓子号令支援,可手下听令的人却越来越少。 因为…… 初冬,夜晚,城中冷的怕人。 在这种时刻,天上居然还有这些麻袋落下,而攻入城中的敌人似乎目标也不是立刻杀戮高览军的士卒,而是粮仓,这不是说明…… 众人的心怦怦直跳,不少人同时生出了一个之前从来不敢有的念头。 徐庶军还真的分粮食啊! 现在天黑,我们要是趁机一起抢些粮食,是不是也能推在徐庶军的头上? 大多数人从军并不是因为有多强的热情,到底只是为了吃饱,而且最关键的是,徐庶军说的怎么就这么有道理。 上党一地种的军粮也不是完全给高干的并州军吃,为了笼络乌丸和南匈奴,起码让这些不会种地的人冬天别南下抢掠,高干每年都会用大量的粮食征召乌丸、匈奴军作战,这当然是非常优秀的策略。 可这些底层的士兵懂什么? 尤其是这几年天气冷的厉害,这些人总觉得我们辛苦劳作一年种出来的粮食,我们自己还没吃饱,居然要拿去给外人,要说这心中没有一丝怨恨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览扯着嗓子高呼进攻徐庶,可响应者寥寥无几,最初只是几个士卒弯腰捡拾那些麻包,可随即越来越多的人弯腰捡拾,紧接着几乎全军都开始埋头作业,全然不把高览放在眼里。 这也是袁绍军的一贯特色,再精锐的袁绍军士卒都有就地捡拾的习惯,这次他们更有理由。
我们相信高将军已经投降了徐庶,要献出壶关,这下都是自己人我们还打什么? 至于高览声嘶力竭地在喊什么,哦,将军一定是说让我们赶紧动手拿,时间不多了。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高将军真是义士啊! 壶关的粮仓修的宛如一个军营一般,徐庶军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守卫粮仓的高览军士兵一时分不清高览到底是不是背叛,都不敢竭力抵挡,徐庶军也没有拼命厮杀,只是喝令守军分开,张燕甚至还招呼守军跟他们一起分粮。 “别客气,你看你们怎么不信呢?高览将军是我们自己人,他同族中高顺乃是徐元直将军元从,之前更将高柔派去增援,汝等为何就不信呢? 这些粮草,兄弟们先搬,只要能搬走,大家尽可多来几趟,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尽数推在我等身上便是了。” 张燕的话让守卫粮仓的众军都愣住了。 还有这好事?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搬走粮食,然后算在徐庶军的头上? 甚至可以说,我们是误信了徐庶军的鬼话,误以为这是高览将军的军令?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不要,我们可一把火都烧了! 高将军之前是不忍心看着这些粮草被这些乌丸人、匈奴人吃了才投靠我军,这次来,我们就是为了将所有的粮草都分出去,这是将军大义,你们难道质疑高将军的大义吗?” 粮仓的守军心中又惊又喜,他们本来担心高览杀过来会狠狠惩治他们,可见高览连自己身边的卫士都控制不住,守卫粮仓的众人自然一咬牙一跺脚,纷纷加入了搬运粮草的队伍――我们可不是叛乱啊,我们只是相信高将军投奔了徐庶,现在听从命令将粮草运走而已。 以高将军的能力,要是想要阻挡徐庶的话应该在城门前就阻挡了,为何会把徐庶给放进来呢? 肯定是高将军深明大义,不忍心看着这些米粮再被送到乌丸和匈奴人那,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我们岂能辜负了高将军的好意,若是我们辜负了高将军的苦心,这反倒让将军难做。 当所有人都需要一个人背锅的时候,他想不背锅都很难。 高览现在不是背叛全军的罪人,而是不满乌丸、匈奴,想要让并州汉子吃饱的大善人。 并州以北现在大量的土地都还在鲜卑各部的手中,这些并州汉子谁家没有人死在之前鲜卑人的入侵中,徐庶这个并州人的女婿以这样的口号号召他们去抢,抢的只是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并州人的东西。 这些守军心中最后的犹豫也尽数烟消,成群成群的人如黑压压的马蜂一样嗡嗡叫着冲进去,不要命地尽情搬运着粮仓的粮草。 徐庶这会儿已经攀上了城头,笑看着城头乱成一团的高览军,眼前微微一笑。 之前沮授伙同丁冲诬陷高顺,也是在粮草上做文章,当时徐庶还没有返回雒阳,参与叛乱的还有侯成这种长期追随吕布的宿将,让徐庶军着实出了一身大汗,徐庶还被迫将高顺免职,这才勉强能给其他人交代。 可现在,徐庶也是利用粮草做文章,他本没有内应,但徐庶现在诬陷人的本事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就算守将不是高览,换做其他人,徐庶也有信心把他诬陷为自己的内应。 徐庶让你做叛徒的时候你就必须是叛徒,让当义士的时候,你就只能是义士。 “报仇了啊,不然如鲠在喉,实在是不甘心啊。”徐庶笑着,轻轻捶了捶腿,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时候不早了,走,跟我去会会高览。” 高览听见徐庶居然厚颜无耻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大义”的名份时差点当场吐血。 我没有! 我没有对元才不满!我从没有想过背叛! 我对乌丸匈奴人都没有意见,你们这是在胡说什么?哪有这种事也往别人身上推的? 他孤注一掷,赶紧派出督战队,试图挽救局面。 督战队愤怒地向前,将几个手中提了好几个麻包却还在拼命捡拾的士兵直接斩杀,高览积威尤在,这下士卒们立刻紧张起来,几个距离较近的士卒更是吓得赶紧将手上的粟米扔在地上。 可就在此刻,之前一直处于守势的牵招突然用鲜卑语高声呼唤,众多士卒将长矛放平,列阵向高览军缓步前进,高览军的督战队被迫全部停下,转头防备牵招的攻击。 趁着这个空当,徐庶军大声鼓噪,纷纷高呼: “乌丸人来抢粮了,再不拿,就让这些胡蛮抢走了!” “高将军为了大家挡住这些胡人,大家千万不要辜负高将军的好意!” 在张燕等人的煽动下,最后还有疑惑的高览军都不顾一切地冲进粮仓中,生怕有一粒米落在了乌丸人的手中。 高览欲哭无泪,却不得不拼命阻挡面前的牵招,可这反过来又证明他当真是阻挡乌丸军前进,帮助城中众将赶紧收获粮米的义士、英雄。 徐庶笑吟吟地看着高览绝望的模样,虽然担心他困兽犹斗,却仍旧小心地上前,并让人用盾遮住自己,这才微笑着道: “高将军,事情已经败露,我们赶紧走吧,见好就收,来日方长啊!” 第398章 岁月史书之力 想做义士吗? 不想做不行哦! 高览越是跟牵招对抗,越是被义士的头衔牢牢箍住,而徐庶则步步紧逼,已经来到了高览的面前。 高览看着徐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手下人让开一条路,径自向徐庶走去。 “徐将军居然用此法苦苦相逼,这手段就不怕被人耻笑,就不觉得有违道义吗?” 徐庶没想到高览居然会跟自己聊这个,他轻轻叹了一声,笑道: “之前高干陷害同族的手段如何,可是有违道义?” 徐庶觉得自己已经做得挺仁义了,之前高干的计策就根本没想让高顺、高柔活,高柔跟徐庶没什么交情也就罢了,高顺可是跟徐庶一起从征袁术走过来的元从宿将,徐庶岂能咽下这口气。 相比之下,徐庶还给了高览一个义士的头衔,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高览再负隅顽抗,徐庶不介意让他死的体面一点,反正借口早晚是能找到的。 高览当然知道壶关的兵马太少,因此之前多次拒绝牵招出城与徐庶决战,这也错过了最后与牵招和解的机会,让牵招被迫一条路走到黑。 外无援兵,内有牵招之乱,在徐庶军占据城头的时候他已经输了大半,可就算是输,高览也绝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 他捏紧手上的铁矛,已经做好准备死在冲锋的路上,可他朝徐庶大步走去,心中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又化成了满腔的不甘与愤怒,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怒斥徐庶,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声无奈的长叹。 “徐将军,这种招数你是如何想出来的?” 徐庶盯着高览,微笑道: “我可是并州女婿,也算是半个并州人,此事我为何想不出来?” “?” 高览愣是不明白并州人与这个能有什么关系。 徐庶看出了高览的心思,正色道: “自夏育之败,并州以北早不复汉家所有,家岳每念及此事,未尝不扼腕叹息。 今日天子重归雒阳,奉诏讨四方之贼,早晚便要收复并州,高将军首倡义举,真可为神。” 徐庶目光炯炯,让高览的心中更是踌躇。 现在徐庶几乎已经控制了壶关的局面,周围几乎都是徐庶的人,高览本来想选择力战到最后一刻证明自己的清白,但他看着徐庶,现在又开始不敢相信自己能得到清白了。 徐庶能红口白牙污人清白,说的振振有词,如此不要脸的人,哪怕我以死明志,估计也会将我奉为义士,到时候我不是吃了大亏? 而且说实在的,高览心中之前对高干的一些所作所为也不满意――都是同族,高柔跟高干的关系更好、更近,还是被高干亲自招呼到河北来的,但为了诬陷高顺,高览不惜将高柔作为一枚棋子扔出去。 要是我死了,真的有人会记得我吗? “我真的是义士吗?”高览声音颤抖,艰难地询问着。 徐庶笑眯眯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 “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大家不信都不行。” 高览哑口无言。 他看着徐庶,看着周围严阵以待的徐庶军士卒,看着自己身边还在放手抢掠的士卒,看着带领一群乌丸士兵眺望着自己的牵招,高览终于绝望了。 他仰天长叹一声,终于将手上的长矛丢在地上,再解下兜鍪,狠狠扔在地上。 “罪将高览,迎接徐将军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徐庶终于舒了口气,展颜一笑: “多谢高将军助我,之后徐庶必在天子面前好生诉说高将军忠义! 陈留高氏多助徐庶,将军到来,咱们便是一家人啊!” 高览不想死,以死明志不一定有好下场,倒是顺水推舟投降徐庶之后,徐庶之前当众吹出去的就不能更改,之后与袁绍的作战中,徐庶还要以高览的经历招揽更多的人,自然会给高览更好的条件。 徐庶与高家相处一直不错,我这样投奔过去,也终究算是回到了自家人身边。 之前的种种,也只能暂时抛下了。 见高览臣服,牵招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非常卑鄙,可做好事很难,做坏事只要做了就会上瘾,渐渐无法回头,这次徐庶实现诺言,高览主动投降,壶关失陷的事情能全部推到高览的头上,牵招非但无错,反倒是阻止高览叛乱的英雄,今天晚上他带着乌丸士兵闹出来的这一切也是因为发现高览叛乱之后被迫为之。 能解释。 只要能有一个解释,他就能继续保持自己在袁绍军中的地位,家人也能安然无恙。 至于高览的家人…… 咳不是还有高干吗? 都是自家人,高干不会坐视不理吧?不会吧不会吧高干不会这么绝情吧我才不信呢。
牵招泪水滚滚而下,他朝着高览的方向下拜叩首,哽咽道: “对不住了……高将军……” 建安元年十一月初,徐庶偷袭并州,守卫壶关的偏将军高览因不满高干用军粮招募乌丸、匈奴作战,趁着高干不在率军起义,号召杀死乌丸突骑都督牵招。 牵招死战杀出城,高览率军投降,徐庶饱掠壶关一番后从容后退,等高干得到消息率军回援的时候,这座曾经能供给三万大军作战甚至能给邺城提供军粮补充的重要后勤重镇城门大开,城中萧索地不成样子。 高干头发都竖了起来,他赶紧纵马跃入城中,立刻被眼前的一切镇住了。 他本以为徐庶弃城之后定会在城中四处放火,尽力破坏城中的一切军需,可他入眼所见,城中虽有被火烧的痕迹,但范围非常小,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而且这城中的道路干净整洁,一看就是经过仔细清扫。 只是全城空荡荡的,到处关门闭户,这座重要城池宛如一座鬼城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赶紧策马奔向粮仓,远远望见不少兵马正在粮仓中搬运粮草,他赶紧大声喝道: “什么人,赶紧住手!” 正在搬运粮草的士卒熟视无睹,高干策马靠近,发现这里的士卒都是一群乌丸人,他顿时脸色大变,高呼道: “牵招,你在何处?” “我在这里。”牵招懒洋洋地声音传来,随即,他大步走出来,一脸懒散疲惫的模样,笑吟吟地看着高干,并不行礼。 “牵招,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纵兵劫掠府库?” 牵招懒洋洋地道: “纵兵劫掠府库?高使君倒是看看,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高干快步过去,这才发现这群人跟自己想象的稍有些差距,他们在仔细清扫粮仓,艰难地从地上捡起一些粟米放在麻袋中,见牵招走过来,这些人的脸上明显露出不快之色,纷纷聚在一起组成一片人墙,挡住高干的去路。 高干在并州深得人心,汉胡皆服,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瞪着面前的牵招,冷笑道: “子经,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牵招神经质地一笑,厉声道,“你还问我想要做什么? 我告诉你我要做什么――之前我奉命南下迎接陶升,不曾想遭到徐庶突袭,陶升惨死,我也为徐庶所擒。 这一路上,牵招只道自己无能,这才落在贼人手中,羞见袁太尉之面。 之后我趁着徐庶不备舍命逃出,这才逃出险地回到壶关,不曾想高览居然防贼一样防着我!” “好,我刚刚逃回来,被人戒备也是寻常。 我军夜宿营中,徐庶又来攻城,本来还想着摩拳擦掌做些事情证实自己清白,可我是万万没想到啊,高览居然早早就勾结了徐庶,居然趁夜猛攻我营寨,想要将我等尽数杀绝! 我就说,为何之前陶升之事颇为机密,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徐庶是早就知道我等所在,所以将我等一举擒住!” “我等拼死大战,那高览只说要杀尽乌丸、匈奴,我手下士卒惊恐,却死战不降,高览徐庶不敢厮杀,从容洗劫粮仓退走,我等士卒缺少军粮,这几日将徐庶丢下的米粮一一搜刮,这才勉强度日,高使君回来居然问我等要做什么? 呵呵呵,这天下居然有这样的笑话,牵招无能,便请将军发落了。” 高干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这个恐怖的事实。 他慌忙叫人看住牵招,随即去寻找其他城中的人询问。 只是高览手下众人当真跑的一个不剩,高干没头苍蝇一样搜寻许久,找到几个百姓询问,他们都说当日徐庶军进城的时候一起大声呐喊,号召众人帮助高览杀死乌丸军,牵招这才拼死抵抗。 “不,这不可能!”高干茫然失措,跌坐在地上。 他非常了解高览的为人,高览是他的同族,是他的本家兄弟,之前他对高览不薄,更是保高览一路做到了偏将军,地位非同小可,他坐镇壶关只要五六日徐庶非得后退不可,为何要背叛? “定是牵招作乱!定是牵招作乱与徐庶内外呼应劫走了孟观!定是如此!”高干恨得咬牙切齿,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同族会背叛自己。 可此刻手下人又报告给他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 “高孟观之前到底如何已经无人知晓,但他最后当真是投降徐庶,并且放纵手下士卒饱掠粮仓,所有士卒一拥而上,之后又担心被处置,这才与徐庶一起退走。 他南下时多招呼士卒投降,徐庶大喜过望,已经表其为平北将军、县侯,现在众人都在传颂高览之勇,使君,咱们这次可是中计了啊!” 第399章 端水大师 人嘛,手心手背都是肉,总要一碗水端平。 徐庶就是一个端水大师,他都觉得自己一直都只考虑别人,做什么事都不求回报,真是这世上难得的好人。 牵招是刘备的好友,虽然多年不见沙场兵戈交锋难免死伤,但要是牵招真的死了,以后在刘备面前不好看,要是放了,只怕袁绍又要怪罪,那徐庶就把牵招塑造成被高览陷害的义士,更是乌丸人的保护神,从高览手中救下了这些乌丸人的性命。 可这样又给高览扣黑锅,也是不好,陈留高氏给徐庶出力甚多,尤其是高顺,万一跟高览关系不错,之后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徐庶直接送他一桩巨大的富贵,他现在是不满乌丸人而率众奋力反击的英雄,更给全城无论士人庶民都分散了大量的粮食声名鹊起,之后大家说提起高览的时候都要提一句“高将军仁义”。 徐庶之前注意礼节,并没有大肆要官、要爵,但他保证这次会保举高览为平北将军,并承诺帮高览向天子要个县侯的爵位,这可是远远超过徐庶军和吕布军元从大多数人。 至于高干…… 哎,高干实在是太过分了,也难怪高览将军不喜欢他,高览将军的家人就看高干怎么保护了,这要是自己同族都保护不了,那徐庶还有后招。 当然了,要是高干确实保护的不错,徐庶也有后招――高家毕竟是袁绍的前妻家族,这件事嘛怎么折腾都有玩法。 高览听完了徐庶的全盘谋划之后像中邪一样好半天一动不动,他哭笑不得,背着手走来走去,又仰天长叹,心道怪不得徐庶非得冬天进军――夏天要是用这招昊天上帝不得落雷劈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别人弄内应什么的你好歹提前跟人说好才算内应,高览和牵招都想徐庶死,却都被徐庶强迫成了内应,这跟谁说理,老天怎么能让徐庶这种畜生活着? 事已至此,高览也彻底放弃了一切侥幸,赶紧进入了平北将军、大汉义士的角色。 他亲自指挥手下士卒一起搬空了壶关的粮仓,当然了想要全搬空也不太现实,他还主动将这些粮米分给了那些不愿走或者走不了的城中人,现在人人都称颂高览的功劳,更加坐实高览是英雄,而牵招是无辜的。 高览得到了之前绝不会得到的名誉,牵招则保护了名声不至于遭到处置,而徐庶则拔掉了之前的钉子,这个冬天高干一定焦头烂额,非但不能用粮草支援邺城,还非得找邺城支援他们。 大家都很开心,纷纷称赞徐庶的计谋高深,而徐庶则非常谦虚地说自己很惭愧,只是做了一些很微小的工作,全都是高览努力的结果。 退军回去的路上,高览又命令周围还在负隅顽抗的袁绍军全部投降,并造谣说高干为了进攻河东的张飞军,下令要把所有的粮草搬到西河去给匈奴单于呼厨泉享用,众人还不如带着粮草一起去河内投奔张杨,张杨绝对会好好对待每一个来投奔的人。 张杨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袁绍军众人都知道张杨主打的就是一个来者不拒,谁来都愿意竭力信任,再听高览言之凿凿地说着高干的谋划,那当然是谁都不愿将自己手中的粮食给匈奴人。 于是众人纷纷打开粮仓,能搬走的军粮就搬走,搬不走的干脆分散给百姓。 百姓冬日能得到这么多的粮米自然也是喜从天降,再听闻张杨徐庶等人居然如此仁善,那自然是大喜过望,愿意走的赶紧扶老携幼离开,不愿走的也跪拜在道路两侧,恭敬地送他们离开。 善人啊,真是万中无一的大善人啊。 想不到这世道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善人,有他们在,我们终于看到勘平乱世的希望了。 艾先生坐在牛车上,认真地书写着自己的《艾氏奇谈》,他这次给己方的这次北上增加了很多传奇色彩,比如徐庶一开始杀死陶升的时候就准备撤退,是艾某人力排众议才发动了这次并州之战,在并州之战的关键时刻徐庶又张罗着要跑,又是艾先生力排众议劝说城中的高览投降,高览见艾先生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自然非常敬畏,之后与艾先生辩论中大败,主动选择投降,这才让徐庶军在这次并州之战中取得全胜。 他越写越兴奋,蹲在一边看得张燕全身发毛,颤声道: “艾先生,这么写……” “怎么了啊?”艾先生停下笔,狐疑地看着张燕。 张燕赶紧改口,叫了声好: “艾先生这么写,这字体当真是见所未见,我觉得当世大儒书法皆远不及艾先生多矣!” 艾先生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地道: “老张挺识货啊,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代大儒蔡京的书法,我从小苦练他的书法,想学吗?想学我教你啊!” 张燕呵呵苦笑,心中又多有些沮丧。 彼其娘之,这些人写史书,还不是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他抓抓头发,又谄媚地道: “艾先生,听闻你是从千年之后来的神人,那在下在这史书上是什么模样?” 艾先生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一边随口道:
“黑山贼呗,反正好像就是嗯……就那样,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三国谁特么看黑山贼最后咋样,说话就离谱,不过看着张燕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可怜模样,艾先生又笑嘻嘻地道: “不过历史啊,这都是能发明的。 我有个朋友就特别擅长发明历史,之后你做的好了,我帮你发明一下,把你之前参加黄巾那一段给省略,只写你忠义报国守正持道的故事,这都是小事情,呆胶布。” 张燕挠了挠头,还是感觉有点不爽,倒是此刻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全身一抖。 “徐,徐将军?” 张燕慌忙行礼,徐庶微笑着摆摆手道: “艾畜写的也不是什么正史,不过是自家的私书,张将军要是想写,也尽可以书写。 正史归正史,私书是私书,后人看到我们不同的人对历史的描述,能更好了解我们的生平,也会更加了解我们现在到底都做了什么。” 徐庶听艾先生说,他们现在的这段故事在后世可谓妇孺皆知,可明显艾先生的了解只是皮毛中的皮毛,简略中的简略,据说是一个叫罗贯中的人戏来乱写,所以才搞成了现在的模样。 “史书很厚,能装下这数千年岁月,可史书又太薄,甚至无法装下我们这些人的一生。 当年武王伐纣,麾下何等人物,也不过史书只言片语,我等远不及先贤,想要青史留名,何不自取笔墨作书?” 张燕挠挠头,感觉徐庶说的真是很有道理。 他出身盗贼,原本是张牛角麾下,后来张牛角战死,本来叫褚燕的他才改了姓名,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岁月。 作书啊,可是……唔…… 张燕虽然识字,还懂鲜卑语,但是真让他操笔作书实在是太难了,他也不想让史书上的自己是一个盗匪出身粗野狂暴的形象,他也想让后世的人了解自己曾经的困苦、参加黄巾的原因,这一路转战的辛劳和痛苦,而不想让自己的人生任由艾先生曲笔书写玩弄。 他脸红地看着徐庶,嚅嗫着说不出话,徐庶笑道: “学,都能学,咱们一起学。” “啊?” 徐庶正色道; “雒阳城中,钟司徒给我送信,这次用的居然是纸。” “纸有什么稀奇的……”艾先生嘟囔着,可随即猛地抬头,“纸?” 这年头纸虽然已经出现,但因为价格高昂且不易保存,很容易耽误事情,因此大多数重要文书往来还是用绢或者简牍。 可这次钟繇给前线的书信居然是用纸写成,这让艾先生非常惊奇,赶紧一把夺过来。 钟繇的隶书非常优美端正,他在信上告诉徐庶,吕玲绮的学生黄月英终于找到了对手,她沉浸在了新学的大道中,她白天教授其他学生,晚上自己钻研学问,也逐渐遇上了自己这个天才也无法解释的问题。 她很想找名师吕玲绮求教,可吕玲绮高深莫测地说自己现在哄孩子很忙,没空给天天给她当家教,如果黄月英真的想学习问题,就把问题抄写下来,之后让吕玲绮思考一番再解答。 黄月英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可她很快发现用绢实在是太昂贵,用竹简又写不下自己弄出来的这么多公式。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索性叫上几个学生给她帮忙,众人在水边鼓捣了三天,终于在蔡侯纸的基础上进行了巨大的改进,为了更好的舂捣纸浆,她还顺便改造了一下以水力为推动的石舂,黄月英甚至能举一反三,认为既然水力能舂捣纸浆,在合适的情况下锻打铁器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是不是能更好的打造铁器甚至更多的铁甲。 造纸的成本大大下降后,吕布也对此非常重视,他亲自命令荀必须将此事作为重中之重,如果这些纸张真的如黄月英所说一般容易获得,那大将军府将率先作为表率,将所有的公文全都换成纸张,只有需要保存的再用绢来重新誊一份以防万一。 徐庶倒是非常有信心,已经开始准备利用冬日的时光在军中重新开启汉军的老传统扫盲,不仅要教授众人识字,甚至要教授他们写下基础的语句。 徐庶过河之前,绝大部分的公文都还是用绢布和简牍书写传递,而现在纸张的技术已经取得了迅速突破,艾畜描述后世都使用纸张的时代看来很快就要到来。 新学已经发挥了巨大的力量,之后的一切可能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徐庶已经迫不及待看看之后又会有什么新的改变。 艾先生听说黄月英居然这么快就把纸给造成来了,顿感有些受挫。 不过他很快自我安慰一下,造纸算个屁,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穿越者都会的东西,有啥值得炫耀的。 不过这个女人当真是非同小可啊,要是她继续跳,再弄出一些更危险的东西不是麻烦了? 得赶紧想办法让她嫁人回家生孩子才行……嗯,这样好像也是好事,还能牛了诸葛亮,哇,我得赶紧物色几个青年才俊赶紧抢她才行啊。 第400章 艾先生是个好媒人 艾先生要是早知道黄月英在雒阳,那肯定要赶紧滑跪,毕恭毕敬地奉她为上宾,天天当亲妈妈伺候着,每天好酒好菜捶背暖床,一定让她专心研究学问,早点弄出科技树来。 这可是公认的聪明人,军略什么的先别说,人家动手能力强的逆天,有她足以为艾先生把武器装备水平提高到一个崭新的高度,说不定能造出简单的火药枪、青铜炮之类的东西。 “彼其娘之,黄女士这可是天下少有的天才少女啊,为啥我走的时候她就来了,可恶啊。” “黄女士?”徐庶狐疑地问。 “黄月英啊!蔡畜长不是之前让你给他外甥女介绍个对象吗?应该说的就是这个妞。 传说她可是历史上那个诸……那个诸天第一天才少女,老厉害了,咱们赶紧回去,得把她供起来才行。” 月英并没提及自己的姓氏,大家都以“女公子”称呼,她也就认了,徐庶这才知道她居然有可能是蔡瑁的外甥女、黄忠的侄女,这倒是让人挺意外的。 他瞪着眼疑惑地道: “这么厉害的女人,为啥你之前不说?” “啊,我这……嘿嘿,我这不是忘了吗? 我又不知道她现在多大,万一是个萝莉有啥用,叫来帮你看孩子吗?” 艾先生刚才差点说出黄月英是历史上诸葛亮的媳妇,还好及时住嘴,看着徐庶并没有起疑,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 他偷偷摸摸地蠕动离开,向远处眺望,果然看见从雒阳来送信的是徐庶的头号狗腿徐和,他赶紧慢慢蠕动过去,笑呵呵地张开双臂,激动地道: “啊,蛆和,好久不见了!” 徐和正在跟张杨手下大将眭固交流,听见艾先生的怪叫打了个哆嗦,还没等他答话,艾先生已经张开臂膀,一下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 “低声。” “唔。” “蛆和,跟你打听点事,不能告诉蛆庶。” “那不能,我一定要说给将军。” 艾先生在心里暗骂一声畜生,还是满脸堆笑道: “咳,那随便,我问你,那个叫月英的妞是什么时候来雒阳的,身边有没有跟着一个叫诸葛亮的男人?” 徐和愣了愣,随即冷笑着推开艾先生,正色道: “艾畜,休要胡说,女公子乃只身赴雒阳求学,在城门前因黄发被尔嫌弃,还好吴大司农看出女公子天赋过人,这才推荐给吕夫人。 胡说什么东西,怎么又跟什么猪扯上,你再胡言,老子揍你啊。” “啊?我见过她?” 艾先生想了想,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真的在城门前见过一个黑皮黄发,羞答答跟自己搭话的少女,只是自己当时心情不好,一看这黑皮染发的精神小妹就非常不爽,压根就没有理她。 她,她是黄月英? 艾先生有点后悔,要是当时自己一个滑跪,然后说看出这妞根骨不凡收为弟子,这妞肯定要惊为天人,然后……咳算了也别然后了。 艾先生对这种黑皮萝莉没有兴趣,赶紧脑筋飞转,看看能不能嫁给自己手下的狗腿。 可问题是黄月英出身名门,自己手下的名门就陈群自己,听说陈群已经跟荀的女儿订婚,其他的戚寄和刚刚加盟的张燕都是大老粗,黄月英是绝不可能嫁给这种人,施然、王祥倒是不错,可施然是个历史上一点名气都没有的NPC,王祥年纪又太小,这可咋办? 坏大事了。 并州泼妇这么茶,肯定要闲的没事给她张罗对象,万一嫁给了徐庶手下的狗腿,那之后蛆庶的势力肯定要进一步提升,这下可……咦。 艾先生突然想到了一个故人。 “对啊,好像左道长这年纪差不多啊。” 艾先生要说佩服谁,那肯定是擅长测字的高人左道长,听说左道长现在是刘备的幕僚,深得刘备信任,但是因为之前把袁术放到南阳的事情不少人对左慈颇有微词,可能左道长之后在刘备那不好混了。 按照道理,左慈应该最少是个中年人了,可人家仙风道骨,看起来宛如一个少年一样,说他只有十七八岁也有人信,而且生的非常儒雅帅气,这种长相对这种精神小妹应该是降维打击。 嗯,跟蛆庶手下那些人相比,左道长还是当个人的,他在刘备那不好混,我把他招募到麾下,然后帮我预测凶吉,让精神小妹给我制造兵器,岂不美哉? 这样既能大大提高我手下众人的装备水平,还能让我增加对抗蛆庶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这样还能牛了历史上刘备手下的头号帮凶诸葛亮,这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想到这,艾先生顿时开心起来,他不理徐和,左脚二百斤右脚二百斤地欢快跑走,欢快地像个孩子一样,徐和一脸担忧地跟在后面,生怕艾先生又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钻回徐庶的营帐时,张杨正好来拜访,作为当朝大司马,张杨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能力,但因为跟吕布的关系极好,艾先生还是不敢得罪他,只能在一边等候。 徐庶和张杨聊起之后与马超的战斗,艾先生这才想起来他们这次北上其实是要击退马超,可此刻他哪有这个心情,在一边抓耳挠腮,一个劲地给徐庶挤眉弄眼,张杨见艾先生这般模样,忍不住好心问道:
“腾飞,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中风了?” “彼其娘之才中风,说句人话行不行?”艾先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下一瞬,张杨出手如电,一把抓住艾先生的脖子,竟轻易掐住他,把体重二百多斤的他猛地提了起来! “啊啊啊,救救救救救……”艾先生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在半空中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徐庶无奈地扶额长叹道: “大司马恕罪,艾畜一贯口无遮拦,我替他谢罪了。” 张杨笑呵呵地松手,艾先生惨叫着掉下来,重重坐在地上,随即弹簧一样跳起来,捂着屁股惊恐地后退,这才想起来张杨虽然心肠脾气都是极好,可他自己也是叱咤沙场的并州狠人、汉末群雄之一,他闲的没事去挑衅他实在是有点离谱了。 张杨的表情不变,温和地道: “无事,某平日见腾飞口无遮拦,还以为腾飞身怀绝技,所以试探一番。 腾飞啊,若是并无本事,当要克己守礼,莫要口无遮拦,以免引来大祸。” 艾先生心道老子的学生军不在,要不然今天高低得弄死你这条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谄笑道: “大司马教训的是啊,小的一定铭记于心,铭记于心啊。” 张杨笑呵呵地道: “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腾飞如此,我也心安。 好了,我先回去,那之后进军河东,我等元直的消息。” “恭送大司马!” 徐庶送张杨离开,艾先生则冲着张杨的背影挥了挥拳头,无声地骂了几句,这才赶紧凑上去,赶紧说道: “蛆庶啊,还要去河东干啥啊?” “还能作甚?”徐庶莫名其妙地道,“这次我们来,便是策应张将军进攻河东马超。 现在并州之事已经了结,我等去了河东再退马超便能安心过冬,为何不去?” “交给张飞不就好了吗?”艾先生抓着头发,搜肠刮肚地道,“咱们好不容易把高览给抓住了,不是应该回去报信庆功吗? 还去河东折腾啥,咱们就这点人,交给张飞差不多了,咱们这时候去做什么?送人头吗?” “不要胡说。”徐庶纠正艾先生,“高孟观是主动献城来投,什么被我们抓住?嗯……你这么想回去有什么事吗? 是不是,跟黄月英有关?我先说好,你要是想娶月英是万万不可,此事我绝不会答应!” “彼其娘之,我怎么会看上那种黑皮萝莉。”艾先生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是想把这种少女介绍给一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这样不仅能帮助我军的进步、更能促进我军和刘畜长,呃,刘使君的关系。 再说他们两个可谓是郎才女貌模范夫妻,快过年正好是说媒相亲的黄金时节,我这不是急着赶紧回去说媒,玉成一件好事吗?” 徐庶颇为警惕地瞪着艾先生,狐疑地道: “你说谁?” “左慈左道长啊!他之前不是跟你的关系不错吗? 我看此人是个人才啊,怎么,你之前都答应蔡瑁给人介绍对象,连左道长都不考虑吗?” 徐庶如同遭到天雷轰击,顿时瞳孔地震般不停地哆嗦着,半天才摸了摸下巴,看鬼一样看着艾先生: “不是,艾畜你真的知道左道长是什么人吗?” “我不比你们这些古人了解?”艾先生不屑地道,“左道长是知名的无双武将,能施展道术的那种,这不是巧了吗,正好黄女士也是,这不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吗? 怎么,你歧视道士是不是?歧视道士就是歧视大贤良师,歧视大贤良师就是歧视黑山军的兄弟,歧视黑山军的兄弟你想干什么?” “行行行行。”徐庶长叹道,“艾畜,你还真是刘使君的细作啊,我之前还真是被你骗了,成,之后女公子和……左道长的事情还得你多多用心,争取玉成这桩好事。” 艾先生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哈哈哈,大喜事! 真是天大的喜事! “咳,那你先回雒阳,我把河东的事情弄完了再回去。” “那不行。”艾先生赶紧说道,“咱们好兄弟秤不离砣,你去哪我就去哪。” 徐庶:…… 艾先生刚才还咋呼着非得回去,可他转念一想,雒阳现在宛如龙潭虎穴,要是徐庶不回去,让他自己回去还真是不敢。 雒阳有他的学生军,可去雒阳这一路上有很大一片荒地,要是他突然背后中好几箭自杀没人说理,还是得等着徐庶把他送进城里才能放心。 徐庶摸着下巴,悠然道: “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哈哈你说我听着呢!” “呃,之前雒阳那边还说,祢衡表现的极好。” “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艾先生狐疑地道,“那个喷子跟我很熟吗?有问题也是融鳖的问题吧?” “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啊。” 徐庶沉重地点了点头: “行,挺好的,这个人我非常佩服他啊。” 第401章 祢衡裸衣 按理说艾先生的属吏应该由他自己征辟,可他不在,家里各种事情都不好耽搁,因此由孔融举荐、吕布批准,祢衡还是暂时以大厩令属吏的方式替艾先生开展工作,一点点的清理账目。 祢衡上任第一天,就有人叫祢衡来饮酒,请客的人是艾先生的顶头上司,九卿之一的颍川名士韩融,此人是颍川现在叔父辈里为数不多的显贵,袁术连阴修都敢杀,见了韩融还是要毕恭毕敬,称呼其德行了得,现在亲自请祢衡一人饮酒,那当真是给足了祢衡面子。 祢衡也非常谦和,上门仪态端庄,应对自若,相当出色的谈吐让一众清流都对祢衡叫好,大家一致表示此人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这学问品行极佳,简直堪比当年的袁安,日后家族必然兴盛,能创出一门显贵。 这评价可谓是把祢衡抬到了一个高的不可想象的位置,之后宴会结束这评语传出去了,祢衡完全可以借此进入名士之列,他的子孙也会以此为荣,传颂这场精彩的宴会。 韩融觉得自己已经很到位了,酒酣时,他隐隐展现出了拉拢之意,并且开始询问大厩令的工作。 韩融这个太仆虽然是九卿之一,但因为不涉及军务,他目前掌管的范围并不多,只是分管皇室的车马供应,并不涉及到核心,他有心扩大一下自己的势力,拉拢寒门出身刚刚来到雒阳寻求晋身的祢衡显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祢衡肯动动手脚,从吕布的军马中挑选出几十匹汰换他们的车马,如果祢衡肯动动手脚从军马的草料中克扣一些送给东归的功臣,如果…… 反正手段很多很多,只要是想用心,以他的权力能做到很多很多,只要他肯做,韩融可以发动清议将他一下抬到一个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崇高位置。 只要他想。 但他万万没想到,祢衡饭照样吃,酒照样喝,但是真正聊到关键问题的时候就装傻充愣。 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 唔,听不懂听不懂。 什么马啊,咱们公事公办,今天喝酒难道不是讨论学问的吗? 难道你们不是因为我祢衡的道德高才学好这才设宴请我吗? 韩融的手下见祢衡装傻充愣,这会儿索性实话实说: “正平啊,你为天子做些事,也不过是稍稍变通,为天子效忠,也有自己的好处。 你刚到雒阳,不知道世道辛苦,要是帮天子做事,这粮钱必然也少不了你的。” “少不了我的吗?”祢衡微笑着问。 “那当然。”韩融的属吏面带笑容,稍稍松了口气。 从战马上下手永远是喝兵血的好手段,吕布的军马之前侯成、魏续都卖过,堪称是市面上的不二之选,只要祢衡愿意,他们可以用宫中汰换下来的马与骏马交换,自然会分润给祢衡一些好处。 这些刚来雒阳的穷酸寒门,还不就是想要这个? 祢衡哈哈一笑,从容起身,见那个属吏还在冲自己笑,他竟飞快的弯下腰,猛地抓起面前的桌案,举过头顶用力暴扣,狠狠砸在那人头顶。 只听一声巨响,那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腿一软便昏倒在地。 韩融大怒,指着祢衡骂道: “祢正平,你想作甚?敢在我面前行凶! 尔便是大将军宠信之人便能如此为所欲为?” 祢衡冷眼看着众人,悠闲地擦了擦身上的酒水,看着昏倒在面前的人,他轻轻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衡家世寒微,自幼仰慕中原高士。 此番背井离乡来到雒阳,还望一睹高士之风,没想到尔等居然如此教我,不知是太仆教的,还是此贼自作主张? 庄子曰: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太仆便请高士,广交君子,想来绝不会与小人、奸佞结交,我今日来,便是以为太仆把我祢衡当成了君子。 可衡忠于王事,尔等又要以利诱我,难道这是把衡当成了唯利是图的小人?那我就奇怪了,若是把我当成了小人,为何太仆还要请我,难道平日太仆自称结交君子,请的却都是鸡鸣狗盗之辈,惟利是营之徒? 衡惶恐,久闻韩太仆之父乃当年嬴长仲黄公,祢衡家住般县,距嬴长不远,自幼仰慕颍川四长之名,今日一见,不知道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还是太仆辱没家门,全没学到仲黄公半分品行?” 祢衡的口齿清楚,转瞬间就不断给韩融设下了好几个套。 你平时不是号称只结交高士吗?那为何今日请我来的时候谈这种小人之事,是不是你们平时谈的都是这种小人之道? 你父亲不是当年颍川四长之一,家门门风极好吗? 是没有学到你父亲的半分品行,还是你父亲的品行都是假的? 要是艾先生在,估计就要问问你是不是亲生的,祢衡虽然喷起来没有这么恶毒,可字字清晰条理明确,让韩融完全不能辩驳,只能尴尬地愣在原地。 韩融身边众人都怒不可遏,纷纷起身辱骂祢衡,说他有辱斯文,问他为何敢与韩融如此说话,是不是包藏祸心。
还有人说祢衡今天吃了喝了居然还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实在是恶心至极,就不怕众人出去一人一句传开,让祢衡的名声臭不可闻成为天下的笑话? 祢衡听完冷笑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冷笑道: “今日之事,众人尽可诉说,道理如何,自在人心。 我本一寒士,避祸荆楚,孤苦无依,幸得艾先生举荐方见大将军之面得以一展生平抱负,公等所为之事实在臭不可闻,只是韩公乃艾先生上官,我这才愿与诸君共饮。 今日款待之事,呵呵,道不同不相为谋,祢衡身无长物,只有这身新衣乃大将军所赐,就送给太仆抵酒钱吧!” 说着,祢衡居然从容地开始脱衣服。 说着,他麻利地解开身上的大袄,狠狠扔在地上,又抓起桌上的猪腿生啃一口,将杯中酒满饮,又开始继续脱衣。 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祢衡已经脱得赤条条地,只踏着一双草鞋,傲然俯视周遭众人,吓得众人都不敢正眼看他。 随即,他居然全无半分愧色,径自背负双手,大步离开,韩融府上客人、仆役都看得目瞪口呆,韩融想要挽留,可祢衡仰头高歌,就这么赤条条地走入寒风之中! “正平,正平,不至于不至于啊!” 众人纷纷上前阻挡,有人拿着祢衡的衣服,有人顾不得,直接拿起绸缎凑出去试图给祢衡遮挡,祢衡却愈发兴奋,他裸着身子,一边大步而走,一边高声唱起歌谣。 那歌谣苍凉悲壮,似有金鼓之声,他并不惭愧,倒是试图阻挡他的人各自羞愧,满脸无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此人大步离去。 韩融的宾客本想编段子侮辱祢衡,可今日之事谁侮辱谁还不知道呢――你们请祢衡吃饭,居然还问别人讨要酒钱,逼的别人脱光了走出去?! 祢衡是吕布、孔融亲自塞过来的人,据说还是艾先生亲自举荐的,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韩融真是追悔莫及――谁知道祢衡这种人一点就着,你好歹聊聊条件也行,急什么急啊。 好好说话脱衣服做什么,好好好,肯定又是袁翔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在背后指使! 没他撑腰,祢衡哪有如此勇气? 那头肥猪自己躲去并州不愿意得罪人,反倒推出祢衡来帮他辱我,给我等着,我等一定要弄死你! 韩融还真是想多了,祢衡的火力还真的不是冲着他自己来的。 祢衡裸衣大骂韩融之后,他又马不停蹄地开展了更多的工作,主要的内容都围绕一件事――查账,然后根据账目清点实物! 他要求现在所有的账目都要用黄月英新造出来的纸张书写、入帐,之后他居然敢亲自拿着账本到处盘点实物,马匹、粮食甚至武器,只要是艾先生之前主掌的,需要调查的,祢衡都拿出了十分的热情和过人的斗志,不管谁讲情面、谈条件,祢衡都坚决不从,不管是谁一概破口大骂,硬碰硬到底。 为了彰显自己的清白,祢衡住在陋室,只从流民中选取一对父子为仆人,老者为他洒扫,少年为他砍柴,吕布和孔融给他的赏赐一概不要,全都分散给流民,每天经手的财物众多却分文不取。 短短十几日,祢衡的名声就响彻了雒阳,吕布派遣宋宪亲自去保护祢衡,全力支持祢衡放心大胆地做,让雒阳的运转效率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高效、更有序,积存的粮草甚至能安置数千流民。 之前吕布军的不少人都在忙着看笑话,却万万没想到祢衡的攻击性这么强。 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这么勇,全然不怕得罪人,全然不怕死,而且更让人震怒的是,祢衡居然如此清廉,找不到半点破绽。 所谓无欲则刚,祢衡是真的无欲无求,从各种各样的方面都几乎没有破绽,这下是彻底让吕布军的那些人都憋疯了,全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知道艾先生这是从哪弄来的这种狠人。 “这可怎么办啊?”魏续面如土色,想要直接解决了祢衡,可偏偏有宋宪护卫,他又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魏越挠挠头,非常痛苦地道: “没事,此人不过是艾畜推出来的,这根子终究是在艾畜身上。 此事已经不能再等了,我觉得咱们应该多招朋友,做个反艾畜同盟,把那些清流也拉进来,咱们竭尽全力,先把艾畜弄死,之后的事情自然万无一失!” 魏续眼前一亮,点头道: “不错,若不是有艾畜,此人也不至于如此猖狂。 这头狗东西,之前就频频欺辱我等,我等忍让了他居然更加猖狂! 便是这兵血不喝,也决不能让艾畜得了好处――我自去拜访那些清流,艾畜经手的账目咱们也都要查个明白!” “可,可咱们的账房缺人啊……” “等不了了,把咱们之前藏得全都拿出来,从流民中再多招募些女子,让她们好好跟着那个叫月英的女先生学些本事,若是学好了,重重有赏!” 第402章 薅高干最后一次 谁也没想到祢衡像一条躁动不安的鲶鱼一样改变了众人死气沉沉的局面。 之前已经开摆的吕布恢复了活力,之前壁垒鲜明的朝臣也终于开始第一次通力合作。 他们现在都有同样的觉悟――祢衡这个人不过是艾先生手中的一把利刃,直接弄死他没意思,反倒会脏了自己的手,还是需要先把艾先生打掉,这才能控制住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代表清流的韩融亲自出面与魏续谋划,双方通力合作,先将清名掌握在手中,之后再想办法查出艾先生的破绽。 这个死肥猪不会以为自己藏在祢衡身后就真的能躲起来吧? 没有用,我们都不是三岁孩子,早晚要让你知道我们的厉害。 就这样,雒阳现在罕见的众志成城,这座饱经战火的大汉故都在一片废墟中渐渐恢复了一点生机,也让城中众人都相信,再用不了多久,属于大汉的好日子要来了。 只不过艾先生还完全不了解这件事,他一方面觉得徐庶诡计多端,如果听徐庶的跑回雒阳可能被他算计,另一方面又期待看看传说中的名场面张飞战马超,所以他最后选择跟着徐庶一起北上,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好大哥孔融和好下属祢衡正在疯狂给自己刷功德,他在自己编纂的《艾氏奇谈》中描写这段日子的人生经历中提到雒阳的部分只说了自己慧眼识英才发现了黄月英,并且点拨她改进了造纸术。 “哎,我实在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艾先生一边说一边得意地自夸,满脸骄傲之色,迎头吹来一阵冷风,冻得他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现在徐庶军已经进入了轵道,大军冒着山谷的寒风迅速朝着河东郡前进,其他人要么步行要么策马,只有艾先生一直赖在马车上,时不时地面对着空旷的山谷诗兴大发狂背唐诗宋词。 不过其他穿越者一背就会立刻引来众人敬佩的目光称赞,可艾先生背了一路居然没有一个人称赞,他也只能感慨大汉的文盲率实在是太高,完全不懂欣赏自己的杰出才华。 可艾先生的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太久,眼看就要走出轵道,徐庶军的收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消息――这次马超居然足足集结大军三万余,自关中进入河东之后一路势不可挡,轻易就占据了安邑,之后凉州军所向披靡,连续攻破大阳渡口,再进入弘农,保证了黄河南北的水路畅通,可谓是稳扎稳打,完全没有印象里无脑猛冲猛打毫无章法的模样。 来报讯的小吏苦笑着道: “现在河东人人自危,全无一合之敌,而且听闻马超还召集和白波贼,又要来犯。 只怕今年冬日河东将不保矣,但求天子发兵来救,莫要让河东再沦陷于贼众之手。” 唔,联系白波贼这点倒是让徐庶感觉有点意外。 之前杨奉跑了,因为他是护驾功臣,徐庶也没有深追,本以为他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他又跑到了白波谷重操旧业,现在还联络上了马超,看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好对付。 此外,马超这次的兵力强大超过了徐庶的设想,他本以为大冬天的凉州军最多凑个一万人,没想到居然有三万之众,张飞那一千人…… “张将军如何了?” 小吏叹道: “张益德将军性子暴烈,不顾劝告,硬是要与马超交战,王太守以为其必败,没想到张将军开始居然三战三胜,之后寡不敌众退保闻喜,贼人也终究不敢猛攻,现在还在闻喜以南逡巡。” 说到这,那小吏又一脸期待地道: “以卑下愚见,马超虽然兵多将广,可凉州军多有饥民混在其中,虽然声势浩大,却也并非不能对付。 恳请将军速速向前,趁着马超攻打闻喜掩杀过去,马超前锋受挫,必然不可久战,之后……嗯,此乃在下愚见,休要耽误了徐将军谋划。” 徐庶听这个小吏说的居然颇有章法,微笑道: “敢问足下高姓大名?” 那小吏赶紧伏在地上,恭敬地道: “在下贾逵,字梁道,不过县中小吏,哪敢担得起将军一声足下,可折煞卑下了。” 贾逵说完,只听身后的艾先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腾地一声跳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张牙舞爪地向贾逵扑过去,口中还破口大骂说着“狗卡死马”“拉去通渠”等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这让徐庶还真是有点吃惊。 咦,什么情况。 艾先生之前见到历史名人的时候虽然有点一惊一乍,但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这让徐庶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冷静啊艾畜,这是怎么回事,你这是把人家吓死吗?”徐庶低声道,“这个贾逵名气很大吗?” “呃……”艾先生一时还真想不出贾逵做过啥,不过通渠太有名了,他琢磨半天道,“应该是跟水利有关的吧,也不算什么无双武将,没啥名气。” 贾逵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以为自己信口胡言惹怒了这位徐庶军的高官,赶紧诚惶诚恐地道歉,但他还是不甘心,生怕徐庶被马超的兵力吓到,赶紧再劝说道: “河东乃关中门户,若失河东,则失关中,若失关中,大汉国土尽丧,早晚要沦亡于贼人手中。 贾逵年少德薄,却总有几分力气,若将军肯征讨河东群贼,在下愿为前驱,舍命与马超、庞德肉搏,不胜则血洒沙场,终究不能让贼人再进。 河东父老,都盼着朝廷来解救啊!” 贾逵是河东本地人,自然对此地的感情极深,之前关中被凉州军阀霍霍成什么样子他非常清楚,要是真的让凉州军入侵成功,河东岂不是要被直接掀翻,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死在这场无边的战火之中。
徐庶沉吟片刻,贾逵一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可徐庶终究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马超聚集大军三万,此诚不可争锋。 之前我与张将军商议,也说此战必败,因此固守闻喜,不敢在安邑与马超交兵。 要是强攻,我等大军齐至也定不是马超的对手。” 徐庶说的是大实话。 凉州军之所以难对付,高情商的说法是他们的战法比较灵活,一看不行就赶紧转进到处抢掠,低情商的说法是这些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军纪,打硬仗是万万不可的,一看不行就一哄而散各自劫掠,退到某地再集结起来试试看能不能再打。 朝廷的军队跟他们作战的时候总是守土有责,不敢分散,又不敢大举包围他们,硬是让这些散兵游勇打的非常上头。 就算徐庶用兵有方,几千人大破马超三万之众,可徐庶他们总得集结兵马进攻一路,而马超军大可以到处劫掠,不行了就化整为零,至于被徐庶各个击破…… 呃,他们内部可能还巴不得战友死,被各个击破的时候众人欢声笑语高呼好死可太正常了。 而且据徐庶判断,这次马超军应该是得到了某人的指点,这三万大军比之前的凉州军还难对付的多,正面跟他们作战全无半分胜机。 要消灭这种蝗虫一样的敌人,绝不能意气用事,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见徐庶拒绝自己的提议,贾逵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苦涩地道: “是在下冒昧了。” 艾先生慢慢蠕动到徐庶面前,阴阳道: “蛆庶你看看你把人小贾吓成这样多不好,这河东可是关二爷的老家啊,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这样多不好啊。” 徐庶翻了个白眼道: “不是你举荐张将军去的吗?艾畜有何妙计现在可以说了,说不出来我表你为河东太守,你就在河东坚持作战吧!” “别啊哥!”艾先生当场脸色大变,赶紧讨好地抱住徐庶的胳膊轻轻晃了晃,“都是兄弟,太守这种级别领导还是另请高明吧,不然会说蛆庶任人唯亲,以后工作方面不好开展啊。” 徐庶早就习惯艾先生的无耻了,他低声道: “艾畜你不是一直想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吗? 我觉得贾逵就挺不错的,这边的事情交给我,你要好好栽培贾逵,定要让其成为一方栋梁之才,若是能有大用,日后我想举他坐镇一方。” “哇,现在这么早你就钦点了?”艾先生非常震惊,不过想想看贾逵好像也勉强算是个NPC,能弥补一下自己麾下能人不足的局面。 但是蛆庶为啥会给我推荐人才? 非奸即盗,蛆庶肯定没有存什么好心思。 他狐疑地问: “你不是说这一仗肯定打不赢吗? 我看这小子的脑子有点轴啊,要是打不赢怕是他直接在这坚持作战了,他要是不跟着我们怎么办?” 徐庶自信地道: “这个你放心,我出兵的时候就已经跟张将军说好,他先顶住,跟马超好好谈谈心,之后我在两军阵前一席话,定叫马超卸甲倒戈以礼来降。 打不赢归打不赢,我徐庶打仗,什么时候追求过打赢别人?” “那你是说……” 徐庶满脸悲悯,认真而热忱地道: “匡扶汉室到底应该怎么匡,天下群臣搞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搞明白,马腾韩遂二位将军一开始都是热血汉子,只是僵化了。 马超将军不一样,他是少年英雄,比我还年轻,大汉未来还是要靠他们。 以前我并不认识,偶然有点误会这都是很正常的,这次来啊,我只是想让马将军为大汉做点事,为大汉立下功劳,重新回到匡扶汉室的正道之中,我这都是为了他好啊。” 艾先生:…… “等等,我猜你这次是不是又要薅高干?” “蛤?”徐庶这次当真是大惊失色,“艾,艾畜你这是怎么猜到的?我提都没提高干的名字啊?” 艾先生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道: “我还不了解你,只要薅到一个人就会路径依赖,不把他薅地跟我二哥一样决不收兵,这也就是郭嘉不在这,不然你又要去薅郭嘉。 这次好不容易薅到高干了你还能放过他?做个人吧,人家也是公事,非得把人家往死里整干啥啊?” 徐庶挠挠头,委屈地道: “行吧行吧,我发誓就薅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再不欺负高干了。” 闻喜,黑压压的凉州军早就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马超身披盆领铁铠,外罩一层华丽而保暖的锦袍,身骑白马手提长枪,沐浴在呼啸的北风之中悠然抬头,看着闻喜城头,满脸桀骜之色。 城头立着一个胡须浓密,眼大耳阔的黑大汉,正瞪着眼睛与马超对视。 两人就这样一直站了许久许久,冻得周围的人叫苦不迭却又不敢开口,仿佛时间都凝固住了。 终于,马超提起长枪,大喝道: “环眼贼,敢不敢下来与我决一死战!” 今年二十岁的马超声音中还带着一些明显的稚嫩,张飞冷笑着拍了拍城头的箭垛,咧嘴笑道: “你算个屁!把阎行给我叫出来!” 第403章 马超也是自己人! 跟徐庶之前预测的一样,马超这次进军是从蒲坂走水路运送兵马,全军一路蜂拥而来,一路战无不胜。 原本马超根本没有把河东这点兵力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里的士卒不过就是一群白波残兵,根本不可能给自己造成一点点的损伤。 但他万万没想到,左将军、司隶校尉刘备麾下的中郎将张飞居然率军出现在这里,此人作战勇敢,而且极其擅长使用北地的骑兵,多次突击居然给马超手下的士卒造成了相当大的损伤。 本来马超按照高人的指点,在攻破安邑之后应该不理北边那些地盘,赶紧把河东那边全都占据,防止之前一直在流窜的宁辑将军段煨流窜到河东逃走,之后过黄河与马腾韩遂会师劫掠弘农,走张济进入南阳的道路与南阳连成一片,之后正式加入中原的大战,与袁绍一起夹击徐庶军,占据中原。 占据安邑,河东北边那些破地方本来应该交给高干处理,马超放心南下尽快打通弘农就是。 可闻喜就在安邑的北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可要是马超专心进攻弘农的时候此人从身后杀过来,马超手下这些人未必能抵挡得住。 凉州军说好听点是一支军队,其实是由几个很有号召力的人组织起来的松散联盟,如果马超坐镇,他们肯定不敢违背,只能尽力进攻,可要是将后路交给他们,真打起来了只怕他们人人直接开溜,怎么会把自己宝贵的兵力投入在与张飞这种恐怖的武士厮杀上? 犹豫许久,马超还是决定自己上。 他目前让一万兵力南下大阳,先把段煨所有的逃生可能完全封死,剩余两万人则包围闻喜,准备先把这颗钉子拔掉,闻喜再向北的事情就交给高干和呼厨泉了。 马超虽然只有二十岁,但已经多次征战厮杀,很有大将之风。 他打探到敌将张飞只有一千兵马,闻喜城中诸大姓就算拿出血本支援,总兵力也不可能超过五千人,河东太守王邑根本不敢来支援,张飞只能在城中逐渐被困死,怎能是马超军的对手。 因此马超完全没把张飞放在眼里,直接持械来城下挑衅,希望能叫张飞出城跟自己单挑。 几个月前,马腾韩遂内讧,马超在跟阎行的单挑中被阎行一矛刺中脖子落败,如果不是身穿盆领铁铠足够坚韧,马超已经一命呜呼,生死间的考验让他感悟了许多,一身武艺突飞猛进,自信已经不惧天下任何高手。 手下人说,之前的战斗中张飞怒吼如雷,率众千人就敢突击数千人,高呼主将来战,纵横杀人无数,可谓是万中无一的猛人,凉州众人从没有见过如此勇士,哪怕是阎行也与此人相差甚远。 这让马超生出斗志,他挺矛高呼来战,可没想到在众人传言中宛如烈火一般暴虐的张飞居然在寒风中好整以暇地道: “你算个屁,叫阎行来!” 阎行的手下败将,也配与俺老张交战?说出去怕是让俺二哥笑话我。 尽管这话是徐庶教的,可张飞当真是本色出演,将轻蔑、不屑演绎得淋漓尽致,那双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一眨,轻蔑之色溢于言表。 凉州军本就谈不上什么军纪,听见张飞侮辱马超,众人纷纷用自家的语言破口大骂,还有不少人已经挽弓放箭,稀稀拉拉的箭雨抛射过去,顷刻将城头覆盖。 不过张飞早有准备,箭矢袭来,众人立刻躲在木盾之下,只听当啷当啷的声音不绝于耳,马超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 果然,片刻之后盾牌散开,张飞那张黝黑的脸再次钻出来,冲马超咧嘴一笑: “凉州军士射术果然超卓,我说你马超当日是怎么从阎行手上逃得性命,这万箭齐发是厉害啊。” 徐庶之前告诉张飞,跟马超作战正面获胜是绝不可能的,反正徐庶暂时是想不出正面作战赢的法子,但徐庶说他之前在南阳的时候已经做了一些布置,这次只要发动,凉州大军这联盟不攻自破。 但之前张飞的任务很重,他要坚守闻喜,还要不断在马超面前提起阎行,反正就是不断打击马超的尊严,说阎行厉害,马超什么都不是。 张飞连阎行是谁、生的什么模样,为啥要骂他都不知道,但徐庶之前只是简单告诉他此人是韩遂手下第一猛将,别的情况徐庶也不太清楚,反正拉一踩一,万事先骂就行。 张飞骂起人没有祢衡这样的条理清楚,也没有艾先生这样的肆无忌惮,但张飞有个最大的优点――他的嗓门实在是太大了。 刘备好友公孙瓒声若洪钟,能在高楼上大声高呼指挥手下士卒,张飞则堪称是声若巨雷,只要他开口,整个战场连角落里都得听得一清二楚。 “俺老张早就听闻,凉州第一流的好汉乃是阎行阎彦明,人家那才是凉州第一流的好汉、义士,你马超不过借父之名,有甚了得? 若是俺老张与你赌斗,最多三招就取了你的狗命,若是俺二哥来,只怕你一刀都撑不过去。
哎,只是你们这性子着实诡诈,怕是俺一出城就万箭齐发,嘿,你们果然也就如此了。” 骂人吗? 也不算太骂,但捧一踩一这个实在是让人太难受了。 马超年少成名,练得一身好武艺,自忖所向无敌,与阎行的交战中也只是一招之失落败,怎么这事传到中原就传成了这副模样? 这还不算,张飞看着马超咬牙切齿的模样,还贴心地给了个建议: “马孟起,要是当真想要跟俺张飞赌斗,也不是不成! 你先去与阎行好好斗上一斗,要是能胜,俺张飞自然下来与你大战。 若是不敢去,俺老张也不愿与你多费唇舌,来攻城便是。” 马超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真的作甚。 毕竟他要是真的去找阎行单挑那才是真的发病了,凉州兵也不会容忍他这般发癫。 看着张飞的挑衅,马超咬了咬牙,举起长矛厉声呼唤道: “久闻刘玄德麾下大将关云长勇不可当,能在乱军之中斩上将首级,我还道张益德也有关云长三分本事,不曾想只是咬唇鼓舌之辈。 我有雄兵八万,杀你不过弹指之间,愿与尔以身相决,不过不愿多增死伤! 既然尔不识抬举,那我也只好攻城!” 随即,马超长枪一招,凉州军中阵阵鼓声惊天,一众步兵如蝗虫一般遮天蔽日,朝着闻喜城头发动猛烈的进攻。 数万人,黑压压的一片,骇人的声势宛如泼天的浪潮,连张飞都脸色一变。 但很快,他那张黝黑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从容之色,缓缓提起手上的长矛。 元直教给我的肯定错不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蟊贼还有多少本事! 凉州军破城必劫掠的名声实在是顶风臭十里,凉州城中所有的豪族都紧紧与张飞站在一起舍命抵抗,马超军的多次进攻都被结结实实挡住。 众多凉州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不少凉州军的士兵见一时半会攻城无望,随即动了去周围的劫掠的念头。 来都来了,在这闷着头攻城也不是办法,去周围劫掠一下,先给自己弄点钱粮再说。 就这样,五十多个凉州骑兵趁着夜色脱离军队,开始去轵道附近看看有没有机会打劫一下附近的盐贩子。 然后,他们毫无疑问地悲剧了。 徐庶率军走出轵道,随即命令贾逵、张燕迅速向前,抓几个凉州军的舌头回来。 几个凉州骑兵见了这些敌人全然没有感觉到危机降临,居然还敢纵马挥刀杀来,试图将这些军士一一斩杀。 贾逵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亲自策马挥刀与敌人大战,张燕也毫不退缩,径率领精锐骑兵向前包围了这只兵马,黑山出身的士卒各个弓马娴熟,以箭矢与凉州军对射,很快将他们一一射杀,只擒了三个暴揍一顿,拖死狗一样拖到徐庶面前。 这几个凉州人的汉话说的非常差,杂七杂八地说不明白,好在他们中有一人会说鲜卑语,张燕和贾逵都能用鲜卑语跟他们沟通。 详细询问,徐庶总算问清了闻喜的战况,听说张飞按照徐庶之前的部署,已经将马超等人全部吸引过去,并且又在两军阵前狠狠拉踩马超后,徐庶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相当满足的神色。 “好,非常好,不愧是张益德,果然不让我失望。” 看着徐庶如释重负的模样,贾逵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赶紧说道: “闻喜、绛邑一带的路我都熟悉,要是将军想要趁乱偷袭贼人身后,我一定带路! 只要追赶过去,这些人军心大乱,必然溃散。” 贾逵看出来了,就凉州军的这军纪,真打起来了几万人不知道有没有用。 要是徐庶运筹得当,这一战未必不能击溃马超,夺回河东。 可徐庶听完后也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算了,我军未必是马超的对手,抓几个残兵便罢,若是正面冲杀,十个徐庶也未必是马超将军的对手。 况且……” 说到这,徐庶板着脸,用平静且坦然的声音道: “现在可以告诉大家真相了――马孟起将军乃故伏波将军马援之后,素来心怀忠义,追念祖宗之功。 此番他早早与朝廷画策,愿为朝廷扫除三害,还河东太平,诸君不要怕,且随我轻装向前,建功立业就在不远!” 贾逵大喜过望,刚想振臂一呼,却见徐庶全军都一脸看鬼的模样盯着徐庶,他赶紧缓缓把手臂放下。 “咋,咋回事?”他狐疑地问。 “没事。”张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中午吃的不太干净,现在有点恶心。” 第404章 不攻自破的联盟 马超自称东汉开国名将马援之后,到底是不是不好说,反正人家拳头大,扶风马氏也愿意认这门亲戚,理论上这是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可徐庶军上下都感觉马超家肯定会因为认了这个亲戚惹上一些不好的事情。 一旦被徐庶按着头成为大汉忠良就不是随便做做可以了结,不被剥皮拆骨,不经历痛彻心扉的转变只怕是万万不行。 别的不说,之前的受害者高览现在还在军中呢。 马超还能是大汉纯臣,还能早早跟徐庶联系要除什么三害? 高览被徐庶胁迫,因为没有处理好牵招的事情,可马超呢? 他是马腾的长子,这支大军堪称他们家的私军,徐庶这次还能找到怎样的内奸,让马超也被迫屈服? “徐将军意欲何为?”高览颤抖着道。 徐庶微笑道: “这个简单,我军在平原遇上凉州军万万不是对手。 但贼人现在全军包围闻喜,久攻不下必然恼怒,后方的安邑必然空虚,我等抢占此处,就是截断了贼人的南北要冲,要贼人首尾不得兼顾。 咳,这是马将军故意留给我们的破绽,我军决不能错失良机!” “安邑?”贾逵大吃一惊,心道徐庶以智谋著称,这是怎么说出的这种疯话? 是,现在凉州军全军正在围攻闻喜,徐庶军摸到安邑并不算困难,以凉州军的军纪,他们攻下安邑也有很大的机会,但问题是…… 你攻破了安邑之后,马超大惊失色肯定要立刻调头包围安邑。 闻喜被包围的时候你还能偷袭安邑来帮闻喜解围,可要是安邑被包围了就没有第二个地方袭击救援,那进入安邑的他们将彻底成为困兽,只能慢慢被四面八方的敌人围攻致死。 “这个无妨,马将军是咱们自己人,我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我等攻破安邑之后他们肯定会装作不知,绝不会来攻打我等。” 贾逵一脸懵逼,可徐庶军全军听徐庶这么说,居然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镇定之色。 张燕大声道: “既然徐将军有谋划,我等听令便是! 我等前军立刻进军,先把周遭的贼人尽数擒下。” 高览也点头道: “我愿为徐将军先登攻下安邑!” 徐庶点头道: “好,那我等全军向前!” 贾逵赶紧道: “徐将军,难道就不派人留守轵道后路? 若是马超率军截断我军后路,这该如何是好?” 艾先生也颇为担忧地道: “蛆庶啊,要不然我在轵道等着你? 反正我去了没有用还给后勤制造困难,要不我就在轵道等着,你要是噶了我还能抓紧通知人给你收尸?” 徐庶笑呵呵地搂着艾先生的肩膀道: “我之前就说过,艾畜你虽然全无本事,但好歹放屁添风能给我军助威,而且……” 他压低声音在艾先生耳边道: “还需要你在跟壶关之战时一样帮我做些事?” “骂,骂人吗?”艾先生瑟瑟发抖。 骂高览这种NPC还算了,可马超是真正的无双武将,艾先生就算站在城头骂他都有点虚。 “咳,这次正好相反,见了马超,给我往死里夸!” “夸?” “是啊。”徐庶笑呵呵地道,“不要怕,给我使劲夸。” “尬吹?” “越尬越好!” “……” 贾逵竖起耳朵偷听徐庶与艾先生聊天,听完之后他一脸迷惑地凑到一边的高览身边低声问道: “高将军,之前徐将军也是如此这般吗?” 高览咽了口唾沫,突然趾高气昂地抬起头: “学吧,学无止境啊。” 贾逵:…… 决心已定,徐庶军飞快地向安邑奔去。 贾逵作向导,张燕为前锋,一路上他们果然发现了很多在劫掠附近村庄的凉州兵,这些人毫无戒备,自然被张燕手下一一斩杀。 徐庶军的推进速度极快,很快就抵达了安邑城下。 驻守安邑的是凉州军的名将马玩,此人也是凉州军阀之一,与马腾没什么血缘关系,但因为都姓马,所以一贯亲近,这次出兵的时候马腾特意派他与马超一起前进,驻扎在安邑,驻守全军的后路。 他听说居然有一彪兵马朝着安邑飞速扑来,下意识地露出一丝冷笑。 “来了多少人?” “怕是有三四千人。” “才三四千人?”马玩不屑地笑了笑,猛地一拍大腿霍得站起来。 他吩咐手下人给自己穿戴齐整,提银枪胯白马,大喝道: “兄弟们快撤,休要让贼人占了便宜!” 马玩一声令下,全军立刻鸟兽散状,众人风风火火从安邑直接南下,朝大阳狂奔过去,直接将重镇安邑交到了徐庶的手中。 这要是放在其他军队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但凉州自有州情在此,大家都习惯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支统一的盟军,只是颇为松散的联盟,各大人、将军甚至盗匪都有自己的部曲,都有话语权,打顺风仗的时候不惜力气,但打逆风仗的时候那是绝对不奉陪。 这也不能怪别人,当年北宫伯玉、李文侯把韩遂边章绑架过来当老大,之后韩遂把他们都杀了,自己反客为主,后来马腾也反了,一起推举王国为首领,没多久又把王国给宰了,之后马腾和韩遂结拜为异姓兄弟,然后没多久韩遂又把马腾的夫人给杀了。
这么乱的局势,什么兄弟、上官都靠不住,有兵有将就是老大,我马玩现在跟马腾关系好不假,但问题是之前马腾韩遂还是结拜兄弟呢,韩遂边章还是至交好友呢,这还不是关键时刻直接打出狗脑子? 徐庶军有几千人,我跟他厮杀一场死伤惨重,你猜马腾会哭着说兄弟我给补充兵力还是说兄弟你的兵马没了不如去给我养马算了? 马玩只是笑徐庶几千人绝对没有将自己包围的可能,因此从容地将安邑的粮草全都搬走,本来还想一把火把安邑烧了,但想想安邑也没啥可烧的,不如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还是先走再说,说不定以后还有做生意的机会。 于是马玩手下三千多人从容将城中的所有积蓄运走,还贴心地派了几个向导来给徐庶带路,徐庶军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安邑。 这是徐庶第二次来到安邑。 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刘协东归路上的临时国都,在白波军治下这里虽然不算太繁荣,但百姓安乐粮草丰富,还有不少酒坊飘香,当真是一副人间乐土之相。 可这才一年过去,这里的一切全都变了模样。 这座小城已经几乎没有人烟,到处都是被洗劫的凌乱模样,城中到处是残垣断壁,倒伏在路边的尸体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剥光,很显然这家家户户都遭到了凉州军的密集搜刮,四处都是恐怖绝望的模样。 贾逵看着周遭的断壁残垣,早就是泪流满面。 他狠狠一拳锤在土墙上,咬牙道: “这些贼子,当真与禽兽无异!” 艾先生没有这样的共情概念,反正他觉得自己面前的都是古人,早晚都得死,只是凉州军如此凶暴,要是…… “咳,蛆庶啊,我觉得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啊,要是马正义杀到这里,咱们怕是一个都跑不了。” 徐庶笑吟吟地道: “你说你慌什么呢?” 艾先生嘟囔道: “彼其娘之,你说我慌什么? 先不说别的,咱们把轵道都扔了,咱们的粮道彻底断了,咱们在安邑这待不过十天就要全都饿死,你说你打仗之前的时候就不先考虑考虑咱们怎么吃饭的问题吗?” “哇” 徐庶睁大了眼睛,颇为振奋地道: “不愧是艾畜啊,这你都想到了,不错不错,这么多年当真是有点进步了,还知道粮草的重要性了。” “彼其娘之我没给你开玩笑。” 艾先生本来以为安邑应该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有点积蓄,坚持个一两个月问题不大。 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这么不当人,将这城池破坏成了这样。 徐庶军的军粮只带了十几天的,吃完要是没有补给就得全军完蛋,回都回不去了。 艾先生忧心忡忡,拧着徐庶的手掌焦急地道: “蛆庶我求求你不要戏来了好不好? 现在咱们是在外地啊,你要是玩脱了都没人给你收尸,老老实实回去过年不好吗? 并州泼妇等你回家过年啊,你要是在这挂了,我这个做兄弟的心疼啊。” “哇,这样吗?”徐庶感动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着你了。艾畜,我实话告诉你,马将军已经准备给我们送粮草来了,你就安心等着,这一战都不用多少杀戮就能大胜而归。” “当真?” “当真。”徐庶悠然道,“这一战,我可是谋划了好久好久了。” 一天后,正在围攻闻喜的马超就听说了后方安邑被攻破的消息。 他听说居然是徐庶亲自带兵杀过来,马玩已经放弃城池逃走,愤怒之余又有点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徐庶还亲自来了? 还断我后路? 好好好,断我后路,真是好战法啊。 马超身边众将听说此事也都轻轻摇头,并没有多少惊慌,反倒有人调侃马玩果然没用,也有人调侃徐庶也没有大用,他们从轵道钻出来,要是趁着凉州军乱作一团的时候攻打马超军身后,与张飞里外夹击,那凉州军众人可能还要稍稍恐慌一下。 可他居然选择进攻安邑…… 嗯,是的,安邑是关中到河东的重要水陆交汇之处,大量的凉州军就是从关中抵达安邑聚集,之后才对河东诸地发动进攻。 但问题是其他正常的军队是需要这条路转运粮草,凉州军又不需要。 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粮草的事情…… 马超悠然摇头道: “之前贾诩说服我等出兵的时候,就是说关中连年战乱凋敝,生民十不存一,倒是河东这些年颇为安乐,我等才尽起凉州之兵奔赴河东。 嘿,徐庶这断粮道之法对其他人有用,对我等可是全然无用。 何必管他,我等自在此地,先诛那环眼贼再说。” 凉州众将都哈哈大笑,只有一人满脸忧色。 “令明,你这是怎么了?”马超悠闲地询问着这位老大哥。 庞德皱眉道: “连贾诩都说此人诡计多端,而且特别擅长使用内应之法。 现在我等围攻闻喜,徐庶在我身后,便如用刀架在了我等脖子上,不如我等先攻安邑,取其性命,不然……只怕有变啊!” 第405章 韭菜他就得连根刨 庞德有点畏惧徐庶,来的路上就反复说了好几遍,说此人的本事相当厉害,诚不可与之争锋,这会儿又说起此人可能安排内应,凉州军众将都哈哈大笑,周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哦,不是大家不相信庞德,而是因为凉州军的叛徒、内讧可太正常了,他们嘴上都是兄弟,实际都巴不得战友早点死,死全家,大家都是表面兄弟,还怕啥内应啊。 这种军队能凑在一起打仗,全都是因为关中饥荒太久了,他们都要讨口饭吃,自己打出来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所以需要一个领头的,而领头的人就是马超。 只要马超自己别叛变,其他人叛变都是癣疥之疾,产生不了什么太大的损害。 马超之前已经想好了,这军中应该有什么人是之前吕布在关中的故交,到时候徐庶以这个为条件跟他谈谈话,让他做内应――徐庶应该想的就是这个。 我就问这有什么影响? 影响在哪? 马超巴不得他们都叛了,老子手下精兵无虞,到时候聚集一方劫掠,反倒少了不少人分粮食,徐庶要是愿意收容这些两面三刀的人也无所谓,哪怕马超先吃点败仗,之后打回来了,他们肯定又会叛回来投奔马超。 “好了令明,休要杞人忧天。 他们占据安邑呢,就让他们占,以马玩的性子,安邑早就成了一片白地,他们的军粮支撑不了几天。”马超微笑着拍了拍庞德的胳膊。 庞德苦笑道: “可是……要是放任不管,他们自安邑北上,城中的环眼贼再杀出来,我军该如何抵挡。” “抵挡?”马超冷笑道,“我等有两万大军,他们如何是我们的对手?徐庶这厮素来假仁假义,不行我们还有最后的手段。” 马超所谓的最后手段是之前谋士成公英针对凉州人体质独特开发的战法。 他偷偷告诉马超,要是实在不行就扔下某些人逃走,让他们投降徐庶,然后吃垮徐庶军。 成公英判断说徐庶是打着天子的名号,肯定不敢大肆杀戮,收容一些凉州的降兵才是标准的屁用没有,反倒有害。 当然了,徐庶可能会真的豁出去了把这些人都杀了,到时候马超更可以高呼一声“投降是死兄弟们跟我一起上”,到时候徐庶的处境肯定会更加艰难。 马超说的得意洋洋,可庞德总觉得身后不远处有敌人囤着不是办法,不过马超说的也对,他们出兵以来气势如虹,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要是调头攻打安邑,几日未必能攻下,到时候闻喜的敌人再杀出来,这两城岂不是成了互为犄角,打的凉州军非常难受。 “徐庶鼠辈占据安邑,那都是中原人的战法,以为攻其必救,我军就会疲于奔命,简直是荒唐。 正好我军的粮草也不多,你先率军一万去与杨奉汇合募集军粮,我自率军一万在此等候,我看是闻喜的兵马敢出来,还是安邑的兵马敢出来。 他们要是不敢出来,我们的粮草越来越多,再等高干汇合,饿都饿死他们了。” 庞德点了点头,心道马超说的还真是很有道理。 这次出兵之前,成公英着实考虑到了很多应对之法,只要凉州军不计较一城一地,来回奔跑就不可能被徐庶制住。 不过,庞德还是有点担心,他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要不……还是将军你亲自去吧?” 募集粮草,其实就是抢。 这些之前还你打我我打你的凉州人之前是怎么被贾诩说服,突然联合在一起东出的? 还不是因为他们不事生产,本来趁着李郭汜不在抢了关中,之后发现关中已经被李郭汜霍霍地不成样子,已经实在不能供给他们大军驻扎。 就这么回老家凉州逃荒可能有点危险,马腾韩遂都是靠着背刺老大上位,这么逃回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们死。 所以贾诩给他们想了个主意,与其缩在这等死,还不如大家一起东出抢掠河东、弘农,反正跟关中比,河东弘农绝对是富庶之地, 抢,反正不能向南,南边除了安邑之外都是自己人,安邑也都被抢成一片白地了,只杀人抢不到东西对凉州军来说可是大赔本的买卖,马超根本懒得理徐庶这点兵马,先派人去更北边抢就是。 有本事徐庶就打出来,咱们比划比划,看看谁能打赢谁。 马超本来想自己留在城下继续迎战张飞,让手下人去募集粮草,这也是正常军队应该做的,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手下这支军队不是什么正常军队。 要是让庞德带着他们去募集粮草,估计认真作战的就只有庞德自己,剩下的人都在附近看,庞德胜了大家一起抢,分给庞德一点渣子,剩下的粮草自己享用,要是庞德败了他们肯定绝不奉陪,干脆跑了完事。 马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 “好,我亲自去募集粮草,此处有劳令明。 只是那环眼贼颇为凶暴,令明一定要千万小心。” 庞德点头道: “不错,张飞纵然有些勇力,麾下能战精兵也就千余,守城有余,突围只怕不成。 我手下健儿三千,若是他敢出城,先以万箭齐发,再冲击其军阵,便是吕奉先来了都要退避,如何还敢与我争锋?” 马超点点头,对庞德的回答非常满意。 这位比自己大五岁的猛将沉稳悍勇,有名将之风,有他在足以应付张飞。 这些日子的围城,他也觉得张飞的名气都是别人吹出来的,当真这般厉害,为何全然不敢出城与我一战,龟缩在城中算是什么本事。 “好,就依你,我带人去寻粮草来!” 马超整顿兵马,率众离开,安邑闻喜一带暂时安静下来,包围闻喜的凉州众将难得安乐一阵。 这几日天空彤云密布,终于下起小雪,凉州众将纷纷缩在军帐中生火取暖骂老天,日子过的还算安逸。
只有庞德一个人忧心忡忡,披着一身雪花,在闻喜城下转来转去,每次呼吸都喷出浓密的白雾,很快须发都被雪花覆盖,看起来有点搞笑。 庞德虽然出身低微,但多年征战让他生出了逆天的危机嗅觉,稍稍有危机迫近的时候他就会感觉紧张,甚至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自从来到闻喜城下,庞德就开始感觉自己心绪不宁,听说安邑被攻破之后,他的心更是猛跳地快要出来,这几日横竖睡不着,却一直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更不敢信口胡说,以免动摇军心。 不对啊,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我军兵力不缺、粮草不缺,东西南北都有人,徐庶是怎么敢一头钻到我军腹地,这冬日,安邑又不比闻喜有存粮,这冬日他们可怎么过啊。 风越吹越急,庞德仰头打了几个喷嚏,第一次对自己有点绝望。 他又检视了一番军马的情况,刚准备回去,只见远处有探马踏雪快步过来。 庞德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暗道这下不妙,这会儿送来的估计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心事沉重地大步迎上去,可那人翻身下马兴冲冲地走过来,冲庞德行礼道: “庞将军,大喜,我军终于捉住段煨了!” “啊?” 这个使者乃是马超的族弟马岱,今年才十五岁,马术精良,武艺也相当不错,现在跟随在军中,已经隐隐展现出了名将之相,庞德也非常喜欢这个少年勇士,亲切地拉住他的手,让他进入帐中,又让人赶紧送来热水,待马岱一口喝完,这才和煦地问道: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段煨可降了?” 之前凉州众将从关中杀出,一路由马腾韩遂亲自率领,追击在华阴的名将段煨,企图将段煨抓住奉为凉州军的首领,用他的名声来扩大影响力,另一路乃是马超率领进攻河东,若是成了,袁绍、马腾韩遂、曹操蔡瑁的势力将连成一片,之后吕布徐庶将被死死压制。 段煨当然知道马腾韩遂的为人,知道要是被这二人奉为首领,日后没用了难逃一死,因此坚决不从,一路从华阴逃到弘农,马腾韩遂也一路狂追,在弘农与段煨相持。 马岱兴奋地说道: “段忠明之前坚决不肯降服,还准备修筑城寨依山阻挡,可张绣亲自来弘农劝谏,段忠明终于决心投降。 现在伯父与韩将军共举段忠明为镇远将军,当为全军首领,大军在陕县会盟,伯父令我速召大兄赴陕县会盟,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庞德闻言也是喜上眉梢。 他们本以为段煨负隅顽抗,要过些日子才能成功,没想到张绣居然愿意劝说,让马腾等人迅速成功。 段煨是段的弟弟,在凉州有极强的名声,有他为首领,凉州军的声势必然要膨胀到非常恐怖的地步,与袁绍联合横扫中原只是旦夕之间。 “好,只是孟起如今去北边筹措军粮,一时还没有返回,现在安邑被贼人攻破,还得靠孟起……呃……” 说到这,庞德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瞪圆眼睛,紧紧盯着马岱,狐疑地道: “你从安邑过来的?” “是啊。”马岱不以为意,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嘟囔道:“马玩这畜生也配姓马?居然把安邑给丢了,还得我做贼一样偷偷溜过来,还有几个手下的被贼人所擒。 要我说啊,孟起就是对他们太好了,等待会盟时,直接历数此人罪过,将此人斩杀如何?” 天很冷,可听着马岱的话,庞德鼻尖逐渐渗出汗珠。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却一时感觉难以琢磨。 马岱,段煨,张绣…… 这些名字在庞德的脑中不住地旋转,逼得他有点呼吸困难,半晌才道: “军务要紧,便是孟起回归,也不能擅自离开,不然只怕河东战事糜烂。” 马岱瞪圆了眼睛,不甘心地问道: “这怎么会?我军横扫河东谁敢阻挡,阿兄去会盟又能如何?” 安邑,马岱手下被俘的凉州士卒挺直身子,豪横地交代了南边的情况。 他略带威胁地告诉徐庶,现在段煨已经投降,凉州军准备在陕县会盟,奉段煨为盟主一起讨伐吕布,识相的就老实点赶紧滚,不然大军杀来,片刻间就把他们碾成齑粉! 徐庶攥紧拳头,听完此人耀武扬威的讲述,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终于将拳头张开。 “成了,不枉我在此顶风冒雪等了许久。 此番我一军包围贼万众,不枉我等待了这么久!” 虽然不知道徐庶在说什么疯话,但河东人贾逵还是兴奋起来,赶紧道: “将军,我等要怎么做?” 徐庶寒声道: “第一步,立刻将马孟起已经投奔我们的消息向南北散播,就说天子以马将军为偏将军领河东太守,不会与贼子会盟,反倒要与我等反攻关中,切断贼众后路! 马腾韩遂,不想死的速速退出弘农,若是让我追上了,定要个个诛杀,绝不饶恕!” 艾先生乐了,憨笑道: “蛆庶啊,人家说疏不间亲,你这上瘾了是不是啊? 人家现在会盟,到时候听说马超叛变了不是得派人过来看看,到时候不是立刻就把你这小丑给拆穿了? 还有,的承诺呢?” “什么承诺?” “你不是说来河东薅高干吗?高干在哪呢你就薅他?” “呵呵呵呵。”徐庶的笑容终于露出几分狰狞,“这不是还有第二步吗――张将军,劳你率众五百北上解闻喜之围,到时候马将军自会助我等成功!” 第406章 马超自己知道他是内奸吗? 徐庶狠话说的不多,但是每次都能应验。 驻扎在安邑,理论上确实能进攻关中抄敌人的后路,但徐庶现在自身难保,粮草都支撑不了几天,西征属于纯纯的扯淡,这都敢威胁别人那真有点失心疯的感觉了。 高览的脸色也拐的很厉害。 徐庶之前给他扣上义士黑锅的时候,好歹还是高干把大军调走一时半会没法支援,而高览身边又有牵招这样的反贼,可现在情况正好反过来了,张飞在城中困守不出,徐庶在安邑也算是陷入了敌人的汪洋大海而已,藏一阵子别被别人看到就算不错了,还敢这么猖獗? 再说你好歹诬陷一下马超的副将庞德等人,直接诬陷马超跟直接诬陷高干有什么区别,正常人也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啊? 可徐庶决心已下,之前大多数人都见识过徐庶花式诬陷高览的技法,这次自然不会反对。 张燕被点名率军五百人去进攻马超,这几乎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可张燕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现在对徐庶处于盲目自信的状态,他拍拍胸口表示没问题,径自去领军,徐庶又告诉他,进攻的时候不用太着急,也不用特意隐藏踪迹,让敌人发现最好。 “你放心,出兵之前我已经联系了卫将军裴茂,他是闻喜人,又熟悉河东,已经替我去马将军营中。 为了机密,马将军手下都还不知道马将军要为我等做事,咱们不用力战,只要虚张声势,一切自当平定。” “我懂了!”艾先生猛地一拍大腿,“又是跟之前一样让裴茂去恶心人对不对? 先让他稳住马正义,然后突然给他一刀,再之后咱们全军突击,跟马超大战,是不是? 哇,你可真是戏来了,这环节要是有一点失误咱们所有人都要死了,裴茂的演技行不行啊。” 徐庶捂着胸口,一脸绝望地道: “艾畜,认识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是不相信我,我真的好难受啊。 我这次说的句句是实话,绝无半点隐瞒,怎么做个好人这么难啊。” “你说你马呢!”艾先生跳脚大怒,“你说过咱们肯定打不赢马超。” “嗯啊。你打一个给我看看?” “说马超是大汉忠良?” “对啊。人家是马援的后人啊。” “你都没什么能收买马超的,还指望马超帮你去薅高干的羊毛?” 徐庶满脸正气,面容平静地看着艾先生,坚定地道: “马将军就不是这种人,这种一心报国的人,你怎么能用收买两个字?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无耻,我相信马将军是个一心为国,绝无杂念,与他祖宗马伏波一样品行高尚、足以为后世铭记的正道之人,你为何就不信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我这样用计都是为了马将军好啊!” 呕…… 贾逵环视四周,只见徐庶军已经有不少人当场吐出来,剩下还有不少人面带惊恐之色在干呕,他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不是,马超如果真的是徐将军的人,这不是好事吗? 在徐庶的命令下,徐庶军将情报告诉了那些被俘的凉州军,让他们赶紧四散,分头传播消息。 很快,这些消息就传到了闻喜城外庞德的营地中。 庞德这几日试探地进攻了几次,发现张飞的防守密不透风,他也放弃了强攻的打算,继续与张飞相持,听说徐庶散播消息称马超已经与他联合准备自立时,庞德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或者是报讯的士兵故意夸大其词来恶心徐庶。 “军中无戏言,休要胡言!若是让我知道你是扰乱军心,看我不一刀劈死你!” “将军,当真不是胡言!这都是真的啊!”来报讯的士兵苦笑着道,“徐庶将所有俘虏尽数放出,令我等传递消息,便是我不说,其他人也会传递消息,说马将军……呃,马将军与徐庶勾结,准备做大事了。” “放屁!”庞德这下再也不能忍耐,长身而起道:“我这就在军中传递消息,谁敢再传递消息说马将军反叛,老子一刀砍了他的狗头!” 不管徐庶想要做什么,庞德都感觉到灾难在向自己迫近。 不能等了,要立刻联络孟起,要让孟起立刻回来支援,如此方能安然无恙! 庞德立刻找来马岱,让他赶紧向北寻找马超,定要让马超返回。 马岱看着庞德的表情也知道出了大事,他不敢怠慢,立刻上马,开始向北前进。 凉州军的军营乱成一团,众人鸡飞狗跳,都开始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庞德心乱如麻懒得解释,赶紧送马岱出营,可就在此刻,之前一直缩头不出的闻喜城突然城门一点点打开,一个黑脸汉子缓缓策马出来,带着一百多骑兵立在风雪中,就这样静静无声地盯着凉州众将。 庞德咽了口唾沫,一股难言的威压罩在他的头顶,竟一时让他动弹不得。 马岱倒是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见那黑脸汉子策马而立,全然没有当回事,径自带人策马而走,众人冒雪呼啸着向前,迎头向北而行。 张飞看着向北行进的马队,冷笑道: “何方贼子,狗胆不小,你三将军在此还敢向前,都给老子留下来!” 说着,张飞径自策马跃进,朝马岱狂奔过去,他一马当先,如一股黑色的龙卷风,直奔马岱而去。 马岱吃了一惊,可他仗着弓马娴熟浑然没有把张飞放在眼中,硬是策马向前,试图将张飞甩开,可张飞经验丰富,知道再好的战马狂奔也受不了,他索性不急不慢在身后身后缓缓追赶,并策马扬弓,弓弦一震,一支羽箭立刻出鞘,马岱赶紧躲避,可这箭矢是冲着他的战马过来,战马被一箭射中,立刻疼地人立而起,总算马岱骑术高明,没有被立刻摔下来,可借着这短暂的空档,张飞已经迅速杀到马岱面前。
“凉州小儿,吃我张飞一矛!” 张飞挥手挺矛,如巨人张开巨手,十五岁的马岱初次上战场,哪见过这种狠人,当即愣在原地,一时只能闭目等死。 便是在这生死时刻,庞德虎吼一声,终于拍马赶到张飞面前,挺矛格挡,这才勉强将张飞手上的铁矛挡开,终于将马岱的性命保住。 “愣着作甚,快走啊!” 庞德一声令下,马岱这才如梦方醒,赶紧策马继续向北。 庞德本来定好的应对方案是面对张飞先万箭齐发在冲阵,但前面有马岱,他怎敢如此放箭? 不过他自忖自己的武艺高强,总能在张飞手下支撑许久,给马岱争取逃跑的机会。 可万万不曾料到张飞的反应极其迅捷,他手上的长矛一抹一拧一点,庞德本来稳稳攥在手上的长矛转瞬就被挑开,锋利的矛尖毒蛇吐信般沿着庞德的手臂爬了上去! 蹭! 庞德艰难地躲避,长矛还是刺中了他脖子上的护甲,剧烈的疼痛惊得庞德浑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张飞手上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不只是庞德大惊,他周围的凉州军见张飞兵少,本来还想一鼓作气冲上去将张飞歼灭,可见张飞一瞬间便击垮庞德,所有凉州兵都愣在原地,只敢大声招呼,居然没有一个上前。 张飞本来反手一矛刺死庞德,可庞德反应神速,知道自己远不是张飞的对手,立刻调转马头逃走,张飞也不追赶,再次冲马岱冲过去。 “还愣着作甚?追啊!他才多少人,咱们打不过他不成?” 庞德愤怒地招呼着,可没有马超在,听从庞德指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二三百人策马咆哮着朝张飞攻去,其他人只是不住地呐喊,全然不敢向前。 而接下来的场面更是骇人,只见张飞一人一马一矛,居然在重围之中左突右突无人能挡,他手下的士卒蜂拥而至,早早将马岱等人包围,张飞越战越勇,片刻间周遭的凉州武士要么被张飞直接刺穿,要么被长矛直接扫倒,居然没有一人能在张飞手下走过一招。 马岱身边的骑士不断倒下,他知道此刻已经是生死之时,尽管张飞的武艺骇人听闻,远在其之上,可已经到此地步,马岱已经退无可退。 “环眼贼,老子跟你拼了!”马岱跃马横枪,猛刺张飞面前。 可他惊恐之下这一招毫无章法门户大开,张飞嘿了一声,轻轻避开这拙劣的一招,错马之间猿臂舒展,一把扯住马岱的胳膊,生生一拉竟把他直接拖得摔在地上。 马岱惨叫一声,还想起身再战,张飞的铁矛已经指在他的咽喉。 “多大年纪,还敢自称一声老?”张飞笑呵呵的,脸上全然没有半分怒色,他仰头看着周围一脸惊恐的凉州兵,狞笑道: “尔等之前耀武扬威,不是叫俺老张出来吗? 好啊,老张现在出来了,你们谁敢与俺一战!” 张飞的吼声宛如阵阵惊雷,借着寒风吹入众将耳中,令众人一时东倒西歪,难以抑制。 庞德脸色复杂地看着张飞,一时心乱如麻。 此人的武艺比孟起高出不止一筹,之前孟起挑战,他居然隐忍不出? 那此刻,他为何要出? “问你们呢?都聋了吗?马超不如阎行,尔等也都是一群没有卵子的东西? 不怕死的,尽管来你三将军面前,能在俺张飞手上走过一招,俺即刻放你走脱!” 张飞之勇,刚才大家都已经看到。 庞德在张飞手上也不过是走过一招不死,其他人要是靠近,只怕片刻间就要被此人一一戳倒在马下。 这可如何是好? “别慌!咱们一起上!”庞德知道要是现在跑了,以这些凉州人的心性只怕要一哄而散,可庞德的威信远不如马超,现在连连怒吼了几声,周遭众人反倒更是畏惧,一起瑟缩在寒风中不敢向前。 张飞哈哈大笑,挺矛大骂道: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尔等长卵子作甚?为何这都不敢上前?” 要是这会儿马超在,早就高呼一声,命令众人不计代价向前冲锋与张飞决战。 庞德麾下精兵不少,可要是与张飞死战一番,未必不能把张飞手下这群人打回城中。 可还是那句话,凉州军人人都想看别人死,庞德力战一场,手下的兵马损失大半,其他几个人未必就没有反心―― 要知道不久之前韩遂还杀了马腾的夫人,这次围攻的闻喜的兵马中有不少是韩遂的手下,之前张飞还一直怒骂马超抬高阎行,以徐庶擅长用内应的性子,万一他之前真的跟韩遂有些勾搭,那庞德力战一场,岂不是把马超最后的精兵也全打散? 庞德额上冷汗不断地冒出来,他深吸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要跟张飞死战。 可就在此时,他又接到了新的消息。 “将军,大事不妙,贼人一路兵马出安邑,径自向前向闻喜扑过来了!” 第407章 天命算个屁 “朝这边过来了?” 庞德本来就颇为紧张,此刻听说后方的安邑开始有兵马向着扑来,心中更是擂鼓一般。 我早就说应该先把安邑夺回来啊…… 他心中苦涩,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这让我之后还如何面对孟起啊。 张飞的勇猛远远超过了庞德的设想,他本以为这个龟缩在城中不敢出来的与马超单挑的猛将武艺最多与自己相仿,可没想到此人的武艺比马超还高出一筹,甚至让庞德真正感觉到这世上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眼下的场面让庞德极其踌躇――原地不动吧,张飞和安邑的援兵汇合之后他未必能顶得住,要是发挥凉州军的一贯特色各自跑路,这不是直接把马超给扔了? 现在危机四伏,马超就算悍勇,也未必能躲得过层出不穷的诡计。 可现在安邑那边的敌人怕是越来越近,庞德得赶紧做出决策了。 “不能再等了!诸君随我一起北上!” 向南除非夺回安邑,不然还是没法保证后路的安全,在没有马超的情况下,庞德根本没法指挥这么多桀骜不驯的凉州兵,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北,尽量与马超靠拢。 “张飞,今日尔侥幸赢了一阵。”庞德狞笑道,“有本事你还在闻喜等待,待我等汇聚并州精兵、匈奴锐士南下,我看你如何骁勇,还能挡我万众不成?” 张飞呵呵一笑,在风雪中好整以暇地看着庞德,黝黑的脸上满是镇定。 啧,有人调遣打仗就是轻松啊。 这个庞德,你看,又急。 他咧嘴一笑,得意地道; “久闻凉州兵马所向无敌,当年董卓、李都横行中原难以抵挡,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你这一开口我才明白。 董卓当年仗着并州吕布之力,你们这些人也要仗着并州高干之力,说来说去没有并州人,你们凉州兵便不会厮杀,也罢,俺老张也不愿与尔等鼠辈厮杀,尽管去吧!” 凉州军众将人人大怒,纷纷表示还想用激将法让我们留下,我们偏偏不上当,就是要走,庞德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奈地下达撤军的命令。 凉州军各自垂头丧气,可现在形势比人强,且安邑那边敌人的消息越来越近,没有马超在确实是没有安全感。 “可是……” 众人准备撤退,庞德才发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 他们本来囤积的粮食还足够吃个十天半个月,现在要是撤,这粮草还怎么运? 张飞能让他们安然囤积粮草? “准备好随身的军粮,其他的若是带不走,就尽数焚毁!” 庞德果断下令,让众人把粮草带上,其他搬不走的也不能便宜了张飞。 可让庞德血液直冲脑门的是,大家听到命令之后执行力上又出现了严重的偏差。 众多凉州兵将听说要焚毁带不走的粮草,那自然是疯狂往自己的身上、马上装,那当真是要粮不要命,甚至还有直接往口中塞,并且拖着战马赶紧多吃两口的,庞德看得几乎吐血,不断催促他们快走。 就是这个空当,张飞已经将俘虏马岱送回城中,闻喜城中的军士迅速集结,骑兵步兵一起在张飞的指挥下迅速朝凉州军的军帐猛冲过去! “小儿庞德,可敢与乃翁张飞斗上三百回合!” 张飞在徐州的时候武艺并没有高出纪灵太多,可之后的日子潜心研习,感觉又有了巨大的进步,尤其是他的怒吼既能给全军壮胆,又能威慑敌人,一声喊出,整片战场宛如炸响一声天雷,刚才还在各自往自己腰包里踹粟米的凉州兵各个大惊失色,纷纷四散,赶紧抢着战马逃走,逃走时怀中的米粮边跑边撒,场面看起来非常搞笑。 庞德硬着头皮挺矛迎战张飞,可张飞迎面又是一声怒吼,庞德未战先畏惧几分,手上的长矛力道极弱,被张飞轻易挡开,庞德身边几个忠心的卫士拼死阻拦却被一一刺翻在地,庞德勉强斗了几招,见实在抵挡不住,也只能赶紧调头快跑。 顾不得了,粮草先让给你们便是,等我等汇合孟起的大军,你们要是不跑,顷刻就取了们的狗命! 张飞见庞德率众逃向北方,只有很少的凉州兵向其他方向逃窜,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 他纵马进入营中,只见大量的粮草都好好的放在原地,更是开心地 “人言马孟起是大汉纯臣,俺老张初时还不信,这天寒地冻,多谢马孟起赠粮,若是之后缺衣少食,俺张飞断不忘记马孟起之恩德,尽管来找俺张飞便是!” 庞德心中大骂,暗道张飞这厮当真是脸皮厚的可以。 给我等着,等孟起汇合杨奉和高干,之后定取了你的狗命! 寒风自北方慢慢向南,黄河南边的陕县现在也彤云密布,片片大雪不断地落下,寒风吹得凉州兵龇牙咧嘴东倒西歪,看着漫天的大雪,大家都感觉今天这日子有点不吉利,建议将选定会盟日子的巫师砍了看看老天会不会心情稍微好点。
凉州名将杨秋暗戳戳地告诉主持会盟的安羌将军韩遂说这是老天的意思―― 段煨算什么,凭什么作为我军的首领,韩遂有勇有谋,多年前就首倡义举,为什么一直都要奉别人为首领,我看这凉州的主事之人应该由你韩遂来担任! 面色白皙,天生笑脸的韩遂表情非常镇定,一眼就能看出杨秋这心中到底是什么念头。 凉州军说白了就是叛军,天下未定,之后如何还不知晓,如果作为随从,之后老大死了终究还能和解,要是被推成了首领,将来的报道出了什么偏差,不杀你杀谁? 北宫伯玉不傻,韩遂也不傻,韩遂手下的这些军头都不傻,他们粗犷的外表下各种小心思错综复杂,唯一的共同点都是只看眼前,以后的事情……呵呵,先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韩遂看着杨秋,缓缓揉了揉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径自走到帐门前,看着稀稀拉拉飘落下来的雪花,微笑道: “当年武王伐纣自周原起兵,约定甲子日抵达殷都,一路暴雨连绵不绝,周人疲惫不堪,而武王却强令进军,而那时,天上太岁当头,主大凶,又有天雷坠落击杀武王车马,渡船的旗杆也在黄河中被狂风吹成三段,连一向沉稳的周公也畏惧非常。 到了邢丘,周遭已成泽国,马车深陷泥中不得脱,之后散宜生烧龟甲、用草棍占卜,得大凶之相,武王问太公,还能进军吗? 太公愤怒地说‘枯草朽骨,安可知乎?’又说大雨是在洗涤我们的兵器,旗杆断成三段是要兵分三路攻打纣王。 之后大军前进,在暴雨初晴的黎明,武王念出《牧誓》,挥戈猛进,果然成功,什么天命,什么兆头,嘿,都是鬼话而已,此事自古太公已知,何足道哉?” 杨秋被韩遂突然爆出来的这段唯物主义箴言震得一愣一愣的,武王伐纣,他们这些没读过几天书的人也知道是天命所归,可听韩遂说的有鼻子有眼,杨秋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路上出现了这么多的不祥之兆,而且还是冒着大雨远征之后立刻与敌人决战,反正杨秋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还不是主要的。 杨秋觉得这个故事最幽默的地方在于,周人在自己关键一战中都不相信所谓的“天象”,而是自己来解构“天命”,可之后这么多年,他们还是恭恭敬敬地敬畏天地,而大汉也讲究一个天人感应,恭恭敬敬地查询天的意图。 如果韩遂的故事不是他自己编的,这不是说明…… “高祖当年斩蛇起义,也没有如舜帝、大禹、成汤、武王、秦皇一般多年数代积攒,却能一举成功。 太史公说是天意,若是我说,天意根本管不了让何人主掌天下! 如今我等又从周原发兵,汇聚关中义士讨伐无道之人,若是成功了……若是成功了……” 韩遂的文化水平就算拿到中原也是相当高的水平,凉州其他人已经接受自己就是没文化、就是蛮子的事实,只有韩遂自己并不接受。 他从一个俘虏一点点做到现在,心中已经渐渐有了点天命在我的感觉。 只可惜身边的人都是虫豸,马腾、杨秋、程银、马玩这些人都是虫豸,跟他们在一起韩遂也不过是曲意逢迎,从没有一天开心过。 不过现在的形势还算不错,宁辑将军段煨终于降了,张绣、贾诩也愿意投靠韩遂,甚至正在南阳苦苦挣扎的曹操也表达了对韩遂的善意,希望能与韩遂联合起来,攻打盘踞在中原的吕布。 “将军大志,属下着实惭愧啊。”杨秋讨好地说着,满脸谦卑之色。 韩遂满脸微笑,却没有相信杨秋。 多年来,他对凉州这些人已经非常了解,杨秋等人成事的野心没有多少,坏事的决心却一直非常坚定。 不久之前韩遂还在跟众人打的昏天黑地,只是关中实在是没有粮草,他们才在贾诩的劝说下一起联盟东出,以后做啥不好说,反正现在联盟的主要目的是要饭。 所以谁是老大、之后要进攻哪里、再然后该怎么做都是走一步想一步,要是抓不住段煨,马腾韩遂之前都研究过分行李的事了。 这次会盟对别人来说不过是玩闹,对韩遂来说却有重要的意义。 他准备在会盟中将刚才说给杨秋的话再说一遍,破除众人对所谓天命的认识,之后凉州军横扫中原,段煨做武王,我做周公,马腾做太公望,杨秋…… 韩遂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呼唤他,正是阎行的声音。 “怎么了?”韩遂轻声问。 “烦请将军借一步说话。”阎行的声音颇为焦急,怕是有大事发生。 杨秋就在韩遂身边,好奇宝宝一样支着耳朵听着,韩遂见他完全没有回避的觉悟,也只能翻了个白眼,苦笑道: “不必如此,杨将军是自己人,进来答话便是。” 阎行沉默片刻,还是缓步入内,见韩遂和杨秋望眼欲穿的看着他,他无奈地道: “将军,听闻马超要叛了。” 第408章 这种事你们都相信 韩遂和杨秋听见这个,都半晌说不出话。 良久,杨秋猛地一拍大腿,大骂道: “好个马玩,我之前就觉得此人包藏祸心,果然叛了!” 阎行叹道: “不是马玩,是马超,马孟起。”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如果不是打不过阎行,这会儿杨秋已经伸手抽他脸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彦明,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阎行是韩遂手下第一猛将,还是拥有不小的话语权,他这一开口,韩遂立刻后悔让他就这么说出来,只好亲自走到帐门前赶走卫士,并且赶紧低声询问缘由。 阎行告诉他们,他们已经通传河东众将来会盟,还是派遣马岱去传信,可听马玩说,马超并没有过来的想法。 听马玩说,讨逆将军徐庶挥军三万突袭安邑,马玩拼死抵挡,可终究不敌,只能退保大阳。 马玩死战之后得到消息,说马超已经投靠了徐庶,而且听说要帮徐庶进攻高干,看来是已经抛弃了众将,背叛了凉州。 杨秋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又是一拍大腿: “混账,我就说肯定是马玩造反,这种鸟话都能说出来? 之前贾文和和段忠明都说徐庶擅长使用内应之法,我还在想谁厚颜无耻背叛我凉州,现在明白了,原来是马玩! 这个狗东西,若是让老子看见了,定把他的头拧下来!” 阎行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杨秋,冷笑道: “马玩已经到了陕县,杨将军要是想去杀他,正好亲自提兵去便是。” “哎?” 如果马玩是徐庶的内应,那他说出这种鬼话来还敢一头扎到马腾韩遂大营,那他确实是胆大包天了。 “马孟起全不顾其父亲了吗?”韩遂喃喃地道,完全不敢相信。 阎行叹道: “此事谁敢相信?马玩听闻此事吓得魂不附体,因此亲自渡河来向将军报讯,甚至没敢先说给马腾知晓。 马超此人生性凉薄又有勇无谋,便是抛下其父又有什么不可思议? 若是徐庶联合马超占据安邑,咱们关中后路就当真危险了!” 关中尽管穷的没什么粮草供应,但确实还是凉州军的家眷所在,要是马超真的发癫,汇合徐庶从安邑确实能直接一波捅穿关中。 凉州军都在外,关中是真的没兵没粮,徐庶都不用做别的,只要拉点粮草振臂一呼就能让关中留下的残兵狗咬狗,要是断了他们的归途,只怕凉州众将要直接暴走,打的一塌糊涂。 “先不要声张。”韩遂迅速做出决策,“把子美请来,我等赶紧商议一番。” 子美就是韩遂最重要的谋士成公英。 此人从中平年间就开始跟随韩遂,一直是韩遂的心腹谋士,为韩遂策划了多次重要的战斗,深得韩遂信任。 这次听说马超要反,韩遂下意识地让人隐藏消息,并立刻将成公英请来。 今天天冷,成公英正在军帐中喝酒暖身,抵达韩遂身边,听见马超造反的消息,成公英还以为是自己今天喝的太多没有酒醒,一直傻愣愣地看着众人不说话。 韩遂焦急地道: “子美,愣着作甚?天都要塌下来了,我都全仰仗你了!” “啊,哦,蛤?”成公英捏了捏自己的脸,疼地龇牙咧嘴,这才确信不是在做梦。 他瞪大眼睛,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韩遂、阎行、杨秋三人,艰难地道: “这种事情你们都相信?” 三人一起点头,表示相信马超一定会犯病。 成公英苦笑道: “这怎么可能?马玩一派胡言――徐庶就算要远征,他冬日如何拼凑出三万大军? 若是三万大军直扑安邑,马孟起岂能毫无察觉? 就算马孟起真的昏聩不堪毫无察觉,那安邑之战马玩定然损失惨重,三万人趁机横扫河东,他岂能丢下一军在大阳,自己独身来报信? 我料徐庶定是以精兵奔袭安邑,只是马玩不敢力敌,这才想出这种鬼话,哼,这种人当真该死。” 说到这,他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阎行,叹道: “彦明,这种事情你是怎么能相信的?” 阎行和马超的关系一直不好,而且阎行出身凉州大姓,从小受过还算过得去的教育,一直不愿扯上造反的事,而韩遂这种人一看就知道野心勃勃,他也反复规劝,希望能阻止韩遂这疯狂的念头。 这次听说马超造反,阎行当真是喜上眉梢,尤其是他还暗中听到了一些让他振奋的消息――听逃回来的士兵说,守卫闻喜的是刘备军的猛将张飞,他不停地辱骂马超,言语之中倒是对阎行颇为欣赏,还说出阎行是凉州第一勇士。 这种话阎行当真愿意听,能说出这话的人一听就是有见识、懂武艺的人,阎行心中热血翻滚,都迫不及待要跟这种人好好结交一番,聊聊天下大势,自然带节奏的时候直接忽略了许多显而易见的问题。 徐庶怎么可能凑出三万人? 他要是只有一支精兵,凭什么挡住马超? 如果马超真的投降了,凉州众人岂不是直接一哄而散,怎可能只有这么几个人回来报讯? 在成公英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下,众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韩遂也是老脸一红,随即摆摆手道: “不是最好。 哼,我本来还想等到春天再去进攻徐庶,没想到此人居然敢来安邑受死。 好啊,我等会盟之后,还请忠明下令,我凉州义士同赴疆场,先诛灭徐庶,之后再从孟津渡河攻打中原,成当年武王之事!”
其他人好歹还说个清君侧什么的,可韩遂在几个心腹面前也懒得装,直接说出自己的野心。 徐庶这么点兵马,来就是送死,我等会盟之后与马超一起南北夹击,我看徐庶到底有什么本事! “哼,这个徐庶,只会玩弄这种令人作呕的手段。 只要我等不肯中计,徐元直能有什么手段,徒增笑尔!”成公英做了最后的总结。 韩遂也满面堆笑,点头道: “正是,之前贾文和与曹孟德都说徐庶此人诡计多端,最擅这种鬼蜮手段,可这手段被看破,他又能作甚? 嘿,孟起不来会盟也罢,让他先拖住徐庶便是,等我等联盟,先去安邑宰了此贼!” 他说着,见阎行又一脸阴沉,知道阎行又要劝说自己不要与马超继续联合,他板着脸道: “此事休要再提!我亲自去见马玩,让他不要胡言乱语,军中更不能随意说起此事。 嗯,怕是有人已经开始挑拨,我也要先见见寿成,绝不能让人离间我兄弟交情。” 马腾这会儿也已经听到风声,说河北的人都在传马超反了。 这种荒谬的话气的马腾都要笑出声来,心道这传言肯定是徐庶放出来恶心人的,此人果然与传说中一样本事不大但是特别擅长恶心人。 “安邑被截断,孟起还在闻喜一时回不来,没法参加会盟,这徐庶就趁机制造谣言,想要离间我父子,当真是荒谬可笑。” 马腾说着,脸上满是桀骜之色,可自己说起离间父子的时候,他又多少有点后怕。 知子莫如父,马腾知道大儿子向来悍勇无畏,可轻狂桀骜的很,怕是没有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中,要是徐庶真的想出这么法子,马超未必投降,可说不定要纵兵回到关中自立。 这要是在中原人的观念来看是挺不可思议的,但在凉州人的思路中并不是什么很逆天的事情。 别的不说,韩遂变成现在这样最初是因为被北宫伯玉劫持,可马腾从来没有被劫持过,当年在耿鄙麾下的时候耿鄙对他极好,可他想要自立一方,于是趁机背刺耿鄙,之后更是杀害了傅燮,他能做出这种事,肯定极其心虚,担心自己的好儿子也如法炮制给他一下。 不会。 我儿子不是这种人。 他赶紧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念头一旦生出来就抑制不了,马腾背着手在帐中走来走去,越想越是心虚,越想越是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一时有点上头。 就在此刻,外面通传说段煨要拜见马腾,马腾赶紧道: “快,快把段将军请进来。” 宁辑将军段煨年近六旬,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他身材不高,此刻不穿甲胄而是穿了一身儒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尽管是投降被俘,可段煨明显没有当俘虏的觉悟,他的表情依旧桀骜冷峻,看马腾甚至带着几分轻蔑。 “将军请坐。”马腾把他让进帐中,让他坐在自己面前。 别人对段煨如何不知道,马腾是着实敬畏段煨。 段煨的哥哥段是凉州三明之中最残暴、最能打的,一直奉行杀杀杀主义,一路前进一路爆杀,从军以来以损失四百军士的代价斩敌首三万八千六百余级,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二万七千五百余头。 羌人听闻他的名字那都不是不敢哭的问题――曾经贾诩冒充是段的外孙都能让一群准备劫道的羌人四散,马腾是汉羌之后,对段又是崇拜又是畏惧,更是常常说起如果不是灵帝昏庸,因为日食逼杀段,也不至于凉州在段死后五年再次暴乱。 凉州不暴乱,韩遂就不会被俘,耿鄙就不会讨伐韩遂,马腾就不会背叛耿鄙。 马腾觉得说来说去都是灵帝的问题,他是被逼的,这次他们也是准备奉段煨为主,去教训教训昏庸无能的朝廷,这不是造反,清昏君而已。 他一脸讨好地看着段煨,段煨好整以暇地坐下,看着马腾的模样,长叹道: “听说令郎反了?” 噗…… 马腾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随即剧烈地咳嗽,半天才颤声道: “将军,莫听外人胡言,这,这都是徐庶挑拨离间啊。” 段煨摆了摆手,寒声道: “寿成,你是马伏波之后,将门虎子,忠义非常。 我要问问,若是令郎反了,投效朝廷,你待如何?” “我……” 马腾讷讷说不出话,段煨看着他的模样,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道: “此番来的如果只是韩遂,我便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跟他死战到底。 可我听闻军中还有寿成,这才决心来劝劝你。 跟韩遂不一样,他是多年叛逆,凉州大乱之祸首,难道还真的要一路到黑,就做那韩遂的仆从?” “我……” “你先别插嘴!”段煨霸气地一挥手,厉声道,“别管你儿子是不是真的反了,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想反!” 当皇帝马腾真没有想过。 他最大的梦想是独霸一方,之后逍遥快活也就罢了。 在段煨的逼问之下,马腾的脸色越发难堪,他强行控制住表情,深沉地道: “我马腾将门之后,从没想过反复。 只是世道崩乱,朝廷无能,我这才挥义军自保一方。 这次起兵,也是因为关中被李郭汜毁坏,我带关中百姓、凉州百姓去寻天子要个说法。 要是朝廷能安抚我儿,我愿与朝廷一起讨伐叛逆,若是不能……别怪马腾去天子面前要个说法了。” 第409章 来给马将军送大富贵了! 马超北上后,率军猛烈进攻河东太守王邑驻守的临汾以及周边的绛邑等地,一开始王邑还想坚壁清野抵挡,可绛邑附近的白波谷中杨奉突然率军杀出,很快招降了绛邑的河东军,帮助马超一起进攻临汾。 王邑手下的几个中郎将都一触即溃,只能不断向北撤军,来到更靠北的平阳囤驻。 凉州军一路劫掠,收获了相当可观的辎重,众人信心满满,连连夸赞马超用兵有方,当真是神威天将军,大家都盼着马超带着大家抢更多,抢的更欢乐,那真是滚滚马屁无边, 马超也志得意满,傲然道: “中原诸将无能,都把徐庶的本事吹到了天上,我看也不过如此。 我军转瞬就取得这么多的辎重,我军占尽优势,我看之后他又能如何抵挡!” 杨奉满脸堆笑,极尽讨好、快乐,复仇的喜悦占据了全身,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徐庶现在的表情。 “马将军实在是高明,徐庶鼠辈之前仗着兵多将广随意欺凌我等,还从我等手中将天子劫走囚在雒阳,实在是可恶至极、卑劣无双! 现在遇上将军这般天下无双的人物,这种卑劣鼠辈用尽了法子,也只能想出断绝安邑这种手段,止增笑耳!” 马超得意地仰起头,对杨奉的奉承显然非常满意,他缓缓纵马前行,杨奉一路小跑跟在他身边,听得马超悠然道: “休要如此夸赞,超不过双十之年,怎敢称天下无双?最多是凉州无双、关中无对。 杨将军放心,之前徐庶是怎么欺负你的,等我之后率军南下,便为你讨回公道!” “嘿嘿,将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杨奉兴奋地道,“南下进攻闻喜的时候,若是那环眼贼不跑,我替将军上阵,非得取他的首级来!” 马超越发得意,又暗暗盘算之后该如何。 说实在王邑比想象中的难以对付,这次能这么容易攻破临汾和绛邑,还是因为杨奉在白波谷埋伏许久,早就做了些布置。 现在他退到了平阳,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估计这抢一番,之后也不好对付,马超虽然倨傲,也知道现在到了该调头的机会。 来吧徐庶,看我挥动大军,将尔等尽数踏平撕碎,我看你这点小伎俩如何阻挡我凉州军的数万铁蹄! 马超兴奋地计划着之后的战事,杨奉看出马超开心,也更加讨好地道: “将军这般神武,当真是天下无敌。 倒是那高干自称拥兵十万,这数月不得寸进,现在还不知道藏在何处,当真是让人耻笑。” 这话让马超心中咯噔一声,这才反应过来。 对啊。 高干去何处了? 之前说好两家一起出兵攻打河东,马超只需要攻打安邑、闻喜等地就能调头向南,剩下北边的这些地盘全都交给高干就行。 高干联合了南匈奴单于呼厨泉,手下兵马兵马怎么也有两三万,他们要是从北边杀过来,旦夕之间就能席卷河东。 难道他们选择从壶关南下牵制徐庶? 那不可能,他们要是真如此徐庶是怎么敢轻装跑到安邑来的? 莫不是高干故意失约? 马超心中稍稍有些担忧,这才发现徐庶可能并不是肆意妄为,说不定此人的用兵之法还有点门道。 “杨将军,你赶紧派人向北,给我打探一下高干的情况。” “啊,哦。”杨奉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妙,低声道,“马将军以为,高干是不是遭到了埋伏?” “埋伏不埋伏与我何干?我只怕这其中有徐庶的诡计!速去,莫要耽搁了。” “好!”杨奉赶紧走出去准备找人打探,可才走出帐门,他迎面与一个高大的汉子撞了个满怀,重重摔在地上。 “啊,你,你是什么人,为何不通报!” 眼前人身材高大肩宽,满脸正直刚毅之色,只是显然有些焦急颓废,身上还有几道明显的伤痕。 “令明?”马超看着眼前人,顿时大吃一惊。 来人便是庞德,他匆匆奔来,满脸苦涩,见了马超,他忍着疼痛拜倒在地,苦笑道: “将军,庞德无能,我军在闻喜被张飞突袭,惨遭败绩,失了不少粮草,还请将军责罚。” “败了?” 马超虽然不至于惊慌,但还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庞德,难以置信地道: “死了多少人?” 庞德苦笑道: “三百多人吧……” “才死了这么几个?”马超无语,又狐疑地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败的?” 庞德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之前与张飞的战斗,尤其着重描述了张飞勇不可当所向无敌。 马超听得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之前多次向张飞挑战,张飞一直龟缩在城中不肯出来,马超还以为此人的武艺不过是吹出来的,就算当真厉害,也未必有什么惊人之能。
可听庞德说,此人武艺居然高明的难以置信,庞德这般武艺在他手上甚至走不过三招,这岂不是说…… 马超知道庞德素来不会夸大其词,要是庞德在张飞手上都走不过三招,那张飞的勇武确实是在马超之上。 甚至可以说……远在马超之上! 马超之前败在阎行手上,之后潜心练武,自忖已经不输给阎行,中原应该没什么人是自己的对手。 可没想到张飞的武艺居然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设想,这让他后背发凉,想起张飞站在城头的污言秽语,一股难言的屈辱涌上心头。 可恶,原来此人居然如此厉害? 如此猛人,在闻喜城下居然不愿出来,当真是不屑与我交手吗? 马超把拳头捏的吱嘎吱嘎响,见庞德满脸惭愧的模样,叹道: “令明,你做的很好。” 庞德默默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凉州军跟一般的军队不太一样,只要他们保持主力不受到影响,甚至不会影响全军的战力,依旧是来去如风,令人胆寒的强兵。 庞德能果断放弃跟张飞硬拼,率众来寻找马超,虽然难堪一点,但还算是选择了最好的方法,唯一的不足是他们撤退太仓促,并没有带走之前从各处抢掠来的军粮,这让马超有点上头了。 之前他觉得囤积在闻喜的粮草足够,再去劫掠一些就能维持大军的运转,可之前囤积的粮草被一锅端,现在军需的压力就很大了。 而且最难受的是,马超之前为了突袭王邑,跟杨奉结盟,杨奉招募了一些白波军和王邑手下的降兵,导致马超军现在的成分更加复杂,粮草也更加紧张。 一旦形成相持,马超怀疑自己麾下这些人说不定都坚持不到最后。 “这个徐庶……” 马超现在非常后悔当时怎么让马玩看守安邑重镇,不过凉州军这些人的风格,除非是庞德坐镇,不然其他人跟马玩也差不多,可要是庞德坐镇,马超身边就缺少统兵之人,他亲自陷阵厮杀的时候就会担心身后的人突然造反。 说来说去,还是凉州军先天不足,作为首领的马腾韩遂自己就不当人,很难指望这支军队真的能在关键时刻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不能再等了――杨将军,我等立刻南下,随我一起灭了徐庶!”马超大喝一声,却见杨奉猛地缩了缩脖子。 别看杨奉喊地欢乐,可要是真的让他去迎战徐庶他可真的没有这个胆子。 凉州军的模样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如果没有马超驱赶着进攻,如果自己做前锋,与徐庶交战那是半分胜机都没有,怕是徐庶的怒火要直接倾泻上来直接灭了他。 没了兵马,杨奉跟马超又没有什么交情,那杨奉还不如去白波谷继续做贼。 他颤声道: “马将军冷静啊,这徐庶诡诈厉害的很,现在已经占据上风,肯定还有什么诡诈,咱们还得小心为上啊。” 马超本就心情不好,杨奉推三阻四,他心中更加不满,负手冷笑道: “什么诡计?再多的诡计,他们只有这点兵马能有什么用? 速速调头跟徐庶决战,攻破安邑之后,我还要去陕县与诸君会盟,哪有心思在此地久留?” 马超的判断应该是现在最好的解法。 王邑坚壁清野,他们再抢掠下去没什么用,现在得赶紧打回去,将徐庶打跑,以免陷入更多的算计之中。 直到现在马超仍然不认为徐庶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他们的兵力太少,之前只是小聪明侥幸占了空城安邑,现在最坚实的壁垒仍然是闻喜,马超之前不想强攻,现在拼尽全力强攻,靠着人命堆填,不仅能消灭强敌,还能尽可能地消耗人命,减少粮草的损耗,这是目前最符合凉州军战术的解法。 不管是杨奉还是其他什么人,只要不从,马超不介意狠狠教训他们一下。 杨奉被逼无奈,心中不断狂骂马超无耻,也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帮着徐庶揍马超。 好歹还要点脸面,我跟徐晃也有交情,不至于混成现在的模样,可我现在四周都是马超的人,只要稍稍展现出一点不从,立刻就要魂飞魄散。 这可怎么办啊? 杨奉着急地抓耳挠腮,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在此刻,外面又有人通传,说朝廷的使者、卫将军裴茂来拜见马超! 听说是卫将军裴茂,马超的脑壳嗡地一下就疼起来。 什么东西,不过侥幸赢了一阵,蹬鼻子上脸是吧? “他来作甚?”马超冷笑着问。 来通报的军士一脸无语,强忍着不笑道: “那人也是有趣,居然号令我等听从朝廷吩咐讨伐高元才将军,呵呵,他以为他是谁,还来命令我等了。” 第410章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啥? 高元才?高干? 马超、庞德、杨奉好像听了个非常没有逻辑而且特别不把他们当人的笑话。 “好个徐庶,还敢派人来羞辱我! 不见,推出去砍了!”马超怒不可遏,立刻命人斩杀裴茂。 可庞德赶紧拉住他道: “将军莫要焦急,此人是刘协身边之人,又不是徐庶的元从,说不定是被徐庶强迫来的。” 杨奉也赶紧说道: “不错,此人出身闻喜裴氏,很有声望杀之不祥,将军这仁义之师岂能做这种事? 还是先见见,若是他口出狂言再诛不迟。” 马超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暗道实在不该,赶紧叫人把裴茂请进来。 杨奉看着马超失态的模样,也察觉到马超表面不在乎,可这一连串的事情可能已经搅得马超心烦意乱。 徐庶这次又要搞什么手段啊,带我一个啊! 少顷,裴茂优雅地跟着庞德走入马超的军帐,他儒雅随和,尽显谦谦君子之相,让马超生出几分好感。 他勉强一笑,请裴茂坐下,又让庞德和杨奉依次落座。 裴茂见杨奉也在,微笑着冲杨奉点头,让杨奉终于感觉到了一种见到自家人的感觉,又让他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 哎,我……我一直都是天子身边的护驾功臣啊,没有我天子怎么可能走到河东? 之后来河东迎接天子的张杨现在都是大司马了,我倒是越混越倒退,跟盗贼没什么区别,当真是,当真是难受啊。 马超见众人都不开口,索性自己先开口道: “不知裴将军远来有何见教?” “岂敢说教?不过是听闻将军悍勇,特来一睹将军尊颜,顺便替徐将军求一件事。” 马超冷冷一笑,心道什么高士,还不是来给徐庶当说客? 我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要是阴阳怪气,老子这就斩了你祭旗! 他端坐身子,面色如铁,寒声道: “难道徐庶是想求本将率军进攻高元才?” 裴茂点点头,表情依旧是那么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不错,之前在通传的时候,下官已经说过。 将军乃马伏波之后,当年伏波将军二平岭南,北击乌桓,六旬之年老当益壮,将门世代忠良,每逢大事必争先不让,将军年少从军,所向无敌,自然愿意为国宣力。” 按理说马援家族离当下也就一百多年,马援的家谱修的还非常完善没有散佚,认祖宗也不应该认个这么近的,但马援实在是太强大、太有名,别的不说,老当益壮、马革裹尸两个典故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他南征北战接连大胜的战绩、死后被昏君刘秀猜疑的悲壮故事也更有传奇色彩。 马腾当年起兵的时候就是一直这么说,马超也觉得这个名头挺有用的,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有人居然真的拿马援的事迹来动员自己出兵作战,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马超嘴角不屑地挑了挑,声音中已经明显带了几分不耐烦: “高元才乃太尉袁本初门下,坐镇并州,断绝匈奴、鲜卑南下之路,卫国戍边可谓劳苦功高。 徐将军身为讨逆将军,难道不知此人若失,并州必将……” 马超还没说完,裴茂已经一伸手,做了个“且住”的动作――这是一个很无礼的动作,让马超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要是裴茂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保证今天裴茂不能全须全尾走出他的军帐。 只见裴茂面色冷峻,肃然道: “高干治并州,与乌丸、匈奴狼狈为奸,一直龟缩在太原、上党不出,尽把汉土拱手让给奸贼,这难道是大汉牧守应该做的道理? 下官闻建武二十四年,五溪蛮反,光武帝以刘尚为将征南全军覆没。 马伏波年六十二,身患重病,自知时日无多,见国土不宁仍旧请缨出战,愿为汉室扫除凶贼,最终身死国事。 而高干与乌丸、匈奴为友,却排斥忠臣义士,拱手将汉土让出,将军是马伏波之后,怎能说出高干是卫国戍边这种话来? 若是马伏波得见此人,定身率精兵讨伐,绝不让此人猖獗!” 裴茂左一句马援右一句马援怼的马超张不开嘴,总不能说自己祖宗当年愚钝,也只能默默点头。 裴茂见镇住了马超,又话锋一转道: “之前高干屡次兴兵南犯,伙同牵招督乌丸南下寇掠,将所获军粮尽数送给匈奴、鲜卑,还说什么只有匈奴、鲜卑才是勇士,不用他们便打不得胜仗。 此话引得平北将军高孟观不满,因此联合徐将军反了高干,夺下壶关粮草南下。 高干本来与匈奴单于呼厨泉囤积粮草于西河,正欲南侵,听闻壶关失陷独身逃回壶关查看,现在西河空虚,只有呼厨泉一军不知所措。
若是将军愿意挥军一支北上进攻西河,徐将军愿表将军为并州刺史,此乃兴复汉室、收回汉土之大事,将军祖上泉下闻之,必以将军为荣,此乃天赐良机,将军千万不要推辞啊!” 裴茂之前讲述马援生平种种的时候马超听得直打哈欠,已经捏紧拳头准备狠狠揍裴茂一顿泄愤。 可之后裴茂话锋一转,居然聊到了马超极其感兴趣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给马超指了一条之前从没有设想过的道路,一开始他觉得实在是太荒谬了,可听完裴茂的讲述,他心中好像突然多了两个小人在吵架。 一个小人比较激进,告诉马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干之前与马腾韩遂约好要一起进攻河东,所以在西河郡召集众军,秣马厉兵准备南下。 他们这准备了许久,大量的粮草、军械、战马、衣服肯定堆积如山,南匈奴的兵马在呼厨泉的带领下肯定也在那里做好了准备。 壶关要是真的如徐庶所说遭到如此重创,那高干肯定没心情继续南下,这也解释了为何高干失约。 他失约回到壶关,堆在西河郡的这些粮草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调走,尤其是南匈奴的人,来都来了,不得在西河郡安心过个年吃点好的,等开春了再考虑去哪住的事。 这会儿马超在与王邑大战,他们肯定全无防备,要是马超突然北上,呼厨泉肯定完全无法抵挡,那堆积如山的军需岂不是全都落在了马超的手中? 激进的小人已经在不断的呼唤马超出兵。 还有一个温和的小人也开始说话,他觉得另一个小人太温和,做都做了,那是不是应该直接一路横扫过去,将整个并州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自从檀石槐死,鲜卑就完全不成气候,也就是中原大战不休,不然早就有人去揍他们了。 马超与羌胡的关系极好,以前在武威、张掖的时候也跟鲜卑打过交道,认识许多部落的大人,会他们的语言、懂他们的风俗。 以马超的性子和本事,要是占据一块土地,将羌胡、匈奴、鲜卑的人聚集在自己麾下,那岂不是一方大诸侯,这天下谁能抵挡? 至于得罪袁绍,马超是不怕的。 高干这么多年经营也不过是占据了并州南边的一小块,以马超与羌胡鲜卑的交情,只要占据了西河、上郡、朔方、五原、雁门这些之前袁绍势力无法插手的地盘,袁绍难道还能打过来揍马超不成? 就算真的打不过了,马超也不亏,直接劫掠一番,从上郡退回凉州老家就是。 这进可攻退可守,损耗的只有跟高干的信义。 哇,那岂不是完全没有损失? 大家都看见了,是高干先失约的,他失约不来,还跑到壶关去了,你留下的那些财物还在呼厨泉那,我以为没人要替你保管一下应该很正常吧? 再说了,朝廷的使者还在这呢! 裴茂以前是谒者仆射,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点满,他看着马超的表情就知道马超心动,微笑道: “我就是闻喜人,之前经常去太原,对这一路非常熟悉。 若是将军愿意奉诏为国宣力,裴茂愿意跟随将军身边做向导,替将军画策。 徐将军还说了,若是将军愿意,他立刻退出河东,之后河东之事全都交给将军,绝不干涉,以酬将军之功。 裴某的老家闻喜之后在将军治下,还得多请将军照拂,是绝不敢与将军为难。” 马超的心怦怦直跳,他感觉脑中好像钻出了成百上千的小人,大家一起呼喊,拼命动摇着马超的心神。 什么向导,还不就是人质? 裴茂能有这样的觉悟,甚至把自己闻喜全家都压上,这说明他之前说的肯定不是假的。 徐庶虽然恶心人,可现在南下,众将未必肯奋力作战,若死伤太多说不定还会影响马超之后作战。 马腾韩遂之前不是没有联合过,他们曾经一起进攻李郭汜,结果被爆杀,要不是樊稠放水说不定他们早就跑回凉州老家了。 这次联合虽然看上去气势很大,但究竟如何谁也说不准。 一个是虚无缥缈的前途,一个是只要出兵就几乎可以立刻做到的“大业”,你说让马超怎么选?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裴茂,长叹道: “裴将军,你这是……这是让马某好难做啊!” 裴茂笑呵呵地道: “将军弱冠之年就能做到并州刺史,这有什么难做? 大汉四百年,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到此事? 哦,霍骠骑可以――下官正好想起,骠骑将军还一直空悬,不如将军先做伏波将军,再举骠骑将军,呵呵,当然,下官只是胡言,这些全凭将军决策。 我来之前的时候,徐将军特意说不要让将军难做,他都是为了马将军好啊。” 第411章 马超除三害 徐庶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擅长为别人考虑又守信诚实的人。 马超一家可是伏波将军、大汉名臣马援之后,马援身患重病依然心忧国事,为了平定五溪蛮之乱,这位优秀的将军死在了进军的道路上,那现在马超身为马援之后,就能忍心看着匈奴肆虐,国土沦丧吗? 那不能啊! 徐庶一个出身寒门的人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马超世代公侯,肯定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现在高干坐拥大军频频入寇,天子吃不下睡不香,而朝廷暂时无力征剿,偏偏马超将军有这样的能力、所在的位置也合适,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给马超一个立功的机会吗? 当年马援被奸臣诬陷,死后难以安葬,爵位都被剥夺,百年时光匆匆过,马伏波的子孙又有报效天子的机会,这能错过吗? 我不知道你马超是什么脾气,反正你祖宗马伏波在是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马超垂着头,半晌说不出话,庞德和杨奉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裴茂的心情也非常紧张,但卧底经验丰富的他还是强行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微笑道: “茂此番来,全为将军计,若有一丝一毫为己谋身,愿死在刀剑之下!” 马超踌躇许久,苦笑道: “高干……哎,此事不好吧?” “何处不好?” 马超攥着衣襟,半晌才道: “此事……此事岂能不酬谢裴公?这,这当然不好。” 裴茂:…… 啊? 马超颤颤抖抖地站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过于兴奋。 他本来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点点染上一层病态的红晕,好像四肢百骸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在放肆地用力抖动。 利益! 巨大的利益! 虽然今年只有二十岁,可马超已经征战五年,对军旅之事极其熟悉。 高干现在肯定焦头烂额,肯定完全想不到马超好好的会突然突袭并州。 其他的军队都做不到,可偏偏这支饥肠辘辘如蝗虫一般的凉州军能做到,只要他们进入并州,不仅能创造一份难言的功业,甚至能收获天子的封赏,成为真正的大汉纯臣,可谓是名利双收,我甚至可以自立一方,将这些互相内斗的凉州兵将逐渐变成我的部曲。 有裴茂帮我,此事应该不难做到。 马超本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这种机会摆在眼前,他岂能装作看不出? 什么同盟? 呵呵,那都是不存在的,马腾韩遂之前是结拜兄弟还不是互相攻伐?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我马超要是不抓住当真是要后悔一生! 欢喜之中,马超对裴茂的称呼都从裴将军变成了裴公。 他长身而起,厉声道: “令明!立刻聚拢众将,我等要迅速北上,为国讨贼!” 庞德满脸凝重之色。 马超不考虑大局,只考虑眼前的利益,可庞德还算是个正常人,听闻此事,他眉头紧锁,半晌终于艰难地道: “那……老将军那边如何?之前贾文和不是说咱们务必要竭诚联合,才能不被小人欺负人。” 马超怔了怔,随即笑道: “为国戍边,忠孝岂能两全? 我父此番出兵只为寻段忠明会盟,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是要去中原,还是要做什么自有他的主意,我为国讨贼去了!” 马超是马腾的长子,却不是嫡子,之前被韩遂杀死的马腾夫人也不是马超的生母,他们家的家教本来也就不指望什么忠孝两全。 反正祖宗是马腾认下的,那我马超像祖宗一样纵横杀敌,为汉室讨贼,这不是皆大欢喜? 而且裴茂不是说了,只要马超愿意北上,徐庶就自行退出河东郡,到时候马超坐拥地盘极大,绝对是一方顶级诸侯,再也不用看马腾韩遂的脸色! 贾诩的主意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我马超不如他一介老朽? 就打并州!就打就打! 父亲都一把年纪了,说不定活不了几年了,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我建功立业,而且他也坐拥大军,应该没什么问题,要是谁敢欺负他我以后为他报仇肯定也是一桩佳话。 我这都是为了大汉!都是为了大汉啊! 庞德不能拒绝马超的命令,也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向凉州众将通传此事。 他本以为凉州众人会思念家园,或者思念关中的家人而反对马超,可没想到众人听说马超要去打并州袭击呼厨泉,众人都大喜过望,纷纷表示同去同去,马将军去哪我们去哪。 什么信义不信义的?我们凉州人一直都讲究人人为我,邻居有粮就是我有粮,这次会盟本来应该你们把粮送来,现在还得我们亲自去拿。 老子就是打你,你还有什么怨言不成啊?
凉州大军一片沸腾,如打鸡血一样咆哮着,纷纷表示要赶紧杀出去,去并州创造一番大事业。 南边是严阵以待的敌人,而且积蓄的粮草未必够多,北边是毫无准备且积蓄了过冬、南侵粮草的友军,而且朝北进攻还能难得在大义上占据上风,那打谁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高干失期就是违背军令,害得我们粮草短缺,不打他说不过去了!” “马将军世代公侯,高干算什么,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愿意随马将军一起惩治此人!” “就是,我们凉州人也是汉臣,高干这种人居然与匈奴狗勾勾搭搭,我们这些汉臣不能忍受,这便要狠狠杀敌,好让敌人知道我等凉州良善的厉害!” 杨奉看着这群汉话都说不利索的蛮子嗷嗷叫着说自己是汉臣,那当真是汗流浃背,他悄悄凑到裴茂身边,颤声道: “裴将军,这又是徐庶的诡计吧? 咱们相识一场,你不会害我吧?” 裴茂笑呵呵地道: “说什么呢?我都跟在马将军军中,我害你,总不会连自己都害吧?” 杨奉这才松了口气,喃喃地道: “这就好,这就好。 不过……不过这徐元直也太卑鄙,居然,居然想出了这种诡计! 有本事真刀真枪厮杀,用这种手段算什么?” 裴茂不屑地瞪了一眼杨奉,轻捻长须微笑道: “徐将军一直说,这天下大乱,就是因为这天下的大汉纯臣实在是太少了。 他准备把越来越多的人变成大汉纯臣,再把无法变成大汉纯臣的人消灭,最后天下只剩下大汉纯臣,这世道就安宁了。 马将军年少气盛,弱冠之年就有如此武艺,本应纵马大漠,为国搏杀,徐将军是爱其才,所以才安排其除三害以用之。 这都是为了马将军好啊!” 杨奉:…… “三害,嗯,高干、呼厨泉,还有谁?” “你说呢?” “不,不会是我吧?”杨奉颤抖着问。 裴茂笑着摇头,轻声道: “也配?” 马超下定决心,便以子侄礼拜裴茂,亲自为裴茂牵马,自称大汉伏波将军、新息侯,彻底认下了扶风马氏的传承,凉州大军蝗虫般乌泱泱地北上朝平阳的王邑扑去。 王邑吓得魂飞魄散,全然没有想到他都坚壁清野了,马超居然还率众来进攻自己,而且势头如此猛烈,凉州军、白波军超过两万人,真是骇人至极。 他不甘心失败,派河东掾卫固、中郎将范先率军抵挡,说什么也要守住平阳,决不能让这些人踏入平阳半步。 两人战战兢兢,看着这漫天的大军那当真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得罪了马超,城破之后被满门诛灭。 更让他们绝望的是,马超可能觉得这些人还不够,他们居然派人去北边,请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一起来进攻。 呼厨泉本来信心满满地囤积重兵,准备跟高干汇合一起大闹一场,将河东郡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劫掠一遍,他们的粮草、军需、兵员、战马都不缺,可箭在弦上,高干居然后路起火被迫退回去,呼厨泉也只能蹲在河东郡的边境耐心等候,顺带派人随便劫掠一番,看看能不能占王邑一点便宜。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会儿,马超居然汇聚大军一路追到了这么靠北的平阳,还派人来联络呼厨泉,请求呼厨泉跟他一起出兵劫掠。 呼厨泉本来就无事可做,只能等着高干什么时候返回再商议――高干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等他摆平壶关的事情,跟袁绍汇报好了,等过完年肯定又要发动进攻。 这冬天实在是太难熬了,见马超居然打的这么欢乐,还主动叫他来帮忙,呼厨泉自然大喜过望,立刻命令众将一起前进,跟他一起扫平河东。 眼看单于这么激动,不少匈奴部将前来阻止。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呼厨泉说,当年老单于跟随汉人一起进攻檀石槐被打的落花流水重伤而死的事情距今还不到二十年,老单于当年苦口婆心地劝告说就算与汉人一起出兵,也不能先攻,一定要看到汉人厮杀再上,这样才能保证安然无恙,不会落入汉人的诡计之中。 呼厨泉之前能当上单于是因为擅长听从人的意见,可现在他越听越烦躁。 什么东西。 老子刚当上单于,你们不听我的是不是? 马孟起已经开始进攻平阳,不日便下,我要是一直作壁上观,岂不是被人耻笑? “嘿,我匈奴当年何等荣光,难道现在没有了汉人,我们就不会打仗? 汉人欺负我们,鲜卑人欺负我们,还不是因为我等良善可欺? 少说废话,我意已决,立刻南下与马孟起会师,谁先攻破平阳,我与他结拜兄弟,之后的钱粮都与他分享!” 第412章 铁忠臣马超 呼厨泉的效率也非常高。 他们之前就已经准备妥当,这次一声令下,呼厨泉径自率军五千为先锋蜂拥南下,其他的南匈奴部族见呼厨泉这么勇,也赶紧一起南下,大军前后万人,迅速进入河东,直接扑向王邑最后的据点平阳。 王邑这下彻底不能阻挡,他心灰意冷,脸色惨白地坐在城头,深深地自我反省道: “都怪我,都怪我啊! 是我无能,葬送三军,要是能早早听从徐元直的,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啊!” 之前徐庶曾经派人给王邑送信,希望王邑能去朝中做官,将官印交给其他人。 可王邑觉得自己多年占据河东,这不是比寄人篱下快活的多? 而且河东的百姓都心向我,我凭什么要离开,该走的是你们才对。 于是王邑推脱说要在此处抵挡强敌,做河东的屏障,徐庶也没有强迫他。 可所谓的河东屏障,在马超等人的猛烈进攻之下简直是不堪一击。 现在又来了呼厨泉,王邑这点兵马根本不能阻挡这么多的敌人。 “我对不起城中的百姓,我对不起天子的重托,我对不起大汉,我就是大汉的罪人啊。” 平阳的百姓也嚎啕大哭,跟王邑哭成一团。 之前凉州军肆虐,所过之处尽数劫掠,每家每户的粮草都要尽数搜刮,简直如蝗虫一般恐怖,现在他们已经围城,南匈奴的兵马又杀过来,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亡降临。 “愿追随府君厮杀!宁死不愿死在这些贼寇手中!” 卫固范先二人都下定决心战斗到最后一刻,王邑眼含热泪,把城中的米粮、军械全部分散给百姓,众人严阵以待,绝望地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匈奴单于呼厨泉也非常开心。 这一路南下,匈奴军无人能挡,之后攻破平阳,如果能跟马超商议一番,说不定能平分河东这片沃土,之后马超等人肯定要强攻中原,我呼厨泉说不定有浑水摸鱼的机会,这是天下最难得的机会,还好抓住了,不然这次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呼厨泉看着城头满脸惊恐的百姓,已经在盘算着破城之后将城中的男子杀尽,女子尽数劫走,到时候他定要选几个会乐律,好风姿的美人好好服侍他。 之前南匈奴趁着李郭汜大乱的时候着实劫掠了不少关中的美人,她们的风姿确实与北地的女子不同。 之前有个大户人家的女子那样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可惜让别人抢走,看得呼厨泉心痒难耐,甚至流出了口水。 他幻想着进城之后也有这般斩获,这才不枉冒着风雪南来一趟。 便在这时,手下匆匆来报,说马超亲自带人过来了。 马超杀气腾腾,带着一千骑兵策马来到呼厨泉附近,呼厨泉吓了一跳,赶紧躲在阵中,小心翼翼地提防着狂奔而来的马超。 只见马超一身皮甲,外罩锦袍,胯下白马如雪,手上长枪如电,端是英姿飒爽,不用介绍也知道来人的身份。 马超看着藏在阵中的呼厨泉,大声喝道: “我等与高元才会盟,为何使君来迟? 莫非是戏我不成?” 呼厨泉听着马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杀意,赶紧解释道: “孟起息怒啊,这不关我的事情。 我军本来已经整装待发,都是那壶关有贼作乱,高元才无奈,这才被迫将兵马调回平乱。 高元才不在,我军没有主帅,自然只能枯坐等候,因此错过与孟起会盟,真不是我故意怠慢,千万恕罪啊!” “嗯。”马超轻轻点点头,脸上抑制不住露出狂喜之色,“好啊,原来如此,这倒是个喜事。” 呼厨泉莫名其妙地道: “孟起,喜从何来啊?” “呵呵呵呵呵……”马超眼中凶光大作,他看着被一群人马紧紧护在人群中的呼厨泉,突然厉声大笑起来: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单于,我奉天子之命讨伐高干,烦请单于为我带路了!” 言毕,马超立刻策马,提着长枪径自冲着呼厨泉一头扎了过去。 他身后的骑兵立刻高举长弓,漫天箭雨抛射而出,哗啦啦覆盖了匈奴军的军阵。 呼厨泉大吃一惊,他不明白马超为何要进攻自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超已经提着长枪杀到了匈奴的大军阵中! 之前马超还有最后那一丝丝的犹豫,担心裴茂是不是在骗他。 可现在真相大白,呼厨泉自己说高干确实因为壶关之乱被迫率军离开,他们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而呼厨泉是不可能与裴茂勾结在一起的,那一切都清楚了,现在再也没什么好等待的了。 “杀!不降者皆杀!” 庞德怒吼宛如张飞一般。 这次他学聪明了,马超冲锋,他没有迎头冲上去,只是在身后冷静而激动地调度大军前进,凉州众将不断向前,毫不犹豫地冲入了匈奴军的军阵之中! 尽管呼厨泉的兵马比马超多出不少,可马超有心算无心,顷刻间就突入了呼厨泉的军阵之中。 呼厨泉万万不曾料到马超会伏击自己,他一边高呼误会,一边拼死后撤,想要跟马超拉开距离。 可之前当先冲锋的是他,竭力相信马超的也是他,此刻他掉头后撤,匈奴众将都乱了方寸,后续前进的兵马反倒被溃兵影响,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
马超一马当先,不断跃进,兴奋之中,他似乎感觉伏波将军的名号结结实实与自己合二为一,自己认下的便宜祖宗好像在这一刻灵魂附在了他的身上,让他顷刻间耳聪目明,满腔热血迸发,好像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杀! 杀! 杀! 只要杀了你们,我就是大汉英雄,天下楷模,我弱冠之年就是一方诸侯,天下都要传颂我马超的名号! 狂奔的马超如暴走的游龙,顷刻间无数人或被他的长枪洞穿,或被直接扫倒在地,战场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那些匈奴士兵一开始还试图反抗,可在宛如鬼神一般的马超面前,他们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只能惨叫着抱头鼠窜,将其他不知所措的友军倒卷珠帘般击溃。 杨奉的白波军见马超如此悍勇,也知道此刻不能留手,纷纷怒吼着从后路包抄,呼厨泉进退无力,只能嚎啕大哭,赶紧翻身下马,哭嚎着请求马超住手,保证会保证带着马超去并州,想去哪就去哪! 城头的王邑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全然不知道马超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 马超和匈奴人不是一伙的吗,怎么一见面就立刻打起来了? 马超一脸桀骜,昂头看着城头目瞪口呆的百姓,用自己生平最字正腔圆的官话厉声道: “我乃大汉伏波将军领并州刺史、新息侯马超,奉天子诏令收复并州故土,与尔等无关。 尔等休要恐惧,我立刻一路北行,尔等可以安然无忧了!” 王邑等人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马超这是做什么? 他好好的怎么要去打并州? 这是……这是他们的诡计吗? 王邑呆呆地看着马超一言不发,而马超也不等待,他踌躇满志的盯着北方,已经迫不及待享受胜利的美好时刻。 一战就擒下了南匈奴的单于,南匈奴的主力肯定惊慌失措,以马超对他们的了解,这些人在惊慌失措后只有一条出路――跑,漫无目的地跑。 成了,看我马孟起横扫并州,千载之下人人都要传颂我的美名! 陕县,马腾和韩遂恳谈之后达成了共识―― 得先把徐庶给弄死,起码把他从河东打出去才能安心会盟。 这鼠辈实在是太恶心,本事不大但是恶心人,有他在安邑,大家心绪不宁,什么鬼话都能编出来这还打个屁。 众将秣马厉兵准备渡河,顺带让马玩再去打探一下消息。 很快,马玩又哭丧着脸把消息送回来。 他说徐庶说了,马超已经接下了伏波将军,并继承了新息侯的爵位,正式回归朝廷。 这个消息让马腾都怒不可遏,恨不得这就把徐庶抓住撕了――这不是扯? 就算是接过新息侯,也是我马腾先接过来。 率众起兵的是我! 是我!我儿只是我军偏师! 我马腾还活蹦乱跳的,你直接跳过我让我儿子继承祖宗的爵位,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韩遂幸灾乐祸地道: “徐庶鼠辈频频离间汝父子,寿成,你可不能妇人之仁,万万不能饶了他的狗命啊!” 马腾瞪了他一眼,冷笑道: “我岂能饶了他?徐庶跑了便罢,若是让我抓住了,定将其五马分尸!” 成公英在一边凑趣道: “马将军早晚要杀入中原,徐庶再跑又能跑到何处? 到时候好歹抓住此人。” 马腾一脸阴沉地点了点头,他心情不好,也懒得跟韩遂手下的人多说,径自回到军中准备渡河之后的安排。 马腾的军营静悄悄的,见马腾走来,众人纷纷向马腾行礼,马腾烦闷地挥手让他们滚蛋,径自回到军帐。 风吹得厉害,马腾很想静静,谁也不想见。 可走入帐中,他惊奇地看见军帐中居然已经有了一人――只见段煨已经坐在那自斟自饮,随手用小刀切着面前的猪腿,宛如主人一般,让马腾一时诧异,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马腾有些诧异地道: “将军,你这是……” “怎么,喝你两口酒心疼了?”段煨一边吃,一边抹了抹嘴,不快地看着马腾。 马腾赶紧说道: “怎么会,我是没想到将军会来寻我。” 上次二人不欢而散,之后段煨一直在自己营中不出,没想到此刻居然独身而来,径自进入马腾的军帐。 不过马腾随即想到了一件让他更加惊恐的事情。 不对! 我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一个跟我通报的人都没有?就算来,外面的人是怎么就让他进来的?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立刻感觉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随即,他背后响起一个极其猥琐,让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声音。 “老友啊,这乱世行走,总要慎之又慎,这军营虽是你家的,可我若来此,便如无人之境,死在我这无名小卒手中,坏了好大的名声啊!” 第413章 这不是让你当忠臣吗? 一把雪亮的小刀架在马腾的脖子上,这位凉州军阀立刻感觉一股难言的寒意直冲脑门,如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不敢动弹。 “你,你是什么人?” 马腾不敢回头,只能咬牙切齿地询问着。 那人抓住马腾的身体,不算用力,但站位极其巧妙,正好紧贴在马腾身后,让他一身武艺全然无法施展,只要稍稍动弹,这把匕首就能准确抹了他的脖子。 刺客嘿嘿笑道: “小的贱名张,乃后将军袁公路帐下校尉,哈,什么校尉,不过一刺客罢了。” “你,你是袁术手下,来,来寻我作甚?”马腾哆嗦着问,又感觉自己问的问题非常愚蠢。 刺客来寻自己能做什么? 段煨仍在自斟自饮,好像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马腾又厉声道: “段将军,我对将军如何?为何埋伏刺客如此对我!” 张笑嘻嘻地道: “我是刺客,只要收钱,什么事情都能做,本不该对公等评头论足,但……别人说出这话还好,将军说出这话可大大不对。 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不能反你吗? 当年耿鄙对将军如何,为何将军也要反他?” 这话戳中了马腾的心窝子,他一时哑口无言,半天之后突然爆发,巴拉巴拉不停地念叨道: “一派胡言!不是我! 当年耿鄙误信奸人之言,导致众将叛乱,之后他还要,要强令我等去送死,之后是李相如先造反,他把程球杀了,又,又联合韩遂大军杀过来,我不杀耿鄙,他们也会杀,我不过是赔上一条命。 也,也不是我亲手杀的!是,是我手下杀……” “哦!”张笑嘻嘻地说着,“原来如此,那也好说了,马将军这次误信奸臣之言,强令凉州儿郎去送死,我等不得已,这才反了将军。” “你!” 马腾见张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暗暗盘算若是自己暴起,未必没有制住此人的能力。 可张凶名在外,之前不知道杀害了多少高手,且马腾帐外的卫兵都不知去向,万一此人下手狠辣,马腾跟此人拼的两败俱伤也不值得。 他哼了一声,叹道: “休要逞口舌之利,说吧,要做甚?” 段煨叹了口气,掏出一块麻布轻轻擦了擦嘴角,冲张摆了摆手。 张一脸欠揍的笑容,把手上的匕首递给马腾,随即后退一步,谄笑道: “适才冲撞将军,倒是要给将军赔个不是,这把匕首是我家传之物,送给将军,算是赔罪了,要是将军还是不消气,自引军来袁公路军中寻我便是。 袁将军常说凉州兵马的名气都是吹出来的,要是遇上我军,只怕片刻就要土崩瓦解。” 马腾重重地哼了一声,捏着匕首一脸阴鸷,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心中转过要把张就地格杀的念头。 可他最终还是垂下肩膀,坐在段煨对面,傲然道: “你说。” 段煨微笑道: “寿成,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实不相瞒,令郎孟起已经与徐将军联合,以伏波将军、新息侯领军两万征讨匈奴,此乃光大扶风马氏之盛事。 徐将军不忍心见寿成执迷不悟,还在与朝廷作对,这才派我好言相劝,望寿成重归汉室,率军讨伐不臣,莫要毁了扶风马氏之名! 若如此,徐将军当上奏天子,正马将军大汉纯臣之名。” 马腾脸上一脸不屑。 他只听说过强迫人上山做贼,哪有听说过强迫做大汉纯臣。 就不做就不做就不做。 虽然儿子有勇无谋了一点点,可徐庶这点兵马,仅凭伏波将军、新息侯之名就想让儿子冒险远征匈奴,这不是把人想的太愚蠢了些。 他嘴角微扬: “哼,小儿马超不过弱冠孺子,能为徐将军做什么事? 什么伏波将军、新息侯,不过徐将军以言相戏,小儿当真,若是我也当真,这才是毁了扶风马氏之名。” 段煨看出马腾的不信,微笑道; “是我老迈愚钝,刚才少说了一句。 除了伏波将军、新息侯,徐将军还表孟起为并州刺史,徐将军来河东之前,已经突袭壶关得手,将壶关的粮草尽数分散,高干大惊失色,仓促回壶关查看,抛下西河匈奴所部。 孟起早有报国之心,攻打河东不过是故意诱敌,匈奴素来贪婪不查,见孟起围攻河东所获甚重,立刻起兵南下,呵呵,这正好中了徐将军的计策。 孟起弱冠之年,以痛击匈奴之功为一方牧守,如此功业,我还要提前恭喜寿成才是。” “呃?” 徐庶攻打壶关的日子并不长,而且之后高干立刻封锁消息,得知此事的人寥寥无几,马腾身在弘农当然不知情。 闻说此事,他瞪圆了双眼,一时不知如何。 知子莫如父,马腾知道儿子马超好大喜功且性情狂暴,很容易被人煽动。 若是徐庶当真能把高干调回壶关,呼厨泉又毫无戒备,以儿子的本事,肯定愿意恢复“祖宗”名声,狠狠纵横拼杀,不是为了所谓的大汉,而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这一战若是成了,高干之前为了进攻河东准备的大量粮草肯定要被一扫而空,马超获得巨大的名声,并且还能趁机整合自己麾下的骄兵悍将,以弱冠之年真正成为大汉一方诸侯,天下莫能与之争锋。
而且他“继承”新息侯的爵位,等于大汉以官方承认了马超一支属于扶风马氏。 要知道扶风马氏名动天下可不只是因为马援,而是因为马援生了个好女儿,这就是之后汉明帝的皇后马氏。 马皇后被后世称为有汉皇后之最贤者,一生历经明帝、章帝两朝,调和后宫、匡正朝政,章帝非得给她的几个兄弟封侯,她也坚决不从,后来皇帝偷偷弄了个封爵不封地,这她都气的命令几个兄弟主动退爵,如此人物一直为后世称颂仰慕。 可如此人物,还是有一桩心病,那就是马援的爵位――新息侯。 刘秀生平少有的洗不干净的事就是折腾名将马援。 他相信梁松之言,在马援死后还不让他下葬,逼的马援的夫人把自己绑了下跪请罪,连续六次伸冤才勉强同意让马援下葬,在明知道马援被冤枉的情况下非但没给他平反,还反手把新息侯的爵位送给了朱浮――大汉这么多地方你不拿出来封侯,非得把新息侯给朱浮,这纯纯是恶心人了。 一代名将马援的女儿十三岁被迫入宫服侍阴丽华,之后成为皇后,反手弄死了陷害马援的梁松和得到新息侯之位的朱浮,可终究没有把这个爵位夺回马家。 因为这是光武帝的决策。 谁特么敢说光武帝刘秀不是?光武帝这般完人,连陨石都能召唤,难道还能犯错?那都是小人诬陷一时不察,百年前的事情还计较个屁啊。 可现在马超继承了新息侯的爵位,又以伏波将军之名攻打匈奴,之后…… 之后要是马超再捧着新息侯的铜印跪在天子面前为祖宗马援喊冤,扶风马氏之后谁敢不认这门亲戚? 想到此处,之前还颇为难受的马腾兴奋地呼吸都有些急促,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段将军,我,我马腾没读过什么书,你莫要骗我。” 他的心怦怦直跳,颤声道: “你告诉我,你之前是不是早就与徐庶勾结?” 段煨冷冷一笑,寒声道: “勾结徐庶?呵,我段煨勾结的,只有天子! 尔等别以为攀上贾文和就能灭了天子,若是当真如此容易,贾文和自己早就成功,为何还要拉上尔等? 呵呵,难道你们与贾文和当真交情不错?” 马腾缩了缩脖子,谨慎地点了点头,段煨看着他的模样,又略有些得意地道: “再说了,你觉得我为何要来投奔尔等,而不是去找贾文和? 我若是去找贾文和,尔等难道还抓得住我? 若非与徐将军有约,我自跑到贾文和那,你们又奈我何?” 说到这,段煨索性大喝一声道: “寿成,别犹豫了。 韩遂是什么人?之前祸乱凉州,几乎倾覆天下的凶手就是他,天下、大将军、徐将军都相信你是被他胁迫,现在你挥戈一击就能重振汉室,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他日马孟起名动天下,你为其父却为天下祸首,这还如何给后人交代? 听我的,赶紧出兵突袭韩遂,你就是匡扶汉室的英雄!” 马腾的心怦怦直跳,他低头玩弄着张送他的那把匕首,心中不自觉的认同着段煨的话。 上位者谁不想要个好名声? 马腾的事情洗是洗不白的,但强行解释也不是解释不过去。 韩遂叛乱的时间比他早,造成的破坏比他大,要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此人的头上,我反倒成了英雄了? 别看段煨风轻云淡,可他心中着实还是有些紧张。 之前徐庶派人寻找到他,说起了徐庶的安排,听说徐庶要让马腾马超父子成为大汉纯臣的时候,段煨也觉得徐庶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产生了幻觉,或者是徐庶的使者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产生了幻觉,再或者这干脆是贾诩的诡计想要来赚他。 但听来听去,段煨还是觉得有点道理,不禁击节叫好,主动为徐庶执行这套计策。 就算马超没有答应徐庶也不要紧。 徐庶占据安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切断马超的后路,而是截断马腾马超父子的联系。 只要两人之中有一个相信了徐庶的话,愿意顺着徐庶的思路走下去,之后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甚至徐庶认为,这父子二人应该都能相信自己的。 他的老师说过,想要让人相信,一是要有本事,二是有本事让人相信你在为他考虑。 这两点都能做到,再展现一点亲切良好的姿态,很难让人不相信你真的在为他考虑。 马腾狠狠咬了咬牙,他把张送给自己的匕首揣在怀中,再抬起头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 “好,韩遂这个畜生背信弃义,杀我妻儿,我早就想要杀了他,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既然段将军说了,我一定竭尽全力! 不过,还有一件事……他手下大将阎行武艺高强,堪称凉州第一勇士,小儿孟起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有什么闪失……只怕我等都要为其所害。” 马腾说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某不在,阎行都敢自称凉州第一? 让他过来,我要试试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第414章 还爽不爽了 张绣出现的时候,马腾稍稍吃了一惊,可随即又冷静下来,脸上微微露出欢喜之色。 “文修,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马超和阎行还年少的时候,张绣已经是公认的凉州第一勇士,他武艺高强,颇得名师真传,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不知道有多少凉州勇士死在他的长枪之下。 马腾在听说段煨是徐庶的人时,也很快想到了张绣应该是徐庶的人,有此人加盟,如得一臂,他自然不惧什么韩遂了。 但是,马腾心中还是有点疑虑。 他们这次会盟是贾诩组织的,以贾诩的智谋,难道看不出张绣和段煨在做什么? 此人诡计多端不在徐庶之下,是不是在这其中还有什么谋划? 张绣看着马腾患得患失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完全想不到这位传说中的凉州猛人居然是这般模样,但为了坚定他的信心,张绣还是淡然一笑: “其实之前徐将军在南阳的时候就已经商议好让我联络关中群豪,当时我还想明白为什么让我在此地。 现在想想,原来徐将军是早有准备,特意叫我来对付贾文和。” 徐庶在南阳的时候就考虑过之后怎么对付贾诩的事情。 吕布军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而贾诩稳定下来之后肯定会试图联络囤驻关中的凉州兵,用他们的兵力来打破现在的局面。 因此,他特意留下张绣来应付贾诩。 张绣对付别人可能不太行,但在对付贾诩方面还是能做到的。 没办法,之前贾诩是独身跑到张济叔侄那寻求他们收留,这叔侄俩对贾诩有恩,贾诩下黑手一来面子上过不去,二来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以后大家一看你连救命恩人都搞,这不是比吕布还卑劣,谁敢收容你,听你的谋划? 更重要的是,贾诩在南阳毕竟是个外人,玩弄这些手段他也知道心黑,万一哪天玩脱了,或者实在玩不转了,南阳众人需要交出一个狗东西给徐庶泄愤的时候,贾诩自然是不二的选择。 因此张绣在宛城反而给贾诩留了点希冀,算是最后留了条后路。 因此,现在盘踞南阳的人几乎都知道张绣是徐庶的人,却又不得不暂时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谁也不愿意揭开这层关系以至于之后的事情不可调节。 甚至宛城缺少粮草的时候,张绣还直接开赖,要求蔡瑁贾诩提供一些给他――都是自家老乡,借点粮草不过分吧? 不然我让我叔叔亲自跟你谈谈? 遇上这种不要脸的人贾诩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供着张绣,保证宛城那边饿不死人就行。 而这样的方法也让宛城出现了一片奇观――居然有不少人逃难到张绣那,让张绣结结实实过了一把诸侯的瘾。 投奔张绣的人越来越多,就有人给张绣汇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贾诩正偷偷摸摸在做大事。 他谋划让众人关中众将联合起来一起进攻中原,把宁辑将军段煨赶走。 贾诩判断段煨不可能向马腾韩遂低头,往东走十有八九要一头撞到贾诩怀中,到时贾诩收留段煨,之前留在段煨那的家人也都能回来。 贾诩的计划想的是非常好,在联合了凉州的势力之后,他们一起先一起推举段煨为老大,到时联合袁绍横扫天下消灭吕布徐庶刘备,之后贾诩再安排慢慢对付其他人,实在不行,其他几个人又不像吕布一样跟贾诩有解不开的大仇,以凉州军强悍的战斗力,一旦有了主心骨调遣,聚啸一方绝对没有问题。 得到这个消息的张绣大喜过望,他赶紧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徐庶,请徐庶给自己一点指导。 听说马腾韩遂进攻去抓段煨的时候,徐庶立刻意识到破局的关键,因此火速传令张绣,不让让段煨就这么跑到贾诩的手中,同时也叮嘱张绣要小心,这说不定是贾诩的圈套,一定要慎之又慎,面对贾诩,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张绣蹲了好久,听闻段煨已经跑到了弘农,当下再也不能忍耐,立刻去弘农搜索段煨,向他转达了徐庶的善意和安排,段煨觉得大有道理,因此听从张绣,选择暂时向马腾韩遂投降静待时机。 徐庶这次可谓是煞费苦心,而且将大汉纯臣的选拔权交给了段煨。 不管是谁,马腾也好、韩遂也罢,只要段煨选中了他,徐庶就有对应的手段把他推到大汉纯臣的位置上,马腾是一套说法,韩遂是另一套说法而已。 段煨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贾诩的诡计,可张绣和段煨都有贾诩的软肋,而且段煨活了一把年纪,确实没见过比徐庶还不要脸的人。 做贼有强迫的,做大汉纯臣还有强迫的。 如果能选,他真想把韩遂马腾两个人一起弄死,为这么多年的凉州之乱的死难者报仇。 可形势比人强,他总算从两个畜生中选择了相对不这么犯畜的一个。 马腾,就决定是你了。 韩遂踌躇满志。 弘农现在已经被他掌握,只要渡河横扫河东,之间的设想就能全部完成。
到时候他将掌握大半个司隶,尤其是关中尽在手中,之后战场的主动权都在他的手中。 袁绍和徐庶斗起来吧。 等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像当年的武王伐纣一样从容出兵,能一口气将你们全部歼灭。 上次去雒阳的时候我不过是何进的宾客,这次回来的时候,我要做天下的主人! 他把拳头捏紧,缓缓走到黄河边,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渡船,冲身边的成公英、阎行、杨秋一一颔首。 “子秋、彦明,渡河之后马上就要大战,汝等可要做好准备!”韩遂微笑着说道。 此处黄河已经结了不少冰凌,眼看就要封冻,船只行进非常艰难,可韩遂还是心情大好,阎行和杨秋也不敢坏了他的兴致,纷纷主动凑趣,表示未来的战斗绝对没有问题。 “有将军坐镇,我军大军如泰山压顶,徐元直不过千余兵马,焉能与我等一战?” “马孟起无能,居然还累得将军亲自渡河,我看日后他还如何在将军面前猖獗。” 韩遂嘿了一声,迎着河上出来的阵风,突然心中一动,微笑道: “子秋,知道牧野之战黎明列阵时,史书中是如何描述周人的所感?” 杨秋在心中狂骂韩遂无耻。 明明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会,还特么给老子讲什么史书。 谁知道千年之前那些人如何,关我屁事? 但他还是非常恭敬地请教道: “属下属实不知,还请将军指教。” 韩遂点了点头,沐浴在寒风中,他似乎穿越千年,与当年的伐纣的周人灵魂合体,用激动而深沉的声音讲述着那段激动的历史。” “一路艰难跋涉,从周原杀来的勇士终于抵达了牧野。 他们列阵、迎敌,等待着这场势必要载入史册的伟大战役。 那时候天上再次开始下雨,整个牧野一片漆黑,时不时有雷电经过天空,众人畏惧非常,只有太公望兴奋地振臂高呼道:看那,这是昊天上帝的雷电响应我等! 之后云开雨散,日月如连璧、五星若连珠! 疲惫的周军士气大振,回忆此刻,他们在史书上动情地写下最平实的四个字――‘甲子昧爽’!” 韩遂的声音很有煽动力,伴随着他的讲述,众人似乎回到了千年之前那段时光。 这位出身凉州的枭雄在占据关中之后就一直以周人自居,而此刻在黄河上,众人总算领会到了千年之前周人决战前的那种“爽”到底是怎样的感觉。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踌躇满志,又心旷神怡。 现在凉州军旌旗遮天蔽日,勇士、战马数不胜数,而中原乱战不休,难道千年时光荏苒,属于西陲的时代终于再次来临了? 成公英、阎行、杨秋都激动起来,纷纷行礼道: “将军大才,我等愿随将军征战,成克商之大事!” 韩遂哈哈大笑,声音极其豪迈,附近的船上也响起了马腾的大笑,他扯着嗓子问道: “文约,你笑什么呢?” 韩遂懒得跟马腾这种大老粗解释,他还沉浸在深沉之中,微笑道: “我想起了些欢喜之事。寿成又笑什么?” 马腾大笑道: “我刚才听起文约高谈阔论,说什么甲子昧爽,也颇有感触。 马某少年时也读过几卷书,看到牧野之战,一直不明白大雨之后的疲惫之师到底是如何在牧野一举大胜,似有上天相助。 文约刚才说起,我倒是心有所感,只是还有些事情要请教文约。” 韩遂笑容满面地道: “寿成但说无妨。” 马腾点点头,刚要开口,却听见成公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将军小心!” 韩遂还没有反应过来,阎行已经飞扑上来,将韩遂扑倒在地上,随即抓着韩遂在船板上打滚,只听身边当啷当啷的响声不绝于耳,居然是有乱箭射来! 周围韩遂的兵马不知所措,全然没想到马腾居然会这会儿突袭,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损伤大半,连成公英和杨秋也中箭,四周都是韩遂军的惨叫声。 马腾笑呵呵地踩着船头傲然而立,看着仓皇躲闪的韩遂,他眼中精芒大作,大笑道: “甲子昧爽?现在还爽不爽了!” 韩遂心中一凉,终于发现自己落入了马腾的埋伏之中。 他强忍着愤怒,大声问道: “马腾,我等盟誓要东出讨伐挟持天子的奸佞,你为何要背弃盟约!” “背弃盟约?”马腾冷笑道,“我马家世代公侯,为何要与尔等鼠辈盟誓?不装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儿孟起已经出兵并州,消灭匈奴。 徐将军率军十万,已经布下大网,专抓尔韩遂,我看尔此番要逃到何处!” 第415章 黄雀出击 韩遂万万没想到马腾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叛了。 按理说,他提前听到马超背叛的事情,如果相信,那应该是他抢先叛乱,可韩遂坚信这都是徐庶的谣言,还特意跟马腾谈心很久,双方继续保持亲密无间的良好关系,又跟好兄弟一样,怎么这时候……都这时候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马腾的笑声惊天动地,带着难言的嚣张,他指着韩遂大骂道: “韩遂,就你还敢自比武王伐纣,殊不知我等早布下大网专候尔入彀! 我扶风马氏世代忠良,今日就要诛灭你这不臣之人!” 之前马腾和韩遂刚结拜兄弟不久双方就发生了激烈的厮杀,那一战中马腾的夫人和一个儿子都被韩遂杀死,长子马超也在与阎行的激战中落败,可谓吃了天大的亏。 可现在马腾找到的机会极好,趁着渡黄河,他抢先发难,漫天的箭矢立刻覆盖韩遂军的,打的他们抬不起头来。 成公英已经迅速反应过来,赶紧喝道: “赶紧,渡河!” 马腾选择在黄河中发难,就是因为吃准了韩遂军的不会水战。 他们轻而无备,军械尤其是箭矢都放在船内并没有取出,如果让马腾靠近进攻,韩遂军将遭受毁灭打击。 赶紧渡河上岸,大阳那边还有马玩和河东人程银,他们一定会支持韩遂,再跟马腾激战不迟! 马腾见韩遂军不要命地靠岸,倒是也公然不惧,一路紧紧跟随,并不断用箭矢袭击,韩遂军众将表情凝重,只能拼命划船,尽快靠岸。 阎行脸色铁青,将长枪挽在手中,厉声喝道: “马腾,你以为你这些许兵马便能胜我?” 马腾在盾牌的保护下打了个哈哈,大声道: “老夫一把年纪,斗不过你这小儿也不稀奇。 不过……匹夫之勇又能如何?彦明,我知道你素来忠义,赶紧反正归来,莫要给祖宗蒙羞!” 韩遂气不打一处来。 这会儿他的船已经靠岸,众将纷纷登岸列阵,大量的军械被粗暴地拖出来,众人在箭矢中匆匆捡拾着兵器,准备与马腾大战,而马腾军则早有准备,大船纷纷靠岸,马腾手擎大旗走在前面,众将纷纷跟随,顷刻间便列成一片。 看着他耀武扬威的模样,韩遂咬牙切齿地道: “好个马腾,你这出身卑贱的杂种,还真把自己当做马伏波之后?” 马腾脸色不变,大声道: “尔等如何我不知道,反正天子已经封我儿孟起为伏波将军、新息侯领并州刺史,之前我等不过是设谋诓骗你入彀,枉人称智将,以武王、周公自比,却落入徐将军手段之中! 徐将军诡计多端,呸,徐将军神机妙算,他说我家是扶风马氏、新息侯之后,你们谁敢说不是?” 马腾之前吵架从没有一次能吵过凉州名仕韩遂,可这次雄辩无碍的韩遂却结结实实被马腾按住,当场说不出半句话来。 并州刺史 伏波将军? 新息侯? 转瞬之间,韩遂脑中一片眩晕,好像立刻进入了徐庶的视角,立刻明白了这一套谋划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 我们凉州人是这样啊。 韩遂之前杀结拜兄弟马腾的妻儿都毫不留情,指望马超全心全意善待自己短暂的盟友高干肯定是不可能的。 高干肯定是之前就遭到了徐庶的某些打击,已经在马超面前露怯。 徐庶用这个作为交换,并且主动将伏波将军的官职连带新息侯的爵位一起赠给马超,这势必让马超扬眉吐气,马家也一举全身洗白,从背叛耿鄙、杀害傅燮的叛贼摇身一变,成了保卫大汉收复国土的功臣。 卑鄙小人! 韩遂感觉喉头一阵甜腥,顿时满脸怨毒之色。 怪不得贾诩说徐庶卑鄙无耻,韩遂还以为能有多无耻,没想到还是超过了韩遂的设想。 等等! 韩遂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徐庶想要把马腾塑造成大汉纯臣,那肯定要趁着这波浪潮帮马腾洗白一下他之前犯下的罪行,也就是说…… 马腾立在船头,厉声大喝道: “凉州的儿郎们,马腾多年前奉天子诏令讨伐韩遂,因韩遂势大不敌,因此只能受天子密诏,忍辱负重假意与韩遂联合,等待反戈一击之时! 之前韩遂已经怀疑我,辣手杀害我妻儿,这种奇耻大辱我都忍下了,这是为什么? 这是为了大汉!这都是为了天子!现在我奉天子诏令讨伐不臣,现在随我冲杀,之前诸事既往不咎,若是还助纣为虐,尔等皆为大汉叛贼,早晚要被我扶风马氏一一讨平消灭!” 果然! 韩遂之前就有不祥的预感,果然徐庶给马腾想出的洗白手段还是这样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韩遂是凉州大乱爆炸的源头,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头上就行了。 马腾这鸟人厚颜无耻,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忍辱负重潜伏在自己身边准备匡扶汉室的义士,做人连这种节操都没有了吗? 虽然无耻,但不得不说这个方法是真的好用。 马腾振臂一呼,本来还想尽力抵抗的韩遂军明显有些迟疑,他们的抵抗明显弱了很多,让马腾转瞬就占据了优势,很快就把韩遂等人团团包围。 马腾韩遂手下的这支凉州军战斗力比董卓手下的可差了太多,之前拉上刘焉都被李郭汜按头暴打,说他们是土匪都实在高估了他们。 此刻听闻马腾占据上风,还振振有词地说着韩遂的不是,凉州军都开始动了心思――要是,要是能在这把韩遂干掉,我等岂不是成了复兴汉室的功臣?
就算不继续向东进攻,天子能封赏我等占据关中,这也是一桩天大的好事啊。 马腾军吼声如雷,各个悍不畏死,纷纷从船上跳下,高呼着朝韩遂奋力杀去,韩遂知道此刻绝不能后退,索性一上来就拿出自己最强的战力。 “彦明,给我取马腾的首级来!” “喏!”阎行大喝一声,提起长枪步行朝马腾军阵中奋力冲去,“吾乃大将阎行,谁敢与我一战?” 阎行武艺极高,号称万夫莫敌,马腾军本来各个想取韩遂的首级,可阎行跃出,那一杆长枪钻捻点扫一气呵成,众将都被此人精妙的武艺震撼,一时居然不敢向前。 阎行也知道若是马腾军结阵,自己纵然悍勇也是无用,此刻他提起一口气,径自冲刚刚下船的马腾奔去,试图直接在乱军之中取马腾首级! 阎行之前一贯凶猛别无对手,本以为马超不在,马腾军中众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若是突袭马腾,他非得调头逃回船上,之后韩遂军稳住阵脚,不说重新取得战斗的胜利,起码还能保证诸将无虞。 可没想到马腾冷笑一声,大喝道: “贼子还敢猖獗,我看你又待如何!” 说话间,人群中猛地钻出一人,一杆寒枪无声无息递过来,枪头轻轻一晃,刺眼的寒芒逼的阎行浑身寒毛立起来,赶紧仓促转身躲闪,可那寒枪却如附骨之疽一般死死缠上来,阎行此生第一次遇上如此猛人,他使出平生手段,长枪一裹一缠,这才勉强挡住敌人的猛攻,随即又连连后退,这才勉强避开敌人。 仔细观察,他终于看清了敌人的面容,不禁讶然道: “张文修,怎么是你?” 张绣双手握枪严阵以待,看着阎行大惊失色的模样,张绣冷冷一笑,厉声道: “彦明,我不在凉州,你便号称凉州第一勇士,我着实不服,今日便要与你分个高下好歹!” 阎行咬紧牙关,全身悚然。 他当然有心与张绣分个高下,可转念一想现在哪是意气之争的时候,见张绣步步紧逼,他赶紧道: “韩将军快走,我率军殿后,定要挡住此贼。” 此时段煨已经排众而出,冲阎行高声道: “彦明,我知道你是忠义之人,何必与韩遂一路送死? 马将军奉天子诏令来伐韩遂,诛杀此人,便解凉州大祸,你这般英才,若是归顺朝廷,当为汉室股肱,何必跟随叛逆,直奔绝路而去?” 韩遂一脸狰狞,他死死地盯着眼前众人,不敢相信自己谋划许久,自比武王伐纣,可转瞬间居然落得如此下场。 他本来就是想利用一下马腾父子,等消灭徐庶之后再把这对有勇无谋的父子抢先杀死。 只是万万没想到马腾马超这对有勇无谋的父子居然抢先跳出来背刺自己,而且…… 而且直接将自己推入了绝境之中。 可恶! 可恶啊! 为什么会这样! 韩遂是凉州少有的名士,他多年前就通读经史,向来不相信天命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此番马腾叛军已经到了眼前,他手下的兵马作战不利,若是逃跑…… 现在已经渡过黄河,再跑向北就是安邑。 万一马腾徐庶两军夹击,我韩遂还能回关中吗? “彦明,子美,子秋,取我的首级,给马腾吧!”韩遂一脸悲切绝望,痛苦地说着。 阎行刚才已经被段煨说的有些意动,可见韩遂一脸悲切,他又想起这些年韩遂对他的关照,咬牙道: “韩将军莫慌,我等尽力厮杀,未必就输给马腾。” 成公英也拔出腰间长剑,厉声道: “将军休要如此,便是死,我也要与将军同死!” 杨秋虽然不是韩遂的嫡系,可他也知道若是韩遂死了,自己这跟韩遂走的这么近的人之后只怕也不能掌兵,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捏紧环首刀,颤声道: “别,别怕,咱们,咱们还能打!” 马腾见韩遂还敢负隅顽抗,倒是颇为兴奋。 他早就盼着好好折磨死这个老对手,他一死,我马腾便能独霸凉州、关中,我儿孟起再占据并州、河东,这天下谁是我的对手? “围上去,莫走脱了一个!” 韩遂见马腾下达必杀,也拔刀在手,眯起眼冷笑道: “马腾,我等厮杀许久,今日便见个真章,今日不死……咦?”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怔怔地盯着黄河的方向,马腾见韩遂的模样,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玄虚,他一扭头,却见身后又有不少大船缓缓驶来,那居然是之前马腾韩遂留守陕县的战船。 马腾吃了一惊,忙问身边的段煨道: “段将军,是何人调动战船?” 段煨也莫名其妙。 他们这次是以进攻安邑的徐庶军的名义率军渡河,韩遂军有不少兵马在南岸等候,现在双方在北岸大战,不知道是谁居然能调动其他的战船加入战局。 他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赶紧站在船头喝道: “来者何人?” 段煨的声音嘹亮,穿透黄河的冷风,吹得众人心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良久,对面的船上走出一个身形消瘦的老者,看见此人,段煨惊得汗流浃背,那人冲段煨轻轻一笑,从容地道: “忠明,贾某说过会带曹公来迎接你,你看,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第416章 马腾舍身 段煨看着逐渐逼近的人影,如被瞬间冷冻一般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之前耀武扬威,几乎把韩遂逼入绝境的张绣听见这个声音也吓了一跳。 他眺望过去,见了那个人影,也终于膝盖一软,险些跌在地上。 那个人便是之前策动马腾韩遂会盟的人,以狡诈和智谋著称的凉州谋士贾诩。 贾诩乘坐大船飘然而来,之前还激战正酣的马腾韩遂两人同时愣在原地,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位凉州毒士越来越近。 终于,大船靠岸,贾诩转身冲船内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一个身形矮小,身披红袍的中年人迎着冷风缓缓走了出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红袍,抬头随意看了看天,似乎嘟囔着骂了几句天气,这才平视眼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焦黄朽烂的牙。 “段将军,曹操仰慕许久,之前一直缘悭一面,此番终于见到将军了。” 说着,他又把目光投向韩遂,眼中居然露出一丝难得的柔软之色。 “文约,还记得当年我等雒阳旧故,一起共话之时吗? 操这些年,着实念着你啊!” 韩遂当年在雒阳求学时曾经与曹操是旧识,两人曾经一起拜访名士,研究兵法,虽然称不上知己,但绝对称得上老友,此刻曹操突然出现,还主动对韩遂展现了善意,刚才如坠冰窟的韩遂感觉身上又一点点有了知觉。 他仰头放肆地大笑,高呼道: “孟德!我记得!我记得你啊! 这么多年你音容如旧,我却老了啊!” 曹操嘿嘿一笑,对韩遂的反应非常得意,又把目光投在了马腾的身上。 马腾看着曹操,脸色惨白,表情非常复杂。 贾诩出现的那一刻,他心中已经知道不妙,曹操出现的时候,他心中更是生出了一阵难言的绝望,顿感腿都软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占据了他的身心。 怎么会这样,我马上就洗白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汉纯臣了,为什么会这样? 张绣和段煨都目瞪口呆,不知道贾诩和曹操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曹操已经与蔡瑁产生了裂隙,而贾诩已经投奔了蔡瑁,正在与袁术激战,为何现在又到了此处? 曹操得意洋洋地看着众人,微笑道: “你们都想来看看我曹操吗?也跟人长得一样,非有四目两口,只是智谋多而已。 我等此来,乃迎接段将军主持大局,见得马将军与文约厮杀,操心中不安,不如……嘿,给操几分薄面,马将军与文约罢斗如何啊?” 曹操说着,身后众将纷纷从船上下来。 许褚、曹仁、夏侯、夏侯渊、乐进、于禁全军皆在,新近招募的游侠李通也率众跟上,他们士卒不多,却各个精悍,马腾军之前与韩遂军缠在一起,这次遭遇曹操的生力军,立刻慌了神,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 韩遂死里逃生,见曹操瞬间控制了局面,忍不住大笑道: “马腾,刚才我念着结拜兄弟之情,本想与你再说些好话,既然你如此不晓事,好,那别怪兄弟我手下无情了。” 贾诩也笑呵呵地看着张绣,长叹道: “文修啊,此番多亏你了。” 段煨之间总感觉有一件事提心吊胆,那就是贾诩。 尽管徐庶用张绣这一手非常高明,以张绣和段煨两人逼的贾诩非常无奈,可此人乃凉州最有智谋之人,发现自己被徐庶算计之后,难道就真的毫无办法,真的就这么束手就擒? 此刻看着满脸堆笑,脸上周围如菊花展开的贾诩,段煨心中这才生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也许,从一开始,所谓众将联盟讨伐吕布徐庶的事情就是贾诩的诡计! 贾诩是凉州人,非常了解这些凉州兵的秉性,而且贾诩之前还在李郭汜手下,亲手暴打过马腾韩遂,那一战揍得马腾韩遂差点抱头逃回老家,贾诩对两人手下兵马的战力自然非常了解。 指望这种人战胜诡计多端的徐庶,这怕是没有睡醒。 段煨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个,所以才下决心与徐庶合作,先把韩遂弄死再说。 之后张绣来去自如,还自信地告诉段煨说贾诩现在深陷与袁术的大战之中难以摆脱,他手下也没有多少兵马,因此段煨才放松了警惕。 可现在看着贾诩这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段煨这才艰难又惶恐地低下头。 贾诩早在牛辅麾下的时候就已经是校尉,之后李郭汜对他非常器重。 之前李郭汜手下的羌胡兵因为分赃不均闹矛盾要造反的时候,贾诩亲自出面请那些羌胡大人吃饭就能说的他们连工资都不要了径自回老家,足见其威望之高,确实是远远超过他人。 后来他看李郭汜丢失天子,知道事情已经不好挽回,逃到段煨那的时候段煨还担心贾诩三言两语就夺走他手下的兵马,只是时过境迁,他对贾诩的警惕大不如前。 直到现在,段煨才终于重新回忆起来当年被贾诩支配的恐怖。 这个恐怖的凉州毒士算到这一手肯定难不倒徐庶,因此特意做了一些准备,而张绣和段煨自以为他已经毫无办法,殊不知贾诩在关键时刻突然出击,而段煨和张绣正好成了他的棋子,甚至被迫为他煽动起了韩遂马腾内斗。 若是韩遂马腾不斗,曹操这点人根本不足以左右局势。 可现在双方斗得不死不休,已经打出了深仇大恨,曹操的兵马不多,却能在贾诩强大的威信帮助下轻易摘取胜利的果实。 贾诩凭借自己的威信说服了南岸留守的凉州军,加上曹操的生力军,这一战马腾先胜后败,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回转之力了。 当啷,当啷。 马腾军众将已经顶不住压力,将手上的兵器扔在地上,颤抖着拜伏在路边,马腾不甘心失败,不甘心自己之前明明已经占据了优势却这样被扭转,但现在形势比人强,曹军已经将他后路切断,韩遂军也重新摆好了阵型,他现在已经别无办法了。
曹操满脸堆笑,终于久违地扬眉吐气。 许久了。 自从被颍川反击被击败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快乐的时光。 袁术抵达南阳之后,曹操虽然艰难保住了自己最后的精兵,没有沦为蔡瑁的附庸,可他的兵力终究难以扩展,难以重新成为坐镇一方震动天下的诸侯。 就在曹操一筹莫展之时,贾诩再次找到了他。 之前贾诩曾经短暂跟曹操有过合作,可曹操势力衰弱之后,他开始在蔡瑁与曹操之间来回徘徊,尤其是发现袁术与蔡瑁激战不下,整个荆州烽烟四起之后,贾诩又开始秘密与曹操联手,但表面上贾诩依然装出全心全意辅佐蔡瑁,且笨拙无奈,甚至被张绣死死压制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模样。 这一招确实奏效。 曹操趁着马腾韩遂相争,迅速控制了局面,现在韩遂为了活命,被迫听从曹操的调遣,而马腾…… “寿成,汝等厮杀,只是中了徐庶的诡计。 如今我与文和冒风雪而来迎接忠明,你们也看在我等面子上,罢手吧。” 曹操好整以暇地说着,可他周围的士卒已经调兵遣将,缓缓包围了马腾。 尤其是以神射著称的夏侯渊,现在已经暗暗准备好了长弓,一旦马腾不服,他们立刻就要对马腾发动最后的猛攻,将他们一举歼灭。 屈辱,绝望,痛苦。 马腾无比悲愤,苦笑着看着曹操和贾诩,又冲张绣缓缓摇了摇头: “文修,害死我了,你……” 张绣涨红了脸说不出话,马腾嘿了一声,索性直接解开了身上的铠甲,把手上的令旗扔在地上,绝望又悲愤地道: “有劳曹公解斗,腾岂敢不从。” 四周鸦雀无声,可明显众人都松了口气。 韩遂死里逃生,嘴角微微上扬,他看着老对手、老兄弟马腾,脸上满是自得桀骜之色。 还跟我斗? 还跟我斗! 冷风吹得韩遂满脸精光,他得意洋洋地看着绝望的马腾,已经想出了无数种慢慢折磨他的方法。 尽管曹操的到来让韩遂非常意外,尽管这一切的变换让韩遂也明白自己变成了棋子。 但这又如何? 有本事,才会被别人利用。 韩遂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在他还叫韩约的时候,他不过是北宫伯玉的傀儡,可几年之后,他已经是聚啸凉州的大豪。 我韩遂之前屡屡不成,是因为身边只有马腾这样的虫豸,现在不一样了,孟德、文和助我,胜十万雄兵。 当年武王观兵孟津,见时机不成熟,以不知天命为由让众将暂时撤军。 我等暂时将息,之后再准备进攻,未必不能掌握天下! 曹操笑呵呵地看着面前众人,朗声道: “吕布徐庶挟持天子,实乃大汉之贼,天下当共讨之。 只是二贼势大,诚不可争锋,我等不如暂退关中、弘农,守要冲以待天时,再图大事如何?” 只要给曹操一点时间,他完全可以慢慢控制消化马腾韩遂手下的兵将,就像他当年在兖州做的事情一样。 徐庶在解决掉袁绍之前很难进攻关中,曹操可以坐山观虎斗,此刻他终于有了再次争霸天下的底气和雄心,他当然欢欣鼓舞,恨不得仰天大笑,诉说自己的喜悦。 韩遂连忙称好,马腾也耷拉着头一言不发,段煨、张绣都面如土色。 他们被贾诩狠狠摆了一道,没想到贾诩居然埋伏了这种手段,居然让曹操能联合韩遂,倒是将关中和弘农掌握在了手中。 曹操笑呵呵地冲马腾点了点头,马腾阴沉着脸缓步向前,冲曹操抚胸下拜行礼。 一切都在曹操和贾诩的预料之中,马腾被包围,只能被迫投降,曹操暂时收容马腾,再逐渐将他麾下的兵将慢慢换成自己人便是。 如此一来,曹操彻底改变了有将无兵的尴尬局面,这让曹操看马腾的表情都带了几分温柔。 哎,可惜马超大概是中了徐庶的诡计叛走,不然我很快就能汰换人马,编练出一万精兵,马上就能与徐庶好生斗上一斗。 不过现在也好,我控制马腾,马超也只能被迫听从我调遣了。 他微笑上前道: “寿成是天下英雄,之前有什么误会,咱们也能好好诉说。 之后咱们还得共抗徐庶,救出天子,都得靠咱们凉州众将和睦,切莫伤了和气啊。” 韩遂阴阳怪气地道: “孟德说的对,之后咱们还得和睦,才能成大事。” 马腾满脸苍白,痛苦地点头道: “多,多谢曹公指点,腾……腾愧矣。” 果然跟贾诩说的一样。 马腾首鼠两端,是个完全只考虑自己的人,见势不妙他一定会绝望地听从调遣向曹操摇尾乞怜。 这次控制了他,他之前的种种辛劳全部白费,而我曹操日后将是凉州兵的主人,如董卓一般再起风云,我看徐庶这次还如何挡我! 曹操大喜过望,赶紧伸手搀扶马腾。 他的手掌刚刚碰倒马腾冰凉的手,马腾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惨叫吓了曹操一跳,夏侯渊也赶紧冲上来,一脚踢翻马腾。 贾诩大惊,赶紧上前,却见马腾仰天摔倒,小腹居然满是鲜血,此刻不住地流出,已经聚成了一片水洼。 夏侯渊也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这一脚过去,怎么会踢出这么多的鲜血。 不至于啊? “你?” 饶是贾诩多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马腾此刻满嘴是血,痛苦让他的表情扭曲的骇人,可他还是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用没有多少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算计谁呢……狗东西!” 第417章 你就这样戕害忠良? “寿成?!” 事发突然,段煨和张绣也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一起抢上去,马腾的次子马休也哭着飞扑上去,搀扶起摔在地上的马腾。 众人慌忙查看,这才发现马腾的小腹居然刺进一把雪亮的匕首,刚才中了夏侯渊一脚,这匕首已经完全没入马腾的小腹。 段煨和张绣担心拔出来马腾会立刻死去,只能手足无措地搀扶着他,两人都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谁都没有看见这匕首到底是怎么刺入马腾的小腹。 马腾怔怔地看着众人,拼命伸出不断颤抖的手,指着贾诩道: “好,好个曹孟德……我,我诚心来投,你居然杀我,你居然杀我!” 曹操刚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想到这是徐庶的诡计,可怎么看也不像。 倒是贾诩终于回过神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寿成,你何苦呢!” 马腾确实如贾诩之前了解的一样是个完全利己之人。 但利己和利己是不一样的。 他刚才振臂一呼,已经强行洗白了自己的名声,他现在是大汉新息侯的正统后人、扶风马氏的骄傲,当年杀耿鄙、傅燮也是韩遂的诬陷和诡计,而马腾从来没有造反的念头。 非但没有造反,他多年来还一直潜伏在韩遂身边,忍辱负重等待大汉天子重新征召的一刻,为了这个他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妻儿,这种悲壮而生动的形象一下就立了起来,现在有天子诏令,儿子马超还接下了新息侯的爵位。 那,还缺什么呢? 作为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在被曹操包围的那一刻,马腾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人生正在迎来一个悲壮的高潮。 反正投降的结局也是被逐渐架空,并一点点剥开揉碎,马腾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斗得过贾诩,日后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于是,思考片刻,他决定铤而走险――就像他当年铤而走险造反一样。 他向曹操行羌人之礼,在抚胸下拜的时候,他悄悄取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张直接挟持他后送他的那把匕首,匕首用精钢打造,削铁如泥,马腾觉得不错,就一直贴身携带,而他趁着行礼的空档,将这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小腹。 在医疗措施极差的年代,这已经是致命之伤,身经百战的马腾强忍着剧痛,曹操只当他是畏惧、痛苦才脸色发白,等他向曹操近身屈服,曹操伸手搀扶他的时候,马腾这才发出惨叫,曹操身边的卫士果然飞快一脚踢开马腾。 这一切,众人分明都看在眼中。 他们看着马腾已经服了,向曹操下拜投降,曹操却不愿饶过,甚至当众殴打格杀马腾! “马将军!马将军!” 马腾麾下众将一片沸腾,纷纷冲到马腾面前,曹操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夏侯渊只是踢了一脚,马腾怎么小腹多了一把匕首? 是谁干的? 从头到尾没有别人啊? 难道是我梦中所杀? 不能啊,我这醒着呢? 马腾进气少出气多,已经命在顷刻,看着众多士兵惊恐的眼神,他艰难地喘息着,用尽全力道: “我马腾奉天子诏令藏匿在凉州,就是……就是,就是为了平定大乱! 我,我被识破,终究,终究不能辜负天子!我……我,我……” 说到这,马腾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征战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死是一件这样真实,这样具体的恐怖,剧痛弥散在他的体内,让过往的一件件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也曾渴望建功立业。 也渴望着自己靠着战功在平定凉州之乱的战场上做出点什么,如果能做到些什么,说不定能蹭到一点扶风马氏的名声,让我的人生有点不成样子。 可没想到,没有见过大海的马腾却被时代的大浪推得不断向前,从背刺耿鄙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法回头,这些年他一直试图寻找一条回头路,没想到终于找到这条路的时候,已经是生命的最后一刻。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马腾用尽浑身力气大笑,如同厉鬼一般大声道,“曹操,你想把我们凉州人都杀光? 没这么容易!我马腾……我马腾……” 他突然感觉喉咙一阵沙哑,眼前一花,刚才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力量正在烟消云散。 好啊好啊,我特么一生做事都是这样有始无终,连,连最后学徐庶诬陷别人,也是这样…… 他动了动嘴唇,最后的目光锁定在了段煨惨白苍老的脸上。 “我真的……是,是扶风马氏……” 段煨用力点了点头,马腾微微一笑,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段煨强忍着巨大的悲痛,将马腾抱在怀中,他哪里不知道马腾以生命为祭是想做什么,见了如此模样,他霍得抬起头,冷笑道: “曹公,为何以此手段戕害忠良?” 曹操愣住了。
不要脸了是吧。 你们这些人都是不要脸了是吧? 按照曹操之前的谋划,马腾面对巨大的压力应该会立刻懦了。 懦了之后,曹操能在韩遂的帮助下控制他的兵马,以他的旗号慢慢指挥这支凉州军,以选练青州军的方法再甄选精锐,有关中的地利,还有韩遂相助,之后曹操一定还能跟徐庶一战。 怎么会……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他定了定神,寒声道: “此事与我何干?” 他一开口,贾诩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人只要陷入自证,那就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段煨按住张绣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插嘴。 张绣还年轻,是凉州未来的希望,倒是段煨垂垂老矣,他本来就是该死的人,现在也不畏惧什么了。 段煨把马腾的尸体放开,缓缓起身拔剑出鞘,指着曹操厉声道: “曹孟德,你还在信口胡言! 众人都看着马寿成已经向你屈服,你居然突然下此辣手。 不是们杀的,难道还是马将军自戕不成?” 马腾手下众人虽然都是一群首鼠两端的虫豸,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马腾虽然打仗的手艺一般,但对手下儿郎还算不错,此刻他莫名死去,众人虽然都搞不明白为何这样便死,可刚才曹操一扶、夏侯渊一脚是众人都看见的。 他们无不怒发冲冠,满眼愤慨之色,谁家无忠臣? 在段煨的煽动下,当下已经有不少人展现出要跟曹操拼命的架势,连韩遂军也开始出现骚动――你要是杀马腾就正大光明地杀,可马腾已经降服,已经向你下拜行礼,你居然这样杀了他? 你能当众杀了他,当众这样侮辱他,以后说不定还会怎么对待我们? 韩遂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他不禁惊奇马腾居然还有这样一手。 他一直看不起这个结拜兄弟,没想到他在此刻居然展现出了这般本事,甚至一下让曹操僵在原地。 韩遂生平经历无数背叛起落,知道要是今天不抓住机会,之后的联盟只怕是以曹操为主导,这让韩遂如何甘心? 他立刻排众而出,皱眉道: “孟德,这样就不对了。 寿成虽然与我冲突,也只是寻常事,你既然来说和,为何还要将他杀死,你这让我可怎么交代啊?” 曹操没想到人生的大起大落这么快。 他刚才占据了绝对优势,马腾都已经下拜认输,可没想到下一瞬峰回路转,马腾居然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狠狠恶心自己,当真让曹操…… 也只能苦笑。 “文和。”他疲惫地道,“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贾诩看着韩遂,又看着怒目圆睁,狠狠瞪着自己的段煨,苦笑道: “此事断非曹公所为,只是之前惊变,不小心伤了马将军,此事如此,也无可奈何。 忠明,你待如何?” 段煨知道此刻是脱身的绝佳机会。 他扔下手上的长剑,缓缓弯腰抱起马腾的尸体,寒声道: “马寿成客死他乡,我要将其送回扶风故土安葬。” 曹操眉毛一挑,目光看着贾诩,贾诩轻轻点头,曹操这才叹道: “忠明当真不愿留下与我等共扶汉室?” 段煨冷笑道: “共扶汉室?若是与曹公共扶汉室,只怕我等都要为曹公所杀!” 按照之前贾诩的谋划,此番马腾韩遂等人两败俱伤,在曹操的胁迫下也只能被迫投降,之后曹操将段煨奉为将军,利用段煨的名声慢慢招募关中等地的豪族和羌氐兵将,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他们的谋划从一开始就产生了一点偏差。 桀骜的马超居然真的投靠了徐庶,大大减少了马腾手下的兵将,马腾与韩遂的激战也是短兵相接,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猛烈。 而马腾居然愿意舍生诬陷曹操,更是让曹操陷入了僵局。 他要与徐庶对抗,就要尽量争取凉州人的心,此刻陷入僵局,除非能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不然很难飞快地解释清楚这一切。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走马腾手下的这支军队,可现在就算强留他们,估计也非得经历一场大战,与其这般…… 曹操仰天长叹道: “马将军不幸殒命,操心中万分悲切,本想留下诸君共扶汉室,现在误会已成,便不再留诸位了。” 段煨点了点头,径自抱着马腾的尸体离开。 张绣想要跟上,可段煨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暂且留下。 马腾军只有少部分留下,大部分选择跟着段煨一起离开,马休踉踉跄跄跟在段煨身后,惶恐又悲切地道: “将军,我等回关中吗?” “回关中找死吗?”他苦笑道,“去安邑,投徐将军,现在汝等是扶风马氏,是迎奉大汉的英烈,不要再做老鼠了。” 第418章 我们大汉纯臣是这样啊 邺城,袁绍终于收到了高干送来的书信。 他强忍着掐死高干的冲动耐心地读完了壶关丢失、高览叛变的消息,这位河北枭雄的额头青筋不断绽放出来,狰狞之色溢于言表。 “简直是!简直是胡闹!” 袁绍这些日子告诉自己不要随便生气,但看到这份迟到的战报,袁绍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骂的众人都缩着脖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袁绍骂了半天,发现自己虽然当过几年游侠,但这些年书读的太多,以前的脏话早就不知道抛到何处,现在骂来骂去套路都没有变,确实是让袁绍感觉有点不爽。 他横了一眼身边的正襟危坐的沮授,不满地道: “此事为何现在才说。” 沮授叹了口气,随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叹道: “是属下不查,还请太尉责罚。” “责罚,责罚有什么用?” 袁绍对公孙瓒的进攻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公孙瓒的援兵在袁绍军集中全力的各路猛攻之下比历史上更早的崩溃,在寒冬中已经彻底绝望,袁绍担心寒冬会让士卒付出更多不必要的伤亡,这才暂时减少了进攻,自己也回到邺城准备过年。 这整个冬日冀州的援军主力采取守势,青州……嗯,青州不提也罢。 除了幽州之外,唯一让袁绍认为能取得一点突破的就是自己好外甥并州一路。 高干之前的计划摆在他桌上的时候袁绍还非常开心,还询问了沮授的意见。 沮授慎重的思考之后表示了反对,并洋洋洒洒列出了一长串反对的意见: 第一,沮授认为凉州军都是一群虫豸。 他们比曹军还残暴,所过之处肯定要一路劫掠,河东、弘农都属于司隶,乃是天下要冲,掺和进凉州军的事情对袁绍的声望是个不小的打击。 第二,沮授坚持认为如果并州出兵,壶关向南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边有便捷的水路,可以直插野王进攻势力相对较弱的张杨,迫使吕布渡过黄河救援,这会儿让吕布大大疲惫,而壶关所在的上党不缺粮食,何必要把上党的粮食弄到西河帮助凉州军进攻河东? 第三,沮授认为徐庶这个人实在是极其狡猾。 袁绍军要出兵,就堂堂正正自己一军慢慢凿,在统一的调度之下不计损失的正兵猛攻,不然以徐庶的诡计,只怕很快就要从袁绍军中挖掘几个大汉纯臣当内应,这对袁绍军是个不小的破坏。 但高干当时言之凿凿,自称必胜,而且袁绍喜欢打政治仗的特点又发挥出来――当年讨伐董卓的时候袁绍是靠着会盟天下诸侯获得了巨大的名声。 尽管打河东弘农都是给别人做嫁衣,但众人表面也是尊奉袁绍为盟主,这对袁绍的声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提升,能进一步巩固袁绍的声望,让袁绍再次坐上天下盟主的位置。 于是袁绍不顾沮授的反对,批准了高干的战法,并且沮授这个监军来多多帮助高干,可沮授还得在前线帮袁绍作战,自然顾不上身后的事情。 这次壶关之战都结束快一个月了战报才送上来,谁都知道肯定是高干犯畜,可沮授为了大局,还是没有辩解,只是默默认下是自己这个监军有错误。 他知道现在不是讲情绪的时候,袁绍需要帮助,他能帮袁绍挡一些事情就尽力挡下。 袁绍余怒未消,不满地猛拍大腿,颤声道: “我待高览不薄,想不到居然居然背叛我而去。 好啊,背叛我是不是――立刻将他的家人尽数斩了,悬首示众!” 沮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 “太尉,属下以为此事大大不妥。” “为何不妥?” 统军大将的家人做人质这都是惯例,既然他背叛了,就别怪袁绍手下不容情,这也是能说得过去的事情,沮授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但他隐隐感觉到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高览根本没有背叛的理由,他放出来的所谓“不愿让粮草落在匈奴、乌丸手中”的理由全然立不住脚,跟徐庶激战许久的沮授甚至隐隐从其中闻到了一股徐庶的味道。 可这个怎么跟袁绍解释啊。 袁绍见沮授答不上来,愤怒地道: “陶升是我亲自派去河内的,我之前就叮嘱过元才,此人只蛰伏不启用,若有大战,定能为我军立下泼天功劳。 可高览居然伙同徐庶杀害陶升,之后又想献出牵招,被牵招发现之后又与其厮杀,并引来徐庶几乎掏空了壶关,公与!我的监军! 你说这种人不处置,如何服众?!” 沮授长叹道: “依我看,不如先下狱,待元才回到邺城申辩再说。 高览……好歹是元才的亲族啊。” 袁绍重重地哼了一声,叹道: “罢了,好歹壶关没有丢失,这个徐庶当真是……当真是诡计多端!” 高览居然是徐庶的奸细,这是袁绍万万没想到的,他犀利的眸子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掠过,很想打开他们的脑壳,听听他们的心里话。 还有多少徐庶的奸细? 到底还有什么人勾结了徐庶? 沮授见袁绍的心情一直不好,也很无奈,可最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太尉,其实还有一件祸事……” “还有?”袁绍难以置信地道,“又,又是哪?” “还是并州。” 袁绍哼了一声,意兴阑珊地道: “你说吧,反正已经成这副模样了,还能有什么祸事?” 沮授和田丰交换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最后还是如实回答道: “元才听闻壶关遭遇大祸,赶紧自西河前线回归,检查壶关防务,并暂时罢黜牵招统兵……” 袁绍不耐烦地道: “这怎么了? 牵子经到底是打了败仗,暂罢也是给众人一个交代,又不曾再施展惩戒。 壶关的粮草都被徐庶劫走,张杨都亲自奔赴壶关,说不定之后贼人还另有诡计,元才回去怎么了?” 沮授见袁绍还在下意识地回护高干,脸上的苦涩更加明显: “……只是元才刚刚回到壶关,马超突然北上。 徐庶此獠卑鄙无耻,竟强称马超为扶风马氏之后,令其为伏波将军、新息侯领并州刺史,马超背信弃义,偷袭西河,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不查,为马超所获。 之后马超军一路北上势不可挡,匈奴连战连败,西河全郡已为马超所获,上郡大半投降马超,之后马超转战攻太原,元才拼命抵挡,虽然击退马超,可……可被劫掠甚重,太原上党无谷,还请太尉发粮救援了。” 袁绍:…… 马超攻入西河之后,真是宛如回家一样纵横恣肆。 回来了。 我感觉到了,都回来了。 南匈奴各部本来都在安心过冬,在马超的突袭面前毫无办法,吓得四散而逃。 若是遇上其他军队,对匈奴四散这招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但马超麾下那些汉话都说不利索的羌人也都是分头打钱的高手。 他们首先确定匈奴看起来是没头苍蝇一样跑,其实肯定要往自己熟悉的路、家人的方向跑,也就是说跟着他们跑肯定能找到钱粮和女人,于是这些凉州兵各自分头追赶,两万多人兵分两百多路,蝗虫一般四处蔓延,匈奴跑他们跑,匈奴停他们停,打的匈奴惨叫连连,更逆天的是他们之前尝到了甜头,一边跑还一边用不熟练的汉话高呼他们是大汉纯臣,打的就是匈奴,真是肉体和精神上双重折磨这些匈奴人。 你们是大汉纯臣? 还有点天理吗?一群羌人氐人都成大汉纯臣了? 跟你们比我们匈奴好像才是大汉纯臣吧? 马超这臭不要脸的居然说自己是马援的后人,我们还是金日的后人呢! 可马超现在真的沉浸在了当大汉纯臣的美好梦境之中,他攻占西河之后,立刻以并州刺史的身份下达命令,号召众人一起讨伐伪刺史高干,重开大汉之天,而且吃到甜头的马超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下太原,于是开始联系占据雁门的鲜卑各族大人,邀请他们一起南下共同结拜兄弟商议大事。 反正这一顿操作下来,大多数匈奴部落实在是顶不住了,只能纷纷向马超投降,请求马超下次抢掠的时候带一个,周围的部落投降的越来越多,为了表现诚意,匈奴人只能不情愿地把之前劫掠来的粮草和女人献给马超。 今天,杨奉兴冲冲地告诉他匈奴人送来了一个绝色佳丽,已经送到了马超的帐中,马超嘴角上扬,一脸你懂得的表情,施施然走入帐中,果然看着一个清瘦如竹,脸色憔悴的女子正横坐在榻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帐门。 她一身绛色襦裙,裹着一件脏兮兮的毛毡,头发蓬乱脸色惨白,看起来与马超倒是年纪相仿,容貌气质绝佳。 马超慢悠悠地走过去,那女子惊惧之下,捏起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满脸惊恐地瞪着马超,想要露出决绝之色,可终究是怕地不住地颤抖,剪刀的尖刺在她的下巴上缓缓划出几道血痕。 “嘿。”马超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他缓步走过去,伸手在女子面前一招,早闪电般的擒住她的手腕,劈手夺过剪刀,这速度快地离奇,那女子全无半分反抗之力,两行清泪顿时滚滚而下。 看着女子绝望的模样,马超极有成就感,他刚准备享用这绝色佳丽的恐惧,却听得帐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唤。 “君侯!君侯!” 是裴茂的声音,这让马超心中一颤。 “出什么事了。”马超低声问道。 裴茂的声音稍稍停滞,他好像听见里面女人的抽泣声,最终还是赶紧说道: “出大事了,令尊马将军在大阳遭遇曹操和韩遂的埋伏,不幸,不幸殉国!” 马超脑中嗡地一声,身子轻轻晃了晃,一时天旋地转。 许久,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贼人有多少,竟能全灭我父大军?” 裴茂叹道: “究竟如何,属下也不知,不过倒是不曾全歼,段忠明倒是护着君侯之弟并诸军北上,虽然损伤不小,但精兵犹在。 只是马将军力战殉国!” “精兵犹在?”马超松了口气,“这就好,吓我一跳啊!” 裴茂:…… 第419章 奋起的马儿 马超听说马腾居然被曹操所杀,当即大惊失色,可听说全军精锐尚在,总算松了口气,看得裴茂一脸懵逼。 不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啊,好歹装出点悲愤什么的表情吧? 马超咳了一声,随即安稳地道: “家父惨死,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不过眼下国事为重,家仇嘛还是要暂时放在一边。 太原的战事如何了?” 裴茂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道: “高干守晋阳,我军数战不利,新年将至,也只能暂先忍耐了。” 马超点了点头,笑道: “好,先把高干的首级寄下,之后再议。” 裴茂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他挥了挥手,远处的仆人跑过来,送来一只锦盒,裴茂庄重地捧起盒子,递给马超,严肃地道: “这盒子里是新息侯印,徐将军派人用快马一路送来。 徐将军已经从河东撤出,按之前承诺,并州、河东大事全都交给马将军了。” 马超再点点头,从裴茂手中接过锦盒,径自走回军帐。 裴茂立在帐门在,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能怅然而去。 马超回到帐中,那个女子缩在榻上,双手抱膝,仍是满脸畏惧,紧紧盯着马超,马超却没心情欣赏她的容颜。 走入帐门的那一刻,他五脏六腑好像告诉碰撞在了一起,他火热的魂魄也似乎被什么来回搅拌,痛苦地快要昏死过去。 他跌跌撞撞走到榻前,膝盖一软,竟摔在地上,这一摔,膝盖的痛楚传遍全身,他终于抑制不住,滚滚泪花簌簌流淌下来。 “父亲啊……你怎么就……哎!” 马超抓起那个锦盒,重重一摔,贵重的锦盒立刻摔得不成模样,一枚精巧的铜印翻滚出来,可马超已经懒得去理这枚印章,他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哭泣成,一边哭还一边强行压低声音,身体不住地剧烈抽搐着。 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马腾年轻时家中非常贫寒,他娶了一个流浪的羌女,生下了马超,一家三口相依为命,靠着马腾打柴为生,像这世道里所有人一样艰难度日。 从很小的时候,马腾就不断告诉马超,他们家祖上是大英雄马援,只是因为被昏君刘秀迫害,他们才被迫流落在这里,但马腾告诉马超,这样的日子不会太远,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双手,让马超母子过上极好的日子,也会夺回新息侯的爵位,让大汉都知道他马腾的威名。 马腾为人宽厚又讲义气,四方的羌氐都愿意与他交友,年幼的马超看着父亲宽阔的背影总是羡慕不已,盼着有一天能跟父亲一样并肩战斗,靠着自己的本事让父母都能吃上肉食米面,穿好绫罗绸缎。 随着天下大乱,马腾终于能以大汉保护者的身份参加一场光荣的战斗。 他从军从事开始做起,靠着悍不畏死,三年之内积攒无数战功,很快就攀升到了偏将军――那时候灵帝还没死,马腾就做到了正牌将军,那当真是前途无量,离祖宗的伏波将军也不远,马超那时候每天都很快乐憧憬,他不断苦练武功,盼着一下长大、有力气,能跟父亲一起厮杀。 可在马超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韩遂叛军打过来,陇西太守李参反了,酒泉太守黄衍也反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反了,这正是证明扶风马氏本事,夺回自家荣耀的好时候,马超认为父亲一定会力挽狂澜,奋战到最后一刻,见证祖上的忠义之名。 可没想到,他等来的居然是马腾加入叛军的消息。 那时候的马超还以为马腾只是权宜之计,被迫从贼,可很快马腾和韩遂一起逼死了威名赫赫的汉阳太守傅燮,之后更是渐渐做成了叛军的首领,跟韩遂并称西凉大害。 马超的羌人母亲没有等来马腾雄霸凉州的时光就匆匆撒手人寰,之后马腾又娶了出身名门的正室夫人,生下了更宠爱的儿子,这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的大儿子为什么开始疏远自己且性情逐渐暴戾。 他认为自己确实是实现了当年的诺言,让妻儿无忧,再也不用过打柴卖柴受尽白眼的生活,可马腾不知道,从记事起,马超就一直认为父亲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他们苦练的一身武艺是为了保护这个古老的国家。 但长大之后马超才发现,父亲曾经说的都是假的,他只是在为利益钻营,甚至扶风马氏的出身都是编的,人家马氏家中还出了皇后,后人更有大儒,有完整的家谱,谁都不认识马腾这门亲戚,更不需要他来重振扶风马氏的荣光。 原来,父亲一直都在骗我。 原来我一直自称扶风马氏的时候,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并不是畏惧,只是鄙夷和嘲弄。 年少的马超不懂,等他渐渐懂一些的时候,他已经是凉州叛军中赫赫有名的小将锦马超,所有人都说他有超过马腾的武力,日后必定是凉州大军的统帅。 可马超并不快乐。 肆意的杀戮,无边无际的战斗让他如芒在背,尽管衣食无忧,可马超始终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人,只有抵达并州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年少的梦又回来了,他重新想起自己当年苦练武艺是为什么。 马超慢慢睁开眼睛,湿润的眼眶中溜走的不止有泪水,还有他和父亲的算不上太美好的回忆。 他忍不住开始想象父亲最后经历了什么事,为何会力战殉国,在战斗的最后时刻,他到底是卑躬屈膝等待死亡的降临,还是勇敢地像个男儿一样陷阵冲杀。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有没有再想起我……还有我苦命的母亲? 马超扶着地面前站起来,可又走了一步,却又喝醉了一样摔倒在地。 马超捏着拳头,狠狠捶打冰冷的地面,溅起一片片的尘埃,口中不断地咒骂,咒骂高干,咒骂一堆已经死去的人。 “没用的东西……当年都是你杀别人,怎么就……怎么就让别人杀了? 你的本事呢?!我,我好不容易当上新息侯了,还没来得及在面前耀武扬威,你就死了! 你怎么就……你怎么就这般无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马超的拳头硌地鲜血直流,他身上仍然没有多少力气,却累得气喘吁吁,嗓音沙哑地只能挤出一些让自己都陌生的声音。
良久,他才发现面前伸来一只白玉般纤细的手,那个女子依旧面带惊恐,警惕地看着他。 马超哼了一声,还是攥住这只手,立刻跳起来,他看着眼前人,皱眉问道: “你叫什么?” “……” “爱说不说。” “我叫蔡琰,字昭姬。” “还有字?” 马超上下打量着女子一番,见她垂着头,也大概能想到她之前被匈奴掳走,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毕竟这种事,凉州军也干得多了。 马超不敢大声哭泣,生怕动摇军心,此刻自己的懦弱之态被眼前这女人瞧见,他心中也略带不爽,索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准备转身离开。 可才走了一步,蔡琰已经伸出手,紧紧拉住他的袍襟。 “做什么?”马超烦闷地道。 蔡琰低垂着头,叹道: “妾知将军心中苦闷,但有一解法,不过还要将军应妾一件事。” 马超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道: “你知道我想作甚?” 蔡琰缓缓伸出手,手中赫然是一枚铜印。 刚才马超摔落锦盒抱头哭泣,铜印摔在地上,蔡琰正好捡起,此刻她居然拉着马超的手,将铜印塞进他的手中,正色道: “妾刚才听闻,将军攻太原不下,将军之父又身死国难。 如今年关将至,将军是不是准备退兵不战?” 马超脱口而出道: “尔居然还敢探听我军机密,就不怕我……” 话到嘴边,看着蔡琰的模样,他犹豫片刻,又道: “你先说!” “将军是不是准备退兵不战?” “是!不退兵我该如何?”马超恼怒地咆哮道,“我父亲被贼人所害,众将人心不安,匈奴、鲜卑新降不安,如何肯为我厮杀? 年关已至,这风冷地厉害,人心思定,军士思安,我不退兵又能如何?” 马超愤怒的模样吓得蔡琰瑟缩不语,可她终于定定神,坚定地道: “扶风马氏起于马服君,当年马服君大战秦于阏与,言‘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如今将军攻打太原,并州震动,若不一鼓作气图之,待高干平缓,匈奴、鲜卑必起异心,此取灭之道,还请将军更进!” 马超还真是不知道马氏起源于什么马服君,不过这女人引经据典,好像说的大有道理,倒是让马超不自觉信了几分。 他犹豫一番,又道: “高干已经有了准备,现在大军驻守晋阳,我军累攻不下,难道我还要令我军顶风冒雪强攻晋阳?” 蔡琰缓缓摇头,微笑道: “将军之父新丧,尤为国事厮杀,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如何能轻易放弃? 妾请将军挂孝出征,供故新息侯马伏波牌位为国讨贼,围攻太原。 当年太原王氏为李所害,将军之父起兵为王公报仇,乃有大恩于王氏,自可呼唤王氏为援,将军再声言要取上党,妾料定高干必放弃太原,退保上党以策完全。” 马腾还真是讨伐过李,那次他与韩遂联合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中郎将杜禀准备内外呼应进攻长安,然后被樊稠抓住一顿暴打,损伤超过一万人,可谓是抱头鼠窜,最后还是靠着韩遂苦苦向樊稠求情才勉强逃得性命。 这么丢人的事情马超早就自动屏蔽,可现在想起来,这确实是之前马腾为国讨贼的证明,而李郭汜等人杀害王允,他们家也算是与王家有恩的义士。 就算不认识,打着这样的旗号戴孝出征总是不错。 至于上党那边…… 高干之所以选择在太原阻击马超,就是吃准了马超不敢越过太原进攻上党,这样势必会把自己漫长的补给线暴露在外,自己只是声言进攻上党能有什么用? 蔡琰严肃地道: “袁绍极重体面,若是千里之外厮杀他还能勉强不顾,可上党连通冀州,若是上党有失,则冀州有失,他势必不可能用自己的脸面冒险,定严令高干先保上党。 只要高干后退,王氏无人依靠,只能迎奉将军入主太原,之后将军趁机收复雁门,则高干只有上党一地,将军却占据并州四郡,谁是并州之主一目了然。” 马超重重地点了点头,越发感觉眼前这个女子不同寻常。 他略有些迟疑地道: “汝帮我画策良多,想求何事?” 蔡琰神色一黯,叹道: “妾别无他求,只求将军莫要辱我,放我回中原故土。 若如此,妾结草以报将军之恩!” “结草是什么意思?” “……” 马超看着女子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他揩了揩眼睛,又轻轻把玩着铜印,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叹道: “年少时,阿母给我说过此乃左氏书中报恩之事,只是究竟如何,这些年厮杀,我倒忘了大半。 你若知晓,他日说与我便是,何必做如此模样。” 说着,马超径自径自走出帐门,下令众将集结。 他告诉众人,他不准备退兵,而是准备以偏师攻上党,自己则亲自强攻晋阳。 裴茂大惊失色,赶紧劝道: “君侯,此事万万不可,我等……” “我意已决。”马超的脸色自在且平静,只是裴茂隐隐感觉这个少年将军身上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煞气,竟逼得人难以直视。 “我亲自去晋阳,若是死,当马革裹尸而还!” 马革裹尸。 这是当年马援的名言,最终不幸应验,马援果然死在前线,之后甚至无处下葬,这让扶风马氏以为颇为不吉。 裴茂看着马超的模样,忍不住叹道: “将军何出此不吉之言?” “何为不吉之言?”马超冷笑道,“祖宗做不到的事,我马超一定做得到,想让我死,做梦!” 第420章 马超的王师 马超手下这支凉州军的作战大家都懂得,主打的就是一个绝对不打硬仗。 进攻的时候兵分二百路各打各的,退兵的时候兵分两千路各跑各的,攻打坚城什么不存在的,马超说出自己要强攻晋阳,若是失败就马革裹尸过来的时候,众人都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苦劝马超不要冲动,连裴茂都脸色惨白,心道刚才帐中那女子会不会是匈奴派来的什么妖精,马孟起已经被她拿了魂了。 “如,如何攻打晋阳?” 马超之前以庞德、杨奉两人猛攻,可晋阳城池坚固,两人损兵折将完全不是对手,现在寒风又起,攻城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而且,凉州军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 那就是马超根本没有指挥过大规模的攻城战。 这可不比之前战阵厮杀,只要马超一马当先硬是厮杀就能取胜。 如何分兵,如何诱敌,如何迎敌,如何保证匈奴、鲜卑不叛变,如何保证进攻不利之时不哗变,这都是非常艰难的事情,马腾之前就是做不好这个,所以才每每被韩遂暴打。 干啥啊这是,已经开始下大雪了,大家都安稳别出兵不就行了,何必要再厮杀啊,到时候损兵折将,我等连现在的地盘都保不住,马孟起这是真的疯了吗? 不过马超下定决心自然不会更改,他令裴茂率军作为偏师去上党那边惊动高干,让他们向高干求援,自己则亲自率领三千精锐突击,就算下大雪,他也一定要拿下晋阳。 裴茂苦笑着说: “那,那谁来留守啊?” 现在庞德还在前方作战,裴茂要是也走了,谁来看守后路? 就这些凉州兵的脾气,只怕前线稍稍有些不利就会立刻一哄而散,难道……马超临时还找到了其他人帮忙? “我自有人选。”马超把拳头捏的吱吱作响,又把目光锁定在裴茂的脸上,“裴公,你是闻喜人吧?” “啊,我,我是啊。”裴茂瑟瑟发抖,脑子飞快地转动,怎么也想不起来闻喜有什么老乡能帮上这个忙。 “正好在闻喜有个人可以做到――那人是刘备的义弟,姓张名飞字益德,一身武艺万夫莫敌……” 说到此处,马超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又继续说道: “我亲自给他写信,你拿着我新息侯的印和书信立刻奔赴闻喜,叫张飞来助我。 只要他守住我军后路,为我督办粮草,这便是大胜,就看他敢不敢来了!” 裴茂像看妖怪一样盯着马超英俊的脸看了许久,一时不知道马超这是在阴阳还是因为承受不住父亲的死讯已经出了什么问题。 他可是知道,张飞在闻喜城头当着所有凉州军的面狠狠辱骂了马超,以马超的脾气,怎么可能向张飞低头? “君侯……” “军情紧急,莫要耽搁,我料张飞必至,先收拾兵马,我等准备出兵!” 裴茂无奈,也不知道该说马超勇敢,还是该说他莽撞至极。 赶紧联系张益德啊,应该徐元直也在附近,若是有什么问题,元直也能赶紧指点――总不能元直跟着马超一起发癫吧? 凉州军在马超的调遣下一起发动,马超的书信送出,又安排人去准备新息侯马援和马腾的牌位,弄完这一切,他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缓缓盘坐在榻上。 蔡琰立在远处,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个一身锦袍的英俊将军,马超也看着这个消瘦清雅的女子,两人一时无言。 许久之后,还是马超先开口,他用自言自语般的声音问道: “你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 蔡琰苦涩地摇了摇头: “只有一妹嫁入羊家,慈父、慈母并先夫……早丧。 兴平二年李郭汜交兵,我还想从关中逃回兖州家乡,不曾想在半路遇上了匈奴,他们将我等尽数掠走,来此处后,其他家人的事情我再不知晓。 身在虎豹之巢,妾自身难保,早就不知家人踪迹,也只能先回故土,再求义士替妾细细寻觅了。” 蔡琰只是描述了大概,马超就已经感同身受。 因为李郭汜交兵之后不久,马腾韩遂趁机杀进三辅,那时候他们还是好兄弟,可在三辅抄掠一番后,两人发现三辅已经被李郭汜霍霍地没什么东西了,甚至连有地上建筑的墓都被拆的差不多了。 于是韩遂开始大量抢女人。 马腾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也想抢,可他之前都喊自己是扶风马氏了,那边是啥地方大家懂得都懂,马腾也不好意思直接挨家挨户去搜。 于是马腾想出一个天才的主意。 韩遂抢女人,我抢韩遂,这不就成了? 当时马超也对犬父想出来这个计策赞赏不已,可惜他差点被阎行一矛刺死,马腾也被韩遂杀得大败,可谓是丢人丢到马援家。 当时的马超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自己输给阎行极其丢人。 可听着蔡琰讲述被掠来并州的往事,他蓦地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悲愤,几乎能想到这个出身名门的美丽女子这一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蔡琰一点点讲述曾经的种种,马超听得越是心中苦闷悲愤难耐。 这段压抑绝望的故事在蔡琰心中已经埋藏了很久,一年来,她饱受种种折磨,憎恨自己没有自尽的勇气,甚至厌恶自己肮脏下贱。 今天终于有人倾听自己的绝望,蔡琰不自觉地娓娓道来,听得马超都感觉浑身冰冷,竟猛地捂住耳朵,颤抖地道: “别说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蔡琰惶恐地看着这个少年将军,看着他捂着耳朵缩成一团的样子,心中的悲切稍减几分,嘴角竟微微上扬,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轻柔的笑。 这是一年来,蔡琰第一次笑,尽管笑得很淡,却让马超心中一荡,只是这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息,让马超有些怅然,差点吐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却又赶紧压在心里。 寻常货色而已,我马超什么女人没有见过? 他强行冷着脸,又道: “罢了,此番,此番,此番……”
他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索性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半晌,他才皱眉道: “对了,我要亲自出兵,你且随我。” 蔡琰轻轻颔首,一脸认命的模样,低垂着头不说话,马超颇为不快地道: “为何如此模样?这进攻之法是你想出来的,若是不成,我自要拿你问罪。 若是成了,我自派人护送你去中原,我……” 他看着蔡琰的脸色越发暗淡,这才发现自己越描越黑,索性继续盘坐在榻上生闷气。 许久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盘坐,而蔡琰一直远远立在一边,风吹得她浑身微微颤抖,显然正在经受折磨。 他叹了口气,直接起身一把抓住蔡琰的柔荑,蔡琰惊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随即一件厚重的裘皮大袄狠狠压在她的身上。 蔡琰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能把脸埋在大袄之下不敢吱声,马超则及时转变话题道: “你学问不错,这几日便为本将府中属吏,绝不辱便是―― 正好有一事,我待问你。” 马超生硬地转折话题,总算让蔡琰松了口气,她柔声道: “还请将军出题。” 马超负手而立,犹豫地道: “之前进攻并州,裴茂说徐元直吩咐要我除尽三害,便可保并州平安。 这并州三害,一为高干乱群,素怀不臣;二为北虏猖獗,侵我大汉土地。 第三害是什么,裴茂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不愿说给我。 你是我的属吏,此事需帮我细细揣摩,这些日子当说与我知。” “将军想知道?” “你知道?”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马超这才扶额长叹道: “你说吧。” 蔡琰这才从大袄中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坐好,思虑片刻,又好生站起来,鼓起勇气道: “并州本有两害,高干滥用民力,匈奴鲜卑抢掠百姓,若是还有一害,只怕是将军。” “哪个将军?”马超冷笑道,“我把他头拧下来!” 蔡琰:…… 马超:? 许久之后,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我?我还能是一害?” 马超心中一阵难言的委屈,可想来想去,他好像觉得还有那一点点的道理。 马超手下的这些羌人、氐人跟匈奴、鲜卑有啥区别? 没有区别啊…… 甚至可以说,南匈奴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抢掠能力都远不如凉州军。 马超虽然少年时没读过多少书,但基本做人的道理还是有的。 抢掠,无论怎么说都不对,这确实是生灵之害。 蔡琰鼓起勇气道: “天下大乱十载,诸侯劫掠争抢不断,天下思定,百姓求安。 将军乃新息侯之后,若勤修仁德,不扰百姓,百姓焉能不以将军为王师? 若……” 说到此处,蔡琰轻轻咬了咬嘴唇,声音逐渐微弱下去。 谈何容易。 马超乃一路豪强,拥兵数万,现在天下崩乱,哄着他厮杀作战已经不错,还能指望他安守本分善待百姓? 这还不如指望猫儿不偷腥,狗儿不吃肉。 蔡琰没指望这个粗豪的将军能有甚改变,但她遭受过种种欺凌,自然不愿意让这些痛苦再降临在别人身上。 说话的时候,她略带期待悄悄抬头看着马超,见马超已经转过身来,也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赶紧低头,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下意识地轻轻抓紧了身上温暖的裘皮。 “原来我也是三害之一……早说啊。”马超喃喃地说着,又道,“我读书少,不修德,你自幼可读过书?” 蔡琰颔首道: “家父家中颇有藏书,我倒是还能记得些。” “那好,每日教我……哦,烦你每日教我。” “嗯。” 两人又这样凝固了很久,马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颇有些怀念刚才蔡琰脸上不经意的一抹笑容。 实在没什么话题,他随口问道: “你何年所生?” “甲寅年,辛巳日,丁丑时。” “???” 看着马超一脸懵逼的模样,蔡琰再次抑制不住轻轻微笑出来。 这一笑如春波吹皱,万千冰雪消融,马超并无半分邪念,只感觉万千美好就在眼前。 马超不是没有见过女子,西域不少女子姿色风情无边,可没有一个能像这女子一样笑起来让马超能感到有种安心平稳。 “妾熹平三年出生,敢问将军年岁?” “小你两岁。” 马超没好气地说着,径自转身离开,不多时,他又探头进来,迟疑地道,“且安心将息,若是饥困,说于卫士便是。” 蔡琰俯身行礼,缓步到门口相送,却见马超已经逃也似地快步走远,她在帐门前看了许久,终于轻轻掩好帐门。 看着凌乱的床榻,蔡琰终于再次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她把大袄裹在身上,身子缩成一团,又略有些惆怅。 我在想什么,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居然还敢斥其为三害,当真是不要命了。 她心中想着,很快就在温暖的包裹中沉沉睡去。 马超立在帐外,抬头看着浅灰色的天空。 此刻漫天大雪飘然而至,马超任由晶莹的雪花飘落在脸上,许久才缓缓垂下头,又召来裴茂。 “裴公,替我下令。 之后军中严禁私自劫掠,更不可肆意屠戮百姓。 若再让我听说不遵军令擅自抢掠乡间,斩!” 裴茂愣了许久,这才轻轻颔首,心道马腾这一死对马超的刺激居然这么大,这少年将军变了模样,现在倒是越发像个人了。 第421章 万能劝进表 马腾马超父子的事情还在发酵,之前已经开摆许久的徐庶军则顺利开始后撤。 这一战跟之前徐庶预测的一样,并没有过多的厮杀和激战,马超和马腾先后为了各自的利益加入了徐庶军的阵营中,被改造成了大汉纯臣,用各自的方式为大汉厮杀,并没有如之前众人恐惧的那样打穿防线杀到河内甚至杀到雒阳。 现在可以保证,这次他们可以过一个舒适安稳放心的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到过年之后再做商议。 除了破坏了凉州军的进攻,徐庶在河东还有其他的斩获。 之前河东太守王邑想当一方诸侯,因此一直藏在河东北边不愿意南下,不管谁来都是热情礼貌一问三不知。 可这次激战之后,王邑总算认识到自己离争霸天下的诸侯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他终究还是念着河东的百姓,知道自己在这除了让百姓反复遭受战乱之外也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好处,因此他主动带着官印来寻找徐庶,要求跟随徐庶一起去雒阳拜见天子,之后徐庶怎么安排他就看徐庶的意思了。 徐庶对王邑的态度非常满意,说王邑想去雒阳当然可以,但现在河东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处理完,他不能立刻就走,还得帮他做一件事。 “王府君在河东多年,一贯深得民心,临行之前,务必还要做一件事,千万做成,以安一方生民。” 王邑耷拉着头叹道: “王某治河东多年,内不能平白波之乱,外不能挡凉州之贼,哪里说的上深得民心? 将军有何调遣尽管说便是,只要能为百姓做点事,王某便是死也心甘情愿。” 徐庶笑呵呵地道: “快过年了,休说如此不吉之言――来,尽力将此物在百姓之中传开,定要让河东百姓都知晓此事。” 徐庶将两张迭地方方正正的纸信交给王邑,王邑接过来,自然展开第一张,看见上面的文字,他先赞了声“好字”,随即开始认真阅读上面的内容,不过看到这文字的时候,他顿时目光凝固了。 “这,这些的是什么啊……” 这字写的相当不错,王邑本来以为是什么微言大义,起码也是什么兵书、操典,没想到展开之后第一句就给他开幕雷击,当场定在原地。 “啊,马超,我喜欢你,就像风走了八百里,不问归期。 啊,马超,你有火热的正义,迷人的脸庞,广阔的胸心,坚强的臂膀。 你强大的力量,奔走在大汉的土地上,你冲天的正气,让凉州滚烫,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大汉初升的太阳,不能没有你……呕……咳咳咳!” 王邑实在是不能坚持读完就忍不住连连干呕,然后剧烈地咳嗽,他身边众人听见的都先惊恐,再忍不住想吐,最后一个个脸色苍白,立刻都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真的快要吐出来了。 喂这是什么东西啊? 以前奉承十常侍的时候都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啊,这是什么人做的啊? 徐庶义正词严地道: “这是我部副将袁翔亲手书写的妙笔文字,刻碑什么的就算了,烦请王公让河东百姓受累,将此言传到并州,助马将军一臂之力。” 王邑连声咳嗽,苦笑道: “这,这能给助马将军一臂之力?” 马超看了这东西不脸红地吐血然后尴尬地钻到地下去吗? 徐庶严肃地道: “此事极其重要,这是腾飞辛苦编纂,绝不能等闲视之!” 王邑盯着上面令人脸酸的文字,无奈地道: “这是为何,将军能说给我吗?” 徐庶微笑道: “当然可以――将军守卫河东许久,以为并州如何?” 王邑闻言,稍稍一怔,随即说道: “并州不复大汉之土久矣。” 自从臧夏育被檀石槐暴打之后,大汉对并州已经逐渐失控,鲜卑不断南侵,匈奴也趁机扩大自己的势力,并州的汉人稀少,现在也就只有太原、上党二郡还勉强能算是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吕布的老家五原早就变成了鲜卑人的乐土。 徐庶毫不怀疑以马超的能力能把这些人打的抱头鼠窜,可鼠窜之后呢? 鲜卑的事情一天不解决,一天就是悬在大汉头上的一把刀。 现在是可以视而不见,可任由他们盘踞这里,等徐庶与其他敌人激战争斗的时候突然浪潮一般杀出来入侵中原,那徐庶真是万死莫赎了。 这个倒是之前艾先生给了徐庶灵感,在描述马超的时候,艾先生对马超前半生也不清楚,但像模像样地说羌胡素以马超为神威将军,好像都是马超的舔狗,在他们心中马超非常有滤镜。 这固然是因为马超有羌人的血统,可有羌人血统的人多了去了,马超能做到如此,而且听艾先生说真实的历史上此人在马腾噶了的情况下还能自己统领一军不断召唤羌人作战,这肯定也是因为他确实是擅长经营,能跟这些人搞好关系。
既然如此,徐庶索性直接用最简单、最暴力的方式来帮帮马超。 “这些匈奴人和鲜卑人也听不懂别的,跟他们聊什么大道、正道,讲什么缘由,让他们迅速更改自己的风俗并且对大汉产生感情多少有点不现实了。 这些人汉话都说不利索,就得给他们讲最直接、最简洁的。” 说白了,徐庶想要让这些鲜卑匈奴尽可能地对马超产生个人崇拜就得想想办法,所以徐庶之前就特意安排艾先生抓紧写点夸赞马超的话。 徐庶非常了解艾先生,以他的文化水平写不出什么好东西,而且为了坏事他一定会写的尽量恶心人。 但不要紧,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给有文化的人听的。 它的受众就是那些汉话都说不利索甚至完全不会的人,徐庶甚至觉得这还不够尬,这还不够恶心,艾先生写的自己都吐血了,哭求徐庶放过他,徐庶这才意犹未尽地将这套成稿交到了王邑的手中。 王邑咽了口唾沫,苦笑道: “徐将军,这个真的管用吗?” 徐庶摇了摇头,笑道: “我也不确定,但咱们起码试过不是? 我师父曾对我说过,想让别人好好听说话,要先把他打服了,之后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不行之后还能再改,只要……你能一直保证能打服他,他就只能被迫听你说话。” 王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徐庶说的还是有点道理。 不过…… 刚才徐庶给了他两封信,第一封就这么恐怖,第二封不会是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吧? 他硬着头皮缓缓拆开这封信,看到里面的内容,王邑吓得啊地大吼一声,下意识地将信抛在天上,徐庶飞快地伸手抓住,微笑道: “王府君,噤声,此事事关重大,切莫让人知晓啊!” “我……我……”王邑吓得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地盯着徐庶,许久才满脸恐惧地道,“徐将军,若是我没有看错,那,那是……” “不错。”徐庶低声道,“这是我之前特意托人写出来的,等了好久才终于送到,不过也好,现在正是时候。” 徐庶很久之前给了董昭一个任务――他需要一份写的不错的劝进表。 不过到底劝进谁徐庶并没有说起,算是给新加入的董昭一个考验了。 董昭战战兢兢,不知道徐庶到底给自己什么安排,他在兖州藏了很久一个字憋不出来,那真是憋得相当难受。 思来想去,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徐庶在琢磨不就是让董昭写个劝进表吗,从夏天写到入冬了都没写完,是不是董昭已经把这件事忘了,因此他不断催促董昭赶紧下手。 董昭被催的实在难受,被逼的没有办法,决定任由自己的精神状态发挥,然后写一份能交代过去的再说――不行再改嘛,众所周知劝进要再三,谁说劝进表不能多写几遍。 董昭在《劝进表》中并没有注明时间和要劝进某人,在写完“顿首顿首,死罪之后”,就开始华丽地讲述大汉开国时候的繁华和这些年落寞的对比,随即又说起了“德”“功”“家世”等种种,随即笔锋一转,言“少康之隆,夏训以为美谈;光武之兴,周诗以为休咏”,暗戳戳地开始夹带私货―― 太康失国之后少康再起,历史上第一次出现了“中兴”这个词,西汉末年一通乱搞,最后也是光武重新建立大事。 有这句作为基调,之后董昭笔走龙蛇,写了一堆有的没的历史典故,反正主打一个万用劝进表。 你拿这个,可以劝进任何一个稍微像样点的诸侯,不就是中兴吗? 你就说中不中吧? 我都没有提天地、法统这些东西,主打的就是一个天下有德之人居之。 想要皇位吗? 有功有德就行,看自己的本事,不要压抑自己的野心,千万不要压抑自己的野心啊! 董昭这份劝进表现在由徐庶抄写了一下,现在就放在了王邑的手中。 王邑尽管知道这是徐庶的诡计,但仍旧是瑟瑟发抖,感觉手中的这东西好像有千斤之重。 老天明鉴啊,我可是大汉纯臣,这都跟我无关,这都跟我无关啊。 他颤声道: “这,这东西送给谁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袁太尉的使者路过河东不小心丢失的东西。 这劝进表上不是没签字吗,王府君觉得应该让谁签字,就送给谁,谁怀疑这个有问题呢,王府君就有理由怀疑一下他是不是对袁太尉不太忠诚了。” 王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拉长着脸,惨笑道: “怪不得都说……招惹马超不过是一死,招惹徐将军……怕是死了都不得安生啊!” 第422章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劝进表这种东西在别人手中作用可太有限了。 别人费这么大的力气弄一个没什么太大作用的东西,就算送到某人的手中,怕是也被他呵呵一笑,然后擤鼻涕扔掉了。 可在徐庶手中就不一样了,这东西哪是《劝进表》,分明是拆开联盟的工具,破坏人心的宝刀。 现在徐庶已经得到了马腾战死,曹操与韩遂结盟,段煨下落不明的消息。 马腾自称扶风马氏,他手下的兵将家眷现在也在关中,段煨大概是要返回关中,而曹操这个强大的对手现在又得到了韩遂的兵将,在贾诩的协调下,如果他们好好经营关中,之后肯定是个不小的威胁。 马腾以生命为代价让曹操背上了杀害马腾的罪名,他短时间之内想要迅速整合关中诸将只怕有点难,韩遂跟曹操是旧识,目前是最后可能好好合作的,而曹操、韩遂、刘表等人之前名义上都是尊奉袁绍为盟主,在袁绍的名义下结成松散的一团。 现在失落的袁绍《劝进表》放在众人面前,你们是立刻签字,毫不犹豫地表达对袁绍的支持,还是立刻表示怀疑,质疑这劝进表的真实性,伺机再找袁绍询问? 而徐庶这招妙就妙在,就算劝进表是真的,袁绍也不能承认。 但袁绍就算不承认,包括他手下的人在内也不会有人这么不看眼色,对此表示坚决反对。 这就很考验曹操等人的应对之法了,反正劝进表在这放着,你们要是签字劝袁绍登基,那徐某就得拉上刘使君振臂一呼共同讨贼了。 要是你们都质疑这是假的,那我就得质疑一下你们对袁太尉的孝心了,你们不想让袁太尉当皇帝,难道你们自己想要当皇帝不成?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徐庶非常了解这个道理,在我徐某人面前你们还想联盟,谁来也不行。 至于这表到底送给谁? 呵呵,不重要,上面不都写了,有才有德之人居之,现在看看刘表、曹操、韩遂谁这么幸运,能抢先一睹这劝进表了。 你们不都是袁太尉的亲密盟友吗,装看不见可不行,我会帮们看见的。 艾先生百无聊赖地看着徐庶和王邑,看着徐庶还在指挥若定地跟王邑侃侃而谈,随即慢悠悠地蠕动过去,阴阳怪气地道: “蛆庶啊,不是兄弟说你,你这次做的实在是有点无情啊。 你被贾诩阴了,马腾都挂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的人一样。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脾气啊,反正我是有点不能忍了啊,呜呜,可怜的马老英雄啊,几百斤的国外大力士都不是他的对手,终究逃不过被人偷袭的宿命吗?” 徐庶笑呵呵地戳了戳艾先生的肚子,坦然地道: “贾诩的事情是我有点小看他了,但是结果是好的。” “还在嘴硬。”艾先生耸耸肩,“曹畜长之后肯定要图谋关中,等他占据了关中,之后你顾不上他,他种田好了,准备充足了,再率军来揍你,你说你咋办吧?” 徐庶笑道: “行行行,你就当我嘴硬,这倒是无妨。” 徐庶对马超的态度很好,因为马超弱冠之年就有如此武艺,还能频频领军厮杀,此等人虽然轻狂桀骜,但绝对称不上劣迹斑斑,徐庶愿意用些手段让马超迎来一些变化。 但马腾就不一样了。 此人本就是大汉的叛徒,之前在凉州之乱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杀害凉州刺史耿鄙、逼死壮节侯傅燮的事情说实话不是三两句就能洗白的,之前马腾与韩遂相争,手上的仇怨和鲜血实在是太大了,强行给他洗对多年来不断奋战血洒疆场的大汉勇士也非常不公平。 好在马腾这次光棍地选择去死,用死来保护了自己扶风马氏的名誉,徐庶也不介意追认他为英烈,表彰他为大汉做出的贡献。 反正他一死,曹操想要占据关中也没有这么容易。 再说了,曹操虽然做事不太当人,那也得看跟谁比,跟不事生产,完全以掠夺为业的凉州兵比起来曹操是多么的儒雅随和且爱惜百姓。 至于贾诩…… 说实话听说贾诩居然有这一手的时候徐庶确实挺吃惊的。 但他随即松了口气,丝毫没有因为此事超过自己的预料而沮丧。 说实话,有些事情从暗处摆在明处反倒是一件好事。 贾诩之前藏在蔡瑁的羽翼之下,他想要做什么徐庶还得小心提防,以免中了他的阴谋算计。 但他从帷幕之下跳到台面上,很多事情反倒一下好提防了。 贾诩选中曹操,认为曹操在关中妥善经营一阵就有能跟徐庶较量的能力? 呵呵,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走了,咱们回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什么事情,咱们过年之后再说。” 这次出兵徐庶的成果很大,高干算是被徐庶彻底薅秃了,本来联盟的马腾韩遂也被再次拆散,马超还成了汉室忠臣替徐庶牵制并州。 随着贾诩这个危险的对手和之前一直打不死的曹操再次浮出水面,徐庶接下来的敌人也越来越清晰。 他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对平定天下充满信心,因为对未来的憧憬,徐庶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态也好了许多。 收拾一下心情,来年再战,看来大汉纯臣还是不够,下一个应该选谁呢? 徐庶还在认真思考大汉纯臣的名字,帐外突然传来贾逵惊喜的声音: “将军!段,段忠明将军来了!” “谁?”徐庶一时没反应过来。 艾先生终于抓住装逼的机会,赶紧道: “段煨啊!是段煨啊!凉州三明你都不知道?” 张燕在一边疑惑地道: “凉州三明好像没有他吧?” 艾先生老脸一红,还以为段家兄弟字中各有一个明字,所以叫凉州三明,这下被揭了老底,顿时有些尴尬。
“你,你懂啥啊,别人能明他就不能明是吧? 我不管,我说是就是。” 说着,艾先生赶紧蠕动着狂奔出去,留下张燕疑惑地连连摇头。 这个艾先生你说他蠢笨吧,他有的时候还真是挺有本事的。 你说他…… 咳,算了不说了,这种人以后不能得罪啊,艾先生都不怕徐将军这么危险的人,说明他肯定有过人的道业,日后我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得罪了他。 我可不想成为大汉纯臣啊。 艾先生这一路听段煨的名字都起茧子了,知道此人是名将段的弟弟,而且在凉州威名赫赫,之前还参与过天子东归之战备受信任,是真正的大汉纯臣,能打、讲义气、兄弟多,要是能把此人笼络在自己手下,那当真是天大的好事。 唔,我学老曹把鞋一脱,这跑出去了还不得 看着艾先生狂奔出去,徐庶也不紧不慢地起身,徐和稍有点焦急地道: “将军,艾畜现在的野心越来越大,而且手段也比从前高明些了。 段忠明将军威望颇重,要是艾畜借着将军的名号搬弄是非,只怕日后……” 徐庶笑着摆摆手道: “放心,艾畜虽然畜了一点,但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帮我们的。 段忠明将军此番居然没有返回关中,而是不辞辛劳奔赴我处,此人定是忠义之人。 他现在心中所想,我大概也能明白,艾畜先去安慰安慰他倒也是一桩好事,艾畜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搞搞节目效果,能赶紧安抚一下段将军,这倒也是一桩好事。 之后我还得赶紧要段将军帮我做件事,还得振作才是。” 徐和点点头,有点感慨地道: “还真是,这么多年,艾畜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啊。” 贾逵在一边听得瑟瑟发抖,心道徐将军用人的手段当真是不拘一格,艾先生都这样了他还能用?这不是挺心胸似海的吗?为啥艾先生老说他卑劣小气啊。 段煨带着马腾的两个儿子马休马铁扶着马腾的灵柩北上。 这位纵横凉州十年的叛将最后居然以大汉忠良的身份结束了自己并不算太光彩的一生,这让众人都非常唏嘘。 他们这一路上冒着寒风艰难跋涉,尽管早就决定要见徐庶,可众人心中都有一点忐忑。 徐庶肯定会善待他们,但善待和善待还是不一样,段煨把马腾的两个儿子带出来就得肩负责任,他不希望他们成为徐庶手上制衡马超的人质。 不过,马腾的人缘实在是太差了。 这种连一手提拔自己的耿鄙都能背刺的人不会有什么知心的朋友,结拜兄弟韩遂靠不住,想要吞并马腾兵马的曹操也靠不住,段煨想来想去,现在也只有徐庶可能善待他们。 也只是可能…… 众人扶棺来到安邑的时候徐庶已经东撤,段煨先派人策马前进追上徐庶,随即带着众人快步追赶,好在徐庶军还没有走远,段煨带着凉州众将,很快也追上了众人。 只见远处,一个极其肥胖宛如一座肉山一样的身影左脚二百斤右脚二百斤震撼大地过来,随即传来的是一阵极其嚣张的笑声。 “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段老你可来了,我想死你了!” 段煨听着这个猥琐的声音,还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徐庶,果然很符合之前张文修描述的诡计多端的形象,他定了定神,赶紧快步奔上去,恭敬地下拜行礼道: “罪将段煨,参见徐将军!” 艾先生现在也知道争取人心的重要性,他模仿自己印象中曹操的形象,这一路还是脱鞋狂奔。 可这年代没有水泥路,艾先生踩着冬日冰冷坎坷的地面一路狂奔到段煨面前的时候脚已经硌地血肉模糊,他龇牙咧嘴地难受,听见段煨居然把自己认成了徐庶,艾先生当场破防跳脚,咧嘴道: “那个段老,不是,老段,我不是徐庶。” “啊?”段煨一脸呆滞,赶紧谦恭地道,“足下是……” 艾先生搓了搓脚丫,龇牙咧嘴地道: “我叫袁翔,字腾飞,乃是徐庶军中军师,徐庶的所有谋划都是由我所出。 来来来,老段啊,你今天来了,咱们兄弟们好生聊聊天,之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没有我摆不平的事情。” 艾先生觉得段煨这种来徐庶这讨生活的人现在心里一定很紧张,有了自己的承诺,段煨应该会非常感激兴奋,然后恭恭敬敬地成为自己手下的小弟,之后毕恭毕敬地为自己做事。 段煨看着艾先生龇牙咧嘴搓脚丫子的模样,顿时一脸迷惑。 这是谁啊?哦,好像听过袁翔的名号,此人好像是徐庶军中的要紧人物啊…… 他恭敬客气地道: “罪将段煨,率军三千,护送马寿成遗孤来见徐将军,还请徐将军怜马寿成忠勇,收留……” “啊,三千!”艾先生这会儿听到段煨居然带了三千人,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马腾都死了,还有人愿意跟着段煨护送马腾的孺子过来,那肯定是凉州军的人品的天花板了,这三千人要是都为我所用,那我不是一下就发达了? 我还是大厩令,手上有钱、有马,再加上这些人和学生军,那我真是前中后期都能发力,连蛆庶都得害怕我了? 说着,他赶紧一把搂住段煨的肩膀,深沉地道: “老段,咱们是自己人,实不相瞒啊,雒阳的世界很危险。 蛆庶这个人肯定会假仁假义想要收买你,把你手下这支精兵化为己用,你得深明大义,千万不能被人骗了啊!” 段煨:……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第423章 还在害人! 徐庶率领众人出营迎接段煨到来。 他的热情并不算太浮夸,也没有展现什么折节下交,只是公事公办地接受了段煨的行礼,不许他称“罪将”,并且称赞他之前在华阴护卫天子的功劳。 有徐庶这句话,段煨总算松了口气。 护卫天子,是段煨最得意的功劳。 可当时与杨定等人大战,其中还有不少天子的身边人也与段煨有仇,想要趁乱将段煨杀死。 现在掌权的徐庶定调说段煨是忠臣,总算让段煨松了口气。 他向徐庶介绍了马腾的两个儿子,又请徐庶借一步说话,单独向徐庶汇报了马腾之死的情况,他讲的极其认真,徐庶也听得非常详细,只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仍旧十分平静。 段煨心中忐忑,好不容易讲完,他深深舒了一口气,苦笑道: “马寿成多行不义,但总算在生前还做了些事情。 我虽然与他交情不深,可总算之前将军是以我劝说马腾,还请将军垂怜,厚待马寿成幼子,以安马孟起之心。” 段煨特意提到了现在已经杀到并州的马超。 徐庶既然有打算在马超塑造成大汉纯臣,那多少得关照一下马超的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能做好这个,段煨总算觉得自己无愧于舍身的马腾了。 徐庶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一声,怅然道: “原来还有这些事情,当真可恶啊,这个郭嘉,许久还是阴魂不散。” 段煨:? 郭嘉是谁? 徐庶眉头紧锁,愈发庄重地道: “郭嘉鼠辈乃我颍川不肖之辈,此人自幼浪荡不堪冥顽不化,幼年时在乡间不过月余就做了一千多件荒唐事,件件铁证如山。 之后此人靠着谄媚之言来到曹公身边,却不思正道,反倒频频献绝户之计,让曹公这般义士变成如此模样。 之前他祸害曹公许久还不肯罢手,现在藏在袁绍处,更是兴风作浪诡计频出,是可忍孰不可忍。” 段煨听得一脸懵逼。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不是在聊马腾儿子的事吗,你这跳跃也太大了吧? 徐庶看着段煨一脸纠结的模样,展颜笑道: “段将军是不是觉得此事是庶信口胡言。” 段煨苦笑着,苍老的脸上满是不情愿之色,但最终还是说了句: “不敢,徐将军说的,定有道理。” 徐庶哈哈一笑,拉着段煨的手又走远了些,这才正色道: “将军,徐某之前并非说笑,确实有一桩大事要交给段将军。” 段煨心道徐庶这肯定是想把我派走,之后马腾的两个儿子他可以随便当做人质看管起来威胁马超,可怜这两个小儿要一直遭遇软禁,当真是苦闷至极。 但没办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徐将军尽管吩咐便是。” 徐庶正色道: “郭嘉卑鄙无耻,我本来已经不想跟他计较,可依旧频频施展诡计戕害忠良,这次连马将军都不肯放过,徐某实在是忍不了了。 正好段将军到来,我想请段将军率马将军本部赴并州与孟起汇合,尽说此事,好叫孟起知马将军平生忠义。” “啊?”段煨大惊失色,“本,本部兵马?我手下这三千多人?” 段煨手下这些人有几百个自己的亲卫,剩下两千多人是马腾的亲信战兵。 这一路上众人吃尽了苦头,能逃跑的半路都跑了,段煨也不拒绝他们逃走,能一路走到这里的,都是马家真正的忠良,是真正的战兵,绝非其他的凉州蝗虫兵可以相提并论。 徐庶居然让段煨全都带走? “是啊。”徐庶微笑道,“马将军以身殉国,孟起还在并州顶风冒雪激战群凶,我之前只是给他送去了新息侯的铜印,实在是愧对孟起。 正好段将军到来,正好累段将军再辛苦一趟,再把这些儿郎都一起带去并州。” “那,那两位公子呢?” “那自然有劳将军一起带走,否则孟起还以为我是故意以二位公子为人质,这倒是不美。” 段煨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他带人末路而来,本以为势必会成为徐庶手中制衡马超的人质,马腾手下的这支精兵肯定也会被徐庶吞没,之后成为他麾下蚁附进攻的前锋。 尤其是之前艾先生都提醒了,段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徐庶居然完全不动心。 这,怕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徐庶笑吟吟地道: “说起来陷阵厮杀之法真非徐某所长。 徐某所长,乃纠合众将,抚慰忠良,剪除逆贼。 我之前听闻马将军死讯,以为将军定会前往关中暂避,不意将军居然率众来见我,足见将军之心,如此,我又岂能不对将军倾心结交? 孟起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凉州兵将,有将军在,定能助孟起成功,若是让将军去雒阳,倒是可惜了。” 段煨闻言,当真老泪纵横。
他多次听闻徐庶的名声,本以为此人年少便手掌大权,必然狂慢无礼,刚才徐庶也并不像袁翔一样展现出巨大的热情,段煨还以为自己所托非人。 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他总算能对得起马腾,也总算没有辜负马腾舍身一搏。 他悠然长叹,带着些许哽咽道: “我,我见了孟起,要不要给将军带个话。” “给我带话不用了,替马将军带句话就行了。”徐庶笑着,在段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段煨仔细听完,苍老的脸上已经满是泪花。 “好,这,这个,我一定说与孟起,有劳将军。” 徐庶笑道: “将军不嫌弃是徐某胡言便成――哦,对了,还真有一句话,还望带到孟起面前。” “将军尽管吩咐。” 徐庶微笑道: “为我祝孟起新年之好。” 徐庶安排段煨的兵马休整,给他们提供了粮草补给、御寒的毛皮、衣物以及箭矢、战马,并让王邑照看他们,等他们休息好之后就可以即刻北上去寻找马超汇合。 王邑见徐庶对这些凉州兵都这么照拂,心中也颇为感动,承诺一定会帮徐庶做好事情,务必让段煨手下的凉州兵都能平安到达并州,同样作为降将,呃,是大汉纯臣的高览也总算松了口气,心道看来自己这个将军日后的地位应该能保得住。 不过我跟马超相比好像还是太不适应大汉纯臣的身份,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哎,高元才可真倒霉,之前我就让他别频频与徐元直为敌,他偏偏不听,非得说徐庶兵少,不敢主动进攻。 现在好了,徐庶是兵少,却把凉州兵给你弄进去了。 我看你怎么跟袁本初交代,之后袁本初又…… 好歹是自己的同族,高览又有点不忍心,他低声询问道: “徐将军啊,你看高元才此人如何?” “唔?”徐庶有点迷惑,不知道高览想说什么。 高览憨笑道: “你看,元才掌并州多年,深得人心,虽然多与将军为难,可也不过是听从袁绍吩咐,未必就不是大汉纯臣啊。 要是能让元才归来,我军定士气大振,也能狠狠打击袁绍军的士气。” 反正徐庶陷害人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再离谱的事情徐庶也能说的有鼻子有脸,如果能……哎,如果能把高干也赚过来一起享富贵,总比高干自己现在备受委屈,当徐庶的敌人强。 高览这都是为了同族的兄弟好啊。 徐庶心道高览这是还不太了解自己跟高干的恩仇。 以他的能耐,完全有机会把高干变成大汉纯臣,但高干之前诬陷高顺的事情让徐庶非常恼火,小气的徐庶怎么能这么容易饶了他。 但他也不好拂了高览的面子,只好笑着道: “此事嘛,我之前倒是想过,只是……” 还没说完,他耳边突然响起了艾先生的怪叫: “啊啊啊,蛆庶,我的人呢?” 徐庶吓得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随即皱眉道: “人?什么人?” “好好好,还在跟我装是吧?”艾先生气的跳脚,“段煨的人啊!我这么多的兵马,你你,你怎么都放走了? 不要了?” “对啊。”徐庶莫名其妙地道,“人家段将军深谙兵法,又对大汉忠心耿耿,拳拳之心正欲报国,我要是把他弄到雒阳不是浪费了? 现在正是用命之时,段将军愿意为国效力,我自然要他去凉州助马孟起一臂之力,怎么,你还有什么怨言吗?” “彼其娘之!”艾先生气的哇哇大叫,“我不管,你肯定针对我,你俩刚才密谋啥呢?赶紧告诉我!” 他本以为段煨末路来投,之后肯定要谨小慎微地过活,他好生安抚此人,日后此人就是自己手下的一把尖刀,以他的名声地位不是比张燕这些人好用太多太多。 可徐庶居然不按套路出牌,刚来就把人家放走了,你这让艾先生找谁说理去啊。 高览见艾先生怒目圆睁的模样赶紧打圆场道: “刚才说的事情与段将军无关啊,我以父母之名为誓,刚才我等在说如何说服高元才也做大汉纯臣,真的跟段将军的事情无关啊。” “哼。”艾先生狐疑地看着徐庶和高干,见二人好像不像在骗自己,心中还是非常悲愤。 行啊蛆庶,把我到手的小弟弄走了是吧,我,我这次也决不能让你如愿。 高元才不就是高干吗? 好啊,这就是你下一个大汉纯臣目标是吧,我偏偏就不能让你得逞。 艾先生脑筋飞转,已经想出一个天才的思路――众所周知张杨手下的河内军都是袁绍的密探,要是我告诉他们高干是下一个徐庶陷害的目标,袁绍肯定要加强对他的保护。 之前蛆庶这手段也不高明嘛,只要善良的人们提高注意,你这鬼话就没有用武之地! 给我等着,接下来看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挑动风云了。 第424章 艾先生的名单 段煨手下的凉州兵将本来都以为他们的宿命是来到雒阳,然后任人拿捏,万一马超哪天犯病就会被当做人质屠戮干净,可徐庶非常没有让他们做人质的意思,还派人护送他们去并州,与马超汇合。 马休和马铁感动地热泪盈眶,一时难以自制。 凉州人只讲利益,义气交情这种事淡薄地可笑,寄人篱下的时候就要随时做好被人杀全家的准备,这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徐庶这次居然果断地放走他们,不仅没有讲丝毫的条件,还给他们提供了粮草和保护,这让两个少年人罕见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咱们……给徐将军叩个头吧!” “嗯。” 马休拉着年幼的马铁跪在寒风中,目送徐庶军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段煨微笑着搀扶起二人,平静地道: “走吧,咱们去并州寻孟起。” “阿兄会收留我们吗?”马铁有些担心地问。 马休马铁不是马超同母所生,与马超也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他们崇拜且畏惧这个强大的长兄,现在去投靠他,他们既有重见家人的喜悦,又有几分难言的畏缩。 段煨宽慰地拍了拍两个少年人的肩膀,平静地道: “放心吧,以前的事情我不知,孟起经历了这么多,定然不同寻常。” 他最初听张绣说起徐庶准备让马超当大汉纯臣的时候也觉得极其荒谬,马腾父子在传闻中都心性凉薄且唯利是图,全然就是一群没有人性的贼寇。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徐庶这么做可能还有点道理。 人是会变的,尤其是马超这种年轻人。 徐元直嘱托我的事情,我定要做到,孟起啊孟起,我们都盼着你成为真正的大汉纯臣啊。 诸事了结,徐庶军除了贾逵暂时留下帮王邑处理送段煨北上的事,其他人都欢欢喜喜地回家过年,此番大获全胜,己方并无损伤,还成功破坏了凉州大军,就算韩遂等人想要再汇合打过来,那也得是很久之后的事情。 一路上众人都在放肆欢歌,只有艾先生能看出来徐庶好像还在想着什么。 他悄悄蠕动过去,捏着嗓子吟唱道: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徐庶吓了一哆嗦,见是艾先生,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 “干啥啊艾畜,一惊一乍的要我死是吧?” 艾先生心道你要是死了我唱的就是《好日子》了,他笑嘻嘻地搂着徐庶的肩膀道: “蛆庶啊,是不是还在琢磨马正义的事情啊?” “有点吧。”徐庶坦然地道,“说起来,段忠明给我仔细说了马腾之死,我多少感觉有些思虑不周。 现在马孟起、段忠明都在与高干鏖战,可高干经营多年,我也不能保证马孟起必胜,因此还真是有点揪心啊。” 艾先生心中嘿嘿直笑,暗道果然如此。 以艾先生对徐庶的了解,他摆不平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就离大汉纯臣不远了。 高干虽然在艾先生知道的历史上没啥名气,但居然这么有本事,当真是让他有点没想到,艾先生琢磨一番,已经开始准备开展自己的计划。 他偷偷找来了最近一直在巴结自己的黑山贼张燕,低声道: “老张啊,我这《艾氏奇谈》上最近可一直都在说你的好话啊!” 张燕立刻会意,随即点头道: “艾先生想做什么,尽管说,只要是小弟能做的,我一定做好!” “你看,我就知道老张你是读过《情商》的。”艾先生笑嘻嘻地说着,又随即板着脸道,“我有一件机密大事,本来是不该说,但咱俩谁跟谁,我还是要跟你说说。” 张燕默默捂住耳朵,憨笑道: “我,我容易说梦话,还是别说了吧。 要是说出了机密可就不妙了。” “那不行,这是一件大事,嗯,必须你来亲自操办――” 说着,艾先生掏出一张纸递给张燕,张燕非常不想要,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缓缓伸出手接过来,只见上面写了一堆名字,而且好像都是袁绍手下的人。 “高干、张、许攸、审配、郭嘉,沮授、田丰唔,这几个我都认识,甄……甄必是……是谁啊?” 艾先生凑过去一看,尴尬地道: “这个字念宓,不是必。 咳,不好意思,这个怎么写上去了。” 他赶紧把信夺回来,不情愿地把甄宓的名字给涂掉,这才从容地道,“这是咱们准备发展的大汉纯臣的名单,都是经过蛆庶严格政审过的袁绍铁杆,这个名单要交给。” “啊,蛤?”张燕瑟瑟发抖,赶紧说道,“不行不行,艾先生,你知道我手下那些人,呃,连我在内都是嘴上没有把门的人。
这样机密重大的事情岂能说给我啊,不成不成,我会坏了全军大事,若如此我当真万死万死啊。” 艾先生心道你特么嘴里要是有把门的我还能告诉你? 这名单是艾先生搜肠刮肚,穷尽毕生所学才为袁绍总结出来的英烈名单。 小袁只要全心全意相信这些人,还有机会进化成袁神,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他和颜悦色地道: “你看,又急! 咱们现在作战靠的是什么你还没弄明白吗?蛆庶不太会打仗,他所有的技能都点在陷害人上了。 所谓虚虚实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拿着这个名单,找个不经意的机会泄露出去一点,这都是咱们大战略的一环,懂又不懂啊你。” 张燕怯生生地拿着那张纸,感觉有千斤之重。 真的假的啊,别搞我啊。 “要不……我去问问徐将军还有什么指示?” “你这话说的。”艾先生不满地道,“蛆庶能指示,我能不能指示?老张啊,我在我的史书上可是一直都说你的好话,你这么有前途的山贼怎么能做这种把路走窄了的事情呢? 一句话,搞不搞?” “搞搞搞!”张燕赶紧疯狂点头,“艾先生就是徐将军的化身,艾先生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还差不多,去吧去吧。” 张燕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有这么一会儿突然感觉还是山上好。 彼其娘之,这些读书人也太危险了,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突然觉得还是我们这些做山贼的人品出众啊。 他翻过来看了一眼书信上的文字,又开始琢磨着该咋办。 按理说是应该跟徐庶商量一下的。 可艾先生最近一直在贴身盯防徐庶,张燕觉得自己要是太冒失很容易得罪艾先生,人家才是铁兄弟,我们这只是小弟而已,山上混过的人这点还是能拎得清的。 真不行,那就只能先自己判断一下真假了。 “唔,这些人……”张燕想起之前听高览念叨说要把高干培养成大汉纯臣,他们高家一起匡扶汉室,这么看倒是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这名单里偏偏混进去了郭嘉…… 嗯,张燕做贼多年,别的不懂,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徐庶发展谁当大汉纯臣,那也不可能发展郭嘉,徐庶要是胜了,郭嘉的下场肯定比程昱好不到哪里去。 那这么说…… “我懂了。”张燕感觉自己悟了,随即拍了拍脑袋,敬佩地道,“要不然怎么说艾先生是我军第二人,果然是有手段啊。” 听说徐庶和艾先生以前在一个叫梁山的山头混过,有强大的做贼技巧,之前张燕还虚心向艾先生请教做贼的事情,艾先生绘声绘色地解答了赚人上山这种场面,让张燕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贼确实是做的不太行,不读书学坏都学不成。 这么高明的做贼手法艾先生都烂熟于胸,基本的手段他肯定也很懂。 这不就是盗贼故意诬陷好人的手段,这名单里面真真假假故弄玄虚,定让袁绍头疼难忍。 哎,也不对啊。 张燕背着手走来走去,心道袁绍当年也是当过好几年游侠的人,我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袁绍不可能想不明白,要是不起作用还不是让他看了笑话了。 他苦思冥想许久还是找不到答案,心道别管这些了,还是先做再说,说不定弄着弄着就明白了。 先随便赚一个上山,不过赚哪个呢? 张燕掏出名单研究了半天,顿时脑袋都大了。 妈耶,高干、张、许攸、审配、郭嘉,沮授、田丰这几个别说我了,好像徐将军也没法把他们随便赚过来啊。 等等! 等等! 张燕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少计了一个人。 “甄宓。”他摸了摸自己胡须浓密的下巴,一时陷入了沉思,“河北甄家我倒是听过,甄宓是什么要紧人物吗? 那我得亲自打听一下。” 说不定,这就是艾先生在试探我的本事,我若是看不出,只怕被人小觑。 “来人……立刻把这名单散出去!”张燕把名单交给手下小弟,肃然道,“看一遍,记住,莫要带走,听懂了吗?” 手下人苦笑道: “大哥,我不识字啊!” 张燕:…… “说了多少遍了,读书读书!山贼不读书,一辈子都是山贼!” 第425章 还得是自己人啊 众所周知,张杨治下的河内郡遍地都是沮授派来的探子。 张燕的手下刚刚将消息散播出去,袁绍的探子立刻就接到消息,迫不及待顶风冒雪将消息传到了冀州。 冀州那边,袁绍正焦头烂额。 并州糜烂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牵招和高干现在互相指责,高干指责牵招战败被擒将徐庶引进并州腹地导致壶关失陷,牵招则指责高干用兵不察,一手举荐了高览这个不要脸的叛徒,导致现在冀州变成了这样。 原本高干也不需要攻讦牵招,直接把他抓了下狱候审就行,可因为马超围攻太原甚急,且顶风冒雪没有丝毫后退之意,这让擅长打政治仗的袁绍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了。 蔡琰猜的没错,上党毗邻冀州,战火烧到上党来了,冀州豪族人人沸腾,生怕凉州军再次拿出兵分二百路的绝招,哪怕有一个钻进冀州,都是对冀州人莫大的威胁和侮辱,他们纷纷表示别管是谁的问题,反正闹成这样并州刺史高干肯定是错在前,他们纷纷闹着要求袁绍撤换高干,换成他人指挥并州作战。 袁绍怎么可能临阵换将,也只能不断跟他们保证绝不会让凉州军钻进冀州半个,同时命令高干一定要死死守住上党,千万保证万无一失,同时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跟牵招撕咬。 所以高干也只能勉强容忍牵招,拼命调集大军试图阻挡凉州军蝗虫一般的冲锋。 现在,袁绍正在琢磨要不要派兵帮助并州作战,但他心里老大不乐意,因为他知道若是派兵无疑是打自己的脸,破坏他的全盘算计,这是袁绍不能接受的――之前袁绍拒绝沮授大举南下而是专心自守的理由也是相信徐庶只能被动防守,不可能打进袁绍治下。 现在并州高干被打爆,袁绍苦闷难忍,连日来表面依旧风轻云淡,背地里却只能暗暗饮酒消愁,种种难言的苦楚让一贯坚强的袁绍感觉头颅嗡嗡作响,痛苦难耐。 这日,他又应付完了手下众人,匆匆回到后宅,刘夫人早就春风满面地迎上来,笑吟吟地揽住袁绍的胳膊,柔声道: “袁郎,我给你沏茶,你快快饮用吧。” 看着夫人关切的模样,袁绍勉强一笑,刘夫人赶紧微笑着奉上一碗茶―― 这茶是蜀中名产,从千里之外运送来,极其珍贵,刘夫人亲自煎茶,加入生姜、食盐、醋等调料烹煮,袁绍浅尝一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元才误我,就因为他无能,我又要被公与念叨了。” 刘夫人帮袁绍揉按着肩头,媚笑着道: “哎,谁说不是啊,元才当真胡闹。 要我说啊,还是咱们自家人靠得住呢!” 袁绍重重地哼了一声,抬眼寒声道: “休要胡言。” 刘夫人善妒,袁绍最清楚不过。 她连袁绍的几个小妾都容不下,动辄打骂,更是不能容忍袁绍的外甥高干,她闲的没事就在袁绍面前说高干的坏话,当然袁绍也知道她的脾气,不听她胡说八道。 平时袁绍只要一瞪眼刘夫人就会闭嘴,可这次刘夫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眼眶通红,扯着袁绍的袖子嗔道: “袁郎啊,之前你说的妾身也都听着,可此番定要听妾一句肺腑之言。 这一郡之地,交给外人倒也算了,可并州一州之地,还是吕布故土,你岂能交给外人啊!” “一派胡言!元才哪是外人? 再挑拨离间,就给我滚出去!”袁绍盛怒之下想要推开刘夫人,却见刘夫人手捧一卷纸,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袁绍狐疑地接过纸卷,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满了人名。 “高干、张、许攸、审配、郭嘉,沮授、田丰,这是什么?” 刘夫人噘着嘴道: “袁郎啊,你还不知道,外面现在都传开了,这几个人是日后那徐庶要培植的大汉纯臣呢!” “是何人传递消息?”袁绍紧张地问,“难道你探听我军军情?” 刘夫人双目含泪,拿着手绢遮住半张脸,委屈地道: “贱妾就知道,便是生了尚儿,贱妾母子在将军这还是外人,哪里比得上姐姐半分? 姐姐出身名门,我算什么,可怜我那苦命的尚儿……” 袁绍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搂过刘夫人,颤声道: “好好好,有话好好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夫人一边抽泣一边道: “就你还蒙在鼓里,外面都传开了。 连你后室的几条骚狐狸都知道了,她们不肯告诉你,还不是我念着你,这才大胆说给你知晓。 偏偏你还怪我,呜呜呜,我不活了……” “好了好了!闭嘴闭嘴!”袁绍焦急难言,赶紧叫人通知蒋奇查询此事。 很快,蒋奇就回复袁绍说此事不假,现在邺城中有人散播消息,说徐庶准备策反一些人为己方所有,刘夫人的这份名单一字不错,并没有添油加醋。
袁绍咬牙切齿,心道徐庶果然无耻,在关键时刻居然使用这种招数! “无耻!无耻!这是谁想出来的阴损计策!我杀他全家!” “还能是谁?当然是徐庶啊。”刘夫人在一边抽噎着道,“奴婢就是知道徐庶素来无耻,这心急如焚,才频频为袁郎谋划。 袁郎不听奴婢的便罢了,还,还怀疑奴婢探听军机,实在是让奴婢羞愧难言。 不如袁郎将奴婢母子送走,也……” “行了!闭嘴!”袁绍的脑袋嗡嗡的,恨不得动手给刘夫人一耳光。 可他现在全身没有半分力气,完全不能施展,只能呆坐不动,越是想要想出点什么,越是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无力地喘息着。 之前徐庶用的那些诡计袁绍天天复习,收到一张名单的时候,他当然认为这是徐庶又在施展什么诡计。 这么多的名字,袁绍肯定不能全信。 可要是完全不信……这也有点武断了。 但问题是,这上面的名字牵连甚广,袁绍一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袁绍不能把他们挨个叫来问他们是不是叛逆。 总不能跟刘夫人商量吧? 都是徐庶的诡计!这些人都值得信任!袁绍啊袁绍,不能胡乱怀疑啊! 袁绍不断在心中暗示自己,可高览呢? 高览无比值得信任,却因为极其荒谬的原因突然背叛,甚至极有可能是被徐庶设套逼反。 徐庶现在的手段这么厉害,若是无声无息已经给将圈套扣在了这些人的头上,他们还没察觉……不行,我得管,这也是为他们好。 思来想去,袁绍也只能拿出最后的手段。 “速去黎阳,把公则请回来,说我有大事相商!” 刘夫人委屈地道: “袁郎啊,你想想看啊,并州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啊。 徐庶最擅长的就是使用内应之法,之前谁能想到马超会帮助徐庶? 曹孟德之前肯定也想不到程昱会背叛他,袁郎啊,我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家啊。 显甫一直想给家里做些事情,这么大的事,难道就不让显甫去办,非要交给外人吗?” “什么事?并州刺史?” “我,贱妾是说,查探奸细的事情啊!”刘夫人委屈巴巴地说着,又轻轻摇晃着袁绍的胳膊。 袁尚是刘夫人亲生,刘夫人自然什么都想给这个亲儿子争夺。 因为袁绍还兼任冀州牧,身边还有沮授这种人存在,因此之前袁尚这个冀州都督的地位虽然高,可实权却并不多,刘夫人接收到这个名单的时候立刻嗅到了一种迷人的味道。 这种味道的名字,叫做权力! 名单据说是袁绍军的探子从河内那弄过来的,还是徐庶军中第二人艾先生亲自圈定的名单,打头的名字就是高干这种主掌一方的袁绍外甥。 你说高干可能被发展被大汉纯臣吗? 理论上是不可能,但之前高览怎么说? 还有张,正在负责操练大戟士,以弥补义背叛后袁绍军缺乏攻坚战能力的问题。 许攸的身份非常特殊,这是老反贼,袁绍的老兄弟了,谁敢查他? 剩下的人…… “显甫若是这种事,难免要得罪人啊。”袁绍虎目冷光,慢悠悠地道。 刘夫人听得心中大喜,媚笑道: “得罪人的事情才应该交给自家人啊,别人只想着不得罪人,只有尚儿想着才是怎么为袁郎分忧。 此事交给尚儿再好不过,袁郎,难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比尚儿对你更忠诚吗?” 若是从前,得罪人的事情刘夫人是不会让袁尚做。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袁谭已经开口索要青州牧,公开说很多人支持他,已经与叛乱无异。 并州那边高干又被打的节节败退,北边幽州永远都是即将得手,可总是差这么一口气。 袁尚要是还在思考要不要得罪人的事,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 刘夫人现在要的就是袁尚赶紧树立威信,这份名单就是最好的机会。 袁绍咬了咬牙,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决绝之色。 徐庶的手段实在是太厉害,这么多人裹在一起,他也实在不能掉以轻心――既然袁谭已经基本叛了,那就更不能惯着他。 “把显甫叫来,之后让他好好辅佐公则! 此事一定要查个明白,日后绝不能让徐庶继续兴风作浪――不过一定要慎之又慎暗中查探,也决不能让徐庶找到破绽,再构陷我们自己人了!” 刘夫人一脸风情万种,妖媚地谄笑道: “这才是嘛,袁郎啊,关键时刻都得看自己人啊。 我看灭徐庶也不难,尚儿最像袁郎,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啊?!” 第426章 郭嘉遗计 郭图接到袁绍的书信,顿时志得意满,满脸得意之色。 看看,看看! 什么是信任,这就是信任。 “袁太尉对我信任无二,图当以国士报之,一定夙兴夜寐,竭诚报效,一定助太尉成就大事。”郭图的表情要多嚣张有多嚣张,而囤驻黎阳众人见郭图如此得意,也在辛评的带领下马屁滚滚,各种夸赞遮天蔽日,简直要把郭图当场生吞了。 高干战事不利,对其他人来说是个相当不好的消息,但对郭图来说相当不错。 因为高干是沮授的忠实支持者,之前他调动大军屡次南下也是因为沮授的谋划。 现在全盘失败,并州已经有倾覆之难,正好说明沮授的愚蠢,郭图的高明,现在从敌人那流出来的名单也正好将高干、沮授等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还得是我郭图啊,还得是我郭图啊,在关键时刻正好见证了我郭图的忠诚不二。 “常言道:苍蝇不叮无缝蛋。 有些人啊,平日不修仁德,只知道搬弄是非,日诵千言,胸中实无一策,对家国全然无用,这种人……仲达,你说可笑不可笑啊。”郭图得意地道。 给郭图当计吏的司马懿轻轻点了点头,叹道: “郭军师一日三省己身,距圣人不远矣!” 郭图得意地哈哈大笑,可笑了片刻,他停下来,默默地道: “我说的是沮授!” “啊,哦,哦哦哦……”司马懿赶紧点头,不好意思地道,“原来如此,这,这,还有这种事啊,属下真是一时会错意了。” 郭图狠狠地瞪了司马懿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另一边的族弟郭嘉,悠然道: “奉孝,还得你多多助我。” 郭嘉看着司马懿瑟缩不语的模样,心道这少年人的心性当真是厉害,早早就知道藏拙的道理,不愧是温县司马家的要紧人物,其才能怕是远在伯达之上。 他看着一脸热切的郭图,还是颇为不忍地道: “公则兄,这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啊,为何啊?”郭图不服气地道,“太尉以大事与我,尔等莫非以为我郭图怕那些宵小吗?” 郭嘉苦笑道: “这不是怕不怕。 这名单明显是徐庶故意传出来分化我军,太尉便是看一眼,便是中计。 依我看,这名单上的人都是太尉之股肱,非但不可探查,还必须得好生任用,谨慎安抚,决不能有丝毫的怀疑。” “哼。”郭图的抬眼不快地瞥了一眼郭嘉,冷笑道,“奉孝不妨把话讲的明白些。我的名字不在这名单上,你的名字倒是在上面,就是说我统帅大军,徐庶却对我不闻不问,连诬陷我的想法都没有?” 郭嘉无语,心道我要是徐庶,非但不能诬陷你,还得把你供起来。 冬天你要是听我的早点出兵进攻徐庶,现在吕布可能已经开始兖州保卫战了。 不过郭嘉经过这么多的风雨,知道这不是曹操帐下,不过再有人惯着他胡言,面对这位位高权重的族兄,他也只能无奈地道: “弟只是为了公则兄。 并州糜烂,太尉焦头烂额,此刻见了这名单,自然又担心徐庶会行些手段诬陷他人。 公则兄若是担当此事,定是陷入漩涡之中,到时候名利全是袁显甫的,罪责全是公则兄的,此事,弟实不忍见,万望公则兄三思啊!” 郭嘉本以为以利益相说就能说服郭图,没想到听闻此言,郭图长袖一甩,居然猛地长身而起,厉声道: “我一颍川微末之人,在河北备受太尉拔擢,感恩莫名,当以死来报。 越是危险,越是将大事托给我,就算再大的危险,岂能动我郭图之心? 不要再劝我了,我意已决,此事我一肩挑,一定要帮太尉查探此间人物中到底有谁人是叛逆!” 郭嘉实在是绷不住了,他绝望地道: “这只是一份由河内送来的名录,未必准确,说不定是徐庶的反间计,如果徐庶真的想要拉拢其中某人,为何要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晓?” 郭图嘿了一声,得意又傲慢地抬着头,像一只昂然向前的斗鸡,浑身充满了火一样的斗志。 “奉孝,你之前屡屡败在徐元直手上,就是因为私心太重,见识短浅。 徐元直用计,那当真是千变万化,此人随手诬陷一人,当真是丝丝入扣,当人无从辩驳。 那名单之中全是我军紧要之人,只要随便有一人被徐庶逼迫谋反,那就是我军不得了的损失。 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我军还能容忍有人造反不成?” 郭嘉难以置信地道: “就是因为担心有人造反,所以才要将他们都逼反吗? 这些人要是都成了徐庶的大汉纯臣,那我军只怕是顷刻就土崩瓦解。 公则兄,三思啊!” 郭嘉见识过徐庶诬陷人的技巧,当时徐庶的技巧还不算纯熟老辣的时候已经将郭嘉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他的技巧越发熟练,就算把名单上的人全部砍了,之后徐庶还能再指定更多的人为大汉纯臣,到时候恐惧一定会疯狂蔓延,袁绍军还没有反抗就会被疯狂的吞噬。
郭嘉当真佩服徐庶的手段,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给袁绍军带来如此忙乱。 偏偏郭图还得意洋洋,袁绍又因为并州的事情焦头烂额,又被徐庶之前的手段镇住,居然开始频频施展昏招,连这种事情都要交给郭图。 郭图他能对抗徐庶? 他就没这能力。 郭嘉现在也是心乱如麻,焦急地不知所措,但焦急之中,他眼角的余光一瞥,正好看见司马懿正嘴角流着口水,宛如痴傻一样笑呵呵地看着郭图,郭嘉心一横,索性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他飞跳起来,吓了郭图一跳,可郭嘉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一把拖住司马懿,径自向外走。 司马懿没想到郭嘉突然对自己发难,吓得啊地一声叫出来,赶紧道: “奉孝,这是作甚啊?” 郭嘉脸色如寒霜,径自拖着司马懿越走越远,司马懿拼命地挣扎着,可郭嘉这双手此刻似乎有千斤之力,居然死死将他擒拿,怎么也挣扎不出,司马懿只好傻呵呵地笑道: “有话好说啊奉孝,要是捏坏了我这手,让我以后怎么种地,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 郭嘉径自将司马懿拖到外面,缓步来到一座二层小楼上,他把司马懿按住,又吩咐人将周围的梯子尽数撤走,这才盘膝坐在司马懿对面,冷笑不语,平静地看着这个少年人。 司马懿被郭嘉的目光瞪得浑身哆嗦,又咧嘴道: “奉孝,有甚调遣,尽管说啊,把我抓到此处却又不说话是为何? 我军中还有不少军务,休要耽误了大事啊。” 郭嘉懒得跟司马懿唇枪舌剑,径自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徐庶之法该如何破解?” “啊?”司马懿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甚啊?徐庶诡计多端,他想出来的法子,你都破解不了,我如何能破解啊? 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司马懿啊,不是沮公与、贾文和,我自幼愚钝胆小怕事,你,你今日就算逼死我也没用啊。” 司马懿很无语,就像他当时莫名其妙被郭图拉到河北来一样无语。 他当时本以为郭图是颍川名士,在河北混得也还可以,去袁绍那先看看也行,可来到河北之后司马懿才发现这位所谓的颍川名士全然就是个无能蠢笨自大不自知的疯子。 司马懿认为跟着这种人在早晚会死,而且死的一塌糊涂,痛定思痛之下,他最近一直在装蠢,蠢地宛如郭图一般,郭图自然是看不出来,可心细如发的郭嘉还是发现了。 这个少年足智多谋,之前郭嘉与郭图商议时,每次郭图提出逆天的思路,司马懿都会下意识地翻白眼,而对郭嘉的计策,他总是若有所思地连连点头。 他能明辨是非,心中肯定有一杆秤,之前肯定也对战法进行过推演。 那就逼他一把,如果他能想出什么手段最好。 如果想不出来…… 郭嘉朝楼下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已经拿着火把缓缓走过来,把小楼包围。 “你,你要作甚?”司马懿惊恐地道。 “想,没关系,好好想想!”郭嘉好整以暇地坐在司马懿面前,笑得非常狰狞。 “不是,火把是什么意思?我,我要是想不出来,他们就放火?” “不错。” “那你也会死啊?!”司马懿人傻了――他之前只是觉得郭图是个疯子,怎么他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族弟比他还疯了? 我想不出来就跟我同归于尽?你哪怕揍我一顿我都认了啊! 郭嘉的脸色在火光中显得更加苍白,他优雅地端坐,平静地微笑道: “我数败在徐庶手下,如果此番不能破解徐庶的手段,如果不能反击,嘿,那袁绍早晚要被徐庶这招玩弄致死。 我不愿意看着袁绍一点点灭亡,可我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对策,身在此处,身边也没人可以商议。 你要是想不出来,我宁愿举火而尽,总算……不用看到末路之时!” 司马懿看着满脸狰狞的郭嘉,许久之后才终于判断出这是真的。 做什么啊,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啊,你们都不是徐庶的对手,逼迫我有什么用啊? 我……我只想好好活着,只想做个良善人啊! 形势比人强,司马懿不想现在就被烧死在这里,他总得先想个办法搪塞一番,总不能就这样被烧成灰。 犹豫许久,他颤声道: “有,有办法,但是,但是得,得用你的命来换!” 郭嘉冷笑道: “只用我的命?” “不,不错,你敢吗?” 郭嘉脸上染上一层病态的红晕,冷笑道: “我的命算什么,只要能杀徐庶,尽管拿去便是!” 第427章 最终还是艾先生扛下一切 建安二年正月初一,徐庶与大司马张杨一起返回雒阳过年。 天子刘协率领百官冒着小雪出迎三十里,令赵岐诵读诏书,称赞这一战徐庶击退强敌,保卫汉室,实乃泼天大功。 天子封徐庶为征北将军、廪丘侯,而这一战中表现神勇的高览也被封为东莱侯,张飞也被封为讨虏将军,可谓是跟之前的小气完全不一样。 甚至,刘协这次面带笑容,与吕布并肩来到徐庶面前,将徐庶与众将一一搀扶起来,主动说起大将军今日忠勇,为社稷做了不少大事,徐庶见吕布的气色极好,一扫出门时颓废的模样,还跟天子有说有笑,甚至平静和睦的模样。 哇,不会是谁找来的神医把大将军的病给治好了吧? 徐庶有心询问,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只好先耐着性子跟随众人一起先进入雒阳。 可刚走进雒阳城,徐庶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他记得自己出兵的时候雒阳还是一片荒芜,八座大门都破破烂烂,城中到处都是经历战火之后破败颓废的模样,他本以为冬日将至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大兴土木的壮举,之后重建也要等开春再说。 可现在,徐庶惊奇地看到雒阳残破的城门居然得到了修补加固,护城河重新疏通,官道补好,其他的房舍虽然没有尽数修好,但之前城中大量倒塌的土方已经被运走,甚至城中的白地还搭建了大量的草舍简单安置流民,御寒的大量茅草堆得层层叠叠,巡街的士兵也都换上了崭新的戎袍和军械,精神抖索地目视徐庶军凯旋。 高览和张燕看得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在来的路上还听徐庶军不少人抱怨说雒阳一片白地,城中吕布军与天子亲兵对峙,大家各自守护一方,整座城宛如一个大军营,到处都是瓦砾残骸杂草,公卿都要亲自樵采才能勉强保持生活,很多人都不想在雒阳待着,宁可待在繁华的野王。 两人在路上已经做好了面对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的准备,可现在看到的雒阳虽然还不复大汉王都的繁荣,但比描述中的岂止好了十倍? 这会儿高顺正好来拜见高览,徐庶不给两兄弟两天的机会,赶紧低声询问道: “孝父,这是何人手笔?” 高顺犹豫片刻,叹道: “将军,实不相瞒,这都是艾先生的功劳啊。” “嗯?”艾先生的耳朵猛地竖起来,赶紧从一边蠕动过来,一脸热切地道,“这,这是我的功劳?” “是啊。”高顺也不敢相信,他扶了扶面具,艰难地道,“艾先生定下法度,陈长文、吴元利等人皆并力向前,这三月以来,雒阳军需充沛,还能以工代赈,让众多流民不至于流离失所,还大大加快了重建速度。 这些日子里,战马不缺草料、军士不缺米粮、流民不缺栖身之所,连荀令君都夸赞艾先生擅长用人,不愧是我军之中首屈一指的智谋之士!” 艾先生听得心花怒放,当即哈哈大笑,志得意满地拍了拍硕大的肚子,一脸欠揍地摇晃着身体。 “啊哈哈哈,你看看你看看,蛆顺到底是自己兄弟啊,咱就这么点好处,还到处给我宣扬。 这都是千年之后的人无上的智慧,只要我稍稍一发力,你们就会感受到我强大的才能,看,这不就感觉到了吗?” 孔融这会儿也走过来,听见艾先生夸耀自己的本事,也笑呵呵地道: “是啊,若不是有三弟,正平也不能展露才能。 现在三弟可是雒阳的大人物,天子日日都能听到你的名声,之前与司空杨文先说起时,还称三弟曰能,实不相瞒啊,不管是在清流还是在军中,三弟现在都是名声无两,大家都把三弟比作武帝时廷尉张汤、赵禹,连我这个做大哥的都有容与共啊!” “哇!” 要是高顺说还有可能是不了解内情,孔融在清流中很有人脉,经常能听到众人的谈论,现在纸张多了,众人的清议也能通过纸张记录下来供人学习。 居然把我比作张汤、赵禹?呃,这是谁啊? 孔融讶然: “啊?廷尉张汤之先与留侯同祖,其子张安世位列麒麟阁十一人,乃大司马、车骑将军、万户侯,这般人物三弟可曾听过?” 这个真没有,不过艾先生还是知道留侯是谁,一听说这人是张良的同宗,自己当了九卿之一的廷尉,儿子还当了大司马、万户侯,那真是位极人臣了。 啊哈哈哈,看来刘协小儿还是有点眼光的,一眼就能看出谁才是真正的大汉纯臣! 徐庶也不可思议地道: “别说,没想到艾畜还真有本事,这么少的钱粮居然能做这么多的事情,我还真得替雒阳的军民谢谢你了!” 艾先生兴奋地嘿嘿直笑,但随即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小陈呢?” 他东张西望,发现自己的狗腿军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度支尚书陈群不在,陈到、戚寄也都不在,不能在小弟面前装逼多少有点不对味。 孔融微笑道: “长文最近忙碌得很,一边输送粮草,一边重开太学,正平每日带着其他学生辛苦查账,三弟手下的人都在满雒阳奔波。 没有他们,这雒阳岂有今日风光啊!” “这样啊?”艾先生摸了摸下巴,随即道,“对了,你们一口一个说的正平到底是谁啊?我手下有这号人物吗?” “咦,你不是知道祢衡祢正平的事情吗?!” “哦,他啊。”艾先生舒了口气,他早就忘了这个大喷子的事情,“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呃?”孔融不解地道,“之前渡河的时候不是三弟写信让我带他去见大将军吗?正平与大将军一见如故,本来大将军要把正平辟为掾属,可正平说要他深感三弟举荐之恩,现在暂行大厩令,替长文主持粮草清点之事。 哎呀,三弟你也不要谦虚了,正平就是这种敢铁肩担道义的性子,他对你推崇备至,每日都念你的好处,日后的功劳都是你的!” 艾先生:…… 良久,徐庶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他们刚刚渡黄河北上的时候给后方发了家书,艾先生听说祢衡来了,立刻给孔融写信要求孔融带祢衡去见吕布。 徐庶觉得祢衡在历史上肯定做了什么逆天的壮举,所以艾畜才会这样迫不及待等着看大乐子,可听孔融说,祢衡见了吕布之后把吕布骂的快哭出来了,之后诚心诚意地给祢衡道歉,并且振作精神好好处置雒阳城的军政,让雒阳一下好起来了。 祢衡主打的就是一个严厉且不怕死,所有的粮草账目都要亲自审阅,还亲自去所有的仓库清理账目、严惩浪费,对恶意对抗清点账目的人,祢衡毫不留情,径自绑在一边用皮鞭打的皮开肉绽才罢休。 至于贪污隐瞒军需的大人物,祢衡也毫不留情,不管是清流、宗亲、吕布军的大将,祢衡都写下洋洋洒洒的文章,不仅上奏给天子,还直接贴在城门进出的显眼处,找人高声阅读。 全城的人都恨不得扒了祢衡的皮,可他们生怕祢衡的靠山艾先生回来之后发怒,因此大家也只能隐忍不发,等待艾先生回来。 “不是,”艾先生大惊失色,他再蠢也看出来这有问题,这不是把老子架在火上烤,“不是,为什么长文会听他的啊?” 孔融笑道: “长文一听说是三弟举荐的人才,那当然是崇拜非常。 哎,都是自己人,大家当然是并肩向前,岂能互相添堵?” 陈群又不傻,他当然知道这种事太得罪人了。 之前艾先生在雒阳的时候强令陈群做这种得罪人的事情陈群很心虚,没想到艾先生刚走,反手塞过来一个祢衡,陈群一看顿时笑出声来――还是校长疼我啊,度支尚书的大权交给我,得罪人的事情交给祢衡,我要是不配合好祢衡的工作,这不是辜负了校长的栽培? 因此鼻孔朝天的陈群不仅不给祢衡使绊子,反而竭力配合祢衡的工作,祢衡手下清点账目的人员都是陈群给调配的,问就是要听从校长的调遣,而陈群正好可以脱身出来,去处理太学的事情。 太学可是大汉教育核心中的核心,也是积攒名声的关键,野心勃勃的陈群准备将儒学和新学都带入太学之中,让自己也过一把当校长的瘾,积累更多的门生。 嗯,这都是校长安排的好,校长真是太体贴我了。 艾先生瑟瑟发抖,从牙缝里艰难地哼哼着道: “这,这会,会……会得罪人啊!” 孔融笑道: “此事愚兄早就考虑好了,愚兄之前不是住在你二哥隔壁吗? 现在让正平也搬到你二哥隔壁住,放心,那些宵小谁也不敢招惹你二哥!” “呃……” 艾先生环视四周,果然看见吕布军中魏续魏越两兄弟远远张望过来,满脸凶光,而天子身后,韩融、董承二人也一脸怨毒,恨不得就地把艾先生抽筋扒皮。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颤声道: “那个,大哥,我二哥隔壁……还住得下吗?” “呃,好像住不下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家附近的房舍贵的离奇。”孔融捻须道,“你那大宅不是也挺好吗?最近你邻居好像也特别多啊?” 艾先生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赶紧抱着徐庶的大腿用力摇晃: “蛆庶,蛆庶你一定要救我!这都是你弄出来的,我,我不想死啊! 要是我最近自杀了,千万要给我报仇啊!” 第428章 大喜过望 徐庶回家,吕玲绮早早妆点整齐,倚门而望,她本想装出一些大家闺秀的气质,安静闲适地迎接自家夫君归来,可看着徐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吕玲绮脑子一空,早就把之前的种种准备全都放弃。 她踩着满地薄薄的积雪飞快地向徐庶奔去,徐庶远远就看见这个身影,赶紧飞奔着迎上去,跟吕玲绮用力抱在一起。 “徐郎,你可回来了。”吕玲绮双眸泪珠滚滚,紧紧扯住徐庶的衣襟,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吕玲绮这才感觉到稍稍心安。 “回来了,这次可以在家许久。”徐庶抚摸着吕玲绮的长发,帮她扫去落在头上的雪花,柔声说着。 吕玲绮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挽着徐庶的胳膊,夫妻二人一起回家,然后…… “咳,艾畜你就别跟着了。”徐庶赶苍蝇一样挥手。 艾先生一个滑跪,一把抱住徐庶的大腿,哭丧着脸道: “不行啊蛆庶你要救我啊,你看看后面的人啊,他们要吃了我啊,救救我啊!” 不远处,魏续和魏越两个人提着一堆腊肉之类的东西,装作聊天站在风雪中,目露凶光看着艾先生。 这两个人是之前艾先生整活的最大受害者,艾先生走后又遭到了祢衡的暴击,非但没有贪污到一点军粮,还得把之前已经进入自己私库的拿出来招募学者,气的二人嘴都歪了。 今天艾先生回到雒阳,二人就慢慢尾行,显然今天艾先生要是落单,最少也是一顿好打,吓得艾先生哭爹喊娘,哪怕知道今天是徐庶夫妻久别重逢,他也得死死跟过来,抱大腿也一定要把徐庶抱住。 吕绮玲气的满脸煞白,声音冷地像落入深渊的石头: “艾畜你今天敢进来一步,我保证你活不到明天早晨!” 艾先生抱着徐庶的大腿哇哇大叫道: “哇并州泼妇你太过分了,我这为了你老公的事业顶风冒雪呆了好几个月,晚上到家借宿都不行啊,都怪怪蛆庶给我下套,我这是要被他害死了。 有本事你打死我,我死也要化成一坨在你家门口。” 徐庶哭笑不得,好几次想要把艾先生甩开,可艾先生抱得实在是太紧,简直是快把徐庶的大腿给扭断,他也只能赶紧给远处的魏续魏越使眼色,让他们今天晚上赶紧滚蛋,要揍艾畜也别找过年的时候下手。 魏续和魏越不高兴地盯着艾先生看了一会儿,闷闷不乐地离去,徐庶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踢了踢艾先生的屁股。 “行了行了,快进来吧,大过年的,一起吃饭吧。” “我可没给艾畜准备草料。”吕玲绮闷闷不乐地说着。 艾先生见魏续魏越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心道你给我等着明天白天我叫齐小弟还能怕你不成。 他慢慢爬起来,嘿嘿笑道:“走走走,大过年的,咱们一起包饺砸!” “什么是饺砸?”吕玲绮一脸迷惑。 还不等艾先生解释,只见远处徐和又匆匆踏雪过来,一脸凝重地道,“徐将军,大将军和大司马一齐到了!” “哇,吕畜长也来了!”艾先生兴奋地扭动着,“你看,现在电灯泡不止我自己了吧,吕畜,不是,大将军也来包饺砸了。” 徐庶和吕玲绮见徐和一脸凝重,吕布张杨两人本来说好今天一起喝大酒,结果居然冒雪而来,肯定是出了大事,吕玲绮紧张起来,生怕徐庶刚刚回来就立刻离开。 可大事压在前,吕玲绮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很快,吕布和张杨二人已经一起策马奔来,高大的身子立刻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徐庶赶紧上前拜见,吕玲绮也不情愿地迎上去。 好在,吕布和张杨都是满脸笑容,见吕玲绮一脸不开心的模样,二人都是哈哈大笑。 “我二人惊扰徐征北与夫人团聚了?哈哈哈……”吕布嘿嘿直笑,一脸揶揄地看着女儿。 吕玲绮瞪了他一眼,不快地噘嘴道: “大人冒雪而来,要说何事啊?” 吕布咧嘴道: “都不请我进去吗?总得让我看看我那外孙。” 吕玲绮叉着腰,不快地道: “我那孩儿好不容易睡下,你们这个看那个看,惊扰醒了,又得我好生哄睡。 到底何事惊扰大人,还请示下。” 也就只有吕玲绮敢这么堵吕布,偏偏吕布又毫无办法,只能憨笑着道: “也没事,只是元直之前的计策不错,这新春之日,竟有大汉纯臣来投,嘿,稚叔说什么都要请我来谢。 元直,你做的好啊!” 吕布满脸欣慰之色,倒是把徐庶给看懵了。 呃。 我又做什么了? 张杨笑呵呵地道: “实不相瞒啊,这次跟着郭奉孝来的人中,有温县司马,之前一直与我交好。 我来雒阳之前,元异刚刚病逝,我还去他家中吊唁,今日他们族中英杰来投,烦请元直看在我这几分薄面,让其入太学,好生提携一二啊。” 徐庶:?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元异又是什么人?以张大司马喜欢装熟的性子,他自称与温县司马交好,还不知道司马家知不知道这件事了。
还有…… “郭奉孝?” “是啊。”吕布挤眉弄眼地道,“都说元直谨慎啊,都这时候了还不给我们说实话――郭奉孝已经得手了,这次重创袁绍威信,当真是让我出了一口恶气啊。” 徐庶越听越懵,赶紧叫吕布和张杨进去详谈,吕玲绮无奈,只好把几人让进来,给包括艾先生在内的众人一人倒了一碗酒,不开心地坐在徐庶身边,用眼神示意吕布赶紧说,别聊没用的。 吕布尴尬地笑了笑,他辗转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确实也无可奈何。 他定定神,赶紧给徐庶讲起了来龙去脉。 原来,就在今天,张杨接到了温县名士司马朗的拜帖。 司马朗说,他有个不成器的弟弟司马懿,之前不知天命,居然跑到了郭图那做事,还给郭图出谋划策,想要趁着秋日强攻雒阳。 但徐庶埋伏在袁绍军的内奸郭嘉终于出手,一举擒获了司马懿,并且带着郭图手下不少人连夜逃走,直奔雒阳来给徐庶献捷。 司马朗绷不住了,赶紧给张杨写信说起此事,说司马懿年轻不懂事,还请张杨出面说和从轻发落,让司马懿能回老家给祖父司马守孝。 反正司马懿一个未及弱冠的小郎,之前只是不知所谓才会去投奔郭图,也没有做出什么坏事,看在司马朗的面子上算了。 张杨笑吟吟地说道: “怪不得之前元直将郭奉孝放走,原来如此啊,那司马家的小儿无用,就给在下一个面子,让他回去守孝吧!” 艾先生也惊得瑟瑟发抖,半晌才捂着心口,看鬼一样惊奇地道: “彼其娘之,蛆庶你行啊,怪不得你天天一口一个郭嘉,果然铁暗恋啊,这个鸟人,这个鸟人,呃啊……” 徐庶的手段之高大家也都了解,谁得罪了他离成为大汉纯臣就不远了。 郭嘉之前被徐庶整成这样,实在顶不住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吕布想想,说不定徐庶之前就偷偷跟郭嘉勾结在一起,从郭嘉之前展现出的种种来看,确实是跟徐庶的奸细非常像。 “嘿嘿嘿嘿。”吕布笑得非常开心,“袁绍那厮一向自负,郭嘉这已经是第二次背叛他,这次非得直接气的少了半条命不行。 哈哈哈,之前还觉得要数年才能胜他,这次要是他气死了,他那几条犬子怕是要直接一哄而散。 都是元直的妙计,这天下怕是要平定了,嘿,我吕布这下定是青史留名,首屈一指的英雄了。” 徐庶看着周围众人或陶醉或惊喜的表情,笑得非常苦涩。 这都有人信? 这都有人信! 郭嘉反正归来了啊……看来他还是没有放弃之前的安排啊。 之前郭嘉以曹操使者的身份到来,让徐庶着实手忙脚乱了一番。 现在更好,他居然以徐庶早早埋伏下的大汉纯臣的身份到来了,不止如此,还抓了一个叫司马懿的人作为礼物。 郭嘉背叛,可谓重创袁绍的威信,尤其是袁绍之前委以重任的郭图肯定也要遭到打击,这对徐庶明显是个巨大的利好,也彻底堵住了郭嘉的后路,郭嘉本来就没有多少名声,之后除了投徐庶之外也肯定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想不到跟郭嘉斗了这么久,他居然放下尊严主动来投降了啊。 这倒是让徐庶万万没想到,不过这么想想也挺合理的。 徐庶也知道自己这赚人的手段现在越发娴熟,郭嘉顶不住自己的逆天攻势也是很正常的。 这可是艾畜刚来兖州的时候吹嘘的曹操手下最厉害、最逆天的谋士,被后人称为宇宙战神的郭嘉啊,徐庶都有点不真实的感觉,一时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行,那个司马懿……”徐庶刚想给张杨这个面子,一边的艾先生突然怪叫起来。 “啥?司马懿?什么司马懿?” “一惊一乍作甚啊?”吕玲绮不满地道,“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司马朗的弟弟司马懿了吗?” 艾先生刚才一个劲听着郭嘉、司马朗什么的,没听清司马懿这个名字,这会儿突然如触电一样跳起来,随即抽风一样一抖一抖。 徐庶好奇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迟疑地道: “咋了?”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 “那当然啦,咱们铁兄弟,我还能骗你不成?” 艾先生搪塞着,心中狂喜,万万没想到始祖鳖司马懿居然会在这时候出现。 郭嘉还能抓住司马懿? 不可能,就没这个能力,这么说…… 真相只有一个!只有一个! 艾先生第一次感觉自己已经掌控了全局,嘴角逐渐咧到了后脑勺。 哇,我要是胁迫始祖鳖跟我混,以后跟蛆庶亮剑我也不怕了啊。 “那个啥,司马朗说把他弟弄去干啥?” “回去守孝。”徐庶盯着艾先生的脸,平静地道,“故颍川太守司马病逝,要去守孝。” “那是始祖鳖的爷爷还是老爸? 哎呀算了,死都死了,他回去还能让老登复活不成?就把他给我弄来,我保证一定把始祖鳖训练成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好少年!” 第429章 父子和解我指挥 司马懿和郭嘉静坐不动。 外面的冷风吹着,发出野狼般的呼啸声,司马懿紧了紧身上的儒袍,缩了缩脑袋,颤声道: “奉孝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先说好,诸事都与我无关,我当时猪油蒙了心,跟着郭图去了河北,之后每一日都在后悔。 现在正好祖父病逝,我回家奔丧,之后的事情全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司马懿这是真心话。 外面的世道太危险了,我只是一个单纯朴实的好少年,应该回家勤读书、修仁德,做个好人,这些阴谋算计什么的还是有多远走多远比较好。 郭嘉轻轻颔首,清秀的脸上露出了极其狰狞的笑容。 “放心吧仲达,此事绝不会牵连到你。” 司马懿的计划很简单――郭嘉既然已经做好了拼死的准备,那不如真的拼死一搏。 郭嘉好歹是郭图的族弟,在黎阳还是有点话语权,郭嘉不如直接把司马懿给绑了,然后怒斥郭图无能,率众投降徐庶。 郭嘉也在那个名单上,他跳反投降徐庶,再自称自己从兖州的时候就是徐庶的奸细――这等于彻底破坏郭嘉为数不多的名声。 不只是袁绍,曹操听说这个也肯定会气的如遭五雷轰顶,非得把郭嘉十八代祖宗都骂一顿,之后郭嘉想要再投靠别人那是根本不可能,不会再有人愿意接纳郭嘉。 甚至郭图也会因为任用郭嘉遭到牵连,别的不说,想要再负担调查其他“大汉纯臣”的任务肯定是万万不可,郭嘉这次可谓是用毁灭自己的方式跟魔怔的郭图一换一,那荒唐的名单上有个人跳出来了,袁绍也多半会暂时安抚一下其他人,以免大家一起暴走,这对袁绍肯定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至于徐庶这边,郭嘉自称是徐庶的奸细,大多数徐庶的手下肯定也会相信的。 因为徐庶就是这种人啊。 本来是奸细的,那就一直奸细到底,本来不是奸细的,徐庶也得把他运作成自己的奸细。 在兖州的时候郭嘉就是徐庶一直按着打的目标,之后曹军上下都认为此人是徐庶的奸细想要杀了他,徐庶军中,虽然徐庶一再声称郭嘉是最大的恶人,但奸细不就是这样,徐庶越是咬牙切齿地构陷郭嘉,越有人相信郭嘉就是徐庶安排的奸细。 现在郭嘉终于反正归来,一出手就给了在黎阳的袁绍军不小的打击,徐庶估计得捏着鼻子认下来,甚至要嘉奖晋升郭嘉,就像给高览的安排一样安定人心。 这招叫顺水推舟,徐庶不是喜欢诬陷别人是内奸吗? 好啊,那内奸到了你面前,该如何应付? 你又不能对我不好,那就得看我了――到时候我广交朋友,之后背后中十几箭自杀,我看你徐庶还怎么交代,以后你还怎么有脸再玩“大汉纯臣”这一手。 郭嘉对司马懿的这个主意非常欣赏,他深恨徐庶,只要能给徐庶造成打击,郭嘉万死不辞,他立刻决定执行司马懿的计划,“擒住”司马懿后立刻向雒阳奔来。 来雒阳的路上,司马懿还装模作样地写信请在老家的大哥司马朗救他,司马家本来就存了两头下注的念头,因此一直在温县缩首不动。 听说亲弟弟被郭嘉抓走投奔徐庶,司马朗吓坏了,也只能赶紧求张杨帮忙,张杨心眼子实,接到司马朗的书信之后立刻拍胸口保证这件事一定办好,司马懿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儿,给司马家一个面子让他回家有什么了不起。 司马懿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的全盘算计,慢悠悠地舒了口气,确定绝对没有问题。 我一个无名之辈,谁会在乎我?这次躲回老家,我说什么不再出山了。 郭嘉看着司马懿低头蜷缩的模样,微微生出几分不满,低声道: “大丈夫生逢乱世,当一展本事匡正世道。 你有如此智谋,为何……” “你就别说我了。”司马懿懒洋洋地道,“之前你也隐居多年,还不是觉得曹操是明主,这才出山为其效力? 嘿,曹操这种人我最看不上,我司马懿就算仿效伯夷叔齐一般饿死,就算从千丈高楼上跳下去,也不会为曹操效力。” 郭嘉额上的青筋一根根绽出来,却又不知如何辩驳,只能叹道: “可惜,汝这般人物,若是苦学几年,定有医国之能,成国士之才。”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司马懿赶紧否认,“我就是一个乡间寻常小儿,有些微不足道的算计,这天下智谋之士数不胜数,我只求能安安稳稳多活几年,其他的事情与我全无关。 此番回家,十年之内谁也别想让我再做官,求我我也不做!” 司马懿说的字正腔圆器宇轩昂,这次出来给郭图谋事实在是把他恶心到了,很难想象这世上还有郭图这种东西,他准备回家先休息十年,平复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要是天下平定了,我的名望养好了,再出来做官不迟,要是还没平定…… 那我还是再养几年吧,这世道太危险了。 司马懿还在琢磨自己的养望大业,二人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激烈的脚步声,心中都是一紧。 来了! 虽然今天过年,可郭嘉到来对徐庶军是个重大消息,郭嘉心中一紧,心道总算要跟徐庶正面交锋,他心情复杂,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愤和耻辱。 等着吧徐庶,我付出了这么多,这次一定要…… “嗷,马神,你在吗马神!” 一个熟悉的怪叫钻进郭嘉的耳朵里,让郭嘉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艾先生?” 屋门被人蹦地一声踢开,只见艾先生肥胖臃肿的身影钻进来,他先看了看郭嘉,赶苍蝇一般的挥了挥手让他滚蛋,随即从身后的卫士手中拿起火把,一脸惊喜地看着郭嘉身边那个年轻人。 司马懿一脸惊恐,几乎要翻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坨人影。 “足,足下是……” “马神,是你吗马神?” “我,我是司马懿,足下是……”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此乃天意啊!”艾先生激动地火把都扔在地上,把司马懿抱在怀中用力摇了摇,捏的司马懿差点口吐白沫,不停地惨叫。
哈哈哈,少年司马懿啊。 只有十八岁的年轻司马懿,我没有找到诸葛亮,但是我找到了司马懿,这不是正好收为我所用,为我建功立业的大好良机吗? “我得到马神,大事不愁! 行了,以后跟我混吧!”艾先生一脸热切地说着。 司马懿半天才反应过来,此人居然是来找自己。 刚才郭奉孝叫他艾先生,也就是说…… “你,你就是徐庶军中第二人艾先生?” “当然啦!是不是很惊讶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 那当然是我智慧过人,别人都看不起你,但是我一下就看到了你身上的才华,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 怎么样,别回家奔丧了,跟我混吧!” 司马懿咽了口唾沫,心道郭图有病还得详细观察一段时间,他现在能直接判断这个艾先生肯定有病,而且病得不轻,跟着这种人在一起怕是凶多吉少啊。 不行,我要回家,他是怎么知道我名号的,这肯定是要害死我! 他定了定神,憨笑道: “多谢艾先生好意,只恨家中……” “咳。”艾先生干咳一声,司马懿这才看见艾先生身后举着火把的居然是一个身材高大,脑袋光洁锃亮没有一根头发的魁梧巨汉。 典韦目光冷冽地看着郭嘉,表情肃穆非常。 作为曾经曹操的重要护卫,典韦对曹操的提携还是非常感激的,要不是之后有了郭嘉这种不当人的人,徐庶和曹操说不定还有回转的机会,一切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副模样。 说郭嘉是徐庶的奸细,典韦是绝对不相信的。 此人末路来投,居然还能良心发现把司马懿给绑过来,那典韦是更不相信,他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有一个有问题,或者两个人都有问题。 他杀人的目光在郭嘉和司马懿脸上扫来扫去,司马懿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寒意,立刻意识到了此人的身份,他赶紧改口,憨笑道: “我,我本来应该回家奔丧,不过……不过若是能拜在大儒典子门下,这是我三生有幸,绝不能随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还请,还请艾先生成全!” 艾先生心花怒放,暗道始祖鳖的家人现在还活着,历史上他跟陈群关系也不错,那就好控制了。 有了司马懿,我终于有了真正的谋士,到时候逼迫他给我出谋划策,我终于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 至于…… 他嘿了一声,又把脸凑近郭嘉,郭嘉下意识地连连倒退几步,这才缓步停下,恭敬地道: “参见艾先生。” “嘿嘿嘿嘿。”艾先生得意地笑道,“奉孝啊,咱们又见面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郭嘉硬着头皮道: “之前见过艾先生,当时属下也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故此隐瞒。 现在我得胜归来,还想见徐将军一面,在徐将军面前诉说大事。” 艾先生嘿嘿笑着,看得郭嘉脸阵阵发紧,心中颇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我说奉孝啊,大过年的,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是那句话,你脑壳里面在想什么,我法眼一开就看到了。 一句话,要是跟我混呢,之后我就愿意给你条出路,还能承认你是大汉纯臣。 要是不愿意跟我混呢,也好说,之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这雒阳居大不易啊。” 司马懿看着这诡异的气氛,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不是徐庶军中第二人吗? 为何看起来跟徐庶的关系不太行啊? 唔,定是我看错,定是我看错了啊! 徐庶和吕玲绮夫妻二人在榻上静静相拥,看着怀中的沉睡的儿子,脸上满是笑容。 吕玲绮的脸贴在徐庶的胸口,默默地叹了口气道: “这天下这么多的阴谋诡计,真是烦死人了,也不知到了何时这天下才能平定,咱们一家人才能安稳睡个好觉。” 她见徐庶不说话,还在满脸微笑地看着怀中的儿子,不禁叹道: “徐郎,我看郭嘉这厮古怪的很,我看他怕是要如马寿成将军那般,突然死了,就说是你害得,这怕是要大大损伤你的名声。 哎,之前你天天污蔑此人,要是再把此人列为大汉纯臣,只怕也不妥……我,我跟你说话呢!” “蛤?”徐庶傻笑着看着自己儿子肥嘟嘟的脸,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吕玲绮恼怒地伸手准备扭徐庶的耳朵,徐庶赶紧笑嘻嘻地推开,反手把吕玲绮抱在怀中: “夫人息怒,其实这都是好事。” “哼,还在嘴硬。 郭嘉此法已经超过你预料,你还说是好事?” 徐庶微笑道: “虽然超过我预料,但这也确实是好事。 这说明……他们现在只能见招拆招,没什么应付我的手段了。 你想想看,马腾临死突然想出来的手段,郭嘉想了许久居然也是这般,那有什么了不起?” 之前徐庶总要疲于奔命,来回应付别人不断施展的手段。 这次他在并州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袁绍军只能见招拆招,应付他的手段,这说明他确实是占据上风了。 “郭嘉既然来了,那我高低得想办法给他封个侯再让他走。” 吕玲绮低声道: “封侯得有战功吧?” “是啊。”徐庶冷笑道,“之前我安排文长去青州监军,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现在郭嘉到来,正是天赐良机。 唔,不过好像还缺少一点机会,这该咋办啊……” 徐庶沉吟片刻,他自言自语地道: “先让孟起动,之后再帮袁绍袁谭父子大和解,我……” “袁绍和袁谭还能和解?”吕玲绮目瞪口呆。 徐庶正色道: “那当然了,这有什么解不开的关系,我这都是,咳,为了袁家好啊,大汉纯臣四世三公,要是一下就成了叛逆,我也心疼啊!” “所,所以呢……” “先让孟起狠狠地打!” 第430章 马超的名将之路 晋阳。 马超与段煨并肩站在城头,迎着冷风而立,马超年轻英俊的脸上沐浴在正午金灿灿的阳光中,宛如天神一般。 段煨白发凌乱,这些日子的跋涉让他颇为疲惫,可看着马超的模样,他老怀大慰,感觉这一路的辛苦都没有白费。 “有劳将军,护送先父及舍弟。 超……嗯……超万谢。” 段煨苦笑着摇头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寿成不愿屈从叛逆,以死明志,我岂能让其骨肉兵将流落在外? 只恨段煨无能,不敢回关中,没法将寿成葬回扶风故土。” 马超笑叹道: “此间只有你我,将军又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气? 将军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这个扶风马氏是假的,葬在何处……又有何妨。” 马腾当年一直骗儿子说自家是扶风马氏,可能他真的是扶风人,但跟显贵的扶风马氏肯定关系不大,何必要葬在人家的祖坟之中。 段煨点点头,又与马超一起眺望着远处,这一老一少一时都默默无语。 说实话,段煨有点惊讶――惊讶于马超现在越来越有一个诸侯的气质。 马腾自己打柴为生,文化水平有限,娶的羌女自然也不读诗书,对马超的教育估计也就刚刚是胎教肄业的水平,段煨本以为马超冒雪进攻晋阳是杀红了眼,就算蚁附啃下晋阳,这数万大军只怕也要伤亡过半,所以他一路冒雪昼夜兼程,只盼着能助马超一臂之力。 可没想到这一路上的场面让段煨又是惊讶又是欣慰。 马超这次进攻晋阳的行为堪称疯狂,却非常有章法―― 他先求之前侮辱过他的张飞镇守后路,之后让裴茂的偏师佯攻上党,高干果然担心上党有失会惹怒袁绍,因此匆匆离开太原,全力守卫上党。 之后马超率领精兵直扑晋阳而去,可抵达晋阳之后,马超不像从前一样命令万众蚁附啃城,而是身穿孝服,以报丧的名义请太原王氏的现任家主、名士王允的侄子王晨叙话。 按理说太原王氏和马腾也没什么交情,可马超振振有词地表示,王允是被李郭汜害死,之后马腾深感王允忠义,曾经与不少朝臣联合,试图偷袭李,之后虽然战败,但足见对王氏的尊重,而之后李被杀,马腾趁机攻入关中,诛灭李郭汜三族,给王允报仇,这是对太原王氏有恩。 王晨作为豪族家主,自然明白马超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立刻派出自己的弟弟以吊丧的身份拜见马超,马超一身孝服,手捧新息侯之印,以父亲的名誉发誓自己对太原王氏极其尊重,并拉着王凌的手,希望以并州刺史的身份征辟王凌为并州别驾,请求王凌跟自己一起痛击鲜卑,还并州太平。 今年也只有二十多岁的王凌被马超的嘴炮说的热血沸腾,在看到马超整顿军纪,将之前劫掠周围豪族的财物尽数奉还之后,王凌更是认定马超是个好人。 两人三杯黄汤下肚,当场叩首结拜为异姓兄弟,王凌回城不久,晋阳开门,百姓敲锣打鼓欢迎王师进城,让那些本来准备进城吃大户的凉州军都被施了定身法,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众所周知,马腾韩遂手下的凉州军跟董卓手下的凉州军还是有区别的,董卓手下的虽然也没啥军纪,但勉强还算是正规军,是以达成战术目标为考虑作战。 马腾手下这些人就完全不一样。 他们走到哪就抢到哪,完全就是一群蝗虫,大家都知道投降也是被抢掠,因此都是拼命反抗,城破之后要么恐惧地求饶,要么愤怒地咒骂,还是第一次有人恭敬欢喜地请他们进城,路边甚至还有人送上热米粥,全然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大汉王师。 而且马超也不一样。 之前马超打闻喜的时候大家也都看见了,就是围困加蚁附攻城,没什么其他的招数。 可现在他居然有这样的考量,当真……像个人! 像个诸侯的模样了。 马超能如此,段煨老怀大慰,不过他还是非常严肃地道: “并州群凶驰骋多年,虎豹豺狼无数,可北边的雁门、朔方一日不平,并州一日不宁。 高干吃了大亏,定不甘心失败,来年定然还有大战,孟起还要小心用兵才是。” 马超略带不耐烦,脱口而出一句“本将明白”,可刚刚出口,他又赶紧调整姿态,恭敬地道: “超年少狂慢,非牧守之才,还请叔父助我一臂之力。” 现在马超的地盘只是上郡、西河、太原三郡南部,能迅速占据这么大的地盘,还是因为今冬北边的鲜卑人不想动弹,而高干又措手不及失了先机,能不能当真在此处立足仍然不好说。 好在段煨是名将,他带来的也是马超麾下的精兵,尽管马超狂傲,可还是准备耐着性子听从段煨的指点。 他想在并州多做出一些事,不能辜负别人的期待。 段煨看着马超的模样,哪里不明白马超身后有人指点。 当真是个高人啊,希望他能多多给孟起出谋划策…… 自从段去世,凉州人给大汉的印象就是……嗯,懂的都懂,现在他们也需要英雄,年少有力的马超可太需要人点拨斧正了。 “还有一事。”马超看着前方,慢悠悠地道,“徐元直就这样让将军来了?” 马超现在还在奇怪,徐庶为什么没有把段煨和这些精兵留下,而是一股脑都给了马超。 他对自己就这么放心? 段煨笑呵呵地道: “徐将军托我给将军带句话。” 马超心中一凛,凝神道: “说什么?” “莫要慌张,他只托我祝将军新年之好,更要小心身子,用兵百胜。” “就这?” “不错,就这。”马超默默点了点头,又装作无意地问道,“那,我父生前,可有说什么吗?” 段煨看着马超渐渐涨红的侧脸,一时沉默,马超烦闷地道: “没有说便没有说,我父英雄一世,死在宵小手上,不甘怨恨我也知。” 段煨叹道: “孟起,你知道马将军为何自戕?” “我怎么知道?”马超梗着脖子道。
段煨苍老的脸上渐渐露出温柔之色,他拍了拍马超的肩膀,叹道: “寿成最后说,他一生穷困,让你母子跟着他吃了很多苦。 身为大丈夫,他对不起你们,本来想用一身本事给你们打出一场富贵,只恨最终还是落入了贼人的算计之中。 他没什么大志,可死前已经知道你是汉家的勇士,实在不想给你丢人,所以……哎,他……他不求报仇,只想问问,你能原谅他吗?” 马超沉默。 段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马超则微微仰着头,任由细微的小雪一点点落在他的头顶。 五岁那年新春,也是这样的小雪。 那天早上,衣衫单薄的马腾冒着寒风硬是要出门,他微笑着说,今天晚上要吃肉。 年幼的马超欢欣鼓舞,望着父亲宽大的背影欢呼雀跃,满脸崇拜之色,而那天晚上,父亲果然买来了一块厚重的肥肉,他朴实的脸上满是笑容,切肉、炖肉,迷人的肉香在简陋的土房中到处飘摇,母亲则坐在榻上,用冻伤的手缝着马超的衣裤,面带微笑看着这对父子。 肉炖好了,香的马超口水横流,马腾看着儿子崇拜的模样,一边切肉,一边咧嘴笑着,油腻腻的大手抚摸着马超的头顶。 “孩儿,还不知道吧?咱们家是扶风马氏的后人呢! 今天咱们家的亲族来了,问了超儿如何,听说超儿乖巧,立刻切了一大块肉,说什么都要我拿着,我推说不要都不行。 哎,他们大族的人就是这般,哈哈,我是不想给人家添麻烦,不然早就带着你们去关中了,他们求我好几次了,非得说一家人就得住在一起。” “嘿嘿,我看这天下又要大乱了,我得为国立功才行,怎能回关中躲避,让人看了笑话啊,真是的。” “哎,这些年让你们母子两个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这个当父亲的实在惭愧。 超儿,以后咱们父子俩一刀一枪打出一个出身,把祖宗丢了的爵位,再从皇帝小儿的手上抢回来!” 年幼的马超听不懂这个,他只知道父亲说家里有个显阔的亲戚,亲戚还非常尊重父亲,丝毫没有嫌弃他们穷困,想要让他们重新回到马家。 可父亲志向远大,他不想接受亲戚的馈赠,只想用军功报效汉室,为家里人打出一个出身。 年少的马超满嘴是肉,唇边油光可鉴,憨笑着看着父亲挺着沉重强壮的胸膛,看着母亲的平静慈祥的微笑,心中满是沸腾的热血。 我原谅他了吗? 原谅了吗? 蔡琰看着跌跌撞撞走进军帐的马超,下意识地缩进角落。 攻破晋阳之后,马超搬入一间大宅中,蔡琰则仍在军中宿营,两人已经有几日没见。 实际上,除了公事,两人很少说话,蔡琰忠实扮演马超属吏的角色,偶尔给马超讲解《孙膑兵法》,只是讲完《擒庞涓》后,马超大骂孙膑不要脸,居然故意让手下人去送死以吸引敌人注意,之后的《将德》说什么也听不下去。 之后的几日,马超一直忙着公事,也没有再与蔡琰见面。 这会儿他蓦地前来,着实让蔡琰有些惶恐。 “将军?” “嗯。” 马超一言不发,他坐在榻上,双手环抱住头,像初见时一般失魂落魄,又格外狼狈。 蔡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拉紧了帐门,犹豫许久才问道: “饿了吗?” “不饿。”马超目光空洞,呆呆地看着蔡琰的倩影,还沉浸在马腾的遗言中。 他早就听说了马腾的死讯,若是马腾的遗言是报仇或者招呼好两个弟弟,马超根本不会露出什么表情,最多稍稍感慨一下,然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可偏偏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这样啊! 马腾听说儿子现在已经成了大汉良臣,宁愿放弃苟活,用自己的生命捍卫儿子的名誉。 这些事他不知道该说给谁听,可能也只有蔡琰能听听他的絮叨。 恍惚间,蔡琰已经煮好一碗肉汤,素手端着送到马超面前,让马超赶紧喝了,先暖和暖和身子。 “不要!”马超梗着脖子道。 “拿着!”蔡琰抓着马超的手,将热腾腾的碗塞在他的手中,随即又忙碌地收拾碗筷。 马超闻着肉汤的香气,思绪好像又飘回了多年前的那个新年。 他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们哪有什么豪族的亲戚,马腾一早出门,在寒风中挨家挨户借遍了自己认识的所有人,这才终于凑够了钱,给妻儿买了一块大肥肉,舒舒服服地过了个年。 之后为了还钱,他帮借他钱的人家服徭役,在初春的冷风中修桥落入水中,不会水的他差点就此淹死。 这个笨拙又要面子的男人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却是马超少年时最崇拜的人。 “我的家人,都抛下我了。” 马超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着,蔡琰忙碌的身影稍稍一停,随即叹道: “我也是。” 幼年时两人想要的也许很多,但现在,他们想要的却只有一个家。 可偏偏,这才是最难得到的东西。 蔡琰看着马超失魂落魄的样子,叹道: “我不知道为将该如何,但要做大丈夫,先要照顾自己。 将军的家人之前选错了路,可这次……将军选的是正道。” 也就只有蔡琰敢这样对马超说话。 马超微微一笑,苍白的脸迅速恢复了血色。 他定了定神,好久才站起身来,叹道: “不错,你说的对。” 他把碗中的肉汤一饮而尽,感觉浑身上下暖洋洋的,之前的种种不快顷刻一扫而空。 “之前说过,若是你能帮我攻破晋阳,我就送你回中原。 我为大将,不可无信,但……” 马超有点窘迫地把头扭到一边道: “段忠明将军说,并州强敌众多,高干怕是又要反击,能不能叨扰昭姬再盘桓些时日? 好,好助我军取胜!” 第431章 我家啊! 蔡琰的加入确实让马超的战略发生了真正的改变。 马超开始不再完全依靠武力做无用的厮杀,开始更加讲究策略和战法。 蔡琰不懂军事,但她自幼饱读诸子百家之说,能默写大半,与这些豪族世家打交道的更是自幼熟悉,完全弥补了马超这个冒牌的豪族不懂规矩的巨大弱点。 别的不说,以为王允报仇之名拉拢太原王氏的方法马超是永远不可能想得出来,马超的义兄王凌更是被马超的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力感动,现在与马超通力合作。 按照马超与蔡琰之前的约定,他现在应该将蔡琰放回中原,可现在,他当真非常需要蔡琰。 占据晋阳只是占据并州的开始。 高干这个冬天吃了这么大的亏,开春之后肯定会试图夺回并州,占据雁门的鲜卑人对马超展现出了相当的警惕,而马超打仗是不怕,但之前打的仗都是抢完了立刻跑路,怎么经营这块土地比想象中的艰难太多太多。 他很需要蔡琰,非常非常需要。 蔡琰讶然,随即垂头盘算片刻,叹道: “原来将军是故作伤感,来骗妾身?”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笑出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挑开鬓角的乱发: “有劳将军垂怜妾身――不拿下上党,我回中原也要走河东,这一路颠簸盗匪遍地,我也实在不敢独身南下。 本就要再叨扰将军些时日,没想到将军居然主动提起,妾身实在欢喜。” 马超这才舒了口气,心中顿时一轻。 蔡琰虽然平时很少与马超聊闲话,但着实能体察到马超的感受,他近日心绪不佳,如果蔡琰执意要走,马超估计要心情低落很久,可蔡琰善解人意的留下来,还主动说是马超为她考虑,这让马超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此刻好像二人的关系也被迅速拉近,仿佛认识了许久许久。 “多谢昭姬。”马超认真地行礼。 蔡琰抿了抿嘴,长叹道: “我……便是回了中原,也不知去寻找何人了。 我家中亲族都在兵祸中……故去,只有一个小妹加入兖州,可战乱如此,也不知现在身在何方。 若是这仗打完了,还要借将军的光,再去雒阳看看,兴许还能寻些故旧,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这些人了。” 她眼帘垂下,有些悲从中来,又有点患得患失。 乱世女子的命数哪是自己能定夺,去雒阳随波逐流,寻找父亲曾经的故友,说不定还不如先留在马超身边,起码这个烈火般的将军对自己恭敬守礼。 哎,日后命数难料,至少现在还有转变之机,我也不能随波逐流。 蔡琰这一年来见过了无数的艰辛和痛苦,并州本是汉土,这些年却逐渐变作胡天,豪族女子尚且备受凌辱,其他生灵的如何可想而知。 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解救更多的民众,让此间恢复太平,这才是不辜负圣人之言。 从前我一介女子没有这般本事,现在风云际会,我……我不能放弃! 马超惊奇地看着蔡琰的眸子居然明亮起来,迟疑地道: “昭姬?” 蔡琰微笑道: “既然将军留我,可是要听从我计策。” 马超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想到不能如此放低姿态,只好矜持地道: “本将广纳忠直之言,若是你说的对,我自然听从。” 蔡琰莞尔一笑,又立刻道: “那好,妾,不,属下以为,将军该速上表于袁绍,言高干勾结曹操杀害将军之父,请袁绍做主!” “啊?”马超如遭雷击,身子猛烈地摇晃了几下,“是,是高干干的?” 他见蔡琰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尴尬地咳嗽一声: “咳,原,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对,反正死都死了,总得用我父的尸体做点什么。” 这个计策蔡琰是不敢给别人用的,但这些日子与马超也算了解,她觉得这计策正好是为马超量身打造。 现在马超在并州也就勉强能称得上立足,蔡琰不懂军事,对民政也几乎不懂,但她深谙豪族的脾气,很能了解袁绍的想法。 高干在并州多年,与鲜卑、匈奴交好,如果能将此人调走,并州的鲜卑缺少人组织,跟之前的凉州军一样宛如流寇,之后马超只要不犯太大的病,在并州立足不难,而怎么把高干调走呢…… 那就该利用袁绍要面子的这点。 蔡琰笔走龙蛇,很快替马超拟好了一封给袁绍的书信草稿。 书信上,蔡琰以马超的口吻向袁绍问好,并说起自己突然进攻并州是没有办法――在蔡琰的描述中,当时马超正在与徐庶张飞率领的十万大军苦战,一时不分高下,就等待高干的精兵来援,可高干失约,让马超非常愤怒。 就在这时,马超听说自己的父亲被曹操和韩遂杀害,他立刻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谁都知道曹操是袁绍的手下,马超当时听说这件事之后立刻就认为袁绍是故意叫齐所有人专门来埋伏他,不然怎么解释高干好好的突然失期不至,也不派个人来传报一声? 于是,马超为了自保,只能暂时求徐庶讲和,并且率军突然北上进攻并州。
这些日子马超经过义兄王凌好言劝说,相信这种事情不是袁绍干的,毕竟袁绍是忠厚长者,这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但马超还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气,这封信一来表示对袁绍的慰问,二来请袁绍以长者的身份主持大局,一定要顺应人心,立刻将高干抓捕下狱,方能解其心中大恨。 “袁本初极重面子,将军言语之间将其抬高,袁本初自然不好直接对将军发火,必派人来吊唁。 而高干屡遭大败,定然颇失人心,将军只要一口咬定只诛高干却敬重袁绍,以袁绍的性子,定要先与将军讲和,这一来一回,半年过去。 周遭不服之人见袁绍不肯举兵而来,心定凉了几分,将军广交朋友,再请徐将军以天子之名多封官职,日后如何,自然不用属下多言。” 马超听得怦然心动,不禁击节叫好: “妙哉,居然还能如此!” 确实不错。 马腾之死与马超进攻并州之事谁在前谁在后,千里之外的袁绍怎么可能闹得这么清楚,只怕高干本人也闹不清楚。 马超现在好歹是一方诸侯,以孝子之名兴师问罪,算是给了袁绍面子,袁绍第一反应肯定是安抚为主,尽量能把马超拉拢住就拉拢住,这能给马超争取大量的时间。 而袁绍的人只要来吊唁,马超就能立刻向众人表示袁绍已经认可了自己,尽量软硬兼施,拉拢更多的人在自己身边。 马超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他本来还觉得应该否决一下蔡琰提出的方案以证明自己也有不错的思路,可蔡琰的思路确实是马超想也不曾想过,每一条都让马超茅塞顿开击节叫好,一个劲地咧着嘴傻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那袁绍要是真的罢黜高干,又该如何是好?”马超好奇宝宝一样问。 蔡琰微笑道: “这个属下便不知,可若是袁绍当真罢黜高干,徐元直必要大用手段,将军何必劳神?” “也对啊。”马超这才想起来这又不是我一个人面对袁绍,天塌下来还有徐元直顶着。 而且曹操确实是与袁绍交好,此人逼死自己的父亲,绝不能轻饶此人! 马超深呼吸了几下,凝神道: “好,就按昭姬说的做。 若如此,咱们暂先按兵不动?等待书信送出去?” 蔡琰缓缓摇头,正色道: “段忠明扶棺而来,将军岂能按兵不动? 将军先要大哭三日,不饮不食为先父守灵,之后白衣白甲声讨高干,尽量将声势做大。 袁绍军中定有众人对将军不满,只要将军如此这般,定有大儒称将军为孝子,也定有人狠狠攻讦高干。 妾身,不,属下倒是要看看,袁绍敢不敢在这种时候罢黜高干!” “好好好!”马超深感茅塞顿开,忍不住长长吸了口气,越发感觉一片清明,之前全凭一时一念做出来的种种似乎都有了清晰的谋划和方向,这让他感觉前途似乎一片光明。 “唔,此事倒是有些难做。”马超为了展现自己的高明,硬是鸡蛋里挑骨头。 蔡琰咦了一声,不知道到底还有哪里考虑不周,瞪着一双杏眼等待马超的指点。 马超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道: “三天不饮不食我怕是撑不住,能不能少个一两天? 还要大哭三日……我,我哭个一两日还罢,可想想第三日的事情,怕是要笑出来了,只怕不妥。 唔,还有白衣白甲靡费颇多,是不是有点不爱惜民力了?” 蔡琰:…… “你作甚啊?”马超看着蔡琰转身出去,感觉这玩笑太过,赶紧信步跟上去。 “去跳河。”蔡琰闷声道。 “还,还真去啊?”马超大吃一惊,赶紧跟上去,蔡琰头也不回地向前快走,马超赶紧招呼远处的杨奉道,“快,拦住昭姬。” 蔡琰停下来,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马超嘿嘿直笑,蔡琰也终于忍不住抿嘴直笑。 “不跳了?” “先不跳了,天寒地冻,只怕河也结冰。 妾身,不,属下先去给将军炖些肉汤,将军白日哭,晚上还能好好吃些热的。” “好嘞!” 两人相视一笑,看得赶过来的杨奉嘴角不停地抽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假装在看周围的风景。 “你过来作甚啊?”马超问杨奉。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杨奉心里咆哮,暗骂眼前这对狗男女不是东西,却只能无奈地傻笑,恭敬地道: “徐将军送来了急信,还请将军拆看。” 杨奉恨不得直接把书信塞进马超嘴里,马超笑吟吟地接过来,稍稍看了一眼,忍不住哼了一声,笑道: “久闻徐将军诡计多端,卑鄙地很,居然跟昭姬想到一起去了。” 马超摸了摸鼻子,咧嘴直笑,“高干也真是倒霉,徐将军算计他,昭姬也算计他,他……咳,看什么看,赶紧去给我准备白衣白甲还有什么,什么吊丧的东西。” “谁家里人死了?”杨奉惊讶地道。 马超笑眯眯地道:“我家啊!” 第432章 兄友弟恭好马超 徐庶是个很讲信用的人,之前说了再薅高干一次就罢手,那他就不会继续欺负高干。 不过他之前已经埋伏好了魏延,魏延的发动需要再给并州那边一点压力,徐庶认为这是在自己承诺不薅高干之前就已经定好的计策,所以不能算是违背了诺言。 嗯,别看徐庶这样,还得主打言出必行,还是再苦一苦高干吧,骂名都由徐庶来承担就行。 郭嘉不让薅了徐庶想想都睡不着。 他在给马超的信上,要求马超随便找个借口,反正要尽力在上党附近打起来。 不求能造成多大的杀伤,也不求有什么战果,反正一定要打起来,至少也得砍几个高干的手下,逼迫高干不得安宁。 这正好跟蔡琰的思路不谋而合,马超再也不怀疑。 于是,当天晚上,马超冒着寒风扶棺大哭。 他把两个弟弟抱在怀中,对着马腾的棺材哭的捶胸顿足,额头不断撞在上面,悲痛的声音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让凉州军众将都潸然泪下。 马超的结拜义兄王凌也来了,马超一身孝服,抱着王凌嚎啕大哭。 当年王允被害时,王凌在王允手下的帮助下勉强从长安城中逃脱,抛弃家人的感觉让王凌痛不欲生,多次发誓自己一生定要竭力保护家人。 此刻看着自己刚刚结拜的兄弟父亲停灵在此,又听马超说起之前高干诱骗马腾东出后失期、伙同曹操戕害马腾的事情,这位并州豪士怒不可遏,厉声道: “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之前就觉得高干不是东西,想不到居然还做出这种事! 孟起之父便是我父,我说什么也要帮孟起讨个公道――需要我作甚,孟起尽管说!” 马超擦了擦泪水,寒声道: “我为人子,报仇不可牵连义兄,只是此番戴孝出征,还缺少白衣白甲,还请……” “这些小事还用孟起特意说起? 尽管来我家要便是!我这就写信给河北好友,定要他们一起攻讦高干,哼,还敢做出这般事,我王凌绝不容他!” 马超感动地嚎啕大哭,不顾王凌的阻拦硬是要下拜,颤声道: “我马超末路来投,义兄肯收留,超已格外欢喜,没想到,没想到义兄居然如此。 超,超惭愧非常,真不知,真不知该如何回报义兄大恩――我从前从关中寻到几本书,反正弟也看不懂,之前抄录了,就送给义兄了。” “哦?关中的书?”王凌心中一惊,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他的叔父王允极其好读书,从雒阳逃到长安的时候还特意保护了大量的书籍,尤其是兰台、石室的藏书都被王允一一搬走,可谓是为保护古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惜王允没有前后眼,他死了,王凌又跑了,这些古籍自然无人保护,实在是一桩巨大的憾事。 马超将早就抄录好的书卷献给王凌,王凌急不可耐地翻看,发现这居然是一卷《孝经》,而且是没有经过刘向校改的前汉今文《孝经》! 大汉以孝治天下,王允也非常喜欢《孝经》,曾把《孝经》高举到玄学的高度,说读孝经能延年益寿驱邪避灾,把刘协听得一脸懵逼,可架不住王允的好意,还是让人给他讲讲看看。 可东汉流传的《孝经》为刘向折中今文古文《孝经》之后搞出来的内容,一千多字的《孝经》居然足有400多字与古文有异。 改编不是乱编,戏说不是胡说,好多人都想找一本正版《孝经》来对照一番,可这年代书籍极其宝贵,许多老版本的经文都是少数豪门的私人珍藏,宁可发霉也不会拿出来给人看。 这些文字一看就不是目前流行的今文《孝经》,其中的不少内容王凌隐约听《孝经》爱好者王允之前念叨过,只是这正版书的内容极其珍贵,王允都把他上升到玄学高度了,也没有随便拿出来给别人看。 现在此物居然重现人间,而且这文字通顺优美,很有助于王家的经学研究,要是得到了认识的大儒认可,王家甚至可以拿着这玩意轰动天下,这哪是普通的书籍,分明是马超送给王家的一份巨大的礼物。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义弟啊!我这义弟啊! 好,你做的好啊! 这个少年将军哪有传闻中的这么暴躁,分明是个谦恭有礼又俊美有力的好男儿,虽然读书少,但人家很懂礼数,明明是率众包围晋阳进攻,在马超口中却说的像来晋阳要饭被王凌收容一样。 现在明明是看人送礼,却说的是不读诗书,随便送了点东西。 这真是给足了王凌面子,让王凌很有当大哥的代入感―― 一方诸侯认我当大哥了,那真是自家人,反正高干是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他也不傻,当然知道不能平白收人家这么大的礼。 王凌拉着马超的手,正色道: “孟起啊,你莫要与愚兄客套了。 高干的事情,我是不会不管的――你等着,我自己去找袁本初,非得在他面前为孟起论个清白! 要是不处置高干,呵,我王凌就不走了!” 马超心花怒放。 他哪里懂这《孝经》还分古文今文,今文还分前汉今文和刘向编辑的今文,更不明白为啥王凌一看这东西兴奋地非得豁出去了跟袁绍理论理论。 蔡琰给他安排的这一套让马超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不用武力也能做到很多很多的事情,他甚至感觉这种举重若轻的感觉真是好,好的他有点想哭。 父亲啊,看到了吗? 送走王凌,马超瘫坐在马腾的棺前,久久说不出话。 马休和马铁陪马超跪着,可马超直接把他们轰走,让他们回去睡觉。 两个弟弟见马超这么关心自己,心中都非常感动,连声说他们能熬得住,身为人子,这是起码的孝道。 马超却一脸正色道: “父亲最疼爱的就是你们二人,我为长子,又身强体健,自能熬得住,你们在这苦熬作甚! 还有两日呢,今日天寒,莫要着凉。” 马休和马铁都感觉心中暖暖的,二人极其恭敬地给马超叩首行礼,这才恋恋不舍,抹着眼泪离开。 马超伸长脖子,确定二人走远,这才倚靠在棺椁上伸了个懒腰。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见门口赫然站着一个长发飘散的白衣女子,登时吓得一激灵,不禁惊呼道: “何方,何方鬼祟?” “你才是鬼祟!”蔡琰一身麻衣孝服,提着一个食盒,略带愠色踱步进来。 马超看清来人,这才松了口气,憨笑道: “那两个小儿总算走了,可饿死我了,快快,有甚吃食,快些与我。” 他接过食盒,一脸期待地打开,只见里面只摆了些干粮,顿时愁眉苦脸地道:“怎么只有这些?” “守灵你还想大吃大喝不成?” “总得有些肉吧,这天寒地冻,熬死我了。”马超苦笑着道。 蔡琰叹了口气,打开第二层,里面赫然有不少肉干,她苦笑道: “我怕炖肉汤被人闻到,毁了将军名声,只好换做肉干,你将就些吧!” 马超呵呵直笑,不住地称赞蔡琰考虑周到。 冷风轻轻吹着,马超做贼一样缩在棺椁后面吃着,蔡琰则立着假装凭吊实则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过来,吃了一半,马超噎地连声咳嗽,又赶紧问有没有酒。 蔡琰十分无奈,又把食盒的最下层打开,果然还有一壶酒。 “要么还是说昭姬考虑周到!” 马超满眼精光,抄起酒壶晃了晃,蔡琰实在看不下去了,作为两次看到马超破防模样的人,她很难理解马超为何这般模样。 马超饮了几口,又把酒洒在棺前,又自己喝了几口,这父子俩阴阳两隔,居然还像对饮一般,就这么有酒有肉喝起来了。 听着蔡琰的疑问,马超笑谈道: “我8岁那年,北宫伯玉反了,天下众将不是对手,北宫伯玉一直杀进三辅寇掠许久,才被车骑将军张温击败。 那时候有个大臣跟皇帝说放弃凉州算了,皇帝居然还招募群臣商议了一阵,这消息传到凉州,大家都怕被朝廷抛弃,之后委身胡蛮之地任人折磨。 那时候父亲说,他要投身行伍,好好杀敌,还告诉我和母亲,若是有一日他战死,棺椁被人送回来,我等一定要好生欢庆饮酒。 因为他是为大汉杀贼而死,死的壮烈,若是他死便是我披挂上阵厮杀,何必做儿女之态。” 马超又饮了一口酒,手指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棺木,对着棺中轻声道: “大人这辈子并不光彩,最后居然还是以汉室英雄而死,称喜丧不为过。 之后种种,便全看我了,大人若是在天有灵,就护佑孩儿百战百胜,孩儿……绝不辜负西凉马氏之名!” 蔡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将军,感觉一股许久不曾有过的安全感笼罩全身。 她柔声道: “我去给你再拿件狼裘。” “不用。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在这守一整夜吧? 有甚好守的,那《孝经》我都送人了,还指望我在这守?” 蔡琰:…… 第433章 左右横跳 马超经过反复锤炼,已经基本具备了大汉纯臣的模样。 而黎阳那边,新的大汉纯臣正在冉冉升起,那就是…… 砰! 魏延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站起身来,可因为跪坐时间太久,这一站起来脚下发软,他哇地一声翻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摔得他眼冒金星。 “监军,这是作甚啊……”袁嗣苦笑着把魏延搀扶起来,见魏延摔得眼冒金星,他有些焦急地伸出手在魏延的眼前晃了晃,“没事吧将军?” 魏延哼了一声,强忍着眼冒金星的眩晕感,深吸一口气道: “没事,徐将军这是作甚!这是想让我死吗?” 魏延的脾气暴躁乖张,但真的是很有能力。 他之前奉徐庶之命来袁谭这当监军,实则是利用袁谭与袁绍的矛盾,伙同袁嗣一起扩大影响,开始一点点挖袁绍军的墙角。 袁谭虽然跟袁绍闹得很不愉快,但袁绍一天没有下达跟袁谭撕破脸的命令,黎阳一边的袁绍军也不敢得罪了这位袁谭军的监军,而魏延直接承认自己是徐庶的卧底,但是他不想与袁绍作对,只想老老实实做点生意,而这生意还是跟袁谭有关,让黎阳那边的人不要多事。 有袁谭的特殊身份作保,黎阳那边,郁郁不得志的焦触闲着也是闲着,也假装是被袁谭蒙蔽,两个人开始暗中做起生意。 魏延需要大量的优秀的战马,焦触能给弄到,魏延就偷偷用驽马交换,保证数量上不会少太多,除此之外每匹马还会给焦触一定的粮钱作为好处,焦触还偷偷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从邺城接出来,由魏延保护送到青州――要是以前这还是挺惹眼的,但焦触现在已经靠边站了,早就没人计较这个,焦触也基本放弃了再向上爬的念头,开始认真地左右逢源,有这个前兖州牧指点,魏延都感觉自己是做生意的天才。 在魏延的计划中,他很快就会控制青州诸事,到时候他直接把袁谭帮了软禁起来,到时候自己真正成为青州的监军,青州大军完全听从他的调遣。 可今天一封信惊醒了魏延――徐庶告诉魏延,他审时度势之后准备改变战术,现在要促成袁绍袁谭父子的大和解,魏延的生意该做还是继续做,但千万别想着要囚禁袁谭的事情,甚至得全力促成这件事,一定要记住大局为重。 魏延几乎要吐血了。 什么意思啊,我马上就是青州的老大了,你居然让我收手不干了? 畜生东西! 畜生东西啊! “不行!徐元直这用兵也不是百战百胜,之前不是也输过吗? 我不能听他的,这是乱命!” 魏延愤怒地拍着桌案,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现在的好局面――青州东边有臧霸,内部袁谭搞得也不好,到时候直接控制了袁谭,以袁谭的名义进攻黎阳,袁绍必然要南下平叛,到时河北的公孙瓒还能喘口气。 现在你让人家袁氏父子兄友弟恭,啊不,父慈子孝,这不是平白浪费了现在的好局吗? 魏延不能接受,他猛地一拍大腿,表示自己要单干。 “匡扶汉室,就是有招出招,有力出力!现在并州大乱,幽州未平,我等要是直接将青州握在手中,袁绍手下不过冀州一地,他还打个屁! 岂能因为徐元直一人的好恶耽误了匡扶汉室的大计? 不管了,有本事他来调遣我,不然我就自己上!” 魏延嘟囔着念叨了一大堆,抬头看着袁嗣,见袁嗣笑呵呵地看着他,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不禁一怔: “你,为何这副模样?” “呃,徐将军要我全力辅助将军,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自然不敢多言。” 魏延笨拙地挠挠头,苦笑道: “不是,你好歹说几句啊。” 魏延对袁嗣还是很敬重的。 此人是徐庶埋伏在袁绍军中最重要的密探,手腕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别看魏延现在喊地跟真事似的,可他也知道,要是没有袁嗣的支持,他根本不可能控制青州――别的不说,他手下士卒的粮草都是袁嗣在提供,跟焦触的买卖也都是靠着袁嗣在帮忙处理流程。 不然以魏延的脾气和耐心怎么可能真的亲自出面上下打点? 袁嗣笑呵呵地道: “我从兴平年间开始追随徐将军,说来不长不短,这些年里徐将军多次用计,我都看在眼中。 虽然一直学不会徐将军的谋划,但徐将军用计的本事如何,我倒是极其清楚,与徐将军为难的人,能做大汉纯臣已经是万幸,大多数的人……嘿嘿,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倒是不敢阻止将军,但还请魏将军三思啊。” 魏延宛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这会儿猛地清醒过来。 哇,还真是,我怎么忘了这个。 徐庶之前在南阳的种种手段确实是让魏延叹为观止,他也不敢想象怎么还有人能想出这样恐怖狠辣的手段,跟此人对抗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他嘟囔着又略带几分不服气地道: “我,我就是抱怨一下,又没说与徐将军为敌,我只是……我只是……哎,我等这么容易就能击败袁绍,为何又用如此手段?!” 袁嗣笑呵呵地道: “魏将军是不是觉得只要将军勇猛善战,占据青州之后,再战袁绍不难。” “不然呢?”
袁嗣耐心地道: “几年前,黑山军奉天子所举之冀州牧壶寿为主,趁着袁绍出兵偷袭邺城得手,此事魏将军可听说过?” “当然听说过!”魏延不屑地道,“要不是那个叫陶升的出卖,袁绍已经被打的全军崩溃,有家难回了。” 袁嗣点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黑山军都占据了邺城,按理说袁绍已经濒临崩溃,为何陶升还要倒向袁绍?” “呃……” 袁嗣悠然道: “现在冀州,不,整个河北豪族都心向袁绍,这不只是袁家名声交情,更是因为袁绍手段过人,沮授、田丰、审配、逢纪、许攸等人擅长治军,冀州现在兵精粮足上下一心,百姓多为其所用。 若是打出去,他们未必肯为袁绍拼死,可若是守卫冀州……这些人必定拼死大战。 将军自以为能匡扶汉室而来,可在冀州百姓眼中,袁绍是帮助他们击退凶徒公孙瓒、稳定冀州的恩人。 将军只要攻入冀州,他们肯定会拼死抵抗,将军倒是也有方法――将他们尽数杀了,百姓尽数迁入中原,把冀州这块还算平定的土地彻底打坏,呵呵,这种事情将军愿意做吗?” 魏延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摇头道: “那,那还是算了。” “徐将军就是知道这个,之前让将军监军青州,也是尽力与袁谭相处默契。 哎,我们汝南袁氏历代辅佐大汉,一直忠心耿耿,徐将军这手段,都是为了我们袁家好啊。” 魏延认真地点了点头,嘟囔道: “行吧,也是……我,我暂时就听他的。 现在要怎么做?之前袁谭都当青州牧了,他还想干啥啊?” 袁嗣笑呵呵地道: “当青州牧这件事嘛,可大可小。 之前袁绍风头无两,袁谭要当这个青州牧他自然认为是叛逆,没有立刻提兵去揍他已经相当不错了。 可现在并州几乎已经落入马超手中,袁绍正是用人的时候,如果将军用心,袁谭倒是还能与袁绍和解! 袁绍也一把年纪了,要是之后突然不行了,把家业都让给袁谭,未必就没有当年窦融归汉之事,能迅速平定河北,少生杀戮,这还得要将军用心啊!” 窦融归汉乃是东汉开国时的一件大事,当时占据河西的窦融帮助刘秀击败隗嚣,让东汉很容易收服了河西,实乃泼天之功。 这让魏延听得连连点头道: “我用心就能让他们父子和解?我怎么用心?” “这个简单,徐将军已经托人说起,他之后会请刘使君相助!” “刘使君?刘玄德!?” “不错,就是刘玄德。” 听说刘备要出手,魏延只感觉呼吸急促,眼中隐隐露出几分光彩。 击退强敌张济之后,刘备军就一直在韬光养晦。 大家都知道贵为徐州牧的刘备是天下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可因为之前吕布徐庶的战绩过于耀眼,大家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刘备的这股力量。 现在,刘备终于要进入这天下的风云之中了吗? 说起来,魏延与刘备更对脾气,更别说刘备身边还有那位强大的左道长…… 经过去年一年的经营,这个新春许下屯田已经热闹起来,按理说刘备应该还要韬光养晦个一两年才是他出手的好时机。 可这会儿,刘备已经要迫不及待地出手了吗? “天下啊……”袁嗣叹道,“曹操和韩遂联合占据关中,之后肯定要……占据蜀中,如当年大秦之事。 徐将军要早点想办法出击,与刘使君一起平定关东,不然之后的事情,当真难言啊。” 魏延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别看他们打的热闹,可曹操现在这一步棋倒是把自己下活了。 有韩遂的帮助,他们能迅速整合凉州与关中之力,加上韩遂之前与刘焉有过合作,要是他们占据了益州,坐山观虎斗,徐庶与袁绍斗得越厉害,越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如果他们编练出如董卓军一般强大的凉州军,这势必对大汉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魏延的心怦怦直跳,颤声道: “这么说,我还是挺重要的啊?” “当然重要,徐将军说,魏将军是大汉股肱柱石!” 魏延欢喜地咧嘴直笑,不住地点头道: “好好好,就这么做,翁继啊,你快告诉我,我应该先做什么?” “首先啊,将军先得被郭图狠狠痛打一顿!” “然,然后呢?” “然后,将军再把郭图痛打一顿!” 魏延:…… “我等与郭图在此拉扯,袁绍不胜其烦,定会尽力与袁谭讲和,全力解决并州之事。 将军拖住了郭图,刘使君在出面说和袁氏父子,要是袁显思能占据上风,以名份拿下冀州,这比我等耗费多少兵马拼杀可好太多。” 我就不该问,徐庶的计策还是像之前一样恶心人啊。 魏延无奈地舒了口气,心中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先败,然后胜,哪有这么简单啊。 要是……算了,没有要是,我手下才多少人,闹闹得了,希望郭图别把我打的太狠啊。 第434章 还有刘备! 袁谭听说高干在并州那边搞得一塌糊涂之后非常焦急,他与这个表哥的关系很不错,别人倒霉就算了,这个表哥被揍得屁滚尿流,他立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个预感成立了。 他居然听说,自己的好弟弟袁尚现在已经得到刺奸重任,现在逐渐手握大权。 刺奸这个活一言难尽。 如果是没有关系的人做,这个官纯粹就是白送,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弄死。 可要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做,那真的就是手握大权呼风唤雨,想要弄谁就弄谁,当真是威风无两。 袁尚之前年纪太轻,虽然做了冀州都督,可军权依旧不在手中,署理的事情也是以帮助别人做事为主,不像袁谭有独当一面之力。 但袁谭也得承认,袁尚确实是很有能力和手段,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袁绍,他渐渐争取了很多人的信任,要是再得到刺奸的大权,他完全可以利用名单的事情再起风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支持。 “当真非人哉,当真非人哉。”袁谭听说这件事气的七窍生烟,一直反复念叨这句话,众人都不知道他是说袁绍这决定非人,还是徐庶好好的弄出这个名单非人。 当上青州牧之后,袁谭一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袁谭这个人的性格就是顾前不顾后,又没什么大局,只想在名份上暂时压过他的其他兄弟再说。 可真的压过去了,他立刻就开始不知所措,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直接跟袁绍爆了,他不敢。 向其他地方进攻吧……周围不是徐庶的地盘就是刘备的地盘,他好像一个也打不过。 搞搞内务吧。 唔,袁谭就没这个能力。 袁谭打仗还真的是有点东西,不过也只是有点东西,除了这个之外他啥也不会,这阵子青州搞得最好的居然还是薅黎阳的羊毛,也是因为这个,他对魏延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可惜魏延终究是徐庶的人。 袁谭始终认为,徐庶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现在利用利用他而已。 唔,现在怎么办啊,我需要一个智谋之士啊,我都是青州牧了,为什么没有那些大贤隐士来投奔我,反倒去投奔袁尚那个小畜生? 袁谭看着不远处父亲袁基的牌位,心中难言地别扭,心道是不是之前的思路不对,四世三公的招牌没有想象中的好用啊,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算了? 他随手捏着牌位丢到一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正待出门,门外的已经传来了王焦急的声音: “将军,大事不妙!魏监军在黎阳被郭图所败,这,这怕是……怕是袁本初要对我军动手了!” “啊?!”袁谭惊呼一声,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来,颤声道,“他,动手了?” 袁谭之前这么猖狂就是因为相信袁绍不会在这种时候大举进攻青州。 徐庶不倒我不倒,袁绍这点定力应该还是有的。 所以之前他们跟焦触做生意的时候,黎阳所有人都装作看不见,谁也不想贸然管袁家的家事,没有任何打起来的迹象,袁谭也乐的舒心,将自己军中的驽马几乎都汰换了一遍,薅羊毛的快感让他非常得意。 可现在呢? 郭图已经开始攻击魏延,是不是袁绍已经授意要打过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郭图,郭图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让,让魏监军反击,定,定不能让他渡河!” 袁谭原以为自己挺坚强,能跟袁绍好好斗上一斗,可听说郭图打过来了,他自己精神上先懦了,青州众将本来也都是乐子人,看这对父子相爱相杀,可听闻此事也都是吓得魂飞魄散,都不敢跟着袁谭继续犯畜,大多数人心中都念叨着要是袁绍真打过来了我们第一个带路。 光是这个消息已经让青州上下离心,眨眼间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好在,当天晚上他们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黎阳那边只是一个误会,原因是郭图手下的人因为琐事跟魏延打了起来,魏延手下的人吃了点亏,袁嗣为了稳妥起见,因此跟后方报了冲突,传话的过程中越说越离谱,居然传成了郭图对魏延发动进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这让袁谭稍稍松了口气,刚才还恐慌非常的他立刻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猛地一拍大腿,冷笑道: “好啊,之前郭嘉的事情我还没有跟郭图计较,居然现在还敢进攻魏监军的兵马?! 此事我定要计较,取笔墨来,我定要狠狠训斥此人。” 王闻言也舒了口气,苦笑道: “将军,算了算了,监军也派人传来消息,说这是与袁本初结好的良机,休要再生冲突了。” 袁谭本来也就是一说,王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从善如流,微笑着轻轻点头,可他随即又瞪大了眼睛: “不对啊,魏延不是……不是徐元直的人吗?” 魏延是徐庶派来的监军,所以袁谭也不能完全依仗信任他,按照袁谭的想法,徐庶应该巴不得袁绍跟袁谭父子打起来,这才能给徐庶军分担一些压力。
魏延现在居然没有趁机扩大冲突,反倒调停冲突,这让袁谭感觉有点意外。 “这是干啥啊?” 王干咳一声: “说来将军不信啊,魏延说,其实他早就仰慕将军的家世和威名,一直盼望着为将军效劳。 这些日子他对徐庶早就不满,只是怕将军不相信他,所以才只能毕恭毕敬地好好做事……呃,这是他自己说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袁谭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有什么威名? 徐庶是什么人物,他现在已经是吕布军的真正领军之人,屡次击败袁绍,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最强的豪强。 袁谭这个青州牧也就是说说而已,北海国现在还落在臧霸的手中,远不及徐庶的势力。 除非他能掌握现在袁绍的地盘,魏延这还有对他效忠的可能,不然袁谭还真的没有自信到凭借现在的这点势力就让魏延对他推崇备至,甚至背弃徐庶。 “哼……” 他猛地转身,不快地向屋内走了几步,可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顿时脚下拌蒜,哇地一声跌在地上。 “什么东西!” 他摔得屁股生疼,连带腰上都一阵阵过电般疼的厉害,他不住地咒骂,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这才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什么。 这一看,他的目光顿时凝固住了。 那是一个牌位,几个隶书金字写道:先考大汉太仆袁讳基之位,之前袁谭心情不好,随手就把这牌位丢到了一边,没想到…… 他浑身颤抖,久久说不出话,良久,他才慢慢伸出手将牌位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目光凝固在上面。 嗣父袁基是什么模样,袁谭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好像威严肃穆,意气风发,宛如一个正人君子一般让人不敢直视,袁绍虽然是袁家诸子之中交游最多的,可要是论声望、血脉,袁绍无论如何是不能与袁基稍稍对抗。 所以他才明知道袁基在雒阳的情况下率领关东诸侯一齐反抗董卓,逼迫董卓杀了他们,董卓杀害袁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袁绍当场晕了过去,可袁谭知道,他当时肯定是开心地晕了过去――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能与袁绍相争,而之后…… 他轻轻摩挲着牌位,无声地道: “哎,父亲啊,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四世三公的袁家本来应该在你手上,你看看……你看看……” 王这会儿走到袁谭的身后,低声道: “其实今天还有一件事还没有说给将军。” 袁谭皱眉许久不语,霍得抬起头来: “有什么事,一次说完,不要吞吞吐吐!” 王道: “其实,之前魏监军与郭图冲突的事情刘使君也知晓了。 刘使君大怒,说将军乃大汉义士之后,袁家四世辅汉不可轻辱,若是郭图胆敢攻将军的兵马,便是与刘使君为敌。 只要将军有难,刘使君一定会竭力帮助将军!” 袁谭怔怔地说不出话,感觉眼眶都有点红了。 别人说这话可能就是嘴炮,可刘备说这话…… 极有信誉! 刘备能在根本不认识孔融的情况下率军拼命去救孔融,也能在根本不认识陶谦的情况下全家老小一波流去救陶谦。 是啊…… 还有刘备。 之前袁谭一直不明白四世三公的袁家到底该怎么用,为什么别人用好使,我用就不行。 现在他终于明白――也不能说完全明白,只能说已经揣摩到了大概。 “刘使君说的好啊……”袁谭轻轻叹了口气,将牌位再次放回自己怀中,眼神竟前所未有地坚定,“我亲自写信,请刘使君帮我,我们袁家数代忠良,绝不能让我叔父坏了我袁家的名号。” 这么久的时间,袁谭从没有想过与刘备交流,可这次仿佛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袁谭神清气爽,似乎一下有了方向。 不是我父的名声没有用,而是我之前没有用对方向!我袁家本就是大汉纯臣,之前我与袁绍一般想要割据一方谋反自然是大大不妥。 我继承的可是为大汉而死的忠臣之家,不是这种妄图再立天子,意图反叛大汉的叛逆之家。 给我等着……我不嫉妒,呵呵,我才不嫉妒呢,你们爱如何就如何,你们身边都是敌人,而我身边都是匡扶汉室的战友,哈哈哈你们走向末路,我还好着呢! 他捏紧拳头,猛地跳起来,飞快地理了理衣襟,双目轻轻眯了起来。 “备车,我要去许县。” “什么?”王大吃一惊。 “这怎么了?” “不,不是啊……将军,将军要带多少兵马?” “卫兵三十,侍女十人,多备些礼物即可。 刘使君是自己人,不妨事!” 第435章 忙点好啊 袁谭这个人逆天的脾气实在是甩的王一愣一愣,完全无法揣测他的内心世界。 天下诸侯分裂四方,名义上都是汉臣,实际上都是互相提防,刘备跟吕布会面的时候双方都各自率军靠在一起,跟刘备都是汉室宗亲的刘繇也不曾亲自来见刘备。 袁谭好歹是青州牧啊,有什么事情让手下人通传一声就是了,他刚才还在自怨自艾,怎么突然就这么主动,甚至要去亲自见刘备? 刚才摔了一跤不是摔到腰了吗?怎么像摔到头了啊? 王难以置信地看着袁谭,生怕他摔傻了,可袁谭的表情却格外坦然,他觉得自己人生三十多年第一次如此清明冷冽,之前身处重围的他好像一步走活了。 “别说了,备好礼物,我亲自去见刘使君。 至于魏监军那边,让他以我的名义狠狠责问郭图为何御下不严!” “是,是……”王跟随袁谭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袁谭如此,甚至微微展现出了几分诸侯气象。 虽然傻里傻气的,但是确实跟之前没头苍蝇一般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说不定…… 说不定此番当真会有转机! 青州与许县相距遥远,要先穿过兖州的东郡陈留,之后才能进入许县,袁谭此番可谓是孤注一掷,姿态不可谓不虔诚。 他疯狂的举动把驻守东郡的李整、陈宫都吓坏了,不知道袁谭这是发什么癫,要是袁谭在半路上出了什么闪失,他们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思来想去,李整赶紧通知刘备,又手忙脚乱地召集众人商议应对之法。 说实话,李整当时脑中飘过一个念头――立刻派人把袁谭抓起来,然后押着他立刻控制青州,直接将兵锋对准袁绍军的后路。 可这个主意遭到了陈宫的坚决反对,陈宫认为袁谭毕竟是天子亲自封的青州牧,若是突然对起偷袭,就算一举拿下了袁谭,日后史书又该如何解释? “我等都是守正之人,岂能做出这种事?”陈宫道,“先去找翁继谈听一下消息,这些人回来也得走这条路,真要偷袭他们,他们跑不了。” “也是。”李整说着,但看着袁谭就这么走过去什么都不做,确实是有点不甘心。 这些日子徐庶翻江倒海屡立战功,可李整一直觉得自己没啥参与感,也没法给徐庶提供什么太大的帮助,这让他略有些焦急。 捏着下巴思考了许久,李整突然灵光乍现,激动地道;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元直让我照拂公仁,现在这怕不是一个好机会啊。” 董昭写下劝进表之后徐庶对他非常满意,立刻提拔董昭为泰山太守――这是之前徐庶的位置,足以看出徐庶对董昭的关照,热衷权势的董昭也非常欢欣鼓舞,这些日子一直斗志满满,盼着再立下功劳,以后攀到更高的位置。 “这就是一个好机会啊。”李整兴奋地道,“袁谭这次来,足见其诚意,之后要与袁绍作战,靠着袁谭自己怕是不成。 让公仁追随袁谭,为他出谋划策,之后青州之事咱们也能探查无二,定然万无一失。” 陈宫点头道: “不错,我这就去请公仁来,待袁谭返回时,让他与袁谭同行。” 董昭之前差点被袁绍弄死,对袁绍的怨念那是没话说的,有他的智谋,绝对能给袁谭提供相当的助力,之前袁谭是防着徐庶的手下,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既然愿意独身去许县,那就是已经展现了几分诚意。 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帮帮他,助他一起匡扶汉室啊。 陈宫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又道: “如果只派公仁去,他怕是要心生几分顾虑,不如这样,之前艾先生的弟子施然也在,那小儿文武全才,颇有几番本事,我正好劝他一番,让他与公仁做个伴。” 李整翻了个白眼,叹道: “他就算了,这是艾畜的弟子,我等若是随意调遣,此人怕是又要搬弄是非。” 陈宫自信地道: “艾先生弟子众多,又不能面面俱到,这少年郎颇有本事,总得有个历练之时。 我听闻他最近改养父之姓,唤作朱然,反正相隔这么远,艾先生也没有别的调遣,先让他跟着袁谭,这种事还是自己人放心啊!” 在许县的刘备听说袁谭居然只带了这么点人就穿过东郡直接来见自己,也稍稍有点吃惊。 袁谭就不怕自己被扣下了? 鲁肃笑呵呵地道: “这都是主公之前信义过人,袁谭现在正是惶恐惊惧之际,先想到的便是请主公相助。” 刘备轻轻摇了摇头,黝黑的国字脸上满是郑重之色,他轻叹道: “元直之前说过,他觉得天下大乱是因为大汉纯臣太少了,所以一直想要把所有人都变成大汉纯臣,这才能让天下太平。 汝南袁氏乃天下楷模,万人所仰,我等与袁绍激战许久,杀的终究都是自己人。 我年少时……哎……” 刘备十几岁的时候自负一身本事,带领几个兄弟结交乡中豪杰,练武纵马,好音乐、美衣服,自以为天下之大日后尽可去得,听说大汉众将被打的全军覆没,并州为鲜卑所据,刘备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从军杀敌。 去并州!去凉州!去大汉最需要的地方,一刀一枪跟羌胡、鲜卑拼个你死我活,如冠军侯、破胡壮侯、定远侯一般立下被后人一直膜拜的功劳。 可之后的黄巾之乱给刘备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二十三岁的刘备在这一战中被从四面八方杀来的黄巾军打的抱头鼠窜,他引以为豪的武艺在纷乱的战场上完全无法施展,他们兄弟们一触即溃,甚至被迫要在尸山血海中装死,之后趁着夜色狼狈地逃走。 刘备现在想起当年在月色下与关张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跑路,半路被人发现怒吼着追杀时还会耳边发热,当时他本以为黄巾之乱不过是大汉微不足道的一个篇章,可万万没想到那场大乱深远地改变了大汉的走向,之后的一切渐渐不受控制。 匡扶汉室,要让大汉恢复当当年的模样才算是匡扶汉室,可这么多年,汉室诸侯还在不断地乱战,尤其是刘备都颇为仰慕的汝南袁氏兄弟二人居然这副模样,确实是让刘备非常失望。 “希望这次袁显思来,能让袁氏反正。 匡扶汉室,不能少了袁氏啊――子敬,准备一下,我们亲自去迎接显思。” 鲁肃笑呵呵地道: “好,我去通知左道长。” “咳,他就算了。” “啊?”鲁肃呆了呆,不知道刘备这是为何。 这是跟左道长生了嫌隙了? 刘备干咳一声,微笑道: “左道长还在忙更重要的事。” 鲁肃鼻子酸了酸,略有点不开心。 呜呜,什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主公有事瞒着我不成? “忙啊,忙点好啊。”鲁肃委屈地长叹道。 许县郊外的草庐中,诸葛亮正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满脸坚毅之色。 草庐不大,四下摆满了一堆堆的草纸却并没有丝毫杂,寻常的笔墨、砚台和一把羽毛扇整齐地摆在桌上,居然隐隐透出几分庄重肃穆的味道。 跟诸葛亮对坐的乃是他的亲哥诸葛瑾,现在正在拨弄一个炭盆,他被熏得灰头土脸,看着诸葛亮仍在闭目凝思,他咳嗽着道: “你这一天天的,不种地不读书,都在做什么东西啊?” 诸葛亮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仿佛倾泻出星辰大海,这一刻他好像浑身都在发光。 “我明白了。”诸葛亮以拳击掌,猛地抄起砚台研墨,又飞快地抄起笔笔走龙蛇,用颤抖的声音道,“我终于明白了――我之前看到,圆周运动加速的方向是向心的,而不是沿着切线方向的,最初我觉得这与我的直觉感受不同,迟迟难以琢磨。 这次收到书信,我细细考虑两天,终于明白了。 这速度是一个向量,它不仅有大小而且是有方向的! 阿兄,你,明白了吗!你明白了吗?” 诸葛瑾:…… 啥东西? 诸葛瑾冬日穷极无聊,把弟弟妹妹接回来之后,也闲的没事读了读诸葛亮的研究的这种叫物理的东西,看了几句,这速度、质量之类让他好几天吃不下饭,又觉得这东西极其无趣――这都是匠人研习的东西,我这弟弟有大才,日后是要匡正汉室的人物,岂能学这种匠人学的东西? 他劝也劝了,揍也揍了,揍得诸葛亮都躲到郊外的草庐了,可他仍在苦苦研究这种东西。 诸葛瑾很生气,却毫无办法,只能继续看傻子一样看着弟弟发癫。 诸葛亮见哥哥完全不能理解其中的内涵,满脸委屈之色,随即振奋地道: “这个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等每时每刻都有些直觉,多半是正的,却也需要修正,加入一些新的理念,变成新的、较正确的直觉,我得每时每刻修习新的观念,这才能修正直觉。 学啊,学无止境啊!” “学个屁啊!”诸葛瑾暴怒,一记力劈华山砸在诸葛亮脑袋上,砸的他惨叫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大哥已经非常生气了。 “混账东西,你学些时日就算了,还要一直学?一直学? 你再胡闹,老子跟你拼了!” 诸葛瑾本以为弟弟胡闹些时日就算了,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 可现在这是作甚啊,没完了是吧? 更要紧的是――在许县居然有人还在跟弟弟讨论这种东西,居然还能给弟弟不少启发,这让诸葛瑾更加惊恐。 完了,搞这种邪道最怕有人讨论起来了,以后跟张角三兄弟一样为祸天下,这不是要出大事了。 他把牙咬的吱嘎吱嘎响,暗骂刘备为啥完全不管,难道看不出弟弟这已经中邪了? 还有……给弟弟写信那人到底是谁啊? 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我在雒阳也有些朋友,这次一定得把那个怪物找出来。 绝不能让他再蛊惑我弟! 诸葛瑾性格温和守正,甚至有点窝囊,但要是谁伤害了自家的弟弟妹妹,他是愿意豁出去拼命,不惜损害自己的名声。 再这样下去,阿亮真的沉湎在当妖道之中不可自拔,身为人兄,我必须救他。 呵,阿亮还不知道,我在袁术手下的时候正好认识了一个唯利是图的杀手张,袁术之前欠了我这样的人情,让张帮我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诸葛瑾心中天人交战,他知道这样违背了圣人的教诲,但出于长兄的责任,他又必须这么做,阿亮啊阿亮,不要怪…… “啊啊啊啊……” 诸葛瑾还在天人交战,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吓得他一个激灵。 诸葛亮也霍得起身,厉声道: “是谁!” 第436章 诸葛亮的陷阱 诸葛亮赶紧奔到门外,只见一个黑大汉落在陷坑之中,摔得龇牙咧嘴,不住地挣扎着,夏侯博这会儿已经带着众人赶到,看着那人在坑中挣扎,冷笑道: “左道长果然是神机妙算,快把此人给我弄上来!” 几个士兵大笑着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过去,从陷坑中拖上来一个人,诸葛亮上前一看,当场无语。 “文长将军?” 落入坑中摔得龇牙咧嘴的就是之前跟诸葛亮相谈甚欢的猛将魏延。 他这会儿摔得满脸是泥,还被人按着,当真是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他咧着嘴无奈地道: “左道长,我拜见了刘使君,刘使君说你在城外结庐,这是作甚啊?” 诸葛亮憨笑着,赶紧让人放开魏延,请他去草舍中安坐,陪笑道: “我在此闲住,当真不知文长到来。 这,真是得罪了――不过文长为何不走正门啊?” “我……我看正门有人,这不是就……就爬进来了――你院中为何还有这种陷阱啊?” 诸葛亮出山之前有个朋友劝他说人这一生一定要慎之又慎,诸葛亮一直谨记在心。 春耕在即,诸葛亮这种闲不住的性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在城中待着,为了方便指导春耕,他直接将草庐搬到了城外田亩之中,刘备当然也不可能让诸葛亮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于是派夏侯博率领一军保卫――尤其是千万不能让诸葛瑾再动手揍诸葛亮。 诸葛亮也为了防范有什么高来高去的怪人,特意在自己的草庐里设置了大量的机关陷阱,魏延坠落的陷阱里本来还应该放点铁蒺藜之类、尖桩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两天诸葛亮沉迷学习,一时忘了安排,见魏延居然全须全尾地爬出来了,他才意识到自己设置的陷阱不太行,要是真的有高来高去的刺客,说不定还真让他跑出来了。 “咳,下次还是走正门吧,之后我得在这周围再做些陷阱,以防有人突然潜进来。”诸葛亮抱歉地说着。 魏延捂着膝盖艰难地坐下,愁容满面地道: “不怪左道长,是我自己偷偷过来的。 我这是有大事要跟左道长商议啊!” 魏延按照徐庶的策略成功碰瓷郭图,郭图正好因为郭嘉的事情在气头上,于是立刻纵兵与魏延冲突,魏延装作不敌吃了不少的亏,之后果断再次出兵反击,郭图万万不是魏延的对手,算是直接完成了徐庶之前的要求。 徐庶所有的设想都是尽量拖住袁绍,让袁绍缓进以恢复中原之力。 魏延与郭图的拉锯可以将郭图紧紧吸在黎阳一带,袁绍在并州那边解决不了,幽州总差一口气,到处都动不了,肯定会先设法把冀州的火扑灭,高低都要跟袁谭和解一下。 之后袁谭故意露出一些姿态与袁绍讲和,袁绍肯定会选择出让一部分利益让满足袁谭,甚至授予袁谭更多的兵权,优先把并州和幽州的事情解决再说。 要是袁谭掌握了南线的进攻,对徐庶军大大有利,同时郭嘉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还不是为了跟郭图一换一,将小心眼的郭图从黎阳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拉下来,徐庶这套手段正好正好可以将战事控制在相当小的范围内,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问题,袁绍应该不会在这种焦头烂额的时候临阵换将。 到时候袁氏父子关系稍稍缓和一下,他们暂时父慈子孝,矛盾肯定都要集中在高干的身上,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上,高干肯定要被薅地屁滚尿流。 嗯,反正这是徐庶之前的思路,他觉得提出再高的要求魏延操作不来,所以这一路算到此处已经是徐庶的极限了。 但坏就坏在魏延在气头上,下手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而郭图也因为郭嘉背叛的关系心中有些惊惧,本来就不多的指挥能力更是直接烂到了姥姥家,魏延反击的时候,郭图全然不知道如何抵抗。 见魏延咆哮着,如猛虎下山一般提刀扑过来,心神荡漾之下,这位袁绍军的军师祭酒居然完全没有组织兵马抵挡的准备,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跑! 之前袁太尉不是召我回邺城吗? 那我直接先走了,这边,哦,黎阳不是还有焦触吗? 老焦之前已经背过一次锅了,这次再背一次也无妨。 魏延手头的兵马不多,本来徐庶预计的冲突规模肯定不大,但因为郭图一跑,黎阳的袁绍军全都慌了神,全都求名义上官最大的焦触来拿主意。 焦触血都吐出来了,心道我要之前背了这么大的黑锅,这会儿要是再背一个,之后肯定是河北最大的恶人了,我也是要脸的人,你们就这么坑我是不是? 思考许久,焦触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直接投了! 众所周知,魏延是袁谭公子的人,现在出了事,我们听从大公子吩咐,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至于袁太尉和大公子之间的矛盾? 哎呀,都是一家人,连冤家都算不上,哪有什么解不开的问题,我焦触也都是为了袁家好,不然我肯定会带人死战到底啊。 于是,魏延还在琢磨之后怎么跟郭图拉扯的时候,焦触已经直接带人投了。 还直接把魏延请到了黎阳大营,直接掌握了这个袁绍军南下的重要大营! 甚至焦触还暗戳戳地跟魏延表忠心,说自己经过了这两次的事情之后已经彻底看清了袁绍军的这些人。 跟一群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创出什么大业? 干脆魏延带他投了,他兖州牧的名头还在,要是直接投了肯定是袁绍军现在投降的人中官职最高的,在黎阳肯定是打入了袁绍军的腹心之地,这功劳是吧,谁见了都要称赞。 “你,你答应了?”诸葛亮大惊失色,差点把面前的炭盆给踢翻了。 “没有啊。”魏延愁眉苦脸地垂着头,哗啦哗啦地挠着头发。 要是之前按照他的脾气,那肯定是大旗一挥直接反了拉倒。 可现在…… 他本来想说是徐庶之前说不可妄动,可话到嘴边,魏延又改了主意: “魏某之前盘算着,冀州是袁绍腹心之地,一旦黎阳有变,袁绍一定立刻抛开他处不要,先率大军来平定黎阳。 我军兵少,周围都是袁绍的人,就算让兖州支援,有黄河天险,我等在黎阳便成了背水而战,不过是早早暴露,逼着袁绍将北边的精兵全部调回来。 所以,焦触说起此事的时候,我也只是不允,说我等都是袁青州麾下,只是与郭图冲突,绝对没有攻打袁太尉的意图。” 说到这,魏延偷眼看诸葛亮,只见诸葛亮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捡起地上的羽扇,轻轻摇了摇,眯着眼微笑道: “魏将军果然有大将之风!” 徐庶要是夸魏延,他都不会感觉有什么了不起。 但诸葛亮这一夸,魏延当真感觉心里美滋滋的。 哇,我果然做对了! 他开心地摇头晃脑,刚才的窘迫一扫而空,赶紧道: “可是,之后又该怎么做?” 诸葛瑾看着魏延和弟弟居然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地讨论着这种翻天覆地般的大事,不禁有些后怕。 自家弟弟现在还是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人,他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还去给别人出主意? 这是疯了不成? 他干咳一声,示意诸葛亮不要胡说八道,魏延不满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见诸葛瑾的脸拉的巨长差点绷不住笑出来,他也没说话,只是一脸敬畏地看着诸葛亮,等待他的指示。 魏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跟这位“左道长”接触过一次就产生了一种盲目难言的信任。 这种人虽然是个妖道,但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样子,所以魏延在面对最大困难的时候,才会以冒险爬到这里,来寻找左道长帮他答疑解惑。 诸葛亮轻摇羽扇,半晌才微笑道: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要我说,文长这次非但无错,反倒是立了大功,要是元直听说了,也一定欢喜才是!” “呃,真的?” 魏延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一顿操作破坏了徐庶的计划。 惹怒了徐庶这个诡计多端的人是怎样的下场大家懂得都懂,魏延想当再造大汉的英杰,如吴汉耿一般的杰出豪杰,可不想成为徐庶指定的那种大汉纯臣,因此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地,甚至不敢去见徐庶的面。 听诸葛亮这么说,他立刻长长松了口气,不停地咧嘴直笑。 诸葛亮温言道: “徐元直现在想的不是迅速击败袁绍,而是如何拿下河北。 天下各处都被打烂了,冀州还算安乐,现在袁谭又倾心来投,想要做大汉纯臣,若是他能继承袁绍的位置,河北无血平定也并非不可。 魏将军之后要退出黎阳,将大事交还袁绍。” “这个我懂。”魏延点头道,“可,可我还是不明白,这能如何让袁谭与袁绍和解啊?” 诸葛亮微笑道: “这父子和解,终究还要有人从中弥合。 我看还得为高干好……” “啊!”魏延大吃一惊,吓得脸都白了。 好歹是跟着徐庶混了这么久,之前徐庶按头陷害郭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魏延听诸葛亮说为高干好,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难道善良的左道长也学坏了? 诸葛亮笑呵呵地说着,脸上多了几分正色: “不,元直陷害高干,将军正好要竭力保他。 将军这次误打误撞,正好成事,将军这才是平定冀州的关键啊!” 第437章 妒妇 徐庶要陷害高干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所有徐庶曾经的手下都觉得非常对味,跟当年对付郭嘉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可现在诸葛亮居然说保住高干才是关键,这不是跟徐庶的思路相左? 魏延虽然不太喜欢徐庶疯狂的主意,但他也不敢跟徐庶对抗,生怕像郭嘉一样被徐庶搓圆压扁。 诸葛亮看着魏延惊恐的模样,好像一下洞穿了他的心思,微笑道: “这倒不是与徐元直相左,我等不过是做后面的计策。 将军尽管听我画策,定能成功。” “这,这能行吗?要不要跟徐元直商议一番?” 诸葛亮微笑道: “兵贵神速,之后我会派人与元直详谈。 元直喜欢把人变成大汉纯臣,亮,咳,谅他手段与我和而不同。” “啥叫和而不同?” “呵呵,我也喜欢把人变成大汉纯臣,只是方法跟元直稍微有点区别,易有云: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 诸葛亮的话给了魏延难言的安全感,他重重点了点头,欢喜地道: “好,我都听左道长调遣。” 诸葛瑾在一边看得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这,这就都听调遣了? 这个人不会是阿亮叫来一起做戏诈我的吧? 邺城,袁绍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郭图,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 他多次信任郭图,觉得这个颍川名士之前一直被河北人压制,他只需要一个展露头角的机会就能给袁绍带来相当大的帮助,可郭图一次次地让袁绍失望,袁绍甚至隐隐后悔之前听从郭图的策略选择缓进。 “去年冬日,我冀州兵精粮足,要是听沮公与的,立刻南下进攻雒阳,吕布还如何应付? 我等按兵不动,反倒让贼人看出破绽,攻入并州。 现在并州一片大乱,冀州有宵小生乱,郭公则,你手下有精兵近万,为何不战而逃?你怎么敢回来见我的! 之前你族弟郭嘉背我而走我还没有计较,现在丧失城池,是何道理!” 暴怒的袁绍宛如一头愤怒的雄狮,凌厉的目光中滔天的杀气迸发,吓得郭图不住地颤抖,脸色白的骇人,赶紧望向四周,请求众人帮助,可在袁绍的暴怒之下,连沮授和田丰都不敢说话,其他人当然不敢帮郭图多言。 再说了,郭图之前得志的时候实在是太嚣张,完全一副袁绍之下第二人的架势,连沮授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言。 袁绍直接下令免去郭图的军师祭酒,虽然没说有什么处置,但软禁在所难免,郭图欲哭无泪,只能一个劲地哭求袁绍原谅,他对袁绍忠心耿耿,之前郭嘉的事情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啊! 袁绍余怒未消,他今天懒得多言,泱泱不快地回到了卧房,刘夫人又风情万种地迎了上来,媚笑着坐在袁绍身边,娇声道: “袁郎啊,莫要跟那些人生气嘛。 外人惹你生气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咱们一家人……” 袁绍听着刘夫人嗲声嗲气地声音脑子嗡嗡的,他挥了挥手,让刘夫人老实点别胡搅蛮缠,刘夫人委屈地坐在一边,又谄笑着端起一碗已经凉了的汤饼道: “袁郎,先尝尝,这是妾身亲手所做。 哎呀,这汤饼可是尚儿特意为袁郎选的呢,这份孝心当真不同,跟有些人可大大不同啊。” 袁绍垂着头不愿意看刘夫人的脸,刘夫人不快地丢下碗筷,坐在袁绍身边,又开始慢慢抹着眼泪: “妾身见袁郎心情不好,这才想要让袁郎欢喜。 想来是袁郎见妾身年老色衰,连话都不想与妾身说了。” 袁绍生气地一拍大腿,怒喝道: “现在并州、幽州、青州都在生乱,火都烧到冀州,眼看就要烧到我们眼皮下了,我心绪不佳,你还在阴阳怪气! 你……你……你这妇人,好不知道理!” 袁绍就是搞手段起家的,刘夫人这点手段在他面前实在是有点拙劣。 他前妻高氏十多年前病逝,刘夫人嫁入家门后一直善妒,对袁谭、高干频频打压,只是这两人一个是袁绍的长子,一个是袁绍最喜欢的外甥,她虽然嫉妒也没法得手。 但现在袁谭自称青州牧,大大惹怒了袁绍,高干又把并州弄得一塌糊涂,这让刘夫人看到了让儿子袁尚独霸的机会――尽管袁绍已经多次告诉刘夫人,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就是袁尚,并暗示袁家的家业早晚就是袁尚的。 可刘夫人就是善妒,就是等不及,她最近时不时就嘟囔着袁谭有反心、高干不争气,还一直拿之前的名单说事,说名单上的郭嘉已经反了,在名单上排第一位的高干肯定也要造反,这时候还得自家人上。
高干是你前妻的妻族,难道我家的人还不如你前妻的妻族吗? 刘夫人就是妒忌,就是妒忌,她这几天一个劲地阴阳怪气煽风点火,搅得袁绍不胜其扰,又开始怀念起了当年温良贤淑的前妻。 要是…… 要是你还活着就好了! 谭儿和干儿都不争气,都不争气啊。 要是我们家上下一心,岂能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袁绍鼻子一酸,又觉得自己没法责怪别人。 他们袁家的关系本就是一笔烂账,当年他和袁术选择抛下袁隗、袁基率领大军进攻雒阳的时候就注定了袁家不可能和睦团结,不和睦团结的下场也可以看到。 袁绍军气势如虹能碾压一切的时候这些小事都无足重轻,可现在袁绍军的战斗越发不利,各种各样的矛盾都开始逐渐钻出来,这让袁绍头疼欲裂,痛苦难言。 要处置高干吗? 最近提起这个的人越来越多,多的有点不寻常,甚至太原王氏的要人王凌亲自来到冀州,向袁绍表示马超并没有与袁绍为敌的念头,只是因为高干失约才被迫反叛。 马超也送来了毕恭毕敬的书信,说自己无比尊敬袁绍,只是跟高干一个人有仇,只要袁绍狠狠处置高干,马超一定不会再与袁绍作对。 都当我是傻子! 都当我袁绍是傻子! 高干是我的外甥,在并州深得人心,我要是把他罢黜,等于将并州拱手让出,我袁绍连我的亲眷都护不住,关键时刻谁敢再信我? 可我要是不闻不问,只怕丢失人心,之后作战又该如何是好? 袁绍以打政治仗起家,现在也渐渐无法摆平这一切,逐渐陷入了苦恼之中,他现在谁也不想见,只想好好睡一觉,如果这是噩梦,还是赶紧醒来算了。 刘夫人见袁绍不接自己的话,心道现在是一口气打倒袁谭和高干的绝佳时机,她说什么也要抓住,争取鼓动袁绍出兵,直接将袁谭消灭,再把高干罢黜流放。 她还要继续说话,仆役已经通传说许攸求见。 “子远来了?!”袁绍非常惊喜,赶紧叫许攸进来,并挥手赶紧让刘夫人滚开。 刘夫人咬了咬嘴唇,幽怨地走开,可走到门口,她又悄悄蹲下,准备偷听袁绍与许攸的对话――这是从前她万万不敢做的事情,但现在刘夫人感觉到许攸到来可能事关重大,她索性屏息凝神,听听他们密谈什么。 袁绍也没想到刘夫人居然有胆子偷听自己,他热情地请许攸在自己身边坐下,悠然道: “子远怎么来了?” 许攸多年前就是袁绍的奔走之友,也是中平五年就准备另立新君的实干派老反贼,他投奔袁绍之后一直明说想要让辅佐袁绍为帝,这让袁绍非常开心。 之后许攸的名字也出现在了那张名单上,可袁绍从来没有怀疑过许攸这种老反贼,反倒对其更加信任,许攸也非常感谢袁绍的信任,因此一直在外面奔波。 现在他风尘仆仆地回来,又是一脸喜色,袁绍随即知道这是好事上门,赶紧迫不及待地询问。 许攸笑呵呵地道: “本初啊,当真是天大的好事――黎阳之事定矣!” 之前黎阳的事情搞得袁绍非常难受。 郭图说这是袁谭指使人主动进攻,郭图因为袁谭的身份特殊不敢反击才被迫撤走,这等于直接将难题公开抛给袁绍,让袁绍怨恨为什么手下们这时候就不能专擅一点,替自己把这个不孝子揍一顿。 现在听许攸说事情已经平定,袁绍顿时喜上眉梢,这是他这几个月里第一次听到这种好消息。 许攸笑呵呵地看着袁绍道: “本初,显思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还是个孝子,要我说,他才是最像你的儿子啊!” “呃……” 袁绍闻言一愣,一时摸不到头脑,偷听的刘夫人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许攸继续说道: “显思派人来送信,说之前进攻黎阳不过是个误会,他已经将兵马退到青州。” “哼,这孽子怕我举兵诛他,现在知道害怕,你却说他好话。”袁绍恨恨地道。 许攸摇头笑道: “不止,显思还说了,若是本初同意,他愿意先来邺城告罪,之后率军亲赴并州厮杀。 显思这脾气与你当年简直一模一样,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第438章 自带干粮的内奸 袁绍之前高高在上无人忤逆的时候,袁谭居然自称青州牧,公开接受朝廷的册封,这无异是触碰到了袁绍的逆鳞,让他不能接受。 可现在袁绍动摇,众人都开始强迫袁绍罢黜高干的时候,袁谭不仅主动认错,还表示支持高干,这让袁绍的心中略有些感慨。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许攸与袁绍相识最久,对袁绍的底细非常了解,见袁绍的表情一黯,笑呵呵地道: “要我说啊,显思这脾气真是跟本初你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咱们仗剑游侠,稍有意气则拔剑而起,显思在青州屡挫强敌,之前进军兖州的时候,也只有他连败徐庶,颇立战功。 可之后你也不曾封赏什么,还有不少谣言四起,说他与徐庶联合意图不轨――你想想,徐庶这鬼话能信吗?” 是啊,徐庶这鬼话能信吗…… 徐庶擅长用间,以前袁绍等人还以为他是提前联系好了内应,可经过之前臧洪之事加上最近仔细调查高览之事,袁绍愈发感觉到徐庶那无孔不入的构陷手段厉害至极,搅得对手不得安宁,跟这个相比,袁谭也不过是忤逆自己。 许攸继续说道: “之前宠爱显甫,多冷落了显思,他心中气不过,做了些傻事。 可现在遭遇变乱,其他人都想着落井下石,只有显思还顾着你们一家人――他写信给我,让我转告你,要是并州的事情谁都不愿做,他愿意率军去并州,或者去他处,只要你需要就成。” 之前刘夫人为袁尚争取位置的时候袁绍还以为袁尚想主动背起并州刺史的大锅,可刘夫人赶紧表示说她只是不想让高干当并州刺史,并不想让儿子去并州那里去处理这样的烂摊子,至于把高干弄走之后谁去为袁绍分忧…… 大家都不想,都不傻,知道要是没有高干,去了并州怕是要被马超和太原王氏联手生吞活剥,而在此刻,袁谭居然跳出来表示支持高干,甚至表示愿意去并州,这属实让袁绍心中一暖。 “显思啊……像他母亲的脾气啊。” 袁绍此刻特别怀念袁谭的生母高氏。 高氏陪他走过了艰难的岁月,她远不像刘夫人一样这般善妒,若是她还在,想来袁家一定安乐和睦,不会有这般纷扰。 袁谭当年在袁绍平定冀州的作战中屡立战功,又几乎是一己之力打下了整个青州,而袁绍之前顺风顺水的时候志得意满,全然没有在意袁谭的感受,这让他心中略有些惭愧。 人啊,总是得经历些患难才成啊。 “子远,烦你告诉显思,并州的事情不用他劳神。 倒是黎阳那边,郭图……郭图这次搅得一塌糊涂,也不全是显思之过。 就让显思派人看管黎阳,南边的事情都交给此人了。” 许攸笑呵呵地道: “本初啊,你看这个显思都顾虑到了――显思写信说,青州兵马囤驻黎阳,本就与情理不和,这闹起来郭公则赤胆忠心,实乃忠良之臣,若是因为与其冲突便将其罢黜,难免会有人说本初偏向子嗣不顾忠良。 显思请郭公则重回黎阳,一切如故,现在正是用兵之际,万万不可再因为此事生出嫌隙了。” 若是在以往袁绍得势之时,袁谭这点虚情假意的鬼话完全不可能在袁绍心中生出一丝波澜。 可现在袁绍屡次遭受挫折,心烦意乱,麾下众人还频频与自己为难,却偏偏还必须保持宠辱不惊的名士风采,正是为难之时,袁谭的“懂事”让袁绍非常满意,终于感觉这个脾气暴躁,之前多与他冲突的儿子那样的笨拙可爱。 “哎,显思啊……”袁绍愈发感觉愧对大儿子,也愧对亡妻的嘱咐。 他起身缓缓踱步,终于下定决心: “就听显思的,让郭图重回黎阳,告诉他此番都是显思说情。 我再加显思为长史,让显思安心做事,不必来邺城告罪了。” 许攸笑呵呵地道: “好好好,我本来是不想管你们的家事,可显思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二人和睦就是天大的好事。” 袁绍哈哈大笑,可随即表情又是一黯,许攸忙问出了什么事,袁绍冷笑道: “当年张孟卓弃我而走,我让曹孟德杀了他,孟德软弱不肯下手,之后被张孟卓偷袭,才有了今日之事。 我念曹孟德乃我故交好友,他被吕布打的丢盔弃甲逃出兖州,我尚且愿意施以援手,助他再起。 可曹孟德全然不念知恩图报,现在占据关中,居然要反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之前曹操的信使来邺城见袁绍,曹操在信上说他与刘表、蔡瑁等人都收到了一份不知所谓的劝进表,这劝进表上劝进的人居然是袁绍,这让曹操等人都感觉极其惊诧,他们怎敢签字,于是一起派人来问问袁绍这劝进表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最好,可如果是真的,曹操等人劝袁绍千万要冷静,千万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劝进表的事情当然是假的,袁绍自己都觉得搞笑。 可当时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越想越是窝囊憋屈――这种东西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承认啊! 你们就不能认为我袁绍就是想要个态度吗?
你曹孟德之前受了我袁绍多少恩惠,若不是我,都不用徐庶,只要张邈吕布两个人就把你全家尽数斩杀,哪还能如现在一般苟延残喘? 如果曹操真的对袁绍忠心不二,在收到这来路不明的劝进表之后,应该果断签字并昭告天下,坚定跟袁绍死死站在一起。 之前袁绍气势如虹的时候,他就算注意到了这点小事也会轻轻抛在脑后,断不会在乎这种小事,可接连作战不顺,袁绍的怨念已经到了顶点,现在曹操等人居然都来劝说自己不要称帝,这让他顿时有种被孤立、被抛弃的痛苦和绝望。 “要不是曹孟德,我也不会跟徐庶打起来!”袁绍咬牙切齿地道,“还不是为了他!还不是为了救他? 现在他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一份劝进表,居然派人来指责我,让我不要称帝。 嘿,要是我现在已经占据中原,将吕布刘备通通击败,他怕是只能俯首帖耳,让我克承大统。 现在好了,他和刘表一个躲在关中,一个躲在荆州逍遥快活,而我却身在四战之地,拼命与逆贼徐庶搏杀,他还要反过来派使者羞辱我! 依我看,哪有什么劝进表,这分明是曹操做出来想要侮辱我袁绍!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么多年,我何尝对不起他,这厮现在又是如何对我!” 跟徐庶猜测的一样,劝进表的事情就像裤裆里染上了一层黄泥,你说不是屎吧,那肯定越描越黑,越来越多的人以为你来了个大的。 曹操和刘表面对陌生的劝进表肯定不敢签名这也是人之常情,身为袁绍的盟友,他们势必要派人询问一番,可袁绍现在在焦头烂额之中,稍稍一点询问质疑对袁绍的自尊都是巨大的打击。 他越发的暴怒,越发怀疑众人已经背叛了他,甚至开始抱怨为何自己要苦苦与徐庶拼杀受这么大的委屈,而曹操和刘表却能一直躲在远处享受这一切。 他越想越气,现在更是气的不住地哆嗦,看着面前的许攸,他忍不住长长地哀叹道: “子远,我现在身边也只有你了,你定要为我好生谋划啊!” 许攸脸上露出一丝残忍之色,微笑道: “本初,你放心便是。”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凑到袁绍耳边,低声道: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看着并州之事,马超结好太原王氏,自以为得计,实则不过猪狗一般,我早有手段应付。 徐庶也不难对付,只要我略施手段,定能成功,也绝不违背本初的缓进之法。” 袁绍大喜,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你之前为何不早说。” 许攸嘻嘻笑道: “监军擅长使用正兵,我用的却都是毒计,我怕坏了本初的好事啊。 哎,此乃戏言,我不过是用些不入流的诡计,这些日子我打听妥当才敢说给你。 要行大事,还得靠监军用兵。本初,你得收敛性子,竭诚信任监军才是。” 袁绍的性子就是如此,之前要是沮授错了,他还能笑嘻嘻地阴阳沮授一顿。 可现在众人都感觉沮授田丰之前所议论的速进之法远胜过袁绍之前的缓进之法,导致袁绍愈发不肯承认错误,有点疏远沮授,尤其是之前高干与沮授交往过深,沮授担心再次惹怒袁绍,最近也不敢多说什么。 经过许攸劝说,袁绍这才感觉最近自己被并州的事情弄得乱了方寸,既然许攸这么有自信,还能不违背之前的缓进之法,顾全了他的面子,袁绍顿时觉得好起来了,他赶紧舒了口气,微笑道: “子远,我得多谢你。 以后我要是有什么过失,别人不敢说,你要好好规劝我。 并州那边的事,我能交给你吗?” 许攸正色起身,朗声道: “并州之事,全在许某身上。” 刘夫人看着两人密谋,一开始还能听清二人在说什么,听见许攸一顿劝说,居然劝和了袁绍袁谭,刘夫人不禁大为光火。 更让她生气的是,之后他们又在讨论什么劝进表的事情,这听得刘夫人云里雾里,心道许攸这个老反贼又在劝袁绍称帝,这事我居然不知道,真是大大不妙。 而说完劝进表的事情之后,许攸和袁绍又压低声音开始密谋,刘夫人什么都听不到,焦急地抓耳挠腮,又猛地听许攸发誓说“并州之事,全在许某身上”。 她打了个激灵,如被全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心道这许攸又是结好袁谭,又是要稳定并州,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不是要针对我们母子? 刘夫人扒着门框盯了许久,心中天人交战,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 许攸与袁绍相识许久,以前是升堂拜母的交情,他们当年一起当游侠的时候,袁绍的前妻高氏许攸也是一口一个“嫂夫人”称呼,刚才许攸还说“显思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心中一沉,不禁暗暗下定决心。 好个许攸啊,你敢坏我好事,你看我怎么对付你! 那个贱人的儿子,我一定要弄死他,不能让他坏了尚儿的好事! 第439章 纯讨论学术 许攸从年轻的时候就擅长周旋诸事,这次随口就说服了袁绍,悠闲地微笑着离开袁绍的府邸,全然没想到二人刚才聊天居然还会被袁绍的枕边人偷听,更不知道自己这已经深深得罪了刘夫人。 或者说,他之前就根本没有把袁绍的后妻刘氏放在眼中,这个比袁谭大不了几岁的女人不配让名士许攸唤她一声嫂夫人。 得罪怨妇是怎样的下场,许攸之前了解的并不多,他悠闲地来到郭图的府上,得意地向郭图诉说了今日之事,郭图听得大喜过望,哽咽道: “子远,子远,你这般,我,我该怎么回报你啊。” 许攸优雅地摆了摆手,微笑道道: “这些都是小事,咱们都不是河北人,更要相互扶助。 哎,本初也这把年纪了,咱们这些人也该考虑考虑之后的事情了。 显思和元才一贯有德,进退都有章法,之后有他们,咱们这些老人才能站得稳。 我现在正要用些手段暂时让本初与徐庶缓和,你还得用心助我才是。” 郭图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子远说的是啊,以后我一定唯子远马首是瞻。 还是子远这般谋略过人,以后我再也不敢拿大,一定全心听从子远调遣。” 说到这,他又迫不及待地道: “要说缓进,我还有妙法――之前我在雒阳的时候,已经发现徐庶军中第二人艾先生多怀异心,之前我能从雒阳逃出来就是此人助我。 不如我亲赴雒阳重贿此人,让此人与徐元直好好说道,令徐元直缓进。” 许攸眯起眼睛,心道郭图如此天真,居然现在还没有看出破绽。 原来之前郭图的那个缓进之法是听从了这个艾先生的诡计,此人肯定是经过徐庶授意,故意来诈郭图,郭图居然还在不知,当真是愚蠢至极。 不过郭图是袁绍麾下颍川豪族中的要紧人物,对许攸非常重要,他也不好直接拂了郭图的面子,还是微笑道: “此人确实野心勃勃,倒是值得拉拢一番,只是此人毕竟是徐庶的挚友,未必没什么诡计,不管此人说什么,公则都不可轻信,还得我等回来商议一番再做决断。” 经过了之前的事情,郭图现在也谨慎多了,赶紧点头道: “好好好,都听子远的,子远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子远智谋惊天,就算那个什么艾先生有手段,也瞒不过子远的眼啊。” 许攸被郭图奉承地眯眼直笑,心道这些人从前争权夺利,早早就落入纷扰之中,徒然耗费力气。 还得是我啊,我这一出手就卖了郭图一个大人情,刚才在本初面前说沮授的好话,之后他也得谢谢我,再待我平息了并州青州两边,本初的儿子和外甥也都要感谢我。 嘿嘿,徐元直的手段虽然高明,可还远没有到不可抑制。 我三言两语就把诸事抓到自己手上,之后我可不会用联盟之类不入流的手段。 现在徐庶与马超结好,我只要将马超凿开,徐庶之前的诡诈算计全都白费,反倒可能引狼入室,直接被马超这群贼人逼到门前。 嘿。 这举重若轻的手段,还得是我啊。 许攸悠闲地走出郭图宅邸,门前正好行过一辆马车,马车车窗拉开一角,刘夫人风情万种地冲许攸一笑: “今日为何这么巧,又遇上子远了!” 许攸见是刘夫人,也微笑行礼道: “许攸拜见夫人。” “哎呀莫要如此,妾不过要去审正南宅,正好路过此地,子远如此大礼,这是嫌妾来的不是时候了。” 许攸微笑道: “岂敢岂敢,夫人请便,攸恭送夫人。” “还是子远先走,妾怎敢与子远争道?” 许攸点点头,心道他跟袁绍的交情这么铁,这点小事算什么,索性恭敬地行礼道: “那许攸恭敬不如从命。” 他转身悠然离开,刘夫人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愤恨。 许攸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她吩咐身边人道: “你来帮我做一件事――给我想方设法打听许攸到底想要作甚!一五一十地说给我。 还有,看看许攸的亲族可有什么违法之事,若是打听到了,一定要告知审正南,让其秉公办事。” 仆役恭敬地称是,又稍有些担心地道: “夫人,现在大敌当前,又是用人之时,我等……” 刘夫人暴起,猛地一掌打在仆役的脸上,狞笑道: “你这贱役也敢说我的不是了?
我说如何就如何,你们算个屁!做不好,我把全家都扒了皮!” 什么大局刘夫人不懂,要是袁家不是她儿子袁尚主事,那袁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无论如何都要成,谁敢阻挡我都得死! 那仆役捂着脸,赶紧连滚带爬地离开做事,刘夫人余怒未消,重重哼了一声。 赶车的仆人战战兢兢地道: “夫人,咱们,咱们再去何处啊?” 刘夫人沉思片刻道: “先在城中绕一圈,趁着没有人发现,先去监军宅中。 不许提前通报,走到后门汝等爬墙进去帮我通传消息!!” 王凌之前答应马超,亲自来邺城拜见袁绍。 一来是王凌讲义气,结拜兄弟马超被人欺负了,身为大哥他当然要出来给人家出头。 二来…… “哎,你们怎么知道我刚刚得到了一本之前藏在东观的前汉《孝经》?我也没跟人说啊?” 这几天王凌到处宣传自己得到了一本《孝经》,本来河北的大儒都没有当回事――当年的《孝经》都被学阀自己储藏,想要看看其中的注解都要拜师,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被王凌得到。 可几个大儒鉴定了一下其中的内容之后,一致认定这绝对是真实的,还有不少偷偷藏了《孝经》而不展露的人看了之后大为惊恐,不明白这种本来应该藏匿极深不能轻易示人的东西怎么莫名跑到了王凌的手上。 虽然王允是《孝经》爱好者,王家应该也有不少藏书,但这部《孝经》居然有前汉不止一位大儒的注解,这就非常逆天了,不少人纷纷来观摩前代大儒的注解,还从中发现了不少现在通行版《孝经》及注解存在的问题,这让王凌名声大噪,最近宾客如云,他也结结实实过了一把《孝经》大师的瘾,给一群大儒答疑解惑,开心地嘴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当然了,他没有忘记帮马超出头,这几天来,他借着讲《孝经》的功夫拼命说高干的坏话,简直是把高干描述成了李郭汜一样的恶人,甚至将他比作外戚梁冀,暗戳戳地说此人尾大不掉,日后必定为祸。 这些大儒最恨的人要么是宦官要么是外戚,尽管袁绍和高干的地位还远远不足,但一听王凌这么说大家都很有代入感,纷纷围在一起煮着狗肉一边吃一边骂外戚,发表一些危险言论,问就是我们在讨论学术问题,你们难道还要阻挡我们讨论学术不成? 所以这几天经常看到王凌开坛做法一样当众讲经,大家纷纷怒骂梁冀不是东西,至于具体骂的是谁大家懂得都懂,刘夫人乐见其成,非但不阻止还推波助澜,导致现在邺城的学术气氛非常浓厚。 许攸笑呵呵地走过来,拜见王凌。 王凌对这个名门出身的著名老反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热情地请许攸进门,亲切地呼许攸为“世叔”,请求许攸指点一下《孝经》的学问。 许攸装模作样地接过《孝经》,随便翻看一番,微笑道: “彦云以为,何为行孝?” 王凌正色道: “行为谨慎,节约俭省,以此供养父母,此为万人之孝。 《诗经小雅》说:要戒慎恐惧,小心谨慎,就像站在深渊之旁,又像踏在薄冰之上。” 许攸微笑道: “彦云来邺城之后,一直在为马孟起伸张正义,那彦云定以为马孟起乃大孝之人。” 王凌点头道: “要像侍奉父亲一样侍奉母亲,要像侍奉父亲一样侍奉天子,这便是大孝。 马孟起随父亲起兵,父死后为天子征讨佞臣,虽不能侍奉父母身边,谁敢说其不孝?” 许攸闻言瞪大了眼睛,正色道: “原来如此,攸受教了。” 王凌嘿了一声,全身渐渐松弛下来。 他没想到许攸的理论水平这么差,三两句就被自己折服。 不过这也很正常,别看许攸是名士,毕竟这传奇经典的解释权掌握在他的手中,他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许攸这会儿明智地认输也是不错。 许攸笑呵呵地道: “但许某还是觉得,孟起有一点不合孝道。” “哦,不知何事,我定说与孟起。” 许攸笑呵呵地道: “孟起方及弱冠,为何还不娶妻生子,无后岂合孝道?再说……”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悠然道: “难道太原王氏就不愿结下这份姻亲,倒是让蔡邕之女抢了先机?” 王凌大惊失色,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浑身冷汗直冒,惊惧地道: “蔡邕之女?谁是蔡邕之女?” 第440章 许攸论孝 王允杀死董卓自己,自己也变成了小董卓。 暴戾,狂妄,不能容人,吕布在王允的面前都显得多智近妖。 当时董卓对大儒蔡邕极好,董卓死后,蔡邕稍稍感叹,王允立刻勃然大怒将蔡邕下狱拷问,蔡邕上书谢罪,请求完成史书,可王允一听更加生气,说当年武帝就是因为没有下决心杀了司马迁,世上才多出来《史记》这种诽谤之书。 于是,一代大儒蔡邕就这样死在了狱中。 后来王允被李所杀,王晨王凌逃出长安,也无暇寻觅蔡家的消息,此刻听闻许攸所言,王凌惊出一身冷汗。 “蔡邕之女何在?” 许攸最擅长的是搜集消息,谋定后动。 之前马超进攻并州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焦急,寻觅用军事手段阻挡马超的进攻,只有许攸不为所动,多年玩弄阴谋,许攸明白这种大军往往只需要一个弱点就能轻易击垮,而马超手下这支凉州军突然风格大变,这必有缘由。 许攸一开始还以为是裴茂给凉州军带去了秩序和军纪,可他派人调查,惊奇地发现马超军中居然在流传《孙膑兵法》――这可不是《孙子兵法》《六韬》之类还算常见的兵书,再遣人详细查探,虽然这兵法的内容一时查不到,但篇幅足有八十九篇,与《汉书》记载的完全一致。 要知道当年这些东西都是竹简书记,《孙膑兵法》八十九篇往往是一一拆开供人研读,大多数人只知道篇名,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兵法家就算了解,也因为《孙膑兵法》并不像《孙子兵法》一样普及,最多只是了解些只言片语。 在这种儒学经典都动不动失传的年代,马超军中居然能将这东西完整的凑出来,当时就让许攸还以为是马超军中某人自己托名瞎编。 但之后他们居然还掏出了被编辑之前的前代《孝经》,许攸立刻意识到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定是有专门整理书著的人追随马超。 天下大乱已久,整理书著的工作应该是彻底大乱之前的校书郎最有可能,当年的校书郎都死的差不多了,还活着的怎么可能跟随马超这种人,更别提全心全意给他抄写这种东西。 而马超以一女子为吏,如王充在《论衡》中所记载的越女教剑一般,竟让马超军脱胎换骨,实力大进,还能想出结好王家、打击高干的主意,这说明这女子极有可能出身名门,甚至这女子就是某个校书郎之后。 许攸之前就听闻蔡邕之女被匈奴人所擒,于是他大胆推测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蔡邕的女儿。 就算不是,哎,我非得说你是,王凌问马超是不是,马超说不是,王凌肯定也心里惴惴,觉得马超故意隐瞒,效果也不差太多。 他脸上故意露出几分惊讶: “马孟起不是与彦云结拜为兄弟?难道没有说及他身边的美女乃蔡邕之女?” “不曾说起!”王凌听得汗流浃背。 王凌知道马超从匈奴人手上抢回一个汉女,生的明媚可人,马超说是自己的属吏,王凌也没有多问。 都是男人,都得都懂,这算是一桩风流趣事。 可要是蔡邕的女儿就不太对劲了。 蔡邕为王允所害!蔡邕为王允所害! 女子若是孤弱也就罢了,可她偏偏能左右马超!马超就是用她的谋划轻易拿下了晋阳,要是之后这女子还有什么后手…… 这就……有点吓人了。 孟起啊,这个原来不是你从关中挖出来的啊,你坑死我了啊! 许攸看着王凌惊恐的模样,知道此事已经成了大半。 他故意拧着眉头道: “哎呀,那这《孝经》……莫非这女子也看过?” 王凌终于明白之前许攸问何为孝是什么意思。 为亲眷报仇雪恨,这才是真正的孝道!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凌本来高高兴兴的,这一聊天顿时把他闷到了。 他本就是个极其冲动的性子,思来想去抓耳挠腮却又想不出什么高招,也只能求助地看着面前的许攸: “许公既然已经知晓,想来……想来定有高见,烦请说与我。” 许攸笑呵呵地道: “若是足下先下手偷袭马超,你肯吗?” 王凌涨红了脸道: “我与孟起誓为兄弟,他又不曾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岂能违背誓言? 若是背弃誓言,宛如猪狗一般,我,我宁死不为。” 许攸点头道: “那就好做了――马超既然以那女子为属吏,便是不曾纳入房中。 彦云可速选一女子与马超联姻,此事彦云以为如何?” 王凌思考许久,点头道: “不错,我与孟起为兄弟,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马超现在还没有娶妻,娶妻之后便是彻底倒向王氏,蔡琰…… 大不了王氏善妒,将她逐回中原便是。 许攸看着王凌的反应,心中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 马超能有今日,不过是因为那女子,王凌知道此人身份,她不走,王凌与马超必然生出嫌隙,谁也不放心自家仇人能影响一支强军。 可她要是走了,马超军必然元气大伤,以马超的性子,必不甘心被太原王氏把持,之后马超军就算再有攻势,缺少蔡琰调度,也很难一板一眼与并州豪族相处,马超最多不过是个刚刚进入兖州的吕布,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威胁,击败他不难。 而且许攸并不是只想在战场上彻底击败徐庶,说起来他非常欣赏徐庶的战法,将马超这种人变成“自己人”,作战之中自然事半功倍。 想到这,许攸又有点怨恨袁绍当时不听沮授之言,硬是没有将天子接到手中。 要是早听沮授的,在天子刚出发的时候就派人勤王,那袁绍首屈一指大汉纯臣的身份早就坐实了,哪有徐庶什么事。 哼,还是得靠我啊。 许攸笑吟吟地拜别王凌走开,王凌一直把许攸送到门口,扶着他登上马车,可谓殷勤至极。
送别许攸之后,王凌的心情更加不好。 他也觉得当年叔父王允杀蔡邕属实是昏了头,当时就有不少人坚决反对,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继续打压蔡家以免给自己惹上麻烦,坏了自己的清名,可谁能放心跟自家有仇的人能影响一支实力强劲的军队? 尤其是这支军队前不久还是敌人,以往的作战风格大家也都非常了解。 可随便给马超塞个女人,并强行赶走蔡邕的女儿肯定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后果,万一这些凉州军放了羊,祸害的还是太原的老乡。 可万一这女人谋定后动,改天叫马超动手直接把太原王氏抄了,那王凌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哎,咋办啊……” 王凌愁容满面,最后决定去消遣一下。 邺城最流行的娱乐活动是打麻将,最近大大小小的麻将馆开满了整个邺城,袁绍军麾下的将帅、河北的儒士、豪族闲来无事都喜欢去麻将馆消遣,麻将馆还贴心的分了不同的档次,用来满足不同阶层的需求。 王凌的麻将馆自然是最高配置,有美酒,有佳人,尽管王凌是初学者,技术菜的难以直视,可陪他一起打麻将的佳人还是殷勤劝酒,并且故意输给王凌,哄得王凌非常开心。 他心中苦闷,喝酒又上了头,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信口滔滔不绝胡说八道,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他这滔滔不绝的诉说当然被有心人铭记,然后当天晚上,这消息就传了出去,传到了…… 嗯,传到了刘夫人的耳朵里。 是的,明智的人想法都是非常一致的。 自从麻将传入了邺城,刘夫人就完全抛弃了曾经的六博,开始全身心沉迷在麻将的巨大快乐之中,自己也开了几家麻将馆,将麻将的业务立刻做大。 沮授本来还想对邺城的麻将产业来一次横扫,可这下发现这其中多有同事入股,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将这个得罪人的事情交给审配,审配装作没看见,于是城中的麻将馆越来越多,刘夫人聪明的脑袋也想到了用这麻将馆也探听消息,而王凌今天正好光顾的是刘夫人的麻将馆,这消息在一群美女的逢迎下不知不觉就泄露了出去。 刘夫人听完,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冷意。 好啊,原来是这样啊,许攸倒是一副好算计,还好我之前早有准备,正好用个一石二鸟之计! 刘夫人别的不会,这种内室之斗还是闹得非常明白。 高干现在被众人攻讦,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击败马超,要是按照许攸的计策,马超与王凌生疑,高干还真有可能成功躲过一劫。 绝不可能!绝不可以! 并州大不了不要,这次要是让你们成功了,以后你们都奉袁谭为主,哪里还轮得到我儿? 我儿要是不能做袁家之主,那袁家还有什么用? 刘夫人思考许久,还是想不出有什么破解之法,她咬咬牙,冷笑道: “赶紧把这个消息通传给徐庶!” 手下众人面面相觑,迟疑地道: “夫人,这个怎么通传给徐庶啊?” “哼,城中这么多的麻将馆,最初是谁设立的? 我听闻此番自兖州传来,那背后之人定是徐庶无异,寻几个最早的麻将馆,将这消息放出去,不日定能送到徐庶案头!” 刘夫人的仆役都大吃一惊,心道你都知道这麻将馆中有徐庶的眼线,你说出来了,怕是袁绍最先知道。 做这种事,你死不死? 不过谁也不敢与这个疯女人争辩,也只能赶紧报讯。 雒阳,春日万物萌发,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般的景象。 天气好的日子,徐庶带着夫人吕玲绮和儿子徐夏一起欣赏春光,此时万物萌发,雒阳城去年冬日收容的流民都纷纷栖身田亩,在陈群和祢衡的调遣下开始屯田。 雒阳被毁坏许久,周围大量的土地荒芜,祢衡不辞辛苦肩挑背扛,跟众人同吃同住,颇得人心,在他的鼓舞下,连陈群都脱掉儒袍,换上短褐,亲自站在田间地头劝农,不断开垦大量的土地。 现在的雒阳城只缺人,完全不缺土地,土地、耕牛都是官府提供,水利设施也由黄月英亲手设计,现在一座座水车高高竖起,在少雨的春季依然能灌溉大量的田亩,着实让这些围绕在雒阳的流民都看到了一丝已经许久没有瞧见的希望。 “多好的田地啊。”吕玲绮抹了抹眼角,逗弄着怀中的儿子,微笑道,“要是不打仗该多好啊。” “是啊。”徐庶从夫人怀中把孩子抱过来,微笑道,“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打到雒阳城下了,之后咱们慢慢施展,几年之内天下都能平定,到时候……” “先别说天下了。”吕玲绮无奈地道,“艾畜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做啊?” 夫妻二人抬眼看去,只见田垄上,艾先生正低眉顺眼地站在黄月英的身边,缓步陪同她一起观看水车的运转。 黄月英认为水车还能再改造,做的更大,灌溉更多的田亩,她之前改造水利锻锤之后,又觉得冶炼之法好像也能再提高一些,但因为某人一直苍蝇一样跟在她身边干扰,导致现在黄月英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想要躲开艾先生,但艾先生拿出贴身盯防的精神,一定要把黄月英介绍给一个才俊认识――哦,司马懿听说这个之后慌忙说自己已经订下了婚事,是不可再娶,艾先生有些受挫,又开始准备网罗更多的才俊,黄月英不胜其扰,却又不能把艾先生打跑,也只能每天任由他跟着发癫。 吕玲绮忧心忡忡地道: “徐郎,艾畜这厮现在明显是在培养自己的人马,他日未必不是祸患,就算不尽早剪除此人,也不能再纵容此人为祸啊!” 徐庶笑呵呵地道: “怕什么,都是兄弟,艾畜……” “徐将军!”高柔匆匆奔来,脸色略有些苍白地道,“河北那边,有些消息。” 徐庶看着高柔的脸色,信口道: “跟高干有关?” 高柔点点头,颤声道: “有,有些关系,但这次……是袁绍夫人的送来的信!” 第441章 这次我支持艾畜 “袁绍的夫人?” 徐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瞬间众人都把惊愕的目光朝徐庶投过来,连吕玲绮都深感难以置信,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徐庶。 “袁绍的夫人?”她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还能联系到这种人了?” 吕玲绮倒不是怀疑徐庶跟袁绍夫人有什么不正当的友谊,而是大家都知道,徐庶最擅长的是使用内奸,每次用的内奸人选都远远超过大家的猜想,怎么这次…… 居然是袁绍的夫人?! 不愧是元直啊…… 袁绍的枕边人都成了自己人,徐将军这发展内奸的能力也太强了吧,之前没听说啊。 “噤声,莫要将消息传出去!” 徐庶警惕地看着四周,高柔也赶紧点头,略有些焦急地道: “刘夫人善妒,深恨吾兄元才乃袁本初前妻族,多欲害之。 元才数败于马孟起,刘夫人常欲加害,现在又亲自传来消息,说之前许攸准备离间马孟起与王彦云,此事事关重大,卞夫人埋伏在邺城的眼线火速传来消息,还请将军定夺。” 徐庶静静听完了高柔的诉说,低声问道: “确信是刘夫人所言?” 高柔苦笑道: “刘夫人善妒,为人又肆无忌惮,手下人直接寻到将军埋伏的眼线报讯说及此事。 如今冀州人心惶惶,刘夫人又善妒如此,倒不如……” 高柔正色道: “倒不如趁机说服元才兄来投。 若得元才兄来投胜似十万大军,袁本初遭此背叛,必然饱受打击,到时我等令其归降,未必不能成……” “哎,这是什么话!”徐庶义正辞严地道,“你看看,文惠,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高柔目瞪口呆,不知道徐庶这是发什么癫,跟随徐庶许久的高柔族兄高顺叹了口气,按了按脸上的铁面,长叹道: “徐将军的意思是,什么归降不归降的? 袁本初四世三公忠不可言,现在也是天子亲自封的大汉太尉,什么来降不来降的? 他之前只是被人蒙蔽了,坏事都是沮授等奸臣唆使,我等万不可与本初为敌啊!” 高柔:…… 高顺平时一本正经挺严肃的,这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没有笑场的,高柔实在是有点有点佩服这位族兄,但也只能抓紧点头道: “说的是,卑下知错,不该言语冒犯太尉。 可……可元才兄之事,还请将军三思,之前孟观兄与我都盼着能早早让元才反正归来,这也是大汉一桩幸事。” 高柔现在在徐庶军中担任军正,虽然之前被高干坑的不轻,但毕竟兄弟们的情分还在这上面,现在刘夫人居然为了整治高干不惜出卖袁绍军的利益,这让高柔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捏了一把汗,他迫切希望高干能投到天子身边。 嗯,这思路艾先生说很像上梁山之后非得把自家人都赚上来一样,高柔听不懂,就当是夸他了。 这一切解释的都很合理,但徐庶总觉得稍稍莫名其妙哪里有点问题。 至于具体是哪里的问题,他一时还说不清楚。 沉吟许久,他叫高顺把艾先生喊过来。 艾先生老大不情愿地蠕动过来,看着高柔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咧嘴一笑: “哎呦,粗大事了?” 他开心地把脸贴到高柔的脸上,兴奋地道: “快快,出什么祸事了,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高顺翻了个白眼,心道艾畜这个鸟人现在真是装都不装了,徐元直怎么还没有揍他,真的是不可思议。 艾先生现在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班底。 陈群、祢衡、张燕、贾逵、司马懿、郭嘉,还有学生军的陈到和之前的狗腿戚寄,之前还有学生施然、王祥,更有两个结拜兄弟孔融、典韦,现在的艾先生当真势力不小,而艾先生现在也越来越猖狂,跟刚回到雒阳的时候被魏续魏越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完全不同,是个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大的隐患。 当然了,艾先生自己也知道他现在得罪的人非常多。 祢衡刚正不阿,一丝不苟地处置各种账目,给艾先生争取来了海量的对手,现在雒阳朝堂一半以上的人都是艾先生的敌人,要不是他手下还有一定的兵马,而且还有徐庶罩着他,他早就被人乱刀剁死了。 徐庶简单把刘夫人的事情告诉了艾先生,并严肃地道: “艾畜啊,虽然我知道你一定会出卖我,但此事还是要说给你听。 你是我军之中第二人,高干之事,你说该如何处置啊!” 艾先生听说袁绍的老婆居然是徐庶的人,当场吓得腿一软,心道蛆庶这手艺行啊,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暴露。 这还来问我,恶心兄弟是吧? 他一边心思飞转,一边故作憨杀猛地一拍大腿:
“不是,这是高干的问题吗?你能不能抓住问题的重点啊,蔡邕的女儿不就是蔡文姬吗? 她怎么跟马超搞到一起去了,这不能行啊,能不能想办法把她给弄回来啊……” 众人:…… 徐庶咳嗽一声,摆了摆手道: “这件事情还是先放放,我是说高干那边,艾畜以为如何啊?” “呃……”艾先生仔细想了想,又猛地一拍大腿,“好事啊,我记得袁绍的老婆把甄宓送人了啊,你问问她能不能送给我啊。” “我问你话呢!”徐庶一记力劈华山砸在艾先生脑门上,疼的他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这才赶紧回过神来,谄笑道: “干啥啊蛆庶,我不是看你们都这么紧张,搞搞节目效果吗? 高干,高干……唔,你觉得怎么样啊?” 徐庶微笑道: “袁绍怕是要挑动孟起与太原王氏纷争,我欲迅速北进策应孟起进攻上党。 若是击败高干收复上党,我等与孟起会师一处,想来王氏也必不敢再与孟起冲突,到时我举王凌入朝为议郎,此事自然无人再提。” 艾先生心中咯噔一声,心道那还真是。 马超现在立足未稳,要倚重太原王氏,所以娶谁当媳妇都不能自己说的算。 要是击败了高干,太原王氏也不敢与马超冲突,到时马超感念蛆庶相助,全心全意为他做事,这岂不是蛆庶又掌握了一州,袁绍怕是都打不过他了。 想到这,他赶紧说道: “你看看你看看,蛆庶你之前打仗不是挺灵活的,怎么现在就知道喊打喊杀? 高家一直都是大汉纯臣,你看,他现在已经被小袁,啊不是,袁畜的媳妇迫害成这样了,你还好意思欺负他吗? 拉他一把啊,这时候高干最需要我们帮助了!” 说着,他左手搂着高柔,右手搂住高顺,高顺嫌弃地反手把他推了个趔趄,他丝毫不觉得尴尬,继续笑嘻嘻地道: “你看,加上高览,你这多少人姓高了?再多一个高干不多吧? 人在落水的时候是最需要拉一手的时候了,赶紧招降啊!” 徐庶唔了一声,又把目光投向艾先生的身后。 年轻的司马懿缩首站着,身上好像写着“你看不见我”,见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自己,司马懿越发缩头,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歪着嘴装中风,吕玲绮忍俊不禁,心道怪不得艾先生叫他始祖鳖,这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形象啊。 “仲达怎么看?”徐庶笑呵呵地问司马懿。 司马懿缩着脑袋,憨笑道: “俺也不懂啊,这打有打的好处,谈有谈的好处,反正徐将军和艾先生的本事远在俺之上,俺什么都不懂啊,这种事……哎呀这种事听着就怪怕人的,俺读书少,实在是不懂啊。” 艾先生虎躯一震,厉声道: “让你说你就说,废什么话呢!” 司马懿委屈地眼泪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心道你们这是都想害死我是不是啊? 他来了雒阳之后,艾先生有什么问题也都是仔细咨询他,司马懿推说不知道,艾先生立刻抡拳头表示要揍他。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郭图那……虽然郭图蠢得让人绝望,但总比这个龙潭虎穴强。 我只想当个好人啊,这些阴谋算计什么的我完全不擅长,为什么一定要问我啊。 一边是徐庶,一边是艾先生,司马懿谁都不敢得罪,只能颤声道: “我,我以为此事大大不妥啊。” “为何不妥?攻高干不妥,还是降高干不妥?”徐庶笑呵呵地问。 司马懿鼓起勇气道: “都,都不妥!” 众人都吃了一惊,看傻子一样看着司马懿。 司马懿壮着胆子道: “我以为此事极其蹊跷,刘夫人为何就一定相信我等会帮他? 万一我等将此消息公开,袁绍必然大怒,到时刘夫人就算斗倒高干又能如何? 他儿子袁尚终究还要与袁谭争,这般谋害高干,之后谁还敢再支持袁尚,岂不是一举倒向袁谭?” 艾先生一听这般,恨铁不成钢地跳着脚大骂道: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这么蠢啊? 你不知道这女人嫉妒起来智商还不如仁义,这个刘夫人历史上就是个蠢货,不可能这个位面智商高了,所以才被蛆庶发展成卧底,你们这些古人懂又不懂啊你们!” 司马懿吓得赶紧缩头,生怕艾先生暴起揍他。 徐庶笑呵呵地道: “仲达说的有理,但是吧,作为艾畜的至交好友,我这次还是支持艾畜。 就这么定了,先听艾畜的,试试招降高干!” 司马懿:…… 第442章 这就是谋略! 众人全都愣在原地。 熟悉的徐庶的都知道,徐庶的思路如何还是以后的事,但首先跟艾畜一样那肯定就有问题。 艾先生闻言叉腰大笑,得意地摇头晃脑,瑟地道: “看看,看看,这就是谋略。 咱们能有今天啊,还不都是因为我足智多谋,学吧,学无止境啊。” 高顺感觉自己的拳头又硬了,忍了忍还是没有下手,只是按了按面具,冷哼道: “徐将军,我以为不能听艾畜的。” “为何?”徐庶笑道。 “因为……因为我别的不知道,听艾畜的肯定有大错。 他心术不正,又蠢笨非常,他怎么说我们反着做才对,若是听他的,定有大祸。” 艾先生气的快要背过去了,要不是高顺比他高壮太多,他简直要跳起来狠狠踢高顺的膝盖。 “好你个蛆顺,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还我说什么就要反着做,我说要去吃饭,你一定要去吃翔吗? 蛆庶啊,咱们是好兄弟啊,之前我一共没有坑过你几次,这次当然不会再坑你了。 你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兵法不是说什么不战屈人之兵嘛,人与人之间当然要多一点信任,人家袁绍的老婆对你这么好,可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信任啊。” 徐庶微笑着点头道: “是啊,艾畜说的太有道理了。 就这样――我等立刻公开此事,说刘夫人要谋害高干,文惠,你再去一趟上党,让高干早点归来,我先请孟起暂缓进攻上党以示诚意,若是高干愿意归来,徐庶必倒屣相迎。 哎,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一定要上奏天子,好好操办一番!” 高柔虽然盼着高干归来,可看着艾先生一脸油腻的模样,他也觉得心中不住地打鼓。 思来想去,老实本分的高柔怎么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在哪,也只能赶紧应下。 “属下领命,定说服元才兄反正!” 艾先生开心地嘿嘿直笑,得意地抬起肚子,心道我果然还是了解蛆庶的思路,蛆庶最喜欢的就是用内奸,这次都把袁绍的老婆发展成内奸了,这么好的机会蛆庶肯定不能放过。 我这边可是有袁绍军的大内奸郭嘉,你现在在搞什么袁绍怎么可能不知道? 等蛆庶劝降的时候袁绍早就把高干搞定了,你为了这个还让马超暂缓进攻,你看到时候马超怎么找你算账就完事了。 这会儿吕玲绮都忍不住了,低声道: “徐郎,我以为说服高干归降不要紧,为何要让马孟起停止进攻上党? 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毒妇为祸,这才能迫高干来投。 若是……” “哎,夫人,不要这么说。”徐庶微微笑着,一脸悲天悯人地道,“我徐庶生平的志向就是把天下所有诸侯都变成大汉纯臣,这才能一匡汉室,还天下太平。 我以为……元才定是大汉纯臣,我等还要好生扶助,对他得多点信任才是啊。” 高柔听着一脸振奋,忙道: “徐将军果然心胸似海,高元才之前频频与将军为敌,将军还愿收容。 待我见了,定然要多多诉说将军之德行。” 他说完,发现众人都在看鬼一样看着他,不禁狐疑地挠了挠头。 咋了,我这马屁拍的还不到位吗? 徐庶居然听信艾先生的主意,想要就这么说服高干,而且这次徐庶说了,这事都是为了陈留高氏的面子,看在高顺、高览、高柔三兄弟的面子上再给高干一次机会。 徐某是个心胸开阔且仁义的人,之前说了再也不薅高干了,那就真的不薅高干了。 不过徐庶心善,既然高家人人都是大汉纯臣,他岂能坐视高干被人诬陷,他一定要救人于水火之中啊。 说实在艾先生一开始很嚣张,可回家缓过劲来,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彼其娘之,不对劲啊,蛆庶为什么会听我的? 之前他听我的时候……呃……” 艾先生脑中突然回忆起了曾经种种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前徐庶也有故意答应他的时候,可之后发生亿点点小小的改变立刻就能违背艾先生的整体意图,到现在为止艾先生每每提前开香槟,好像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哇,不对,必然有诈,这次我不能再这么浪了。”艾先生一骨碌爬起来,匆匆叫人把司马懿叫来。 司马懿听见艾先生大半夜叫他,只能垂头丧气地过来,颤抖着站在艾先生面前,咧嘴道: “先生,你找我?!” 艾先生瞪着一双绿豆眼道: “马神,告诉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司马懿腿一软,脸色惨白地道: “我……呵呵,算了,烦请,烦请先生示下。” 艾先生嘿了一声,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道: “别这样,马神,你未来可是这天下少有的猛人,现在怎么能郁郁久居人下? 我现在是给你一个机会,激发出你的能力,未来别说封侯拜相了,以后封王当皇帝都有可能啊!” “啊……”司马懿吓得瘫坐在地,一脸惊恐地道,“我,我断没有此念啊,我可以……我可以对洛水发誓,懿此生只想做个好人,从没有想过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先生……” 艾先生听司马懿要对洛水发誓,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说啊马神啊,从你之后洛水信用系统一单生意都没有成过,到底咋回事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实话告诉你,我是了解历史的未来人,历史上你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蛆庶在你面前连一根毛都比不上,所以他才是蛆,你才是神,你知道吗?” 司马懿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不知道艾先生在发什么癫,也只能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而且非常感激艾先生的提醒,之后不敢再作祟,艾先生说往东他不往西。
虽然是这么想,司马懿心中还是感觉艾先生这个人比郭图还让人作呕,之后还是得想办法逃跑才行。 可天下之大,我跑去哪呢? 关中的曹操不是东西,我便是饿死也不能去投他。 刘表素来没有大志,我说什么也不可能跟这种人一起共事。 可恶啊,我就说我要在家读书,我只想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司马懿颤抖着思考了许久,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 对啊,好像刘备还不错啊。 他现在跟徐庶的关系极好,我逃到那边去,应该不会因为我这个小人物打起来吧? 艾先生没有察觉到司马懿的心理活动,他乐呵呵地道: “马神啊,你这几天给我贴身盯防蛆庶,要是他突然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你要立刻告诉我。” “比如呢?”司马懿虚心请教。 艾先生道: “这个人不守信用地很,之前好几次给我发誓说再也不薅高干了,然后一次次还是薅高干。 我看这次他答应得好,最后肯定又要做出一些坏事,我这个做兄弟的心疼啊。 你帮我盯紧他,看看他和他老婆最近见了什么人。” 司马懿艰难地道: “好,好……都听艾先生的。 我,我这些日子小心留神,可要是有几个人没有看到,也请艾先生莫要” “嗯,这还差不多,对了,再咨询你一个个人问题。” “艾先生尽管示下。” 艾先生低声道: “你说你们这个年代杀父之仇该怎么化解啊?” 这问题的跳跃太大,司马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颤声道: “先生之父被人杀了?” “放屁!”艾先生怒道,“老子问马超的事情呢,你扯淡呢!” “哦哦哦,这,这样啊。”司马懿颤声道,“这样,那应该是没什么能解的,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是如此。” 艾先生这就长长松了口气,感觉压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对音乐的历史还是有点了解,知道著名典故文姬归汉的来龙去脉,知道王允是害死蔡琰之父的凶手。 那蔡琰就算不敢报仇,之后她只要在马超身边,太原王氏肯定也不敢全心全意与马超合作,而想要控制并州,马超还非得依靠太原王氏的势力。 嘿嘿,这就是一道无解的问题啊。 “除非……” “除非什么?”艾先生瞪了司马懿一眼。 司马懿赶紧缩头,憨笑道: “没什么,俺,俺……先去帮先生盯着徐将军,俺,俺先告辞了。” 司马懿逃也似地钻出艾先生宅门,刚出门,他就左右开弓,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打的脸颊顿时又肿又红。 “司马懿啊司马懿,你日后要是再管不住嘴,早晚要死在这张嘴上。 这天下睿智之人何止千万,你这般本事为何总是卖弄?” 他不甘心地舒了几口气,想到刚才艾先生说他日后有机会封王当皇帝,司马懿吐出几口浊气。 我想做好人,为什么你们总是逼我啊! 他甩了甩头,还是咽下这口气,快步朝徐庶宅邸走去。 徐庶家中,吕玲绮正在检查黄月英的作业。 她完全看不懂这上面天书一样的符号,额上已经沁出了不少汗珠,只能高举纸张挡在面前,时不时偷眼看一眼黄月英,装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黄月英没有戴帷帽,黄褐色的长发随意披散,黝黑的脸上安宁且冷峻,看起来像个木头人,可她的膝上却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猫睡得不住地打着呼噜,眯着眼在黄月英的腿上仰天睡,黄月英虽然面无表情,可仍是轻轻揉着猫的下巴,一副岁月静好的安稳模样。 吕玲绮感觉差不多了,憨笑道: “做,做的都极好,月英要是还有什么题目,可以尽管抄写下来,我有空的时候,自然会帮你解答。” 这些日子吕玲绮给黄月英出了大量的难题,一开始黄月英还能勉强应付,可后来解题越来越慢,再往后,一些物理问题让她必须沉思许久才能落笔,在完成之后也不能确定对错,因此总是恭敬地送到吕玲绮面前请她解题。 当然了,吕玲绮完全不懂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每次都是留下之后赶紧让人送到许县,吕玲绮也时常会出一些难题请吕玲绮来解答,这两边你来我往难度不断提高,吕玲绮感觉自己好像快装不下去了,只能赶紧转移话题道: “那个,月英啊,姐姐今日有件发愁的事,你来帮我解说一番。” “嗯。” “袁绍那夫人传递消息,说了许攸的诡计,她与高干为难居然明白说出,就不怕袁绍知道了要处置她吗?” 黄月英的眉毛微微蹙起,低头沉思,又继续撸着白猫的下巴。 吕玲绮忍不住抱怨道: “我家徐郎也真是的,大家都说借此事猛攻并州,趁着高干麾下人心惶惶一举擒之,他偏要招降高干。 现在高干已经是强弩之末……咳,算了,我也不说这些军国大事。” 吕玲绮自讨没趣,又捡起那张纸,装作一副能看懂的模样。 黄月英抬起头来,肃然道: “你拿反了。” “啊,哦。” 吕玲绮又看不懂上面的符号是什么,闻言赶紧正过来,正想解释一下,黄月英继续说道: “吕夫人可信徐将军?” “我当然信他!”吕玲绮毫不犹豫地道,“我家徐郎,多有手段,非等闲之人可比。” “那便是了。”黄月英道,“我虽然不知道此事缘由,但刘夫人敢为此事,绝不只是善妒妄为,定有阴谋手段。 若是比试阴谋手段,天下人都是以拙敌巧,岂是徐元直的对手?” 第443章 月英之谋 吕玲绮听得连连点头,心道这也是。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怪怪的,都觉得这其中有甚阴谋手段,只是一时不知道手段在哪,又从何而出,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谏徐庶。 不过说的也对,徐庶不擅长正兵死战,所以一直在拼命避免厮杀,可如果比试阴谋手段,这世上只怕没有几个人是徐庶的对手。 “嘿嘿,月英这话说的,当真是让我心中欢喜。”吕玲绮笑嘻嘻地道。 “这不是我说的。”黄月英平静地道。 “啊?”吕玲绮大吃一惊,还以为黄月英想说刚才那话不是从她口中出来,登时打了个哆嗦,“不是你说的……难道,是……这猫说的?” 不过她转瞬反应过来,刚才黄月英最后一句话用的是“徐元直”,这显然不是她惯用的称呼和语气。 “之前左道长来信,称赞徐将军如此,我不过是复述左道长之言。” 吕玲绮舒了口气: “嗷,原来是左道长,左……啊啊啊……” 吕玲绮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钻到墙角,一脸惊恐地道: “什,什么左道长,你,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呸,认识的?” 黄月英面无表情地道: “不曾认识,只是书信往来。 之前的题目解地太慢,难以尽书心中苦闷,所以我便独自联系此人,请其为我解惑。” 黄月英又不是傻子,之前她的题目交给吕玲绮解答,吕玲绮每次要么说太忙没空解答,要么就说一时看不懂要详细思考一番,每每要十余日才能给自己写下答案,而且还不能讲解,只能让自己悟,黄月英当然知道这背后肯定是有人指点。 只给答案不讲思路,饶是黄月英聪慧,终究还是有很多想不明白。 于是她再次给吕玲绮问题之后悄悄跟随,果然发现自己的问题是混在一堆去往兖州的公文中一起带走,等马夫回来的时候黄月英随便询问一下,得知原来自己的书信被送到了许县,至于交给谁就不知道了。 至于到底是谁帮二人联络的…… “这个暂不可多言,不过我与左道长才通信不久,也只论了些天下豪杰之事。” “你们还想论什么……” 吕玲绮当场社死。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装了这么久的高人居然早就识破了,合着你们一直在哄我开心呢…… 想到刚才自己还在装新学大师,没想到早就被人家识破了,她幽怨地道: “你,你都识破了,为什么还要……还一直把这些题目给我啊。” 黄月英终于绷不住稍稍微笑起来: “未经吕夫人通传,终究不敬,所以吕夫人想传递也可尽管传递。 我怎敢坏了吕夫人的兴致。” 吕玲绮被整的十分难受,但看着黄月英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又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这样的明媚可爱。 她强行压住心中的八卦之火,理智地没有询问黄月英和左道长的私事,只是在心中默默祝祷这对笔友能一切皆好。 此二人都是绝顶的聪明人,要是他们相识了,怕是这新学大有长进,对大汉也大有助益。 “咳,真好啊。” “什么好?” “没,没什么……”她咧嘴笑了笑,“啥时候把左道长叫到雒阳来,这传递消息,终究是太,太慢了――啊,我没有像别的,只是觉得你二人当真该坐地论道,笔墨岂能尽书胸中之意?” 黄月英莫名其妙地盯着吕玲绮看了许久,半晌才终于反应过来她想说什么。 她脸色微红,略有些踌躇,轻声嘟囔道: “下次吧,下次一定。” 这位笔友才思敏捷,是当世少有能人,可这般能人,必定是这天下一等一的人物。 这样人物,除了才学之外还是莫要考虑太多,不然怕是之后书信相商都不成了。 告别吕玲绮,黄月英离开徐庶的宅邸,一个身形佝偻,披着蓑衣头戴破旧斗笠的汉子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手捧一只破碗在黄月英面前晃了晃,用沙哑的声音道: “可怜老朽孤弱,女公子赏口饭吃吧!” 黄月英盯紧着眼前人,半晌才叹道: “张兄为何如此,全让我一下瞧出破绽。” 那人身形一滞,颇为尴尬地笑了笑,缓缓挺直高大的身子,叹道: “行啊,比我那小友可机警太多,又瞧出我了。 先走,此处有人盯着,我慢慢说与你。” 黄月英点点头,又狐疑地道: “为何不在学堂等我?” 那人嘿嘿一笑: “有人雇我杀你,我怕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因此一直护着你。” 这人便是神出鬼没的杀手张。 张有杀手的本分,做成一件事会立刻潜入暗中蛰伏不出等待时机。 之前在陕县,他圆满完成了任务,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贾诩和曹操的突然出现让张大吃一惊,看着仇人曹操耀武扬威,张的眼睛都红了,可他克制住要去刺杀曹操的念头,从容潜回袁术身边继续等待机会。
不久之后,袁术收到了诸葛瑾的书信,书信中诸葛瑾抱怨说自己的亲弟弟遭到一妖人蛊惑,一直在学些荒诞不经之言,诸葛瑾非常揪心,因此请求袁术派人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出到底是什么人在残害自己的好弟弟,请袁术派张出手帮他剪除这个祸患。 袁术本来就觉得亏欠诸葛瑾,他回到南阳之后终于重新恢复了生机,蔡瑁已经渐渐抵挡不住袁术义子甘宁的猛攻,诸葛瑾就求袁术帮这点忙,他肯定要赶紧帮忙。 于是,袁术立刻派遣张潜入雒阳,想办法寻找到底是谁在蛊惑诸葛瑾的弟弟。 袁术都不知道诸葛瑾的弟弟是谁,但正好张知道,张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与诸葛亮算是故友,抵达雒阳之后他很快就寻找到了黄月英。 然后…… 那天张见黄月英从学堂回来,缓步回到屋中,他立刻悄悄摸了进去,准备立刻拿刀制住黄月英,然后阴阳怪气地劝劝她要慎之又慎。 可没想到他刚刚踏入黄月英的闺房,一只脚立刻陷入陷坑之中――有人居然会在闺房进门处挖陷坑!这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情? 而踩入陷坑之中,机关立刻被牵动,悬在梁上的麻包摆锤一般砸过来,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张的面门,那麻包中装的是细沙和石灰,砸在张的脸上破碎,无数沙土石灰拍了张一脸,当场把他拍晕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捆起来,黄月英一把手弩,好整以暇地抵住他的咽喉,张练成一身本事之后多少能人都栽在他手中,这次却被一个少女埋伏,当场只能沮丧地求黄月英饶他一命,并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还明确告诉了黄月英,能帮黄月英解题的人是诸葛瑾的弟弟诸葛亮,他暂时以左慈的身份跟随在刘备身边,帮助刘备解惑。 之后几天,张负责帮黄月英和诸葛亮传递消息,他每次都想完善一下自己的伪装术来瞒过黄月英,可诸葛亮和黄月英每次都能第一时间看破张的化妆,让张最近非常郁闷。 “咳,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已经伪装的很好了。” “哪有流民似你一般壮硕?那些官长平日眼高于顶,不曾细看那些流民百姓,我等每日俯瞰生灵,那些流民什么模样,我哪里不认得?” “这样啊……”张苦笑道,“我当年也是流民,所以入了黄巾,现在不做黄巾好多年,再像以前一般,终究是不成。 哎,我这终究会被人看破,日后再杀人时,难免会被人瞧出破绽,只怕是不妙哟。” 黄月英停下脚步,脸上满是郑重,肃然道: “张兄一辈子只想做个刺客不成? 难道张兄不相信天下平定之日不远?” 张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太大的震撼,嬉笑道: “这话诸葛小友也对我说过,我当然相信这天下终有平定之日,且平定之日终究不远。 可那时候,我定然已经看不见了,自不用考虑天下平定之日如何。” “那你现在杀人又是如何?” 张顺手摘掉自己的伪装,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我呢,当年背上不白之冤,如果想杀死仇人可能也不难,只是如此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求的不过是洗刷自己的名声,另外……” 说到这,他稍显落寞地道: “说了怕是你也不信,我盼着天下升平安乐,百姓少遭苦楚。 刘使君、徐元直这样的人物越多,大汉便越好,如此心愿便了了。” 见黄月英一脸震惊想要继续跟自己辩解的样子,张捧腹大笑,对终于成功镇住了这个聪明的少女而感到非常满意。 他捻须微笑道: “也不必,若是天下平定了,我也不必这么快就死了。 现在徐元直厉害的很,连天下最厉害的袁绍都打不过他,我这当刺客的,也帮不了什么,一直看着当真着急啊。 算了,先不说此事――我马上要去一趟河北,这些日子暂先不能帮你与左道长传信,还请珍重。” 黄月英之前一直紧绷,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听说张要去河北,她脑筋飞转,快步向前道: “既然去河北,能否帮我做件事?” “何事?”张笑容满面。 黄月英咬了咬嘴唇道: “烦请四处散播要刺杀袁尚的消息,对徐将军必有大用。” 张一脸惊愕,呆呆地看了黄月英半晌,黄月英道: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你以为我去河北要做什么?” “嗯?” 张看着黄月英,笑容多了几分玩味: “我去河北,就是我那诸葛小友托我。 汝二人倒是想到一处去了,当真是……奇妙难言啊!” 第444章 高干断发 高柔得到徐庶的许可,飞快进入了上党,通报自己来意后,高干的手下慌忙带着高柔奔向壶关。 路上,众人愁眉苦脸地向高柔转达了高干现在的情况――之前刘夫人故意将许攸的计策告诉徐庶的消息已经传开,袁绍也并没有解释,邺城有人说起此事的时候,袁绍还烦躁地撇开话题,并且派遣高干的族弟高蕃奔赴上党,代表袁绍斥责高干作战不利。 这表明了袁绍对高干失望,又不想彻底毁掉高家的决心,高蕃极有可能就是来代替高干出任上党太守,只是袁绍没有明说,意思是让高干自己自觉点,不要让袁绍主动罢免高干。 高干羞愧非常,现在一病不起,还好现在消息传开,王凌准备嫁妹结好马超的事情搞得太原王氏和马超互相防备,不然马超只怕要迅速出兵直接横扫上党了。 高柔轻蹙眉头,心道还好我早早到来,不然元才兄只怕要惊惧而死,这般人物堪称栋梁之材,对袁家也忠心耿耿,终究还是被袁绍当成外人了啊。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壶关,看着壶关一片萧索,与从前的景象截然不同,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之前高柔来投奔高干的时候,高干在壶关热情地招待了他。 那时候壶关是上党的核心,粮草囤积充足,附近的豪族也都倚重高干,称赞他是抚平本地的人杰,可之前牵招高览争斗,这里的粮草被完全搬空,众人怨声载道,纷纷指责高干的不是,高干麾下的精兵现在也各个无精打采,一时不知路在何方。 哦,有一点要特别说明一下――城中府库被火烧过的地方极少,但城中的粮草居然被刮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大家都说是徐庶军搬走的,这点得到了城中所有军士的一致认可,至于徐庶军这么点人是怎么做到把粮草全搬回去的…… 反正高干以前势力还算强大的时候还敢说说问问,现在他势力如此薄弱,也不敢再询问。 高蕃代替袁绍来斥责高干,这位高家猛将之前在高干的光环之下并没有什么表现,可这次他奉命来训斥高干,那真的是意气风发,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命令,但他已经开始以并州刺史自居,他带来的兵马已经开始代替高干的手下征收税赋并维持城中的秩序,见高柔到来,高蕃哼着小曲阔步迎上去,笑眯眯地道: “哟,这不是文惠吗? 听说你不是已经投了徐庶,这是来作甚啊?” 高柔苍白的脸涨得通红,还是恭敬地行礼道: “维屏兄多日不见,为何如此调侃小弟。” 高蕃笑呵呵地拍了拍肚子,揶揄道: “你现在为徐庶做事,那是天子身边的人,我哪敢调戏你啊! 哎,我们这些穷亲戚,怕是过些年你就不认得了。” 高柔当时是被高干利用,如果不是高顺以死作保,几乎要丢了性命,今日高蕃又来这般揶揄他,他岂能忍受。 他渐渐挺直腰杆,肃然道: “既然知道我奉天子之命而来,为何还不带我去见高元才?” “哼。”高蕃不快地道,“别以为你能如何!我告诉你,之前高元才屡败在徐庶手上,可现在太尉以我守卫上党,马超也好,徐庶也罢,要打就来,我高蕃这般武艺,群贼听了我的名号,定要下跪求饶,求我不杀。” 高柔翻了个白眼,冷笑道: “徐将军和马孟起只怕都不曾听过你的名号,你说出来了,只怕他们要笑得前仰后合难以呼吸,到时候跌坐在地求莫要说笑,也并非不能。” “你!” 高蕃大怒,拔出腰间长刀就要斩高柔,高柔立刻将头伸过去,厉声道: “砍啊!若是砍了我,徐将军定取你狗命,河北众人皆能杀,唯要取你首级!” 高蕃万万没想到一贯胆怯温和的高柔居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他悻悻地收刀,带着众人散去,高柔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是他生平中罕见的硬气,真是吓得腿都软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地向高干的府宅走去。 高干自幼出身名门,掌握并州之后又极其注重享受,雇佣了上百名仆役,有的烹调美食,有的侍弄花草,有的清扫房舍,把宅院都弄得井井有条。 可现在高干的庭院里杂草都齐腰高,仆役也遣散大半,只留下了几个老仆跟在身边,见高柔到来,几个老仆赶紧引着他去见高干,边走边含泪道: “将军遭到牵招算计,本就颇为疲惫,遣散了不少仆役,之后马孟起不依不饶来攻,将军竭尽心力应付,没想到又遭到刘夫人这般算计。 最恨的还不是那毒妇,将军本来相信太尉绝不会听信妇人之言,不曾想太尉居然派遣高蕃那厮……哎,那厮当真是小人得志,从前将军哪里对不起他,他现在小人得志,居然这般丧心病狂,当真是……当真是小人啊!” 高柔苦笑道: “一家总有一两个这般人物,高维屏从前也不是这般模样,只是人……会变啊。”
人都会变,从前的时候高干也不是这般模样,只是风云际会,他现在已经成了一方诸侯,很多事情也由不得他。 虽然之前被高干利用,可高柔还是很推崇这位族兄,他决定一定要好好说服高干,之后共扶汉室,徐将军也一定会善待他。 他在仆役的引导下来到了高干的书房,书房屋门打开,春日暖阳洒在卧室里,照的屋中暖洋洋的,高干垂头枯坐在榻上,头发散开,胡须凌乱,最让高柔惊奇地是高干本来乌黑浓密的头发居然尽数剪短,如遭受髡刑一般,看得高柔心中大惊,赶紧快步上前,一把将高干抱在怀中。 “元才兄!元才兄! 你,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高干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眼中满是泪光。 他半天才认出了高柔,忍不住鼻子一酸,猛地张开双臂,一把将高柔抱在怀中。 “文惠!文……我,我对不起你啊!” 高柔等的就是高干的道歉,听见他如此诉说,高柔的眼泪也不住地落下来,赶紧抱住高干道: “元才兄,为何,为何如此啊!弟,弟舍不得看你这般模样啊!” 高干咧嘴苦笑道: “我为太尉拼杀多年,不幸中了徐元直的算计,我以为天下人都怪我,可太尉不会怪我,没想到……没想到连太尉也怀疑我不忠! 我……你让我如何为人!如何为人啊!” 高柔鼻子一酸,叹道: “刘氏善妒,居然给徐将军写信说出许攸计策,一定要害死元才兄。 我等皆为袁绍前妻妻党,本来据守一方就是遭人妒忌,元才兄为袁绍尽忠多年,已经回报袁绍知遇之恩,现在……现在何必如此折磨自己,不如归去!” “我又能去何处?”高干苦笑道:“马超占据太原,言我与曹操共谋杀其父,必不能容我。 我之前多次进攻徐庶,得罪人太多,现在……现在走到末路,徐庶也定不会容我。 天下之大,我还能再去何处啊?” 高柔焦急地道: “徐将军派我来,就是想让我来接应元才兄!兄在并州多年,深得人心,若是归附,可比十万大军,徐将军说了,若是将军愿意归来,他必倒屣相迎! 我等,都,都盼着元才兄啊!” 高干的眼中稍稍露出一丝喜色,随即轻声长叹,又慢悠悠地垂下头。 “如此……当真好吗?太尉,太尉乃我至亲,我若是背叛,岂不是为天下唾弃?” 高柔见高干的口气松动,心中顿时狂喜。 高干有多重要,自然不言而喻。 他要是归来,河北军的内斗必然加剧,以徐将军之才,想要平定河北易如反掌,我高氏人才济济,日后不让当年从光武开国六家,这是何等大事! “元才兄放心!只要元才兄愿意反正,徐将军绝无二话! 我此番来河北,就是为了说元才兄来降,徐将军甚至还另派人给马孟起传信,令其暂缓进攻上党,就是为了等候元才兄反正啊!” 高干眼中泪水怔怔地流下来。 他看着高柔,满眼的悲切和不甘,颤声道: “我对太尉极好,本来全没有背叛之念,我……我若是投了徐将军,可否不上阵与太尉为敌?” “自然啊!”高柔苦口婆心地道,“此事我自己便能做主!将军仁义,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元才兄放心便是。” 高干垂头静思许久,最终只能无力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无可奈何了。”他苦笑道,“如今我深陷绝境,那毒妇欺人太甚,我也只能……只能如此!” 他猛地收紧拳头,又紧咬牙根颤声道: “还有高蕃!这个畜生!” 高柔默默无语,叹道: “维屏兄变了,从前他这般勇猛纯善,近日居然变成如此模样。” 高干叹道: “从前高维屏不遵法纪,我稍稍斥责,他便说我恃强辱他,我不想与其争吵,便让他离开并州,还向太尉举荐他。 没想到他离开并州,常恨我只举荐孟观,之后多次毁谤我,还投在那毒妇门下! 嘿,他迫不及待想让我死了,好接掌上党之地,这些人鼠目寸光,此地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他们还在争抢!还在争抢!” 高干气的浑身发抖,怨恨让他表情极度扭曲,吓得高柔忍不住后退几步。 “文惠!求你了!求徐将军率军迎我! 我现在兵马都被高蕃调走,此刻别无他法,若是徐将军率军到来,高蕃必然率军抵挡,我到时振臂一呼打开壶关,此事必成! 文惠!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第445章 艾畜和仁义该选哪个 高柔匆匆离开高干的宅邸。 出门的时候,天上开始飘落雨点,他踏着脚下的泥泞,以手遮头快步前行。 远远地,他看着高蕃也立在雨中,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聊了什么?”高蕃挺着肚子,懒洋洋地说着,满脸横肉油光大作,看得高柔心中生厌。 “与你何干?”高柔想要绕开,可又觉得自己若是避开岂不是怯了,索性就站在雨中,直勾勾地盯着高蕃。 高蕃看着高柔一脸怨恨地看着自己,扬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现在高干这般模样,你是想为徐元直说他,之后率众谋反,是不是?” 高柔脸上一白,梗着脖子道: “休要胡言乱语。我只是来拜访元才兄,元才兄这般人物,你们如此对他,心中如何安生?” “嘿,”高蕃满脸桀骜,不满地道,“当年我来并州投奔他,来的比高览早,做的事情比高览多,他之后做了甚? 之后高览来了,并未做什么事,他在太尉面前不住地说高览的好话,却每每毁谤于我! 此等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不是也被此人如此折腾?要我说,此人便是咎由自取,何必怜惜他?” 高柔涨红了脸,大叫道: “元才兄不是这种人!休要胡言! 若是没有元才兄,我家早遭兖州兵祸,不知道有多少人战死饿死,他好心收容我等,你却如此说他! 高维屏,你这是背叛高氏,有何面目去见祖宗?” 高蕃哼了一声,不再与高柔争辩,此刻雨越下越大,高柔踏着水,从高蕃身边快步走过,擦身而过时,他不禁又想起当年与高蕃相处的种种,心中一阵黯然。 高蕃比高览小一个月,自幼争强好胜,除了武艺高强,为人更是刚猛勇敢,爱护家人。 高柔少年时没少得到其关照,因此对高蕃的印象极好,没想到…… “维屏兄,我高氏一门家中历来和睦。 外人辱我等,我等奋起厮杀,家人如此……你……哎,弟不再劝,可你要是伤害元才兄,我绝不容你!” 说服高干,高柔心中狂喜,他一路都非常兴奋,他匆匆南下的时候,看着上党一片春耕繁忙的景象,不禁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故事。 当年秦国东出伐韩,韩将将上党让给赵国,赵国因为接收上党惹怒了秦国,之后就是著名的长平之战。 四百多年的时光匆匆过去,现在徐庶和袁绍又在围绕上党展开争夺。 但愿此番能少增杀戮,我大汉如此艰难,实在不能再有这般厮杀了。 高柔一路急行,五日之后终于返回雒阳,赶紧向徐庶汇报了这次出使的情况。 听说高干断发请罪,袁绍还咄咄逼人,徐庶军众人都连声长叹,感慨刘夫人这种人真是阴险至极。 “哎,你说袁绍是怎么回事?当年把奉先用完了就扔那是因为奉先自己不是东西。 这高干不是挺不错的吗,到底是自己亲戚,夫人死了一个就翻脸不认人,真不是东西,元直你可不能学这种人啊,我侄女便是哪天死了你也得对咱们兄弟一般无二啊。”宋宪一边剔牙一边咧着嘴道。 一边的吕布缓缓饮了杯中酒,给魏续成廉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把宋宪按在地上飞快地拖出去,宋宪杀猪般地惨叫道: “干啥啊,放手,你们要干啥啊!” 打飞了宋宪,吕布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被宋宪拉高的血压,冲徐庶道: “元直,这该如何处置?” 之前高干做了什么狗屎事情大家也都记得。 他帮助沮授调兵攻打徐庶说实在都是公事,大家出来混,这点小事其实也就这样。 但他借着高柔奔丧之事给高顺下套,差点让高顺自裁,还让吕布军损失了侯成,反正吕布是咽不下这口气,之后徐庶为了平息众人的怒火被迫把高顺免职去种地,最近才暗戳戳起复,也不过是再做都督。 前不久派陶升去河内埋伏绑架艾畜的事情也是高干谋划的,虽然绑架艾畜没什么了不起,还落入了徐庶的算计中,白白损失了这个重要的棋子,但若不是有徐庶,其他人还真是被此人恶心坏了。 这种人投降…… 徐庶微笑道: “高元才久居并州,颇得人心,此人来投,胜似十万大军。 末将以为,当立刻率军迎接,绝不能使其心寒。” “不错。”孔融也摇头晃脑地道,“子曰:信则人任焉。高干之前久居并州,颇得人心,此番被毒妇算计,天下怜之。 此番他末路来投,我等接收,真乃仁义也!” 吴资的大狗汪地叫了一声,从外面进来钻到孔融面前开心地摇着尾巴,不知道孔融为什么叫它,吴资赶紧把它拖回来,跟宋宪一起踢出去,这才尴尬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咧嘴笑道: “不错,高干之前多次与我等为敌。 现在他变成这般模样,我等还不计前嫌愿意伸出援手,当真是仁,仁德! 之后天下人皆知晓我军之仁,必然声望大振,袁绍岂能与我等相争。 呵呵呵,以卑下之见啊,我等不但要出兵迎接,还要大将军亲自率军迎接! 这才能让天下人看看大将军大勇大仁,大义凛然!”
袁绍对高干满是猜疑训斥,而吕布不辞辛苦亲自去迎接,这场面想想就让人感动。 反正吕布自己都感动了,他明显摇晃了几下,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姿态,可前军师钟繇立刻开口道: “不可!” “蛤?” 钟繇正色道: “大将军坐镇雒阳岂能擅动?动则草木皆惊,实乃军国大事,还要与天子细细商议才是。” 钟繇说的非常隐晦,可大家也大概都能明白他在担心什么――吕布来了雒阳之后一直坐镇不动是为了什么? 一来是因为徐庶太出色了,能给吕布解决一切大小事情。 二来就是因为天子身边这些人还在蠢蠢欲动,要是吕布走了,钟繇真的担心他们有什么想法。 现在刘协本人是暂时没有想法,他都从《东观汉记》中找《刘盆子传》了,显然已经懂事很多了,钟繇也经常规劝刘协要多读《刘盆子传》,但除钟繇之外那些东归老臣有什么想法钟繇真的不能确定。 毕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的道理也不是吕布一个人知道,钟繇担心雒阳无人控制要出大事。 徐庶自己领军出征就算了,要是吕布走了,谁来坐镇雒阳看着天子呢? 钟繇一个劲地给徐庶使眼色,让徐庶赶紧拒绝吴资的主意。 可没想到徐庶只是微微一笑,随即说道: “元利所言,大有道理。 袁绍连自己的外甥都不肯相信,便是大将军心胸似海,谁是大汉纯臣,自然一目了然。 末将恳请大将军亲自率军迎接高元才,如此方济大事。” “唔,元直说的有理!” 袁绍之前看不起吕布,两人的矛盾深得不可调节,现在正好是狠狠打击袁绍威信的时候,吕布说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后面的事情嘛…… 不是有元直吗,交给他就好了。 吕布将女儿嫁给徐庶之后着实觉得轻松太多,凡事交给徐庶就行了,吕布甚至觉得将女儿嫁给徐庶是自己这辈子做出的最英明的选择,他这几天心情不错,甚至娶了一房妾室,日子过的比之前安逸太多太多。 元直说行,那就行。 打就行了,还琢磨什么。 钟繇见徐庶这么有自信,也知道徐庶应该不会这般大意,也点头道: “那……那就依徐将军之言,不过徐将军准备以何人镇守雒阳?” 徐庶微笑道: “我等去去就回,有甚难得――至于人选我也已经想好了,我有一位老友,此人博学多才,胆识过人,现在在雒阳名望极高,颇得,颇得……咳,反正挺不错,我欲举此人为长水校尉,暂代我镇守雒阳。” 好家伙,长水校尉虽然官不小了,可镇守雒阳就有点抽象了,除非此人跟徐庶的交情很深,不是官职就能体现出来的。 这么说…… “徐将军,你说的不是艾畜吧?”徐和在一边忧心忡忡地问。 “不错,就是艾畜,呃,不对,就是袁翔!” 噗! 徐庶军众将一起吐血,差点集体昏过去,连徐庶的应声虫徐和都坚持不住差点直接昏迷过去。 “艾畜?他?”吕布傻了,哆嗦着道,“艾畜他能行?” 这里都是徐庶的自己人,大家都非常了解艾先生。 这个人简直是将志大才疏这个词完美的体现出来,他狂妄至极,可真的让他作甚…… 呃,不好意思,他真的不行。 不行就算了,现在艾先生简直是把想造反写在脸上,后路留给这种人不是自己杀自己吗? 徐庶微微一笑,沉着而平静地道: “为何不行?腾飞可是我来兖州的第一个好友,可谓是与我同甘共苦许久,可谓不辞劳苦一心为公,他一直抱怨没有给他独领一方的机会,去年岁末出兵时,他也不愿一直奔波。 哎,这次出兵,留守的重任还是交给他吧,我相信他一定不会出卖我的!” 徐和一直对徐庶推崇备至,从兖州开始都一直是徐庶说什么便是什么,但他太了解艾先生了,留下此人在,而且徐庶的夫人孩子还在雒阳,这可太危险了。 “将军三思啊,要不……要不我也留下,防止艾畜生变?” “哎,不会不会!相信艾畜,有他在一切安然无恙!” “……” 徐和都劝不动,孔融等人肯定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众将本来高高兴兴的,这下脸都绿了,大家端坐不动,差点忘了今天要来作甚。 “咳,先不说这个。”徐庶笑得非常开心,“这次迎接高干,袁绍未必查探不到。 大家好好修正兵器,筹备粮草,之后迎回高干,我再与诸君痛饮,到时候诸君自然明白我今日算计!” 徐庶往日振臂一呼大家都会一起响应,这会儿见大家都垂头丧气,有些狐疑地道: “不是,艾畜有这么不堪吗? 我觉得这个人选挺好的啊?” 吴资咧嘴苦笑道: “我觉得大家更信仁义,不信艾先生。” 大家一起沉重地点了点头: “元直,还要三思啊,我们宁愿让仁义留守也比艾先生强啊!” 第446章 工作时称职务! 吕布和徐庶居然要一起出兵迎接高干,这在朝堂几乎刮起了一场大风暴。 连刘协都震惊莫名,赶紧召见吕布,要求吕布千万不要冲动,他和徐庶最少要有一个人留在雒阳,不能一起去并州。 可吕布之前已经跟徐庶商量好了,见了刘协,他姿态甚至恭敬,不卑不亢地表达了自己的意图。 “并州是臣老家,高干虽然频频生乱,可在并州时劝农兴桑,收容不少逃难的百姓,也算是为并州做了些事情。 现在此人穷途末路,又为毒妇所害,哀求我等收容,身为大将军,我自当亲自迎此人归汉。 至于元直……嗯,元直自有算计,陛下莫要劳神。” 吕布说的这么坚决,刘协也只能苦笑。 不过吕布现在展现的态度也算是不错,高干之前多次与徐庶为难,这都能容忍他们,这确实展现出了吕布极好的心胸,他看着面前这位身材高大壮硕的猛将,眼中稍稍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当年王公要是听从大将军之言……哎,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大将军见识不让他人,真乃社稷栋梁,是朕一直亏欠大将军啊。”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吕布劝说王允赦免董卓军的旧人,让他们在原地驻扎别吓唬他们就行了,可当时的王允已经飘了,完全看不起吕布,最后搞得不可收拾,白白错过了匡正汉室的美好时光。 这么多年过去,吕布现在又要迎接高干,刘协虽然觉得不安,但还是支持吕布。 毕竟这是难得的真大汉纯臣啊。 吕布也心有所感,棱角分明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意。 对了…… 这次去并州还能见到彦云。 当年的小儿现在已经是这般好人物了,听说许攸那厮用计离间他跟马超? 那身为叔父辈,我吕布也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儿了。 艾先生听说徐庶居然留下他作为留守,还升他为长水校尉,但仍负责大厩令的日常工作,这让艾先生开心地嘴角都咧到了后脑勺,甚至笨拙地开始翻跟头。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好,好日子,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啊!”艾先生躺在地上,大字型张开翻来覆去,“哎,终于等来这一天了!终于等来这一天了!我艾某人穿越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独当一面,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 想到这,艾先生不禁伏地大哭,感动的泪水不住地落下来。 都怪蛆庶,以前不信任我,不能让我一展自己的才华。 现在他终于信任我了,终于留下我独当一面,那我肯定要背叛他啊,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我艾某人终于要成为历史的主导者,终于!终于要实现这一切了! 艾先生欢天喜地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时候,陈群正好推门进来,看着艾先生躺在地上打滚,他吓得赶紧快步过去,吃力地搀扶起他,惊恐地道: “校长,校长你怎么了?” 艾先生干咳一声,皱眉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的时候称职务!称职务懂吗? 别没大没小的,咱们是风清气正的交往,不能让人误以为我们都是走关系,套近乎,这样对你的前途不好的啊。” 陈群赶紧点头道: “校长教训的是,之后我一定千万小心――但现在确实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不得不说给校长知晓。 大将军和徐将军现在准备一起出兵迎接高干,此刻雒阳暗流涌动,我等还要小心谨慎啊。” “怕毛啊。”艾先生一骨碌坐起来,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咱们自己有兵将,挟天子令诸侯,这些人要是有本事早有反了,还能做啥? 这些别管,等吕布和蛆庶一走,咱们的人要先控制雒阳各城门!” 陈群点点头,但随即又有些畏惧,迟疑地道: “校长啊……” “说了叫职务!” “咳,职务,呸,校尉啊,外面不少人都在传说你要造反,学生当然是不相信的,但是……但是……” “行了行了!”艾先生烦闷地一挥手,“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讲!徐元直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造反呢? 我当然要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维持大局,城中有谁造反我就打谁!” 陈群这才松了口气,微笑道: “我就知道校长,呃,校尉不是这种人!校尉才是真正的大汉栋梁之人啊。” 陈群有些话其实也不好说出来――他知道不少朝臣听说徐庶和吕布一起离开之后都高兴坏了,现在都在到处联络,准备做点大事。 要是别人,陈群反手就是一个举报,才不管他们死活。
可要命的是,陈群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父亲陈纪也参与其中。 陈群之前终于领悟了何为孝道,之后反手将陈纪关在了家中不让他出来,以免他做出什么不法之事,不过这只是稍稍阻止了陈纪一点点,之后他开始请人登门拜访――陈群总不能阻止别人登门拜见自己的父亲吧? 于是各家清流最近纷纷登门拜访,尤其是陈群最近已经跟荀的女儿订婚,好多人是以恭喜为名到来,陈群当然不能阻挡,而他们跟陈纪在一起嘀咕嘀咕许久,这几天交游更加密切,陈群感觉危机已经逐渐笼罩在他的头上。 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我陈某怎么跟校长交代,这不是辜负了校长的栽培吗? 还好陈到安慰陈群说这些都是小事。 之前大家都觉得校长是个蠢笨之人,可现在徐元直这样的睿智之人都愿意将大事交给艾先生,这足以说明艾先生的本事。 他都这么信任艾先生,当学生的更是应该竭力相信艾先生的本事。 干就完了,有什么好怕的,之前艾先生不在雒阳的时候还能推动稽查,让雒阳风气一清,现在他身在雒阳,难道还能怕了别人? 而且天子手下这些人哪有什么兵将,别最后想要露脸反倒把屁股露出来了,让陈群一起跟着笑话。 他告别艾先生,心思沉重地向回走,迎面看着一个熟人走过来,他赶紧扭头就走,那人却快步迎上来,高声道: “长文,且留步!” 那人正是荀攸。 来到雒阳之后,荀攸拒绝了官职,在家读书、研究新学,尽量不出门惹人嫌。 毕竟他之前是曹操的谋士,这点节操的素质还是有的,可今天不仅出门了,居然还奔着陈群走过来,陈群立刻就感觉到不妙。 “作甚?”他皱着眉头问道。 荀攸看着陈群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微笑道: “信步春游,遇上长文,难道不能呼唤一声故人? 难道刚才长文是故意躲着我走?” “不错。”陈群干巴巴地承认,又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有事啊。”荀攸长叹一声,缓步走到陈群身边,低声道,“有件事要托长文助我一臂之力。” “还是算了,另请高明吧!”陈群干巴巴地说着。 荀攸并不生气,他眼角的皱纹轻轻皱起来,微笑着低声道: “先听我说完,我保证这是一桩大事!” 在徐庶的安排下,大将军吕布亲自挂帅率军向北,可谓尽起麾下精兵。 征北将军徐庶、平北将军高览、偏将军宋宪、虎贲中郎将孔融、都督高顺悉数领军出战,前军师钟繇、大将军长史吴资、北军中候典韦、长水校尉艾先生、平难中郎将张燕等人留守雒阳督办粮草,一万大军渡过黄河之后,张杨派遣监军徐晃率军一万与吕布汇合,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刚刚回到雒阳,在吕布手下为掾吏的贾逵奉命留驻野王帮张杨继续查找内奸探子,贾逵与徐晃交接的时候,他忧心忡忡地扯住徐晃的袖口道: “监军此番北行要千万小心,我总觉得大事不妥。 壶关易守难攻,听闻高蕃从前善战且果敢,我军上下都以为迎回高干轻而易举,可若是高蕃迎头进攻,我军上下无备,只怕要遭遇灭顶之祸!” 徐晃见贾逵一脸焦急的模样,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梁道,我虽然跟随徐将军不久,但有一件事情还是知道的。 徐将军谨慎地很,此事他定然已经思量周全。” “那……”贾逵踌躇片刻,叹道,“这样就好,那就祝诸公迎接高干归来,到时还有诸多军事找将军请教。” 徐晃对贾逵极有好感,低声道: “你也要格外小心,以我对徐将军的了解,若是反常之事,越是大战之时。 我等上下齐心,此时定是我等建功立业之刻!” 见贾逵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徐晃又压低声音道: “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徐将军外宽内忌,脾气真的没有这么好,你放心就是了。” 贾逵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惊喜地道: “这是……” 徐晃赶紧道: “噤声,这都是我猜测。 我与徐将军虽然相处不久,但他既然如此,怕是这要打大战,这天下怕是又要多几个大汉纯臣了。” 贾逵赶紧打了个哆嗦,装作看周围的风景。 听不见听不见,刚才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第447章 明知山有虎 徐庶以宋宪、高顺、高览为前锋开始向并州挺进,并州众将见高览到来,无不望风而降,一如之前牵招道路进攻并州时一般,此战几乎是兵不血刃,飞快就抵达了之前进入并州的第一站泫氏。 泫氏的守军一看来的又是徐庶,这次各个笑容可掬纷纷给徐庶带路,不住地称颂徐庶之前分粮食的恩情,顺带没口子地称赞吕布和宋宪,说他们不愧是并州人杰。 吕布和宋宪开心至极。 离开家这么久了,还是老家的人说话好听,这让吕布的心中极其得意,心道这次的事情真是来对了。 富贵了不回故乡,宛如锦衣夜行一般,现在终于体会到富贵回乡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了。 吕布器宇轩昂地道: “好,这么多乡亲都盼着咱们归来,定要约束军纪,不可抢掠乡里。 要是谁敢在上党劫掠,我吕布定将其剁成肉酱!” “嘿,你管好你自己就成了,你不在我军倒是安乐的很,哪有什么人劫掠啊,之前不都是你下令……”宋宪嘟囔着,见吕布已经缓缓提起手上的铁戟,他这才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赶紧岔开话题道: “不说这个了,听说高蕃已经在羊头山布阵,奉先啊,这一战交给我如何?高蕃这点微末的武艺如何是我的对手,我三刀之内,必取其首级!” 吕布哼了一声,把目光投向高览,谦和地道: “孟观以为如何?” 吕布最近一直在跟典韦学习,接人待物已经有了相当不错的长进,在高览这个降将面前也全然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势,高览受宠若惊地行礼道: “大将军,高维屏乃末将族弟,此人……哎,此人现在求个出头的机会也是寻常。 不如让我领军向前,我先劝劝此人,再做决断?” 吕布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徐庶,见徐庶鼓励地看着他,他才下定决心,点头道: “有劳孟观!若是高维屏反正归来,本将定不吝重赏。 若是他还敢对抗天兵,那吕布便是追到天边也一定要取他性命! 另外,还要跟他麾下的军士说好,我吕布就是并州人,并州人这么多年只打外人,不打同乡,不如早早加入我军,愿意留在并州的尽管留下,愿意跟我去雒阳的就去雒阳,我吕布从来善待同乡――不信你看宋令法!” 宋宪捂着头轻轻点了点――吕布这倒是没有吹牛的,吕布对自己的同乡真的是非常关照,不然以宋宪的臭嘴换成别人坟头都不知道被迁了多少次了。 徐庶对吕布的表现也非常满意。 现在的吕布当真有大将之风,不用自己一直跟着,这位大将军也能做出一些正确的判断,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啊。 不过看吕布一个劲地看他,徐庶也知道吕布肚子里面也没别的货了,他微笑着上前道: “之前大将军已经料到高蕃必然不肯放弃羊头山,还做了些调遣――孟观将军去羊头山时,劳烦令法将军率军佯装绕路,如果高维屏率军拦截,我等分散再寻他路。 这羊头山的山路众多,而且道路宽阔,他高维屏有多少兵马,难道还能尽数拆开拦截我等?” “喏!”宋宪笑嘻嘻地道,“此事便交给我,我倒要看看高维屏如何挡我!” 高柔凑上来,一脸忧虑地道: “我刚刚收到书信,现在高维屏已经将元才兄软禁在城中,他们铁了心在羊头山防守,只要攻破此地,我军就能开到壶关。 我只怕高维屏冥顽不灵,还在壶关苦苦抵挡,这倒是又要花费些光阴。” “这有何惧?”吕布信心十足地道,“高蕃这点兵马,如何抵挡我等两万精兵?我军现在兵强马壮,早非从前可比了!” 之前沁水之战,吕布和徐庶亲自坐镇迎战沮授率领的袁绍军主力,虽然徐庶施展了全力,但沮授当时足有两万精兵,最后吕布徐庶还是被迫后撤,这成了徐庶领军之后少有的败绩,现在想起来吕布仍然心有余悸。 现在风水轮流转,率领两万精兵北上的成了吕布,而之前协助沮授大战的高干现在倒是成了惶惶不可终日的臭虫,这让吕布的心情非常好。 这次,我定要一举取胜! 羊头山方圆百余里,草木丰茂,山石嶙峋,是壶关前的最后一道门户,这附近是炎帝的故里,周围有很多供奉炎帝的庙宇。 高览率军拜炎帝,之后高声喝令高蕃出战,而高览也在山中拜炎帝,之后率军缓缓出来,一脸忧郁地看着这位比自己大几个月的族兄。
“久违了孟观。” “久违了,维屏。” 看着这位同族兄弟,高览心中多少有点苦涩。 他哪里是什么大汉纯臣,只是被徐庶逼迫,现在背上了义士的帽子,说什么是无法回头,此生必须将义士的名头尽力演好,这次率军出征的第一战就是跟同族搏命,高览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我等奉天子诏令收复上党,维屏若是还敬重天子几分,便休要拦在此处,我……” “孟观!”高蕃厉声道,“袁太尉哪里对不起你,你投奔徐庶享受富贵便罢,为何还敢提兵杀来,又有何面目来劝我投降? 嘿,我跟你们不一样啊,是什么人?你是诸子最长,元才又是太尉至亲,我不过是尔等远房,算不得至亲。 当年若不是袁太尉点将,我只怕还在陈留种地。 这种地没什么不好,可现在我当了将军,当真是海阔天空,袁太尉这般提携,现在风雨飘摇之时,又以上党托我,我便是死,也要狠狠挡在此处!” 高览笑了。 他缓缓摇了摇头,对这位同族兄弟的表现有些无奈。 高蕃跟贾逵的差不多,他们虽然都出身同族,可家境贫寒,只能靠同族接济过活,因此高蕃很讲义气,爱护家人,又有些自卑。 他比高览来并州的时间更早,可高览抵达之后,跟高览更亲近的高干就把高蕃送去了冀州,名义上是将高蕃举荐到袁绍的身边,实则是知道高蕃的脾气不可能向高览低头,因此将他赶走,别耽误高览掌握兵马。 他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终于能发泄出来,双目瞪得滚圆,便要与高览狠狠厮杀。 高览缓缓摇了摇头,悠然长叹一声,心道高蕃真是蠢不可及,居然真的做出要在此地拦截徐庶军的愚蠢战术。 正如徐庶所言,羊头山的山路极多,而且此地作为连通上党南北的重要所在,山路的路况都非常好,高蕃这点兵马不可能一一守住,他要是率军在此滋扰徐庶军的后勤军需也就罢了,可他居然放弃壶关坚城,亲自出现在这里阻挡徐庶军,那当真是愚蠢到了家。 “我军越过羊头山,尔还能来追击我等不成?”高览冷笑着道。 高蕃仗着铁矛大喝道: “职责所在,便是无法尽诛尔等,我也必须死战到底! 太尉之恩,我必须报效!” 高览咬紧牙关,却没有冲动进攻。 他立刻派人回头向徐庶军报告此事,徐庶听完不住地冷笑,命令众将不要管他,径自一边绕路诱敌,一边沿着山路前进,而高览的兵马则负责截住高蕃,让他不能随意奔袭徐庶军众军。 众将遵照徐庶的指示前进,高蕃被迫分兵阻挡,可分兵袭扰,如何抵挡徐庶军的齐头并进,很快,徐庶军的前锋兵马都越过羊头山,高蕃拼命率军抵抗,可山路这么多,他们军士哪里能尽数防守过来,而徐庶军前后进退有序,高蕃分散的兵力根本不可能给他们造成什么杀伤,反倒是不少高蕃的手下在山谷中快速奔走时不小心滑落摔死。 高蕃手下大多是之前从高干手下接收的并州军,他们之前就因为徐庶分军粮的事情对徐庶军的印象极好,现在吕布又亲自到来,在并州人不打并州人的口号之下,他们也没什么太大的战斗意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徐庶军不断越过去。 宋宪笑呵呵地看着还在山中作诗要决战的高蕃军,笑得一脸得意,见高顺在身边,他揶揄道: “我还以为他真敢出山跟我等决战,原来还是藏在山中送死。 此人用兵之法连我都不如,便是仁义领军都不会用此计,你们高家……嘿嘿,你们高家怎有这般人物啊?” 高顺重新担任前军都督,这次比之前更加的持重稳健,他听着宋宪的嘲弄,伸手按了按脸上的铁面具,寒声道: “这才刚开始,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高家只有如此?” “蛤?还有谁?还有高什么?”宋宪开心地咧着嘴道,“高蕃这个鸟人都把兵马弄到这了,咱们把壶关打下来就行了。 难道你们高家还有什么高手不成?” “还有一个啊。”高顺的声音开始变得稍有些苦涩,“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高干会降吧?来到这的人,除了你之外,谁没有看出他这是要赚我等来壶关?” 第448章 以身为饵 壶关,高干端坐在城头。 看着族弟高柔前不久送来的书信中字里行间的关切,他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苦涩,随手将书信贴身放好,在暮春温热的风中缓缓闭上眼睛。 对不起了文惠。 愚兄一直利用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啊! 前不久,高干收到了一封书信,是袁绍亲笔写就,派遣逢纪为使者送到高干面前。 跟之前与高柔说的差不多,袁绍在书信上狠狠斥责了高干之前无能,导致现在并州的局面糜烂,但高干没有告诉高柔的是,袁绍说他愿意给高干一个机会,就看高干到底愿不愿意为自己的名声拼死一搏了。 这个计策是刘夫人想出来献给袁绍的。 这个善妒的女人给袁绍送上了一条让袁绍、让高干都没法拒绝的计策――刘夫人先以善妒之名故意给徐庶传递消息,说自己要谋害高干,袁绍再派人来训斥高干,准备接收高干的兵权,高干则假装向袁绍请罪,随即向徐庶请降,并说出将上党献给徐庶。 徐庶志得意满,又轻而无备,进入上党的时候就是高干下手的机会。 这是给高干最后一搏的机会,袁绍在信上承诺,只要高干能把徐庶引诱来歼灭,他将封高干为冀州牧――没错,不是并州牧,是冀州牧。 这也是暗示说,如果高干能成功,袁绍将跳过自己的几个儿子,将高干指定为自己的继承人! 高干收到书信的时候浑身毛骨悚然,不禁感慨刘夫人确实狠毒,这枕头风吹得,一下子将高干塞进了绝境。 之前高干连战连败,袁绍对他没意见是不可能的,可高干毕竟是袁绍的外甥,如果袁绍迫于别人的压力拿掉高干,那真是大大损害袁绍的面子,因此他又不得不硬保高干,弄得他非常上头,现在刘夫人的主意倒是给袁绍一个思路。 如果高干愿意执行此策,将徐庶引来歼灭,那之前所有对高干的指责肯定会尽数烟消云散,之前指责过高干的人也得赶紧伏地请罪,称赞袁绍用人高明。 如果高干不肯执行,那就是高干不听袁绍的命令,那不听袁绍的命令袁绍弄掉他也不过分,这还彰显了袁绍的威严。 如果袁绍执行的不好…… 哦,执行的不好估计也被徐庶弄掉了,这倒是也省了很多的麻烦。 为了给高干画大饼,袁绍还承诺可以让他当冀州牧。 这也是袁绍仔细考虑过的,要是真的成功了,把徐庶都给灭了,那之后袁绍军士气大振,挟大胜之威进军中原易如反掌,到时候袁绍都跑到中原了,给高干一个冀州牧也不过分。 高干看完这书信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滚滚直下。 袁绍用完人就扔这点确实是不分亲疏远近,当年他这么对王匡,后来对张邈也是如此,高干一直觉得自己是袁绍最宠爱的外甥绝不会遭到这样的结局,可那个毒妇随便的算计,就真的把高干推到了绝境之中。 甚至,这都轮不到高干思考。 他知道这法子定不是刘夫人的智谋能想的出来,给她画策的人肯定认为这是对高干现在最好的解法,既能满足刘夫人打击高干的思路,也能符合袁绍的战术,所以袁绍才这样容易接受了刘夫人的思路,并且特意派逢纪来给高干解说。 高干从没有想过背叛袁绍。 所以实际上他只有最后一条路走,与其被徐庶和马超两路夹击消灭,最后落得一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他宁愿拼命最后一搏。 之前他故意推波助澜,宣传自己已经遭到了刘夫人的陷害,还剪断头发下拜谢罪,遣散大量仆役等死,甚至特意请来曾跟他有矛盾的族兄高蕃配合演好这场戏。 高蕃之前虽然与高干有不小的矛盾,但他对袁绍相当忠诚,明知道此事便是成了自己十有八九也要死,可高蕃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就立刻答应下来,并发誓便是死,也一定要拖着徐庶去死。 现在高蕃坐镇羊头山,表面看是非常愚蠢地在那阻击,实则是为了滋扰徐庶军的后勤,并在高干合围徐庶之后断他们的后路。 “徐庶果然中计,甚至……吕布也来了。 我看这次他们往哪里跑,我这次定要杀死他们!我要让太尉知道,我高干是最忠于他的人!”高干自言自语地说着,与其说在嘲讽徐庶、吕布这么容易就听信了自己的鬼话,还不如说他在给自己打气。 多次与徐庶交战的他深知徐庶的强大和诡计多端,这次徐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自己,还将吕布也带来,高干心中着实有些恐慌。 可这是他不容有失的一战,别说是徐庶和吕布,就算是天神下凡,他也一定要坚持到底,务必!务必要将他们尽数斩杀! “高将军,听闻徐庶军前军已经通过羊头山,正飞快向壶关扑来。”高干的手下的谋士敬畏又深沉地道。 “知道了。”高干点点头,长身而起,随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吕布和徐庶还在不断前进,不知道是还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计策,还是说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太过自信了。 “马超那边呢?” “马孟起军中不安,许子远之计让马孟起与王氏生了嫌隙,暂时不敢来犯。” “这就好。”高干顿了顿,“与其让马超和徐庶二人将我活活逼死,只有这一路好应付得多……” 说到这,他又有些惭愧,长叹道: “想不到一个冬天,我高干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尔等追随我多年,如果想逃,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给我披甲,我要身先士卒,跟他们好生斗上一斗!” 吕布大军两万,过羊头山后,再次祭拜炎帝,随即毫不停歇迅速北上,依旧打出迎接高干归汉的旗号,一路上到处诉说高干被袁绍欺压,他们是来救助高干,整的宋宪都快分裂了。 “彼其娘之,高干这么畜,坑死我们了。 现在好了,我们打着旗号这么远跑过来,一腔真心都喂了仁义,这不得让天下人都笑死了。 哎,我就说不行,我就说不行,你们非得来,这下好了吧,就算跑回去了,雒阳那些人也非得笑掉大牙了,想想我就难受啊。” 他呱呱呱叫了一路,见没有人理他,又悻悻地道: “我说,现在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向前啊? 这不是肯定要掉进敌人的陷阱之中了?” 孔融笑眯眯地策马过来,与宋宪一起前进,笑道: “正如令法所言,徐将军亲自到来,还把大将军给带上了,要是无功而返,岂不是为天下人耻笑? 所以高干若是不降,我等便强攻壶关,将此人直接拿下。” “那咱们现在还说高干的好话干啥啊? 要我说,咱们既然中计了,不如到处说高干背信弃义,与狗无异,不能光咱们自己倒霉,也得坏了高干的名声。 现在咱们这一路上还在说迎接高干归汉,到时候不是更丢人吗?” 孔融点头道: “也是。” “也是?!那你为啥不去跟元直说一声?” “你为啥不去?” “呃……” 宋宪嘟囔了半天,无奈地道: “元直这用兵比我高明太多了,我不敢说。” “那就是了啊,我也不会领军啊。”孔融两手一摊,笑眯眯地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知道,元直除了不愿意吃亏之外,还特别的怕麻烦。” “呃?什么意思?我觉得元直挺亲力亲为的啊?” “呵呵呵,你不懂,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憋了一肚子的火。 之前元直什么时候调遣过两万大军?没有吧? 上次跟我三弟腾飞分头行动是什么时候?是迎接天子的时候! 上次跟大将军一起出兵是什么时候?也是迎接天子死战沮授的时候。 他越是风轻云淡,越是强压怒火,令法啊,这一战非同小可,休要等闲视之啊。” “唔。”宋宪浑身一颤,神色一凛,赶紧叫军司马给自己送来舆图,并解说现在全局行进如何。 他摆了一路,一直都没有用心,一直等着高干投降就完事,现在才发现大军离壶关只有一步之遥。 前面就是屯留。 壶关面前最后一处据点。 面子还是要做,徐庶再次派遣高柔去壶关与高干商谈投降之事,其他人则在等待屯留的守军开门。 之前查探到的消息都说,高干的兵马被高蕃接管,大半去了羊头山,还有不少在壶关,这一路上其他的城池几乎都被放弃,屯留的守军在上次徐庶来并州的时候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对徐庶军的印象极好,这次他们已经派人送来了城中的户籍详册,就等着徐庶军入城。 可现在,宋宪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令法!”他见高顺快步奔过来,不禁心中一沉,“出什么事了?” “没事。”高顺依旧带着铁面,让人一时看不出他的表情,完全是公事公办,“屯留的守军有诈,怕是不降了。” “唔,这在本将预料之中。” “还有,我军被包围了。” “蛤?从何时被包围了?” “刚过羊头山就被包围了。” 宋宪满脸不可思议,惊奇地道: “他们才多少兵马?怎么包围我们的?好,好大的胆子! 来的是谁,本将去取了他的脑袋!” 高顺依旧平静,点头道: “来的是大戟士,领军的人是……张!” 第449章 这次把高干也发展成大汉纯臣 吕布军过羊头山之后就立刻踏入了团团埋伏之中。 他们先入为主,之前见高蕃的抵抗并不激烈,都觉得上党应该没有多少兵马,而这一路上的守军都望风而降,吕布军的心情更是闲适,心道就算高干犯畜不降,最多就是困守壶关,到时候众将一起围攻,再不行叫上马超,堆也把高干堆死了。 可临近屯留之后,这场面明显有点不对劲了。 屯留的守军之前非常热情,不断地说他们早就看不惯袁绍,早就想要投奔朝廷温暖的怀抱。 可真让他们开城,他们又扭扭捏捏不开,说非得有高干的指令他们才能开城,但为了体现一下自己的真诚,他们还是将城中的舆图和户籍册全部交出,一副就等走个程序的架势。 徐庶军耐心地等了三天,就是这三天,探马突然发现周围有大量的兵马在调动,不知多少兵马正在迅速调动,之前藏在羊头山的高蕃也率领全部兵马出山,从四面八方向徐庶军包围过来。 现在众人才陆续意识到这可能是敌人的埋伏,这么多的兵马显然不可能是高干本部。 只有一个可能――这是袁绍亲自安排的精兵,甚至…… 袁绍可能亲自来了! “张的大戟士,这是义叛逃之后刚刚组建的,应该还没有组建完,这支精兵都被拉过来了,看来袁绍当真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怕是要搏命了啊!”高览惊恐地说着,已经稍稍感觉到了一股难言的压迫。 他与张相识多年,知道张用兵果敢,有大将之才,之前一直深受袁绍信任,在幽州不断杀伤公孙瓒,堪称义之下第一大将。 他都来了啊……看来袁绍是要搏命了! 果然,上党是连通冀州的关键通路,甚至能给邺城输送大量的粮草,高干丢掉太原之后,这里已经成为并州最后一郡,要是再丢,袁绍将无法再任命并州刺史,脸面上和利益上都会有巨大的影响,这是袁绍绝不能接受的。 “真要打大仗了啊!”一贯满口污秽的宋宪都开始说人话了。 “是啊,可能……可能这真是一场死斗了。”高览也面色如铁,又忍不住抱怨道,“徐将军到底提前算到了吗? 要是没有算到咱们赶紧退军,先回河内还来得及啊!” 徐晃大步走来闻言冷笑道: “退兵?怎么退?退军还要走羊头山,高蕃此番必然全力阻挡,我军只要退一步,就是落在贼人的四面重围之中。 就算是退,也只能先把贼人尽数消灭再退,如今不战而逃,我军只怕要立刻溃退大半,我等怕是都要为贼人所擒!” 众将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听了徐晃之言都连连颔首,表示还是徐晃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 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如果他们在雒阳,或者在河内,有本事袁绍来,不服咱们真刀真枪斗上一斗,我们未必就输给河北军。 因为大家都相信徐庶的智谋,相信吕布的武勇,有充足的准备,再有民心所向,袁绍手下的人也是肉体凡胎,他们去年冬天最困难的时候不敢打,现在更是完全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这次在并州陷入重围,周围的敌情不明,只知道河北军的大将张率众到来,还拿出了准备许久的精兵大戟士,这怎能让人心安? 而且徐庶这次犯下了兵家大忌――你就算是故意踩陷阱,那起码也让手下几个重要的将领知晓吧? 之前众将都抱着打猎的心态过来,现在陷入重围之中,这明显是犯下了大错,这无论如何也不符合兵法。 宋宪都觉得这有点没法洗,这可咋搞,这不是要全都死在这了吗? 众将肉眼可见的乱作一团,当夜高览军中甚至有不少人逃跑,这一路上箪食壶浆迎接他们的并州人见事情不妙,也匆匆散了大半,第二天,众将都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让徐庶赶紧想个办法,等待时间越久,对全军越是危险,到底如何,你好歹给大家一个交代再说。 可面对慌张的众人,徐庶依旧没露出什么惊惧之色。 他好整以暇地喝了口水,平静地说道: “张在哪?” “应该在屯留!”宋宪迫不及待地说。 “应该?” “呃,”宋宪焦急地道,“他又不曾打着大旗来说自己叫张,只是听抓到的降兵说来的是张的大戟士,万一那贼说谎,我等也无可奈何。” 徐庶点点头,又道: “我军此番奉诏举大军而来,岂能说退就退? 既然张在屯留,那我军就强攻壶关!
孟观,你率三千兵马在围屯留,公明率精兵攻壶关,令法务必保证粮道,其余诸将与我屯兵在此,以备万全!” “啊???” 众将尽数目光呆滞,顿感属实有点难以形容了。 虽然以前徐庶提出过很多难以形容的逆天之策,但前面所有的加在一起也远远没有这次逆天。 你说徐庶要是早有准备吧,这次吕布都叫上了,为啥就不从兖州把李典、义、魏延都叫回来,为什么不把典子也带上,对面袁绍筹备了这么多,已经像搏命了,你们这边的人马远不是最强阵容,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这也太小看敌人了。 你说徐庶没有准备吧,他现在淡定地很,如果仁义在这都能感觉到危险了,他居然还能这么淡定自若,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目前所有的战法中,最蠢的就是强攻壶关这一套――哦,这还是徐庶上次来并州的时候自己说的,虽然高干之前被徐庶整的不轻,可坐在壶关拼命防守,预计守一两个月还是问题不算太大。 现在敌人的包围圈还没有形成,尤其是羊头山一带,高蕃的兵马不算太多,粮草还能送过来。 要是之后敌人的包围圈形成,第一步就是要断绝徐庶军的粮道,再坚持下去,岂不是全军都要被困在并州,就算张杨得到消息支援,只怕也很难攻得动袁绍的兵马。 再说张杨囤驻的野王几乎都是袁绍的奸细,张杨能管得好自己就不错了,还要来支援吕布那属实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侄女婿啊。”宋宪苦着脸道,“要不然咱们别死撑了,我们刚从并州出来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豪杰,后来多被人打几次,跟狗一样东躲西藏,面子上的事情也顾不得了。 我知道现在被高干算计你不好受,可咱们现在何必做这种意气之争啊。 咱们虽然有两万人,可这是在什么地方啊,袁绍熬都熬死咱们了啊!” 宋宪是没太读过兵书,但没有粮草是绝对不可能作战这种道理他还是再懂不过的,他一脸委屈地看着徐庶,就等待徐庶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徐庶依旧坚持己见,平静地道: “宋将军信我吗?” “说什么屁话呢!我自己都不信,就是信你!要不是信,我早扭头跑了,比逃跑也就只有刘玄德和奉先在我之上,你还能抓住我不成?” 徐庶笑吟吟地道: “信我,就等着。 此番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厮杀,在此稍候无妨。” 宋宪踌躇了许久,还是决定听徐庶的。 他愁眉苦脸地道: “那,要不要现在立刻通传全军,说高干背信弃义,要……” “哎,莫要说这种话。 我相信高将军不是这种人。”徐庶赶紧挥手阻止,正色道,“放心,高将军不是这种人!陈留高氏守正持重,绝不可能食言。” 宋宪:?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人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这都开始攻打壶关了,还相信高干不会食言? 你这是疯了吗? 徐庶正色道: “都到了此时,我也不能再隐瞒了,就把真相告诉大家―― 高元才之前虽然频频与我为敌,但之前袁绍的事情让他灰心绝望,已经决定彻底倒向我等,听从我等吩咐调遣。 不止如此,我还跟他讲述了之前我与袁太尉的一些交游之事,高元才为我画策,保证我等之间的谋划都能稳妥无碍。 大事成功之前,我等该怎么进攻还怎么进攻,就如同对待仇人一般,这样才不会被袁太尉看出破绽。 之后袁太尉定能了解我等的苦衷,好多事情自然也能一一开解。” “嗯……” 众人纷纷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然后都不信。 徐将军现在编的这故事确实是越来越随意了,以前还讲究一个起承转合,现在就硬扣黑锅。 尤其是高览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之前诬陷我的时候不会也是这样一拍脑袋就决定,完全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吧? “好,那就如此。”徐晃率先反应过来,“我竭力攻打壶关,我看看高元才如何响应将军智谋。” 高览也立刻道: “我保证看守屯留,要是义过来,我定拼死抵挡。” 高顺点头道: “我立刻将此事说给全军,务必让诸将心安。” 宋宪: “我……我尽量不给你们扯后腿。” 第450章 陷阱对陷阱 袁绍负手看着苍茫茫的天,心如擂鼓一般跳个不停,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难以入眠,巨大的焦虑让他染上了风寒,不断地连声咳嗽,胸闷、气喘,又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来回揉搓,像一团烂泥一样被人随意拿捏。 站在他身边的刘夫人一脸狐媚的笑容,贴心地捧起一个陶碗递到袁绍面前,嗲声嗲气地道: “袁郎,该吃药了。 吃了药就好些了,莫要太过劳累啊。” 袁绍重重地哼了一声,厌恶地一摆手拂开刘夫人,皱眉道: “吃了几次都不见好,反倒愈发难受,你寻来的是何处的庸医,想毒死我不成?” 刘夫人一脸委屈地道: “袁郎,这哪里怪妾身啊,妾身……哎,妾身知道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姐姐,可妾身也确实念着袁郎的身子啊。” 袁郎垂头沉吟许久,还是接过陶碗,把碗中苦涩的药一饮而尽: “好了,没有你的事情了,快走吧!” 刘夫人接过碗,默默垂头,心中却生出了一丝难言的怨毒。 她正要离开,只见审配大步而来,她心思稍动,再次藏匿在一边,准备偷听袁绍和审配的对话。 袁绍见审配到来,脱口而出道: “是不是上党出什么事了?” 审配点点头,宽阔丰润的脸上满是凝重: “吕布徐庶率军越过羊头山,现在强攻壶关,张义率军与其前锋激战不利,退保屯留。” “嗯。” 这倒是在袁绍的意料之中。 张的大戟士都是精选河北一等一的猛士,重甲、铁戟、钢刀一应俱全,是袁绍军中的一等一的厮杀汉,只是这些军士和装备都太难筹集,所以一共才给张挑选了一千多人,出兵前袁绍又额外调集了两千精锐给张,这些兵马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张只要不败就能完成袁绍的要求。 “义用兵巧变,必不让我失望。”袁绍眯起眼睛,又道:“监军怎么说?” 审配道: “监军认为,徐庶的反应略有些离奇。 他们早就发现我军埋伏,却依旧大步向前,元皓也与监军意见相同,说以徐庶之谋,怕是早就看出了我军手段,却仍是以兵马强攻壶关,此与徐元直从前用兵大不相同,还请太尉小心。” 袁绍听沮授田丰两人一唱一和,心中难言的烦闷。 他重重一拍大腿,冷笑道: “之前要急进的是他们两个,现在要小心戒备的也是他们两个。 怎么,这徐元直是神仙?之前他们在司隶的时候沮公与和田元皓天天喊着要打他们,他们到了并州之后咱们反倒不敢打了?” 是的,之前刘夫人嗲声嗲气地跟袁绍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袁绍想也不想就反对,甚至想挥手给刘夫人一耳刮子。 袁绍鬼精鬼精,哪里不知道刘夫人在卖弄什么心思,这个毒妇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袁绍,实则还不是为了自己,她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高干与徐庶决战,如果高干败了那就是彻底死去,绝对没有再起的机会。 可刘夫人委屈地抓着袁绍的胳膊,让袁绍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先跟沮授好好商议一下,总比现在一直被高干的事情拖着不上不下强得多。 袁绍犹豫许久,最终同意召来沮授商议,而沮授之前就一直要求与徐庶决战,听闻袁绍有心出击更是欢喜不已,同意为袁绍谋划。 现在好了,之前他同意的好好的,现在已经将徐庶军引诱进埋伏圈,这仗不打不行,他居然又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让袁绍非常愤怒。 他霍得起身,眼中精芒大作: “现在还犹豫什么?我听说这次吕布徐庶都在,要是消灭他们,中原尽在我手,天下可定! 此番不可有丝毫犹豫,我要尽起冀州精锐,说什么也要与吕布拼死一战! 若是败了,贼人自滏口陉杀入冀州,百姓多年跟随我袁绍,当年击退公孙贼时,我袁绍发誓再不让一贼祸乱冀州,君子一言,便是拼死也要做到! 告诉沮授,我以他为征南将军,我亲自给他当监军,他能打就打,不能打,我换郭图和许攸上!” 此刻,袁绍和审配都想起了当年那场载入史册,被后人津津乐道的长平之战。 秦国赵国为了争夺上党,在长平苦战多年,秦王甚至亲自跑到野王督战,战斗双方都拿出了自己所有家底,在名叫天下的棋盘上尽情挥洒。 袁绍能感觉不到徐庶有诈? 不可能,袁绍认为徐庶是从没有遇上的可怕对手,之前徐庶攻打壶关的时候都是快来快走,生怕待得太久引来大军合围,这次他居然一反常态在那停驻,怕是将计就计,要跟袁绍狠狠斗上一斗。 那袁绍会怕他吗? 那他肯定要尽起大军,跟徐庶拼个你死我活! 审配点点头,他也非常赞同早早出击,早早消灭徐庶的战法,闻言立刻道: “冀州兵精粮足,正是用武之时。徐元直以卵击石,又深陷绝地,犯了兵家大忌,早晚必被太尉所擒。 只是属下还有一件事想说给太尉……”
袁绍皱了皱眉头,不满地道: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为何要瞻前顾后?” 审配压低声音在袁绍耳边耳语,袁绍听完,却猛地一拍大腿: “确实是许子远家人?你可查的清楚?” 审配苦笑道: “当然查的清楚,若非如此,我怎敢信口胡言啊。” 偷听的刘夫人心中一喜,暗道审配嫉恶如仇,果然将此事据实说出,好个许攸,让你之前支持袁谭,落在我手中,我定要细细炮制你! 冀州豪族之前一直暗中提防许攸,他有一丝一毫的过错都能寻到,只是许攸是袁绍的故友,大多数人不敢声张就是了。 可刘夫人想要许攸死,自然不会容他,之前她派人挑拣了十几项许攸家人的过错,包括许攸的儿子杀人、许攸的家人开设的麻将馆可能与徐庶有关、他们的家仆泄露军机等等洋洋洒洒一堆,好事坏事放在一起报给审配。 审配性子刚烈,一看这件事就表示不能忍,因此不管不顾地说给袁绍,问问袁绍还要不要处置。 袁绍听了许攸家人的种种过错,心中当真是颇为不满。 尤其是许攸的儿子仗着父亲与袁绍是老友,居然当街杀人,毁坏袁绍的名誉,这让袁绍不能忍耐。 毕竟袁绍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他非常享受冀州上下把他当做恩人的感觉,之前他大力整顿冀州吏治,百姓欢欣鼓舞,他对几个儿子的约束也非常严格,禁止他们欺男霸女,更别提当街杀人。 倒是许攸的儿子厉害,杀了人之后高喊一声我父是许攸就扬长而去,冀州的官吏都畏惧许攸的名声不敢处置,这实在是让袁绍非常上头。 这些人啊,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犹豫许久,他长叹道: “正南,你去将那小儿捉住下狱,好好管教一番。” 到底是自己老友的儿子,而且现在大敌当前,袁绍也知道要是狠狠处置许攸的家人,只怕会引起大祸。 下狱给百姓有个交代,到时候让审配好好管教一番,他再敲打一下许攸,此事也就过去了。 审配点点头,表示理解袁绍在想什么。 袁绍随即写下手令,命令立刻调遣所有精兵,并命令大将蒋奇率军,尽数调遣军中猛士准备与徐庶拼命。 刘夫人听着袁绍的安排,不禁眉开眼笑。 她心道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这一仗只要开始就很难立刻停下,到时候袁绍亲自去前线督军,后方冀州诸事肯定要交给她儿子袁尚。 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袁尚一定展现自己的能力,得到更多人的拥护,等这一战打完了,袁绍军进军中原,就算让高干当冀州牧又能如何? 出力最大而且结交众将最多的袁尚肯定能成为袁绍的继承者,甚至要是袁绍死在前线……那袁尚更有机会直接接掌大权。 想到这,刘夫人兴奋起来,她赶紧悄悄溜走,让手下人赶紧把袁尚唤来。 袁尚今年才十八岁,生的高大英俊,姿容不凡,与年轻时候的袁绍简直是一模一样,而且不仅长得像,袁尚更是如当年的袁绍一般勤练武、好读书、礼贤下士且格外孝顺,可谓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果他是袁绍的长子,那没有人能挑战他的位置。 只可惜他只是袁绍的第三个儿子,因此袁谭和高干都一直不服袁尚,不受待见的袁熙也略有微词,但袁尚并不在乎。 他认为袁绍还春秋鼎盛,自己完全不着急,他先勤修仁德,养望待时,过些年袁谭高干完全无法与自己相争,最近母亲急不可耐地为他谋划这个谋划那个,让袁尚也很无语。 他并不想这么着急暴露与袁谭相争,以免让外人看了笑话,为此,他多次劝说刘夫人还是小心谨慎一点,起码别把善妒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以免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但刘夫人一直觉得自己这儿子太年轻,有时候甚至太幼稚,因此根本不听儿子的,今日更是频频冒险偷听,搞得袁尚都快哭出来了。 哎,这能怎么办呢? 母亲见召必须得去,希望这次没什么幺蛾子。 袁尚垂头丧气地叫人去牵马,可片刻后,马夫来报,说袁尚最喜欢的马拉稀不止,好像是生了马瘟,而且不止那一匹马,其他的马也都病恹恹的,看起来都染了病。 袁尚无语,也只能坐牛车――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更喜欢自己策马快行,坐车什么的太慢,耽误事情。 那车夫恭敬地垂头下拜,扶着袁尚上车,袁尚颇为烦闷,坐在车里垂下门帘,开始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夫用沙哑的声音说到了,袁尚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下车,可他惊奇地发现此处并不是袁绍的太尉府,而是一处偏僻的小巷,周遭全是低矮的草屋陋舍,还有扑鼻而来的阵阵恶臭――不远处就是一个粪坑。 “混账,这是何处!你如何驾车?!”袁尚怒不可遏,厉声怒骂车夫。 可那车夫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已经露出一丝锐利的凶光。 “小友啊,这世上坏人这么多,做人要慎之又慎。 不然……哪天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啊!” 第451章 权力的香气 袁尚武艺高强,感觉到不对就立刻做出反应。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冷笑道: “哪里来的蟊贼,敢寻我晦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可敢与我斗上一斗。” 刺客嘿了一声,谄笑道: “当然不敢,我一个刺客为何要与你比剑?我发癫不成?” 他随即将手塞在口中,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下一瞬,周围居然呼啦啦钻出来二十多个闲汉,众人虽然身子瘦弱衣衫褴褛,可各个眼中精芒大作,全然不畏惧袁尚手上的长剑,看到袁尚一身华服,他们口水都要流下来,各个手持木棍,顷刻就把袁尚包围。 “你们要做什么?安敢在此行凶!” 袁尚从前都是策马去拜见父母,因为距离不远,还是在邺城这种地方,一直都没有带侍卫的习惯。 此刻遇上一群闲汉包围,他上来就怯了几分,还想再问个虚实,一根木棍呼啸而来,正中袁尚后背,袁尚啊地大叫一声,赶紧挥剑格挡。 可那群闲汉怎么可能跟你讲什么一招一式江湖规矩? 无数木棍不断落下来,袁尚虽然武艺高强,无数木棍不断落下来,打得他左支右绌。 一开始他还能一招一式躲闪腾挪,可很快一棍抡在他胸口,紧接着后背、胳膊、大腿纷纷中棍,他惨叫着摔倒在地,全然没有半分抵抗之力,只能哭嚎着抱头,求众人下手轻点。 偷袭袁尚的人自然是张。 高端的刺客往往使用最简单的手段,单枪匹马刺杀袁尚的话张一刀下去就成了。 可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刺杀袁尚,所以张先买通了周围的闲汉,再化妆成车夫把袁尚弄到这来,让人一顿暴打――当然了,这些闲汉肯定不知道袁尚的身份,他们要是知道这是袁绍的儿子、冀州都督袁尚,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 可张只说此人是个豪族公子,因为太猖狂,所以有人使钱揍他一顿,这些闲汉自然毫无顾忌。 袁尚本以为这种刺客是来杀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带着无赖对自己一顿好打,一边打众人还一边咒骂,打的袁尚惨叫不止,深深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好歹痛殴结束,袁尚被打的全身火辣辣的疼,还以为总算能逃过一劫,可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才是最屈辱的时刻。 “兄弟们,这贼子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还能便宜这种人? 都扒了!” 一个闲汉一声令下,那些闲汉扔了手上的木棍,把袁尚身上的锦缎一一扯下来。 这年代别说锦缎了,穷人连衣服都很难得,贾逵这些豪族的边缘子弟穷的连裤子都得借别人的,这些闲汉更是穷的难言,袁尚的衣服、鞋子、佩剑、佩玉、帽子、香囊都被一抢而空,这个袁绍最宠爱的儿子转瞬间就被脱得精赤,张咧嘴直笑,对这次的节目效果非常满意,又想到了给自己发任务的两个人。 诸葛亮和黄月英啊…… 也不知道天下平定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两人。 袁尚被打的蜷缩成一团,看着张好整以暇地盯着他,当然知道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一脸怨毒地盯着他,不甘心地道: “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的?” “我啊,我是徐元直派来的人啊。”张笑嘻嘻地说着。 袁尚哼了一声,钻心的痛苦牵动的他的表情格外狰狞怨毒,他拼尽全力厉声道: “一派胡言,我不信!” 徐庶的手下! 徐庶的手下抓住我,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绑走。 这是作甚? 这是作甚?! 张笑呵呵地咧嘴道: “行,反正我的事情也做的好了,至于还有什么事情呢,那要自己自己揣摩。 小友,我先走一步,之后做人还要慎之又慎,说不定我还会再来找你哦!” 说着,张大步而去,袁尚又气又急,浑身疼痛难言,他拼了命想要抓住张问个清楚,可一口气没上来,最后还是眼前一黑,就这样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刘夫人等待袁尚久久不至,一时有些焦虑。 不对劲啊,儿子至孝,听说母亲召唤肯定会飞快地策马奔来,虽然住的挺远,可以儿子的马术现在肯定已经到了。 “去问问,尚儿为何还没出发?” 刘夫人的手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略带惊恐地道: “夫人,三公子坐车早就出发,只是……只是不知还没有到。” “早就来了?!”刘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大怒,“你们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说!赶紧去给我找啊,要是找不到,我把们都杀了!” 刘夫人的脾气大家都懂得,众人吓得赶紧鸟兽散,纷纷去寻找袁尚的踪迹。 很快,袁尚就被找到了。 准确的说,是巡城的人找到的,他们看到有人被脱得浑身赤条条的扔在路上,赶紧上前相助,当时袁尚被打成了猪头,几个小兵也不认得,索性把他拖到城门前让人辨认。 这下好了,袁尚被人痛殴的事情立刻爆了,而且直接火遍全城,引来无数人围观。 刘夫人看着英俊潇洒的儿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还被扒光送到城头游街,当场气的昏死过去。
还在与手下幕僚商议作战之事的袁绍听闻此事,也赶紧跑了过来。 他看着袁尚气若游丝,满脸青肿,顿时感觉一股难言的怒火从小腹中缓缓钻上来,像装了一个炭盆一样灼热无比,烤的他五内俱焚,四肢百骸都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是……这是怎么了!” “袁郎啊!”刘夫人披头散发,惨叫着扑过来,在众人面前一把抱住袁绍的大腿,痛苦地嚎叫着,用前额不断撞着袁绍,“袁郎啊,尚儿,尚儿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他一贯礼贤下士谨小慎微,是谁把他害成这副模样啊! 我这命苦的孩儿啊,是尔母无用啊!我们这就走!这就回老家,再也不回来了啊啊啊,我们再也不敢了啊啊!” 刘夫人的哭嚎声刺地袁绍的脸阵阵发紧。 相识二十年,他哪里不明白刘夫人心中的这点弯弯绕。 她说要回老家,回哪? 汝南吗? 汝南在谁手下? 她这是哭给谁看,哭给谁听? 袁绍之前保不住高干就算了,这下好了,连他最宠爱的儿子、冀州都督都袁尚都保不住,那袁绍还是个人吗? “别哭了!”袁绍额上青筋不断地发颤,紧咬后槽牙,“丢人现眼!闭上你的嘴!这是何处?不是你打滚撒泼的地方!” 他转身瞪着审配,吓得审配浑身一哆嗦: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袁绍的大军要调动,审配趁机推举自己的侄子审荣担任都尉,负责城中的治安,现在袁尚居然在城中被人暴打,审荣肯定难辞其咎。 审配赶紧下拜为侄子请罪,袁绍余怒未消,厉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显甫,显甫为何不带几个护卫来?” “呃……” 这话问的确实是让审配汗流浃背了。 袁尚武艺不弱,再说他家离袁绍的宅邸不远,邺城还是袁绍军的要地,之前吃了黑山军的亏之后,城中巡查的士卒不少,这点路袁尚从来都不带人,快去快回自在得很,审配自己就是袁尚的支持者,这会儿难道还能派侄子盯着袁尚不成? 袁绍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儿子,心中难言的怒火熊熊燃烧,他背着手来回踱步,速度越来越快,袁绍军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生怕袁绍的怒火会殃及他们。 “给我查!给我全城搜捕! 不管是谁!查到了,一概下狱!都给我,都给我仔细拷问! 所有人!都给我大刑伺候!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一定要把人给我抓出来!” 审配连连点头,赶紧叫人去布置。 袁绍余怒未消,见袁尚的模样,他稍稍叹了口气,又感到头皮发麻。 之前他已经决定好亲自出征与吕布徐庶拼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他最宠爱的儿子身负重伤,袁绍心乱如麻,见刘夫人还在嚎啕大哭,最后咬牙做出决定。 “再给前线支援两万兵马,让众将竭力厮杀,我在邺城等着诸君回归。” “啊?太尉不亲自去了?”审配非常惊讶。 之前袁绍还兴致勃勃地说这一战一定要他亲自率军参战,可就是发生了这件事,袁绍军之前辛苦部署的作战居然就要放弃? “这……”审配颤声道,“太尉,那并州的事……” “让监军……”袁绍下意识地说要让沮授负责作战,但他想到沮授之前与自己意见相左,一时有些犹豫。 刘夫人带着哭腔哽咽道: “正南啊,眼下如此,你和元图要多多帮些监军啊!” 刘夫人说的是这般,其实是抓紧告诉审配和逢纪要赶紧想办法争抢沮授手中的权力――之前刘夫人的计划能推动下来,也有沮授为她画策。 但沮授只是想推动袁绍军早点开展大战,早点消灭徐庶,但沮授一直没有表现出倒向袁尚的念头。 准确地说,沮授只听袁绍的,袁绍说支持谁就支持谁。 所以刘夫人一直给审配使眼色,让他能尽力从这一战中分到沮授手中的权力。 这一点之前郭图试图做过,但显然因为郭图的拙劣失败了,现在刘夫人又顺水推舟把此事寄托在了审配的身上。 一瞬间,审配心中生出一丝难言的厌恶。 袁绍的这位夫人极其善妒,她将自己的权力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甚至她只是想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至于之后变成了什么样子,刘夫人并不考虑。 审配嫉恶如仇,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人,但他又隐隐感觉到了几分期待。 沮授统帅内外,权力太大,之前水泼不进,宛如堡垒一般。 这一战要是消灭了徐庶,我掌握了他的权力,之后失去袁绍喜爱的沮授将会退场,而我…… 他微微张口,轻声道: “刘夫人说的是,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此刻,他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刘夫人曾经让人将许攸家人犯罪之事送到自己面前,很显然,刘夫人这次给自己托付大事,便是暗示自己也得有所回报。 他咬了咬牙,心道大敌当前,岂能做出这种事,先应付着吧,嘱咐侄子趁着这次全程搜捕多抓几个人拷问一番有点交代,勉强也就是了。 第452章 重蹈覆辙 并州前线,袁绍军在不断增兵,密密麻麻的士卒沉默而严肃,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的牛车、马车不断前进,转运了大量的粮草军械,袁绍最精锐的冀州士卒在沮授、田丰、蒋奇等人的带领下不断向上党前进,大军蜿蜒如龙,强大的压迫感让天上的飞鸟都不敢高声啼叫。 说实话,刘夫人的计策虽然有沮授的参与,可沮授一开始也没想过徐庶居然会真的一头扎进上党,甚至连吕布都来了。 如果是去年冬日,沮授会毫不犹豫地出动所有的精兵跟徐庶决战,可此一时彼一时,沮授现在又举棋不定。 经过一个冬日,现在马超已经占据太原,将高干驱逐到了上党,而沮授之前辛苦布置在河内的重要内应陶升已死,如果想要拼死一搏,沮授必须拿出自己最后的埋伏。 这次要是赢不了,自学成才的兵法家沮授将彻底失去所有的后手,怕是之后也没有回转之力。 “上党为何叫上党?”他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他身后的田丰的白发被春风吹得四散,他拄着拐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悠然长叹道: “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 此地乃天下之脊,山高万仞,如在云天,若无上党,则无冀州。 此战,我等必须胜!” 沮授一直看不起刘夫人,愿意帮刘夫人设下计策,也是因为有所期盼――上党是袁绍军在并州掌握的最后一郡,也是不容有失的最后一地。 若是这里丢失,徐庶军将居高临下进攻冀州,这是身为监军的沮授承担不起的。 可毕竟与徐庶交战许久,徐庶的一切应对都让沮授的心中生出阵阵警惕。 “他还没有告知全军说已经中了高元才的计策吗?”沮授不可思议地问。 田丰摇头道: “没说,也许是此人不想动摇军心,索性一直嘴硬,现在他们一路攻壶关,一路攻屯留,高元才和张义正在拼命抵挡。” “没有吗?”沮授皱紧眉头喃喃地念叨着。 田丰早就忍耐不住,长叹道: “徐元直诡计多端,不过就算如此,我等也终于不能再忍耐。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徐庶军两万人,背靠羊头山猛攻壶关,我军在长平、长子都有伏兵,现在已经是四面包围之势。 太尉闻说贼人被困,定亲至并州督战,尽起并州精兵应付。 监军,不可再犹豫了!” 不可犹豫,对其他谋士来说不过是一句劝谏,可沮授是真正要下决心的人,身为大将,他必须考虑周全,一出手,必须将徐庶彻底剪除。 尤其是这次他要是下定决心,袁绍也要抵达战场,这怕是与徐庶军的决战时刻,若是不思量周全,他如何对得起袁绍的信任啊。 就在沮授左右为难之时,手下传报说许攸到来。 沮授不敢怠慢,与田丰赶紧出去迎接,只见许攸快步奔来,稍有些无奈地咧了咧嘴,叹道: “监军,元皓,事情有变。” “如何?”沮授感觉不妙,下意识地攥紧许攸的手掌。 许攸叹道: “袁显甫在邺城遇刺,太尉震怒,大索全城。 他让审正南、逢元图统军事,让我、友若为谋主助监军来战,他自己怕是一时不到了!” “不到了?!”沮授惊得如遭雷击一般,要不是田丰扶着几乎要立刻瘫倒在地上。 啥玩意? 不打了? “不是不到!是先……先看抓刺客,为显甫出头。 你们都知道显甫是本初最喜欢的儿子,显甫此番为贼人重伤,太尉已经乱了方寸。 若是抓住了凶手,定会立刻前来支援!眼下战事,太尉以监军为征南将军,先与徐元直厮杀,我料此战非得一年方得胜负,到时太尉再赴前线不迟。” 许攸说到最后的时候表情已经十分心虚,显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跟放屁一样臭不可闻。 沮授难以置信地道: “就这?就为了这个? 国事如火,别说袁显甫没死,便是诸子俱丧,也当以国事为重啊! 现在我等好不容易包围吕布、徐庶,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管要不要决战,太尉都应该亲赴前线鼓舞士卒,好重创贼人一扫去岁颓势。 审正南和逢元图……此二人如何调度大军来战啊!” 田丰更是听得勃然大怒,恨恨地用拐杖猛击地面,长叹道: “夫遭难遇之机,而以小儿之病失其会,惜哉!” 领导亲临现场最大的作用就是遇上难以协调的问题时有人拍板。 沮授虽然是袁绍军中第二人,但这种大战,袁绍出动的兵马极多,沮授费心协调诸事,还不如袁绍自己定夺,可现在袁绍缩在后面,却偏偏还要打这种大战…… 他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沮授眼前浮现出界桥之战时身先士卒,亲自披甲冲锋鼓舞全军士气的袁绍。 这一战明明只过了几年,却像经过了几十年的沧桑岁月一般。 当年的袁绍连自己的性命都抛在脑后,可现在的袁绍瞻前顾后,甚至因为儿子被人打伤破坏全军之前的调遣。 这一战真的能赢吗? “算了,现在想不了太多了。” 沮授咬紧牙关,他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就算不为了袁绍,也要带着全军的兄弟们杀出一条路。
徐庶啊徐庶,之前沁水边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次也是一样。 “元皓,子远,有劳二位传令―― 牵子经率骑兵先动,攻徐庶全军之末,我亲自率军解壶关之围。 张义麾下不可浪战,先暂守屯留,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可出兵! 审正南督军向北,提防马超,多散谣说徐庶已败,只要能疑兵令马超不敢动便是大功。” 田丰和许攸都听出沮授这是准备稳扎稳打,先增加羊头山一带的兵力,让徐庶的后勤周转变得困难,之后再利用冀州与并州之间的连通慢慢耗死徐庶。 这样一来,徐庶要么就是强攻有大军把守且周围都是援兵、伏兵的壶关,要么就是知难而退,付出一定的伤亡之后逃过羊头山离开并州。 虽然这一仗是打的难看一点,没什么大开大合的精妙算计,但在没有袁绍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布置。 稳扎稳打,就是徐庶的克星。 而且,大家都知道沮授肯定还埋藏着后手,就算打的再难看,只要能将徐庶击退,那都是值得的。 “这一战诸君要齐心协力,为了太尉,也为了我们自己。 徐元直最擅长用离间之法,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自乱阵脚。”沮授最后总结。 众人一起点头,一脸凝重地道: “一定听令,与徐庶拼死一战!” “好!”沮授下定决心,“出击!此番定要让徐庶见识见识我河北兵马之勇!” 沮授一声令下,河北军潮水般涌出来,其他几个之前已经提前献上降表的城池也不装了,纷纷奋起抵抗,朝徐庶军发动猛烈的进攻。 徐庶军正在强攻壶关,听闻四面八方河北军的埋伏到来,顿时吓了一跳。 大多数的徐庶军士兵都没有做好与敌人大战的准备,听说这次敌人主力尽出,徐庶军众将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每天不断有敌人来袭的消息传到徐庶的中军大帐,虽然之前徐庶的战绩相当亮眼,可此番仍是出现了不少逃兵,全军很快就呈现出了摇摇欲坠的姿态。 “报,沮授亲自率军增援壶关,我军数次进攻不利!高干亲自披甲在城头厮杀,看来是决心要顽抗到底了!” “报!牵招率军绕到我军身后,怕是要去与高蕃汇合,断绝我军粮道!” “报!屯留城中张已经竖起令旗,他披甲出战冲击我军,高孟观将军渐渐抵挡不住了!” 四面八方雪片般飞来的都是坏消息,而且一个比一个坏。 上党,大军粮道断绝。 当年白起也是诈败将赵括引入四面重围,赵括杀进来的时候就只是全军覆没和惨败而归的问题了。 现在徐庶正在一步步走赵括的老路,要是被四面包围…… “将军,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徐和这几天急的嘴上都起了泡。 之前他多次请求出战,都被徐庶淡定地挡了回去。 徐庶手上仍有高顺、孔融的兵马,不过他并没有任何调动的意思,就是这么呆呆地看着敌人缓缓筑成包围圈,甚至不肯给全军透露一点战术。 哪有这么打仗的? 这是图什么? 徐和宁愿拼死一搏,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徐庶不断犯错,让众人陷入重围之中活活饿死,重蹈几百年前赵括的覆辙。 徐庶看着这位从起兵时就一直跟随自己,始终忠心不二的副将,脸上也露出相当温和从容的神色: “敌人有多少兵马?” “沮授到来,前后怕是有四万人!” “四万人啊!”徐庶稍稍吃惊,可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有些欢喜,“来的越多越好啊……放心,咱们最多坚持十日。 十日之后,沮授必然后退,到时候这并州怎么打,那就是咱们说的算了。” 徐和还是大惑不解,一脸苦闷地看着徐庶。 徐庶也不忍心继续瞒着徐和,悠然道: “四万人,已经是袁绍的大半主力。 他们都来并州,是不是也太不把刘使君放在眼里了? 刘使君潜藏许久,这匡扶汉室,不能少了他啊!” “啊!”徐和惊呼一声,随即满脸惊喜之色,“对,还,还有刘使君。呃,将军之前不是说过,我们不能强攻冀州吗?” 徐庶笑道: “当然不是强攻,此番刘使君只要一动,我之前布置许久的诸事都能成功。 这一战所有人都有成为大汉纯臣的机会,就看这些人自己愿不愿意把握的住了。” 不过说到这,徐庶也露出了一点尴尬地神色: “咳,我也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给我披甲,我亲自去督阵,先把眼前的人打退再说吧。” “呃……” “还有,赶紧给孟起送信,让他来救咱们。” “……” 没办法,徐庶也有考虑不到的时候,他这次带了两万人出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准备万全了,可没想到对面直接拉了四万人出来打他。 不愧是冀州人,真是兵精粮足。 徐和赶紧去准备,可出门前,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对了徐将军,艾畜那边是怎么回事?” 第453章 许攸的愤怒 既然徐庶一开始就没有相信高干,在预料到要遭到高干伏击的情况下,还让艾先生镇守雒阳那就是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从现在的情况倒推,徐和满头大汗滚滚而下,难以置信地道: “徐将军是说……艾畜那边……” “不错。”徐庶笑道,“艾畜一直想要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之前是我不好,一直没有给他展现自己的机会。 这些日子我逐渐发现艾畜还是有点优点的,此番大战,我们要彻底平定中原,我们就得想办法用点非常手段。 我相信艾畜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徐和打了个寒颤,颇为畏惧地点头道: “将军所言极是啊,这次……要是成了,咱们还真能平定中原。 只是,这样将军怕是要背上诡计多端的名声啊!” “没有要是,是一定。”徐庶的脸上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坚定,“越快平定北方,越能尽快恢复耕种,现在天下这么乱,每天都有人在饿死。 艾畜说他们后人对我们这个年代的历史津津乐道,因为名将无数,为何名将无数,因为战乱不休,厮杀不断,这些豪杰、能臣的聪慧本应该用在庙堂之上,上敬天子,下佑黎民,却用在征战厮杀之中。 越是为后人津津乐道载入史册的大战,越是百姓流离,死伤枕藉。 我徐庶不过一个寒门游侠,一贯没什么名声,就算背上诡计多端的名声,只要让这天下少饿死一点人又何妨。” 袁绍军在沮授的指挥下开始向徐庶军发动四面围攻。 张、蒋奇、高干等人不断进攻,袁绍军猛将韩猛身先士卒猛烈冲锋,打的徐庶军节节败退,渐渐缩成一团,徐庶甚至被迫亲自上阵,率领高顺、徐和亲自冲锋,最危急的时候,甚至孔融都被迫上阵。 徐庶本以为没有典韦在,孔融应该会怂的完全不敢呼吸。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虽然身处绝境,可孔融却表现地比徐和高顺更冷静淡定。 他身披重甲,亲自走入军中鼓舞士气,袁绍精兵杀过来时,这位孔门之后还大义凛然地迎着箭雨而立谈笑自如,鼓舞士卒厮杀。 见孔融如此冷静,徐庶军终于稍稍恢复了士气,甚至多次反击,与袁绍军打的有来有回。 壶关的高干见徐庶军居然不跑,居然还敢进攻壶关,也逐渐露出了极其狰狞的笑容。 之前高柔进城劝降,高干毫不犹豫扣下高柔,并且亲自披甲登城作战,苦战潮水般攻城的徐晃,多次将徐晃生生击退。 现在沮授的援兵抵达,高干自然不可能怂。 不仅不怂,他反倒热血沸腾,他感觉一场载入史册的大战要因为自己展开,之后自己断发赚徐庶到来的故事一定会万古传颂,青史留名。 城头已经堆满了尸体,徐晃的猛烈进攻让高干疲于奔命,但他非常相信一点――这一战是难得的将徐庶吕布一起歼灭的良机,援兵只可能不断到来,绝不可能有人后退。 徐庶的兵力有限,袁绍倒是能源源不断送来援兵。 这便宛如当年的长平之战一般,困守之斗的徐庶再勇猛也不过是赵括,袁太尉能调度冀州所有的兵马一起来援,这一战我便是白起,早晚要取你的狗命! “好,不跑是吧,那咱们就拼死一战,我高干跟你拼了!” 想到这,高干更加兴奋。 他全然不顾疼痛和疲惫,亲手写下书信,让人趁夜送给城外的沮授。 我要更多的兵马! 我要更多的箭矢! 这一战尽管用我,并州就是徐庶的埋骨之地! 沮授见徐庶陷入重围之中却丝毫不见摆脱困境的意思,虽然狐疑,但他还是决定继续围困,靠着人数和后勤的优势争取将徐庶团团围困在这里。 不止如此,沮授还联络了并州北部的鲜卑大人步度根,让步度根从雁门准备南下进攻太原,以防马超趁着乱战杀入上党。 完成了一切布置,沮授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徐庶啊徐庶,你终究是凡人,是凡人,就难免一死。 我一定要你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沮授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待徐庶军覆灭的消息,可就在此刻,他见外面的许攸怒气冲冲地大步进来,那张白皙的脸上居然满是狰狞愤怒之色,这种狰狞扭曲的模样沮授生平从没见过,许攸愤怒的模样宛如厉鬼降世,哪有半分高士体面? “监军!给我五百人!”许攸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冷的怕人,让沮授忍不住皱紧眉头。 “怎么了?” “别问,给我五百人!” “为何?”沮授已经察觉到不妥,赶紧起身,“子远,到底出了何事?!我等之前不是说过,有……” “给我五百人!给不给!给不给给不给!”许攸一把扯住沮授的领口,竟一下把沮授拖了个趔趄。
周围的卫士赶紧冲上来,沮授挥挥手让他们全都退开,这才缓缓舒了口气,盯着沮授的眼睛道: “天塌下来了?我的面子都不给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难道还能坐视不理不成?” “好,这是你说的!”许攸愤怒的咆哮道,“那你给我五百人,我去把审配的人头拧下来!” “啊?” 审配与沮授的关系还算不错,之前奉命抵达并州后,他和逢纪一起带来了袁绍的命令,与沮授共同掌握军事,沮授操控这样的大局有点吃力,索性将万余兵马交给二人,让他们从侧翼不断袭扰徐庶军,务必不能让徐庶军离开。 沮授记得之前审配逢纪过来的时候众人表面还算友好,许攸当时还与审配随意开着玩笑,畅想着之后一起用兵消灭徐庶的光景,怎么这么快就…… 许攸一把推开沮授,厉声道: “审配,杀我爱子,我与此獠不共戴天! 徐庶的事情我先不管,不报此仇,我许攸如何为人!” “啊?”沮授大吃一惊,“这,这从何说起?” 他顿时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寒意从脚下直冲脑门,忙道: “子远,你可问清楚?这怕是徐庶的反间之计!” “反间个屁!我家人传信难道还能有假? 审配之侄审荣,借着袁尚遇刺之事将我儿拷杀,他想作甚?这必然是审配指使,我定要取其首级,为我儿报仇雪恨!” 沮授:…… 这,这是什么事情啊? 沮授脑袋一下有三四个大,不敢相信他们几个人一起拉网捕鱼,鱼还不曾挣脱,倒是拉网的人先起了内讧,怎么回事? 这时候审荣到底是发什么抽风,为什么要杀了许攸的儿子? 沮授依旧不敢相信,赶紧叫人打听,这才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许攸的性子就一直挺狂傲,他家人也自然如此。 仗着是袁绍的故旧,这些人自然猖狂逍遥的很,尤其是许攸的儿子曾经当街杀人,之后被审配正义逮捕下狱,算是让他们收敛一点,这个还得到了袁绍的首肯,毕竟换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欺男霸女就算了,在我袁绍家门口欺男霸女是什么意思? 审配出手之后,也给许攸解释说此事是闹得太大,刘夫人已经亲自过问,他被迫下手,许攸心道自己那个不成器的蠢儿子也是该教训一番,于是非但不生气,反而还笑嘻嘻地跟审配谈笑,真正展现出了几分高士姿态。 如果一切都这样发展下去,那肯定就是一桩佳话。 可没想到之后的事情急转直下,就在刚才,许攸接到家人紧急传来的消息,说审荣抓住了很多刺杀袁尚的犯人关在狱中拷问,连许攸的儿子也没有放过。 在他的酷刑之下,许攸的儿子终于忍受不住拷打一命呜呼,现在家中一片大乱,都在请许攸主持大局! 我在前线打仗,殚精竭虑出谋划策,你居然在后方如此对待我的家人? 许攸满以为袁绍听见这件事之后定然勃然大怒,叫人立刻将审荣收押斩首。 可家人说,审荣出事之后知道不妙,立刻去刘夫人面前告罪,刘夫人则在袁绍面前劝说,说许攸的儿子是患病而死,审荣最多是失察,求袁绍饶恕审荣。 当时袁尚已经苏醒,跟母亲一起向袁绍求情,袁绍看着最宠爱的儿子如此模样,也答应了此事,特意下令厚葬并安抚许攸的家人,让他们千万不要闹事。 许攸是什么脾气? 他的亲儿子被人拷杀,这些河北豪族袒护凶手,更让他心寒的是,他的好友袁绍居然不闻不问,还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丝毫不考虑他在前线的心情,这让一向自视甚高,以袁绍心腹自居的许攸怎能咽下这口气? 你不是跟袁绍关系好吗? 为什么袁绍不袒护你呢? 为什么呢?难道是你之前胡说八道吗? 许攸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红又肿,足智多谋的他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监军,我一直对你恭敬,你说,此事我该如何!”许攸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沮授,非得逼着沮授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来并州之前自己的儿子已经入狱,可他仍旧保持高士的风度,积极配合沮授作战,如果他强行作梗,沮授也绝不能这么顺畅对徐庶进行包围。 许攸心中甚至还生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去投徐庶呗?! 之前徐庶军流传出来的那个名单上,我许攸也在上面,说明徐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关注我,想把我发展成大汉纯臣。 你们要是都不管,我非得让你们看看我许攸的厉害,我一定要让你们知道,我许攸有本事助你成事,那就一定有本事坏事。 一定! 第454章 刘备出兵 沮授感觉自己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还可以,但乍听此事,他还是当即愣在原地。 这是做什么事? 审配有病? 大敌当前,抓捕许攸的家人就很让人难以想象了,居然还将其子拷杀在狱中? 你这换成沮授自己都不能接受,别说是劝说许攸了。 沮授一时汗流浃背,半天说不出话,许攸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时间飞快地过去,沮授只感觉如芒在背,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 原来如此…… 袁尚之前遇刺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原来还藏着这种算计吗? 袁尚重伤,把本该来前线督战的袁绍留在了后方,前线的沮授哪里能解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攸的怒火,只能强笑道: “此事定是审荣胡作非为,审正南定然不知。 不如我派人回去问问,定叫太尉严惩此人!” “好!”许攸厉声道,“不是我不信监军,但监军既然这么说,那便在许攸面前作书,请太尉斩杀此獠。 我不要别的,只要此人的首级!” 许攸之前还利用王允和蔡邕之间的仇恨离间马超与王凌,没想到转身他跟审配就落入了不死不休之局面。 他思考许久,也只能暂时以拖字诀了事,至于写信…… 还是写吧。 他匆匆挥毫,言辞恳切地请袁绍严厉处置此事,绝不能伤了许攸的心,之后,他决定要好好劝说一下审配――尽管他也不认为能拖多久,但总比当下许攸就直接炸了强。 审配啊审配,你的侄子做的好事,如果你还为太尉计,就赶紧大义灭亲,若是消息传到了徐庶耳中,他是绝不会错过这样机会的。 沮授正在挥毫落笔,帐外突然一片吵闹,紧接着,田丰快步闯进来,他踉踉跄跄,几乎拿不稳手上的拐杖,进来的时候差点直接摔在地上,还好许攸眼疾手快扶住他,这才没有让田丰出丑,看他的模样,沮授和许攸都知道不妙: “元皓,出什么事了?” “大事不妙!”田丰颤声道,“冀州送来急信,说刘备欲说和太尉与公孙瓒,已经率军向北,现在……现在大军已经到了东郡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当空响起一个炸雷,沮授和许攸都立刻愣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田丰。 刘备? 刘备动了? 自从击退张济之后,刘备军就一直待在许昌不动。 他们淡定地宛如一头情绪稳定的老鳖,大多数时候都在晒太阳,只有有人试图揭鳖壳的时候才会探出头来狠狠咬人一口。 之前袁绍军准备并州作战的时候也多少考虑过刘备的威胁,但刘备在豫州的许县,他要是向北进攻袁绍的地盘,就势必要走兖州,尤其是要走陈留、东郡,这是吕布军后勤转运的关键位置,袁绍军上下都不认为吕布会允许刘备直接将大军囤驻在自己的地盘上――万一刘备赖着不走了,这不是直接把吕布现在最稳定的地盘兖州给直接端了吗? 所以袁绍军在作战部署的时候压根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他们甚至认为徐庶这次没有将全部主力都调集起来,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要留下义等精锐小心提防刘备,以免刘备趁乱进攻雒阳抢夺天子。 可没想到…… 刘备居然北上帮助徐庶? 而且,徐庶军居然直接让开了一条路,让刘备军这么容易就进入了东郡? “刘备以中郎将赵云为先锋攻打阴安……” 田丰一边说着,一边匆匆将一张舆图展开,沮授、许攸也一起凑上去,看着阴安的位置,两人的脸色都颇为难看。 阴安到内黄一带之前一直是高蕃囤驻,高蕃现在到了这边,刘备军立刻抓住了机会,直接点穴一般迅速袭来,看来这一战之前徐庶和刘备早早就做好商议,那徐庶在这里的原因也非常清楚了――他是故意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冀州军将主力全都调到并州。 本来在袁绍军的谋划中,他们也想过徐庶军会兵分两路北上,但从兖州向北,他们在黎阳的驻军应该足以应付。 可如果是刘备就不一样了,刘备勇猛善战,他手下的徐州已经平定两年之久,连大规模用兵都不曾出现,百姓士卒的积蓄肯定超过连年用兵的冀州,兖州、颍川郡也完全平定超过一年,这在这种乱世堪称人间乐土,以这样的准备进攻,还是打着调停袁绍、公孙瓒的名义。 一个准备充足、师出有名且非常善战的人友善地前进,这威胁远远胜过之前的公孙瓒,甚至胜过眼下的徐庶。 起码徐庶袭击的不是袁绍的核心冀州,而刘备这次可是奔着冀州来了! 沮授稍稍一愣,可看着舆图,他突然又反应过来: “刘备好大胆子,郭公则屯兵许久,他强攻阴安,定要让他遭逢重创!” 郭图去年提出缓进战法之后,郭图一直在黎阳屯兵,刘备要是从阴安渡河,岂不是当头撞上了黎阳的兵马?
守个一时三刻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种大战相持数月比比皆是,先歼灭徐庶,之后调头回援,应该来得及! 仿佛是看出了沮授的心思,田丰长长地叹了口气: “郭公则写信给太尉,说刘备过河他也过河。 他已经发现刘备军在白马屯兵不到两千借以呼应赵云,他准备率韩荀渡河猛击刘备,以阻止刘备军北上。” 田丰说着的时候,沮授的表情已经逐渐变得凝重且惊讶。 郭图…… 郭图你有病啊? 你在黎阳坚守,刘备军就算攻下了阴安,强攻黎阳也需要耗费不少光阴。 你主动出击…… “白马的守将是谁?”沮授颤声问。 田丰无奈地摇头道: “这个还不清楚,但郭公则说,驻守在那的是刘备的结拜兄弟关羽。 只要能将此人斩杀,刘备军必然乱作一团,之后……之后……” 之后会怎样,田丰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沮授身体猛烈地摇晃了几下,眼前顿时一黑。 “关,关,关羽……快,快写信给太尉,不能让郭图去啊!” 白马,郭图正踌躇满志,看着麾下的精兵列阵,他轻轻扬起下巴,河上的风吹得他衣袖翻滚,宛如神仙一般。 “伯逢啊,我军军威如何啊?”他得意地问着身边的焦触。 焦触缓缓咽了口唾沫,方正的脑袋上写满了尴尬,一脸无语地看着郭图,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憨笑道: “不,不错。” “只是不错?”郭图冷笑道,“我等准备多时,坐拥一万精兵,刘备此来,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备这老革不读兵书,居然还敢进犯,当真是不知死活。 嘿,我先攻下白马,之后包抄直取其身后,我看刘备如何应付?” 郭图之前被魏延一个冲锋就丢掉了守卫森严、兵精粮足的黎阳,可谓是在袁绍面前丢了大脸。 但之后袁谭为郭图说情,袁绍勉强恢复了对郭图的信任,再次恢复郭图的军师祭酒,让他再次统兵黎阳,防备徐庶可能的进攻。 这次袁谭的监军魏延派遣手下都尉朱然向郭图早早汇报了刘备军准备北上的消息,郭图大喜过望,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正面抵挡刘备是有点困难,要是能抓住机会突击斩杀刘备军的大将,那将直接破坏刘备军的前进之路。 朱然告诉郭图,现在他们已经探查清楚,刘备军在白马守备薄弱,只有关羽率领不到2000人囤驻在那,只要郭图发起进攻,上万人倾力猛攻,关羽怕是要立刻弃城逃走。 之后的事情嘛,嘿嘿…… 郭图脑中眨眼间已经出现了一副颇为壮烈的画面,万马奔腾的混乱战场上,郭图负手而立,刘备军众将虽然手持铁矛,可在郭图惊人的威压面前都不住地后退,脚下的汗水都汇聚成了一滩清泉。 关羽提着刀颤颤抖抖地高呼让郭图来单挑,而郭图骚包地一仰头,甩开长发,然后下令全军出击,大量严阵以待的士兵冷静地跟随大将韩荀前进,关羽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崩溃,扔下刀夺路而逃,最终,白马其他的士兵纷纷投降,百姓箪食壶浆迎接王师,哭着说他们早就听说了郭图的威名,然后纷纷向郭图诉说他们沦陷的种种辛苦。 “哼哼哼哼。” 郭图嚣张地笑着,满眼精光,倒是焦触一脸惊恐――毕竟焦触可是斩颜良的亲历者,关羽强大的武艺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不认为郭图托付重任的猛将韩荀是关羽的对手。 他小心翼翼地道: “军师,黎阳粮草充足,还有坚城,大公子随时都能来支援,我军为何不要坚城,非得远来白马,若是关羽逆击,我……我等……” “我呸!”郭图勃然大怒,厉声道,“我受太尉大恩,万死难报一二!刘备鼠辈勾结吕布,之前藏在颍川,我等无暇讨伐,好啊,现在还敢来攻打我州郡,还说什么调解公孙瓒之事? 哼,公孙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刘备蛇鼠一窝,之前我怎么打公孙瓒的,今天就怎么打刘备,韩将军武艺锐而刚猛,正是那刘备的克星。 缩在城池中,怕不是让刘备小觑了我冀州儿郎,径自出兵便是,我料此刻关羽已经吓得缩在小城中闭目等死,待我去城下,只需一席话,定叫他俯首帖耳,自惭形秽! 嘿,若是我所料不错,关羽现在正在收拾行装准备逃窜,咱们该考虑考虑之后怎么包抄刘备,将其尽数消灭之事!为何瞻前顾后,惹人耻笑?” 焦触:……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老子先跑就完事了,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第455章 郭军师吓退关羽 现在焦触是看出来了,郭图这是把梦里的事情当真了。 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赶紧上就完事了,焦触甚至能感觉到要是郭图这一战不死,背锅的人早晚还是自己。 焦触从水袋里倒出清水擦了擦脸,顿感神清气爽,随即正色道: “听军师一言,茅塞顿开,好!之前颜将军的仇,就靠军师来报! 还请军师速速向前,千万不能放走关羽那厮,以安颜将军在天之灵啊!” 郭图见焦触一脸兴奋地上蹿下跳满脸谄媚,忍不住把下巴不断地抬高,再抬高,心中踌躇满志,感觉天下尽在自己手中。 有一说一,郭图对袁绍的忠诚是真的。 之前朱然来报信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也是据守黎阳不出,消耗刘备的大军,可若是如此,怎能彰显自己的本事? 为了回报袁绍的信任,也为了向袁绍证明自己的本事,郭图这次真的拿出了十成的手段,一万对两千,优势在我,关羽算什么,老子麾下大将韩荀有万夫不当之勇,真打起来了…… 呃,韩荀呢? 韩荀是郭图的同乡,颍川名士的远房,也是跟高蕃一样出身豪族一身本事却家境平凡的人,他们最需要一个机会,需要在大战之中展露头角,郭图之前跟他说你去把关羽首级取来的时候,韩荀如同喝了两斤一样一跃而起,高呼“感谢郭军师提携”,随即领军策马而去。 郭图分给他一千骑兵,作为前锋探马去查探白马的敌情,可这都过去许久了,韩荀还没有回归的消息,这让郭图心中略有些嘀咕。 “别愣着了,先去寻幼荀所在,若是见了,告诉他……咦?” 郭图正说着,突然远远望见前方烟尘四起,只见一群骑兵丢盔弃甲一般掀起大量的尘埃仓皇而来,不过奇怪的是,你说他们仓皇吧,他们跑的速度还真是不快,只见他们拼命催动战马,那些战马都委屈地慢慢遛弯一样前进,看起来跟驴的速度差不多。 而在这群骑兵后面,还有数百精骑。 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可明显看出来是良好地控制了速度,追兵甚至没有放箭,就这么平静地任由骑兵众将仓皇逃散,猛地钻进了郭图阵中。 “哇。” 郭图猝不及防,随口一声哇,焦触早就二话不说开始逃跑,那些残兵如一道洪流一样差点将郭图的兵马冲了个对穿,袁绍军一片大乱,而追击他们的骑兵并没有趁着他们大乱杀进来,为首的骑士身材壮硕,红脸长须,卧蚕眉丹凤眼,冷峻的仪表让袁绍军众将不寒而栗。 他看着人仰马翻的袁绍军众将,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用寒冷却又不失礼貌的声音道: “来者可是郭图郭军师?” 郭图没想到自己辛苦聚集的兵马在敌人的猛攻之下居然一个照面都挡不住。 上万精锐在己方的冲击之下一片松散,若是刚才这大汉策马冲到自己面前,只怕抬手一刀就要了自己的性命。 他战战兢兢地后退,手下士卒匆匆列阵,密集的长矛盾牌将郭图团团护住,他这才松了口气,同时又感觉自己之前实在是愚蠢――行军之中,他居然丝毫没有戒备,全然没有领军之法。 这也正常,他之前不过是袁绍的幕僚,在袁绍身边出谋划策而已,真正让他领军作战,他蹲在黎阳自守是绰绰有余,可真的把军队领出来、排好、在野外怎么迎战敌人,郭图还真的不太会。 他本来认为关羽肯定要缩在城中,他能从容将兵马展开,悠闲地看着士卒潮水般朝城头扑去,可没想到现在敌人居然杀到了自己面前,这让他浑身不住地打颤。 “是,是我!”郭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尽量做出一副神色冷酷大义凛然的表情,恶狠狠地看着眼前人道,“来者何人,安敢犯我疆界?” 那人微笑道: “我是关羽,不过……郭军师似乎才是来者!” 郭图这才想起他们是进攻白马,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关羽居然亲自策马杀出,还杀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见过关羽的时候,郭图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可面前此人身高九尺,全身铁甲,手持大刀,这强大恐怖的模样给人的震撼实在是太大,是个正常人也生不出呼唤关羽来战的念头。 郭图身边的位置都两股战战,关羽要是策马扬刀杀过来,虽然是不可能把他们全都杀了,但最前面的几个肯定一个都逃不了,都要被关羽砍成两段。 郭图哆嗦了半天,终于强行喝道: “关羽,汝兄刘备居然敢率众犯我冀州,你们为反贼公孙瓒张目,也敢自称大汉宗亲?当真可笑至极!” 这几句话可谓是集中了郭图的全身力气,说完之后郭图立刻感觉到全身被一股难言的寒意笼罩,他几乎想象到下一瞬关羽就举起大刀狠狠地抡下来,到时候他身边众将鸟兽散状,任由郭图被一刀斩杀!
完了! 要死要死! 不行,死就死! 关羽这个鸟人,别人怕你,我郭图不怕你! 郭图已经想了几个很壮烈的死法,可半天过去,对面的关羽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爆喝如雷,然后率领大军直扑郭图面前。 相反,这位身材极其雄壮,长相如天神一般的汉子听完郭图的话后居然轻轻颔首,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表情,半晌才轻声叹道: “郭军师说的对。” “?” 蛤? 郭图愣在原地,焦触本来想跑,这会儿见关羽已经愣住了,当即高呼道: “快快,弓弩手,弓弩手!” 袁绍军的弓弩手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或站或跪,随时准备对关羽发动攻击。 关羽笑呵呵地看着眼前乱做一团的郭图军,并没有趁机杀入阵中将他们一一砍翻,反倒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在下适才说,郭军师说的有理――之前我多次劝谏吾兄刘玄德,说公孙瓒此獠野心勃勃,非汉臣也。 只是此人当年与吾兄同窗共事,之后又以吾兄守平原,此恩甚重,此刻公孙瓒穷途末路,天下皆叛而吾兄不忍相背。 我知吾兄恩义,苦劝不得,也只能在白马囤驻,现在郭军师到来,正好让我好做。” “好,好做?如何做?”郭图颤声问道。 关羽轻轻捻着长髯,微笑道: “郭军师足智多谋,声名著于海内,若是郭军师占据白马,吾兄岂敢再攻阴安? 我为兄弟,不好劝说,可见郭军师如此厉害,自然不可再进,只能退后。 这难道不是让我好做吗?” “啊这?”郭图一脸懵逼,半天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道,“还,还真是啊,所以呢……” 关羽脸上的表情很僵硬,但他还是坚持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道: “白马我已经让给郭军师,还请郭军师随意驻扎,城中粮草积蓄不多,还请郭军师不要嫌弃。 哦,之前有位好汉来犯,被我一刀,咳,力战不敌关某,现在陷在城中。 郭军师自可解救!今日不早,便不耽搁郭军师休息了!” 说着,关羽大袖一甩,提刀喝道: “收兵!” 他声如巨雷,明明喊的是收兵,郭图还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军中更是惨叫连连,还以为关羽这是要挥刀杀来。 只有焦触一直严阵以待,见关羽居然收兵,焦触心中生出一股难言的荒谬。 “怎,怎么回事?” 关羽跑了? 不是,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他是…… 他是背叛刘备?故意让郭图占据白马? 这,这怎么可能? “别让关羽这厮跑了!” 他大喝一声,试图叫所有的弓弩手一起动手将关羽射杀在此。 可关羽停下马,冷冷地回头凝视着焦触,冷笑道: “给你脸了?” 短短一瞬,焦触似乎立刻感觉到全身寒冷彻骨,他全不敢再看关羽,只能赶紧垂头。 关羽言简意赅,可杀伤力强悍的惊人,没有人会怀疑他在暴怒之中能把周遭众人杀个精光。 别节外生枝了,快让他走吧,这个杀神走了对大家都有好处,白白拿下了白马不好吗? 郭图看着关羽高大的背影就这样气定神闲的离开,又是屈辱,又是羡慕。 男儿谁不想如这种豪杰一般,举手投足豪气万千,明明说的是客气话,却让人心惊胆战,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大丈夫当如是…… 咳,我特么想这种事干啥啊? 他赶紧调整了一下精神,大喝道: “贼人已经被我吓退,尔等还愣着作甚? 赶紧上啊,占据白马,把,把幼荀给我救出来啊!” 就,就这么走了? 关羽背叛刘备,直接拱手让出白马? 这不会有诈吧? 不,不可能啊,他刚才提刀杀过来,郭图根本反应不过来,怕是要被一刀斩杀,何必如此? 难道…… 焦触这才如梦方醒,他赶紧一拍脑门,扯着嗓子高喊道: “兄弟们,贼人已经被郭军师吓走了,大家并肩子上!攻克白马,大家都是泼天的功劳!” 第456章 残血袁绍 白马小城说是一个县都太勉强,不过这里确实是黄河的重要渡口,商业非常繁荣。 之前这里是吕布军治下,双方虽然是敌人,可一点没有妨碍大家做生意,商队川流不息,众人全然没有因为战乱而恐慌。 郭图率军抵达此处,却一时不敢进城,虽然看起来城中并没有埋伏的样子,这小城也不像能埋伏数万大军一口气吃掉他们的模样,可关羽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让郭图有点心虚,他胆战心惊地向白马靠拢,又派出了大量的人去探查消息。 终于,在天黑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自己朝思暮想一直期盼的人。 “幼荀,幼荀你终于回来了!” 韩荀垂着头,像只斗败的公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身上没什么血迹,应该受伤不重,但从走路的模样来看应该是被打的颇为狼狈。 郭图赶紧上前,一把扯住韩荀的手掌用力攥了攥,长叹道: “幼荀,让你受委屈了啊!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韩荀低垂着头,半天才喃喃地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年轻气盛的韩荀奉命突击白马的时候完全没有把关羽放在眼里。 他直接策马轻装前进,很快就冲到白马城外,见城中毫无戒备,立刻怒吼一声,号令手下众将与他一起冲锋夺城。 只要能冲进城中,消息送回后方,郭图一定拼尽全力前进,到时候韩荀自信绝对能死死压住关羽,任由他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了天。 韩荀自幼苦练武艺,深信这乱世之中只有一身武艺才能出头,见不少百姓正仓皇躲避,兴奋地韩荀怒吼一声,想要先砍几个商贩助声威――这也是打仗的时候很常见的操作,之后还得将这些城外的百姓尽数抢掠一番。 只要不抢冀州的百姓,韩荀是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可他刚刚举起手上的钢刀,突然觉得面前一黯。 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奔来一匹快马,马上赫然立着一个身高九尺,红脸长须的大汉。 当时韩荀跟随他准备一起砍杀的兵将护卫就有五十余人,看着那一人一马奔驰而来,韩荀身边众将纷纷高呼着挥动铁矛,准备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汉子劈成碎片。 韩荀也嘲笑着看着面前策马狂奔而来的汉子,认为他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可接下来他目睹了自己生平从没有见过的恐怖场面。 他盯着前方,只是稍稍眨眼,接下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身体如崩解一般开裂,还来不及惨叫,大量的鲜血就不要钱一样四处狂奔,把那勇士的钢刀和胯下骏马都喷成一片赤红。 只是片刻工夫,韩荀身边的武士只是看着面前寒光一闪,随即一个个翻倒在血泊之中,甚至没人惨叫没人挣扎,所有人看到寒芒的时候就已经身首异处。 一人一刀,刹那间连杀五人,韩荀身边的武士都大吃一惊,沸腾的斗志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各个噤若寒蝉。 韩荀也愣在原地,他下意识地催动战马想要逃走,可他胯下这匹马跟神俊没有半点关系,这匆匆一调头,战马差点被韩荀拽了个趔趄。 不只是韩荀,黎阳的这些战马原本应该是袁绍军特意蓄养的良驹,可不知为何居然都是一匹匹驽马,负重尚可,可在这种交锋中进退不能,面对危机根本不听使唤,顿时让韩荀陷入绝境,而那个红脸长须的大汉不依不饶,又顺手将韩荀身边的武士一一杀光,眨眼就杀到了韩荀的面前! “当时我还以为真的要死了,那个人举起刀的时候我全无半分抵抗之力,我苦练多年的武艺在这种人面前简直不值一哂。 光是看见他的刀法杀人,我似乎都领悟良多,只是……”韩荀像丢了魂魄一样喃喃地念叨着,脸上满是委屈和苦涩,“只是我看一眼就知道,这是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的刀法,这辈子都学不会……” 郭图人傻了。 这是什么刀法不刀法的问题吗?说词啊,后面咋了啊?你这不是好好的吗?那人刀断了吗? 韩荀闭目回忆着那惊天一刀,又缓缓开口道: “我还以为要被一刀劈成两段,可没想到这刀在我面前停住了。 那人笑着问我,问我是不是郭军师麾下,我当时全然不知所措,只好说了声是。” “然,然后呢?” 事情越来越离谱了,不只是郭图,周围越来越多的士兵聚集过来听,韩荀歪嘴苦笑道: “然后?然后他突然一笑,说他叫关羽,奉命驻守白马。 但他生平最敬重的就是郭军师这种足智多谋且品行高洁之人,故此……故此愿意放了我。” 郭图:…… “荒谬!”焦触满头冷汗,颤声道,“我素来听闻关羽这厮眼高于顶,不肯容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怎么会因为敬佩郭军师品行做出这种事?郭军师有什么好敬佩的?” 郭图没听出焦触的揶揄,也点头道: “没错,我也觉得当真荒谬至极!” “啊?”焦触大惊,没想到郭图都觉得此事荒谬,那确实是太荒谬了,“郭军师以为如何?” 郭图双臂抱在胸前,一边轻轻颤抖,一边露出不屑的冷笑道: “关羽这厮言之凿凿说什么是因为敬佩我足智多谋且品行高洁,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他肯定是畏惧我郭图勇猛善战,知道我一万大军到来,他这小小的白马要被踏做齑粉,所以才吓得抱头鼠窜。 我等……嗯……那个什么,都要整顿军纪,谁也不许抢掠,然后向后方报信,说我等已经攻破白马,一路畅通无阻,定要让太尉知道我等的厉害!” 焦触:…… 不要脸了是吧? 郭图整顿军纪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看出来关羽这肯定是故意放弃白马,以他的本事杀自己易如反掌,要是他们在白马抢掠杀人惹怒了关羽,只怕此人杀回来了,郭图等人要尽数死在此处。 整顿军纪整顿军纪,我郭某人带的是太尉手下的王师,我们怎么会做出什么不法之事? 焦触见郭图一脸患得患失的表情,又怯生生地问: “军师啊,那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郭图感觉右眼皮在不断地跳,却依旧挺胸抬头说着。 “那个,咱们现在出兵已经攻下白马了,是留还是立刻后撤啊?” “你在说什么疯话? 我军好不容易渡河抢占白马,正是一鼓作气消灭刘备、吕布、徐庶的大好良机,岂能瞻前顾后,逡巡不前? 我意已决,休整三日,之后继续南下,断刘备后路!” “对对对,军师说的真对。”焦触对头铁的郭图已经十分绝望了,但他又随即问道,“但是刘备现在正在攻打阴安,要是攻下了阴安,之后去攻打黎阳,这该如何是好啊?” “……” 焦触眼巴巴地等着郭图回答,见郭图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军师之前不会没有想过这个吧?” “我怎么没有想过!”郭图不服气地强行辩解道,“我,我怎么考虑不到?刘备他敢吗?他不敢!他就没这胆量! 我等虽然不在黎阳,但是大公子麾下监军魏延也一直在黎阳附近,魏延武艺高明,而且谋略非常,若是刘备攻破阴安之后还不知死活,我……哼,反正我是不怕,我相信大公子定有本领!” 焦触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上。 苍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作为之前跟颜良一起遭遇关羽的倒霉蛋,焦触对关羽的实力非常有信心,他本以为这次郭图来,先锋被关羽劈瓜切菜一样杀得差不多了,郭图就会知难而退逃回黎阳缩头不出。 可没想到关羽居然跑了。 你跑就跑吧,居然还说什么仰慕郭图? 你至于吗?把郭图一刀砍了,你们一样能占据黎阳啊! 焦触现在恨不得天上立刻掉下一个大闪电带走郭图,这样他就带着剩下的人投向刘使君温暖的怀抱,可现在郭图这货这样不知死活,明显钻进了陷阱,还为了面子硬是在陷阱里面蠕动,这让焦触确实是非常难做啊。 呜呜呜,刘使君你在哪里啊。 你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啊,求求你不要让郭图继续如此嚣张了啊! 袁绍听说刘备居然率众进攻阴安,也一时有些惊慌。 冀州的兵马一部分去进攻幽州,一部分去并州支援高干,剩下的在黎阳囤驻。 袁绍很放心郭图,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是刘备的对手,因此汗流浃背,一时有些慌张。 但袁绍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随即露出森冷桀骜之色。 好啊,这就是徐庶的算计啊。 先故意在并州陷入重围,之后让刘备来进攻冀州,这不就是之前攻打并州的手段吗? 逮住好吃不撂筷了是吧?来来去去就知道用这一种手段,看来这徐元直也不过如此啊。 被徐庶如此拿捏,袁绍连上却渐渐露出了一丝沉着的冷笑。 “可惜啊,徐元直终究是算错了一件事,我袁绍并没有亲自去并州,而是选择留在邺城。 有我在,冀州的百姓都心向于我,我倒要看看你刘备如何攻下此地! 在冀州,谁是我袁绍的对手!” 第457章 父子情深 袁绍在冀州多年,深得民心。 这些年袁绍宽仁厚重,善待名士,安抚百姓,战争也很少蔓延到冀州境内,这已经是天下难得当人的军阀,冀州的百姓深感袁绍恩义,都愿意为其效力。 之前袁绍军还远没有到爆兵的程度,因为他并不认为这种战斗需要他消耗太大的民力,可敌人既然已经打进了并州内部,那他也没办法了。 “刘玄德自寻死路,那我就送他去死!” 袁绍亲自布置征兵,策动大军,准备与刘备决战,冀州的百姓听说袁绍要亲自领军,也都纷纷响应踊跃参军,誓要将刘备挡在冀州之外,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进入冀州的土地,当地的豪族更是纷纷慷慨解囊,为袁绍军输送士卒、战马、粮草、军械,以邺城为核心,冀州到处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大家都要看看刘备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打别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敢来攻打我冀州的土地?! 刘夫人见袁绍亲自准备作战,稍有些不满地噘着嘴道: “袁郎,这等小事为何要你自己上阵啊!” “小事?”袁绍冷笑道,“你说这是小事?刘备举大军走兖州杀来,定是徐元直早就订下计策,想要趁着我军远征并州时一举拿下冀州。 此法与他去岁攻打元才并无差别,若是我不亲自提兵应付,冀州众将如何心服?” 刘夫人擦了擦眼泪,一把轻轻扯住袁绍的袖子,轻声嘟囔道: “尚儿伤的太重,若是挂念袁郎战事,怕是要忧虑地寝食难安。 这孩子自幼就懂事孝顺,若是没有受伤,哪里还用袁郎劳神,肯定亲自披挂上阵与强敌厮杀了。” 袁绍闻言脸色一黯,重重叹了一声。 他对刘夫人虽然有点不满,可对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袁尚那当真是实打实的喜爱。 之前袁尚被一群闲汉痛殴一顿,伤的很重,没有半年怕是下不了地,袁绍确实是极其担心。 可担心有什么用?大敌当前,他不亲自出战还能让谁去呢? 刘夫人知道袁绍的脾气,抓住机会继续抹着眼泪道: “之前打伤尚儿的凶徒已经抓到几人,他们都招认说下手的人自称是徐庶派来的。 徐庶此獠如此诡诈,肯派人打伤尚儿而不杀,肯定存了什么算计。 若是袁郎离开邺城,岂不是随了他的心意啊?万一重蹈之前黑山的覆辙,此番怕是没有陶升这般义士来助我等了。 徐庶比黑山贼可厉害的很,又擅长用内应之法,谁知道这城中的内应到底是谁,若是我母子二人落到了他的手里,呜呜,那我不活了啊!” 这句话倒是真让袁绍心中咯噔一声,他立刻皱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错,我怎么忘了这个?” 现在抓到的几个凶徒在严刑拷打之下招认说他们是收了人的钱财才埋伏袁尚,并不知晓袁尚的身份,而收买他们的人能化妆成袁尚的埋伏,不声不响地靠近,显然有高明的本事。 若是跟之前黑山军那次一样,袁绍一出兵就被抄了老家,那袁绍哭都没地方哭了。 见袁绍犹豫,刘夫人的眼睛一亮,娇嗔道: “袁郎啊,那刘备不过一贩履小儿,你何必管他? 刘备攻打阴安,显思岂能不知?他身为人子,如此孝顺,听闻刘备来犯,还不是心急如焚,一定率军来解救? 我看尽管安心,交给显思这般人物便好了。” 刘夫人当然是阴阳怪气――你袁谭之前上蹿下跳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争夺一个名份? 现在好了,你表现的机会来了,刘备大军到来,你袁谭之前不是一直哭着喊着想当青州牧吗? 好啊,现在机会来了,阴安离你们那这么近,你们不会不出手吧?不会吧? 刘夫人判断,这次徐庶用的法子还是跟去年冬天进攻并州的时候一样。 当时徐庶自己一路先动调动高干的兵马,之后马超再动,让高干缺少防备又疲于奔命,最后成了现在的下场。 现在徐庶先攻并州,之后刘备迅速北上借道进攻冀州,肯定是存了要把袁绍击溃的念头。 可他们想多了,袁绍不是高干可比,冀州上下都仰慕袁绍,打出去不敢说,可只要袁绍在,大家拼命抵抗入侵还是能做到的。 先让袁谭去抵抗刘备,袁谭要是不敢去,那之前他营造出的孝子之名肯定要付之东流,之后再也别想跟袁尚竞争嗣子之位。 要是去? 呵呵,刘备准备这么久,兵精粮足,他们一鼓作气杀进来,谁挡在前面谁就要遭到猛烈打击。 袁谭啊袁谭,我看看有什么本事! 袁绍哪里不明白刘夫人的弯弯绕,他心中越发不快,可多少对袁谭还是有点期待。 之前父子二人因为青州牧事件接近翻脸,前不久袁谭又在黎阳事件中稍稍修复了一下跟袁绍的关系,但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袁绍也不会轻易跟袁谭如从前一样。 现在正好机会来了,正好是看看显思如何的大好良机! 袁绍立刻下令,命令袁谭出兵抵抗刘备,刘夫人站在袁绍身边,见袁绍奋笔疾书,总算松了口气。 哼哼,袁谭我看你这次死不死! 她亲自吹干墨迹,让人赶紧把书信亲自送到袁谭手中,不得有误。
信使也知道事态紧急,接过书信立刻出门,可刚出门就跟一人狠狠撞在一起,两人一起惨叫着摔在地上,刘夫人赶紧迎上来,愤怒地道: “是何人?胆敢,呃……” 眼前那人赫然是袁谭的心腹,现在的青州牧长史王。 袁绍见王到来,心中略感惊喜,匆忙道: “叔治怎么来了?” 王面色沉着,冷静地道: “大公子遣我来太尉面前告罪,诉说苦衷。” 此言一出,刘夫人大喜过望―― 告罪? 苦衷? 懂了,袁谭这厮非但不敢出兵迎战刘备,反而动了坐山观虎斗的念头! 袁绍的脸色也是一紧,心中生出一阵难言的失望。 这个孽子…… 果然,果然早就有反心,我早就该先灭了他! 刘夫人赶紧媚笑道: “哎呀,都是一家人,显思从小就孝顺,太尉一直说显思勇猛善战又孝顺,实在是我们河北军中第一猛士。 有什么委屈和苦衷尽管说啊,只要能为太尉分忧,太尉岂能怪罪啊?” 王点头道: “那属下便直说了――大公子之前与郭公则交接黎阳时,便听监军魏延说起刘备蠢蠢欲动,似乎有北进之意。 大公子派遣魏延以贩马为名渡河查探,发现刘备要渡河,大公子来不及请示,径自率军先向阴安行,随即派我来报讯! 此刻大公子应该正率精兵与刘备大战,还请太尉莫要劳神,现在并州战事紧急,太尉不可轻动,以免中了徐庶小贼的算计啊!” 袁绍和刘夫人面面相觑,宛如瞬间石化一般。 许久,袁绍才吱吱嘎嘎地把脑袋拧回来,一脸惊恐地道: “你,你说显思做了什么……” “大公子尽起青州军,以都尉朱然为先锋救阴安,自己与监军魏延一起用兵。 为了防止贼人偷袭青州,大公子还以义气说服臧霸,请臧霸率军攻兖州。 只是诸事来不及给太尉解说,还请太尉恕大公子冒进之罪!” “显思……”袁绍鼻子一酸,眼泪已经忍不住怔怔地流了下来,“谭儿,谭儿来救我了!” 袁绍年少风流,早早结婚生子,便是袁谭。 袁谭脸窄眼小,不像袁绍一般浓眉大眼,性子也急躁局促,袁绍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常常感叹为啥我袁绍这么英俊的人儿子这般鄙陋,孟德长得如此猥琐生出来的儿子却如此器宇轩昂。 虽然袁绍对儿子的态度也说不上不好,但这东西就是缺少一个对比,自从袁尚出生之后,袁绍似乎一下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他对袁尚极好,亲自教袁尚读书、武艺,一直将他待在身边,而袁谭嘛…… 给你机会了,看看你自己如何了。 在平定河北的作战中,袁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之后平定青州更是袁谭一手做到,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尽力讨好袁绍,想在袁绍面前展现自己的本领讨袁绍的欢心,只是袁绍…… “哎。” 一切声叹息,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刻遭遇大事,还得是自家人啊。 刘夫人慌了神。 她对袁绍袁谭都很了解,知道袁绍心中定是对这位长子产生了愧疚,这可大大不妙。 她赶紧说道: “哎呦,我就说显思就是仁孝啊,果然如此,那看来我等高枕无忧,定能成功,刘备怎是显思的对手啊。 只是之前显思探听到了消息,为何不提前说给太尉啊,早说了我这做母亲的也不用一日三惊了。” 刘夫人的意思很明白――袁谭你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刘备要北进,为何不提前告诉袁绍,是不是想故意吓人,好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微微一笑,平静地回答道: “并州大事,大公子并不知晓,却也偶然听说沮监军等人都已经离开并州。 之后又是显甫公子遇害,大公子知道太尉必然心急如焚,他怕上报军情而刘备不过河,太尉必然要怪罪,所以宁愿出此下策,以免让太尉劳神。” 王就是在暗戳戳地指责袁绍对袁谭的不信任。 之前并州大战这么关键的事情袁谭并不知晓,摆明了这是对袁谭的不信任,不想让袁谭知道大战的内情,如果所有的大将都在冀州,刘备进攻冀州那就是找死,根本不需要袁谭动手。 而若是刘备进攻这种事情谁也不好说,万一刘备只是来黄河边看看风景,那袁谭之前火急火燎地说了破坏了袁绍的并州大计,那势必又要遭到袁绍的苛责。 所以,心疼父亲又谨小慎微的袁谭才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等待! 他等待刘备真的渡河开始进攻阴安的时候才立刻率领青州军跨州驰援,并与刘备相持,这怎么说都说得过去,起码王觉得自己能挺起胸膛,好好诉说袁谭的好处。 “太尉莫慌,此事交给大公子,定能为太尉分忧!” 袁绍用力点了点头。 最近他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只有这一件让他心中暖暖的。 谭儿啊…… 我的好孩儿,这才是患难见真情啊! 第458章 癫狂的女人 刘夫人已经知道不妙。 她本来还想把黑锅甩给袁谭,没想到袁谭居然主动接锅,主动去迎战刘备? 可恶啊,他这是哪里来的勇气啊?袁谭治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袁谭的武艺挺不错,但是一直用小人而不恤君子,并没有什么大局,他之前自称青州牧的时候就已经与袁绍产生了巨大的裂痕,现在居然突然想跟袁绍弥合关系,之前就说要去并州支援高干,现在更是主动派兵来冀州。 刘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想要声望! 他这背后怕是有高人在指点,那高人是谁呢? 想到此处,刘夫人又媚笑道: “这监军魏延是从哪里寻来的能人啊,为何之前便从不曾听闻? 此人能帮助显思,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行了!”袁绍终于忍不了了,他挥手道,“你先回去照顾显甫,休要在此饶舌!” “袁郎……我……” “退下!” 袁绍是轻易不想在外人面前训斥自家夫人,只是刘夫人实在是太过分,居然还在王面前叨唠个没完,要是袁绍再不阻止,这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袁绍惧内,这可是天大的丑事了。 他整了整衣衫,微笑道: “叔治原来辛苦。 谭儿如此,我哪里怪罪?我素来知晓徐庶诡计多端,之前担心谭儿忧虑并州之战,因此不曾说与他知晓。 现在也好啊,谭儿如此仁孝,这倒是一桩大喜事,那就让谭儿都督战事,若是需要兵将粮草,即刻遣人说与我便是。” 王微微一笑,感慨地道: “大公子知人善用,此番做了不少准备,之前还给郭公则写信,说若是遇上刘备,当一同出兵应付,断不让刘备猖獗。” “哦?”袁绍没想到郭图和袁谭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联动,不过想到郭图之前的拙劣表现,他又微微有些失望,“公则能担当大事?” “大公子说,公则一片赤诚,若是好生准备,能成大事,大公子定能令其建功,不让太尉失望。” “好!好!” 之前袁谭要是说这话袁绍肯定就呵呵一笑,当大儿子吹了个牛。 可现在袁谭这么说,袁绍反而觉得大儿子有本事,知人善用,郭图这种人他都能屎上雕花用好,这才是大将之才。 以前都没有发现,这孩子终究是像我啊。 王微笑着学着袁谭的口气道: “大公子常念叨说‘父亲乃是袁家楷模,也是天下楷模,我不及父亲多矣’。 之前多少有些误会,盼着太尉与大公子日后和睦,真乃我军之福也!” 这话别人是不敢说,但王为人赤诚,自然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袁绍素来知道王的人品,听说袁谭居然常常如此念叨,更感觉自己对不起这个儿子。 他正色道: “哪里的话,哪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此番我当上书天子,尽说刘备之罪,再以谭儿为青州牧、车骑将军,替我痛击刘备,还冀州安宁!” 王大喜过望。 袁绍承认袁谭为车骑将军的意义非常不同寻常,这下袁谭将正式在诸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事实上的袁绍军第二人! 他赶紧称赞袁绍高明,而不远处偷听的刘夫人听见这个宛如五雷轰顶一般几乎昏了过去,半天后,她才咬牙切齿,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畜生!畜生啊!” 她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满目凶光大作,恨不得把袁谭一口吃下去。 袁谭现在是青州牧,之后进位车骑将军更是不同寻常,这是一个明显的暗示,只怕河北豪族都要逐渐背离缠绵病榻的袁尚,渐渐投靠袁谭! 凭什么!凭什么啊! 刘夫人的眼泪夺眶而出,沸腾的鲜血直冲脑门,她几乎想拔刀冲出去刺死袁绍,然后立刻自尽。 凭什么? 凭什么啊! 我到底哪里不如高氏那个贱人?为何这般对我!为何这般对我! 刘夫人跟随袁绍后当真是吃了不少苦头。 袁绍刚刚进入河北的时候朝不保夕,当时刘夫人跟着他可谓是受尽了苦头,之后公孙瓒多次进攻冀州,袁绍率军拼死抵抗,刘夫人也以袁绍夫人的身份一直帮袁绍稳定后方,黑山军偷袭邺城得手的时候也是刘夫人带着袁绍的家人早早藏匿起来,愣是让黑山军没有搜到,使袁绍反击的时候少了很多顾虑。 她原以为做了这么多袁绍会对她越来越倚重,可袁绍安定冀州之后纳众多河北美女为妾,渐渐疏远刘夫人,觉得刘夫人善妒又多嘴,还经常玩弄一些可笑的小心思。
袁绍越是疏远刘夫人,刘夫人就越是恐慌,越是嫉妒,越是觉得这些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的儿子袁尚成为嗣子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定。 她一直笨拙地玩弄着在袁绍面前不入流的手段渴望为自己争取更多来保证自己的安宁,可越是如此越是被袁绍厌恶,如此一直往复,两人的关系也逐渐变成了今天这般。 袁绍先是当着王的面喝退刘夫人,又匆匆让袁谭为车骑将军,这实在是彻彻底底的刺痛了刘夫人的心,刺地她喘不过气来。 刘夫人踉踉跄跄回到内室,扑在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又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畜生啊。 畜生啊! 我曾经也青春年少,我曾经也备受宠幸,现在色衰爱弛,再过几年,等你们横扫中原,是不是就该考虑换个夫人了? 刘夫人身边的几个仆役都吓得面无人色,生怕这个女人盛怒之下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将她们一一撕碎,也只能惶恐地跪在一边,颤抖着看着刘夫人。 良久,刘夫人终于停止了哭泣。 她坐起身来,满脸癫狂般地咧着嘴静坐不动,看得人不寒而栗。 “都起来吧,我又不能吃了你们。” 让人意外的是,刘夫人说话的声音居然一反常态的温柔好听,这让众人感觉更加的危险莫名。 “嘻嘻,都起来呀,没事的。 起来嘛,我又不是妖怪,你们跟着我这么久,我什么时候打骂你们啊,为什么这么怕我啊!” 刘夫人的笑容更加的癫狂狰狞,众人颤抖战栗,头垂地更低,不敢看现在的刘夫人。 所有人的心中现在都生出一种预感――这刘夫人怕是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接下来怕是要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对了,审公显的事情怎么了?”刘夫人和颜悦色地问仆役。 审公显就是审配的侄子审荣。 之前他负责调查袁尚遇刺之事,一度大索全城,对狱中所有的囚犯大肆拷问。 不巧之前许攸的儿子因为犯罪也在狱中,审荣之前就从审配那听说刘夫人对许攸颇为不满,碰巧叔叔也对许攸不满,因此他自作主张将许攸的儿子也作为囚犯拷打,居然将其失手拷死。 现在袁绍为了给许攸一个交代,将审荣下狱,等待之后的处置,现在刘夫人问起来,众人都不敢怠慢,只能如实说道: “审公显还在狱中,太尉要给许子远一个交代啊。” “哎,这就不对了。”刘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审公显是为太尉做事才失手杀人,若是因此下狱,之后谁还敢尽心竭力为太尉做事啊? 你们替我去一趟审家,再去拜访拜访其他人,都是河北人嘛,总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天下九州,冀州为首,自唐虞及夏殷皆都焉。 冀州的豪族众多且能竭力支持袁绍,是袁绍身边真正的股肱柱石,不只是给袁绍出谋划策这么简单。 现在本地人、豪族审配的亲侄子因为做事被捕,就算审荣做的事情再有错,那多少也有点打自己人的意思,刘夫人站在袁绍的位置上安抚一下这些豪族,也是她作为袁绍夫人的本分,袁绍也绝对挑不出半点错处过失。 众仆役听刘夫人这么说,也都稍稍松了口气,心道刘夫人这次还真是不同,以前她遭到这般委屈定要大吼大叫发泄不满,不曾想现在居然还能如此冷静,还在为袁绍安抚这些豪族,当真是做的好事。 不过,她们也只是高兴了片刻,下一瞬,刘夫人轻轻抿着嘴笑道: “当然了,审公显暂时是不能放出去,不然太尉朝令夕改,怕是不能服众。 只是审公显秉公办事下狱,许攸的家人袒护凶徒,咱们是不是也得秉公办事? 我可是知道,许攸一家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不是一两日,既然秉公办事呢,咱们也不能坏了太尉的名声,都寻来下狱便是。” “这……” 众仆役心中惊恐,心道袁绍就在邺城,岂能同意这种事情? 刘夫人为何要做这种明显得罪人的事情? 袁太尉要是知道了,只怕又要怒不可遏…… 不过,不过大家都能看出来刘夫人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已经陷入疯癫的女人,也只能点头领命。 交代完一切,刘夫人优雅地站起身来,媚笑道: “许久没有打麻将了,去城中看看几个麻将馆,然后啊……嘻嘻,这种事情莫要让太尉知道,不然怕是又要说我不是咯!” 第459章 小儿大破贼 听说儿子袁谭如此,袁绍平定了许多。 他重新恢复高士之态,带着王一起与城中高士饮宴,全然不讨论任何跟军事有关的事情,用实际行动展现了自己的信心。 看看,我有好儿子能帮我做事。 刘备根本不足为虑。 就这样,又是三天过去。 这天午后,天闷热地厉害,豆大的雨点稀稀落落的飘下来,袁绍正在与河北名士、骑都尉崔琰对弈,外面突然有人匆匆进来,焦急地将书信送到袁绍面前。 崔琰一直关心战事,这几天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里。 毕竟他老家就在清河,袁谭救援肯定要走清河过来,要是袁谭打着作战之名进入清河,说不定还要做什么事情――袁绍刚刚进入河北的时候,他手下的士兵都是一群无恶不作的畜生,那时候袁谭军就给崔琰留下来了深刻的印象,还是崔琰苦苦劝说,这才让袁绍军的军纪改观,大大争取了冀州的民心。 他瞪着眼看着袁绍,见袁绍皱眉看书信,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哼。”袁绍冷笑一声,随手将书信拍在身边,皱着眉头继续盯着棋盘研究落子。 崔琰抓心挠肝地看着棋盘,尽力保持自己的高士姿态,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他伸着头低声道: “太尉,可,可是阴安之战?” “不错。”袁绍懒洋洋地道,“小儿无状,些许小事都要以快马送来,让季看了笑话。” “不,不敢!”崔琰赶紧说着,又低声问道,“不知前方如何?” 刘备整装许久,倾巢而来,袁谭又是奋力驰援,这一战怕是袁谭要吃亏不少,师从大儒郑玄的崔琰本来就想着让袁绍知难而退去归顺天子,此刻已经开始默默盘算,要是袁谭吃了大亏,他是不是该劝说袁绍该准备归顺朝廷了。 袁绍淡漠地一笑,叹道: “都是小事――犬子帐下都尉朱然在阴安突袭刘备,刘备匹夫仓促迎战,手下损伤颇众。 第二日刘备心中不甘,再遣人挑战,犬子坚守不出,待日暮刘备撤军时,再以监军魏延追赶,大败中郎将赵云。 嘿,这小儿在信上说听闻刘备已经准备渡河逃窜,听闻,嗯,听闻,听闻之事,尚未建功便匆匆作书以快马送来,此等心性如何为将啊!” 崔琰反应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袁绍这是在炫耀自家儿子,随即惊呼出来: “显思大获全胜?” “哎,什么全胜?不过小胜一阵,此等小事也要回报,当真扰人心烦!” 崔琰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种事。 刘备这是作甚? 他与吕布筹备许久,之前围攻阴安甚急,为何这么容易就被击溃? 袁谭…… 嘶,这魏延和朱然是谁,袁谭是从何处找到的这般猛士? “卑下恭喜太尉。”崔琰谦恭地道,“大公子谋略过人,又有如此勇武,真乃太尉之福。 若非大公子,只怕刘备猖獗,坏了太尉的并州大战。” “嗯。”袁绍表面依旧风轻云淡,可眼角已经露出了笑容。 他从容地道: “都说徐元直诡计多端,实则也不过如此。 他在并州已经用过此法,此番我焉能不防? 嘿,他故意深入险地,以为我必然惊慌,要亲自去并州督战,谁知我便在邺城安坐。 刘备此来,又以为我必然要召唤并州军将返回,不料我冀州兵马不动,只需谭儿一军到来,贼人便仓皇而逃,当真让人……呵呵,可笑,可笑啊。” 崔琰又跟袁绍聊了一会儿,又赶紧告辞。 这几天的事情非常重要,身为冀州有数的名士,他得立刻做出判断,好将消息传递给更多的人――之前袁绍让袁谭当车骑将军的时候众人就感觉到风向变了。 大家都是人精,立刻就意识到这怕是袁绍已经开始有意让袁谭当嗣子。 但问题是袁谭之前跟审配逢纪等人的关系不好,跟其他的河北豪族的关系都一般,跟他关系好的反倒是郭图、辛评、荀谌、许攸这样的外地人,如果袁谭真的作为袁绍的嗣子,那他们就得抓紧做好准备。 当然,前提是袁谭这个车骑将军真的能坐得住。 前几天他们讨论此事的时候都认为刘备军勇不可当,袁谭这点本事之前打田楷、孔融都这么费劲,哪有什么本事能面对筹谋许久的刘备? 而且刘备这次是跟徐庶联合,徐庶可是将义放在了兖州备战,大家都很了解义的本事,义在不犯病的情况下这世上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可袁谭赢了……
不仅赢了,反而连胜两阵,刘备怕是要赶紧渡河逃窜,袁谭之后声望大涨,还能进一步手握重兵,河北军中谁是他的对手? 如果不能将此人拉拢到身边,那就得想办法将他彻底消灭了。 袁绍坐了一会儿,细细品着杯中美酒,过了许久,他慢慢起身踱步到门口,确定崔琰已经走远,这才慢条斯理地轻轻把门关上,让仆役去忙别的事,待确定周遭确实无人,袁绍捂住嘴,仰头轻轻长啸,随即兴奋地一跃而起,宛如少年时一般。 毕竟是年少游侠结交无数义士豪杰的袁绍。 毕竟是当年当着董卓的面高呼“天下健者岂唯董公”的袁绍。 他的风雅和冷静的外表下始终压抑隐藏着一颗游侠的心,他最想做的还是在万马奔腾的战场上陷阵杀敌,痛击强敌,让众人都跪伏在自己的脚下。 当年刘秀就是从河北起兵,他利用河北的豪族几年之内横扫天下,我袁绍凭什么不行? 之前袁绍仰仗过义,仰仗过沮授,仰仗过颜良文丑,可他们先后让袁绍失望,这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儿子亲自上! 做得好啊谭儿,为父终于感觉,你很像我! 袁绍满心欢喜时,外面又有人使者来报讯。 袁绍心中一紧,心道不会我高兴的太早了吧? 他恢复冷静,叫人再次把书信呈上来。 “是谁的书信?”他一边控制着自己的紧张,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呃,是郭军师和焦使君送来的书信。” “……” 听说是这两人,袁绍的心扑通扑通剧烈跳个不停。 别是谭儿在阴安大捷,这两个人却反手把黎阳给丢了吧? 他颤颤抖抖地拆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把书信铺开,看着上面杂乱的墨迹,他感觉一阵难言的眩晕――自从并州糜烂之后,袁绍近日眩晕的次数越来越多。 快五十岁的人了,袁绍的精力真的远不及当年。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这才定神看到书信的内容。 才看了几行郭图的信,袁绍又感觉到一阵难言的眩晕,他重重一掌拍在榻上,怒道: “郭公则!安敢欺我不成?” 书信上,郭图得意洋洋地告诉袁绍说,刘备猛攻阴安,而白马渡口只派了几千人驻守,于是郭图率领大军径自出兵,在白马与刘备的义弟关羽大战,猛将韩荀力战几乎擒拿关羽,现在他们已经占据白马,而且继续南下,打的刘备全无还手之力,关羽更是抱头鼠窜,完全不敢面对他郭军师的神威! 咳。 要不是袁绍打过几次仗,他就真的相信了。 之前颜良被关羽一刀斩杀,袁绍军众将莫能当者,如此本事,郭图率军还能从他手下夺下白马? 为什么不是关羽望见郭图麾盖,之后策马将他斩杀在乱军之中? 这都敢骗我是吧? 袁绍下定决心要把郭图抓回来,不是为了砍了他,是为了别让他出去丢人了。 可他随即看到了另一封书信――这是焦触写给袁绍的,袁绍强忍着眩晕仔细阅读,又不禁一怔。 焦触的书信可不像郭图的一样洋溢着吹牛的气息。 他详细解释了这一战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一战郭图先收到了袁谭麾下都尉朱然报讯,说刘备现在大军攻打阴安,后方的白马可能非常空虚,只有一两千人,只是关羽凶猛,驻扎在那只怕不好应付。 郭图大义凛然,认为自己受袁绍大恩,如此扭转战局的机会绝不能视若无睹,关羽也是人,被杀就会死,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郭图劝说焦触一起出兵,焦触也被郭图感动,两人率精兵渡河,关羽自大,毫无戒备,听说郭图率大军突袭只能仓促迎战,因此被韩荀击退只能逃走,郭图奇袭得手,现在已经占据白马! 焦触的书信写的条理分明,而且还呼应了之前袁谭所说―― 袁绍现在非常厌恶郭图,可听说这其中是自己儿子在纵横用计,心中之前的不快全然变成了欢喜。 “好好好,我就说郭公则哪有这般手段? 原来是谭儿在用计!” 这就说的清楚了,怪不得刘备在阴安的前锋被谭儿击败之后会选择后撤。 原来是郭公则已经奇袭其后路得手!谭儿这用兵,果然如我一般啊! 袁绍心中越发欢喜,他立刻作书道: “快赴阴安,问问谭儿还想要什么! 还有,告诉郭图,一切都要听谭儿调遣!不,不只是郭图,伯逢并冀州众人都要听谭儿调遣,此番大战,全都仰仗谭儿了!” 第460章 经典内讧 袁绍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都开始哼哼起歌了。 他挥毫作书,一份手令一份家书,手令上批评袁谭屁大点小事就用快马报告,家书则是温言安慰袁谭,对袁谭多多勉励。 弄完这一切,袁绍久违地感觉到了一阵神清气爽,起身拔出长剑,且歌且舞,真如龙行虎步一般。 他一边舞剑,这些年来的种种一边从眼前划过。 初来冀州的小心,得到冀州的豪情,大战公孙瓒时的慷慨,雄踞四州的壮志一一涌上心头。 我袁绍从小出身卑微,可之后时来运转,从庶子成为嫡子,这定是有上天在护佑着我,我天生就是能壮大袁家,主宰天下之人,每次遭遇绝境,都有人会助我,之前的敌人被我一一击败,徐庶也无妨,只不过是稍微强一点,仅此而已。 袁绍一边舞剑一边高歌,见廊下又有仆役快步过来通传消息,他和颜悦色地收剑回鞘,微笑道: “何事?” 仆役缓缓凑到袁绍耳边,袁绍皱紧眉头,心道这仆役怎么这么没有规矩,这种卑贱的身份也配跟我袁绍说什么私密话? 他不快地道; “有话直说,畏畏缩缩像什么模样――大声点说便是,天塌不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舞剑,仆役无奈,也只能按照袁绍的要求说道: “太尉,听闻孟监军拿了许子远军师家人,奴特来通报。” “什么?”袁绍先是一愣,随即皱眉道,“孟监军?孟岱?他凭什么拿人?” 孟岱字公山,是袁绍新近提拔的河北名士,沮授去并州之后,袁绍准备亲自与刘备决战,因此提拔孟岱为监军,可因为袁谭的出色表现,袁绍不用出兵,这监军的位置就有点尴尬,甚至袁绍自己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孟监军”是谁。 不过仆役这么说了,袁绍也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估计是有什么问题。 他立刻召来主簿耿苞,想询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没想到耿苞匆匆到来,刚进门就大吐苦水道: “太尉,大事不妙,孟岱怕是发了癫,居然想要……咳……” 他见左右还有仆役侍奉,赶紧使了个眼色,袁绍挥手让仆役退下,耿苞这才火急火燎地道: “孟岱这厮,居然派人抓了许子远的家人。 这厮之前明明是与审配不睦,此番居然说许子远家人刺探军情当斩,故此……” “行了行了,别说了!”袁绍恼怒地道,“你立刻持我手令去,将许子远家人尽数放走,再问问公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要问清楚,是何人指使!” 袁绍不傻,孟岱刚刚受自己信任作为监军却突然做这种事情,这背后要是没有人指使才有鬼,他甚至隐隐能猜到背后到底是谁在使坏,这才赶紧嘱咐耿苞去办――要是换成别人未必能领会其中有什么弯弯绕。 “大敌当前居然还做这种事,真是气煞我也!”袁绍烦闷地坐下,转瞬之间脑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他沉吟片刻,寒声道: “告诉公山,此番不管是谁人指使,我都佯装不知,要是之后再做此事,不管是谁,我都不能轻饶。” 耿苞点点头,又多少有些忧虑地道: “并州那边,太尉就不再亲临?” “我如何亲临?”袁绍颇为不快地道,“徐元直最擅长弄鬼,我若是亲临并州,邺城定有人作祟,这该如何处置?” 不过袁绍很快反应过来耿苞想说什么,他拍了拍脑袋,苦笑道: “行了行了,替我作书,不,我亲自作书,你立刻遣人送给子远,将此间诸事说给子远知晓。” 耿苞的意思很明确,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袁绍应该亲自去前线安抚一下许攸,以免许攸生出什么念头。 可现在冀州这么多的事情,袁绍岂能随意离开冀州,以免给徐庶可乘之机。 耿苞见袁绍定要如此,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离开。 袁绍看着耿苞的背影,又感觉一阵难言的疲惫,随即又是阵阵眩晕。 他踉跄着后退,用手扶着围栏,这才勉强站好。 这些日子忧思甚多,袁绍大喜大悲,身子也日渐衰弱。 他缓步朝内院深处走去,几个小妾纷纷上前行礼,袁绍摆了摆手,寒声道: “刘氏何在?” 几个小妾都不敢吱声,只能垂头不语,袁绍哼了一声,大步朝卧室走去。 他猛地推开门,果然看见刘夫人正坐在榻上,认真地缝制一件宽大的长衣,见袁绍开门,刘夫人抬起头来嫣然一笑,风情万种地道: “袁郎,你怎么有空来妾身屋中了?” 袁绍嘿了一声,倚门叹道: “许子远的事情,是你做的?” “袁郎在说什么啊,妾身全然听不懂呢?” “哼。”袁绍心中烦闷地道,“别在我面前玩弄这种宵小手段,这种手段,我从小见的多了,你都不是手段最好的那个。 若是再让我看到你为非作歹,别怪我不念着往日情面,到时候尚儿也保不住你!” 袁绍斩钉截铁地说完,随即扭头离开,不再与刘夫人多言,刘夫人的众多仆役各自惊恐,生怕刘夫人暴怒之下拿她们出气,可没想到袁绍才走,刘夫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 袁绍的威胁不言而喻,可刘夫人看着袁绍的模样,心中却更是沉着。 袁郎啊袁郎,我知道你一定知道是我做的,可我就是要让知道,你也知道我心中所想,咱们真是心意相通。 我也是为了自保,你别怪我了。 袁绍玩弄权术的手段极其厉害,刘夫人的这点小心机在袁绍面前宛如透明一般,他当然能直接看出这背后都是刘夫人在搞鬼。
可如果袁绍真的如曾经一般气势如虹,那他根本不需要来威胁刘夫人。 他只需要立刻狠狠惩办审荣孟岱,然后雷霆一般废黜刘夫人就成了――毕竟刘夫人居然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大大触动了袁绍的逆鳞。 但现在袁绍四面开战,他非常需要内部的稳定,内部稳定,最重要的就是稳定河北人。 刘夫人之前妙手挑动河北人审配与南阳人许攸相争,并且直接摆明车马站在了河北人一边,审荣拷死了许攸的儿子,刘夫人都坚决袒护,甚至为狱中的审荣张目,目的是为了什么? 袁绍搞平衡是为了大局,但平衡无论如何也只能做到让双方勉强满意。 可刘夫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做到完全偏袒一方去打压另一方,得到好处的一方不可能人人都是顾及大局的人,河北豪族再支持袁绍,也不想让袁绍以破坏他们的利益去搞牺牲和平衡,在蹦出刘夫人这种接近癫狂,肯毫不犹豫舍弃他人完全投入他们怀抱的人,他们当然愿意坚定支持刘夫人。 甚至孟岱之前与审配不睦,甚至与许攸的关系也还可以,却愿意在这时候主动出头来帮助审荣并狠狠打击许攸的家人。 不是每个人眼界都非常开阔,大多数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刘夫人就是深深理解了这一点,她这是用事实来证明,她和她的儿子是河北世族的绝对支持者。 刘夫人知道袁绍一定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可她同时也在赌袁绍不敢在这时候动自己。 动刘夫人无疑是在给河北人传递一个危险的讯息,现在刘备攻冀州、徐庶攻并州,袁绍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随意对刘夫人下手,以免让这些河北人误以为袁绍是想对这些河内人下手。 因为同样的原因,袁绍也不敢在这时候重重惩治审配或者为许攸的家人伸冤,就算许攸跟他是相交多年的故友也不行。 刘夫人心中不住地冷笑。 她知道自己已经拿捏住了袁绍,袁谭再得到袁绍的欢喜又能如何? 只有得到河北世族的支持,才能真正的掌握天下九州之首的冀州,而之后的事情嘛…… 呵呵呵,我一个妇道人家,考虑这么多之后的事情作甚? 如果我的儿子做不了冀州之主,什么大计都没有用,比起袁谭一个人赢,那还不如大家都输,皇帝姓刘,我也姓刘,我家尚儿身上可是流着大汉宗亲的血,难道我就不是什么大汉纯臣吗? “都苦着脸作甚啊?今日风光正好,再陪我出去打打麻将,谁再苦着脸,便是坏我的兴致。 笑,都给我笑啊!” 刘夫人的疯狂作妖不仅严重影响了袁绍的心情,还给并州的战斗增加了巨大的变数。 入夏,袁绍军在沮授的指挥下四面出击,终于彻底断绝了徐庶从羊头山送粮的道路,让徐庶军彻底变成了一支孤军。 可沮授的安排虽然妥当,可袁绍军也面临一个巨大的难题――他们是用壶关的高干把徐庶大军引到上党腹地,可徐庶的包围圈形成,沮授多次进攻,都遭到了高顺、宋宪的猛烈阻击,他们始终不能把被困在壶关的高干救出来。 壶关经过了去年的事情,本来的存粮就不多,现在被徐庶军团团围困,城中的守军也已经到了极限。 别人还好说,可城中有高干…… 高干再犯畜,也是袁绍的外甥,意义着实重大,他要是死了,袁绍军离崩溃就不远了。 无奈之下,沮授只好命令全军倾巢出动,一定要把高干给救出来再说。 可在这时,袁绍不在前线的问题终于暴露出来―― 在接到沮授的命令之后,审配立刻表示反对,逢纪也认为沮授太激进。 目前袁绍军这一路缺少摧城拔寨陷阵杀敌的猛将,徐庶军中可是有最擅长死斗乱战的吕布,真打起来了纯属白白葬送宝贵的兵力,甚至有可能让包围圈被撕开,放徐庶逃出去。 审配更是直说高干一人的死活根本不重要,他就算死了能如何,岂能因为他一人死活破坏并州大局,让局面不可收拾?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袁绍在,这两种方法选一个,大家只走一条路也就罢了。 可沮授和审配二人争执不下,沮授不敢贸然进攻,也只能一边给袁绍送信说审配的不是,一边加紧进攻徐庶,希望能出现奇迹。 可就在此时,刘备进攻冀州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并州前线,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下前线的袁绍军都大吃一惊,尽管消息是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尽管……嗯,但大家都知道,上面说的话不能全信,现在远隔数百里,谁知道阴安那边如何。 而且这次刘备的进攻一看就是跟徐庶联合,万一这又是徐庶军之前进攻并州的战法,那岂不是袁绍军要遭受灭顶之灾? 就因为如此,袁绍军上下一片人心惶惶,甚至沮授也不敢再全力进攻,寻思万一有什么不对,他们还能赶紧回去支援,不至于陷入泥沼之中难以自拔,袁绍真有个闪失的时候他们难以回旋。 这样的战斗更加陷入僵持,众人也纷纷打听后方消息如何,整的本来包围徐庶的大军现在难以忍受,整的沮授几乎有些呼吸困难,真的不知道自己为甚总是如此倒霉,偏偏就差一步,每次都差一步! 可就在沮授难受的时候,许攸又慢悠悠地找到了沮授,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沮授,盯得沮授浑身发毛。 他咧嘴一笑,悠然道: “监军,我之前就说过审配此人必然坏事。 怎么样,要不要听我的,给我五百人,我定取审配的首级来!” 第461章 许攸夜奔 许攸的表情非常狰狞,狰狞地有点像个失去魂魄的鬼怪,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咧嘴直笑,看得沮授浑身发毛,非常难受。 自从听说儿子下狱之后,许攸就一直是这个表情。 沮授当时为了顾全大局只能拖着,他承诺为许攸讨回公道,于是不断给袁绍写信,请求袁绍狠狠处置审荣。 可事情的结果让沮授非常沮丧。 袁绍对审荣的处置被刘夫人作梗,现在审荣只是下狱,听说在狱中吃得香睡得好,甚至还成了冀州楷模,不少豪族子弟都去看望他,以与他结交为荣,这下狱反倒成了为他养望的手段,这肯定让许攸不能接受。 而审配听说沮授居然给袁绍写信要求严惩审荣之后也非常生气――尽管他也觉得侄子做的太过火,可人的私心还是很难避免的。 你沮授是我们同乡,这种时候居然帮助外人,这属实有些过分了。 大家都喜欢秉公办事的人,但同时又羡慕便利能落到自己的头上,沮授的秉公办事在审配看来无疑是背叛和刁难,这让他非常愤怒。 所谓的自己人,应该是帮亲不帮理的。 于是,审配之前也逆反,拉着逢纪一起反对沮授的强攻之法,宁愿让高干饿死在壶关,也绝不肯倾力挥军支援。 许攸阴恻恻地笑道: “我知道监军想要公平,可监军想要公平,那就是把所有人统统得罪。 审正南如何,监军自然也能看到,太尉都不敢杀他的侄子为我报仇,之前监军说为我做主,请问监军又该如何? 听我的吧,监军给我一支兵马,我立刻突袭杀了审配,此事也与监军并无关系,还能帮监军扫除异己。 之后我自然逃奔去太原,上党的战事如何都与我无关,不知监军意下如何?” 沮授又气又急,他盯着许攸的脸,长叹道: “子远,诸事如何,等击退徐庶,回了邺城,我沮授就算性命不要也一定为你理会,如何? 我等相识多年,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沮授?” 许攸嗯了一声,随即重重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道让沮授心寒的冷笑。 “成,我还不信监军?行,那我就等着了。” 沮授默默无语,许攸随即转身离开,阔步离开,看得沮授一脸惆怅。 许攸大步离开,他看着当头的骄阳,伸手遮住眼睛,随手擦了擦眼角不经意流下的泪花。 嘿,监军啊监军,不是我不相信你的品行啊,我只是不相信……这一战你们能赢。 许攸眺望着远处徐庶的军营。 这一个多月的相持,徐庶军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惊恐,现在进退越发有序。 沮授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断绝了徐庶军的粮道,可徐庶军并没有表现得非常惊恐,明明是被包围的一方,他们却没有展现出丝毫的畏惧,这让许攸好奇之余,又产生了一点难言的无力。 打不过…… 真的打不过。 袁本初要是亲自来,这一仗应该能打得过,可就是因为他不来,审配不服沮授,袁绍军的拳头虽然攥起来却依旧绵软无力,这还怎么打? 能打得动谁? 给你们机会了,你们不中用啊。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许攸无情了! 这一天傍晚天降大雨,徐庶军和袁绍军的战斗暂时停止。 高柔被高干放回来,他踏着满地泥水回到徐庶身边,一脸苦涩地向徐庶汇报了城中的情况。 “壶关已经完全断粮,高元才不愿投降,还想顽抗到底,只是城中军士百姓困顿不堪,已经无力再战。 我听闻屯留张也几近断粮,只是现在沮授不让后撤,还在此苦苦煎熬,这生灵惨剧,吾实在不忍再见了。” 说着,高柔的眼泪巴拉巴拉地落下来,显然壶关城中的惨状比他描述地还恐怖。 壶关和屯留两处被徐庶军分割,袁绍军的粮草送不进来,可沮授那边倒是粮草充足,明摆着是准备将徐庶活活拖死,这种口袋阵布下,沮授当然不允许有任何人违背自己的计划,因此严令众将必须坚守到底,说什么也要将徐庶军活活饿死。 之前徐庶军出现了大量的逃兵,也说出了徐庶之前确实没有准备的事实,这让沮授、审配等人都充满了信心。 虽然沮授和审配的思路南辕北辙,但他们都对全歼徐庶持乐观态度。 徐庶也不是三头六臂,也是肉体凡胎,再坚持些时日,只要他们的存粮全部耗尽,他们也终究要饿死。 这些日子高柔在壶关也已经饿的脱了相,见徐庶军中的存粮虽然还有,但已经远远称不上充足,要是再对峙些时日,难免又是赵括第二,他顿时心急如焚。 “将军,恕卑下愚钝,将军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否说给我知晓……我,哎,我知道此乃军机大事,可卑下实在忧心,烦请将军点拨了。” “这没什么啊。”徐庶微笑道,“其实我之前已经与诸将说过,所以大家都各自放心,只是你当时还在壶关,所以不知道,现在说给便是!”
“啊?”高柔大喜过望,“愿,愿闻其详!” 徐庶端坐,正待给高柔讲述,外面徐和已经快步冲进来,冲徐庶点了点头,“将军,抓住一人,自称是袁绍故友许攸,要见将军。” “许攸?”徐庶和高柔都是一愣。 徐庶想起艾先生的名单中赫然有许攸在列,那名单上都是高干、沮授、田丰这样的人物,许攸能跟他们并列,应该是艾先生心目中袁绍的股肱柱石了。 之前刘夫人传递的书信中更是说许攸为袁绍设计对付马超,足见此人智谋不凡,为何今天会出现在此处。 “是做说客?”高柔警惕地道,“要不,卑下去见见许子远?” “未必是说客!”徐庶已经长身而起,“赶紧带我去见此人!我要亲自迎接!不,叫上大将军,我等一起迎接此人!” 许攸站在徐和临时为他准备的军帐外,他一身蓑衣,头戴斗笠,脚踩草鞋,满身的雨水顺着蓑衣不断流下来,在他脚下汇聚成了一滩水珠。 他平静地垂手而立,听见一片密集的脚步声,这才轻轻转身。 只见身后,一个身材极其魁梧高大的汉子率领众人冒雨而来,众人都没有披甲,显然都非常兴奋焦急,许攸上前一步,冲着那高大的汉子行礼道: “大将军,久违了。” 吕布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用力伸手,激动地按住他的双肩,兴奋地道: “许子远,还真的是你!” 许攸之前在袁绍帐下的时候曾与吕布短暂共事,不过那时候两人的交情并不算好,吕布的暴戾让许攸非常厌恶,劝说袁绍杀吕布的人中就有许攸。 来的路上,许攸还担心要是见了吕布,怕是又要有一顿拉扯,没想到几年不见,吕布的气度居然有了极大的变化,竟然越来越有大将军的模样,怪不得这几年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庞大,甚至能把袁绍打的左支右绌。 他又认真地看着周遭众人,见众人都须发凌乱,甚至有人鞋都跑掉了,足以表现出热忱和殷切,只是天色有些黑暗,吕布高大的身子又挡在自己面前,许攸一时不好伸着头来看哪个是徐庶,也只能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双目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吕布,深沉而平静地道: “奉先别来无恙――咱们长话短说,我问你一件事。 你们的粮草还能支持多久?” 吕布没想到许攸居然懒得叙话,直接问出了这个。 他沉着地思考了片刻,凝神道: “我军粮草最多再支撑十日。” 许攸没想到吕布居然一上来就说实话,一时有些错愕,他本以为吕布定会夸口说自己的粮草还能支撑许久,自己可以趁机说点有的没的来吓唬一下吕布,没想到吕布直接说还能再支撑十日,这反倒让许攸有点好奇了。 “十日?那十日之后,大将军准备如何应付?” 吕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庶立刻缓步上前道: “这么多人来拜见许公,许公就不请我们进去叙话吗?” 许攸听闻,立刻意识到面前的人就是徐庶,他微笑颔首,请徐庶、吕布等人进入军帐中。 看着年轻的徐庶,许攸的脸上多少有些唏嘘感慨之色。 他当年也是天下少有的名士才俊,也曾经为了大汉的兴亡到处奔走,只是时过境迁,当年的雄心壮志早就化作乌有,看着年轻的徐庶满脸的自信,他多少有些不服,凝神道: “还有十日,贵军的军粮就要耗尽? 这总不是大将军骗我吧?” 徐庶紧盯着许攸的脸,从容地道: “当然不是,我等粮草只能支撑十余日了,但我等的就是这十余日。 只是此乃我军机密,若是许公听了,那恕徐庶得罪,不能让许公轻易走了。” 许攸本来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重要价值,没想到徐庶反客为主,倒是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思考许久,他也不情愿地道: “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投奔贵军,来为贵军献上破敌之法。 不过,我还想听听徐将军的破敌之法,想来一定比我高明太多。” 徐庶微笑道: “好,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给许公讲讲我等战法――其实这个很简单,河北军中有我军安排的细作,我只需要一声令下,我等获得粮草不难。 之后没有粮草之忧,要是沮监军还想跟我对峙,那我就继续对峙,我倒要看看监军该如何拿我!” 许攸:…… “徐将军说的细作……不会是我吧?” 徐庶笑呵呵地道: “说起来,我从没想过许公能成为我军细作。 想来……许公真的受了不少委屈,也好,之后马孟起的事情,我还得有劳许公帮我解惑啊。” 第462章 谁是内应 许攸不敢相信除了自己之外徐庶还在袁绍军中安排了内应。 听徐庶的口气,此人的身份应该非常高,而且是能左右战场的人,许攸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此人的身份,只能悻悻地等待着看徐庶的表演。 当然他现在也非常担心徐庶败了。 万一徐庶败了,他今天跑来投奔徐庶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还得让徐庶赢才行啊。 想来想去,许攸沉声道: “还有一件事――虽然沮公与没有说给我,但我隐约猜到,此人怕是要在雒阳用什么手段。” “唔,愿闻其详。”徐庶认真地道。 “我料沮公与定在雒阳策动内应做最后一搏。 不知道徐将军之前可有提防?” “许公是如何知晓的?” 许攸见徐庶依旧目光平静,一时有点踌躇。 他自负阅人无数,连袁绍麾下那些名士的心思他都能揣摩大半,可面对徐庶清泉般的眸子,他却始终难以揣摩,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但许攸的性子怎肯认输,他立刻向徐庶解释了自己的判断缘由―― 原来,沮授在出兵之前曾经与袁绍密探了许久,两人具体谈了些什么许攸聪明的没有去打听,可之后与袁绍聊天的时候,袁绍跟许攸聊起了当年的长平之战,还感慨秦国和赵国对这场战斗的认识确实是差了太远,袁绍甚至认为,这才是长平之战秦国大获全胜的真相。 袁绍感慨说,这两军对峙的关键时刻,秦国能派出奸细散播消息让赵国临阵换将,而对峙了这么久,赵国没有一个人想到也用同样的方式去秦国散播消息,在秦国大军出动的时候,赵国的应对也非常不足,尤其是秦王都亲自去前线督战了,赵国君臣只能撒急,没有一个想到派人去秦国境内制造大乱。 这应对之法真的是非常愚蠢,袁绍和许攸聊起来的时候都扼腕叹息。 之后沮授率军与徐庶对峙的时候,多次感慨之前跟袁绍说好要以长平之战的态度来应对这场大战,必须一战将徐庶彻底消灭,不然日后后患无穷。 许攸当时就动了心思,问沮授有没有率军去雒阳散谣的想法,沮授当时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这让许攸的更加确信,沮授肯定已经开始用了不少不能说的手段,准备给徐庶致命一击。 徐庶听完许攸的讲述,并没有惊讶或者恐惧,他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道: “有劳许公,不过许公放心,我们在雒阳已经安排了高士应付,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 许攸略有些好奇地道: “看来此人定是徐将军最信任的人,若有反贼,定能制得住。” “呃,这倒不是,因为他就是最大的反贼,其他人不好使。” 许攸:…… 啥,啥? 到底是什么人啊? 雒阳。 入夏之后,雒阳连续下了七八天的雨,祢衡的陋舍被雨冲塌,为官清廉正直的祢衡严词拒绝了朝廷企图出钱帮他重修住所的建议,冒着大雨收拾了一下家里的东西,随即直接搬到处理政务的正堂,直接吃住在那。 反正他也没有家眷,暂时是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状态,也没有人敢指责他薅朝廷的羊毛,反正……嗯,反正祢衡直接沉浸在了工作中,旺盛的工作热情看得众人瑟瑟发抖,也不得不跟着他一起开卷,整个雒阳到处都是一副你追我赶建设新大汉的好气象。 “大雨下了七八日,城外有没有农田受灾? 流民的安置如何了?” “这雨一直下,百姓生火做饭一定要受很大的影响。 我这就上奏艾先生将积攒的干柴分给百姓生火!” “黄河如何?要时刻派人盯紧,若是水势猛涨,需立刻快马送信,绝不能耽搁!” “新学堂有没有漏雨?尤其是储存纸张之处一定要给我看好了,要是如前几日的小雨就有漏水,我要拿尔等治罪!” 祢衡在处理政务的方面技巧也就那样,但他记性好、能吃苦、不怕累,效率高的惊人,荀、陈群等人商议好的事情交给他执行时毫不拖泥带水,只是他攻击性太强了,跟他在一起的人都感觉到难言的压力,一丝一毫不敢耽误,确实是非常劳苦。 处置完手头的大事,祢衡总算稍稍吐出一口浊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这才起身走到后堂准备小憩一番。 他刚刚走过去,愕然看到一大坨神秘的物体在悄悄蠕动,他先是一怔,随即惊讶地道: “艾先生?” 艾先生缩头缩脑,见祢衡发现了自己,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莫要做声,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在此处!” 祢衡有些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颇为欢喜地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艾先生果然品行高洁,定是看这几日暴雨倾盆,想要来处置些政事,又怕陈长文劳神,所以才偷偷来此,是也不是?” 艾先生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对对对,要不然怎么说正平了解我呢! 我这,我这确实是跟你说的一样,我一工作长文就得跟着,耽误他自己做事,所以我就是……咳,我就是到处转转,不用理我!” 祢衡一脸欢喜之色,点头道: “好好好,艾先生来我就放心了――正好,这边的事情就全都交给艾先生来处置。 务必要今日抓紧做完!你我二人今日不眠不休也得将这些政事做好,定要让朝中公卿看看你我之能!” 说着,祢衡直接将一堆书卷塞在艾先生手中,还一脸敬佩地看着艾先生,硬是拉着他的手跟自己一起坐下,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好,祢衡不住地将自己还没有批阅的文书塞在艾先生怀中,并让其他书办先回去吃饭,千万不要跟任何人透露艾先生在此处。
艾先生欲哭无泪,心道祢衡这货怕也是个顶级串子,以后还是得防着他点――他今天来当然不是来处理什么政务,他只是觉得自己现在确实是要了解了解前线到底如何了。 徐庶出兵的时候艾先生踌躇满志要做大事,之后要培育自己的势力,然后直接创造属于自己的伟大时代。 可尝试了几天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当老板这么累,每天早晨一起来有大量的事情都要要自己处置,就算不自己研究出主意,光是做批示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真的有战略意义的大事少之又少,大多数一堆狗屁倒灶的东西,艾先生光一个劲地写批示手都要断了。 哎,作甚啊,沉迷一下酒色不香吗? 我艾某人之前吃了这么多的苦,稍稍享受一下怎么了? 于是艾先生赶紧一口气纳了两房小妾,之后又直接开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陈群、司马懿这对历史上的好友,然后替自己写奏疏、校对和打杂的事情则交给了郭嘉。 这几天艾先生实在是开心地快要飞起来,虽然这是穿越之前的日常,可穿越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开心的生活,实在是让艾先生感动地抹眼泪,什么大业之类的真是搞笑,做人就是要好好享受生活。 可这几天,艾先生不太对劲。 大概就是感觉身体被掏空,然后又突然有点后悔。 小艾啊小艾,你是一个穿越者啊,你是一个要做大事的人啊,蛆庶现在不在,你不是应该趁机做点什么,在青史上留下你的名号吗? 蛆庶现在战事怎么样了? 他说去接收高览,啊不,高干投降,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不牛逼了啊,之前赚这个上山赚那个上山,这次不会把自己给赚进去了吧? 艾先生突然觉得,要是徐庶没了,他现在这点力量可能还没控制住局势就被人给撅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不好意思询问别人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前线如何,不然他高深莫测的形象岂不是要完全完蛋? 于是他偷偷摸摸跑到祢衡处理政务的正堂,看看能不能偷一些之前的战报看看,这样总不会暴露自己这一个多月完全在摸鱼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可让艾先生万万没想到的是祢衡这个工作狂居然直接住了进来,他进退不得,直接被祢衡当场按住,不仅没看到之前的战报,还被迫被祢衡按着处理现在各种狗屁倒灶的东西――比如天子的后宫需要多少匹布、刘表祭祀超规格好像有反心、袁术上表给天子问好请求给干儿子封赏、曹操进入关中并收服众多关中豪族、段煨给天子问好等等。 这些东西在祢衡等人眼中是很有价值的,是必须慎之又慎的,可艾先生看得只能犯困,可又不想在祢衡面前露怯,只能装作一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并装作无意套话道: “正平啊,怎么看蛆庶这仗?” 祢衡埋头辛苦工作,随口应付道: “卑下不懂,不敢多言。” 彼其娘之,多说几句话能死是不是啊? 艾先生无语,又忍不住向前凑了凑: “正平啊,你说袁绍那厮是不是藏着什么厉害的算计啊?” 祢衡一怔,手上的笔停了下来。 “艾先生是说?” 彼其娘之,我问你话呢,你说说现在打成什么样了不就行了,还问个屁啊! 他无奈地道: “那个,你也知道我是未来世界的人啊,我们那个年代都知道袁绍挺厉害的,尤其是冀州的战争潜力这么厉害啊,要是……要是蛆庶在前线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不能辜负了蛆庶的一片心意啊。 你说,真有那一天,大家愿不愿意推选我当话事人啊?” 祢衡歪着头道: “话事人是什么?” “咳,就是,就是蛆庶现在手上这些积蓄,到时候总得有人继承吧? 他儿子这么小,老婆又是个泼妇,肯定得需要他的好兄弟帮他主持大事。 现在外面很多人都支持我,正平你支不支持我当话事人啊?” 祢衡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战场刀剑无眼,要是真有这一日,我等肯定都支持艾先生,也只有艾先生能代我等接掌徐将军之大事。” “哇!” 艾先生开心地快要起飞了,他赶紧比了个大拇指,乐呵呵地道: “这就对了,我艾某人不仅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而且仁义过人,绝对是话事人的不二人选。 正平放心,等我当上话事人……哎呦!” 艾先生正准备给祢衡画饼,突然感觉屁股一阵剧痛,他疼地一下跳起来,赶紧转身,只见一只大狗正盯着自己,焦急地摇着尾巴。 “彼其娘之,你这死狗怎么又跑出来了?” 这狗当然是吴资家的仁义,这只大狗最近伙食特别好,肥地极其厉害,一口下去差点把艾先生的屁股给咬穿了,艾先生捂着不断流血的屁股,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赶紧提着剑去追杀仁义。 可仁义极其灵活,见艾先生挥剑刺过来,它嗷呜一声,随即转头就跑,艾先生紧紧追赶,祢衡见状也只好追了过去。 两人狂追一条狗,艾先生边跑边骂,一口气没有喘均匀,当场岔气。 他扶着膝盖,浑身不停地颤抖着,哆哆嗦嗦地道: “彼其娘之,给老子等着,马上抓了就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笨拙地扭过头,准备回去休息一会儿,却见太仆寺的正堂居然升起一团浓烟! “哇,下雨也能着火?”艾先生呆呆地问,可他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是屋里着火了,快,快回去灭火啊!” 祢衡一把扯住艾先生的袖口,飞快地道: “不对劲,艾先生暂避,我先去看看如何!” 第463章 中兴之路 太仆寺的正堂哪有什么能引火的东西,祢衡一看这烟气就感觉不妙。 这怕是有人放火啊! “有人放火吗?”艾先生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赶紧跺脚长叹道,“正平我早就对你说过啊,你平时就不知道与人为善的道理,现在得罪人了吧,我……” 话音未落,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喊杀,那声音虽然嘈杂,却还能听见几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声道: “活捉袁翔!活捉袁翔!别让袁翔狗贼跑了!” 艾先生:…… 活捉我? 活捉我干啥啊? 不对,你们抓袁翔跟我艾先生有什么关系,一定是重名,一定是重名啊! 祢衡听得这声音,立刻扯住艾先生的袖口。 别看祢衡瘦弱,可他的力气居然极大,竟硬是拖着艾先生的身体快步逃走,艾先生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脸磕在水窝里,被祢衡拖死狗一样拉着一路狂奔。 祢衡这会儿也感觉仁义出现在这里不是个巧合,他赶紧拖着艾先生跟着仁义逃走,周围不住地响起喊杀,这雒阳城中一时居然有上千兵马响应,从四面八方朝着艾先生的方向扑过来。 “这边,躲到这边!”吴资远远地挥手大喊,祢衡赶紧拖着艾先生追过去。 看着艾先生被拖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吴资无奈地叹道: “哎,艾先生我早就说过,这做人不能太急切。 我们都知道艾先生是想急切做成大事,但这些事情实在是得罪人啊。” 吴资告诉艾先生,徐庶一走,他就感觉到城中的气氛不太对劲,不过那时候跟艾先生说了好几次,他都不当回事,径自该吃吃该喝喝,任由城中众人放肆聚集,眼看就要生事。 徐庶在雒阳的时候是没人敢闹事的,所以艾先生觉得自己在雒阳,凭借他手中的学生兵,应该也没有人敢闹事。 我艾某人是什么人? 我虎躯一震,不可能有人敢跟我为难――反正艾先生是这么认为的。 可无情的事实直接击碎了艾先生天真的美梦。 他跟徐庶的威慑力完全不一样,徐庶离开雒阳一个月,不仅有人造反,而且还直接拿出了“消灭袁翔”的口号,直接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艾先生的脸上,直接把艾先生打成了傻子。 艾先生浑身肥肉颤抖地道,“我家,我家要紧啊,赶紧回去啊!” 吴资跟祢衡一起拖着艾先生狂奔,无奈地道: “现在还管这些作甚啊?赶紧先跑要紧,被抓住了我们可能还有活的机会,你是要被直接剁成肉酱泄愤了啊!” 要是以往,艾先生这会儿早就已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然后直接懦了。 可想到自己刚纳了两房美妾,好不容易在祢衡的眼皮子下私藏了一些钱粮,现在这些人喊打喊杀,他好不容易弄出来的积蓄没了,活着还有什么用啊? “放开我!老子不走!老子不走!让我回去,我二哥天下无敌,这些宵小谁也不是我二哥的对手! 我是长水校尉,我不能跑,我不能跑啊!” 有典韦,那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之前典韦闭关许久,一直在参悟大道,也不知道他格物致知研究地如何了,艾先生所有的希望全都赌在他的身上了。 要是这都不行,估计雒阳没了,徐庶也得完蛋,自己天下之大也哪都去不了了,什么征战天下的雄心壮志全都得付之一炬。 看我的,我非得跟你们这些人拼了。 “我为男儿,生逢大事,不拼命还怎么为人? 造反的人是谁?老子去跟他拼了!” 吴资一脸苦涩地道: “我怕说出来了,艾先生你要受不住啊。” “笑话!”艾先生不快地道:“我艾某人走过南闯过北,关公庙前压过腿,什么人能吓住我?昊天上帝来了我也不怕!” “咳,是度支尚书陈群反了。 陈群亲自召集学生军三千起兵,现在雒阳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 艾先生:…… 陈……陈群反了? 艾先生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艾先生!”吴资赶紧扑上去,吃力地把他扶起来,大狗也跑过来,焦急地舔着艾先生的大脸。 好半天的工夫,艾先生才悠悠转醒,看着两人一狗悲切地看着自己,他强行转动脑筋,迅速想到一件事: “快,快去西天,不是,快去请司马仲达!去晚了这老小子要跑路了!” 杨安殿前,刘协一脸惊恐地看着全身披甲、斗志昂扬的宗正刘艾。
刘艾意气风发,目光冷冽地看着面前惊恐的刘协,悠然道: “陛下莫慌,臣已经召集忠良勤王。 待占据雒阳,我等立刻南行,刘荆州已经率军等待我等,徐元直再也不能挟持陛下了!” 不只是刘艾,车骑将军董承也全身披甲,昂然道: “陛下,莫要犹豫了! 徐元直吕奉先被袁太尉困在并州,正是我等南行良机! 曹孟德已经率军进入颍川支援我等,只要逃出雒阳,我等就能与刘景升汇合,到时天高海阔,再也不用被贼人握在手中了!” 董承野心勃勃,一直以护驾最大的忠臣自居,之前徐庶还没有来到雒阳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张罗着下手,那时候他与侯成一起策动大军反击吕布,让吕布几乎崩溃。 可也因为徐庶的出现,董承的计策最后被拆穿后惨败,董承还被暴打一顿,虽然被升为车骑将军,但已经失去了兵权,手上的兵马也被完全打散,已经彻底失去了主宰雒阳大局的机会。 董承无可奈何,却不甘心失败,只能继续蛰伏等待着机会。 现在,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徐庶不听劝告,居然执意带着吕布一起出兵,而董承等人得到消息,吕布和徐庶刚刚越过羊头山就遭到了袁绍军的埋伏,现在全军被困在并州进退不能,袁绍势必要全力以赴将徐庶彻底消灭,这给了他们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以说,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如果徐庶在,借给董承一个胆子他也不敢造反。 如果吕布在,董承造反估计也凑不齐几个人。 但艾先生在就不一样了。 董承故意给艾先生送上了两位美人,暗中观察艾先生种种,以求发现艾先生的破绽。 可传回来的消息让董承吃了一惊――艾先生居然完全不理任何事情! 这位徐庶托付众人,号称徐庶军中第二人、据说是从未来世界到来的神秘人在徐庶走后沉湎享乐,天天沉浸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好像天天什么都不做。 这无招胜有招的让董承有点慌,但他还是认真地开始推进自己的计划,紧锣密鼓地为反击做最后的准备。 这次他的口号选的也非常巧妙。 他不针对别人,只针对艾先生。 之前艾先生利用陈群和祢衡二人搞出来的事情已经彻底惹怒了雒阳城中所有人,大家都想艾先生死,甚至吕布留守的魏续魏越都对艾先生恨之入骨。 董承与刘艾等人密谈,告诉魏续魏越二人他们只反袁翔,不反他人,之后打起来了,董承等人会伺机引导天子再次逃出雒阳。 他们一路向南逃窜,只要进入南阳,蔡瑁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接应天子。 到时候进入刘表温暖的怀抱,就再也不会被徐庶欺负,反过来甚至可以利用天子的威名镇住吕布,甚至逼迫名声极好的刘备加入讨伐吕布的队伍中,这一步就能直接把吕布徐庶完全逼死。 魏续魏越二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他们之前对艾先生恨之入骨,好几次想要刺杀艾先生,之前甚至因为此事他们还跟韩融一起做过详细的计划,只是被徐庶和吕玲绮拦着,他们一直没法下手。 徐庶走后,艾先生成为长水校尉,手下的学生兵势力强大,魏续魏越更没有得手的机会,艾先生也一直在二人面前故意瑟恶心他们,搞得他们怒火中烧,天天狂吃狗肉才能勉强保持理智。 这次董承再次找到他们,二人思考一番,虽然都想起了之前董承坑侯成的故事,可艾先生断了他们的财路,这仇恨是根本无法消弭的。 二人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立刻同意了董承的计划,并主动接下捉拿艾先生的重任,抓住艾先生之后,他们非得把艾先生细细剁成臊子。 万事俱备,最后一步当然是摆平艾先生手中的学生军。 偏偏这个难度还不算太大。 所有人都知道,艾先生这支学生军的首领是陈群,其余人稀松平常可以随意拿捏。 在徐庶走后,董承立刻找上了荀、陈纪,并通过二人突袭抓住了陈群,进而逼迫陈群掌握了艾先生手中的学生军。 大事已定。 现在徐庶留下的布置已经全然没有作用,甚至在许县的刘备也挥军北上,这巨大的破绽足以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这就是改天换日的时刻,而这大事,到底还是得看我董承啊。 他吱嘎吱嘎地捏紧拳头,看着刘协,笑得有些狰狞: “陛下就不该看什么《刘盆子传》,要看也要看光武如何。 中兴大汉,我等要全仰仗陛下呢!” 第464章 陛下别造反啊 刘协的脸白了大半,满脸愁容地看着面前全身甲胄的董承和严阵以待的众多军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曾经的他也想一展抱负,如光武一般再兴大汉,好好做些事情。 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想安安乐乐的活下去,这些日子读《刘盆子传》,他甚至觉得刘盆子的结局也不错,光武能耐心供奉,让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并依旧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号。 身在乱世,有这样的结局已经颇让人羡慕。 但刘协又做不到。 刘盆子的一生完全没有自己做主的时刻,最后向光武投降也是赤眉首领樊崇同意才被迫为之,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问过刘盆子半句,风雨沉浮飘摇之中,也没有人真正考虑过他的死活。 此刻刘协真切感受到了感同身受。 他不想跟着董承、刘艾等人发癫,可谁会尊重他的意见? 犹豫许久,这位少年天子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言的不甘,脱口而出道: “你们做这些,为何之前不曾与朕商议? 你们想造反,休要举朕的名号!” 董承讶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倒是一边的宗正刘艾早早反应过来,他阔步上前,盯着刘协年轻的脸,厉声道: “陛下何出此言,莫不是陛下也想造反?” 刘艾的话让刘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哪怕今天壮着胆子表达了一下不满,可在众人的刀兵面前,刘协还是下意识地怂了。 刘艾看着刘协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道: “吕布乃董卓假子,无恶不作,背信弃义素来为天下所恶,徐庶不过是颍川卑贱之士,不曾读过甚书,不过有些算计,与吕布狼狈为奸,居然效仿董卓李把持朝廷,早晚行不臣之事! 我只恨那刘玄德胆怯,手握众军良将无数,居然不敢发兵向西救援天子匡正社稷,实在是包藏祸心,可悲可恨至极! 如今刘荆州兴兵荆楚,民殷国富兵家众多,其愿出兵奉迎天子,再造大汉,此真乃大汉纯臣也! 当下,吕奉先、徐元直都被困在并州进退不能,刘玄德也是强弩之末,听闻其数次渡河,皆为袁显思所败,群贼败局已定却仍不肯罢休,早晚必为大祸。 我等保陛下逃出雒阳暂避,如离开长安一般,陛下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为何还要指责我等造反?” 刘艾的指责吓得刘协完全说不出话,只能赶紧点头道: “都,都听宗正的。 朕……朕全都托付给宗正了!” 刘艾哼了一声,大袖一甩,厉声道: “那就请陛下下令,斥吕布徐庶为叛逆,大驾离开雒阳暂避!” 经过了之前的事情,刘协当然不会随意听从这些人的鼓动,可不听也没有办法。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为了自己的算计,天子不过是他们随便使用的兵器而已,但他从登基开始就一直没得选,现在他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哎,若是不做皇帝,如刘盆子一般安度余年也挺好啊。 刘协被逼不过,只能听从刘艾和董承的写下了诏书,斥责吕布、徐庶把持朝政包藏祸心,号召天下人一起讨伐,得到诏书的刘艾等人士气大振,立刻命令全军出动,保护刘协离开,同时将诏书送到尚书台,请尚书令荀一起出兵勤王。 荀是没有多少兵马,可他手下兼女婿度支尚书陈群手中却掌握着一支实力非常强劲的兵马,这是之前由陈群一手操办训练的学生军。 学生军一直没有扩军,进入雒阳之后甚至还将不少人分到其他的军中当军官,目前加上新招募的学生也不过一千人。 可他们的首领是度支尚书,所以他们的装备、粮草都是最好的,新学和军旅操练一样都没有落下,战斗力非常强大,如果陈群一召唤,之前已经去其他军队、学堂的人也能迅速归队,堪称无人可当。 董承和刘艾敢动手,就是因为他们之前已经控制住了陈群,并逼迫陈群拿出这支兵马,有了这支兵马,他们就足以控制住雒阳的局面――不说控制多久,只要能控制到带着天子跑出去就行。 现在,刘表派遣章陵太守黄射以进贡为名义进入雒阳附近,在伏牛山等地埋伏兵马三千,只要城中得手,黄射就能立刻率兵支援,接应众将离开。 说实在董承等人也都着实害怕徐庶,在确定徐庶一定死掉之前他们是根本不敢有占据雒阳的念头,但挟持天子逃走的念头他们还是有的。 朝中公卿之前随天子东来,之后却很少有人能得到实际的权力,自然不愿意继续混在这里。 好歹刘表是天下八俊之一的风雅名士,肯定不是徐庶吕布这种人可以相提并论。 刘艾甚至想着,就现在刘协的这副模样,哪里像什么大汉的皇帝? 我当皇帝,未必就不如他。 说不定刘表会支持我! 众人闹哄哄地率众“保护”刘协、伏皇后等人纷纷登上马车,太仆韩融亲自驾车,刘艾策马开路,董承率军护卫。 跟之前离开长安的时候一样,他们又要走了。
当时他们能走出去,靠的是策反了杨奉杨定,而现在魏续魏越因为与艾先生有矛盾,尽管不会选择帮助他们造反,但起码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样已经能满足他们的心思。 徐庶啊徐庶,我不相信你之前没有看出我们的念头。 但你没有把我们当人,居然还倾巢出动,连吕布都一起带走了,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倒要看看,这次你们怎么阻止我! 天子发动,三公九卿当一起跟随。 太尉袁绍不在,司徒钟繇、司空杨彪很快就接到消息,听说众人要南下寻找刘表,二人立刻意识到这是董承又要生乱,不等跟吕布关系较近的钟繇开口,杨彪已经率先站出来焦急地道: “此事万万不可!大将军是奉天子诏令奔并州,此刻我等若是走了,之后谁还敢再信天子诏令? 何况自古王事皆在北,今雒阳生平,百姓无忧,众公卿当勤修仁德以安百姓,岂能弃百姓而走,令中原沸腾? 杨彪不才,恳请天子与诸位将军三思,切不可弃宗庙社稷,百姓从四面八方来投天子,天子若走,大汉……还是大汉吗?” 杨彪极其恳切,甚至拜倒在刘协的车驾前,请求他们不要再前进。 可董承已经懒得等待了――魏续魏越只是装作看不到,在城中呆的久了,他们也不好装下去,到时候都不好交代。 必须在他们杀死艾先生之前从城中溜出去! “杨文先!你这是要为吕奉先阻挡天子大驾?你是什么居心,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杨彪咬紧牙关,傲然道: “我为吕奉先阻挡汝等有何不妥? 吕奉先是把天子从李郭汜手中救出来的功臣,是杀死董卓的义士,是天子亲自封的大将军! 当时汝等都在,为何当日没有人敢说大将军的不是? 现在大将军不在,尔等趁机生乱,还要把天子大驾劫持到荆楚之地,到底是谁造反? 没有人指使,我杨某身为三公之一,便不能直言相劝? 若是我不阻拦,之后天子困顿荆楚,又是何人之罪? 我杨家世代公卿,岂能眼睁睁地看着汝等做出这种事情!” 杨家到杨彪这一代正好也能称地上“四世三公”,尤其是他的父亲杨赐不仅是汉灵帝的老师,更参与了校订《六经》、党锢之争,堪称是清流中的绝对学术权威,董承等人为了争取清流的支持,是万万不敢得罪杨彪。 见杨彪铁了心要阻拦众人前进,众人一时别无他法,刘协的脸色稍缓,心道有杨彪直谏,这次应该得救了。 可便是此刻,不远处又响起一声冷笑,杨彪回头,只见一身儒袍,须发雪白的陈纪翩然而来,周遭无数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纪的脸上。 “文先,何必如此啊!”陈纪先冲钟繇轻轻颔首,随即正色道,“吕布跋扈,使袁翔迫害群臣,此事众人皆知,从前文先也多有怨对,群臣畏吕布之勇而不敢动,董将军与宗正首倡义举,要带领群臣逃出此地,难道这么多清正之士同行,还不能说明吕布倒行逆施,为天下所怨? 当年董卓有迎立之功,为何他死时文先大喜,今日群臣离开雒阳,文先又要出面阻挡? 今日之事,群臣都是为了天子,为了大汉兴衰,试问文先口口声声为了大汉,那天子与群臣皆走,文先走不走?” 杨彪哑口无言。 从陈纪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输了,杨彪虽然在清流中的名声极好,但是辩才远不是陈纪的对手,而且这次群臣敢一起逃离雒阳,也是因为陈纪的儿子陈群控制着目前雒阳城中最能打的一支军队。 他要走,杨彪就算张开双臂拦着,让人从自己身上碾过去也阻挡不住,也只能垂头丧气地道: “诸君请便,杨某……请恕杨某此番不能奉陪了。” 三公之一的司空不赞同与群臣同行,众人自然又把目光投在了司徒钟繇的身上。 钟繇嘿了一声,微笑道; “若是我猜的不错,此番是郭奉孝为诸君画策。 不然诸君岂能想出这般计策?” 陈纪脸色一变,紧紧地盯着钟繇清雅的脸,厉声道: “元常,想作甚?” “不做甚。”钟繇负手而立,悠然望着众人,脸上略略露出一丝怜悯之色,“同乡一场,又同朝为臣,我只想说两件事―― 一来,大将军被困并州,诸君不思解救,反倒要把天子绑到荆州,如此远非人臣之道,更有违义理,我等如此,当为天下人耻笑。 二来……呵呵,我还要提醒一件事――” “徐元直用兵,千变万化,诸君若是迷途知返,我钟某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护着诸君周全。, 可若是诸君一意孤行,此番必然撞得头破血流,上次侯成之事徐元直不肯惩治诸君,想来此番绝不会手下留情,诸君走出雒阳,怕是日后不会再见,咱们就此一别,日后千万珍重了!” 第465章 想死没这么容易 司马懿听说城中一片大乱,立刻知道之前郭嘉计划中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之前郭嘉劝说司马懿与他一起做大事,只是司马懿赶紧捂着耳朵说你千万不要害我,郭嘉也不好多说,只能苦笑着离开。 此刻全城一片大乱,虽然不至于到处都在喊杀,可城中流言四起,大家都说艾先生被陈群杀死,尚书令荀带着颍川士人一起造反,司马懿终于抓住了回家的好机会,他匆匆忙忙的收拾行装,只带了一点干粮、清水、一把贴身防卫的匕首,又把几本最近正在研究的新学讲义装好,深吸一口气,准备快步离开这里。 “哼,管你们谁胜谁负,我司马仲达自回乡种地,日后你们再厮杀,总不能为难我一乡间农夫吧?” 他提着包裹出门,却看见门口趴着一条大狗,正开心地冲他吐舌头,司马懿心中一紧,赶紧再一抬头,只见院中艾先生、祢衡、吴资三人正并排直勾勾地看着他,司马懿只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颤声道: “三,三位怎么来了?” 艾先生看着司马懿背在肩上的包,阴笑道: “马神这是做什么去啊?” 司马懿脸色一紧,迅速反应过来: “这,这不是听外面有坏人说要抓校长吗? 我,我受校长大恩一直无以为报,这不……这不是准备去救你吗?” 说着,他从包袱里摸出一把匕首,满脸狰狞地道: “我都想好了,要是校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上去就跟他们拼了!我……” “行了行了!” 艾先生完全不相信司马懿,就像徐庶完全不相信艾先生一样。 他提着司马懿,直接把他拖进屋中,然后反手把他按在榻上,司马懿被艾先生满脸肥肉反射的油光映地睁不开眼睛,他颤抖着道: “我,我错了,艾先生,我,不该之前瞒着你。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长文虽然叛了,但还是有我呢!” “一派胡言!” 出人意料的是,艾先生居然极其坚定地瞪着司马懿道: “我敢打赌,长文肯定是被他那犬父逼迫的,赶紧给我想办法把长文给我救回来。 长文这人品肯定不会背叛我的,这个我绝对放心!” “蛤?” 司马懿一直觉得艾先生是个纯纯的虫豸,完全不能当人的那种,没想到现在这种时候了,艾先生居然还能对陈群保持信任,这倒是让他万万没想到。 “咳,艾先生先,先别急啊。”司马懿眼看艾先生掐着自己脖子马上要骑在自己身上了,就艾先生这体重压上来估计司马懿这小身板要直接完蛋,他也只能赶紧阻止,“咱,咱们这种事情得从长计议啊。 现在外面这么乱,这么多人都想杀校长,咱们不如先藏起来,之后等他们闹完了咱们再做决定不迟啊!” “不迟?”艾先生勃然大怒,“还想拖着我是吧?等他们闹完了黄花菜都凉了!我告诉你别想给老子整活,今天必须给我想出个法子来,要是想不出来――你猜我仁义不仁义就完事了!” 仁义兴奋地汪汪大叫两声,司马懿吓得缩成一团,绝望的眼泪吧嗒吧嗒不住地流下来。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啊? 我司马懿就是寻常人,此生从没有做过坏事,也没什么应变之才,为什么非得我来想啊? 我只是想做个好人啊,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啊! 见司马懿眼神涣散,艾先生也上头了,他一把扯住司马懿的领口,愤怒地大声道: “赶紧说,不说,不说也别想活着!” “我说,我说!”司马懿一边赶紧求饶,一边脑筋飞转,终于,他迅速想出了一法子:“我,我想出来了!咱们现在只做一件事――这会儿贼人应该还没走远,校长,赶紧追上他们……” “毛了个彪的,咱们就这么几个人,追上他们能作甚啊?” “就,就追上他们就行了啊!”司马懿颤抖却强作镇定道,“艾先生你要信我,就听我一句劝,赶紧追上那些人。 我料徐元直肯定在城中还有什么算计,与其见招拆招,还不如先动手,校长被擒,徐元直的后招必然只能露出来。” “啥?”艾先生一脸懵逼,“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个?万一蛆庶什么都没有准备,我去送死不是直接被人噶了?我可是军中第二人,我要是不死以后还能反击,我要是死了以后谁能领导大家继续坚持作战啊?”
“校长啊!”司马懿哭着咆哮道,“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军中第二人了? 徐元直从来就不会相信你啊,让你守城本来就是个幌子,你被抓住了对大家都好,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你什么都不行啊,除了那一小撮跟陈长文一样的蠢驴,也不会有人听你的,你有个屁用啊! 我求求你了,赶紧出去吧,你既然要听我的,就休要胡搅蛮缠,你这智谋也想不出什么东西了,老老实实听我的算了,要是死了我搭上一条命陪你一起死还不行吗? 或者你要是死了之后再穿越回你们自己的时代也行啊,我们这些古代人实在是受不了你继续折腾了啊!!!” 艾先生:…… 艾先生抵达这个时代之后除了徐庶还没有人这么直接地破他的防。 司马懿这会儿先是自己破防了,随即毫不犹豫地一套给艾先生破防,真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艾先生的心里去了。 艾先生本以为自己是个相当强大自我感觉相当良好的未来人,又一直以徐庶军的第二人自居,认为要是哪天徐庶挂了,徐庶手下这些没用的古人肯定会毫不犹豫投入自己的怀抱。 可现在情况危急,司马懿破防之下毫无顾忌地把艾先生狂骂一顿,骂的他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满头大汗不断地顺着他圆润肥胖的脸哗啦啦落下来, 原来……原来我在大家的心目中这么鱼吗? 他呆呆地看着吴资,吴资点了点头。 他又呆呆地看了看祢衡,之前说要选他当话事人的祢衡也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他又呆呆地看了看仁义,仁义开心地吐着舌头汪了一声。 艾先生捏紧拳头,忍不住大骂道: “彼其娘之,老子拼了!好,我赌一把,蛆庶这个畜生东西要是坑我,我……等老子穿越回去了,再上电视的时候一定要骂死他!” 片刻后,艾先生咚地一声踢开司马懿家的大门,他双目赤红,大步走到街上,叉着腰对着在城中到处搜索的兵士大喝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把魏续魏越叫出来,你老子艾某人在此,叫他们来抓我啊!” 魏续魏越手下的军士本来也不敢跟艾先生为难,所以之前搜捕的时候可谓是出工不出力,还一路高声吆喝,满以为能把艾先生吓得夺路而逃他们就能交代过去了。 毕竟他们也不傻,徐庶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要是把徐庶军中的第二人艾先生给弄死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没想到艾先生一头野猪一般钻出来,还站在路中间破口大骂,这下众人都愣了。 哇,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一群小兵谁也不敢承担杀了艾先生的罪名。 万一徐庶在并州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魏续魏越是吕布的亲戚,估计最多就是被揍一顿然后下狱了事,可小兵十有八九是要被穿小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们颤颤抖抖地看着发癫的艾先生,就差跪下让艾先生快走。 可就在这时,魏续魏越二兄弟已经闻声快步赶来,看着艾先生横在路中央破口大骂,二兄弟顿时眼冒金光。 “好啊,好你个艾畜,之前有俺侄女婿和典子护着你,俺们不敢拿你如何,现在你还敢钻出来! 你还敢钻出来自己送死是不是?行,老子抓了你,先把你扒了皮,让你知道我魏续不是好惹的!” “就是,都是因为你,我们还得自己用些积蓄招募军士! 你不知道雒阳城人人都想生啖汝肉?现在我侄女婿护不住你了,典子还在家里悟道,你这鼠辈还能跑了不成!” 这二兄弟虎视眈眈地走过去,艾先生见这两个身高马大的恶汉眼中毫不掩饰的凶暴,吓得胯下一阵湿,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蛆庶,呜呜呜,蛆庶你到底在哪里啊。 你之前到底埋伏了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啊,再不使出来你兄弟我要噶了啊。 之前出卖你是我不对,我这不是也没给你造成什么实际损害吗,你就这么坑我啊啊啊啊…… 嘭! 魏越一拳狠狠抡在艾先生的小腹,艾先生发出一声惨叫,疼痛让他浑身痉挛,歪倒在地哇哇大吐起来。 魏续扯住艾先生的头发,看着艾先生恐惧的眼神,笑嘻嘻地道: “嘿嘿,我还以为你还有什么手段? 艾畜,想死没这么容易――来人,把此人送到天子面前,此番定要好好炮制此人!” 第466章 总得有人背个锅吧 艾先生之前好不容易鼓舞起了勇气,可魏续魏越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一左一右走过来奋力架住艾先生又用力将他按在地上紧紧绑住的时候,艾先生还是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啊啊,被绑这么紧啊,能不能松点,我喘不过气了!”艾先生浑身的肥肉被紧紧勒住,疼的不停地打哆嗦。 魏续反手给了他一耳光,然后甩了甩黏糊糊的手掌,一脸厌恶地道: “绑猪就是该这么绑,艾畜啊艾畜,你之前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 现在我等一定要好好处置你一番,让你身败名裂,也让你晓得我等并州人不是好惹的!” “就是!”魏越也反手一个耳光,“我侄女婿心善,念着你是他故友不肯害你,我等可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你以为我等能一刀杀了你? 嘿嘿,做梦吧,我们要是一刀杀了你怎么跟我侄女婿交代啊,那当然要先把你交给天子处置,先把你定个谋反之罪,然后车裂处死。 怕了吗?怕了吗?畜生,现在怕也晚了!” 艾先生吓得浑身筛糠般哆嗦着,刚才的勇气早就烟消云散,颤抖着道: “别,别杀我啊,这都是司马懿给我出的主意啊,你,你们真要杀我把他也一起带上啊!” “我杀他作甚?”魏续不屑地道,“你以为我傻?我就杀了你,我看你能如何?” 艾先生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赶紧拼命挣扎,试图颤抖着回头寻找司马懿的踪迹,可魏续和魏越亲自把他按在车上向杨安殿奔去,完全不给他回转的机会。 远处,司马懿、祢衡、吴资三人家一条狗一起趴在矮墙后面眺望着艾先生被拖走,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祢衡稍有些后怕地道: “仲达,如此当真可以?” 司马懿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徐将军生平弄险极多,可他与艾先生相识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艾先生为人。 他此番特意将大将军带走,我料必然就是故意卖个破绽――之前艾先生已经惹来众怒,利用他将城中不臣之人通通逼出来,实在是再好不过。 之后……我还不知道徐将军留的后手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但我相信,只要魏续魏越没有立刻斩了艾先生,就说明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祢衡还是满脸担忧之色,他捏紧拳头,想到他每日尽心劳苦,就是为了让百姓恢复民生,可总有些人想的是争权夺利,这实在是让祢衡叹息。 哎,但愿之后都好,但愿…… “对了,要是你全都猜错了,其实徐将军并没有埋伏什么要紧的计策,全都是仰仗艾先生自己应付,这该如何?” “那还能怎么办?”司马懿无奈地道,“要是徐将军真的如此,那真是一点都不冤,等死就行了,还说什么没用的啊?” “呃,也是。” 吴资看着眼前两年轻人吵吵闹闹,微笑着摸了摸仁义的脑袋,微笑道: “我觉得还是仲达说的对,不过咱们是不是也不能一直闲坐不动?” “那当然。”司马懿冷笑道,“我等也动,有劳长史暂行大将军事,这次既然动手,咱们就得做的干净利落,绝不轻饶这些叛逆之人!” 魏续魏越率军押着艾先生抵达杨安殿,见陈纪一马当先,董承、刘艾、荀等人一起护送着天子的车马浩浩荡荡准备离开。 其中,天子坐一车,伏皇后坐一车,董贵人坐一车,其余人都步行跟随,所有的士卒手持兵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 此时,魏续魏越二人把艾先生拖到众人面前,狠狠扔在地上,然后二人大步上前,伸手拦住天子的车马,厉声道: “陛下且住!先处置这畜生再说!” 刘艾大吃一惊,不过之前天子的车马离开长安的时候郭汜也曾经拦截,刘艾还是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他策马向前,大声道: “车上是大汉天子,二位将军烦请让路!” “我就知道车上是天子!”魏续厉声道,“之前这袁翔倒行逆施,惹得民不聊生诸公共怒,我等不过是粗鄙武夫,所以才上奏天子,问问如何处置,以免伤了天子体面。 怎么,不是你们叫我们去抓他的吗?现在又嫌我们挡路了?你们是什么意思啊!” 魏续声如巨雷,他身后的并州士卒各个暴怒,纷纷举起手上的铁矛,这些士卒各个久经沙场,都是吕布魏续从并州带出来的老人,别说面前是刘艾了,只要魏续一声令下,刘协他们也敢直接动手杀了。 刘艾没想到这些人比郭汜还油盐不进,吓得一阵哆嗦,好在董承一挥手,身边的卫士也都举起手上的兵器,倒是勉强挡住了魏续嚣张的气焰。 魏越一看,登时怒不可遏,他一脚狠狠踩在艾先生的头上,疼的他嗷地一声惨叫出来,这凄厉的声音让刘协以下众公卿都隐隐感觉浑身剧痛,毫不怀疑要是惹怒了这些凶暴之徒,接下来他们也是这样的下场。 “你们到底想作甚?之前让我等去抓艾畜,我们把他抓来了! 之前徐元直走之前让我们一定要敬重天子,我们也敬重了――你们倒是说怎么处置啊! 都是你们叫我们做的,现在又不认了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说着,魏越的目光直接锁定了为天子驾车的韩融,他厉声怒吼道: “就是你,姓韩的!之前你分明说好,只要我等抓住艾畜,就是民心所向万民之福,是不是你说的?认不认啊?”
韩融真是气的脸都歪了。 之前魏续魏越二人恨极了艾先生,两个当将军的人天天提着刀尾行艾先生,若不是艾先生抱着徐庶的大腿哭着求保护,再加上他手下的那支学生军确实厉害,艾先生估计早就被这二人乱拳打成肉酱了。 所以韩融主动找上门去,先跟二人攀谈交情,再给二人送礼物,请求二人抓住艾先生正法――正法的意思是什么,想来没有人不懂。 当时魏续和魏越满口答应,说抓住艾先生一定要扒了他的皮,并且二人明确表示你们做什么我不管,只要能干掉艾先生,咱们表面上能说得过去,一切都好。 韩融本以为他们裹挟天子逃走,之后魏续魏越满城搜捕艾先生,之后吕布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正好没看见让刘协跑了,勉强也能交代过去。 反正跟艾先生造成的损失相比,吕布的责罚完全是可以忍耐的,毕竟大家都知道吕布这个人还是挺重感情的,之前侯成已经这么畜了,死的时候吕布还是哭地恍惚,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杀死跟他有姻亲的魏续魏越? 所以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在路上遇见艾畜应该会当场按住然后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到时候艾畜死的不能再死,最多就说他死在乱军之中,吕布回来肯定也不会治魏续魏越的罪,说艾先生死在乱军之中就行了。 但现在为啥这两个人这么不看眼色啊,把他拖过来作甚啊? 魏续见众人面面相觑,不耐烦地道: “问你们话呢!到底怎么处置啊?天子?老天? 倒是说句话啊,这肥猪怎么处置,是扒皮抽筋,还是五马分尸啊! 只要你们一句话,老子立刻炮制了他!” 刘协瑟瑟发抖,赶紧说道: “此事朕并不知晓!既然是韩太仆画策,那必然有太仆的道理,这样,请诸君裁夺便是!” 韩融:…… 彼其娘之不能这么坑人啊! 所谓法不责众。 艾先生要是死在乱军之中,就算吕布徐庶杀回来了,他们也不好治罪,到时候随便交出几个临时工背锅就行了,韩融刘艾等人也能说是完全不知情,就是手下人随便下手害死了艾先生。 但现在不同了,天子推说完全不知情,但魏续魏越又当着天子的面指正是韩融与他合谋,这可把韩融给害苦了。 喂,明明是我们一起同谋的啊,为什么非得说我自己啊。 你们自己把他宰了不就行了啊,拖到这里来难为我这老朽作甚啊? 众人之所以是想要趁着徐庶不在逃出雒阳而不是占据雒阳围攻徐庶,就是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趁着徐庶不在,通讯不便,以天子的名号吓住不明真相的人快速南逃还是能办到的,可要是在雒阳举旗造反,不用别人,张杨听说之后南下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了。 而且以徐庶的小心眼,就算他跟艾先生的关系没有大家想象中的这么好,你带着天子跑路,还当众问罪杀死艾先生,那也是狠狠抽徐庶的脸。 以徐庶的性格,一定会高呼“只杀首恶”,然后按住一个人往死里整,直到整的他身败名裂为止。 这点给他们出谋划策的郭嘉肯定很有发言权,大家宁愿被仁义咬一口,也不愿意被徐庶咬住,毕竟仁义咬住了最多是咬一口就算了,被徐庶咬住了真是天南海北不停地折磨,实在没招数了就拉你出来背锅。 “不,不关我的事啊。我,我也是与诸君一起商议……”韩融慌了神,赶紧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纪。 陈纪不怕得罪徐庶,本来是想跟魏续魏越上去论论高低,可这两个人满脸横肉,对天子都如此不敬,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万一上头了,只怕上来反手就是一刀。 他冷笑一声,给董承使个眼色,让他率军与此二人决战,率领众人杀出去。 可董承犹豫不决,倒不是因为董承怕了徐庶,而是因为他的女儿董贵人现在在车上,周围的保护明显不足,万一打起来了,这些并州军汉肯定要攻打这些车马抓几个人质。 要是女儿被擒,他岂不是失去了外戚的身份,之后就算逃出去了地位也要大减。 “动手,动手啊!”陈纪喃喃地念叨着,不住地使眼色。 魏续看见陈纪的模样,猛地感觉到不妙,厉声道: “你们这几个狗贼做什么呢!为啥使眼色? 韩融,你之前明明说我若是擒拿艾畜你就认我做义父,现在我抓住他了,你为何还不来拜我啊?” “你……” 哇,太不要脸了,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韩融真是快吐了,现在这还没咋滴呢,就开始整我,谁说要拜你当义父了,你们这群狗东西,比徐庶还恶心人啊! 郭嘉也隐匿在人群中,见魏续魏越轮流暴打艾先生的模样全然不像演出来的,赶紧凑到陈纪耳边,低声道: “陈公,莫要与这些贼人冲突,咱们可以徐徐图之,黄府君就在左近。” “该怎么做?”陈纪素来佩服郭嘉的智谋,不然之前也不会这么远跑来为郭嘉出头。 他低声道: “该怎么做?” “先拖住!夜半请黄府君进城,一起护卫天子杀出去!” “那这艾先生?” “让他死在黄府君手中便是!” 第467章 就等一夜! 魏续魏越两兄弟完全就是把没头脑不高兴写在了脸上,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力敌永远不是最好的手段,徐庶当年安抚住他们靠的也不是力敌,而是跟他们攀谈交心。 眼看这两个人破口大骂,逼着韩融认他们当义父,陈纪咬了咬牙,阔步出来打圆场: “二位,给老朽一个薄面。” 魏续冷笑道: “老儿,你是何人?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陈纪生平高傲,之前认识的人大多对他毕恭毕敬,只能老老实实地叫他“陈公”,以求留下好名声,可魏续魏越两人要啥名声啊,他们本来就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武夫,没有直接给陈纪一耳光已经是格外克制,陈纪也无可奈何,只能正色道: “袁校尉乃长水校尉,长水校尉受北军中候掌监,此时二位来天子面前询问,为何不去询问北军中候典韦,还来询问我等如何治罪?” 做官面对难以解决问题的时候,将问题踢出去再从长计议永远是最好的手段,陈纪是此道高手,只要暂时将问题踢出去,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和面子进行回旋。 尤其是北军中候还是典韦。 典韦已经闭关许久参详大道,现在雒阳朝廷的官职部署还不完备,城中的城防一直都是由艾先生、魏续魏越、成廉等人一起掌握。 你有本事去找典韦啊,典韦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这不就成了? “老子不敢!”魏越光棍地答道,“我们一起上也打不过典子自己,当然要来找你们,不然你们去找典子问问?” 魏续也敏锐地反应过来道: “北军中候区区一个六百石的小官,典子又醉心学问,这一年不曾掌管多城中之事。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执金吾可是北军之首,这样吧――执金吾出列,给我们说说这该如何处置?” 伏完:…… 不要脸了是不是? 执金吾是北军之首这都是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 西汉的时候执金吾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地位极高,甚至是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心中的两大白月光之一。 可经过东汉这些年,执金吾的地位已经不断萎缩,变成了“主兵器”的清贵冗散,伏完从官职和胆量上都不配做典韦的主,这时候怎么把锅甩到这来了? 不过伏完也是有经验的,他赶紧说道: “北军之事,老朽一贯是交给典子一力裁断,至于府寺之事,老朽以为还是……” 众人顺着伏完的目光,又一起望向太仆韩融。 韩融吓得瘫在地上,还好这会儿陈纪已经将计策告诉了刘艾和董承,二人点点头,立刻道: “此事咱们从长计议,不如先等一晚,暂把袁校尉留在此处,待群臣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魏续不满地道: “屁大点事你们都要商议这么久?” 刘艾冷笑道: “若是二位将军愿意裁决,我等听将军裁决。 若是二位将军不能裁决,那就要诸公卿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二位将军既然敬重天子,想来不会不允吧?”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魏续点头道: “行,你们商议一番,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样。 我就在城中,我看们还能如何?!” 说着,二人招了招手,手下人赶紧上前,纷纷动手将艾先生押进杨安殿,然后把他绑在了宫殿的柱子上,顺手又给了艾先生两个耳光。 艾先生的脸被打的高高肿了起来,满口的牙齿已经掉了大半,鲜血不住地从鼻子和口中流出来,眼睛早就被打的看不清东西,他痛苦地呻吟着,被绑在柱子上痛苦地喘息,这惨不忍睹的模样让群臣都生出了难言的恐惧。 魏续魏越这些人以前有吕布在的时候还是一群有人牵着的恶犬,可现在没有吕布和徐庶牵着,他们当真是一群敢率兽食人的牲口。 说不定又会重蹈李郭汜之事啊! “不能等了!”陈纪当机立断,“奉孝,趁着贼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你亲自出城一趟,一定要把荆州军迎进城中。” 郭嘉点头道: “陈公放心,郭嘉定不辱使命,好歹要请来援兵相助,一定救援公等周全。” 董承和伏完也都上前与郭嘉告别,董承低声告诉郭嘉,上次失败之后,他一直在默默等待着机会,之前守卫城门的雒阳令陈到现在已经投靠了董承,郭嘉出城的时候陈到自然会装作没有看到。 现在长水校尉艾先生被打成这样,董承也会立刻在城中造谣说魏续魏越造反,让众人人心惶惶,郭嘉带着黄射的兵马突然杀入城中,明抢天子,魏续魏越猝不及防,一定无力抵抗,到时候他们各自自保,劫走天子不是什么问题。 “全都依仗奉孝了!”众人一一抓住郭嘉的手掌。 郭嘉深感责任重大,眼中已经露出几分踌躇之色。
他一一与众人告别,临别之前,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尚书令荀的身上。 荀一身素净的白袍,面容清冷如霜,不喜不怒,表情平静得吓人。 这次他们能这么容易就动手成功,身为尚书令的荀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尚书令的职位极其重要,现在雒阳这公卿都凑不齐的班子能勉强运转起来全靠尚书令发挥巨大的作用,董承和刘艾之前的计策非常愚蠢,全靠荀、荀攸、郭嘉这三个颍川人出谋划策修正,这才得以运转良好。 尤其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还是由荀请女婿陈群上门,众人毫不费劲地将没有准备的陈群控制住,这才让现在的计策得以顺利开展。 之前纷纷扰扰,荀一直没有牵扯其中,而是一直在一旁悠然观看,这固然是荀的性格使然,可这个节骨眼上,郭嘉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丝焦躁和慌张。 他冲荀躬身行礼,微笑道: “若无荀令君画策,我等焉能成功? 待救出天子,与曹公重会,我定在曹公面前好生诉说荀令君今日之功。” 郭嘉的意思很明白――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前咱们都是曹操的手下,现在咱们都是一起对抗吕布徐庶的人,最好不要做什么太古怪的事情。 荀也是微微一笑: “我等败军之将,哪有脸面去见曹公? 此番诸事了结,我自回颍川耕种,再不敢问天下之事了。” 这种时候,荀也不说点鼓舞人心的话,这确实是让人心中有些不安,可荀说话的语调柔暖温婉,也让郭嘉找不出半点破绽。 他点点头,暂时将心中诸事抛在脑后,迅速向城门的方向奔去。 跟董承说的一样,雒阳令陈到已经被他收买了。 这位出身汝南豪族的年轻县令之前是陈群的左膀右臂,两人一起掌握学生军,极有声望。 正好颍川、汝南两地毗邻互为殷勤,素来被人以“颍汝”称呼,听说是帮助颍川老乡一起做大事,陈到毫不犹豫地表示支持,更表示他早就看艾先生不顺眼了,陈群姓陈,他陈到也姓陈,为什么他陈到不能做学生军的统帅? 于是,他很快就接受了董承和陈纪的劝说,代替陈群执掌学生军,并且加入了这次叛乱。 陈到送给郭嘉一匹快马和十个护卫,并叮嘱护卫一定要安全将郭嘉送到,郭嘉见这些护卫都不是学生,而且各个身材魁梧精悍,不禁有些错愕。 陈到笑吟吟地道: “这几位本是鲁国的山贼,横行豫州,最初归附袁术,后来跟随戚寄一起投奔艾先生。 不过……戚寄对艾先生忠心耿耿,还得格外小心才是。” 郭嘉犹豫地瞪着面前的一个大汉,沉声道: “不知足下尊姓大名?” 那人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憨笑道: “俺叫周仓,之前在山里讨些活计,后来跟着陈县令做事,县令让俺怎么做,俺就怎么做!” 郭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此人自称周仓,装出一副憨傻呆滞的模样,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狡黠之色,这可万万骗不过郭嘉。 他沉吟片刻,心道陈到既然与此人相识,那也不好拒绝,还是先去城外寻到黄射再做决断。 郭嘉之前听从司马懿的计策来到雒阳的时候,就是做好准备豁出性命不要,给徐庶致命一击。 他知道,跟随天子东归的这些人中肯定有很多对徐庶极其不满,只是慑于徐庶的恐怖不敢动弹就是了。 郭嘉抵达雒阳之后,立刻开始联系从前的颍川故人,并联合刘艾、董承,让他们不要丧失信心,在雒阳跟徐庶决战不现实,不如再次将天子转移走,转移到大汉宗亲、荆州牧刘表治下。 董承等人当然不甘心,有郭嘉谋划,他们逐渐豁然开朗,郭嘉更是凭借自己之前在南阳的关系再次勾结上了蔡瑁。 蔡瑁本来已经被袁术打的焦头烂额,听说郭嘉居然要想办法把天子给他劫过来不禁大喜过望。 他立刻将此事通传给了一样被张羡搞得焦头烂额的刘表,刘表久攻张羡不下,也意识到要是能把天子控制在手中,他的声望将水涨船高,起码荆州境内再也不敢有张羡这种人与他对抗。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郭嘉的要求,并将黄祖的儿子黄射提拔为章陵太守,命令其率军强行向北,奔赴雒阳迎接天子圣驾。 现在徐庶、吕布和徐庶军的主力都不在城中,刘备军的主力也已经开始进攻冀州,仅凭魏续魏越这两个粗鄙武夫根本不可能阻挡郭嘉的大计。 徐庶啊徐庶,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以为有个袁翔就能压得住我? 我郭嘉被你折磨了这么久,这次绝不能再忍受了,就算你能回来,天子也会落在曹公的手中。 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也一定要曹公成功! 第468章 逝者如斯夫 艾先生真的是奄奄一息。 之前他虽然吃了不少苦,可从没有如今天一样被暴打、被如此折磨。 安乐太久,他终于再次想起了这个一个吃人且绝望的时代,如果没有徐庶的保护,他确实是毫无战力,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被人屈辱地折磨着。 呜呜呜。 马畜害死我了,马畜害死我了啊。 救命啊!蛆庶你在哪啊,并州之战你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布置吧? 不可能!我兄弟蛆庶天下无敌,并州这个局我都看出来了,我兄弟蛆庶不可能没有看出来,这肯定他的计策,肯定是他的计策,哈哈哈哈,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哈哈哈哈! 艾先生虽然身上还在火辣辣地疼,可强行这么想,他总算感觉心情好得多,甚至颇具浪漫主义气息。 “这般模样了,你还敢笑?”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艾先生身边响起。 艾先生这会儿满脸是血眼睛被糊的睁不开,但他还是迅速听出这是陈纪的声音。 他本来想开口求饶,可想到求陈纪也没有用,估计还会一顿好打,索性又哼哼几声,默不作声。 陈纪紧紧盯着艾先生肿的不成样子的脸,轻轻把手按在他的肚皮上,微笑道: “群儿一直说你是未来人,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过来的人,是不是真的?” 艾先生心中生出几分希冀,赶紧说道: “那当然是真的!我们千年之后的技术文化远远胜过现代! 你们这些老登中登小登根本不能理解我们后世强大的技术,我们能飞天潜海,连外太空都能去,人类都能登上火星了,我们打仗的时候用的都是重炮无人机,你们这年代的神仙都打不过我们! 怎么样,厉害不厉害,想学不想学? 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考虑跟你们混啊!怎么样,考虑一下啊!” “这么厉害啊。”陈纪稍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艾先生是江湖骗子,儿子只是因为见识不足所以被他给诓骗了,可没想到艾先生说的言之凿凿,居然不像在撒谎。 原来还真有这种事情啊,千载之后,那是个怎样昌明的时代,这还真是…… 陈纪的身子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一时天旋地转有点拿不定主意。 一个穿越者,一个穿越者…… 艾先生眼巴巴的看着陈纪,见陈纪闭目思考,大气都不敢喘,他似乎看到下一瞬陈纪在自己面前纳头便拜,认自己为大哥,然后跟陈群一起追随自己匡扶汉室。 可很显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片刻后,陈纪回过神来。 他看着艾先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原来如此啊,既然有如此法力,远胜神仙,想来也不惧生死。 我听闻骨相惊奇之人屈死便能登神,我儿对你推崇备至,想来你便有此能。 我送你一程,死后莫要定以香火供奉,安心去吧!” 陈纪是个很现实的人。 他考虑到艾先生对儿子陈群的影响太大且难以控制,此人与徐庶勾结太深,万一真的如他所说一般,日后造出什么恐怖的法宝便万万难以控制。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最恐惧的,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人只要死了,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那也施展不出来了。 陈纪直接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心道我一刀捅死此人,之后只要说是被魏续暴打之后伤势太重而死,想来别人也说不出来。 他举起匕首,艾先生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地发抖,惨叫道: “别杀我,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啊!呜呜,饶命,饶命啊!” 眼看陈纪一刀就要落下,身后却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 “陈公,黄府君派人进城了!” “啊!”陈纪吃了一惊,手上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来人乃是陈纪的同乡故交荀攸。 他满脸焦急之色,打着火把大步狂奔过来,见陈纪手上的匕首落在地上,他先呆了呆,随即装作没有看到,飞快地重复道: “陈公,黄府君派人进城了!” “这么快?!”陈纪又惊又喜,刚才的积郁完全不见。 他本以为黄射的兵马要到明日天明才能赶来,没想到黄射居然来的这么快,居然在午夜时分就已经赶到了雒阳!? 荀攸兴冲冲地道: “之前黄府君见城中防备松弛,早就送信请求进城。 此番奉孝出城求救,早早在城南遇上黄府君,听闻魏续魏越率军包围杨安殿,黄府君星夜起兵,派先锋陈就、韩率八百人进入城中!黄府君自己督率后军向前,也已在不远! 我等都要陈公主持大局,还请陈公快快去见黄府君,共商大事!” 陈纪欢喜不已,又问道: “魏续魏越二人何在?” 荀攸冷笑道: “荀令君亲赴二人营中,以酒食说和,二人喝的酩酊大醉,哪里还有什么防备?” 陈纪大喜过望,他用力捏紧拳头,大笑道: “大事济矣!” 终于成了,终于成了! 并州这些酒蒙子还是老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开怀畅饮,这么容易就被灌醉,真是天助我也。 陈纪踌躇满志,将拳头捏地吱嘎吱嘎响个不停,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咱们去了荆州,天子非得依仗咱们颍川人不可。” “不错。”荀攸微笑道,“到了荆州,刘表肯定容不下刘艾和董承,倒是咱们颍川诸士能做大事,这全都仰仗陈公的算计。” 陈纪无力地摆了摆手,叹道: “徐元直狠辣厉害,若不是为了咱们颍川士子百年之计,我也不愿意与徐元直相争。 说到底,他也是咱们颍川人啊。” 荀攸呵呵直笑,不住地点头道: “不错,徐元直虽然是咱们颍川人,可要是论这心胸、眼光、名声,又如何与陈公相提并论?
待袁本初败了徐元直,之后一匡汉室,少不得要请陈公为相,以长文为尚书令,再兴大事。” 陈纪笑眯眯地轻轻捻着长须,可心中突然觉得荀攸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现在的尚书令可是他的叔叔荀,颍川人的关系再好也好不过荀家自己人,再说荀攸平素的性子也不像说这个阿谀奉承之言。 陈纪略有些紧张,可又挑不出什么问题,见荀攸力请自己走,他也只能点头快行。 可只走了几步,陈纪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猛地转身,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荀攸那张谦和讨好的脸,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公达,你说之前黄射见城中防备松弛,派人送信请求进城,是不是?” 这是刚才荀攸亲口所言。 荀攸举着火把,脸色在火光中半明半暗,看起来深邃莫名。 他看着陈纪苍老的脸,虚弱地长叹一声,惨笑道; “不错,之前送信进来的时候,我与荀令君一起拆阅,为了以防万一,并不曾泄露消息。” “是吗?”陈纪说着,冷笑道:“这么紧要的书信,公达一定贴身带着吧?还请取出来让老夫一观如何?” 荀攸默默无语,陈纪却更上前一步,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面前。 “在,在荀令君身上。” “给我!”陈纪的咆哮宛如当空炸了个惊雷,他浑身不住地颤抖,厉声道,“给我!给我拿出来,我要看看你们到底在书信上写了什么,为何连我都瞒着!为何!为何!为何!” 荀攸别过头去,轻声叹道: “陈公,别逼我了。” 此言一出,陈纪仿佛浑身被掏空了一般。 他踉踉跄跄地向后倒退,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荀攸,浑身的鸡皮疙瘩纷纷冒了出来。 这次的谋划固然有郭嘉的参与,可这么多人敢下定决心一起下手,荀荀攸这对叔侄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两人都是道德高尚之士,又都是颍川人,跟陈家是世交、至交、姻亲,而且他们还曾经都是曹操的谋士,是被迫投向徐庶。 他们都是为了颍川人的未来奔波,陈纪怀疑过很多人,甚至怀疑过董承、伏完有可能背叛,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荀攸会有什么问题。 “混账!”陈纪来不及考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立刻发足向外奔去,杨安殿外董承正在跟魏续魏越对峙,还有学生军…… 快,快逃出去!还有希望! 看着陈纪调头逃跑的狼狈模样,荀攸脸上的表情一黯,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了陈公,你说都是为了咱们颍川人,那……那我们也都是听你的啊!” 陈纪这辈子从没有这般跑的飞快。 他迅速奔出殿外,只见董承已经率军集结,这个凉州猛士满脸写着兴奋。 “陈公,你终于来了!看看这是谁――黄府君派人来支援我等了!” 两个身披皮甲的汉子快步迎上来,冲陈纪行礼道: “南阳韩,桂阳陈就,见过陈公!” 陈纪一脸惊慌地看着二人,生怕这二人是徐庶请来的杀手,可郭嘉也在身边,见了陈纪慌张的模样,郭嘉赶紧道: “这二位将军都是黄将军身边心腹,之前在南阳与我等见过。 此番率八百壮士来援,黄府君率精锐三千在后,天明便到,我等现在就出发,攻魏续魏越一个措手不及,定能从城中杀出!” “杀出?”陈纪听郭嘉说这些人真的是刘表来支援自己的,而且还真带了兵马,这才稍安,甚至怀疑刚才自己是不是太紧张,以至于错过了荀攸。 毕竟荀攸也没说什么,倒是自己苦苦相逼可能真的让荀攸生气了。 陈纪自我安慰着,忙道: “咱们尽量别跟贼人有冲突,赶紧先护卫天子出城便是。” “好,就依陈公之言!” 众人齐声说着,然后,陈纪发现所有人都呆立不动,纷纷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陈纪忙问道。 “陈公家的……学生军何在,我等出城,可不能将他们扔在城中啊。”郭嘉为难地道,“我进城的时候已经通知陈叔至来汇合,可现在还没有到,咱们要不要继续等他? 而且……文若也不见踪影,我等找遍了,都没有寻到他!” 陈纪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感觉自己似乎坠入了无底寒潭之中,全身上下都在飞快地冷却、结冰并逐渐失去生机。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好个徐庶!好个徐庶! 他居然能想出这样阴狠的手段! “快走!不等了,我等中埋伏了!” “啊?”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纪这话从何说起,可看着他惊慌的模样,大家也都下意识地感觉到了恐惧,赶紧纷纷招呼手下人准备离开! 不等了! 不带着天子也不能等了! 先逃出去!一切等逃出雒阳再做打算! 人群乱做一团,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就和韩也感觉莫名其妙,心道这老儿怕不是已经疯了。 我们这么多人,已经进了城,后面还有援兵,雒阳才多少人,能挡得住我们不成? “慌个屁啊!”韩忍不住破口大骂,“别慌,我看谁敢来,我一刀剁了他!” 韩勇猛善战,声如巨雷,总算给众人带来一丝安全感。 可这安全感只维持了一瞬,因为下一瞬,这漆黑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一个深沉而凝重的声音。 这声音刚刚响起,刚才还能勉强冷静的众人立刻如被开水当头浇下,各个哆嗦起来!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 第470章 子曰! 现在还没有看清局势的只剩下了来自荆州的陈就韩二人,他们并不理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特意把人引到这里来再埋伏是图什么。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要埋伏为啥不进城的时候埋伏? 尽管不知所措,但他们还是能感觉到,面前这个汉子非常的危险,如果不把他斩杀,只怕他们都要死在此处! 陈就轻啸一声,平矛而立,双目冷如寒霜,已经做好了决死的准备。 “荆州儿郎,随我向前!” 去岁,他们在沙羡激战,陈就对上了江东小霸王孙策。 孙策的武艺给陈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一战陈就与孙策在船上近身格斗,棋差一着被孙策击倒,几乎丢掉了性命,之后陈就知耻后勇拼命苦练,武艺已经有了明显的长进。 他一声令下,所有的荆州兵排好阵型,枪如密林,飞快地朝典韦的冲了过去! 典韦却没有如陈就想象一般呼唤众将一齐向前厮杀,也没有叫早就严阵以待的弓弩手放箭阻挡,见陈就向前,典韦肩膀一沉,他手中那根宛如旗杆一般的巨大铜棍掀起一阵骇人的风声,以难言的恐怖的势头冲着荆州军的前锋横扫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 枪矛是战场上最经济、最高效的武器,荆州军本以为他们密集的铁矛汇聚在一起典韦再勇猛也非得后退不可。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典韦居然抡起一根比枪矛更长的铜棍,毫无花俏,却把力量展现到了极致。 这一抡势大力沉,恐怖的威势让冲在最前面的荆州军下意识地躲闪,可他们簇拥在一起,除了弯腰低头哪里还能躲过? 典韦用力横扫,只听这惨叫声不绝于耳,顷刻间就有十几人被铜棍扫倒,发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 “啊……妖怪!有妖怪啊!” 月色下,一脸狰狞,头上没有半根头发的典韦确实宛如妖魔一般。 他一棍抡下,没有丝毫的停滞,又立刻将铜棍抛弃在地,身后两个士兵早有准备,吃力地抬过来一对铁戟,典韦深吸一口气,将铁戟提在手中,用深沉而响亮的声音大喝道: “子曰!君子,不重而不威!” 伴随这句名言,典韦虎跳杀入人群,刚才被典韦的铜棍横扫吓得乱成一团的荆州军阵型散乱,而身披重甲的典韦趁机挤了进去,双手铁戟不断横扫,刚才还能结阵自守的荆州军顷刻间乱作一团。 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当,并州军众将在成廉指挥下开始突击,众将潮水一般杀过去,刚才还列阵自守的荆州军一触即溃,被顷刻冲散,两侧的魏续魏越见典韦已经杀出一条血路,知道此战必胜,也赶紧催马包围过去,新仇旧恨算在一起,狠狠屠戮董承手下最后的凉州兵! 这下陈就韩都慌了神。 他们之前最擅长的是水战,与孙策的鏖战中,孙策哪怕近身格斗,靠的也多是巧妙的技法,一招一式极其凶险巧妙。 可他们这次面对的对手典韦完全不讲究这个,居然硬是凭借一身蛮力生生在列阵的强敌中冲开一条血路。 这还是人? 典韦浑身被温热的鲜血覆盖。 看着周围的敌人,他嘴角渐渐露出了笑容――不是狰狞的冷笑,更像是参悟大道的释然和平静。 君子不下重手,不能树立威信! 那我就使用最粗暴、最猛烈的战法,大巧若拙,用最猛烈的力量顷刻把拦在面前的人尽数撕裂! 典韦来雒阳之后一直在参悟大道,冬天与吕布演武,春天与孔融讨论学问,夏天看着庭院内的翠竹发呆,刘艾等人也知道此人极其恐怖,纷纷上门攀谈、请教,甚至还让自己的儿孙拜在典韦门下做弟子,以图之后让典韦保持中立。 可这些要求典韦都一一拒绝。 因为典韦觉得自己还远远没有参悟大道,他脑海中始终有个模糊而具体的画面。 那是至圣先师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后站在被鲜血染红的大川上负手而立,感慨为什么不知死活的人不分白天黑夜都会出现。 这种感觉典韦一直把握不到,可此刻他杀入人群,众将纷纷倒下,典韦终于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果然还是得知行合一,读再多的书,领悟再多的道理,终究要像圣人一般身体力行才能有所顿悟,我也不外如是,这天下没什么不能做的,这是圣人早就告诉我的道理。 “子曰,我则异于是,是无可无不可!” 这声包含兴奋的嘶吼听得陈就脸都白了。
他再也不敢面对这发狂的怪物,见周围的友军被劈瓜切菜一般砍得倒在血泊中,陈就终于意识到这次落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董承等人把他们大老远弄来就是为了把他们害死在这里? “别走!跟他拼了!”陈纪此刻已经陷入了绝望。 荀和荀攸的背叛让他几乎丧失理智,哪怕面前的是如鬼神一般的典韦,陈纪还是不愿意逃离。 他的白发被夜风吹得四散,面目格外狰狞,恨不得自己突然变成一个年轻力壮的勇士,挥刀跳起来将典韦劈成两半。 策划了这么久,原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没想到身在并州的徐庶布置的一切只是为了将他们引出来,而事情都到了这种程度了,董承等人居然还不愿意死战,反倒想要逃跑!? 逃? 还能逃到哪里去? 这些事情徐庶都想到了,之后还有什么能阻挡得了他? 与其被徐庶的鬼蜮算计慢慢折磨死,还不如在有机会反击的时候拼死一搏,起码…… 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陈公,快跑吧!”董承从身后死死抱住他,年迈的陈纪挣脱不得,虽然不断呼号着决战,可还是被用力拖走。 董承不想让陈纪去送死,一来他觉得黄射已经到了城外,未必就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二来…… 万一事情真的不成了,他还需要陈纪来背黑锅,要是陈纪死了,之后的事情就更加不好挽回。 董承感觉自己正在面临一场古老相传的龙卷风。 面对这种摧枯拉朽的力量,逃也是没用的,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在看见风起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拼命逃跑,试图摆脱上天的愤怒。 徐庶这都做好布置了,之后肯定还有后招,与其把兵力浪费在跟典韦这种怪物正面搏斗上,还不如拼命打出去! “快走!打开城门,咱们快点逃出去!” 现在众人已经慌了神,纷纷撒腿逃脱,伏完拉着刘协快走,刘协看着大步向前冲来的典韦,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趁着伏完伸手拉自己的刹那,抓住伏完的胳膊用力一拽,伏完猝不及防,重重跌在地上,趁着这个空挡,刘协大步向典韦奔去,高呼道: “典中候,快来护驾!” “啊!”这下伏完和董承都愣住了。 此刻典韦击退荆州军,身后的并州兵也一起开始冲阵,刘协不跑,居然还冲着鬼神一般的典韦冲过去,典韦要是杀红眼了,这不是反手一下就能把刘协当场拍死? “救回陛下!救回陛下!”众人扯着嗓子喊,可在典韦恐怖的威力面前,除了已经丧失理智的陈纪,没有一个人再敢上前! 典韦的双戟顷刻间格杀十人,带着一身鲜血大步朝刘协奔去,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瞬这个怪物会立刻将刘协也刺穿,酿成大汉四百年来最大的惨剧。 可面对一身鲜血的典韦,刘协居然毫不畏惧,飞奔过去,而面对飞奔过来的刘协,之前杀得兴起,宛如厉鬼一般的典韦错身而过也正好停了下来,他长臂一招,电光火石间将刘协抱在怀中。 “陛下,臣典韦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刘协原本是凭借着突如其来的勇气才跑到了典韦身边,闻着典韦身上浓烈的血腥味,他不禁又有些颤抖,可他分明看到,这位刚才手杀数十人,几乎以一人之力冲散了荆州八百精兵的勇士脸色异常平静宽和,宛如一位真正的大儒一般,举手投足散发着庄严肃穆之威。 荀缓步上前,冲刘协行礼,郑重地道: “雒阳平静不过一年,居然又有人要生事。 这些人挟持天子,还破坏这难得的安宁,若是他们成了,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陛下,你说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刘协心中一沉,目光看着在黑夜中乱做一团的众人,用略略颤抖的声音道: “可否……只诛首恶,余人不问?” 荀轻轻颔首,随即大步向前,朗声道: “荆州刘表,伙同董承入雒阳,杀害公卿无数,意图劫持天子,实在不赦大罪! 天子仁德,下诏只诛首恶,余人不问! 现在想做大汉忠臣,尽管倒戈负手,想与天下为敌,尽管跟住董承! 大汉存续,在此一战,今日之后想要我等手下留情,便是日移月换,那也是万万不可! 我荀现在便要向前,不想死的,立刻投降!” 第471章 父子和谐 不投降就是死。 这是荀的威胁,也是荀的决心。 到底该如何复兴大汉,前人做了很多的努力都没有搞清楚,荀曾认为曹操的思路比较好,在兖州做的有声有色,一度让州郡恢复了安宁,可后来曹操僵化了,还是觉得用自己那一套不断屠戮就能恢复天下太平,这让荀也陷入了迷茫。 之后被徐庶捉住,荀陷入了长久的抑郁,可与徐庶、艾先生等人的相处,他隐约觉得好像能摸索出一条新路。 新学若是能畅行天下,势必能给未来找到一条大道。 他爱颍川诸士,但他更爱真理,荀能感觉到这真理是永远不可能阻挡得了的,一切试图拦在他面前的人都势必成为历史的灰尘。 伯夷叔齐这样道德高深的人想要拦在历史的面前也是徒劳,荀当然不会做这种蠢事,所以,他与徐庶虽然没有什么太深的私交,还是毅然决定站在徐庶这边。 至于陈纪…… 之前荀让荀攸出面,将陈纪带走藏匿起来,可没想到陈纪居然看穿了荀攸,还迅速摆脱出来,既然这样,荀也别无他法。 总攻已经开始,就算是陈纪挡在面前,他也除之不惜! 这下再蠢的人也知道他们是落入了巨大的算计之中。 若是继续抵抗,他们将成为天子钦定的叛逆,在与“荆州军”的火并中遭到残杀。 可若是投降,徐庶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们,起码日后他们还想继续以保护天子东归的老臣身份参与朝政是万万不可,这次徐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肯定不是跟他们说说笑笑,被连根拔起已经是必然。 这个……无人能挡! 大部分朝臣见荀亲自主持这算计早就崩溃,甚至连董承都动了求和的念头,可刚才荀也说了,今天的事情需要一个结果,而董承就是这个结果! “还愣着作甚?赶紧跑啊!” 他一下背上陈纪,慌不择路朝城门的方向逃窜。 荆州军见董承跑了也无心恋战,一时间众人纷纷朝城门的方向退去,现在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杀出城,与黄射汇合,就算没有天子,能逃得一条性命也是万幸了! 魏续志得意满,厉声道: “别让他们跑了!这些鼠辈,今日都要将他们一一擒拿!”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徐庶军已经下定决心在这一晚结束所有的事情,明天出榜安民,后人描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将完全按照徐庶的讲述描画。 留给董承等人的时间不多了…… 魏续魏越两人之前一直表现得焦躁狂妄,可为了今天晚上的战斗,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 他们将大量的军队散开埋伏在周围,这些人不是为了参加战斗,而是为了防止敌人向周围逃散,董承手下的溃军本来想趁着夜色逃走,没想到才散开,就立刻遭到周围伏兵的箭矢埋伏,无奈之下,他们要么投降,要么只能紧紧跟随董承,继续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城门,这是他们最后逃生的机会。 这边肯定有埋伏,但只要埋伏不多,他们就还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天子车驾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董承扯着嗓子大喊,同时命令手下人迅速沿着阶梯向上,先控制城楼绞开城门,只要城门打开,他们还是能逃出去大半。 现在董承真是追悔莫及。 他与杨奉、杨定三人本来是天子东归的关键,如果他们能真的一心为国,他们甚至不一定会被李郭汜追上,甚至能尽可能付出更少的代价抵达雒阳。 可就是因为三人各怀鬼胎,都想占据主导,导致三人的各自分崩离析,杨定杨奉之前就成了丧家之犬,董承感觉自己今天也快了。 好歹杨定杨奉还活着,自己可能今天就要死在此处! 董承的士兵也知道现在是生死时刻,他们提着刀,甚至没敢打火把,趁着董承叫门的时刻悄悄摸上去,只要他们摸上去,其他人也能迅速登城,只要打开城门,众人就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起码,能让这些一路转战来的凉州军有那么一丝生机! 五步,四步,三步…… 负责突击的士兵猫着腰缓缓上前,他们已经看见了城头的火光和火光中严阵以待的士卒,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再来三步,我们就能冲上城头,我们就能带着所有人逃出去! 我们…… “啊!” 随着几声箭矢划破天际的响声,几趁着夜色试图登上城头的士卒都被箭矢放倒,惨叫着顺着台阶滚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随即,城头钻出一个个人影,在微弱的火光中眺望着城头,显然是早有准备。 不过,他们应该也不只是冲着董承等人来的。 因为城外也亮起片片火光,甚至还有人高声呐喊,呼唤城头的守军开城。 听着口音,夹杂着不少荆楚腔调――黄射的主力终于赶来了! 刘艾听得城外援兵抵达,更是恨不得肋生双翅,赶紧飞出去跟黄射汇合。 “陈叔至,别藏了,我知道你在!” 他比董承还要后悔。 如果他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宗正,现在无论如何不会惹上这些事情,可他刚刚进入雒阳的时候就得到了袁绍的承诺,承诺如果他能想办法干掉徐庶,袁绍将会全力扶持刘艾,就像之前扶持同样当过宗正的刘虞一样。 刘艾就是相信这鬼话,才一直将野心埋在心里。 他本以为上次侯成之乱中徐庶并没有发现他,没想到徐庶从头到尾只是在忍耐,现在大网收紧,白日还高高在上的刘艾终于丧失了一切,只能苦苦哀求城上的陈到救命。 “叔至!放我们一马!我们酿成大错,现在已经穷途末路,求你饶我一回,我若不死,日后定当回报! 今日我等惨败,还不曾救出天子,日后再也没有半分还手之力!叔至,放我们一马!放我们一马吧!” 种辑看着刘艾的模样,长叹道: “求他作甚,我等跟他们又没什么深情厚谊,如何能放我们离开?” 陈纪看着城头,看着严阵以待的士卒,突然反应过来。 他大步上前,厉声道: “群儿,出来,为父知道你在此处!别说你不在,若是没有你,这些人如何能守住城门! 之前公达想把我留下,就是知道你在此处,好让你来将我等一一拦住,是也不是?”
“出来!为父唤你出来!自幼至孝,难道此刻要故意阻挡为父去路,背上不孝之名? 你从前与为父论孝道,如今孝道何在,你倒是说说,把为父拦在此处,任由并州人杀害折辱,这可是孝道?” 随着陈纪的嘶吼,城头慢慢悠悠站起一个儒士的身影。 他身形并不高大,看上去有些瘦弱,宛如女子一般纤细,可此人却正好是雒阳城中的最后一道关卡,这支学生军的真正掌控者,艾先生最重要的学生,度支尚书陈群! 之前的一切众人也都明白了。 他们所谓的老谋深算,在徐庶、荀、荀攸一起谋划之下宛如婴童的把戏一般稚嫩可笑。 他们之前让荀请陈群赴宴并软禁,自以为拿住了陈群,自以为控制住了这支学生军,所以他们就有了反击的本钱。 现在一切谜团都已经揭开,连魏续魏越这两个酒蒙子都是精心设置的埋伏,所谓被荀控制的陈群也不过是藏了起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最后一关的守卫。 这里的城门看守就是他。 只要他严格守住城门,以学生军的战斗力,董承手下这些散兵游勇无论如何不可能杀出去。 唯一的破绽是,之间荀攸没有拦住陈纪! 陈纪在此,这是众人最后的希望了! “父亲,你为何非要离开雒阳?”陈群的声音清冷骇人,他尽力让自己没什么感情的波动,可众人分明能听出他在强忍着悲愤和痛苦。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在城下,经典忠孝不能两全,他之前的决策已经全面倒向了徐庶,必不能做出放走这些城中之人的事,可若是不开城,这城中可是有他的父亲啊。 一时间天人交战,众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声,而此刻城外却喊杀再起,黄射显然是意识到城中出事,开始拼命鼓噪呐喊,为城中的人壮胆。 陈就和韩感觉到了脱困的希望,赶紧扯着嗓子大喊道: “陈长文,我等无冤无仇,不过是来迎接天子! 现在城外乃是章陵太守黄府君与苏都督率军接应,你要是放我等走脱,我等绝不攻城,自趁夜离去。 若是不肯,我军若是攻城,只怕到时玉石俱焚!” 陈群站在黑影中,身上的儒袍被风吹得轻轻拂动,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陈纪还是感觉到自己最骄傲的儿子正在流泪。 陈群一直想让陈纪改变自己的想法,一直都想。 之前陈群想办法把陈纪软禁在家中,想让他了解并接受一下新学,可陈纪就是因为理解,所以才对此解决反对,父子二人的矛盾越来越深。 现在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要么陈群放走陈纪,要么陈群直接死守,之后留下不孝之名――不管怎么说,徐庶这次是不能放过陈纪,就算今晚陈纪不死,徐庶为了以后也肯定不能让他胡言。 现在,就看陈群如何抉择了。 陈群立在城头,这个刚刚娶妻的青年人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滚滚浊泪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流下,一时感觉天旋地转。 仁义默默溜到陈群的腿边讨好地蹭了蹭,陈群露出一丝苦笑,他轻轻摸了摸仁义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城下严阵以待的众人,叹道: “城外有贼人叫阵,大人为何一定要出去? 万一中了贼人的诡计,又该如何是好? 孩儿为大人……” 陈纪咬牙道: “群儿,你到底开不开门!闲话少说,为父一把年纪,生死早就不用你挂念,今日若是不开门,日后休说是我陈纪之子!我陈纪没有你这种不孝之子!” 陈群长叹一声,挥了挥手,长叹道: “大人有令,孩儿岂敢不从?只是这一别,日后只怕再难相见。 雒阳城中有天子,有君子,大人苦学半生,难道不是为了大汉? 如今弃天子而走,之后大人如何言忠?若是今日开城一别,大人日后有恙,群不能服侍身前,群如何言孝? 还请大人三思,莫要听信小人之言!” “开门!”陈纪放声大喝道,“群儿何必多言,今日开门,日后还是我儿,若不开门,之后我父子恩断义绝! 城外如何,不劳陈尚书费心,老朽只问一句,你开不开门!” 陈群跌坐在地,不远处,司马懿和吴资探出头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而仁义则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他的手臂,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许久,陈群才无奈的长叹道: “既然如此,一切罪孽全都归我――开门,放所有人出去吧!” 章陵太守黄射和都督苏飞严阵以待,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们再蠢都知道城中出事了,进城的人肯定是中了城中的埋伏,只是不知道是郭嘉等人故意赚他们到来,还是徐庶另有埋伏。 “周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射转头,颇为愤怒地盯着周仓。 之前郭嘉被周仓等几个山贼保护着来见黄射,之后郭嘉返回,周仓等人做人质,留在黄射营中。 临行前,郭嘉嘱咐黄射小心,说他总觉得这个周仓不太对劲,看他的模样全然不是一个寻常山贼,若是有恙,定是此人作祟。 现在城中大乱,黄射当然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这个周仓,他下决心,若是真有问题,先把周仓斩了再说! 周仓静静无语,依旧眺望着城头,那双眸子格外骇人,令黄射生出几分警惕,缓缓拔出长剑。 苏飞皱眉道: “周仓,黄府君问你话呢!” 周仓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嘿嘿一笑,随手拍了拍圆滚滚的脑袋。 “哦,你们这一口一个周仓叫着,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大丈夫藏匿姓名,本就不是什么好汉,我也不瞒着你们了。” 他大步向前,苏飞刚想拔刀,身后几把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黄射大吃一惊,刚想逃跑,发现自己身后也有一把刀顶住了他的后心。 “你,你到底是谁?这是作甚?” 周仓狞笑道: “不装了,老子叫昌,本在泰山做贼,现在诸葛先生给我改名叫昌务。 务,就是务必做好的务,我之前在雒阳附近等了一年多,尔等的狗头,老子务必要收下了!” 第472章 血流成河 随着陈群一声令下,雒阳城的城门吱吱嘎嘎慢慢升了起来。 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天,众人脚下一软,都感觉终于得救。 刘艾终于舒了口气,哽咽道: “若非陈公,我等今日都要死在此处!” 陈纪意兴阑珊,没有半分炫耀的念头,他随意挥了挥手,叹道: “赶紧走吧。” 郭嘉沉默不动,心中却隐约感觉到了几分不安。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这也太容易了。 徐庶这次煞费苦心,并没有让人劫持天子,甚至还让跟随天子东归的老臣们或降或逃,之后他可以毫无滞涩地掌握朝政,并且给这些逃亡的朝臣扣上明反的罪名,就算是刘表、曹操一时半会也不敢公开任用这些逃臣,以免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从结果上看,徐庶可谓是大获全胜。 可郭嘉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恰恰就是在这最后一关。 这么容易吗? 徐庶谨慎小心,既然布下了这样的天罗地网,连荀荀攸都被他策反,之后这么容易就放他们走? 魏续魏越的兵马喊杀不断,可实际并没有冲阵厮杀,倒是真有将众人礼送出城的感觉。 以徐庶的性子,会这么容易就把众人都放走?他的脾气有这么好? 郭嘉几乎觉得这城门打开之后会迅速落下,将他砸成肉酱,但肯定陈群做不出这种弑父之事。 他眺望着城头,见陈群的身子摇晃了几下,软绵绵地坐了下去,隐匿在黑暗之中。 此时他才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今天举兵之事,而是后悔更早…… 如果,如果很早之前,在兖州的时候,那时候若是我能全力与徐庶修好,若是曹公也能将徐庶奉为上宾,像招待其他颍川名士一样对待他,占据中原把持天子的人会不会是我们? 会不会我们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奉孝,别发呆了,快走啊!”刘艾紧紧拽着郭嘉的袖口,郭嘉苦笑一声,只能发足赶紧跟上。 现在的他们无疑是丧家之犬,陈群因为父亲在阵中,忠孝不能两全,只能放走众人,可魏续魏越典韦这些人跟他们可没什么交情。 黄射、苏飞手下的兵马虽然勇猛,可郭嘉也不认为他们胜得过当年的曹操青州军,连曹操都打不过,他们肯定不可能战胜徐庶。 跑吧,跑吧…… 尽管徐庶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但他也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去,起码死前,他要狠狠咬徐庶一口,就算不能咬死他,也一定要让他伤筋动骨。 他深吸一口气,跟着众人沉默不语地出城,走过城门洞的时候,郭嘉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地离奇,仿佛经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可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陈群并没有没品味的突然降下城门砸死他们,而是任由城中的叛军焦急而有序地纷纷离开,直到全部出城。 郭嘉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城头,这次他并没有看到陈群,只是看到一条大狗趴在箭垛上向下眺望。 他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赶紧向前,荆州军早就等待不及,纷纷到处逃窜前行,而不远处,一片军士严阵以待,前后少数有上千人,他们严阵以待,在微弱的火光下看得庄严无比,当真威武雄壮,一看就让人颇为安心。 众人赶紧向前,陈就、韩一马当先踉踉跄跄前行,快步奔到阵中,跌坐在阵中一个华服少年公子面前。 “府君,城中有埋伏!我军,我军损伤惨重,没能救出天子,我等……我等有辱使命,只能逃出来,请,请府君示下!” 陈就垂头丧气,脸上的表情颇为沮丧,韩与黄射的关系不错,哪怕现在做事如此,他也敢偷偷望向黄射。 只见黄射与都督苏飞并肩站立,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抑郁、烦闷、焦躁之色,显然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不成,这次远征不仅没能为荆州迎回天子,反倒要遭受难言的打击。 韩赶紧说道: “我等虽然未能迎回天子,可救出不少朝中公卿名士,也算不虚此行,府君,咱们快走吧!” 黄射和苏飞都沉默不语,良久,苏飞才用沙哑的声音道: “朝中诸公何在?” 韩赶紧叫众人上前,只是这次的口气远没有之前这么好,没有了天子的认可,这些所谓的公卿到底能给己方带来什么还很难预料,不过这些人到底还算是名士,韩也没有过于慢待,亲自将陈纪、郭嘉、刘艾、董承、种辑等人一一带到黄射面前。 若是从前,别说是黄射,就算是黄射的父亲黄祖来了也不配这么多名士上前拜见。 不过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刚刚从雒阳城的重围中逃出一条性命,再高傲的人此刻也不敢摆出什么架子,赶紧纷纷上前,一齐拜见黄射。 只是奇怪的是,传闻中文武双全、雅好文辞的黄射并没有对这些名士展现出起码的尊敬和礼遇。 他和都督苏飞一样,都是神色漠然地看着众人,不喜不悲,就像在看死人一样。 “黄府君?”郭嘉有些意外。 在南阳的时候,他跟黄射见过一面,当时黄射对他都非常尊重,别说站在黄射面前的是陈纪、种辑、刘艾等人,就算这次劳而无功,就算这次没有救出天子,就算…… 猛然间,他突然看见黄射身后不远处立着几个汉子。 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表情猥琐,笑起来满口黄牙露出来,看着格外狰狞,正是之前护送郭嘉来见黄射的山贼周仓! 郭嘉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直冲脑门,彻骨的恐惧让他一时失语,呆呆地说不出半句话。 完了! 他还是低估了徐庶的歹毒和凶狠,原来他最后的招数并不是藏在城中,居然藏在了这里! 从头到尾,郭嘉的计策没有给徐庶造成一点麻烦和慌乱,甚至郭嘉自作聪明从袁绍那里跑来才让徐庶这个计划更加流畅,流畅地毫无滞涩。 他几乎能看到徐庶带着那标志性的笑容一脸无辜地向众人叹息着解释说――你看,我徐庶之前确实有点妇人之仁,我放他们离开了啊,之后我也会处置私自放走这些人的陈群,但之后他们去了哪里关我什么事啊? 外面这么乱,陈群已经尽到告知义务了,是你们不愿意谈,是你们做贼心虚,完全不关我们的事啊! “周仓”也看见了郭嘉,他朝郭嘉露出一和善的微笑,随即一挥手: “等什么?下手!” 众人一愣,还不曾反应过来,只见人群中转出一片硬弩,顷刻间箭矢如雨,这些刚刚逃出生天的朝中公卿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转瞬间就被密集的箭矢覆盖。
郭嘉呆呆地看着身边,看着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倒下,眼神慢慢呆滞凝固。 嗖! 刘艾被贯穿! 董承仓皇躲避,一连躲过十几支箭,终究被一箭射中小腿,他疼地跌在地上,惨叫着求饶,可随即被密集的箭矢贯穿。 韩融年事已高,无可躲避,抱头痛哭的他被箭矢贯穿。 种辑和伏完茫然无计,也被箭矢覆盖…… 陈纪感觉胸口一阵剧痛,随即是肩膀、手臂、小腹、大腿都被密集的箭矢覆盖。 不久之前他还略带庆幸,庆幸儿子陈群总算还是个孝子,在忠孝之中果断选择了孝,这非常符合陈纪对儿子的认知。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之前儿子的挽留是为了什么,可一切终究是无可挽回了。 郭嘉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他一脸悲愤,满脸怨毒地看着昌,浑身不停地发抖。 他想问问昌为何不杀了自己,可愤怒和恐惧让他哆嗦地厉害,竟说不出一句话。 尽管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了徐庶的诡诈,可这真是第一次让他意识到原来徐庶竟如此的凶残暴虐! 昌感受到了郭嘉的目光,他笑呵呵地道: “郭公,此事俺做的不错,该有赏钱吧?” 建安二年夏六月末,董承、伏完为乱,勾结刘表意图挟持天子为乱,长水校尉袁翔率众苦战,贼人事败出走奔荆州,因琐事内讧自相攻杀,章陵太守黄射受郭嘉唆使,斩董承、伏完、陈纪、刘艾诸人,并其众,乃去,袁翔追至不及,退保雒阳。 经过了一夜的慌乱,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进雒阳的时候,雒阳的百姓提心吊胆地离开他们的居所,小心翼翼地来到街上。 按理说,夜半兵乱,散兵不劫掠那是不可能的,慌不择路的散兵为了逃命最好的选择集就是藏在百姓的屋舍中,怕他们泄露消息,这些散兵还会立刻挥刀将房屋的主人杀死。 可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夜,这样恐怖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昨天的乱兵没有一个钻入百姓的房舍,伏击乱兵的并州军也没有一个趁火打劫,虽然满地尸骸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可众人推开门,分明看到了一派奇特的景象。 雒阳的长街上,激战一夜的并州军横七竖八地躺着互相枕藉,睡得毫无防备。 魏续魏越满嘴的口水快把自己淹死,苦熬一夜没睡的成廉两个耳光把他俩打醒,自己则软绵绵地躺下就地睡倒。 陈群满脸泪痕,枕着仁义毛茸茸的身体刚刚睡着,仁义看着炽热的朝阳,吐着舌头百无聊赖。 典韦盘坐不动,初升的旭日照在他锃亮的头顶,照的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结束了啊。”他喃喃地念叨着。 从今天开始,徐庶军终于可以说完全据有这座大汉故都,再也不用担心出征时后方生乱。 死了很多的人换来这一切,史书又该如何评价我等? “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喃喃地念叨着,仿佛说服了自己,狰狞的脸上满是平静和煦,让坐在不远处的刘协看得有些发懵。 一切都是这样的祥和,只有艾先生现在依旧很痛苦。 “来个人啊!把我放出来啊!” 他有气无力地喊着,声音非常微弱。 外面乱了一夜,大家都在舍命搏杀,之后安顿天子、皇后、贵人,再安顿投降的公卿、乱兵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于是大家集体忘记了艾先生,不过位于风暴眼中的艾先生也平安无事,只是本来就被狠狠揍了一顿,又被绑了一天一夜,他确实是已经快支撑不住,只能虚弱地不断呼唤别人来救他,宛如一台快坏掉的复读机一样。 这次他可是倒了血霉,堪称穿越之后最大的损伤,搞得艾先生萎靡不振,才两天就直接瘦了一圈,模样简直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这一夜折磨得他睡不着,外面的脚步声不断,他每次都有期盼,可始终都没有人来救他,他感觉自己都快产生幻觉了。 哎,蛆庶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得想想别的招了,再跟这种人在一起混,我早晚被他折磨死啊! 他嘟囔着,却听得一个脚步声慢慢逼近,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朝艾先生快步奔来,看着被紧紧绑着的艾先生,他惊呼一声冲上来,随即拔出刀,猛地斩断绳索,一把扶住他肥硕的身姿。 “艾先生,艾先生,我们来晚了!” 这个声音好耳熟。 艾先生迷迷糊糊瞪大眼睛,面前赫然出现了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 “小?” “哎呀是我啊!艾先生,好久不见了啊!” 昌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笑着,还伸手猛地拍了拍艾先生的肩膀,疼的艾先生哇哇惨叫。 “啊啊啊,小你想干啥啊!想杀我是不是啊?” 昌这才发现自己错了,赶紧露出满口大黄牙,笑嘻嘻地道; “哪啊,我怎么敢啊?我这不是听说你有难,特意来救你吗? 哎呀,你看看别人怎么对你的?再看看我!这不还是我靠得住吗?” 艾先生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听出这话里有问题。 他抱住昌的胳膊呜呜大哭,哽咽地道: “小啊,还是对我好啊,我就知道你跟刘畜长混也没有忘了我,我可太感动了。” 昌正色道: “这从何说起啊,我昌是什么人啊,以前我们在泰山混的时候就是一个讲义气。 这次艾先生用苦肉计让那些贼人全都钻出来,为大汉除了一大害,这都是你的功劳啊,我可开心地紧啊!” 昌说别的还好,一说起讲义气,艾先生立刻被逗得笑出来,随即又感觉到不对。 “不对,这里面有猫腻!”他瞪着一双绿豆眼道,“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有个屁功劳,别想糊弄我!” 昌没想到自己吹牛这么快就被艾先生识破了,满脸尴尬的笑容: “嘿嘿,这个,这个啊,有功劳咱还能不要嘛? 还,还是等徐将军从并州回来之后再说吧!” “彼其娘之。”艾先生破口大骂,“蛆庶这次到底想在并州作甚啊!再不告诉我老子死给你看啊!” 第473章 格杀勿论 艾先生在雒阳搅动风云的时候,徐庶在并州也终于开始动了。 许攸告诉徐庶,刘备已经开始攻打冀州,这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现在是时候给许攸展现如何手把手把高干变成大汉纯臣了。 “我说高干是我的人,许公相信吗?”徐庶微笑着问。 “不信。”许攸把脑袋摇的咣当咣当的,“高元才如果是你的人,之前你们早早就全据上党,我军……咳,沮公与也只能后退。” 徐庶猛地一拍大腿,笑呵呵地道: “能瞒过许公,看来元才的手段果然不错。 好啊,我之前还担心元才会被识破,既然如此――” 徐庶立刻起身,对身后的徐和道: “阿和,命令所有包围壶关的兵马散开,加紧包围屯留。 三日之内,我要见张的首级!告诉孟观,此刻不许再计较伤亡,我只要屯留!” “喏!”徐和兴奋地捏紧了拳头,通红的眼中满是振奋之色。 徐庶军的粮草已经撑不住了,可徐庶军一直在跟敌人相持,这怎么看都明显是送死的行为,他怎么压也压不住全军的埋怨和怒火。 还好,在最后时刻徐庶终于开动,而且跟之前对付高览一样,他这次选中的大汉纯臣就是高干! 高干不想当也不行,徐庶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逼迫高干就范,这一战的转机终于来了。 许攸从到达徐庶军营之后就感觉有点跟不上徐庶的思路。 他本来是想给徐庶献计,让徐庶了解自己的本事,但这需要徐庶恳求他。 徐庶都不肯求他,许攸还主动说出自己的计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他大惑不解,一路跟在徐和身后慢慢走出军帐,生怕这是徐庶徐和两人之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暗号。 可走出帐外,徐和当真传递徐庶的命令,让众人立刻撤军,还反复告诉大家,高干是自己人,撤军的时候千万不可侮辱,撤就干脆地撤走,做到这些就是大胜。 此外,徐和还安排撤军之后要加大对屯留的包围,同时要立刻造势,告诉张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这次一定要取他的脑袋! “抓住张,立刻斩首,投降也不要!张麾下军士,只要反抗,一概不留!”徐和恶狠狠地说着,让徐庶军的士卒都非常振奋。 这一战打的太憋屈了。 他们闷了这么久,需要痛痛快快地厮杀一阵来发泄心中的怒火。 当下所有军士一起欢呼,策马去屯留传令,今天晚上就要打出旗号,声称抓住张直接斩首,投降也不要! 许攸呆若木鸡,不知道张这是哪里得罪徐庶了。 之前张也没干啥啊,不是一直都是高干、沮授这些人在跟徐庶为难吗? 搞了半天,得罪徐庶的人是大汉纯臣,完全没有得罪过徐庶的人连投降都不要,欺负人也没有这么欺负的啊。 许攸大惑不解,心道要不要我还是回去算了,这徐庶的表现跟疯子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他走了两步,心中突然咯噔一声,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沁了出来。 他匆匆走回军帐,看着徐庶居然好整以暇地假寐,颤声道: “好个徐元直,你想逼死高干不算,还想把张义也一起逼死?” 徐庶睁开眼睛,冷笑道: “这是从何说起?我给高干一条活路,之后怎么选,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壶关城头,高干看着徐庶军潮水般退去,他脚下一软,终于瘫坐在地上。 激战许久,壶关的粮草已经完全耗尽。 援兵迟迟不到,高干已经做好准备战死证明自己的心意,时间久了,城中的士卒大多饿的前胸贴后背,好在现在是夏天,众人还能挖草根勉强维持,这些日子城中军士怨声载道,大多抱怨高干用壶关诱敌完全没有考虑众人的死活,这让高干的压力也非常大。 好在,徐庶军终于退走了。 高干深吸一口气,心道对峙了这么久,想来徐庶军的军粮也已经耗尽了,他们现在也只能选择如当年的赵括一般拼死突围,他们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来了。 可高干还没有庆幸多久,手下人已经匆匆过来,汇报了一个让高干惊惧莫名的消息: “将军,我们抓住了一个徐庶军的军士,他说他们军中传令,说现在全军后退,去包围屯留。 听闻徐庶已经下令,此番定要斩杀张义将军,便是张义投降也不饶恕,他手下的军士只要敢反抗,也是定斩不饶!” “什么?”高干大惊失色。 徐庶这是疯了? 这跟张义有什么关系啊? 他呆了许久,赶紧道: “把那人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士兵苦笑道: “将军,我觉得还是莫要问了!” “为何?” “那人……那人说将军是,是自己人……” 高干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 “什么自己人……啊?你,你不会以为……” 那个士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甚至远处还有不少人朝高干投来期待的神色,这让高干毛骨悚然。 “他放屁!他放屁!”高干本来饿的有气无力,此刻却一蹦三尺高,“一派胡言,把他拖上来,我要问清楚!”
众人无奈,也只能将那个倒霉的俘虏拖过来,逼问他交代徐庶军的情况。 那个俘虏并没有藏着什么心事,他真是收到消息的时候撤退不及,被高干军钻出城打探消息的士兵抓住,见高干逼问,他吓得魂飞魄散,只能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徐将军之前从没有下达总攻壶关的命令,甚至不许我们侮辱高将军,我们都觉得高将军是自己人,因此攻城的时候也只是随意进攻。 高,高将军,你是大汉纯臣对吧,我们都这么说的啊!” 高干的脸渐渐变成猪肝色。 他被围困在城中,这么久完全不知道城外的徐庶原来在搞这种事。 徐庶在发现高干是骗自己之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不断给手下的士卒说高干是自己人,这只是一场宏大计划中的一部分。 这些日子徐庶与沮授、审配连连激战,肯定有不少士兵被俘,这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后方,想想这种事,高干就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卑鄙!真是卑鄙!这个徐庶,打仗不行,天天琢磨这种鬼蜮算计!当真非人哉!” 他手下的士卒面面相觑,集体沉默不表达任何的意见。 说起来他们是打心眼里不肯相信高干是徐庶的奸细,但问题是徐庶这个人很难解释的,之前高览也言之凿凿地说一定要灭了徐庶,可后来形势所迫,还是很快就成了大汉纯臣,还带着徐庶来进攻壶关。 有了高览的前车之鉴,谁敢再说什么有的没的,说不定高干真的就是埋藏的特别深的奸细,他自己骂一骂就行了,要是跟着他一起骂,万一将来犯错误就麻烦了。 “高将军,省省力气,别骂了。 咱们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高干的主簿苦笑着说着,高干脸色一黯,一时陷入了沉思。 现在稍微动动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徐庶这是故意挖个坑让高干跳。 如果壶关还有坚城防守,可高干要是逃出去了,说不定就在半路遭到伏击,就他们这群现在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军士怎么可能打得过徐庶? 可要是不突围…… 咳,不突围在壶关待着有什么用啊。 之前徐庶军围城,高干以自己的威信,再吓唬一下城中众人一起忍饥挨饿也不是不行。 可现在徐庶军已经撤走了,这会儿再让人继续在这饿肚子,大家又不是傻子,高干只要敢下这个命令,只怕最多三天兵马就散尽了。 高干凝神沉思了许久,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走!” “走?” “走啊,不走作甚?”高干愤恨地道,“徐庶军已经去围攻屯留,如果还留下兵马伏击我们,那他哪有力气突围? 咱们去寻找沮公与,等沮公与的兵马到了,我等饱食一番,再与徐庶决战!” 跟不跟徐庶决战还另说,反正饱食一番这个大家都听懂了。 众人一齐点了点头,总算整齐地响应道: “都听将军调遣!” 高干心中踌躇,暗道徐庶这次肯定还有算计,我得防着点才是啊。 屯留,张看着城外不断冒出来的徐庶军,额上的冷汗不断的冒出来。 本来围攻屯留的兵马不多,高览、宋宪等人轮流上阵,攻城都非常谨慎,张也展现出了过人的战斗天赋,时而指挥夜袭,时而亲自率军突击,精锐的大戟士在他手下挥洒自如,揍得宋宪和高览哇哇叫,完全威胁不到屯留。 而且吧,徐庶的主攻方向是在壶关,这是必然的。 张知道自己的人头无论如何不可能比高干值钱,打起来也没什么压力,粮草耗尽之前突围就完事了。 本来张觉得屯留没有多少粮草了,后来刮地三尺,居然又搜刮到了不少粮草,这让他喜出望外,又准备再坚守一阵子。 可现在越来越多的兵马不断包围过来,张感觉有点绷不住了。 不是,壶关被攻破了吗? 也不对啊,壶关本来就是为了诱敌,就算被攻破了,城里也没有多少粮草,徐庶只要成功了,那也该赶紧开溜,不然反手不就被沮授包围在城里,那不是必死无疑了? 虽然还没有开打,但他感觉到形势越来越不妙。 万一徐庶集中所有兵马一起朝自己扑来,那张就算再巧变,再能打,也不可能挡得住吕布之勇,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又不是袁绍的亲族,我不想这样啊。 “出去一趟,给我问问是怎么回事!” 张让自己的亲卫坐在竹筐里,从城头下去,径自向高览的营中奔去,高览从前跟张的关系不错,要是有什么具体的变化,也不是不能谈。 反正张觉得自己手中的兵马不少,徐庶怎么也得稍稍招揽他一下,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到时候看徐庶给的筹码怎么样,再说也不迟。 从白天一直等到日暮,他的亲卫终于急匆匆地跑回来,张赶紧迎上去,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臂: “怎么样,孟观说什么?” 亲卫一脸苦涩,无奈地道: “高将军说,徐庶已经下达格杀令,定要将军的首级。 他今夜让开一条路,让将军快跑,要是晚了,命就没了!” 张:?? 第474章 我为鱼肉 格杀令? 格杀谁? 格杀我? 张先是感觉到不可思议,随即差点笑出声来。 “一派胡言,我与徐元直无冤无仇,他好好的,格杀我作甚?” 张跟徐庶这还是第一次对垒,双方又不曾有什么激烈的搏杀,这种时候徐庶为什么会下格杀令? “一派胡言!这个高孟观,定是在诈我!” “真的不是啊!”亲卫苦笑道,“我之所以回来这么晚,除了见了高孟观,还悄悄摸到了宋宪营中,他们军中人人下令,说攻破屯留之后别人都能饶恕,就是将军的人头必须拿下。 还,还说……” “还说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听说,听说是彦度与将军有仇,之前嘱咐徐元直要杀将军。 徐元直的手下都在传说高干其实是他们自己人,此番搅乱并州,牵制冀州兵马已经成功,之后就要看刘玄德、彦度攻打冀州。 他们准备撤退之前,要先取了将军的首级!城中谁敢抵抗,也都要斩杀!” 张:…… 编,你给老子编! 这理由说实在的也太扯淡了,张又不是三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 他气的快笑出来了,忍不住问道; “真,真是一派胡言!老子就在城中不走,我看……我看……我看……”张说着,却越来越感到心虚。 还是那句话,张也知道自己的人头绝对没有高干值钱,而此番并州大战的缘由他之前也听邺城那边的人说起过―― 高干、袁谭二人一直都是刘夫人的眼中钉,这个善妒的女人就是想狠狠打压高干的声望,让高干对他的儿子袁尚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番大战,袁绍没有拿出长平之战的勇气,这场大战极有可能是虎头蛇尾的结局,只要高干逃离壶关,这一战就差不多算是终了,沮授等人保住了高干能跟袁绍有个交代,自然也不会像救高干这样拼了命来救张。 徐庶怕是已经联络上了马超,到时候两路夹击,还有格杀令,张必死无疑。 “可恶啊!可恶啊!”张左右开弓,啪啪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心中满腔的不甘心。 我做错什么了啊? 你们这些人搞来搞去,跟我张有什么关系啊,现在都跑了,就剩下我自己了,我是跑还是不跑啊…… 咳,不跑那不是成了傻子了? 张背着手走来走去,又对亲卫低声道: “此事事关我军人命,我不能随意决定,万一高孟观有诈,我军岂不是要陷入团团包围之中。 这样,你受累,赶紧再回去一趟,见了孟观,说我想单独跟他见一面!我等当年也是好友,绝不会暗算他。” 亲卫苦笑道: “高孟观将军说,他是降将,现在看得紧,只有他军中一条路。 他可以对昊天上帝为誓,绝不设下半埋伏,让将军能立刻走脱。 待将军走后,他立刻佯装攻城,之后要是被宋宪发现了,孟观将军也一定拼死阻拦,定要护卫将军周全!” 张鼻子一酸,猛地点了点头。 呜呜呜。 看看! 看看! 好兄弟,好兄弟啊! 被包围、被下达必杀令的张在惶惶之中居然能听到这么感人的话,真是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 他刚才还在怀疑高览,没想到高览居然想的这么周到,还真是错怪他了。 踌躇许久,张猛地一跺脚。 “收拾行装,我先去会会孟观,若是无事,咱们全军突围。” “若……若这是算计,他们专为擒拿将军呢?” 张挤出比哭都难看的表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相信孟观的品行,断……咳,应该不会害我。” 话不能说的太满,但张的期待那是没有半点作假。 他没什么好收拾的,蛋疼菊紧地等待其他人收拾好,二话不说跨上马,对身边的大戟士款款道: “我若是不死,一定带着诸君生还冀州。 我若是死了,你们也莫要浪战,赶紧都降了算了,这世上就没什么比命更重要。” 众人沉默地点点头,哽咽道: “将军万万珍重,若是贼人有埋伏,我等一起救援将军。” “说什么屁话呢!”张一脸落寞地道,“徐庶要是有埋伏,吕布宋宪齐至,我张一个都打不过,就算逃回来,也不过是晚死几日。 我把汝等从冀州带出来,你们少死几个,我心中便安,若是有埋伏,汝等,哎汝等都自谋生路去吧!” 说着,张再不多言,喝令屯留开门,自己带着三十个护卫,径自策马奔入茫茫夜色之中。
张手下的大戟士都是冀州本地精挑细选的猛士,能达到这个标准的无一例外最少也是良家子,他身边的护卫更是他的同县同乡,说是上下级,其实各个恩若父子,若是因为张带着他们去送死,消息传回去了,张的家人只怕都会立刻被同乡生吞活剥,要是张一人战死了,他起码还能留下个好名声,自己的家人还有人奉养。 想到这,张又是满心的委屈和怨恨,策马快速前进,身后的卫士举着火把照亮前路,众人朝着高览驻扎的方向快马奔去,很快就发现了高览营外正在游弋的哨探。 “我是高孟观故友,请他出来答话!”张沙哑着声音说着,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 高览啊,咱们可是好兄弟啊,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忐忑地等待了许久,张看着远方迷迷糊糊过来一个黑影。 高览骑在马上,径自朝张奔过来,张喜出望外,赶紧打马向前,颤声问道: “孟观,是你吗?” 高览叹了一声: “义,来不及多言了。 现在许攸与审配相争,已经投奔徐将军,他二人不知商谈了什么,决心放弃壶关,先把斩杀。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名单吗?那上面的人不是徐将军安排的细作,而是徐将军认为要将这些人一一诛灭,便可吞并冀州。 许攸家人被审配构陷来投徐将军,高干穷途末路,怕是也投了徐将军。 徐将军用许攸之计,故意放走高干,我寻思这怕是要用高干故意与刘夫人厮杀以乱冀州,他放过高干,又不想空手返回雒阳,所以一定要足下首级。 义……你也是倒霉啊。” “啊?” 张脑子里飞快转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大骂道: “混账东西,原来如此!真,真非人哉!” 他早早被困在屯留,还不知道许攸已经投降徐庶的消息,听说许攸居然投奔了徐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把自己送走。 原来我们在前线厮杀不断,后方居然出了这种事? 高览苦笑道: “你若是不信,突围出去见了沮公与自然知道。 许攸已经在我军中七八日,每日与徐将军密谋,之前去招降高元才的高柔也已经被徐将军唤回,哎,如今冀州内外交困,你就算回去了,也得千万小心啊。” 张鼻子一酸,眼泪终于绷不住了。 “孟观,你……” “别说了,快走吧,带着咱们冀州的好儿郎一起走。 我……哎,反正我备受冤屈,也回不去了,等你回了冀州,帮我好好照拂一番我家人,也就罢了。” 黑暗中,高览的语气萧索非常,让张也颇为不忍。 “孟观,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我若是回了冀州,便是拼死也要护汝家人周全! 汝父即我父,汝母即我母,你我兄弟,绝不相背!” 高览沉默地点点头,随即调转马头返回。 很快,高览的军营开始调动,众多士卒闹哄哄地散开,张也是带兵之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没有进攻的意图。 他舒了口气,也调转马头,不多时便返回屯留,坚定地道: “高孟观为我等让开一条路,我等速退,天明之前,必须离开!” 城中的冀州众将都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人担心地问道: “会不会是徐元直的算计?我等只要出城,便……” “休要胡言!”张怒道,“想要留在城中,我张绝不阻拦。谁敢再说高孟观半句不是,老子先把他的狗头拧下来!” 众人噤若寒蝉,赶紧纷纷动手清点城中军需。 能带走的,当然要尽快带走,带不走的,按照道理当然要烧了。 可张犹豫一番,挥手道: “别烧,都给我兄弟留下!” “这,这还有不少粮草,这不是资敌吗?” “我说算还是你说的算?谁敢放火,老子把他一起烧了!” 众人不敢违背张,只能一人带三日干粮,背上清水,张不断催促,众人终于在三更天完成集结,赶紧向城外奔去。 许攸站在徐庶身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徐将军好手段,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占据两座空城,还卖了高孟观一个人情。 唔,将军不会恰好看上了屯留城中的粮草吧?” 徐庶失笑道: “屯留才有多少粮草? 最多让我军军将吃个半饱,区区小城,便是不要又能如何?” “那将军的意思是……” “高元才、张义二人带路,带我们去寻粮,这还不跟着,那我等还真是活该饿死!” 许攸:…… 我就知道是这样,狠还是你狠啊! 第475章 破防了 高览果然跟约定一样,不仅没有阻挡张,甚至还派骑兵举着火把来给张引路。 张感动地泪流满面,朝高览的军营拜了拜,随即咬牙带着士卒快速前进。 说起来,这次作战张的损失还真是非常有限,大戟士保持了完整的阵型,张的军司马甚至提议不如现在偷袭宋宪的军营,然后嫁祸给高览,必然能引起徐庶军的混乱,说不定还能逼迫高览回到袁绍军。 张一听怒不可遏,反手给了军司马一耳光,含恨道: “我张义何等人?岂能做出这种事情? 今日我带诸君回家,休要再言他事,违令者定斩不饶。” 张都这么说了,众人自然不敢多说。 他们沉默地慢慢向前,渐渐穿过了高览的营地,众人都觉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赶紧继续向前。 高览派来的向导把徐庶军的布防位置大概说给了张,张能从容地指挥手下兵将绕开众人飞速前进,这一路惊心动魄,越向西走,越是徐庶军的军寨,跟消息中的完全不错,徐庶军已经把主力全都调集到了此处,要是张不跑,估计两三天内就是夺命猛攻,小小的屯留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的蹂躏,张和所有的大戟士都要被一一踏碎。 终于天明,张叫士卒稍稍歇息,众人埋锅造饭,扎营休息了几个时辰,随即再次一路向西。 这会儿徐庶军终于发现了张突围,高顺亲自带人追杀张,张犹豫片刻,也不敢力敌,只能叫人加快行军速度,尽快甩掉高顺。 可高顺怎能让张逃走,他追兵不到一千,却铁了心不断前进,紧紧咬住张军的尾巴,张稍稍停留就立刻能听到高顺军的喊杀声,搅得张不胜其扰。 “混账东西,真当老子打不过你是不是?” 张火气上来了,他叫其他的士卒先行,自己亲自率领一千人严阵以待,调头迎战高顺。 高顺见张停下列阵,也知道这个河北名将动了真火。 他一挥手,手下的士卒各自列阵,准备好硬弩迎战张,可他指挥列阵的空挡,张又狡猾地指挥兵马逃走,高顺的反应终究稍慢,这下张的主力越来越远,张军也发足狂奔,居然这般迅速甩开了高顺。 高顺瞪着眼看着张逃跑的方向,苦笑着摇头,自言自语地道: “都说张用兵巧变,果然不错。 若不是徐将军,想要胜他,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张甩开高顺,心中满是得意。 就这? 我还以为追赶过来的是吕布宋宪的骑兵,徐庶如此不查,如何是我的对手? 我马上就跑回去,你们就等着吧。 想到这,他的心情总算好了点,心道此番见到自己人,应该就能安全了吧…… 张这么多人一起逃跑,那声势当真非同小可。 按理说这么多人一起跑出来,这算是一次胜利大逃亡,沮授肯定得立刻派人来迎接这些逃回来的英雄,然后众人吃饱喝足,准备想办法继续包围徐庶,慢慢折磨才是――反正张是这么想的。 但让张万万没想到的是,沮授居然让他们先暂时在原地扎营,要等待一两日才能进入。 张大怒,跳着脚骂道: “这是怎么回事?监军呢?他想作甚?想把我们都逼死吗?” 前来迎接张的是沮授的儿子沮鹄,他迎着张的唾沫星子,苦笑着垂手站好,无奈地道: “这倒不是折辱将军,只是,只是高元才的兵马也来了,我军……我军正在清点兵马,好发放米粮,这米粮啊,一时,一时接济不上,还请将军莫要责怪。” “一派……啊?”张本想大骂,可随即反应过来,“好啊,你们是觉得我们是奸细是不是?不行,放我进去,我等都是冀州人,要查你们仔细去查高干便是,与我何干!” 张手下近四千人,高干麾下也有三千余人,这七千多人的兵马一口气冲入军中,沮授、审配、逢纪心中都非常害怕。 没办法,徐庶实在是太擅长使用内奸之法了,天知道他这次又想做什么。 之前许攸突然失踪,沮授等人乱作一团,大家都知道许攸多谋,生怕此人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审配听说许攸失踪了,则趁机落井下石,说许攸实在可恶,之后肯定要给徐庶出谋划策对付己方,让沮授一定要做好准备。 现在袁绍军上下都神经紧绷,等待许攸的算计发作,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可就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徐庶军一反常态地撤走了壶关的包围――单独撤走壶关的包围去强攻屯留就够可疑的了,这明显不符合徐庶军的战法。 沮授和审配还在研究徐庶突然扔下高干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又传来消息说张已经突围出来。 张突围是一件好事,沮授赶紧派快马去迎接,快马回来后,沮授立刻问张军的伤亡如何。 快马一五一十地说,大戟士几乎没什么损伤,张军军容严整,听说还在半路上击退了徐庶的追兵。 这个消息当场把沮授给镇住了,赶紧叫儿子沮鹄亲自出去,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先把张拖住,暂时不能让他进入军营,等待沮授清点完兵马再做决定。
扯淡呢? 徐庶先攻壶关不下,之后包围张又被张全须全尾地逃出来,甚至追杀都被张击退? 你这话说给袁绍他能相信吗? 要是徐庶当真如此无用,袁绍军现在早就饮马长江,跟刘表胜利大会师,搞不好袁绍手上的劝进表已经看不过来了。 张、高干两人的兵马都很完整,只要有一个人是徐庶的内应,那后果不堪设想,袁绍军肯定要被中心开花――之前在东武阳的时候,淳于琼的手下不就是这样被中心开花,气势汹汹的袁绍军顷刻就成了笑话。 “将,将军还是暂先忍耐,我军是粮草调配不过来,真,真的不是……” “编,继续,编的不错啊!左传都没你编的好!贤侄啊贤侄,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个本事,虞初见你了都要拜为师,要是生在孝武帝时,你高低得自成一家,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高,实在是高啊!” 沮鹄嘴上已经长了一层泡,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从小饱读诗书,为人端正,从不会撒谎,这一开口就被张识破,实在是丢人现眼。 可现在又不得不厚着脸皮强行编下去,沮鹄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明明听出来张是在恶心他,可他又完全不敢还口,只能默默忍受着。 张骂了半天,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想起之前高览的话,张眼泪滚滚,咬紧牙关道: “骂死你也没用――这样,你告诉沮授一件事!高干呢!我听我兄弟说了!高干是徐庶的奸细!你先把他打出来! 他手下都是什么人?都是并州人!我身后的儿郎都是什么人?都是咱们冀州精挑细选的良家子、好儿郎! 太尉召我征召大戟士代替先登兵的时候说过,这些大戟士就是咱们冀州人的魂儿,一丝一毫不能怠慢了,来日苦战还要这些儿郎做中流砥柱! 这两年我小心操练,甄选的士卒都是身高八尺的雄壮汉子,各个都对太尉忠心不二,盼着为太尉建功立业! 高干呢?他手下那些并州狗也是人? 他们都是吕布的同乡,徐庶是并州的女婿!之前高孟观如何被擒?还不就是相信这些人,中了他们的算计? 我知道沮授要甄别,好,先让高干滚出来,我军儿郎奔波一日夜,给他们喝口水歇歇脚总行了吧? 让高干滚出来!” 张的话如春风细雨一般钻入了每个大戟士的灵魂深处。 这月余来,他们为了救高干,一直在屯留苦熬,就是为了策应壶关,让徐庶军不敢全力以赴进攻壶关。 这些冀州汉子远离家乡拼命厮杀,打退了多少次宋宪的进攻,气的徐庶下达格杀令,要取张的人头。 这些他们都默默受着,因为他们还想回家,还想与妻儿见面,这才一直苦苦忍受。 现在好了,他们一路苦熬逃回来,家乡人居然连口水都不给喝,反而质疑他们是内应,反倒让高干先进去? 他算个屁啊! 以前张还怕高干,可这一战后高干就算回了冀州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刘夫人一定会弄死他,那张还怕个屁? 大不了老子也跟着刘夫人,跟着袁尚!起码人家还是心向我们冀州人的! “滚出来!让高干滚出来!让高干滚出来!” “高元才,你要是个男人,就给我滚出来!” 无数汉子扯着嗓子大骂,让高干出来,众人越骂越上瘾,事情终于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并州狗滚出来!这不是你们的狗窝!” “营中的兄弟们小心了,晚上睡觉别合眼!小心并州狗咬人啊!” “我们撇家舍业来保并州狗,并州狗反倒占了俺们家,大家评评理啊,这是什么事情啊!” 冀州人扯着嗓子怒骂,宛如山呼海啸一般。 高干手下的并州军一开始还能勉强忍耐,可后来各个红了眼,哪里还能忍得住? 屯留兵是苦战,是挨饿,可哪里比得上壶关守军? 他们各个苦熬、奋战、挨饿,与徐晃拼死厮杀,一个个饿的直不起腰,为何不直接投了? 还不是因为高干积威尤在! 早知如此,还不如早早投了吕布徐庶。 吕布是正经并州老乡,徐庶是正经并州女婿,投了他们,哪用在这里受人辱骂? “你骂谁呢!”一个并州人忍不住还口,随即引来更多的辱骂。 “就骂你们这些并州狗了!当年鲜卑入侵,你们并州狗把土地全丢了,还拿女人讨好鲜卑匈奴,你们自家的种都是鲜卑的,骂你们如何了!” “狗东西!” 并州军各个怒发冲冠,一群人当场围住高干: “将军,这些冀州狗欺人太甚,我们跟他们拼了吧?!” “是啊将军,我们说什么不去冀州受人凌辱!将军你一声令下,我们这就跟他们拼了!” 第476章 你才是奸细!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矛盾。 民风彪悍的地方,大家会为了一家一户,一棵树、一根苗大打出手,因为这里的人相信,利益这种东西一旦让一步,之后就会不断被人欺负。 恰巧,燕赵之地自古出豪杰,并州这地方的豪杰也从来就不跟你嘻嘻哈哈。 高干之前在并州人望不错,就算饿着肚子,他手下的亲信还是愿意与他死战,有人这般侮辱他们,他们立刻想到让高干帮他们出头,狠狠惩治这些可恶的外地人。 这特么是并州的地盘啊! 在我们自己家你们都敢欺负我们,那我们还是男人吗? “高将军,你说怎么办?你得给我们出头才行啊!” 众人围着高干,你一言我一语,高干听得汗流浃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打? 现在动手就是立刻造反,这是肯定的,沮授一定会先把他灭了给他老乡出气。 不打? 不打,以后他怎么做人啊? “高将军,别回冀州了!咱们都是外地人,冀州人瞧不起咱们啊!” “是啊高将军,之前你也说过那个毒妇要害你,若是不走,咱们都得死啊!” “咱们跟这些冀州人拼了,跟他们拼了,我们誓死都要护卫高将军周全啊!” 高干咬紧牙关,厉声道: “休要胡言,此事……此事请监军做主,定要狠狠惩戒这些口出狂言之人!” 营外的骚动早就惊扰了沮授,沮鹄跑过去,原原本本将事情说给沮授,沮授顿感头有三四个大。 他看了看一脸不忿地高干,又看了看高干身边那些满脸怨毒的并州人,只感觉脚下一股股寒气直冲脑门。 坏了。 这肯定是徐元直的毒计,眼下如此,怕是要出大乱子了,他立刻冲审配道: “正南,先莫要甄别,把义全军一起接回营中!你去安抚义,我来安抚元才!” 审配咽了一口唾沫,知道此刻也不是闹事的时候,赶紧亲自出营请张率军进入营地。 张这才松了口气,审配的面子还是得给,他招招手,大戟士鱼贯而入,终于算是与沮授汇合。 可便是如此,冀州人和并州人的梁子已经结下,双方对视,都是一脸怨毒,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吃下来。 沮授营中多是冀州人,见张回营也赶紧纷纷上去迎接,暗戳戳地说高干的坏话,尤其是审配更是低声安抚道: “义莫要恼怒,咱们是冀州人,这胳膊肘子肯定不能向外拐偏袒这些外人。 高干这次损兵折将,又丢了壶关,回了冀州也没有他好果子吃。 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张哼了一声,想到之前高览所言,心中更是杀气腾腾。 你高干是不是徐庶的奸细不重要,现在这梁子是结下了,你不是也得是! 我张证明! 不然你日后再得了势,我张还能如何? 他见高干的亲信部将邓升就在不远处,故意用邓升能听见的声音叹了口气,感慨地道: “高孟观和高干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同族兄弟,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哎,真是让人唏嘘,让人唏嘘啊!” 邓升本来就在气头上,听见张居然出声奚落高干,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拔出腰间长刀喝道: “张,你为大将,这是在说些什么? 刚才你手下的狗大声狂吠侮辱我军,我等以大局为重不肯计较,你现在还在说甚?” 张看着邓升的刀,索性直接把脸凑到刀前,冷笑道: “好个以大局为重,之前就传闻汝等都投奔了徐庶,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一看,你都敢拿刀指着我,这未必不是假话啊! 来来来,一刀杀了我,杀了我啊!” 邓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拿刀指着的是河北名将张,一时手足无措,张脑门轻轻顶着他的刀锋,脸上的笑容更加嚣张,见邓升满脸惊恐畏惧之色,张索性张开大手,慢慢按住邓升的脑袋,轻轻晃了晃: “这般良机给你,你却如此不中用,你们并州军士都是如此?” 高干这会儿终于忍耐不住,他大步向前,喝道; “张,你一再煽动事端,我看你才是徐庶的奸细!” 沮授死死拉着高干,可高干已经上头,哪里还能忍耐,直接一把将沮授推翻在地上,拔刀在手喝道: “张义,可敢与我以身相决!” 张厉声道: “我有何不敢!我就看你这个奸细敢不敢!” 失控了,局势彻底失控了。 沮授这会儿感觉脑袋嗡嗡作响,眼泪不住地狂涌出来。 太尉啊太尉! 都怪你!都怪你不来!你要是来了,哪里会有这种事情啊! 要是袁绍在前方督战,哪怕不是在最前线,哪怕是在邯郸督办军粮意思意思,高干和张绝对不敢这般争斗。 可大家都知道袁绍现在还在后方的邺城猫着,那在前线怎样,就由不得你沮授了。 监军终究只能是监军,骄兵悍将真不听你的,你还监谁的军?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那真是一步不能退。 张也拔剑在手,他恶狠狠地盯着高干,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得罪人,那就干脆得罪死,先弄死此人,以防夜长梦多! 他厉声道: “诸君,我来的路上都已经听到了――之前许攸已经叛逃到了徐庶营中,帮徐庶出谋划策。 他们早就说降高干,就是等他深入我军之中造反!此事我军军士人人皆知,我张今日便诸君除害,先取此人首级!” 说着,张大鹏展翅一般纵身一跃,挥剑划出一闪亮的银圈,猛攻高干腰部,高干大惊失色,赶紧挥刀格挡,可张的武艺高出高干不止一筹,他一剑横扫不中迅速贴身,上取八卦势,下走流离步,锋利的长剑直奔高干面门而来。 高干刚才惊出一身冷汗,可这会儿他已经意识到张是来真的,是要杀死自己,便是知道张武艺比自己高出太多,也必须拼死苦战。 “张,你手下大戟士如此厉害,驻守屯留却毫无斩获,分明是收了徐庶的好处,不肯向前! 你趁夜突围,两条腿居然能跑得过徐庶的骑兵,你当监军是三岁孩子吗? 你才是徐庶的奸细,是来祸乱我军!我死不足惜,只恨我军今日要被尔尽数害死在此了!” 他一边高声大喊,一边进步斩刀,猛击张面门,张立剑格挡,随即横扫剑反击,立刻扫中高干手臂。 高干惨叫一声,险些捏不住手中刀,张却不给他反击的机会,进步挥剑猛击,高干再也抵挡不住,只能狼狈躲闪,被张一剑狠狠刺穿右肩,登时血流如注! 张见高干战败,大声喝道: “诸君!还不与我拿下此贼!” 高干疼的脸色苍白,大喝道: “公等想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徐庶若来,我等皆要……” “报!!!!!!” 张与高干争斗之时,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骑士策马撞过来,守营的卫兵赶紧纷纷让路,那骑士带着一身鲜血从马上滚下来,逢纪赶紧迎上去,登时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的胸口已经被一箭射穿,全凭着一口气不散,硬是策马跑了回来,他赶紧将那人扶起来,颤声道: “出,出什么事了?” “吕布!马超!快,快跑!” 说完这句,那骑士瞪大眼睛,已经没了声息。 逢纪一脸惊恐,颤声道: “不好!只怕吕布和马超都来了!监军!我,我军……” 沮授痛苦地趴在地上,用力狠狠地捶打着地面,一时老泪纵横。 打个屁啊! 这还打个屁啊! 从袁绍没有抵达前线开始,沮授就感觉这一仗没法打了。 沮授不懂奇谋,他一直认为准备充足妥当,尊重敌人,以泰山压顶之势扑过去才是保证战无不胜之法。 可他精心布置的战法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巨大的破绽,从袁绍拒绝奔赴前线开始,沮授就势必踏上一段孤独的战斗。 这一战,其他人都各怀鬼胎,只有沮授从头开始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获胜! 为了取胜,身为监军的他被迫放弃了许多曾经的骄傲,开始委曲求全关照每个人,可越是如此,他离胜利越来越远,到现在…… 轰隆隆! 雷鸣般的马蹄声响起。 沮授知道,高明的骑兵绝不会随意浪费马力,如此万马奔腾,说明敌人志在必得,他们已经攻过来了,而袁绍军中的几乎全部将官都在这看热闹,来不及返回各自营地整顿兵马,万一吕布杀进来,将这些毫无准备的军官一起格杀,那这支袁绍军主力将一下被彻底击垮! 就如之前在下邳城下,袁术被张飞带着几个人冲垮全军一般! 不行! 绝对不行,起码,起码要让大家回家! 我必须争取时间,绝不能让兵马一哄而散! “元皓!” 来不及丝毫犹豫,沮授拼尽全力呼唤田丰,田丰赶紧奔来,大声道: “公与,我与你一起……” “我来殿后!” 沮授双目通红,厉声喝止田丰: “所有兵马,不许再斗!汇聚到我身侧,元图、元才与我一起迎敌,我等战死后,元皓、义率大戟士守第二路,正南坐镇中军,绝不能让贼人坏我大阵!” “我死之后,诸君要听从元皓调遣向后,不可违背军令!坏我军心者,斩!” 刚才还在械斗的众人齐刷刷地愣住,却见沮授已经提起长矛,叫亲卫给他披甲,率领步兵列起矛阵。 监军沮授现在别无他法,但他还能做到一件事―― 用鲜血和生命,来回报袁绍的信任! “我能顶住吕布,之后要是事情不对,义,正南,你们能发誓听元皓调遣吗?” 张和审配浑身一凛,赶紧说道: “自,自然能!” “好,赶紧滚!我……我此生不想再看见你们了!” 第477章 吕布神威 沮授忘记了一件事。 他擅长学习别人的战法,别人也在学习他。 沮授有个很好的习惯,无论跟怎样的敌人交手,都会撒出大量的探马在附近游弋,彼此互相支援,一旦势头不对,立刻报讯,给后方争取准备的时间。 别人不了解这个战法,但吕布之前在袁绍手下的时候沮授曾经亲自传授这招,帮助吕布在与黑山军的大战中总能准确地发现黑山军的位置,这么多年过去,吕布一直牢牢记着当时沮授讲述战法时苦口婆心地反复念叨战场情报的重要,而当时吕布、宋宪等人对他们的战力极其自信,全然懒得听沮授这反复叨唠。 现在的吕布已经不是之前只会猛攻猛杀的吕布。 抵达并州之后,连沮授开展总攻的时候这位大将军也没有出手,而是精选军中的弓弩好手,跟自己一起侦查沮授军探马的位置。 他相信徐庶能应对得了沮授的猛攻,自己的力气应该花在其他的地方。 在徐晃、宋宪、高览等人厮杀的时候,吕布耐着性子仔细观察沮授军探马的习惯――探马能活动的最远距离是一定的,只有很少的探马会选择在前线吃饱了玩够了再返回,吕布摸清了所有探马的游弋距离之后,就是他反击的时候。 徐庶反击开始的时候,吕布已经率先发动。 他换上普通骑兵的衣甲,在宋宪、高顺的掩护下装作寻常的骑兵开始向沮授的迎敌接近。 在接近之后,他立刻包围沮授军的探马,随即万箭齐发将其一一射杀,沮授安排了大量的探马,本来以为就算一两个人遭到伏击也能有大部分兵将回来报讯,可因为吕布对沮授非常了解,因此一上来就占据上风,将沮授派出的探马几乎全部射杀,随即大军迅速前进,迫近沮授大营。 到了此刻,如果沮授发现探马没有回来,再派人去探查,也一定能发现一些端倪,做出良好的应对。 可因为高干和张先后回营,沮授军已经乱成一团,大家都在提防这些人中可能藏着徐庶军的奸细,哪有心思再去探查敌情? 吕布军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向前,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沮授军的面前。 而之前徐庶被包围,为了以防万一,也派人去给马超送信求救。 现在马超留下裴茂殿后,自己率领庞德、杨奉二人亲自支援吕布,沮授之前虽然留了预备队拦截马超,可因为张高干之争,现在全军乱成一团,他根本抽不出任何兵马应对。 唯一的办法是用时间交换,可这需要有人站在最前面抵挡,而阻挡吕布和马超,这几乎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死斗。 沮授身为监军,理应退到全军之末,但他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做出判断,他放弃了生机,让审配代替自己在全军最末,他率领逢纪、高干二人挡在最前方,以必死的决心抵挡吕布! “此战如此,我沮授无颜生见太尉,还望元图保重,日后莫要再起争斗!我……死而无憾!” 高干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膀,一脸怨毒地看着愣在原地的张,厉声道: “我与监军同死!” 便是回了冀州,高干也不会再有什么好下场。 徐庶已经将他列为内应,高干用尽一切办法都不可能摆脱了,他现在是在为自己的清白和名誉而战,他不想死后再遭受罪责,成为笑话。 审配也立刻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如果不抓住机会整顿兵马,数万人的袁绍军可能会被吕布军以少数兵力直接冲散。 他眼含热泪,颇为惭愧地道: “有劳监军……诸君随我后退,赶紧通传各营,吕布打过来了!” 身披重甲的吕布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地向沮授的军营发动最后的冲锋,沮授也拿出了自己的依仗――之前操练许久的鲜卑重骑! 沮授擅长学习,手下的这支鲜卑军是由转投袁绍的前公孙瓒麾下骑兵都督王门统帅,虽然只有一千余人,可胯下都是精骑,人、马吃的都是好料,手持长枪,腰佩利刃,背负长弓,鞍挂盾牌,堪称是河北军中的最强战力。 之前沮授准备在关键大战中将他们撒出去突袭吕布,给吕布致命一击,没想到现在反倒要被迫启用。 王门看着远处潮水般的骑兵,目光寒冷似铁。 来的太快,长弓反倒是累赘,他来不及挽弓,双手持枪凝视着翻滚起大片烟尘的吕布军,缓缓催动战马,怒吼一声迎了上去。 沮授全身已经被大汗浸透。 他虽然称号是将军,可并不是什么能上阵搏杀的勇士,之前临敌搏杀,也是从容站在后方,调遣精兵不断前进。 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 徐庶的算计宛如一堆星星点点的余火,沮授一时不慎便化作了惊天赤焰,他现在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手段以求稳定军心。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为袁绍辛苦奔波,已经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人人都说他统摄内外威风无比,可这么多年纠集众将、筹备粮草,他又何尝稍稍任性妄为,何时快意恩仇? 既然这样,那就来吧。 “给我一支矛!我也上阵!” 逢纪本来被沮授留下还颇为胆怯,见沮授如此悍勇,也终于生出几分勇猛。 “愿与监军同死!” 吕布来的飞快。 见王门的铁军迎上来,吕布的眼神稍稍变了一瞬,心跳却愈发平稳,几乎没有一丝波动。 他摘下木盾提在左手,右手长戟平举,稍稍探出马头,铁戟如浇铸在他的身上。 吕布军不知道敌人有多强,但他自信,天下不会有人比他更强! “给!我!死!” 电光火石间,长枪铁戟同时交锋,烈阳投在精钢上反射出点点寒光,天地似乎为之一静。
刚刚抵达战场增援的宋宪眺望着猛地捏紧拳头,不要命地策马奔过来。 奉先啊,你是大将军啊,怎么还冲在最前面,你是恶狗等开饭吗? 出枪的一瞬间,王门手上已经变招。 他之前虽然不曾与吕布交手,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瞬间格杀这个身经百战的猛将,见吕布木盾护在胸前,王门立刻做出判断――吕布肯定是用木盾护着胸口,防止被一枪贯穿,之后利用交马错身的空当猛击王门的手臂或者胯下战马。 我能给你这个机会? 一寸长一寸强,王门不给吕布接近自己的机会,见吕布已经将木盾举起,决定利用这短暂遮蔽视线的机会猛刺吕布的战马,取得战场的主动! 可他刚刚抬起手臂,立刻就感觉不对。 吕布居然抡圆了膀子,将手上的木盾用力投了出去! 纵横无敌的吕布在大战交锋中居然会选择使用这种无赖招数,这是王门万万没想到的,他已经来不及收枪护住面门,只能用左手阻挡这飞来的“暗器”,可这一下他的视线稍稍被遮挡,吕布马快,已经飞奔到他身边,长戟迅速划过王门的手臂,小枝已经顶进了王门的胸口,撞断了他的肋骨! 强大的冲击力让王门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沮授精心准备的猛将居然一个照面就被吕布格杀,高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但是…… “不慌。” 沮授的表情依旧平静: “挡得住!” 鲜血喷涌的瞬间,王门的惨叫声让吕布心中振奋,本以为这些兵马将被瞬间冲散,剩下的人将会鸟兽散,跑的不知去向。 可让吕布没想到的是,王门坠马惨死非但没有打击他们的士气,反倒让这些鲜卑人各个红了眼。 他们全不后退,长矛如林,反倒更加密集地迎头冲上来,与吕布军狠狠撞在了一起,长矛铁戟交错,一股股鲜血不断猛喷出来,直到此刻,吕布才意识到面前这支敌军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强大、更坚韧,并非随意就能击垮。 鏖战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最激烈的搏杀! 不愧是沮授一手操练出来的兵马,也更有趣…… “奉先让开,这边让我来!” 宋宪已经拍马赶倒,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吕布,大骂道: “尔这大将军学小卒冲杀,成何体统?” “那我应该作甚?”吕布皱眉问。 “在后面调遣兵马啊!”宋宪说着,突然一愣,“哦对,调遣兵马你也不会,算了,你且看着,我来杀敌!” 吕布和宋宪居然在战场上聊起来,这让众多鲜卑军勃然大怒。 他们战意旺盛,当先的四人并排飞奔过来,矛利刀寒,四道寒芒分别攻宋宪上下,只要成功,宋宪不是被铁矛刺死,就是被钢刀劈成两段! 宋宪嘿了一声,战马仍在奔腾,眼看铁矛将至,他按住马鞍,身子猛地伏下,躲过两把贴着他过来的钢刀,随即挺身而起,挥手削断一支矛尖,另一支铁矛已经避无可避,宋宪稍稍侧身,手上的钢刀换到左手,空出来的左手敏捷地抓住长矛,稍稍用力一拖,那个鲜卑骑士已经被他拖拽摔翻下马。 “吃俺一刀!” 宋宪出刀,刀花微亮,转手划过两个刀手的脖颈,他们立刻痛苦地捂着脖子坠落,最后一个矛手手中的长矛矛尖已经被削断,此刻只能调头快跑,宋宪拍马迎上去,又划出一道银光,再次溅起大片的鲜血! 自从见了关羽惊天一刀,宋宪许久不曾长进的武艺终于突破桎梏,实实在在成为吕布军中第二高手,他表面依然如平日一般浪荡不羁出口成脏,可背地里却在不断苦练,每夜苦读《春秋》,以求能学到关羽三分相似,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甚至还有一点倒退。 这次来到并州,宋宪与关羽的老乡徐晃演练武艺,徐晃一眼就看出宋宪的武艺只是在笨拙地模仿别人,难有什么长进。 这话如当头棒喝,让宋宪听得汗流浃背,终于感觉自己找回了丢失许久的自我。 从军以来,他先是学吕布,之后又学关羽,他总是觉得其他人是对的、是无与伦比的,从没有考虑过这武艺适不适合自己。 徐晃的话让他陡然醒悟,之后几天,宋宪武艺堪称一日千里,这次出战,他终于有了大将之风,刀法凌厉中带着阴狠,不求如关羽一般将敌人砍成两段,反倒更加灵活自如,竟在鲜卑军的包围中来去自如! 观战的沮授终于色变,吕布强大他已经有所准备,没想到宋宪居然都展现出了大将之风,这些士卒都是他辛苦操练出来的,不输给张的大戟士,可在吕布宋宪面前,居然如劈瓜切菜一般,这些士卒像一堆枯草正在被慢慢焚烧,倒下只是早晚的事情。 饶是如此,沮授依然没有命令他们后撤。 河北军的大旗猎猎,众将在逢纪的调遣下迅速坚守位置,同时向其他营地的同伴传信,剩下的则抓紧准备衣甲刀枪,强弓硬弩,好一派繁忙。 如果可以,沮授想亲自去将手下这些一只脚踏入地狱的士兵拉回来。 但他不能,他需要用这些人的人命争取时间。 快点,再快点! 这一战后,我为你们偿命! “监军,义已经退到后方!正南也马上回到中军!后军正在集结!”逢纪咬着牙厉声大吼。 “监军!弓弩都已经准备好!”高干满脸热泪,哭着大叫。 “好!” 准备到这般,徐庶军的前锋绝不可能倒卷珠帘般冲毁袁绍军全军,沮授立刻下令道: “出击,将吕布人头取来!” 第478章 就是你小子把吕布引来的 沮授一声令下,守卫前阵的袁绍军士兵一起发出怒吼,众人平矛,大步向前。 吕布军士卒也丝毫不惧,看着大举杀来的袁绍军,众人并不怒吼,而是尽量节省力气,纵马向前,义无反顾。 马蹄翻飞,无数烟尘腾起,这一战不知有多少豪杰要埋骨黄沙。 但这一战将直接打破吕布和袁绍两军现在对峙的局面,明知道必死,众人还是义无反顾的向前冲锋。 沮授拼命,全军如开闸的洪流,怒吼着朝吕布飞奔过去,不只是沮授手下的冀州兵,高干手下的并州兵也奋力向前,众人筑成一道血肉之墙,愣是挡住了吕布军的铁骑,吕布军的速度降了下来,被迫原地猛砍拼杀,这下骑兵的优势大打折扣,他们数量太少,转瞬之间居然落在了下风。 这是吕布之前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他本以为徐庶的计策奏效,张高干两人搅在一起,冀州军一片大乱,吕布号称他与马超一起到来,冀州军肯定要鸟兽散,剩下的并州军都是吕布的同乡,吕布只要大喝一声报上自己的名号,自然就有小弟纳头便拜,之后就是一边倒的追杀。 之前下邳之战,袁术就是这样犯畜,被张飞的冲锋打的一哄而散,袁绍又不在前线,吕布认为自己冲散沮授高干的兵马不算太难。 可他现在才发现,袁绍军能混到今日这般,确实并非易与。 他们在大顺风的时候为了各自的利益难以齐心,可在危难时刻,这支短短几年就占据四州的强军终于展现出了天下顶级军阀的底力,居然生生挡住了吕布的强攻! 他们非但不溃散,反而越战越勇,沮授仿佛回到了界桥之战的时光,当时公孙瓒的骑兵也是这样蜂拥而至,可他们还是顶住了,因为…… “弓箭手!放箭!” 高干一声令下,刚才已经抵达各自位置的弓箭手开始抛射,准备许久的箭雨不断落在吕布军中,饶是吕布军悍勇,此刻也纷纷躲避,而已经杀红眼的沮授一改之前坐镇中军的模样,他把指挥权交给逢纪,叮嘱逢纪便是自己战死也绝不能让大军溃逃,随即身披两当铠,仗着铁矛加入战团,高干则指挥弓箭手不断放箭,帮沮授压制吕布军的势头。 眼看,界桥之战就要重演。 那一战公孙瓒军的白马被密集的箭矢射倒,公孙瓒军溃不成军,这才被袁绍抓住机会反击得手。 吕布军在乱箭之中明显也出现了慌乱,现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可事实证明,吕布军能一步步走到今日,也远非当日在长安城被李郭汜轻易打跑的那支军队可比。 眼看沮授冲锋,吕布怒吼一声,众将齐刷刷地下马。 众人一起将铁戟平举在手,径自跟沮授军狠狠碰撞在一起! 宋宪奋力向前,他身上已经受了六七处伤,全然变成了一个血人,却仍像一把笨拙顽固的铁凿一样,一点点一丝丝坚持向沮授军的军营中凿去,他周围都是敌军,喊杀声不绝于耳,喷涌的鲜血迷糊了宋宪的视野,可他的刀法却依旧凌厉、欢快、迅捷。 一把刀砍卷,宋宪踢开一人,反手又抢过一把刀,继续埋头厮杀,沮授军的士兵企图用血肉之躯稍稍阻挡,可还是被狠狠砍中,然后一个个倒在地上。 沮授蓦地想起一句话―― “要是颜良文丑还有一人在,何惧此人?” 颜良文丑虽然脑袋不灵光,可死斗之中本领之强,确实是河北军中翘楚。 可现在他们都死了,苏由、夏昭、邓升等人虽然也拼命死战,可在苦战中全然挡不住吕布宋宪这两个猛虎般的并州人。 要是张还在就好了…… 沮授转过一个念头。 可这又是他的无奈――张之前和高干已经撕破了脸,不死不休,高干也与审配有嫌隙,难以配合,如果袁绍在,还能强行令他们缓和关系,先把眼前的事情度过去。 沮授现在像个本事不错的厨子,可手上只有这堆烂菜,他也只能苦苦支撑,盼着身后田丰、张、审配等人能赶紧调整好兵马,别辜负他的苦战。 战斗到现在终于变成了单纯的意志较量,身经百战的并州铁军对上同样身经百战的沮授军,这场许久之前就该开始的激烈战斗终于进入了白热化,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迎来最后的胜利。 或者说,谁能先等到援军,这一战就会有天翻地覆的改变。 坚持住! 坚持住!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这样想,一时间几乎忘记身在局中,搏杀都变成了下意识地条件反射,直到…… 下一瞬,风云突变,纷乱的战场上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这声怒吼如远古巨人的铁拳,用力抽打着所有人的心脏,接下来,不知有多少人齐声欢呼: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只见远处,一队步兵列阵缓步前进,铁甲、环首刀、圆盾、钩索、手戟齐备,这支已经武装到极限的士兵奋力向前,这支一度被解散的精兵现在终于再次回到了战场上! 徐庶起家的王牌主力陷阵营回来了! 戴着铁面的陷阵营都督高顺终于率军抵达了战场,高干的气息一窒,从那张铁面之下看到了高顺决死的怒火。 “元才。”高顺的声音平静而淡漠,“多亏你,不然我等也不能将沮授围在此处。 就到此处吧,你也尽力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快回冀州吧!” “畜……”高干想骂,可骂声却凝固在口中始终难以出口。 他之前构陷高顺,让高顺深陷漩涡之中。 战场上无父子,只要是作战就该竭尽全力,高顺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没想到这么快,这一切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的头上。 大汉纯臣,我非当不可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干仰天大笑。 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拔刀前进,摇摇晃晃地迎向高顺的铁军,厉声道: “尔等休想冤杀我!我高干便是死,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我等便是尽数死在此处,也不能让尔等毁了我高干的清名! 我……” 他说着,却惊奇地发现己方众将都远远让出一条路,并不愿意聚拢在他的身边。 他们宁愿向沮授、逢纪靠拢,跟着他们一起奋力死战,却不愿意向高干靠拢。 是的,之前高干本部已经都跟沮授一起上阵,除了身边稀稀拉拉的十几个护卫,其余人都不愿意跟随高干一起作战。 甚至刚才听从高干指挥的弓箭手脸上也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鄙夷轻蔑之色,远远地跟高干保持距离。 高干脑中嗡地一声。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这鬼话会有人信? 这种生硬的离间,简直是蠢到家的离间也会有人信? 为什么……为什么不信我? 高干的眼泪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他焦急地眺望着前方,看着那一双双满是怀疑甚至有些怨恨的眼睛,他似乎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了。 是啊,他们恨自己是有原因的。 这里是并州的上党郡,本来应该竭尽全力守卫、拼死作战的人应该是高干。 可高干之前搞得一塌糊涂,袁绍不能放弃这里,需要被迫出动大军来支援高干,帮他与徐庶大战。 可高干还是让人失望了。 如果徐庶军不停地进攻壶关,高干能故意流尽最后一滴血,起码到已死相殉,可徐庶突然选择撤军,高干一时不知所措,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选择放弃已经掏空一切的粮草的壶关去跟沮授靠拢。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错,苦守许久的勇士在耗尽一切的情况下完整地逃离战场,这不管在哪都是非常光荣的,沮授之前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感觉欢欣鼓舞,对高干多多安抚。 但之后因为高干的离开,屯留的张也自动停止守城选择突围,更是直接破坏了之前既定的战法,之前要四面迎敌的吕布军现在只需要集中进攻一点。 而且高干和张的先后逃走已经确定在河北军中掀起了一场风浪,现在河北军人人自危,在拼命的关键时刻,谁敢相信放弃之前抛弃壶关的高干这次会竭尽心力跟他们一起厮杀? 就是你小子把吕布引来的? 现在还让我们怎么相信你? 高干欲哭无泪,但他知道,现在还有最后洗刷自己冤屈的机会。 他不顾一切,仗着刀决绝地向前跃进,一步步艰难前进,奔向那个挑战他的那个铁面男人。 之前是我不对,那么,现在能请你去死吗? 高干扬刀指着高顺,大喝道: “高顺!你不是在找我吗?我今日便要跟你决一死战!有胆子的,全冲我来,莫用鬼蜮手段惹人发笑!” 高顺的铁面遮住了他几乎所有的表情,但是个人都能感觉到,高顺兴奋地有些发抖。 忍耐许久,他终于可以说出一直埋在心中的那句话: “好啊元才,我送你上路! 咱们,都别留情!” 第479章 杀出血路! 高顺冲锋。 陷阵营的步伐总是有条不紊,远望去像一头笨拙的棕熊奔跑,看起来憨态可掬,可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其中蕴含着难言的力量,巨熊挥掌,便是开碑裂石,无人可当! 嘭! 重甲步兵撞在沮授军阵中,立刻撞得沮授军人仰马翻。 沮授爆喝一声,铁矛狠狠刺过去,可他许久没有与人搏杀,这一刺手法不够,矛尖轻轻一划,只在重甲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印记。 自从黄月英搞出了水力锻锤并改进了炼钢法后,徐庶军麾下的钢产量和造甲效率都大大提升,现在陷阵营的重甲、钢刀比之前更强大,堪称是徐庶军决战中最后的杀招。 徐庶担心之前暴露出来被沮授提前防备,因此之前一直没有让高顺打的痛快。 现在是决战时刻,高顺终于不用隐藏。 众将挥刀向前,用力猛砍沮授军大阵,沮授军之前跟吕布军的格斗已经到了极限,这会儿终于抵挡不住,纷纷后退。 “坚持住!” 沮授连遭三创,浑身鲜血不住地喷涌,可他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徐庶军已经出动了他们的绝对主力,可沮授居然凭借自己的威信和决死的意志,愣是勉强维持了军队不散,如一只艰难吐丝不知疲倦的春蚕一般,就这样顽强且笨拙地死死格挡,看得营中代替沮授指挥的逢纪眼泪滚滚而下。 越是绝境,袁绍军越是强悍无比。 被逼到绝路上的袁绍军各个悍不畏死,绝对是天下最强的勇士,可如果他们能把这份决死的斗志用在进攻上…… 那应该早就横扫天下,徐庶凭什么阻挡? “我等无能!我等无能啊监军!”逢纪喃喃地说着,突然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恐惧,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 “监军小心!吕布来了!” 是的,刚才厮杀,吕布特意将战场的主角换成了宋宪和高顺。 之前的冲刺让不再年轻的吕布稍稍感到有些疲惫,可看着沮授浴血奋战的模样,这位大将军心中反倒斗志狂飙,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刻投入战场,越是兴奋,吕布越是冷静。 “典子说的对。君子不重不威,我刚才下手不重,没有威慑这些宵小。 沮公与,给我等着,我再出手,就是你的死期!” 吕布平静地调息,冷眼看着沮授的军阵,很快,他身上的疲惫一点点消失不见,再提起手上的铁戟时,正午的烈阳洒下灼热的金光,照的吕布全身发光,宛如披上了一层金甲,尽管没什么声息,可战场上纷乱的众将却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雄壮无比的男人。 他们心中一沉,都明白了一件事。 吕布的武艺居然又有了提高,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一场难言的狂奔暴雨了。 吕布信步而来,铁戟的寒光令人炫目,河北军众将大吃一惊,纷纷握紧手上的兵刃,高干更是怒目圆睁,带着身边仅有的亲卫挥刀快步向前,用力迎向吕布,想要挡住这个嚣张至极的并州猛士! 铁矛如林,钢刀翻飞,各种各样的兵器一股脑朝吕布扎过来。 上次有这样的场面,还是汉军围攻穷途末路的楚霸王。 只是当时霸王已经众叛亲离陷入绝境,而现在的吕布,威风正盛,他对武艺的理解正是生平顶峰,这数百人各个面目狰狞拼尽全力,可在吕布的眼中,却如蝼蚁飞蛾一般! “滚开!” 吕布铁戟挥动,冰冷的铁戟带着正午绚烂的烈阳,照出万千光彩。 矛折! 刀落! 人命消! 骄阳似火,鲜血也似火,吕布信手挥动长戟猛进,河北军众将居然没有一个能挡住他一招! 与典韦的对练中,吕布明白凭借硬碰硬,自己远不是典韦的对手――天下也没有人是典韦的对手。 为了战胜典韦,他将力量和技巧融合到了极致,所有企图阻挡吕布的敌人片刻间都被吕布划破咽喉,哪怕身负盆领铁铠都阻挡不了吕布这势大力沉又巧妙无比的凿击,纷纷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宋宪本以为自己苦练许久,已经很接近吕布的武艺,可看着吕布健步急行一路身披鲜血的恐怖场面,他惊恐地险些直接坐倒在地。 “这,这是人?畜生啊……” 高顺也默默无语,不敢相信四十二岁的吕布居然还能有如此进境,不过他倒是不像宋宪一样沮丧,反倒生出了几分难言的斗志。 嘿,等我四十二,定也有今日大将军之勇! 苏由、夏昭、邓升三人见了如此恐怖,宛如鬼神一般的吕布都是心中骇然。 本来已经决定好拼死的他们此刻都被恐惧彻底支配,完全丧失了勇气。 拼死这种事说的容易,可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在面对鬼神的时候,就算身边都是人,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蹭! 苏由转身就跑。 这是人类的本能,尽管他刚转身就后悔了。 抓住他转身的空当,吕布军开始总攻。 看着苏由夺路而逃的模样,看着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放声大喝道: “汝等纵有万军,也难挡我吕布一人!不降更待何时!” 沮授军苦苦支撑许久,可苏由一跑,最后的一口气终于散了。 当啷当啷! 不断有刀剑落在地上,众人纷纷转身逃跑,高干也愣在原地,见吕布奔过来,他好不容易鼓起的斗志全都烟消云散,他无力地转身走了几步,却听见高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男儿,休要跑!” 他茫然转身,高顺的钢刀当面斩下,重重劈在了高干的胸口。
沮授军也彻底崩了。 逢纪咬紧牙关,向后退了两步。 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从地上缓缓拾起一把铁矛,笨拙地迎过去,吕布军蜂拥而至,乱刀不断落下来,逢纪再也挡不住,很快就倒在血泊之中。 吕布军滚滚向前,如龙卷一般横扫,狂暴的厮杀面前一切敢站立、敢抵抗的士卒。 后面营地的田丰、张等人刚刚聚起其他士卒,张本想率众去救,可田丰犹豫一番,还是扯住了张的袖口。 “别去了。” “为什么?”张艰难地问着。 “别辜负了公与的一片好意。” 上党一战,袁绍军丢失了壶关、屯留之后败局已定,沮授拼死抵抗让后军能从容整顿军容,可敌军现在来的只是前锋的吕布、高顺、宋宪,若是徐庶率领后军的主力亲自赶到,与河北军决战,缺少沮授指挥,又陷入内斗的河北军极有可能落败。 一旦落败,太行山将无人守卫,徐庶军能很快攻入邯郸,后果不堪设想。 这点,沮授一定已经想到了。 “公与……”田丰老泪纵横,几欲昏厥,“公与啊,是我……对不起你啊!” 张重重地跺脚,心中五味杂陈,他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撤军,守住太行,莫让贼人钻进冀州!” 徐庶亲自赶到战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先让徐和询问了战况,得到的消息让他多少有点吃惊。 “居然会这样……” 高干和张的冲突在徐庶的预料之中,徐庶本来就是想跟在他们的身后衔尾杀入沮授的军营,在这势必会导致河北军的大乱,只要并州、冀州诸士互相攻伐,在没有袁绍亲自督阵的情况下,沮授的威信不一定能镇住这么多桀骜不驯的军头,徐庶军集中全力猛攻,一定能给沮授军重创。 之后徐庶联合马超,翻过太行山进攻邯郸,再命张燕返回山中率领旧部助阵,刘备军也一起杀出,四面围攻冀州,极有可能让冀州内乱,不战而胜。 可没想到沮授在这样的慌乱之中居然还能保持了冷静。 他没有被一下冲散,也没有仓促选择集中兵马跟徐庶军决战。 短暂的空当,沮授居然做出了判断――他的威信是不足以震慑全军,可在最后时刻,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鼓舞士气,冀州军做出了最后的抵抗,生生阻拦了吕布、宋宪、高顺的猛攻许久,等吕布军彻底击垮前军时,其他的冀州军已经安然班师后撤,现在徐庶军追上去也来不及了。 “可惜,可惜啊……” 徐庶轻轻叹了口气,这次没有全歼袁绍军,让他们主力逃回了冀州,这次无疑是一个重大的遗憾。 但遗憾要看跟什么相比,对徐庶来说是可惜,这一战对他们全军来说,可谓是大获全胜。 随着高干的彻底失败,上党,这块兵家必争之地终于落入了徐庶军的手中,之后居高临下随意进攻的人就变成了徐庶,更重要的是,现在袁绍占据的四州中,终于有一州完全落在了徐庶的手中,这势必会重创袁绍的威信,之后他再也不能用占据四州的天下第一诸侯为名炫耀自己,这对袁绍来说应该比死了都难受。 “逢纪死了!” 许攸从人群中找到了被砍得血肉模糊的逢纪,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虽然他们的关系并不算多好,可毕竟也在袁绍麾下相处多年。 逢纪在袁绍军中的地位很高,可他居然就这样屈辱地死去,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扼腕叹息之事。 “可惜了!”徐庶定了定神,“厚葬此人,不得有误。” 他说着,又问道: “高干在哪?” 高顺摘下面具,满脸大仇得报的喜悦,他随手一指,冷笑道: “在那呢!” 徐庶走过去,惊奇地发现高干居然还活着。 他的胸口中了一刀,甲片都被砍碎,可就是有这些甲片的保护,高干居然一时还没死,只是再也没法起身,只能躺在地上,一边轻轻喘息,一边有气无力地盯着徐庶。 高柔快步上前,眼泪簌簌地流下来,用力攥住高干的手,哀声道: “元才兄,你,你这是何苦啊!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就算回了冀州也不会有好下场,为何不降! 为何啊!” 高干不住地喘息着,痛苦地看着高柔。 他很欣赏这位族弟,可惜终究不能与他一起做大事,他虚弱地道: “与你无关,各为其主,咱,咱们……” 徐庶满脸哀容,也蹲下轻轻攥住高干的手,高干已经麻木,精神涣散时,他终于意识到徐庶想要作甚,他赶紧想把手抽出来,可全身早就没了力气。 “元才,我们来晚了。”徐庶用哀怨的声音道,“都是徐某之过,如果徐某早早与你汇合,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放心,高家日后诸事,都在徐某身上,我一定会好好栽培文惠,你家人在冀州,我也会写信叫袁绍不得伤害,你安心去吧,史书……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评价,大家都会知道,元才是我等取胜的关键,是真正的大汉纯臣。” “畜……畜生……” 高干已经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他瞪大了眼睛,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杀人必须诛心。 不诛心杀人就少了很多味道。 徐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目光投向远方。 还有一个仇人。 是时候要跟沮授做一个了结了。 第480章 沮授末路 沮授军终于崩溃,众人纷纷夺路而逃,沮授本人也终于陷入了绝望。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抵抗。 这位袁绍军的监军用生命完成了自己的诺言,他会奋战到最后一刻,绝不投降。 此刻沮授身边满是尸体。 他最后的亲卫已经全部战死,鲜血在沮授的脚下聚成一个小水潭,殷红的颜色在阳光下妖异刺眼,让人不寒而栗。 沮授拄着一支木棍勉强站立。 这木棍曾经是一把铁矛,只是矛尖被削断,现在成了木棍,沮授想从身边的卫士手上再搜寻一把铁矛,可他稍稍弯腰,全身上下剧烈的痛苦就折磨得他几乎晕过去。 所以他只能拄着木棍站立,尽全力平视前方,等待自己的最后时刻。 不能倒下。 倒下就会被俘虏。 我沮授绝不受辱,绝不! 吕布盯着沮授,刚毅的脸上居然满是悲悯之色,徐庶走近,甚至能看见这个并州汉子满是鲜血的脸上似乎有些泪花。 “元直。” “拜见大将军。” “沮公与,如何处置?” 沮授之前在袁绍麾下的时候与吕布张杨都有仇,之前宋宪叫嚣着抓住沮授之后一定用马拖着他撒欢才能一解心中之恨。 只是沮授当真落在了众人的手中时,他们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此人。 “汉征北将军、廪丘侯徐庶,拜见沮将军。”徐庶恭敬地行礼拜见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通红的沮授。 沮授听见徐庶的名字,微微抬起头来,模糊的视线中再出现在了沁水边与他大战的那个青年人。 “后生可畏……”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不大,但徐庶却能听得明白。 “监军不如与我同去雒阳拜见天子,以全汉臣之节。 我等若得监军,天下不足虑,此乃……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徐庶淡然说着,却隐约带了几分期待。 沮授为人正直,每逢大事肯先牺牲自己的利益,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然之前他是徐庶的大敌,甚至可以说这些日子徐庶全部的谋划都是在跟这个人斗,可小心眼的徐庶依然难得露出几分真诚。 他真的很希望自己阵中能迎来沮授这般人物。 听着徐庶的招降,沮授笑了。 “徐征北谬赞了。授不过一介儒士,过蒙拔擢,受命监军,怎奈力微智寡,现在落得如此模样。 嘿,我死了倒是也好,燕赵豪杰众多,胜我沮授者数不胜数,之后……徐征北可要小心了。” 徐庶哑然失笑。 到了这种时候,沮授还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希望威慑徐庶军。 不是河北军不行,只是袁绍所托非人,任用了我沮授这种废物。 之后也好,没有我在,河北军势必再选贤良,远胜往日。 你们,都给我小心点。 徐庶和吕布都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士为知己者死,沮授当年为韩馥出谋划策企图杀死袁绍,之后袁绍夺取冀州后明知此事,非但不生气,反倒佩服沮授的智谋,让他成为军中第二人。 士为知己者死,沮授这位燕赵之地的豪侠从那一刻就决定不会再改换门庭。 社稷,百姓…… 这些我也很喜欢,我也很想要。 但是,跟我的追求不一样。 事败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温侯?”沮授颤声道。 “何事?” “温侯,可敢与授仅以身决!” 沮授的话掷地有声,全然不带一丝绝望悲愤,他好像回到了年少苦读的岁月。 当年他也想当个游侠,只是他自幼多病,家里人担心他有什么闪失,虽让他学了些剑术,总不能让他出门交游饱览这大好河山。 光阴似箭,这天下大乱之后沮授一直以一个谋士的身份出谋划策,后来当了监军、奋威将军,他大部分时间也是在袁绍身边参赞军机,哪有什么上阵厮杀的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他与梦中操练过无数次那样,勇敢地挑战天下第一勇士。 哪怕现在吕布的武艺已经攀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只怕颜良文丑一起上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他把没有矛尖的长矛横在胸前,不等吕布回答,已经大步向吕布奔去。 死,就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吕布叹了口气,也把铁戟捏在手中,闭目,再睁开,残阳下吕布的身子宛如一座巨神,势不可挡。 他要全力以赴!这是对沮授最后的尊敬。 “沮公与,吃我一戟!” 吕布竭尽全力,奋力一击,锋利的铁戟不费吹灰之力洞穿了沮授的身子。 沮授强忍着没有发出惨叫,在意识彻底涣散之前,他拼尽全力举起了手上的木棍,慢慢落下来,轻轻敲在了吕布的头顶。 当啷! 他咧嘴一笑,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太尉,卑下尽力了。 建安二年七月,大将军吕布、征北将军徐庶袭上党,并州刺史高干降,引诸军袭沮授于潞城,沮授死战诛高干,复邀吕布下战,击其首,终力竭身没,年四十八岁。 这一战吕布军共斩杀沮授、高干、逢纪三人,招降许攸,守羊头山准备断徐庶后路的高蕃听闻全军大败,不顾一切地奋力进攻徐庶军,被徐晃、孔融击败擒获,高蕃不愿投降,孔融壮其勇,说服徐晃义释高蕃。 配合众将在周围不断袭击徐庶的牵招这一战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发挥,他虽然很想报仇,但之前徐庶军结阵自守他不敢强攻,之后徐庶军开始调动,他也跟着调动,没想到遭到大仇人高览的拼命阻击。
牵招奋力作战,可高览不死不休奋力追杀,牵招知道要是落在徐庶手中,徐庶可能抹不开面子不能把自己怎么样,可要是落在高览的手中,高览一定会把他乱刀切丝。 向西已经回不去了,牵招只能奋力突围向北,带着鲜卑军踏上一条孤独的远征。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这一战的损伤有多么惊人。 张、高干两人争相后撤,在附近作战的很多袁绍军都没有收到消息,他们还在到处游弋与徐庶军僵持,没想到突然得到消息说众人都撤了,只剩下他们。 慌乱之中这些被抛弃的士兵只能拼死向西,落在孔融手中的人大多都被孔融的嘴炮说的含泪投降,徐晃嘴笨,干脆一路杀过来,牵招看着满地的鲜血,心中蒙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不能死。 再往北,再往北,再…… 牵招慢慢前行,突然惊奇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 这些骑兵约两千人,不,是前锋就约两千人,这其中明显有不少鲜卑人、匈奴人,这让牵招的心中一凉。 坏了! 徐庶你真该死啊! 没了高使君,这些人在并州横行无忌,又有多少人要死在此处。 牵招的眼睛蒙上一片血丝,不过他瞬间冷静下来。 这些人听闻消息急切南下,肯定没什么准备,我只要率军冲阵,斩杀贼首,一定能威震三军,率众杀出一条血路。 想到此处,牵招的目光越发凝重。 他提起长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厉声咆哮道: “乌丸突骑都督牵招在此!不想死的,全给我让开!” 人马一体。 牵招这些年练得马术娴熟,尤胜一群在边地多年的鲜卑武士,他纵马狂奔,长枪墨龙抬头般猛地探出,直刺前方那人面门! 这时,牵招才看清在全军前方的赫然是一个锦袍白马的少年将军,见牵招过来,那少年人脸上只是稍稍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便是狂喜。 “蛤,总算没白跑一趟!” 牵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这个看起来有些稚气的少年将军右手一抬,一杆长枪如灵动的火蛇,居然后发先至,当地一下将牵招的长枪架在半空中! “嘿!”少年将军笑得极其嚣张得意,周围的鲜卑、匈奴士卒更是看得满脸崇拜,纷纷用各自的语言拼命夸赞讨好,一时马屁滚滚,听得牵招怒发冲冠。 “混账!你是何方贼寇,我今日便要杀你!” 他拼尽全力,将一身本事尽数施展出来,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已经拼尽全力,可这少年人每一下都是后发先至,牢牢压制牵招,全如少年人游戏一般,逼的牵招毫无办法,两人的打斗宛如猫戏耗子一样纯属玩闹,牵招头上不断冒汗,屈辱的感觉让他难以忍耐,索性收枪喝道: “士可杀不可辱!我打不过你,杀了我便是!” “哟,我还道你有什么能耐,先来袭我,打不过了,再高呼一句士可杀不可辱? 尔这般本事,呵,我看比那阎行都差了不少,如何跟我斗?”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少年人懒洋洋地道: “我的大号,本不该说给你这狂妄小卒,不过今日我的心情还好,说与便是。 我乃伏波将军、新息侯马超是也,我这南下之后见众将都散了大半,好生无趣,又遇上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才有意跟你比划比划,没想到你也……啧啧啧啧,你有本事袭我,这一身武艺却如此稀松。 走吧,随便去哪,本将懒得跟你多费工夫!” 马超!? 牵招没想到面前这个桀骜的少年将军便是马超,不禁歪着头细细打量了一番。 马超不知用什么手段降服了这么多的鲜卑、匈奴人,被这些人吹捧地快要飞起来了,满脸的倨傲自得,说一句天老大他老二可能他都能直接应下来。 见他这般模样,牵招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原不知是马将军当面,牵招冲撞,当真死罪!” 马超见牵招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更是得意,傲然道: “没事,有甚说甚,不要这般客套。” 牵招立刻道: “将军世代公侯,武艺冠绝天下,现在雄踞并州,四方英雄仰慕,为何甘做徐庶爪牙? 袁太尉五世三公,乃清流所仰,素来仰慕将军,此番袁太尉与徐庶会战并州,若是将军能助袁太尉,日后太尉必以将军为股肱!” 马超听得连连颔首,得意地道: “继续说,本将喜欢听。” 牵招大喜,心道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马超年少轻狂,定不甘人下,若是我能说服他反戈一击偷袭徐庶,则徐庶必败。 到时我岂不是成了消灭徐庶的英雄,太尉定然大喜过望,我就是太尉的股肱心腹! 牵招接着说道: “听闻将军因蔡邕之女与王氏有嫌隙,若是此番能为太尉歼灭徐庶,太尉愿以女妻将军,这可是……” “住口!”马超陡然色变,“越发胡言,本将一心为国,你居然还想以女子说我?我,我今日就打死你!” 牵招吃了一惊,刚想说刚才失言,马超的铁矛已经飞快横扫过来,矛杆重重扫在牵招的太阳穴上,牵招只来得及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跌下马来,立刻昏死过去。 马超余怒未消,冲身边众人道: “把他给我绑了,送……算了,先把他给我打的连他父母都认不出来再说!” 第481章 马超的桀骜 徐庶军这次大获全胜,沮授军来不及搬走的粮食也都成了徐庶军的囊中之物。 之前全军不敢吃不敢喝,现在终于能放肆大吃。 看着囤积众多的粮草,徐庶军上下都有些唏嘘。 沮授为了这一战真是准备地相当充足,听许攸说,之前袁绍确定要亲自来前线督战,将这一战变成与吕布徐庶的决战,也是征战天下的最关键一步。 只是袁尚临时受伤,袁绍居然因为这点小事放弃了这个计划,让沮授的计策功败垂成,实在是让人扼腕叹息。 几日后的正午,徐庶与诸将一起清点营中的积蓄,并总结这一战的得失。 “若是这一战袁绍来了,将军准备用什么法子应付?”许攸好奇地问。 “这个简单。”徐庶平静地道,“若是袁绍来了,我等还是先固守不出,之后刘使君与彦度必倾力北上,也是一样。” “这样吗?”许攸狐疑地道,“若是袁谭率军阻挡,刘使君一时难以突破,这又该如何?” 徐庶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许攸说袁谭现在几乎完全被自己收买,他岔开话题道: “我还要问问许公,若是我不用此法,许公还有什么法度破贼?” 许攸望着这周围的粮草,叹道: “我本来早早就寻到了这粮草转运之处,原本想引着将军走小路奇袭烧了这些粮草,之后奋力攻打正门。 没了粮草,袁军自然抵挡不住,只是这法子……倒是不似将军这般绝户阴狠啊。” 许攸这话当真是发自肺腑的。 徐庶外表谦和,可着实记仇,高干都死了还被徐庶扣上了大汉纯臣的名声,审配张等人逃回去了,肯定要一股脑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头上,高干的家人怕是要被立刻法办,而跟高干牵连极深的袁谭估计也要受到不小的影响。 “那个毒妇现在应该万谢将军才是啊。”许攸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无奈地道,“当年袁本初寻那女子为妻时,我等都言不可。 这几年那毒妇……哎,也不能全怪此人,本初不听沮公与之言,令诸子相争,那刘氏有了盼头,这些年自然不肯轻易认输。 我等之前都以为此乃小事不值一提,没想到此事要渐渐把袁氏基业尽数毁灭。 哎,真不知道日后又该如何啊!” 袁绍刚刚击败公孙瓒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形势一片大好,当时大家都认为袁绍能轻易获胜,袁绍军上下齐心协力,所有的矛盾都在袁绍强大的威严面前化作无形,大家都盼着日后雄踞天下的时候再争抢胜利的果实。 可随着围攻公孙瓒的战争陷入僵局,义叛逃,臧洪叛变,徐庶崛起,尽管当时众人心中依然对袁绍充满了希望,却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眼前而不是长久的以后。 不知道再过几日,当袁绍听说了沮授的死讯,冀州又会是怎样的模样。 许攸这次是冲着审配来的,结果审配居然还安然无恙地逃回去了,这让他非常不甘心。 定了定神,他又咬牙切齿地问道: “之后将军准备如何?” “什么如何?” “要不要趁机进攻邯郸?若是拿下邯郸,冀州必然惊恐,袁本初……呃,算了,在下听听将军想要如何?” 这个徐庶倒是不隐瞒,他微笑道: “若是从前,我定会纵兵进攻冀州。 可此番见到了冀州这般如此豪杰,强攻冀州嘛,倒是要谨慎。” 许攸点头道: “也是,当年长平之战武安君大胜,秦昭襄王自恃力多,硬要强攻邯郸,武安君不从,秦军在邯郸损兵折将,倒是成了笑话。 将军此番胜而不骄,攸佩服地紧啊。 只是还有一件事――将军准备以何人留守上党?” “这个嘛……” 徐庶刚想回答,徐和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脸警惕地低声道: “马超来了!” “哦,孟起到了?” 徐庶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赶紧带人出迎。 马超军立寨在徐庶军营外十里,他率领本部兵马、鲜卑、匈奴前后不下万人,结阵颇有章法,众人见了都连连颔首,直呼马超为神威天将军,这让马超心中颇为得意。 不过这次是去拜见徐庶,马超基本做人的套路还是了解那么一点点的。 他披麻戴孝,令手下士卒也是这般打扮,出营五里等待徐庶,剩下的人则由庞德调遣在远处游弋,防止徐庶突然生出什么一口吃到马超的念头。 毕竟,不久之前马超和徐庶还是敌人,他们从没有见面,马超肯攻打并州也只是出于自己的小心思,算不得什么英雄。 这次徐庶进攻上党,马超收到求援的书信之后一度动了作壁上观,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攫取好处――这是典型的军阀思维,从小到大马腾就是这么教的,他还觉得自己的思虑周到,颇为高明,于是洋洋得意地将此法说给了蔡琰和庞德。 结果庞德翻白眼,蔡琰更是气的捂住脸半天说不出话,随即拿着扇子呼呼对着自己扇风,苦劝马超不要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咱们现在不是山贼!不是聚啸一方不服朝廷的诸侯! 咱们是力挽狂澜不惜身、甘舍荣华全为国的大汉纯臣,你这么搞之前弄的那些不是全白费了? 她力劝马超以忠臣之名出战,还嘱咐马超此番定要戴孝出征,以证自己的孝子之名。 马超顶不情愿披麻戴孝――倒不是为了别的,他们本来就披甲,外面再罩一层不透气的粗麻,顶着大太阳实在是又闷又热,痛苦极了。 现在为了迎接徐庶,马超被迫再次穿戴整齐,烈阳之下,他被烤地哈欠不断,嘴里喃喃地念叨道:
“这女人当真胡闹,便不该听她的,可热死我也!” 呆的久了,马超甚至怀疑是不是蔡琰故意报复自己,这女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不过想起蔡琰已经采了野果莲子,承诺马超只要依计而行,晚上便有酸甜的野果莲子汤,马超总算强行压住胸中的烦闷,他摘下头顶的兜帽烦闷地擦了擦汗,周围的士卒各个面如土色,赶紧道: “将军还是戴上吧,这般苦都熬不住,怕是有人说将军闲话!” “谁说我闲话?”马超不屑地道,“说我闲话我杀了他便是,能耐我何?我父在天之灵都不说什么,还有谁说我不是,当真是……” 说来也巧,刚才还晴空万里赤日炎炎,可马超话音刚落,天上居然响起一个雷鸣,吓得马超一个哆嗦,赶紧把兜帽又装在头上,抬头到处看了看,确认天上好像没有马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让尔等胡言,尔等不说什么事都没有!” 片刻后小雨落下,徐庶军策马而来,正看见远处马超军众人一身孝服,齐整的立在细雨之中,沉闷中带着萧索,让人莫名生出几分同情。 “在下徐庶,迎接诸君来迟,还请诸君恕罪!” 徐庶翻身下马,带着手下众人阔步而来,马超见状也赶紧下马,随即在心中狂背了一遍昨天翻来覆去的东西。 昨天晚上,蔡琰扳正马超的脑袋,苦口婆心地劝他见到徐庶之后一定要说好,不能过于孟浪狂妄: “见了徐将军,先要快步奔上前,先哭着诉说自己对徐将军的担心,再说起梦中梦见先父,先父念着天子寿诞还不曾送上贺礼,非人臣之道,正好收到徐将军的书信,决心先助徐将军破敌,之后跟随徐将军南下雒阳拜见天子。 等待徐将军说免礼,才能起身!” 这一堆东西马超颠三倒四背了好几天,手下众人都背过了,马超还是背不过。 这倒不是因为马超就是蠢笨,只是因为马超心中多少是有点不甘。 少年人,还是少年就身居高位的猛将,多少都有点叛逆。 马超只佩服有本事的人,张飞本事大,马超对他极其推崇尊敬,可徐庶却没展现出什么本事。 哼,他之前一个劲地讨好我,又是给我封官,又是给我赐爵位,我还以为他多大本事,这不是来了并州之后还得我率军来救? 哎,女人真烦啊,到底在我耳边嗡嗡不断,我马超给皇帝面子就算了,现在还得对徐庶这么客气,凭啥啊。 我心情好管他叫徐将军,心情不好送他入土。 马超一路腹诽,可见了来人还是只好迎上去,准备开始背诵之前的那堆东西,。 徐庶快步奔到马超面前,上下打量一番: “这般英雄少年,不愧是马孟起将军!” 马超被打断思绪,下意识地露出几分不耐烦,昂然道: “是老子我!你是徐元直?” “不错,在下徐庶,忝居征北将军,有幸见过将军。”徐庶说着,已经紧紧攥着马超的手,略带几分感动地道, “我等攻打并州被四面包围,幸得将军拼死来救,因此得脱。 将军又仁又义,徐某在心中实在感激惶恐,生怕伤了将军贵体。 怎奈此番北上乃天子降诏,社稷所托,也只能借将军之威,还望将军莫要责怪之前书信上徐某不恭为幸!” 徐庶这巴拉巴拉地一顿往往能把人给灌地欢喜莫名,之后好开展诸事,可他见马超明明露出了不少喜色,可随即又一脸忧愁,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 蛤,难道我徐元直一直用的法子现在失灵了? 马超听徐庶这么夸他当真是开心。 毕竟是天下少有的诸侯,这么夸自己有本事不开心是假的。 但问题是徐庶把他想说的都说了,这让马超怎么接啊? 不是该我说担心徐庶身体,然后再说我是梦见先人所托,所以起兵吗? 他先说什么担心我马超的身子,听天子诏令起兵,然后我再说一顿差不多的,会不会让徐庶觉得我在阴阳怪气啊? “啊,这个,元直客气了。 我马超是并州刺史,将军在并州被困,自,自当来救,何必说谢? 大家好兄弟讲义气,之后有难,我还会来!” 徐庶军众将听着都皱紧眉头,心道马超真是狂妄地有点没边了啊。 之前徐庶找马超求救是为了策应万全,可马超还没过来的时候徐庶就已经开始发动进攻击退了沮授,马超什么仗都没有打,现在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敢直呼徐将军的字? 徐和已经准备拔刀,高顺知道他们的武艺是万万不如马超,可这么近的距离,高顺解下背上的弓箭准能一箭射中马超脑门。 马超也觉得这气氛不太对劲,赶紧悄悄摊开手掌。 这上面还有蔡琰之前用蝇头小字写下让马超莫要忘记的几个细节,可马超一紧张,手上出了不少汗,这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他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之前记的是什么。 徐庶见马超盯着手掌看个没完,也凑过去看,好奇地问道: “将军这是……” “咳。”马超赶紧攥紧拳头,心道你特么刚才叨唠半天害得我几乎全忘了,一开始得先说啥来着? 他想了半天才道,愁眉苦脸地道:“那个,徐将军是不是还没说免礼?” “说,说这个作甚?” “你不说,后面的我怎么回啊?” 徐庶:…… 第482章 将军能给我什么 徐庶本以为马超年少成名,现在攀到如此高位,应该心高气傲桀骜不驯,没想到真的接触下来感觉马超还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马将军免礼!”徐庶强忍着不笑,憋得相当难受。 这一句免礼,马超的记忆仿佛闸门开启,立刻回忆起了后面该说什么。 他神色端正,滔滔不绝地给徐庶讲述起了自己南下的种种。 马超说,他受天子重托掌并州击群凶,这一年来夙兴夜寐,常常担心自己做的不好,有愧天子的重托,有愧祖宗的教诲,之后又经常做梦梦见祖宗劝他……呃,劝什么来着忘了,好像是得给天子送礼。 反正梦里的事情记不住也很正常,记得清清楚楚才是有鬼。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辛苦读书,渴望多学一些道理,顺带准备点土特产准备给天子送去,就在这种时候,他突然听说了一件让他心绪不宁的事――传闻族兄马日的遗体数月之前被送回雒阳,而雒阳群臣都议论说不能以礼数下葬,马超心中颇为不安,更想起了祖上新息侯马援被诬陷之事。 贤明的天子也不能面面俱到,马超在并州久了难免要遭人非议,他决定拿着新息侯的铜印去拜见天子,借马日之事诉说扶风马氏的忠义和冤屈,并恳请天子善待马日的后人――马超愿意用自己的官职交换,只求恢复家族的名誉,因此他才一路南来,希望能为汉室杀贼,之后能去雒阳面见天子,为家人伸冤。 马超这滔滔不绝的讲述真的十分搞笑,一开始大段前后矛盾,断断续续纠缠不清,可后来突然宛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抑扬顿挫,骈俪对仗,华丽中略带哀怨的辞藻让所有人感慨不已,也不知道马超这是背了多久才背下这篇华文。 马日是扶风马氏的重要人物,大儒马融的族孙,与蔡邕、卢植等人交好,也曾经两次出任太尉,在清流中的名声极好。 但李郭汜攻破长安之后,马日顺从二人,并且持节为二人结好关东诸侯。 走到袁术占据的淮南时,马日连续举荐了朱治、孙策、华歆,最初跟袁术展现出了非常良好和睦的态度,可之后袁术见马日这随便举荐人蛮好用的,于是干脆把马日的符节抢走,自己想举荐谁就举荐谁,把马日气的吐血而死。 就在今年春天,马日的遗体被送回雒阳,刘协见了故人的灵柩悲痛不已,但孔融说马日这个人阿附袁术没有气节,横竖是死,他当时咋不敢跟袁术干一架,这种人不追究他丢失符节的过失就算了,肯定不值得天子亲自拜祭。 于是马日就这么草草下葬了,孔融都给他定性了,其他人肯定也不能说什么,就算扶风马氏的人很悲痛,也没什么办法,马日身为天使,被袁术抢走符节的事情说起来确实比较丢人,别计较了算了。 可就在这时候,马超居然出现了! 他恭敬地表示,扶风马氏一直都是社稷忠良,马日之事肯定是有小人搬弄是非,所以才在后来的报道上出现了偏差,这让他想起了有人陷害先祖马援之事,实在是让马超悲痛万分,所以,这次他拼命作战,立下的功劳通通不要,希望能换来天子对马家的重新信任,并以三公之礼安葬马日。 一个家族的家主是什么人? 不是年纪最大的人,而是能在关键时刻帮家族争取利益、并摆平其他大小诸事的人。 扶风马氏起源于马服君赵奢,当年就是逃离老家避祸,他们曾经阔过,可现在没落了,被人打脸也不敢吱声了,偏偏这时候有个亲戚跳出来为他们伸冤,还连带要把祖上的冤屈一起洗雪,甚至这位阔亲戚还不惜拿自己立下的战功交换,只求挽回家族的名誉。 你说他们是顺坡下驴一起喊冤,将这位阔亲戚推为家主,还是坚持说马超这货是乱认亲戚,他们扶风马氏跟这种人不熟? 答案显而易见! 至于拿功劳来交换,去雒阳面见天子,马超肯定也不怕。 现在天下没有平定,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呢,要是徐庶卸磨杀驴将马超软禁在雒阳,那之后并州糜烂,鲜卑再起,徐庶肯定要被戳着脊梁骨骂死,马超留在并州的两个弟弟顺势投了袁绍也行。 这一套可谓是艺高人胆大,让徐庶除了感慨马超当真是年少不怕死外,还感慨他真是找了个相当不错的军师。 之前马超只是自己闹得欢,现在还学会拉拢其他豪族了,不错,当真不错啊。 “这话莫非是蔡昭姬教给将军的?”徐庶微笑道。 马超一怔,反问道: “不然呢?” 徐庶:…… 徐庶军众人刚才还杀气腾腾地想上去把马超揍一顿,这会儿众人突然都感觉有点眩晕,纷纷感觉自己实在是不该跟这种人生气,好在徐庶身经百战,被马超这一顿有的没的之后还能勉强保持微笑,点头道: “好啊,马将军想要拜见天子,天子也早说想见见孟起这位少年英雄。 只是去雒阳之前,还有一件事请孟起帮我。” “将军莫要客气,尽管说来!”马超自信地道。 徐庶正色看着马超,一双冰冷的眸子中透出几分厉色。 他比马超只长几岁,可几年来徐庶转战各处,经历远非马超可比,看着徐庶的双眸,饶是马超勇猛,此刻也感觉到一股难言的寒意。 “上党,我交给将军,将军能给我什么?” 徐庶的话听得马超一愣,他脱口而出道: “徐将军已经击退袁绍?”
马超一路南下的时候并没有遭到阻碍,听说是袁绍军开始后退,并且在潞城集结,准备跟徐庶来一场决战。 太原不少投奔马超的世族认为这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好机会,劝说马超不要轻易站队,先多要点条件再说,马超犹豫不决,随即询问自己的军师蔡琰。 蔡琰不懂军事,不敢乱给马超参考,但她认为,之前马超给袁绍写信,已经给足了袁绍面子,而袁绍不肯处置高干,马超也没必要再等待,反正以杀高干为名尽可能地分化袁绍军就成,太原王氏的首领王晨对这个套路非常不满,他认为他弟弟王凌还在那边没回来呢,这时候要是打急眼了对自己弟弟不好,这肯定是蔡琰想出来的鬼主意,因此向马超提议驱逐蔡琰,跟袁绍谈谈条件。 他要是好好说说,马超可能还能听听,可后来王晨的话中明显带了点胁迫,马超顿时经典逆反――你教我做事啊? 我马超十五岁就开始打仗,还用你教? 哎我非得去揍高干,非得去非得去,把高干打服了,之后袁绍自然会想办法来拉拢我。 马超雄心勃勃,还以为凑到潞城来之后还有大战要打。 可没想到…… 打完了? 打完了?! 马超之前的桀骜轻狂是建立在徐庶有求于他之上。 他本以为这一战徐庶就算打通羊头山后勤不愁,这一战也得打成长平之战一般旷日持久的厮杀,徐庶怎么也得求自己支援。 没想到徐庶居然打赢了? “不错。”徐庶淡然笑道,“贼人听说将军威名,已经乱了阵脚,高元才举兵来投,助我军摸到贼人营中。 之后我军以精兵偷袭,贼人大乱,我军斩贼监军沮授、军师逢纪并屯长骑将三十人,现在已经全据上党。 只恨高元才在厮杀中战死,我寻思许久,想把上党交给马将军,以酬马将军救援之义,只是不知道马将军能给徐某什么?” 马超自幼从军,别的不懂,可这是多大的战果他却能看得极其清楚明白。 徐庶提起高干的时候毫无半分哀伤,怕是故意陷害高干,若真是如此,他这是打了一场多大的战斗才干净利落地斩杀沮授、逢纪、高干三人? 好厉害,当真厉害! 沮授都打死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马超性子跳脱,这些日子手下收容了众多各处豪杰,在众人的吹捧中,马超隐隐有些飘了,如果不是王晨的话夹枪带棒,他这次可能真的动了左右逢源的念头坐收渔人之利的念头。 之前蔡琰多少看出了马超的野心,两人争吵了几次,蔡琰苦劝马超坚守汉臣的本分,马超也频频逆反,要不是因为蔡琰做饭非常好吃,可能马超早就翻脸了。 正好徐庶军求援,马超认为这是难得展示自己武力的机会,他想一鼓作气救出徐庶,威震天下,再去天子面前请求赏赐炫耀武力,之后名正言顺地成为一方之主,最少也得如刘表、公孙瓒一般为一方豪杰,这才不辜负了自己这一身本事。 可没想到之前被包围的徐庶在马超并没有赶赴战场的时候就已经击溃了敌军,甚至斩杀沮授…… 身为一方豪强,马超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野心已经被徐庶完全看破,这个恐怖的游侠要是想要灭了自己……只怕是轻而易举啊! 马超犹豫片刻,谨慎地道: “上党之战,超并无功劳,将军将上党让与超,超实不敢受。” “不敢受?”徐庶陡然色变,强大的威压竟让马超明明沐浴在烈阳下却仍感觉一阵冰凉,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徐庶缓进一步,皱眉道: “将军是什么身份?” 马超之前的傲慢全然不见,他惭愧地低头道: “在下伏波将军、新息侯马超。” “还有呢?” “领……领并州刺史。” “这便是了。”徐庶张开手,轻轻按在马超的肩上,马超只觉得身上沉甸甸地,垂头不敢直视徐庶的眼睛。 “孟起是并州刺史,上党是并州之地,牧守并州,乃天子所托,难道将军这并州刺史不是天子所封,只要自己打下的几郡,不敢受天子所赐之土? 还是说将军担心受了上党要与袁氏破脸,之后难以左右逢源? 将军,是这个意思吗?” “不不不!”马超惊出一身冷汗,赶紧解释道,“末将失言了,末将只道将军力战辛苦,故此,故此不敢受。 今闻将军之言,心中惭愧,愿受上党……之后……” 马超被徐庶盯得浑身发毛,思考许久,终于强行冷静下来。 “之后,袁氏若再敢攻打并州,我必以精兵阻挡。 并州税赋,也自当解给朝廷,将军有托付,马超绝不避让!” 说完这些,马超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徐庶。 按马超的思虑,现在徐庶应该大悦,然后好好拉拢自己一番,然后带他赶紧奔赴雒阳。 没想到徐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 “还不够。” “蛤?” “若只是如此,庶还不敢以并州相托。 将军也不急着回答,不如先回去休息一夜,明日我等再议不迟!” 第483章 我冤枉啊 马超落荒而逃。 跟徐庶聊了不过半个时辰,对马超来说却比激战厮杀许久更加艰难。 他匆匆奔回军营,庞德也正好率军返回,他来不及卸甲,抱着兜鍪快步来到马超面前,略带惊恐地道: “孟起,徐庶居然大败沮授,沮授力战而死,现在袁绍军已经全部退出并州。 这徐元直好生厉害啊。” “嗯。” 南下时,庞德虽然对徐庶军很有好感,可也觉得这一战要是少了他们徐庶怕是不成,没想到徐庶不仅胜了,而且胜地漂亮,怪不得裴茂、杨奉二人都不住地说徐庶厉害至极。 还好在河东的时候没跟他们打起来,要不然只怕万万打不过。 庞德心有余悸地道: “这徐庶当真是狠毒至极啊,高干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听说高干死在乱军之中,徐庶还抱着他的尸体嚎啕大哭,责备自己救援来迟。 娘哎,此事要是传出去了,高干全家只怕都是不保啊,真是狠毒,真是狠毒,还好是咱们自己人啊。” “是,是吗?”马超勉强一笑。 “咳,是啊。”庞德挤眉弄眼,满脸揶揄之色,“孟起啊,之前昭姬所言极是,我等借朝廷之名方可立足并州,征讨不臣。 此时徐元直……” “哎呀好啦好啦好啦好烦啊!”马超抱住头咣当咣当乱摇,“我心里有数,不用你多言。” 庞德呵呵一声,坐在马超身边,等着马超自己生闷气。 就在此时,两人同时闻到一股异香,帐门打开,穿一身儒袍,做男子打扮的蔡琰提着一个食盒款款而入。 她也不说话,只是给马超、庞德微微颔首,随即揭开食盒,将两个陶碗端出来,默默放在马超和庞德面前。 刚进入上党的时候,蔡琰在山中采了一些叫沙棘的野果,那野果黄澄澄的,又小又酸,之前马超在西凉见过,吃了一个差点被难言的酸苦直接带走,想不到在并州山中也有生长。 蔡琰却坚持认为此物不错,让士卒都带了些,这一路南下行军暑热难耐,沙棘虽然又酸又苦,可在行军中生津提神,倒是很受士卒喜欢。 之后她又从百姓家中买了些莲子,再采蜂蜜,取山中清泉水与沙棘一起熬制成汤,放凉后给马超送来,酸酸甜甜的味道入口非常提神。 马超和庞德对视了一眼,端着陶碗耐心地一饮而尽,喝完后,庞德打了个饱嗝,说突然想起来自己营中的马好像心情不好,要赶紧回去看看,马超却一把扯住他,拖了庞德一个趔趄,憨笑道: “昭姬,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 蔡琰点点头,坐在二人身边,恭敬又淡漠地道: “将军但说无妨。” “是这样,徐将军日前大获全胜,不需要我等支援就已经全据上党。 现在他说要把上党也交给我,你说我该不该接收。” 蔡琰之前已经从士卒的口中得知了此事,闻言并不惊讶,点头道: “将军是大汉的并州刺史,与徐将军皆为汉臣,又不是两座山头的大王,现在上党收服了,将军当保境安民,为大汉戍守一方,为何不要?” “呃……” 马超和庞德都是军头思维,不是自己打下来的地方白白接受他们总觉得有点心虚,尤其是上党这地方跟马超的八字好像有点犯冲――多年前长平之战不就是赵国接收了上党,这才导致秦国赵国大战,马超的祖上赵括……嗯,不吉利不吉利。 蔡琰恨铁不成钢地瞪圆眼睛盯着马超,马超被看得有点发毛,这才猛地一拍大腿: “干啥啊,我又没说怕。 他,别说他了,谁送我东西,我也要多推让几次,哪有一口就接受下来的道理? 再说了,这,这事情是天子说的算啊,总得见了天子再说! 我,我只是觉得这州郡不能徐将军说送谁就送谁,我马超世代忠良,当然不能随口就应下来,不然将天子放在何处啊!” 蔡琰和庞德都傻愣愣地盯着马超,片刻后,蔡琰终于绷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嘴不肯笑出声,肩膀不停地耸动,笑得连声咳嗽,显然忍得非常困难。 庞德倒是没有这样的优雅,忍不住哈哈大笑出来,拍着大腿笑呵呵地道: “孟起果然不凡,怕是徐元直听闻也要佩服不已。” 马超得意地扬起下巴,可又略感觉有些心虚,虎视眈眈地盯着庞德道: “令明,你军中的马,的马!” “啊,哦!”庞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蹭地一下起身,脚踝咔嚓一声,好像崴伤,赶紧强忍着疼痛哼着歌一跳一跳出去。 很快,帐中只剩下了马超和蔡琰二人。 马超咳了一声,又抿了一口陶碗中的沙棘莲子汤,正色道: “烦请昭姬教我,徐将军到底想要什么?” 之前马超承诺若是袁绍再来进攻并州,他一定奋力迎战,但徐庶对他的回答不太满意,让他稍稍考虑一番,明天再给徐庶答案。 他左思右想,怕是徐庶要马超承诺日后要一起进攻袁绍,或者干脆要求马超现在就动手跟袁绍打起来。 这个马超说什么都不愿意,他手下这些鲜卑、匈奴人表面对他马屁滚滚,要是马超跟袁绍打起来了肯定各个都跳反,这点他还是很有数的。 蔡琰看着求知欲旺盛的马超,稍稍调整了一下心情,正色道: “并州有几郡?” “太原、上党、西河、云中、定襄、雁门、朔方、五原、上郡共九郡九十八县。”马超不假思索,飞快地回答。
“不错,那现在将军这个并州刺史手上,有几郡?” 转瞬间,马超恍然大悟。 现在他占据半个上郡、大半个太原、小半个西河,就算加上上党,也不过勉强占据了四郡。 这也是很久以来高干能控制的极限,再往北…… “孟起。”蔡琰的声音略带几分疲惫,“之前刚来并州的时候,你说要横扫并州,一匡汉室,甚至要超越马伏波的名望,这些你还记得吗?” 马超稍有些尴尬,缓缓点了点头。 “自然记得。” 蔡琰垂下头,长长的睫毛轻动,长叹道: “自夏育臧之败,大汉弃并州百姓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这二十年里并州故土化作胡尘,多少百姓被劫掠到苦寒之地艰难度日,我为将军所救,可还有多少人……” 蔡琰一直不愿意提起那段屈辱痛苦的岁月,现在想起,她仍是浑身颤抖,可她难得鼓起勇气,索性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当年孝武帝设刺史,奉诏六条察州,言强宗豪右侵占田亩当查、太守属官以权谋私当查、查举士人偏向亲己当查、官吏子弟恃怙荣势当查、官吏阿附豪强当查。 这桩桩件件,都是以护佑百姓为名,并州百姓盼着刺史便是这般义士豪杰,救……救他们于胡尘之中。 二十年了,当年的老人还有不少尚在人间,还有不少心念故土,可再过些年月,稚子婴童早不知中原之事,便是有一二人知晓,也会觉得是州郡官长弃其如朽骨,早晚与胡贼无异,定要再侵中原。 并州诸地尚不能收回,百姓尚不能解救,我若是将军,当彻夜难眠,定拉着徐元直出谋划策,同救百姓,以安万民。 妾曾被俘受辱,知道还有多少人苟且偷生,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想着有生之年还能重回故土,纵然备受折磨,却也日夜盼着与家人再见。 徐元直有一匡汉室之志,将军有天下无双之勇,和则为大汉之剑,必将名垂青史,乱则为李郭汜之辈,必为后世耻笑,还请将军慎重啊!” 马超少年热血,在攻破太原之后,雁门鲜卑的大人纷纷派使者向马超问好,各种马屁不断,以马超为神威天将军,还给马超送来了大量的钱货、粮草甚至人质,一句话,你只要不来进攻我,要啥有啥,你要是打仗,我还能给派兵支援,战利品怎么分全听马将军吩咐。 一句话,除了土地,什么都能谈,什么都能商量。 如果是最开始的时候,蔡琰肯定会立刻对马超规劝,掐断他的这个苗头,但之前许攸那一招还是奏效了――蔡琰的身份让马超在并州立足必须拉拢的太原王氏非常忌惮,只要蔡琰给马超出的主意,王氏都会认为这是在针对自家的布置,都会下意识地准备反抗。 之前马超也对王凌提过要进攻雁门、定襄,王凌总是打个哈哈说那边都是一片荒野,打下来了还要花费光阴来守、来经营,完全没有必要,反正鲜卑这些人都极其恭顺,还不如不断吸收他们的人作为自己手下的兵将士卒,之后再娶了太原王氏的女儿,趁着袁绍徐庶相争的时候岂不是能直接横扫天下,马将军的勇猛,难道这天下有人能挡得住吗? 王凌的规划这么好,蔡琰的规划就有点束手束脚,恭顺天子也好、救援百姓也好,这些都是蔡琰心中的正道,却无法满足马超逐渐升起的野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马超还不算太狂热的时候引导他去中原,去跟徐庶谈谈。 蔡琰相信,以徐庶的智谋,既然能安排马超当并州刺史,一定能想办法阻挡马超日益飙升的野心。 如果实在解决不了,总算相识一场,有救命之恩,蔡琰也不会谋害马超,等到了雒阳她就直接与马超告别,少了她在,马超与王凌再无猜疑,之后蔡琰躲进山中,再不问天下事,自然……也能了此一生。 看着蔡琰清澈的双眸中微弱的泪光,马超的心怦怦直跳,他好像发了一场难言的大梦,从漫长的狂热中逐渐清醒过来。 “我知道了。”马超双拳轻轻握紧,这次他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大发誓言,只是轻轻颔首道,“我明日会问问徐将军,之后的事情如何处置。 我既然做了并州刺史,就不会如高干一般只居尺寸之地,终有一日,我会策马踏遍并州各处,把之前的一切……都夺回来。” 蔡琰点点头,将面前的陶碗装回食盒,飘然起身向马超行礼告辞。 马超性子跳脱,喜欢随口许下誓言,蔡琰也不想太激动,以免之后再有反复还会失望,只是她仍然盼着一切都好,才走了几步,背后又响起了马超的声音: “昭姬留步!” 蔡琰转身,只见马超从腰间接下新息侯印,在手中轻轻掂了掂,正色道: “我知道从前多有豪言……嗯,之前是之前,此刻是此刻。 这印你先替我拿着,待收复九郡,你再把印还给我。” 说着,他随手一抛,铜印径自飞出去――马超觉得自己没有多用力,但心神激动之下,这铜印飞得快如闪电,重重砸在蔡琰的额头,她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就此昏倒在地。 在帐外看月亮的庞德听见蔡琰的惊呼,赶紧瘸着腿蹦跳着冲进来,见蔡琰满头鲜血倒在地上,当即目瞪口呆。 看着蔡琰身边那枚熟悉的铜印,庞德好像立刻脑补出了案发现场,随即缓缓抬起头,皱眉瞪眼看着一脸惊诧的马超: “你干的?!” 马超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如何辩驳,只能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你有病啊!”庞德大怒,跳着脚骂道:“你你你,你本事真是不小啊,行行行,你自己做你的大业,老子不伺候你了!” 第484章 忧愤的袁绍 徐庶大半夜在军营里睡得挺好,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嘈杂。 他还以为袁绍军又摸过来了,可把他吓得做梦都一阵哆嗦。 坏了,之前击败袁绍军的庆功宴酒味都还在呢,不会又是沮授死前还埋伏着什么算计,还是沮授突然诈尸了? 他披上衣服匆匆奔出去,只见徐和、高顺、宋宪三人一边打哈欠一边押着一个大汉走过来,那个大汉看着睡眼朦胧的徐庶,赶紧说道: “可是徐将军当面?在下马超麾下前锋小卒庞德。” 徐庶一听这语气就不太对劲,赶紧说道: “原来是令明,何必多礼? 不知令明为何星夜来此?呃,进帐说吧。” 徐庶把庞德让进军帐中,这才看见庞德果然是一脸气呼呼的模样,徐和生怕庞德突然暴起伤害徐庶,手已经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只要庞德有什么异常,他就立刻拔刀斩杀庞德。 庞德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缓缓地道: “马超要反,卑下不愿助纣为虐,所以才来投奔将军!” “啊?”众人都大吃一惊。 徐庶更是一脸惊奇,皱眉道: “马超要反?” 马超要是反,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时机也太不对了吧? 要是徐庶和沮授还在相持,马超收了袁绍的好处突然杀过来,给徐庶致命一击,徐庶也能理解,可现在徐庶已经大胜,手下士卒饱餐一顿,各个士气高涨,而马超南下的一共就带了几千人,后方还有张飞、裴茂两个徐庶军的自己人和段煨这个半自己人。 徐庶前期对他的拉拢和展现出的信任不是袁绍能给得了的,这造反他图啥呢? “反正就是造反!”庞德嘟囔着道,“之前王凌那厮就频频煽动众人为乱,蔡昭姬苦苦相劝,多与马超冲突,我本以为两人不过是随意拌嘴两句,这倒是无妨。 没想到今日两人争吵,待我进去劝架的时候,昭姬已经满脸鲜血,昏死过去。 这马超下手好狠,实乃自断一臂,吾不愿与马超再造反,特,特来投奔将军!” 庞德与马超自幼共患难,可因为出身远不如马超,武艺也……咳,也就那样,反正庞德一直告诉自己,做人要谨慎小心,一定要慎之又慎。 从河东开始,庞德就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推着向前。 徐庶的计策,让马超进入了并州,之后马超肆意征战,倒是与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后来马超意外得到了蔡琰,这个十五岁就上阵的少年将军好像终于活的有点像个人,而不是只会杀戮的厉鬼,蔡琰对豪族的了解也补上了马腾父子最大的缺陷,让他们更加了解该如何与豪族相处,并且行事更像是个真正的豪族。 庞德觉得好起来了,可马超心眼实,太原王氏对他好,并州的其他豪族都在奉承马超,马超就当了真,甚至开始逐渐与蔡琰争吵,这次还直接动手打人。 庞德能察觉到,蔡琰到了雒阳之后怕是要直接跑了,之后再也不回并州。 若是如此,马超之前的一切谋划都要白费,在众人的吹捧之下肯定早晚变成一匹失控的野马,而一直在远处隐隐控制他的人会立刻收紧手上的束缚,立刻将他终结。 庞德不想死的这么窝囊,尤其听说了高干的下场之后,他更明白要是得罪了徐庶,只怕不是死这么简单,他不想死的这么绝望,还是提前一步跳出来再说。 当局者迷,马超自己如何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徐庶听庞德说的言之凿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人是会随时犯病的,万一马超真的犯病,消灭他倒是不难,可难的是之前徐庶在并州的种种布置都要推倒再来,这可有点上头了。 “令法兄,你来调集兵马以防万一!” 宋宪之前的作战中受伤不轻,可此刻听说要去打马超,宋宪当即精神抖擞,昂然道: “元直放心,我之前还没遇上什么好手,听闻这马超厉害的很,我倒要跟他好好斗上一斗!” 徐庶生怕宋宪不是马超的对手,又命令高顺、高览准备一起夹击,既然要动手,那就不能给马超逃脱的机会,要是让他逃回去了,之前作战的成果全部白费,徐庶也没脸回雒阳。 他正待详细给众人讲述这一战的细节,外面又是一阵骚动,随即传来一个差点让徐庶惊掉下巴的消息: “禀告将军,马超来了!” “来了多少人?” “只身匹马前来!” 徐庶:…… 马超单人匹马,一身锦袍披在身上,并没有携带兵器,也没有披甲,就这样径自冲入徐庶军的军营,徐和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有敌意,索性直接将他放到营前,徐庶和庞德一起快步出来,都直勾勾地盯着马超。 马超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徐庶身边,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误会啊……听,听我解释。” 马超笨拙地把之前他与蔡琰的聊天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因为故事过于荒诞,徐庶军全军听完之后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马超。 “你,你闲的没事拿天子赐你的官印打人作甚啊?”
“我……”马超欲哭无泪,也不知道当时为啥自己随手一丢,搞了这么大的笑话,想想要是把蔡琰砸出什么好歹来,还真是有点后怕。 想到这,他凑到徐庶身边,扯了扯徐庶的袖口道: “徐将军,还有一件事要请将军助我。” “唔,孟起但说无妨。” 马超正色道: “超欲先赴雒阳拜见天子,伸张马氏冤屈,待返回后,以上党、太原为根基向北攻伐鲜卑,夺回雁门、朔方故地,重设度辽将军以备鲜卑南侵,马超不死,绝不让贼再犯中原。 只是……超向北平贼,定要倚仗太原王氏,昭姬……哎,昭姬之父被王允所害,太原王氏忧心昭姬早晚下手戕害,因此多出佞妄之言。 此事,超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徐将军为超好生谋划。” 马超现在也明白,蔡琰像控制烈马的缰绳,在自己失控的边缘总能将自己拽回来。 若是没有蔡琰,自己弱冠之年见识浅薄,怎能经年累月压住这些豪族和诡计多端的鲜卑大人,就算他们一时畏惧自己的武勇,身在并州,这些人总有办法慢慢吞掉他马超,庞德和其他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要是蔡琰有失,他们也不敢继续跟在马超身边等死。 可要是蔡琰继续留下,王氏怎敢全心全意扶助马超,这两难之局马超蔡琰想尽办法也不知如何,也只能求助徐庶了。 “都是许子远啊。”徐庶苦笑着摇摇头,“成,此事就交给他了,待将军从雒阳返回之前,定将此事处置妥当。 要是他处置不得,那他也不用回来了,我自会好生处置。” 马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叹道: “那就多谢徐将军了――那,咱们快去雒阳,我等不及要见天子了!” 马超与徐庶欢乐地赶赴雒阳,而此刻,在邺城的袁绍刚刚接到了前军溃败,沮授战死的消息。 看到书信,袁绍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随即传来一阵剧痛,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揉搓,压得他透不过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如行尸走肉一般踉踉跄跄地在斗室中来回踱步。 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强烈的惊惧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半句话,甚至一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并州失陷,袁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这次的损失实在是太大,大的让他难以接受。 沮授战死! 高干战死! 逢纪战死! 许攸叛逃! 高蕃、牵招下落不明,沮授精心操练的鲜卑铁军全军覆没! 刘夫人跪坐在袁绍身边不远,一边抹眼泪一边抽噎道: “都怪那个高干,都怪那个高干! 大家都说他是徐庶的奸细,要不是他,监军也不会死,这都是他的过错啊!” 袁绍只感觉一阵阵的热血直冲脑门,冲的他眼前阵阵发黑,索性快步走到刘夫人面前,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抽下去。 啪! 刘夫人被打的一个趔趄,难以置信地看着袁绍,袁绍怒不可遏,狠狠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毒妇!你还敢胡言乱语!这都是你!都是你!” 之前刘夫人一直想逼死高干,这次并州决战,高干诈降吸引徐庶,从头到尾都是刘夫人的手笔。 就算这个是沮授认可的战法,可沮授要求此战袁绍必须亲自去前线督战,可因为袁尚的伤势,刘夫人又坚持不肯让袁绍离开,更是挑动审配、许攸等人争斗,搅得前线众将鸡犬不宁。 此刻大败的消息传来,袁绍经营多年的基业如此毁于一旦,这让他急火攻心,再也无法保持曾经的冷静潇洒,指着刘夫人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毒妇!要不是!公与怎么会死! 我军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沮授和义两人一文一武当时从韩馥身边投奔袁绍,才让袁绍有了征天下的力量,义叛了,沮授还能调遣义的兵马,可现在沮授死了,袁绍军这可不是单纯死了一个统军大将这般简单,甚至可以说这是打断了袁绍军的脊梁,让他们彻底丧失了与徐庶争斗的能力。 多年辛苦,一朝灰飞烟灭,袁绍气的拔剑想要斩杀刘夫人,可拔剑的时候,他猛地感觉眼前一黑,满嘴浓郁的血腥味弥散。 他睁大眼睛,顿时感觉不妙。 这些日子袁绍忧愤,前几日经常感觉血直冲脑门,好几次差点昏过去,袁绍也知道,这怕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极大的问题,可能撑不了太久。 他本想等沮授回来,将大事托付给沮授,让沮授扶持袁谭接掌自己的大业。 可现在…… 袁绍当年敢拔剑面对董卓,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敢挑战天下最强的勇士。 可他现在浑身无力,连剑都拿不稳。 当啷。 袁绍的剑落在地上,他强行把已经冲到口中的血咽了下去,踉踉跄跄出门。 刘夫人捂着脸,看着袁绍离去的背影,脸上又多了几分怨毒之色。 哼,高干终究是死了。 这冀州啊,我宁可毁了也不送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