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青梅乘风来》 第1节 本书由 烟华 整理 更多好书尽在m.haitangshuwu.com--海棠书屋网手机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谁家青梅乘风来 作者:七月孤烟 文案: 第一次见面,白倾心就被他撩到了…… 第二次见面,白倾心又被他撩到了…… 第三次见面,白倾心又双叒叕…… 第四次,白倾心决定反杀,她要撩回去! 邓小鱼:倾心,他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白倾心:这种见一面就展开追求攻势的人,一定是……贪恋我的美貌! 邓小鱼:…… 然而,白倾心不知道, 小时候那个流着鼻涕的跟屁虫,踏着七彩祥云飞来了。 宁医生vs白律师 小小提示: 1、现实向,轻松风。 2、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青梅竹马 甜文 主角:白倾心、宁则 ┃ 配角:东方有炮、邓小鱼 ┃ 其它: ==================== ☆、001 发小 东方有炮退伍一周后,就给白倾心打了个电话。 当时白倾心刚从法院出来,头顶的阳光正浓烈,整个贡城火烧火燎,如同太上老君的八卦炉。看到是个陌生号码,白倾心犹豫了一下才接通:“喂,您好,请问您是……” “哎呀我操!”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白倾心你啥时候这么礼貌了?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 虽然多年未见,可白倾心还是听出来了,这是个坏家伙:“东方有炮,滚一边儿去!” 东方有炮,白倾心的发小。不要小看东方有炮这个名字,这名字可大有来头。东方有炮的爷爷本是一名军人,年轻时参加过中越战争。有一次前方军情紧急,地势又不好,大炮怎么推都推不上高地,后来他爷爷一咬牙一跺脚,愣是凭着一股蛮劲把它推上去了。 当时,队友兴奋得大叫:“有炮啦有炮啦!” 于是,1992年东方有炮出生的时候,他爷爷坚持己见,非要给他取名“有炮”。 总之,“东方”这个男主角般的姓氏遇到了东方有炮,算是白瞎了。 “我回来了。”东方有炮又说,“我要来贡城。” “贡城?”阳光火辣辣的烧,白倾心用手给满头大汗的自己扇了扇风,试图缓解炎炎夏日带来的燥热,“我听说你爸妈在鲤县给你找了份工作,你还到贡城来做什么?” 白倾心和东方有炮都是鲤县人,鲤县距离贡城大概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后来白倾心到贡城读大学,毕业后又进了律师事务所,所以没有回鲤县。而东方有炮自小学习差,又调皮,所以高中毕业后就被他爷爷拽着耳朵送到部队里。当了几年兵之后,今天终于自由了。 “我不想待在鲤县那个小破地方。”东方有炮说,“你们都去了贡城,我也要来贡城大干一场。” 那么问题来了,白倾心又问:“大干什么一场?” “首先,”东方有炮继续说,“在部队里吃鸡肉总是不过瘾,所以到了贡城,我要一口气吃十只鸡。” 嗯,很容易实现的目标。可是白倾心想了想:“我可不买单。” 东方有炮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友情,还经不起几只鸡的考验吗?” 白倾心斩钉截铁:“经不起。” 好吧,虽然他们的友情并不坚定,可白倾心看在东方爷爷保卫祖国的份上,决定去见一见这位发小。 ****** 见面地点是白倾心定的,一家鲤县人开的露天大排档。虽然档次不高,可鲤县菜特别正宗。读书的时候白倾心常来。毕业后为工作奔波,好长一段时间没过来了。 看了看时间,白倾心似乎来早了些。 东方有炮是第一次来贡城,也不知道识不识路。不过又一想,不必担心。记得这小子二年级的时候走丢过一次,急得他老妈团团转,差点去祖坟求祖宗保佑。可是几个小时后,他愣是一个人从集市走回来了。 重点是,他手里还拿提着一袋橘子。据说是走丢时跟一个老头聊天对方送的。 等了一会儿,白倾心起身上厕所。 从厕所出来时夕阳正要落下,就像一个黄橙橙的橘子,懒洋洋的挂在天边。 重要的是,白倾心发现,自己不过离开了一会儿,桌子就被人占了。 占了白倾心桌子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一件衬衫,一条休闲牛仔裤,倒也简单自然,阳光帅气。白倾心离开时没有用任何东西占位,所以只能暗自叹了一口气,自认倒霉。 可是左右看了一下,没有别的空桌子了。 没办法,白倾心只好叫来老板:“张老板,给我加张桌子。” 白倾心常来这儿,又都是鲤县人,所以彼此早已认识。这么一叫,老板便提着个可折叠的桌子蹭蹭蹭跑了出来:“倾心,几个人啊?” “两个。”白倾心说,“给我两把椅子就好了。” 把桌子往旁边一摆,老板又给白倾心拉了两个凳子过来。差不多弄好的时候,左前方忽然响起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白倾心!” 白倾心吓了一跳,就连正在摆桌子的老板都差点闪了腰。 这声音实在太洪亮,像是在队伍里发号施令。整个大排档因此寂静了三秒,就连方才占了白倾心桌子的男人都抬起头来。等大家伙儿看清是个傻大个在找人后,又才恢复了笑声。 多年不见,东方有炮不仅变高了,也变壮了,站在人群中,显得五大三粗。这让白倾心忽然想了小时候东方有炮的爷爷经常骂他的那句话:“小瘪三,不好好读书,长大了就让你去挖煤!” 而如今,以东方有炮的身材去挖煤,肯定是挖煤界一哥。 “这儿,”白倾心朝东方有炮挥挥手,“大炮,这儿!” “怎么到角落里去了?”东方有炮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白倾心,说,“你丫是不是整容了啊?变漂亮了还?” 白倾心今天穿了件宽松的衬衫,下身一条短裙,休闲中又带点淑女气质。翻了个白眼,白倾心说:“我从小到大都这么漂亮好吗?倒是你,现在黑得跟炭一样……” 东方有炮确实比以前黑了很多,看来部队的生活不容易。不过他并不在意:“黑是战略谋划你懂么?这样在夜里敌人就找不着目标……” “……”白倾心无语,“人家去部队回来都变成了谦谦君子,怎么到你这儿就越来越贫了呢?” 说话间,白倾心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正在观察自己。一抬头,便发现旁边占了自己桌子的男人正往这边看过来,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在这人声鼎沸的大排档环境里,一个人,一张桌,似乎显得有些孤寂。 然而,白倾心并不喜欢被人打量的感觉。 “谁贫啦……”东方有炮又说,“我来找你是有事儿的,你非得打岔。” “……”白倾心很冤,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话题。 东方有炮退伍之后,他爸妈非要让他去鲤县当个城管。东方有炮不愿意整天追着小贩鸡飞狗跳的跑,所以拒绝了。可是,家里哪能轮得到他说话? 比如东方有炮的爷爷,人虽老,可身体好,愣是举着拐杖牵着大黑狗追了他三条街:“臭小子,当城管是为人.民服务,你还有没有觉悟?” “有有有!”在黑狗就要咬到屁股的时候,东方有炮急得大叫,“白倾心在贡城给我找了份工作,她是律师,你知道的,律师!律师也是为人.民服务!” 白倾心从小学习好,人又礼貌,长大后还成了律师,整条木棉街的人都喜欢这个女娃。东方爷爷摸了摸胡须,好像有点理儿。 于是便同意了。 “你找抽呢吧!”白倾心差点跳起来,“我什么时候给你找工作了?你爷爷要是知道了,肯定提着那把八二年的大砍刀杀过来!” “所以这不是找你来了吗?”东方有炮不以为意,“你只要瞒着他们就行,我已经找到一份工作了。月薪上万呢!” 月薪上万? 白倾心一愣,盯着东方有炮看了一会儿,然后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倾心语重心长的说:“大炮啊,虽然你又黑又壮,走在夜里不容易找到,但好歹也是个兵三代,黑.社会咱可别混,给警察叔叔添乱的群众不是好同志……” “呸呸呸!”东方有炮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丫想哪儿去了,我是个兵,根正苗红,党就是我的小太阳。小爷我怎么可能混黑.社会?” 说话间,老板把点好的炖乌鸡端了上来。 白倾心赶紧夹了一只鸡腿,开始啃起来:“切,月薪十万,除了混黑.社会,你上哪找这种工作去?” “其实……”东方有炮嘿嘿一笑,“其实还差一点才到十万。” 白倾心:“一点是多少?” 东方有炮:“差九万七千块。” 第2节 “……”白倾心把手里的鸡骨头朝他扔了过去,“能好好说话吗?” 东方有炮的工作是在市医院当保安,月薪三千块。 “行吧。”白倾心又瞄了一眼隔壁桌的男人,他的目光偶尔还会在自己身上。而且,他似乎听得到自己和东方有炮的谈话。“保安也不错,”白倾心说,“以后要是有更好的,再换……吧。” “可不是嘛!”东方有炮觉得自己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潇洒的把鸡骨头往后面一扔,“反正我不想留在鲤……”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咚”的一声。 声音不大,可却让人心头一紧。因为东方有炮随手扔掉的鸡骨头,似乎砸进了什么东西里。 白倾心定眼一看,真想耍套降龙十八掌劈了东方有炮。 因为那根鸡骨头,不偏不倚,正好砸到隔壁桌那男人的锅里。 ☆、002 意思 人生尴尬事十之□□,可此现在这一件,大概是白倾心近两年来最尴尬的了。 被东方有炮啃得光溜溜的鸡骨头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砸进了别人的锅里,汤汁溅起,洒在桌上星星点点。桌边的男人吓了一跳,满脸惊愕。 是白倾心先反应过来的,她赶紧站起来道歉:“不好意思,这小子不是故意的,我们赔您一锅怎么样?” 东方有炮这才回过神来:“对对对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那男人忽然就笑了:“投得挺准啊,兄弟篮球打得不错吧?” 东方有炮也笑,回道:“打得还行,就是有点……” 白倾心赶紧拍了一下东方有炮的脑袋:“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说完白倾心又对那个男人说,“您这锅的钱我们付了,再点一锅送给您吧。” 说完那男人看向白倾心,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而且,他似乎在等些什么。可看到白倾心毫无反应之后,他便忽然笑了:“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白倾心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东方有炮没仍骨头前他在旁边偷偷观察自己,所以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可这会儿有了些交集,白倾心又觉得这个人似乎挺好说话。 “你一个人吗?”东方有炮脑子不知怎么想的,问道,“一个人的话,不如过来一起吃?我觉着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是吗?”那男人眼神有些明亮,“或许是长着一张大众脸……” 大众脸倒不至于。他长得还是很不错的,五官立体,眼睛有神,不阴柔也不过于粗狂。总体来说,阳光有型。 “谁知道呢?”东方有炮又说,“我就觉着你面善,过来坐吧。” “好。” 白倾心忽然反应过来,东方有炮这小子是邀人一起吃饭了。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还能把他赶回去不成? 男人和女人交朋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东方有炮,跟谁谁都能称兄道弟聊一块儿去。而白倾心,决然不会如此轻易将别人当做朋友。 那人走过来,在白倾心旁边坐下。 就这样,因为东方有炮这块大粗煤,忽然多了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倾心心底隐隐约约涌出一些烦躁,可她又不知这烦躁究竟来源于何处。 像是宁静的夏日忽然爬来了一只蚂蚁,弄得人心绪不宁。 然而东方有炮这块大粗煤却因多了个新朋友兴奋不已:“嘿,兄弟,我叫东方有炮,你呢?” “宁则。”那人说完,看向白倾心,“你叫……白倾心?” 白倾心一愣:“你怎么知道?” 宁则:“刚刚在旁边听到大炮这么叫你了。” 东方有炮:“哈哈哈哈……” 好吧,看来他刚才果然听到了东方有炮和自己的对话。 菜又陆陆续续上了两道,可东方有炮对鸡肉情有独钟。他自己一直在啃也就算了,还怂恿宁则:“嘿,这是鲤县的特色菜,你知道鲤县么?就是往东走几百公里……” “知道。”宁则点头,“我小时候去过。”说完宁则又转头看向白倾心,大概因为天热,白倾心的脸颊透着些许粉红,像抹了古代的胭脂,很好看。 感受到他的目光,白倾心转过头来,四目相对,白倾心并不回避:“怎么,难道小时候去鲤县见过我?” 宁则笑笑,转过头去,不承认也不否认。 白倾心想了想,从小到大,她只认识一个姓“宁”的人。那是她一个大学同学,满脸包,还迷之自信。有一次白倾心蛋糕买多了,分他一块,结果到处跟人说自己喜欢他,真是极品。 “哎对了……”东方有炮似乎想起了什么,“倾心,我来贡城的时候碰着你妈了,她让我给你带瓶辣酱过来。” 白倾心:“辣酱呢?” 东方有炮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在车上,我和着馒头吃光了……” 白倾心:“……” 说话间,老板又上了两道菜。一道铁板牛肉,一道鸡蛋饼。看到东方有炮两眼放光的样子,白倾心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菜刚放下来,东方有炮便将魔爪伸了过去。 可是,与此同时,宁则即使把鸡蛋饼拉了过来。把白倾心面前的青菜拿开,他自然而然的将鸡蛋饼放到了白倾心面前。 这动作一气呵成,既简单又自然。 “下次去鲤县,我带你吃更好吃的……”东方有炮扯了根鸡翅。 “好。”宁则笑,“我十几年没去鲤县了。” 白倾心觉得头有些疼,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发慌。 东方有炮这个发小并不知道,白倾心喜欢吃鸡蛋饼,从小到大都喜欢。 ***** 炎炎夏日,纵然是晚上,也不见得有多凉爽。 吃饱之后,东方有炮抹了一把汗,抬脚潇洒的跨上摩托车,然后对还在等公交的白倾心说:“哥走了!” 这一顿饭吃得东方有炮很满意,然后又说要去早些回去理整理宿舍,毕竟过两天就要上班了。白倾心朝他挥挥手:“走你……” 摩托车“嗡”地一声绝尘而去。白倾心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公交车还有二十多分钟才到。 说实话,累了一天,她很想早些回去休息。 点开打车软件,白倾心准备打车。定位时,她又抬头看了看四周 地段并不繁华,公交站牌等车的人也寥寥无几。不远处理发店的灯光显得有些寂寥,孤独地旋转着。 “滴滴。” 小车的鸣笛声。 白倾心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她面前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 车子停稳,宁则要下车窗,问:“去哪儿?” 虽然吃过一顿饭,虽然东方有炮已然跟他称兄道弟,可白倾心仍旧把他当做陌生人:“回家。” 宁则笑了,又问:“家在哪儿?” 白倾心回:“不远,我坐公交。” 白倾心没有蹭车的习惯,亦不愿欠人半分人情。 宁则发现了,白倾心对东方有炮的态度和对自己是不一样的。与东方有炮说话时她随和亲切,与自己说话时却冷淡了许多,甚至没有说话的欲望。 宁则想,他或许应该斩钉截铁的对白倾心说“我送你”,可又一想,若真这么做了,以白倾心的性格,是不可能从了的。 “不打车吗?”宁则笑,“照顾照顾我生意?” 白倾心:“……” 白倾心想了想,方才在饭桌上,他和东方有炮相聊甚欢,话语之间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何看到他自己心情就会浮躁,可也不至于因此故意疏离这人。 打开车门,白倾心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车里开了空调,闷热的感觉消失殆尽。白倾心坐正,系上安全带。宁则等她坐稳,才将车启动,并且问:“住哪儿?” 白倾心报了个地址。 宁则开车很稳,在川流不息的路上游刃有余。白倾心看到,宁则车前摆了只白色的兔子玩偶,开车时耳朵一抖一抖,俏皮可爱。 白倾心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这兔子是我妈送我的。”宁则说,“她年轻时候养兔子,现在看到和兔子有关的,总忍不住要买。” “养兔子?”白倾心一顿,问,“养得多吗?” 宁则瞄了一眼白倾心:“多。” 很多很多,多到小时的宁则总揪着兔子耳朵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哦。”白倾心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车外。 兔子,白倾心想,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吃兔子肉了。 白倾心的侧颜柔和又精美,像是画家用笔小心翼翼勾勒而成。 然而宁则却叹了一口气,继续开车。 时间的巨轮滚滚前行,碾碎了无数记忆。 ****** 白倾心住得不算远,半个小时的车程。这个地段不是繁华地段,可也不会过于冷清。白倾心毕业后就住在这儿,对这边很熟悉。 “前面可以停车。”白倾心说,“我就在那儿下吧。” 宁则听了白倾心的话后将车靠边停下。 “多少钱?”既然人家没说免费送自己,那便得付钱了。白倾心说着打开钱包。 宁则转头,看到白倾心正在翻钱包,她的钱包有些乱,里面邹巴巴的放了几张人.民币。想了想,宁则说:“跳楼价,十一块。” “……”白倾心只有十块零钱,把包包翻了一遍也再不出另外一块来。不得已,白倾心又问,“能不能少一块?” “我都跳楼价了你还讲价。”宁则笑了,“不如微信支付?” 咦?好像没什么不妥,又好像…… 白倾心向来不是傻白甜,作为律师,她有着律师该有的敏锐。看向宁则,白倾心笑了:“小伙子,我怎么觉得这是个陷阱?” 宁则又笑:“如果这真是个陷阱,你要往里跳么?” 第3节 什么网约车,什么微信支付,其实宁则只想拿到白倾心的联系方式而已。 白倾心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简称学霸。从懵懵懂懂的青春期到兵荒马乱的大学生活,向她表达好感的人多不胜数。 其中不乏这种第一次见面就“有意思”要联系方式的的人。 然而,对于所谓的“有意思”,学霸白倾心是不会相信的。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不是也想说这种俗气老套又没有新意的话。 “好吧。”白倾心还是拿出手机,“微信支付。” 作者有话要说:  嗯,开文,应该说点什么…… 没错,炮哥不是男主,他只是发小,一个一起长大,对女主没有非分之想的发小…… 他不是备胎,不会影响女主的感情,也不会左右女主的决定,他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单纯的朋友,他会有自己的生活,会有自己的感情。 至于我们的男主,很明显也是女主的发小,他还会是炮哥的兄弟,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嗯,剧透就这么多了。反正,我仍旧坚持写得贴近生活一些。 可以先养肥肥~~~哈哈 么么哒~~ ☆、003 目光 灯火阑珊。 白倾心下车,拎着包慢悠悠的往前走。路灯照在她身上,暗黄。走了一小段路, 扭头,白倾心看到宁则的车还停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 爱走不走。 这排街道,有许多家美食小店。白倾心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家蛋糕。 店不大,右边一排实木桌椅,复古典雅;左边是蛋糕甄选区,种类琳琅满目。还有放在架子上的书籍,把这儿的氛围烘托得安静舒适。倾心走进去时,店里有两对情侣正在耳磨鬓厮。 “小鱼,”白倾心来到吧台前,“给我一杯酸梅汁。” 邓小鱼正蹲在吧台下整理东西,听了白倾心的话,这才站起来。转身取杯子,邓小鱼开始给白倾心做酸梅汁:“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邓小鱼和东方有炮一样,也是白倾心的发小。她家庭条件不好,上完高中便辍学。之后到贡城一家蛋糕店做工。三个月前这家蛋糕店转让,白倾心与她一合计,便把这家店给盘了下来。 “大炮回来了。”白倾心说,“到贡城来上班。” 东方有炮? 邓小鱼记得他,木棉街的恶霸,人称江湖第一炮。小时候不是扯自己头发就是抢自己红薯。虽然多年未见,可想起他来心里还是郁闷得很。 “他呀?”邓小鱼讪讪,“不是当兵去了么?” “回来了。”白倾心随口解释,“他爸妈让他在鲤县当城管,他不乐意,到贡城来当保安。” “哦。”邓小鱼应了一声,把做好的酸梅汁递给白倾心。 邓小鱼和白倾心不同,她从小胆子小,被人欺负也自己忍着,从不反抗从不跳脚,只会偷偷地抹眼泪。而白倾心,小时候没少和东方有炮干架。可白倾心是女孩,不管输赢,和白倾心干架的东方有炮回家肯定会被他爷爷一顿胖揍。久而久之,东方有炮便不敢欺负白倾心了,反而是白倾心欺负他。 谁让白倾心成绩好人又漂亮呢?整条木棉街的人,都喜欢白倾心。 白倾心知道邓小鱼不喜欢东方有炮,又说:“你别计较小时候的事了,大炮那小子,经过部队的洗礼之后,变了很多。真的,改天叫他过来玩玩,你见了就知道了。” 邓小鱼书读得不多,理儿还是懂的。她笑了一下,说:“我哪有这么记仇。是好久不见了,改天聚聚。” “那就……”白倾心正想说“那就这么定了”,可话没说话,忽然看到邓小鱼转身,礼貌地朝进店客人说了句:“欢迎光临。” 回头,白倾心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宁则。 宁则自然而然的走进来,身材匀称,着装大方,倒也算是一个有型帅气的男人。走近了,他对白倾心笑了笑。 白倾心知道,这不是巧合,肯定是跟着自己过来的。可开门做生意,还能把他赶走不成? “要吃点什么啊?”白倾心喝了一口酸梅汁,“小店蛋糕饮料都有,感谢照顾生意。” “你会做什么?”宁则问。 “黑炭蛋糕。”白倾心说,“吃了保证你终身难忘肝肠寸断。” 店里的蛋糕都是邓小鱼自己做的,白倾心闲来无事也想学着做一些。可是,每次她做出来的蛋糕都跟黑炭一样,根本无法下咽。 “先生你别听她瞎说,”邓小鱼笑笑,问宁则,“是给自己买,还是送人?” 宁则转过头,看向邓小鱼。 邓小鱼穿着简单的工作服,绑着一条马尾辫,眉眼之间有着和白倾心不同的温柔。顿了一下,宁则才回道:“送人。” 白倾心看到,他看邓小鱼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索,就像几个小时前看自己一样。 白倾心忽然不喜欢这个人了,十分不喜欢。 “如果是送女孩的话,就选漂亮一点的吧……这种芒果味……”邓小鱼像往常一样,开始向宁则介绍蛋糕。 “做得真漂亮。”宁则又问,“都是你自己做的?” 邓小鱼:“对呀……” 白倾心悄悄翻了个白眼,把没喝完的酸梅汁放在吧台上,转身往内室走去。 老司机,宁则绝对是个老司机。 虽然是个有点帅的老司机。 “倾心。”宁则见她要走,叫道。 白倾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请叫我白倾心,或者白小姐,再或者白律师。” 倾心倾心,我们很熟么? 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白倾心还能对着他礼貌的笑,可现在,却忍不住使出小性子。 >>>>>>>>>>>>>>>>> 阁楼不算仄小,邓小鱼还贴心的每天换些花草。白倾心坐下来打开电脑,可心思却穿过阁楼的窗户,飞到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白倾心胸口莫名其妙的堵着一口气儿,发泄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邓小鱼拿着蛋糕上来时白倾心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像个老道士一样有模有样地运气。邓小鱼见了,笑她:“练哪门子功夫呢?” “吐纳大法。”白倾心说,“等我练成了,带你一起飞升。” “得了吧。”邓小鱼把蛋糕递到白倾心面前,“还是吃点东西实在。” 白倾心伸手捏了一块蛋糕,放到嘴里:“你的做蛋糕大法,又提升了一个境界。” “老神棍。”等小鱼笑着爬到床上来,学着白倾心的样子盘腿坐着。吃了一块蛋糕,邓小鱼又说:“诶,你绝不觉得刚才那人有些面熟啊?” 白倾心:“谁?” “就是刚才买蛋糕那个。”邓小鱼想了想,“宁则,他说他叫宁则。” 宁则? 白倾心忽然觉十分燥热,抬头看了一眼空调,温度并没有升高。虽然内心拒绝谈论这个人,可白倾心还是回道:““没有啊,不觉得面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邓小鱼又说,“可就是想不想起。” 白倾心伸手从旁边的桌上拿过空调遥控器,把温度降低了两度:“他说他小时候去过鲤县呢,难不成小时候你们就见过了?这是偶像剧啊我的鱼!” “你别瞎说。”邓小鱼低下头去,“可能是我脸盲症犯了……” “你还知道自己有脸盲证呢……”白倾心又吃了一块蛋糕,“这人不靠谱,第一次见面就想方设法要我微信,别搭理他。” “啊!”邓小鱼,“我加了他微信呢!” “啊!”轮到白倾心叫唤了,“你傻啊!”说完这句话,白倾心顿了一下,想到自己也加了,于是又说:“我们傻呀!” 删掉,赶紧删掉。 >>>>>>>>>>>>>>>>> 暴雨连连。 之后的几天,贡城连续下了好几场大雨。整个城市被雨水冲刷,洗净了灰尘和疲倦。而蛋糕店,因避雨的人多,生意也比往日好了很多。 蛋糕店是全权交给了邓小鱼的,她又招了两个年轻小妹,所以就算白倾心不帮忙,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雨还在滴滴答答的下。 白倾心昨天整理资料睡得太晚,邓小鱼做好早餐拿上去的时候她还在睡。看到雨水从窗户灌进来,邓小鱼伸手拉上了窗户。 白倾心手上有一个案子,所以最近都在收集证据整理资料。邓小鱼初中毕业而已,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店里的事能不让她操心便不让她操心。 邓小鱼就要出门的时候,白倾心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小鱼……几点了?” “九点。”邓小鱼说,“外面还下雨呢,再睡一会儿。” “嗯……”白倾心迷迷糊糊说道,“我师父下周就要回来了。” 白倾心刚刚毕业不久,正式工作不到三个月,所以现在只是跟着事务所里一位知名律师打打下手。而这位律师前几天临时有事,去了美国,所以把手里的一个小案子交给了白倾心。 白倾心的任务便是整理资料收集证据,以及将这些东西传给远在美国的他,并且还要听他的遥控指挥。 “你这案子难吗?”邓小鱼问,“还要你师父这个知名律师出马。” 案子其实很简单。 吴家两兄弟争夺家产,弟弟认为父亲生前都是自己照顾,哥哥未尽到赡养义务,所以财产理应自己多拿,而哥哥自然不会同意。弟弟一气之下于是便花钱请了律师,准备把哥哥告上法庭。 虽然不是什么大案,可却是白倾心毕业后参与的第一个案子。 “哦,”罗小鱼说,“等你师父回来你就轻松了。” 白倾心应了一声,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然而,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以往白倾心是有起床气的,谁要在这个时候打扰她肯定要脱层皮。可现在工作了,她不得不压着起床气。 拿过手机,白倾心看也不看就按下接听键:“喂,您好……” 白倾心向来是个淡定的人,做事也比自己干净利落。所有邓小鱼从未见过白倾心此刻一样听了对方的话瞬间从床上坐起来。 第4节 “什么?”白倾心问,“打起来了?” ☆、004 医生 公交车像只蜗牛,慢吞吞的往前走。 白倾心在一个角落里,随着车身晃来晃去。而售票了似乎还不满意,一直叫着“往里走往里走”。白倾心从来不知道,这班公交居然这么挤,这要再上来几个人,前面那个大美女的胸肯定要挤爆了…… 还好还好,自己有位置。白倾心暗自庆幸。 又开了一段路,公交车报站:人民医院。 白倾心站起来,从缝隙中挤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下了车。而公交车突突几下后,绝尘而去。 正直中午,阳光明媚而浓烈。人民医院大楼像个穿着铠甲的勇士,站在城市一隅。其实白倾心并不喜欢医院,这种混合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总是让人恍惚。 而且,这里总有生命流逝。 来往的医护人员忙忙碌碌,看病的病人愁眉苦脸。白倾心不太熟悉医院,来回走了几遍之后只好询问正在维护秩序的保安:“你好,请问病房305往哪走?” 保安手一指:“往右边,穿过一个回廊,上电梯。” “谢谢。”白倾心点头,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来东方有炮也在人民医院当保安,于是停下脚步,又问:“请问您认识一个叫东方有炮的人么?也是在你们医院当保安,刚来的。” 保安想了想,摇头:“不认识。” 东方有炮这惊天地泣鬼神名字一般人听过都会记得,看来这保安是真的不认识。 白倾心往病房区走去。 病房这边安静了许多,走廊上只有一些家属来回走动。走到305房,白倾心敲了敲门。 “进来。”不知是谁应了一声。 推门,进去。 三张病床,一张是空的。其余两张分别住了两个男人,一个脸上蒙着纱布,只漏出一个眼睛,手也挂在脖子上,看起来有点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而另外一个人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便是白倾心要找的人了。 吴小江,白倾心的委托人。不,严格的说,应该是白倾心师父的委托人。 他一只脚打着石膏,挂在床头。 “白律师!”看到白倾心,吴小江有些激动,“你看看看,看到我了吗?我这脚……断啦!” “这么严重?”白倾心问,“医生有说什么吗?” “骨折。”吴小江秃顶,地中海发型特别明显,“这是吴大海弄的,你给我说说,他应该陪多少钱?” 今天早上,吴大海吴小江这两兄弟又为父亲的遗产起了争执。两人都不愿意退让,说着说着就上了手。看看吴小江的地中海就知道了,虽然他这个人不太靠谱还有些啰嗦,可好歹也是个文化人,所以在拉扯中一个不慎,四仰八叉掉到了臭水沟里,糊了一脸臭水不说,腿还给摔骨折了。 “当时谁先动的手?”白倾心解释,“如果他先动的手,这责任他占大部分;如果是你先动的手,他的责任划分可能要小一些。不过,不管怎么划分,他赔钱是肯定的。” “当然是他!”吴小江声音有些大,吓了隔壁床的“绷带男”一跳,“我这么温文儒雅,礼貌得体的人会先动手吗?” “……”白倾心点点头,“我等会儿去找他们谈谈赔偿的事。” 说话间,有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是个年轻男医生。一袭白大褂,戴着口罩,伟岸挺拔。白倾心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进门时因自己的存在而愣了一下。 “赔钱是小事。”吴小江又问,“能不能让吴大海去坐牢?” “骨折的量刑比较低,坐牢是不可能的。”白倾心又说,“不过有证据证明他是故意的、恶意的,倒是可以争取行政拘留。” 进来的医生看了看白倾心,走到旁边床为绷带男检查伤口。 “拘留就算了。”吴小江叹了一口气,问:“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白倾心:“大概一周之后吧。” 说完白倾心转身,看向窗外。阳光依旧浓烈,不知疲倦的炙烤着整个城市。而病房,也因入侵的阳光变得异常明亮,似是驱散了医院原有的萎靡之气。 白倾心看到,面前的医生,正小心翼翼解开病人的绷带,他动作轻柔,目光坚定,认真的查看病人伤势。 救死扶伤,好感倍增。 或许是感受到白倾心目光,他忽然抬头,看向白倾心。 四目相对,似曾相识。 白倾心心跳漏了一拍,来不及多想,便赶紧转过头去。 “你师父回来就好了。”吴小江叹了一口气,“他在的话,肯定能制住吴大海这个大老粗。” 白倾心仍旧有些慌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问:“那目前你希望吴大海陪你多少钱?” 吴小江:“越多越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白倾心觉得差不多了,说:“那您先休息吧,我下午找吴大海聊聊赔偿的事儿。” 说完白倾心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医生,他还在查看伤口,有些腐烂的伤口被压轻轻一压,伤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发脓了。”他开口,声音轻柔好听,“待会我叫护士过来清理。” 白倾心觉得有些燥热,长长吐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消毒水的味道混在空气中,像一剂毒.药,透过皮肤刺激了神经。白倾心总觉得这两天自己不在状态,做什么事都是迷迷糊糊的,甚至还有些心浮气躁。走到电梯处,白倾心做了个深呼吸,按亮电梯下键。 然而电梯却一直停留在二楼。 白倾心等了一会儿,准备走楼梯。 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白律师!” 白倾心站住,转身。 是方才的医生。长长的走廊里,笔直而站,而简单的白大褂在他身上,竟生出几分倜傥。白倾心向来对生命存着敬畏,所以自然也对每天面对生死的医生心存敬畏。 “嗯?”白倾心有些疑惑。 “我们又见面了。”医生笑了笑,取下口罩。 仪表堂堂,俊朗星目。看到他的脸时白倾心反而舒了一口气,像是情理之中,又像意料之外。 “是你啊?”白倾心笑,“没想到你是个医生。” 宁则也笑,并顺手把口罩放到兜里:“我知道我们一定会在医院遇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自上次蛋糕店分别后,白倾心便删了他微信,也不再想起这个人。可不知为什么,方才在病房里,白倾心还是涌出一股熟悉感,或许正是这份熟悉感,让她变得心浮气躁。 “宁医生真是自信过人。”白倾心现在反而觉得轻松了,“你是觉得我一定会生病一定会来医院?” “不是。”宁则说,“是大炮在这儿,你肯定会在某年某月某一天顺道过来看看他对吧?” “这不一定。”白倾心眼珠子一转,说:“他那块大粗煤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万一我过个一两年才记起来顺道看看他呢?” 白倾心知道,就算自己不顺道看看东方有炮,某一天他也会顺道去蛋糕店蹭吃蹭喝,所以看不看都无所谓了。而现在,她只想告诉面前的宁医生,自己可不会按照常理出牌。 “一两年?”宁则看向白倾心,“那我就等个一两年呗。” 这话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哎,白倾心心想,就算他穿着让人心安的白大褂。可这种第一次见面就油嘴滑舌表示好感的人的,大多不靠谱。 “行了。”白倾心转身,欲要离开,“你回去看看病人吧,我走了。” “快下班了。”宁则跟上来,“等我十分钟,我请你吃饭好么?” 然而白倾心并不是很感兴趣:“不了,我还有事。” “医院附近有家店。”宁则又说,“兔子肉做得很好吃。” 兔子? 白倾心顿了一下,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可她将这归咎于消毒水。没有停下脚步,白倾心回:“我真有事。” 宁则站定,没有再追上去。 他知道,或许是时间太久,久到容易忘记一些人和事。也或许是太晚,晚归的人总要有些惩罚。 然而不管是太久还是太晚,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见,已是万幸。 贡城也好鲤县也罢,重头再来一次,也不是不可。 “大炮在西侧出口值班。”白倾心背影消失之前,宁则提醒到。 楼梯往下延伸,虽然回旋,可总会通向出口。白倾心听到了宁则的提醒,暗自笑了一下。 这个医生,病人面前彬彬有礼温和细心,可自己面前却显得有些轻浮了。白倾心不知道,他是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所有女孩都这样。 但是想想,他那天看邓小鱼的眼神也带着些探索,所以应该是对所有女孩都这样。 中央空调,海纳百川,鉴定完毕。 白倾心下至一楼,往西侧出口走去。 ☆、005 溃疡 一股股热浪拂面而来,阳光已经不能算是炙热了,而是变态,变态热。 绿化带里的小花奄奄一息,像是被烤没了水分,耷拉着脑袋。停放在阳光下整齐的汽车,也变得滚烫起来,白倾心甚至怀疑,能在汽车上煎鸡蛋了。 然而,在这么炙热的环境里,出口处却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大粗煤站得笔直,就算阳光不留情面的洒在他身上,他也不挪曾半分,依旧像根旗杆,屹立不倒。 “大炮。”白倾心走过去,“你干嘛呢?进去吹空调不行吗?” 西侧出口,是医院停车场的出口,人不多,车多。可东方有炮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往这一站就是一早上,笔直得让人觉得傻,又让人敬畏。 但是和东方有炮一起值班的另一个保安,却在保安亭里呼呼大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值班呢!”虽然回答了白倾心,可东方有炮人就保持着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放松,“你走远一点。” “啥?”白倾心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这不是部队,保安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就算你要站,能不能往后一点站在阴凉处啊?站这太阳底下也不怕晒得你妈都不认识。” 白倾心有些纠结,也不知道他这习惯是好还是不好。 “站岗时不能乱动。”东方有炮又说,“这是纪律。” 第5节 “……”白倾心叹了一口气,“好好好,纪律。”退了一步,白倾心站在阴影处。 保安亭内的保安睡得正香,口水流了一桌子,与外边站得笔直的东方有炮天差地别。白倾心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说:“你们在部队都是这样的吗,也不怕中暑?你说你怎么比你爷爷还倔呢?算了算了,你刚退伍,等在这个社会待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过我说,这都……” 不知道为什么,白倾心从小就觉得东方又炮笨,可此刻又觉得他笨得有些可爱。所以总是忍不住说上几句,可没想到,东方有炮却是受不了了:“白倾心,你能不能不唠叨了呀,就跟我妈附体了似的。” 白倾心“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在你去部队的这段日子,你妈已经把她的唠叨十八式全部传给我了,关门弟子知道吗?” 说实话,东方有炮的老妈是真的很喜欢唠叨,战斗力爆表。据说有一次,东方有炮老爸晚归,被她骂了个三天三天,差点没把舌头骂折。 “还有五分钟。”白倾心看了看时间,“赶紧收拾一下,吃饭去吧。” 东方有炮:“一秒钟也不能松懈。” 白倾心:“……” 又等了五分钟,东方有炮终于收回他的站姿,像个正常人一样脱掉外套。“白倾心。”东方有炮说,“你来医院做什么?” 我靠,现在才记起来问自己这事儿。白倾心翻了个白眼:“委托人住院了,我过来看看。顺道瞅瞅你这块大粗煤怎么样了。” “挺好的。”东方有炮把制服外套搭在肩膀上,说,“医院食堂伙食不错,特别是苹果炖排骨,我带你去吃吃……” “……”白倾心撇了撇嘴,“我可不想吃什么苹果炖排骨。” “行行行……”东方有炮说,“女人就是麻烦。” “麻烦你妹!”白倾心有些饿了,“赶快走,我饿得很。” 然而东方有炮却站住了:“等等,等人。” “嗯?”白倾心纳闷,“等谁?” “来了。” 顺着东方有炮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他的白大褂已经拖掉了,穿着自己的白衬衫,简单自然。白倾心吐了一下舌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东方有炮:“怎么是他?” “什么?”东方有炮没听清,“你说啥?” “没什么。”白倾心说,“走吧皮皮虾。” 宁则站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斑斑点点。没有白大褂加身的他少了几分儒雅,多了一些张扬。他仿佛瞬间变回了那天跟着白倾心去蛋糕店的宁则,随意随性。 “你看,”宁则笑着看向白倾心,“方才说请你吃饭你不乐意,这又走到一起了。” 说实话,白倾心确实没想到他是个医生,更没想到午饭他还会和东方有炮结伴而行。所以只能暗自翻个白眼。 然而东方有炮不以为意:“吃饭?出去吃还是在食堂?” 宁则:“倾心想去哪儿吃就去哪吃呗!” 他说的是倾心,不是方才的白律师。 由此可以证明,那天在蛋糕店白倾心说的话,他只记住了一会儿。 “就食堂吧。”白倾心说,“尝尝你们医院的饭菜怎么样。” “哎。”东方有炮叹了一口气,“白倾心你就不能有点追求么……” 三人往医院食堂走去。 路不远,却燥热。 宁则在白倾心右边,火辣辣的阳光照过来,影子正好覆在白倾心身上,灼热也因此少了几分。快走两步,白倾心错开了他的影子。 可不过一会儿,又覆了上来。 转头,阳光下宁则棱角分明的脸颊带着些许光芒,就连发丝都明媚起来。白倾心一顿,心脏似乎被敲击了一下。 她好像记得,十六年前鲤县的夏天也是这么明媚。曾经也有一个人,顽皮的将影子覆在自己身上,遮挡阳光。 然而,白倾心不愿深究,也不想深究。 或者说不敢深究。 “怎么?”宁则转过头来。 “没什么。”白倾心因他忽然转头慌了一下神,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阳光真烈。” 宁则笑笑,不说话。 医院食堂,干净整洁。 东方有炮像个土豪一样要请白倾心吃饭,还说得吃最好的,十五块钱一份那种,于是拿着盘子屁颠屁颠就跑过去了。白倾心翻了个白眼,走到一张空桌子旁,坐下来。 白倾心先占的位,宁则过来坐在她对面。 两荤一素,菜相还不错。 “你和大炮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宁则随口问道。 “初中的……”白倾心忽然顿住,看向宁则,问,“这什么意思,发小关系好有问题么?” “可是你小时候不是可讨厌他了么?”宁则笑笑,夹了块青菜放到嘴里。 白倾心脑袋有些懵,又见宁则眼神明亮,开始止不住的心慌,就像有人用铲子,不停的在黄沙只上挖掘,只盼能挖到些什么。不过,白倾心面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很讨厌他?” 怎么知道?宁则看见白倾心脸上全是疑惑,没有半分其他情绪,哪怕是一丝怀疑。顿了一下,宁则低下头去,暗自叹了口气:“大炮告诉我的。” 白倾心终于舒了一口气,被捏住的心脏终于可喘息。可还没回过神来,东方有炮的声音便从头顶传了过来:“说啥呢?我听到我名字了,是不是在讨论我的魅力?” “对。”白倾心说,“你的魅力我们只需一秒钟就讨论完了。” “……”东方有炮坐下来,把打来的饭菜放到白倾心面前,“呐,你这饭可是十五块。” 也是两荤一素,看起来色相不错,三个菜上面都混着辣椒。而白倾心一向钟爱辣椒,就连东方有炮都没她能吃辣。 “对了。”白倾心说,“过来找你是有件事的。后天你来蛋糕店吃个饭吧,你和小鱼很久没见着了。” “小鱼?”东方有炮眉毛一抬,“你是说邓小鱼?你还跟这条小丑鱼一块儿玩呢?” “什么小丑鱼?”白倾心踢了踢东方有炮的凳子,“从现在起,不准叫小丑鱼,得叫美人鱼,美人鱼懂么?” “什么美人……”东方有炮还想反驳,可看到白倾心眼睛一瞪,立软了下来,“好好好,美人鱼。” “跟我念!”白倾心说,“美人鱼!” 东方有炮:“美、人、鱼!” 声音有些大,隔壁桌投来奇怪的目光。 其实邓小鱼并不丑,清秀可爱,只是她小时候家穷,吃穿都很差,所以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所以东方有炮总喜欢叫她小丑鱼,有一次甚至把她气哭了。而白倾心知道这件事后,义愤填膺的拿着自己的魔法棒去替邓小鱼报仇。最终,两人打了一架,白倾心没赢,但也没输。 那个时候,白倾心是发自内心的讨厌东方有炮。 而东方有炮,也是发自内心的讨厌白倾心。 “不准气小鱼了知道吗?”白倾心仍旧不放心,还想提醒他两句,可刚一说话,嘴角便是一抽,疼得她“哎哟”一声,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东方有炮笑她,“非要让我叫人家美人鱼,自己咬到自己了吧!哈哈哈……”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笨?”嘴角还是疼,白倾心声音小了一些,“口腔溃疡,不小心碰到辣椒了。” 天气一热,就容易上火。白倾心上火极少长痘,反而是口腔遭殃,经常会出现溃疡。 溃疡往往一周便能自愈,可这一周,真是要了命了。 “要不要给我看看?”宁则忽然抬起头来,笑得意味深长。 ☆、006 快递 溃疡处还是疼,用舌头轻轻一碰,就能疼得心惊肉跳。离开医院后白倾心开始后悔,方才就该给宁则看看的,说不定开几颗药,就好了。 但是又一想,远离宁则这个老司机,是对的。 挤上车,白倾心又随着公交车突突突往城市的另一端驶去。 >>>>>>>>>>>>>>>>> 吴小江的哥哥叫吴大海,把吴小江的腿弄折以后似乎很得意。 白倾心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吴大海在巷子口和一群男人打牌。那几个男人五大三粗,光着个膀子,像极了菜市场买猪肉的屠夫。 “就那傻帽,我一堆就给他推沟里去了。”吴大海打出一张牌,“a,要不起了吧……还想跟我抢遗产,这次折腿,下次指不定要折哪儿了哈哈哈……” “吴哥……”有人问他,“你家老头子到底留了多少遗产?” “就一栋房子。”吴大海又说,“那老头也没啥钱,就那房子值几个钱。” ——“吴小江现在有钱,名下两套房产。还跟我争这房子,这不是欠抽呢吗?” ——“老头?吴小江有钱,难道不该他养?” ——“……” 白倾心皱皱眉。作为一个律师,听到这种言论实在无奈。法律法规普及不够,国内法盲伸手就能抓到一片。所以,法制国家,仍重而道远。 “义务和权利对等。”白倾心忽然开口,“首先你得赡养老人,才有权利继承他的遗产。不管吴小江有多少钱,都不是他不能继承遗产的理由。” 那几个男人抬起头来,莫名其妙的看向白倾心。 “你有病吧?”吴大海瞪了白倾心一眼,“你们这些文化人就喜欢欺负老实人?” 白倾心之前为这个案子收集证据时和吴大海见过几次。吴大海这人,好吃懒做,还热衷于占人便宜。在还不知道白倾心是律师的时候,竟然骗了她一瓶水。 “我来不是说遗产问题的。”白倾心皱眉,“是这次的折腿赔偿问题。人是你推的,医药费总该出吧?” “我呸!”吴大海骂了句脏话,又说,“老子就不赔钱。” 道理他不听,法律他不懂。白倾心有些头疼,和这种人根本无法交流。 “他那么有钱,还惦记我这点钱。”吴大海继续骂,“请了律师又怎么样,当老子怕他呢!” 哎,头疼,真头疼。 在吴大海骂了第八句的时候,白倾心终于忍不住了。 “你才有病呢吧?”白倾心十分不快,“人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养你爸还好意思在这儿叫唤。打人不赔钱,你脸咋这么大?看在亲戚的面上菜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还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要不乐意,现在就把警察叫过来……” 其实白倾心并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只是人长大了,知书达理克制情绪是必要的。然而遇上吴大海这么个主儿,实在让人气愤。 吴大海一愣,一时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医院的收费单。”白倾心把单子扔过去,“明天早上收不到款,派出所见!” 第6节 真是气人。 >>>>>>>>>>>>>>>>> 回去的时候,白倾心买了些鸭脖。 其实鲤县距离贡城不是很远,可饮食习惯却大相庭径。虽然在贡城生活多年,白倾心和邓小鱼的饮食习惯仍旧和在鲤县一样,喜辣。 拿了鸭脖,白倾心慢悠悠的往蛋糕店走去。 一个小时前,白倾心给远在美国的师父方序打了个电话,想把镜头吴大海和吴小江的事情告诉他。可不知道为什么,方序并没有接听白倾心的电话。 或许是忙了,白倾心并不在意。 到蛋糕店的时候,邓小鱼不在,只有两个店员。 “小鱼呢?”白倾心问。 “后台呢。”店员端着一个蛋糕往右边送过去。 白倾心把鸭脖放到柜台,往后面走去。 邓小鱼正在清洗桌面,看到白倾心进来提醒她:“往边上站。” 然而白倾心并没有听她的话,反而拿起抹布,一起擦桌面。“后天放个假吧。”白倾心说,“店里好久没放假了。” “为什么?”邓小鱼有些疑惑,“又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干嘛放假?” “后天大炮休息,我把他约过来了,一起吃个饭。”白倾心把桌面上的灰尘擦干净,顺手把抹布放在盆里洗了洗。 东方有炮。邓小鱼顿了一下,答应得挺爽快:“好啊!” 正如白倾心说的,小时候东方有炮虽然顽皮,遭人嫌,可如今他们都长大了,没必要耿耿于怀。 虽然邓小鱼曾暗暗发誓,一辈子不和解。 然而时光就像一根搅屎棍,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她心里的厌恶,也因此少了许多。 呸,想到这里,邓小鱼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搅屎棍,这什么破比喻? “咦?”邓小鱼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和大炮关系这么好了?” 在邓小鱼的印象里,白倾心和东方有炮的关系也是很紧张的。那时他们总打架,打到最后两人哇哇大哭,后来还是东方有炮的爷爷跳出来,揪着东方有炮的耳朵让他像白倾心道歉。所以,一直以来,他们的关系并不好。 然而,这个问题却让白倾心怔了一下。 今天中午,医院食堂,宁则也这么问过白倾心。 他说:“你和大炮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宁则仿若一个入侵者,忽然出现在白倾心的生活里。可他又像一个久别重逢的友人,似乎什么都知道。白倾心忽然觉得她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可到底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她又不愿意细想。 因为想得太细,会让某些记忆有机可乘,再次蹦跶出来。 “怎么了?”邓小鱼觉得白倾心脸色不太好。 “没,”白倾心甩了甩脑袋,说,“初中的时候,大炮帮我打了一架,然后我们就忽然和解了。” 白倾心从小成绩好,人又清秀。初中的时候虽然没有长开,可也算是有些姿色。于是,躁动的青春期,总有那么几个男孩子对她表达好感。 白倾心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对男孩子们并不感兴趣。可是,她虽无意,别人却有心。某一天晚自习后,白倾心被几个女生堵在了操场的角落里。 她们说白倾心是贱人,是巫婆,说她勾引自己的男友,又说她不要脸。总之,她能能找到的骂人词语,全都用在白倾心身上了。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白倾心虽然学习好人又乖巧,可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越骂越难听的时候,白倾心一巴掌甩了过去。 然后就打起来了。 打架这事,白倾心有的是经验。 这经验得益于东方有炮。 然而,双手难敌四拳头,功夫再高,也少不胜众。白倾心一打三,很快就落了下风。 然后东方有炮就出现了。 英雄救美? no! 东方有炮这小子是翻墙出去上网,跳进来时落在战场,还四仰八叉摔了个狗吃屎。看到几个女生打架,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啊,是白倾心啊……” 白倾心顾着打架,没空搭理他。 “呀!扯头发啦!”东方有炮又说,“白倾心你打我有能耐,打她们怎么不行啦?” “啊!白倾心,要不要我回家把我爷爷那把八二年的大砍刀带过来?” “哎……白……”话没说话,混战中不知是谁替了东方有炮一脚。 “我靠,”东方有炮大叫,“关我什么事,打我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白倾心挣脱那三个女生,朝东方有炮扑了过来。 打成一片。 东方有炮愉快的和四个女生打成了一片。 架是怎么打的白倾心已经忘记了,她只记得,最后自己和东方有炮统一阵线,抗战胜利。 “就是那时候。”白倾心继续说,“后来关系就缓和了些。再后来,长大了,懂事了,就不打了。” 然而邓小鱼却有些不可置信:“倾心……读书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白倾心和邓小鱼一直是好友,一直都是。 然而白倾心知道,这种事告诉她,她只会吓得哇哇大哭。 “打输了叫你一起去报仇。”白倾心笑,“打赢了还叫你过去干嘛呀……” 好像,有点理儿…… “可是……可是……”邓小鱼还是觉得不妥,可又找不出词来反驳。 “好了。”白倾心把洗好的抹布挂起来,“我先上去洗个澡,早点睡。” “嗯。”邓小鱼点点头。可白倾心还没走两步,她又叫住白倾心:“等等,有你的快递,一起拿上去?” 快递? 白倾心不记得自己有在网络上买东西。 邓小鱼哒哒哒的跑出去,进来时手里拿着个快递盒。 盒子不大,外面封着一层交代。白倾心摇了摇,“咔嚓擦咔”的响。 “什么鬼?”白倾心顺手拿起旁边的菜刀,“我没网购啊!” 大菜刀顺着快递边缘划开,盒子像个无助的小丑,不得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划开胶带后,白倾心用手一撕,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两瓶药,一瓶喷雾,一瓶维生素b2。 心里一颤,白倾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喷雾上有一排小字写着:治疗口腔溃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昨天断网 没来得及存稿 ☆、007 微信 夜有些深了,白日里人来人往的医院,此刻终于安静下来。 医院有棵百年老树,茂盛翠绿,风一吹,树叶沙沙而响,甚至有些 虫子,在树上栖息,并发出细小的声音,夏天的味道。 宁则经过老树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东方有炮。 大概是太热,东方有炮把上衣脱了,搭在肩上。看到宁则,他远远的叫了声:“嘿!” 东方有炮刚到医院不久,认识的人不多,宁则算一个。如果时间对得上,两人也总是结伴而行,所有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近了。 “你不是有手术吗?”东方有炮走近,问,“做完了?” 宁则点点头:“小手术,不难。” “呀,很叼啊!”东方有炮又说,“你觉得我现在学医还来得及么?” 宁则吓了一跳,笑他:“你得了吧,下手没轻没重的,一刀下去,还不得把病人切死?” “不不不,”东方有炮说,“其实我就想把白倾心脑袋切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装了啥玩意儿,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那么好……” 白倾心成绩好,是整个木棉街孩子的楷模。 街头李大婶骂儿子:“你看看人家白倾心……” 街尾刘阿伯骂孙子:“你学学人家白倾心……” 就连东方有炮的爷爷都特喜欢这个女娃:“你瞅瞅人家白心心……” 东方有炮只能撇撇嘴:“你这破老头还叫人家白心心?” 于是,东方爷爷便提着八二年的大砍刀杀过来了…… “你还想开她脑袋,”宁则笑笑,“她不开你脑袋你就得烧高香了。” 说得没错。过去那么多年里,每次跟白倾心干架东方有炮就没胜过。所以开她脑袋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喝酒去,”宁则提议,“热得很。” 东方有炮:“正合我意。” 一拍即合,两人往医院后门走去。 夏季的闷热让人止不住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可也容易让人忆起往事。宁则记得,鲤县的夏天也是这么闷热,热得人动都不想动。而他每每有了零花钱,都会跑到街上买一毛钱一袋的冰块。 冰袋红黄蓝白,冰凉又清甜。 走了一小段路,东方有炮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白倾心发来的微信,上面只有两个字:谢谢。 谢啥?东方有炮一头雾水,啪啪在输入框里打上“你脑袋抽筋了?”,可刚打完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发送,又是“叮咚”一声,白倾心的下一条信息便来了。 第7节 嗯? 看完白倾心后面这句话,东方有炮确信,白倾心的脑袋果然抽筋了。 不过东方有炮还是老老实实的举起手机屏幕,放到宁则面前:“看!” 宁则一顿,莫名其妙看向东方有炮的手机。 白轻心:谢谢。 白轻心:帮哀家把上面那两个字给宁则看。 宁则忽然就笑了。 他之前设法加了白倾心的微信,可白倾心转身就给删了。这会儿要跟自己说句谢谢,都不得不通过东方有炮。 “大炮啊!”宁则又笑,“你小子连备注都打错了,白倾心,不是白轻心。” 东方有炮收回手机:“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 一见倾心。 然而宁则并未将这话说出来。 “她谢你什么?”东方有炮十分纳闷。 “给了她两瓶治疗口腔溃疡的药。”宁则并没有隐瞒。 “啊,你是不是没收她钱?”东方有炮反应过来了,“确实要说声谢谢。” 宁则:“……” 又走了两步,宁则说:“把手机给我。” 东方有炮:“我没拿你手机。” “……”宁则终于明白东方有炮成绩为什么不好了,“我是说你的手机。” “啊哦哦……”东方有炮这才把手机递过去。 天气虽热,可心情却冲破热浪,雀跃起来。 >>>>>>>>>>>>>>>>> 透过阁楼窗户看去,难得的见着了几颗星星。 白倾心记得,小时候鲤县的天空,是经常见着星星的,还有萤火虫,飞舞在夜空里,唯美漂亮。 而邓小鱼,已经睡了。她果然就像一条鱼,呼吸轻得让人毫无察觉。 白倾心把台灯打开,照亮了书桌一隅。 毫无睡意,白倾心正想打开电脑,向远在美国的师父方序传送一些资料。可还未按下电源键,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东方有炮。 东方有炮说:你自己不会说谢谢吗? 这小子欠抽。白倾心本想说自己没有宁则联系方式,可转念一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回道:让你给他看你就给他看,还敢抗旨不成? 东方有炮没有立即回复。 过了一会儿,东方有炮发来一张二维码,并附言:他不在我这,你自己跟他说去。 对宁则,白倾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时觉得他是个陌生人,有时又觉得他们似乎认识了很久。然而不管是哪一种感觉,都让白倾心认为,他很危险! 他很危险,他能撬开锁匙,挖开尘封已久的往事。 然而,白倾心却不愿对往事有过多的回忆。 因为白倾心害怕,害怕回到那一天,人已走,楼已空。 可是,再三思索之后,白倾心还是长按二维码,进行扫描。因为说句谢谢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个人素质,也是基本的礼貌。 扫描,添加。 很快,系统一声叮咚,提示对方已接受,添加成功。 果然天道好轮回,自己删掉的人,还得自己加回来。不过没关系,虽然不好意思再删第二次,可说了谢谢之后,照样可以屏蔽掉的。比如大学那个死缠烂打的同学,白倾心已经屏蔽了他两年。如果不是上周清好友时忽然发现,白倾心都忘了这个世界还有那么一个人。 宁则的头像是一株狗尾巴草,没有什么特点,但也不落入俗套。至少不像东方有炮,头像就四个大红的宋体字:“热爱祖国”。 点开对话框,白倾心正要打字,可却一声提示,宁则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喷雾有空多喷喷,直接喷在患处。维生素b2每天两次,就算溃疡好了也可以偶尔补补。” 正儿八经的医嘱,也不追究“删除好友”这事。白倾心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大度。正想回句“宁医生好负责”,可字打到一半,宁则的消息又来了。 宁则:快夸我。 这话后面还加了个笑脸。 白倾心一下就笑开了。 她不是很想接近这个人,可竟又开始觉得宁则挺有趣。 “谢谢宁医生了。”白倾心终于把打好的字发了出去,“药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宁则:“不贵,你用一个蛋糕顶替就好了。” 面对白倾心的客气,他总能不露声色的化解。 不过话说回来,他给的药确实很好。喷雾喷在嘴里,清凉止痛。就在刚刚,白倾心还喷了一次。 “好了。”白倾心又说,“就是跟你说句谢谢的,宁医生晚安。” 台灯昏暗,身后的邓小鱼翻了个身。虽然说了晚安,可白倾心还是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很快,宁则便有了回复。 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条语音。 白倾心害怕吵醒熟睡的邓小鱼,从书桌上找来耳机,才敢点开语音。 宁则说:“我和大炮还在喝酒撸串儿呢!” 喝酒?撸串?东方有炮! 白倾心顿了一下,有些奇怪。刚才东方有炮说宁则不在他身边,才把二维码发了过来。导致自己又亲手把宁则微信加了回来。难不成这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汇合了? 然而白倾心并没有多想,只说:“你们吃吧,再见。” “有烤好的牛肉串,”宁则又说,“你要不急着睡觉的话,我给你送一点过去?” 牛肉串。 白倾心忽然有些恍惚。记忆深处被人伸手拉扯一下。记得小时候,木棉街就有一个屠户,他专卖牛肉,到了晚上肉卖不完,便会在家门口架上烤架,一毛钱一串儿。白倾心喜欢吃,大部分零花钱都花到那儿了。 而且那时,总有一个人,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拽着白倾心,说:“我们去买串儿吧。” 可时间太久,久到白倾心都忘记了他的模样。 她只记得,他没有自己高,总是跟在自己后边吧嗒吧嗒的跑,她还记得,他叫杨辞。 他叫杨辞,不叫宁则。 这个久违的名字,终于在多年以后从白倾心的心里跳了出来。然而想起这个人,却让白倾心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不喜欢吃牛肉串。”白倾心说完这句话,便退出了微信。 透过窗户看去,可以看到人行道上亮了一排排的蜿蜒前伸路灯,它们似乎在等待着谁,又好像在守候些什么。偶尔有一两个夜归的人经过,灯光都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白倾心闭上眼睛,又一次将被拉扯出来的记忆压了回去。 ☆、008 兴趣 机场人来人往。 白倾心半小时前便到达机场,可据说美国那边有暴雨,所以飞机晚点。理解的旅客们在耐心等待,不理解的旅客正在哭天抢地找工作人员算账。 嘈杂声不绝于耳。 百般聊赖之际,白倾心又掏出手机。 微信最近聊天好友列表里,第一个便是宁则。 白倾心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脸。虽见面次数不多,但却异常清晰。她甚至还能记起宁则说话的语气,几分有意,几分无意。 机场广播响起。 白倾心回过神来,把手机踹回兜里。然后跑到接机口,和其他人一起等候。 几分钟后,从华盛顿飞回的旅客开始走出来。白倾心一个个瞅过去,待旅客差不多走光的时候,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师父。”白倾心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虽小,可方序还是听到了。 方序今年三十五岁,知名律师。人生得俊朗,又常常穿西装,标准型男一个。记得刚到事务所实习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都想做他助手。可没想到,他最后选了白倾心。 方序说,他选白倾心没什么理由,就是随手指了一个名字。 好吧,白倾心走了狗屎运了。 再后来,白倾心毕业,方序以事务所的名义发来邀请函,于是白倾心便留在贡城,正式成为事务所里的一员。 “师父。”白倾心走过去,“美国的事情都办妥了?” 方序虽然穿着西装,气质出众,可仍旧掩饰不了脸上的疲倦:“差不多吧。对了,吴小江的事有没有什么要报备的?” 吴小江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法院的开庭通知也发了下来,下周三,便是开庭时间。白倾心把这事情说了一遍,又问:“师父你要不要去见见吴小江,他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了。”方序说,“我先休息两天,再去见他。” 白倾心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机场。 阳光仍旧悬挂空中,火辣程度丝毫不减。热浪扑在脸上,有些难受。方序站定,转身看向白倾心:“你的车放在哪儿?” “……”白倾心一顿,说,“我……我没有车啊!” 寂静三秒,方序感觉头上似有乌鸦飞过。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倾心,所以你一大早跑过来来接我的意义在哪儿?” 第8节 一个人做公交过来,然后两个人坐公交回去? “意义就是……”白倾心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就是让你感觉没那么孤独,至少有人过来接你了。” 这个理由还真不错。方序被她这么一说,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不过说真的,打车吧。” 白倾心:“好。” 掏出手机,滴滴打车。 在燥热的天气下等了几分钟,车到了。 方序拉开车门,白倾心先上的车。 系上安全带,司机还未将车启动,方序就问道:“倾心,你觉得吴小江的案子有几成胜算?” 吴小江这事真的算小案子,如果不是早年相识,吴小江帮过方序,他也不会把这案子接下来。不过去了美国处理事情之后,方序真的是身心疲惫。 “九成。”白倾心说,“我认为有九成的胜算,甚至可以说是百分百。因为从诸多证据来看,吴大海确实没有尽到赡养义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法盲,一直认为自己没吴小江富有,就不用赡养。所以收到律师函以后,他仍旧觉得自己占里,法院一定会支持他。所以把这当做一回事,连律师都没请。” 不赡养的事实不容辩驳,对手又弱得不像话,所以白倾心觉得案子肯定会赢。 白倾心的分析合乎情理,这个案子确实十拿九稳。方序顿了顿,看向白倾心,并且觉得她眼神明亮,气质出众。 不假思索,方序又说:“倾心,这个案子由你来出庭,如何?” “我?”白倾心吓了一跳。 虽然白倾心在学校是个佼佼者,法律法规也背得滚瓜烂熟。可是真正进法庭打官司却是经验不足。对于方序的这个提议,她十分意外。 意外之余又跃跃欲试。 “你毕业有两个月了吧。”方序又说,“正好用这个案子练练手,而我,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 白倾心不知道方序去美国所谓何事,可从他疲惫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心力交瘁了。 “可是……”白倾心还是犹豫了一下,“师父,不瞒你说。这些天和吴小江的相处中我发现,他信任的人是你,他一定更希望这个案子由你来完成。” 吴小江问过白倾心很多次“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就跟待嫁媳妇盼着郎君回来似的。不过白倾心也明白,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只是新手。 “你也说了他相信我。”方序往座椅上一靠,又说,“我会说服他的。” 白倾心对这个案子很有信心,也很乐意接手,既然方序坚持,她也就不推辞了:“那就谢谢了。说实话,我内心还是很想要这个案子的。” 一开始的推迟,只是客观原因,当客观原因不消失以后,白倾心自然就直言不讳了。 方序很喜欢她这一点。 “那你准备准备吧。”方序笑,“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谢谢。”白倾心有些开心,这是她的机会,也是挑战。就在几天以前,她还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接到案子,才能站在法庭上为委托人辩护。而现在,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车子还在开,穿梭在阳光明媚的城市里。 走了一会儿,踹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震动不长,十分短促,可白倾心还是明显感受到了。 拿出来,又是微信。 是宁则。 只有短短三个字,以及一个笑脸:晚上见。 晚上见?白倾心想了一下,她今天可没时间去医院。而且待会还要回事务所整理资料,于是顺手回了个:不见。 很快,宁则又回:不想我么? 这都哪跟哪,还挺自恋的。要搁以往,有人这么无聊给白倾心发这些,她一定早已屏蔽不再搭理。可大概是今天心情好,她不仅没有厌恶,反而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白倾心又回了一条:宁医生这么闲呢,还有空在这聊微信。 宁则:刚做完一台手术呢,休息中。 白倾心:忘了问了,宁医生是那个科室的医生? 中医西医,内科外科,白倾心对这行并不清楚,但是很想知道,他能治什么病,或者说,强项是什么。 然而,宁则并没有认真回答:怎么,终于对我有兴趣了? 果然没个正经,和他在检查病人病情的时候天壤地别。白倾心笑了笑,往后一靠。可一个不小心,竟撞到了脑袋。 “怎么了?”方序转过头来。 “没……”白倾心竟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紧张,“没什么。” >>>>>>>>>>>>>>>>> 事务所外面有棵不知名的老树,树叶茂盛,生机勃勃。每每白倾心眼睛累的时候向远处眺望,都能看见它。 再白倾心第四次往外看的时候,夕阳恰好挂在树梢上,像结了颗硕大的果子。 而后,手机响了起来。 是邓小鱼。 邓小鱼似乎有些纳闷,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倾心,怎么还不回来呀,大炮都到了。” 东方有炮? 白倾心这才记起来,前两天约了东方有炮的。目的就是让他和邓小鱼见见面,彼时看看对方如今的样子,然后一笑泯恩仇,化解多年来的江湖恩怨。 “我忘了。”白倾心一边说着一边关闭电脑,“我现在就过去。” 收拾桌面,放好椅子。把手机放到包包里的时候,白倾心忽然明白了中午宁则话里的意思。 他说:晚上见。 当时白倾心未想到晚上东方有炮会过来,还回了他一个“不见”。 由此看来,东方有炮这块大粗煤铁定要带宁则一起过来了。 下班,回家。 面包店因东方又炮的到来而提前关了门。白倾心赶到的时候,邓小鱼正在厨房做菜,等东方有炮却是翘着一副二郎腿在旁边指挥:“盐放多一点,我口味重……还有酱油,不要放酱油……” 白倾心见了,走过去,一脚踢在他凳子上:“你让你指使我们家小鱼了?” “我这是指导!”东方有炮又说,“我在部队炊事班还学过两招呢!” “那你自己做去啊!”白倾心觉得他就是欠抽,“信不信我揍你?” “行行行,”东方有炮站起来,“公主殿下您坐着,别闪着腰了。” 然而白倾心并没有坐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只有邓小鱼和东方有炮。 想了想,白倾心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东方有炮走到邓小鱼身边,伸手拿了块西红柿塞到嘴里,说:“我一个人来的,怎么了?” 怎么了? 没什么。 ☆、009 怀旧 白倾心洗黄瓜的时候,东方有炮非要过来掰掉一截。其实掰一截也没什么,可他这哪是掰一截?掰完以后白倾心手里便只剩一个黄瓜屁股了。气得白倾心“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这一根,还怎么煮汤,喝白开水吗?” “西红柿啊!”东方有炮说着又把魔爪伸向西红柿,“这个也可以……” “你给我住手。”白倾心顺手操起厨台上的菜刀,走过去,“说话别动手,再摸摸连西红柿都没了。” 看到白倾心走过来,东方有炮赶紧躲到邓小鱼身后去:“呐,你自己说的别动手。” “没黄瓜了就做别的汤吧。”邓小鱼终于看口,“不打紧。” 好吧,小时候被东方有炮欺负得半死的邓小鱼,如今反而保护起他来了。 “好吧看在小鱼的面子上。”白倾心把刀往旁边一扔,“放你一马。” 能吃的蔬菜都被东方有炮吃得七七八八了,估摸着四个菜得浓缩成两个。白倾心叹了一口气,说:“我再去买一些回来。” “顺便买一箱啤酒。”东方有炮在后面鬼叫,“要冰的。” “……”白倾心十分无奈,“所以你觉得我是大力士,买了菜以后还可以轻而易举的拎着一箱冰啤酒回来?” 东方有炮想了想:“不是吗?” 白倾心:“……” 最终,白倾心独自出了门。 夏季昼长夜短,行人来来往往。白倾心觉得有些闷,又觉得浑身有气无力的。好像劲儿都用来骂东方有炮了,整个人有点萎靡。 又走了一小段路,忽然有人叫她。 天未全部暗下来,整个城市朦朦胧胧,宁则站在路灯下,像远道而来,又像伫立已久。 白倾心十分意外,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来了?” 宁则走过来,笑:“本要和大炮一起来的,可临时收了个病人,所以晚了些。” 白倾心明白了,东方有炮这个脑袋不好使的人,有一答一,问他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张嘴就说“是”,也不多嘴说一句“宁则晚一些才过来”。害得自己以为他今天不会过来了。 “你去哪儿?”宁则又问。 “买两根黄瓜。”白倾心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顺道买几瓶啤酒。” “你喝酒?”宁则跟上去。 白倾心:“我可是好学生典范,怎么会喝这么难喝的玩意儿……” 小超市不远,走到十字路口,拐一个弯儿就到了。宁则跟着白倾心,穿过人行道,进了超市。 超市左边是零食区,右边是鲜果区。白倾心径直走过去,随手拿起两根黄瓜。 “黄瓜不错,”宁则说,“我喜欢凉拌的。” “谁说要凉拌了。”白倾心说着走到打称区,“这是做汤用的。” 宁则:“就不能为我拌盘黄瓜么?” 第9节 语气轻松,像个认识多年的老友,又像油嘴滑舌的小生。白倾心笑了一下,说:“不是谁都能吃哀家的拌黄瓜。” 主要是,白倾心根本不会拌,倒是邓小鱼,做得很好吃。 拿了黄瓜,白倾心又去冷冻饮料区给东方有炮拿啤酒。对啤酒白倾心不太懂,于是问宁则:“拿哪一种好?” 宁则看了看,指向其中一种:“这个吧……” “哦,”白倾心却伸手拿起另外一种,“这个吧,这个便宜……” 宁则:“……” 白倾心要拿好几瓶,于是转身取袋子。再转过来时,宁则已经走向另一边的冰柜。 那个冰柜放的都是冰淇淋,各种包装各种口味琳琅满目。燥热的夏天又一只冰淇淋在手,也算幸福。看到宁则正在挑选,白倾心提醒他:“有菠萝味的么?给我拿根菠萝味的。” 宁则点点头,伸手剥开冰柜门。 冷气扑面而来,夏季带来的闷热因此少了几分。宁则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菠萝味的,正想问问白倾心要不要换个口味时,忽然看到了另外一种冰棍。 冰棍的包装很简单,绿色的圆圈配上三个简单的大字:绿豆冰。 宁则抬头,看到白倾心正在装啤酒。 冰柜只到白倾心的大腿处,稍稍一弯腰,就能轻而易举的取到里面的东西。可是宁则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白倾心只是小小的一点儿,她得拿着凳子才勉强够到冰柜。可往里一伸手,还是什么都拿不到。每每这样,她都会气嘟嘟的跺脚:“冰冰,要冰冰。” 然后,宁则便走过去,把绿豆冰拿了出来。 “看什么?”白倾心忽然开口,“冰棍拿了吗?” “嗯?”宁则这才回过神来,说,“菠萝味的没有了,不过这儿又一款你喜欢的。” 宁则伸手,把绿豆冰拿了出来。 走过去,宁则笑着那它给白倾心看:“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一款怀旧冰棍,在白倾心小的时候风靡整个鲤县。不仅小孩,就连大人都喜欢啃上两口。虽然如今过去了那么多年,可这款冰棍仍然没有消亡,甚至被商家做成了一模一样的怀旧款。 白倾心顿了一下,看向宁则手里的冰棍。 纸包装,绿色圈,毛笔字。 确实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白倾心却忽然觉得难受起来,就像有一只手,一直将她往水里拽。而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反佛她不愿意记起来的记忆,让人眼花又眩晕。 “你记不记得?”宁则又说,“九几年的鲤县,这款冰棍家喻户晓。买冰人一个一个大的保温箱,里面装满了……” “我不记得!”白倾心忽然开口,语气变得十分不耐烦,“我不记得有这款冰棍。” 宁则愣了一下。 她应该记得的。 说得这么明显,她应该记起来了的。记得这款冰棍,以及与这款冰棍相关的人。 宁则有些难受,他似乎被人遗忘再了角落里,或者说从未被人记住过。这些天的明示暗示了无踪迹,仍旧勾不起她一丝的记忆。算了,宁则认了,他果真没有给白倾心留下记忆。既是如此,他只有开门见三的问了:“那你还记不记得杨……” “不记得。”不等宁则说完,白倾心便提着装好的啤酒转身离开,“我什么都不急得。” 你还不记得杨辞? 这话还来不及说,就被白倾心否认了。 她似乎很烦躁,甚至在拒绝。 拒绝回答宁则的任何一个问题。 白倾心提着啤酒,快步走到收银台。小卖部的风扇呼呼地吹,胖阿姨数了数袋子里的啤酒,说:“三十二块。” 付了钱,白倾心走出来。 天黑了,路灯亮了。 车来车往扰乱了这个安静的世界。她仿佛听到了蝉鸣声,听到了吆喝声,甚至还有黑狗的叫唤声。白倾心觉得脑子乱成一团,就连方才宁则跟她说了什么,她也有些忘记了。 她觉得自己是忘了的,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向人提起过。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勾起她的记忆。 “倾心。”宁则也跟了出来。 白倾心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小时候去过鲤县。”白倾心说,“可这里是贡城,我不知道你在鲤县待了多久,可是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鲤县了。” 邓小鱼提鲤县,没关系,东方有炮提,也没关系。唯独宁则,每每他提起鲤县,白倾心总会恐慌,好似脚下有个深渊,里面满是狗吠的声音。 白倾心有些瘦,背影稍显单薄。宁则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她十分不愿意,也不会主动提起那个叫杨辞的人。 算了。 宁则暗自叹了一口气,上前拿过白倾心手里的啤酒:“走吧,回去。” 两人慢慢往前走,各有心事,不言一语。 >>>>>>>>>>>>>>>>> 白倾心回去的时候,东方有炮正抱着一个熊猫蛋糕蹲在角落里细舔。末了还说:“小丑鱼,你蛋糕不行啊,奶油太腻了。” “说什么呢?”白倾心进来,恰好听到他的这句话,“怎么叫人的?我怎么教你叫人的?” “好好好!”东方有炮站起来,挪了个地儿,“美人鱼你这蛋糕忒好吃!” 白倾心很满意:“这才像话。” 宁则走进来,把啤酒放到桌上。邓小鱼见了,问:“咦?你不是那个……” 邓小鱼只见过宁则一次,那是东方有炮来贡城那天,他送白倾心过来,顺道进了蛋糕店。后来,他还买了个蛋糕,又加了邓小鱼的微信。 可是几小时后,她便和白倾心同事删掉了宁则的微信。 不过后来白倾心跟邓小鱼说过,说她在医院碰到宁则了,又说寄过来的药肯定是宁则给的。为了说句谢谢,白倾心又不得不把微信加了回来。 这些邓小鱼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今天宁则也会过来。 “怎么了?”看到邓小鱼有些诧异,宁则笑道,“没做我的饭?” “做……做了……”邓小鱼想了想,又说,“够吃。” 果然是条呆萌的鱼。就连东方有炮都忍不住开口了:“小丑……哦不,美人鱼,你别搭理他,他不吃饭的……” 白倾心忽然觉得有些累,又莫名的觉得有些吵闹,于是转身上了阁楼:“吃饭的时候叫我,我休息一会儿。” 出门前还是精神奕奕,回来后有些焉巴巴了。东方有炮有些纳闷,问宁则:“她怎么了?” “……”宁则想了想,“我不知道啊!” ☆、010 心境 蛋糕店的门关了,里面却亮着橘黄色的灯光。感觉有些昏暗,邓小鱼顺手打开了一盏白炽灯。朦胧的气氛由此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 东方有炮坐在一边打游戏,邓小鱼把菜端出来的时候提醒他:“往旁边站。” 不为难邓小鱼,东方有炮挪了挪地儿。 倒是宁则,随着邓小鱼进入厨房:“还有什么要端的么。” 还有两个菜一个汤,但是邓小鱼却说:“不用了,我自己来。” 然而宁则却主动拿起一盘菜:“别客气。” 邓小鱼顿了一下,不再推迟。 几分钟后,两人把菜全都端了上来,只剩一锅汤。 东方有炮还在玩游戏,看到邓小鱼走过来,问她:“小丑鱼你要玩游戏么?我这有一件装备,送给你好不好?” 东方有炮啥时候这么好了?邓小鱼翻了个白眼:“我不玩游戏。” 东方有炮叹了一口气:“没爱好。” 爱好?没错,邓小鱼没有爱好。 小时候老妈失踪,邓小鱼跟老爸相依为命,后来老爸意外死亡,她便由大伯抚养。大伯家并不富裕,多了这个一个小孩,更是入不敷出。 初三那年,邓小鱼十六岁。 大伯母急急忙忙跑到学校,又说带她去办身份证。一无所知的邓小鱼便去了,可没想到,半个月后,大伯母忽然把她带走,直接退学。 她们从来不问邓小鱼的意见,从不。 走了以后邓小鱼才知道,原来有个亲戚开了家蛋糕店,缺少女工,大伯母已与他商量好,让邓小鱼在里面做工。 从那时起,邓小鱼便没有爱好了。 她做蛋糕,她工作,只是为了挣钱。 邓小鱼记得,离开学校的第三天,一向成绩好又乖巧的白倾心翻阅高高的围墙,跑到蛋糕店里找她。然而两个十六岁的女孩对此亦是无能为力,除了抱头痛哭,别无他选。 “废话真多。”邓小鱼嘀咕了一句,又对东方有炮说,“我去弄最后一道汤,你去阁楼把倾心叫下来。” 然而邓小鱼的话并没有什么威力,东方有炮头也不抬:“没空,不去。”想了想,东方有炮又说:“老宁,你去。” 嗯?宁则往阁楼走去。 >>>>>>>>>>>>>>>>> 白倾心正在发呆。 她的思绪十分凌乱,即使努力,也只能压下一半。而剩下的另外一半,总在脑里挥之不去,像一只寄生虫,弄得人奇痒无比,可又无法伸手抓挠。 就算专业书籍摆在眼前,她也看不下去了。 在她第三次打开书的时候,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稍显沉重,踏在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这声音不是邓小鱼的,邓小鱼的脚步声白倾心一下就能听出来。 她能隐隐约约猜到来的是什么人。 果然,敲门声很快响起。 “倾心。”宁则的声音,“小鱼让我上来叫你。” 第10节 意料之中。白倾心把书合上:“进来。” 方才上来,就是整理情绪的,虽然没有整理成功,可也不至于矫揉造作闭门不出。而且,宁则本就没什么错,错的其实是自己。 没上锁,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宁则也不进来,站在门边笑着说:“吃饭了。” “嗯。”白倾心应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刚站起来还没走两步,忽然“扑通”一声往前扑去,猝不及防,狠狠的跪在了地上。 宁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却白倾心虽然龇牙咧嘴,可也没什么大碍,于是又笑:“行这么大礼?” 方才看书时白倾心把一直脚盘在了椅子上,大概心思不在腿上,也不觉有什么不舒服。可刚一下地,便是一阵腿麻,不由自主的往前摔去。然而白倾心并不觉得丢脸,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不快把哀家扶起来。”白倾心朝宁则伸出手。 宁则这才走过去,然而他并没有扶起白倾心的意思,反而蹲下去,说:“揉一下再起来。腿麻的基本原因是血液循环受阻,时间长了,细胞供氧不足,一但血液回流,会出现部分肢体发麻现象。你揉一揉,恢复状态,就不会麻了。” “……”白倾心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一本正经的解释,反而不像她认识的那个宁则了,“腿麻还有那么多学问,隔行如隔山,是这个意思么?” 是这个意思么?白倾心满面笑容,像绽开的白兰花,清新俏丽。 腻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 从此时时春梦里,应添一树女郎花。 应该是这样的,一直如此。 宁则忽然就明了了,以前的事情记不记得,愿不愿提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从今往后。 “隔行确实如隔山。”宁则看着白倾心的眼睛,“我说人工呼吸也能治腿麻比信么?” 白倾心看见,宁则的眼里带着笑意,或许是试探,也或许是玩笑。可是又一想,从在鲤县大排档相识至今,他都是这个样子。可偏偏有那么几个瞬间让自己差点信以为真。 他是觉得好玩才会偶尔撩一撩?或者是闲来无事早点乐子。 然而对于白倾心来说,只能让她逃避的只有埋藏多年的那件事。其余的,她必定迎难而上。 “真是长见识了。”白倾心并不回避宁则的目光,反而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这是宁医生自己发明的么?” 近在咫尺的脸和彼此间温暖的呼吸,忽地生出几分真真切切的暧昧来。可白倾心并不惧怕,反而觉得是时候反击了。 “怎么了?”白倾心又说,“宁医生要用人工呼吸治疗腿麻?” 宁则一顿,反而乱了心境。面前的白倾心没了往日的沉稳,反而像是一只妖精,随时能够反扑。 “算了。”宁则朝她伸出手,“大炮和小鱼还在下边等着,我怕时间不够。” 果然,你比他脸皮厚的时候他就怕了。白倾心握住宁则的手,被他轻轻一拉,便站起来了。 看吧,白倾心有些得意,从今往后,他大概不敢跟自己开那些玩笑了。 >>>>>>>>>>>>>>>>> 东方有炮偷偷摇了摇啤酒,然后放在桌上。 听到阁楼传来脚步声,东方有炮坐正,然后问邓小鱼:“开酒器呢?” 邓小鱼转身哪来开酒器,正想扔给东方有炮,东方有炮却说:“帮我开。” “噗”地一声,酒懿了出来。 好在刚才的摇晃不打,也就是弄得满手都是啤酒而已。然而东方有炮还是哈哈大笑,乐得合不拢嘴:“你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笨啊!” 记得上中学的时候,东方有炮拿了瓶可乐,对邓小鱼说这是白倾心给她的。不疑有他,等小鱼立马打开,当时也和现在一样,满手都是。 不过那一天,是四月一号愚人节。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幼稚。”邓小鱼说着扯来旁边的纸巾,擦擦手。 恰好,白倾心和宁则下来了。 “你干嘛呢?”白倾心见桌上都是啤酒,又见邓小鱼不停的擦,第一时间便觉得是东方有炮又使坏了。 “没什么啊!”东方有炮耸耸肩,“和我有什么关系?” “吃饭吧。”邓小鱼很快把桌子擦干净,“凳子移一下。” 四人坐下来,宁则在白倾心正对面。 “说实在的。”东方有炮又打开一瓶啤酒,“邓小鱼你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以前瘦不拉叽的,还黑。现在变成了个小美女,是不是和白倾心组团整容了啊?” “整容你妹……”白倾心夹了筷菜,“怎么你在部队就学了损人呐?” “学的可多了。”东方有炮说,“我还放过炮儿呢!” 炮?白倾心忽然又想起东方有炮名字的来由了。东方爷爷一人推大炮的事,整个村都知晓。“你有没有推过炮?”白倾心忍不住笑,“能推得动么?” “说这个干嘛?”东方有炮装作不懂梗的样子,“这道菜……” “你应该试试。”宁则忽然开口,脸上也是忍不住的笑意,“或许和你爷爷一样,一个人就能推起来,然后这事就能显摆好几年……” “我脑袋有问题吧,推……”东方有炮顿了一下,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这个梗?” 东方有炮名字的来由被他爷爷叨叨过无数次,就连街头的那条狗都知道。可是,这也仅仅限于木棉街的人,宁则又怎么会懂这个梗? “前天中午。”宁则又笑,说,“你在医院前门,和那个姓柳的护士聊了好长时间。她转身就把这事告诉我们了……” “柳护士?”东方有炮吓了一跳,又问,“她还说什么了?” “说你帅,黑帅黑帅。”宁则觉得很好笑。 “哟,这才多久啊!”白倾心笑他,“这么快就和护士打成一片啦……” “……”东方有炮喝了一口酒,皱着个眉头,“不瞒你说,其实柳护士跟我聊天,是看我和宁则关系好,打听宁则的……” “噗……”邓小鱼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什么好打听的。”白倾心嘀咕着夹了一块茄子。 “当然有了。”这句话说的小声,可宁则还是听到了,“不过如果是你的话,不用打听,直接问我好了。” 又来了,又是话里有话。不过白倾心可不打算回避:“是吗?那改天约约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再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人生哲学? 人生哲学就不必了,谈个情吧! 不过这话宁则只是放在心里,并未说出来。 ☆、011 心诚 吴小江的案子虽小,可也花了白倾心不少力气。 收集证据,寻找证人。可方序从美国回来后便一直不在状态,更多的时候他在休息,偶尔指导指导白倾心。 事务所里的人说,这次方序去美国,是和他妻子协商离婚的事儿。 白倾心见过方序的妻子,一个卷□□亮的知性美女,但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 白倾心不太明白方序的感情,但却看得出因为这事方序憔悴了不少。 所以,没必要的时候白倾心不会去打扰方序。 可是,就要开庭了。 开庭的前一天,白倾心拿着一堆资料,来到方序的办公室。 彼时方序正站在窗子边上抽烟,看到白倾心进来,顺手掐灭的还剩一大截的烟。 “师父。”白倾心把材料放到桌上,“这是整理好的资料,你还要不要再看看?” 这个案子本来是方序的,但他说服了吴小江,让自己出庭。不管怎么样,案子的进度还是要给他报备的,以来吴小江是他朋友,二来表示尊重。 “明天出庭。”方序笑,“都准备好了吗?” 白倾心点点头:“材料都准备好了,该交的也交了。不过刚刚得知,吴大海那边也请了律师。” 吴大海一直觉得自己占理,认为不赡养老人自己也有权利分到更多的财产。可开庭在即,亲戚朋友又劝他请个律师,说是口舌不好或许会输。于是吴大海在几天前找了个律师。 律师接手的时间太晚,证据材料都十分创促。所以倒是不足为惧。 “怎么样?”方序问,“紧张吗?” 白倾心点点头:“有点。” 这是白倾心正式工作后的第一个案子,虽然只是个小案子。 “没事。”方序又笑,“这个案子十拿九稳。明天我会去旁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别熬夜。保持一个良好状态。” “明白。”白倾心笑,“那我先回去了。” 离开学校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工作也渐渐步入佳境。白倾心对未来充满了热情。 >>>>>>>>>>>>>>>>> 蛋糕店和往日一样,生意不好也不坏。邓小鱼得空时会做几个花哨的蛋糕,卖给那些正在热恋的男女。白倾心回到蛋糕店时,正好有对情侣拿着邓小鱼刚做好的蛋糕满面笑容的离开。 邓小鱼手很巧,做的蛋糕很精致。白倾心觉得这是天生的,因为她就不行。 “来得刚好。”邓小鱼看到白倾心,从柜台里拿出一个水果小蛋糕,“这我刚刚做的,水果也很新鲜。拿到阁楼去吃。” “真漂亮,小鱼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蛋糕上有一个小人,水果做的裙子,巧妙漂亮。“小鱼你以后给我的蛋糕不要这么好看。”白倾心又说,“太漂亮我不忍心下嘴。” “不忍心最后还不是吃掉了。”邓小鱼笑,“快去阁楼吧。你明天就要去法庭了呢!” 邓小鱼和白倾心是发小也是闺蜜,白倾心遇到任何事几乎都会告诉她。所以,邓小鱼对白倾心的生活和工作了如指掌。 “我给你留一半。”白倾心把蛋糕小心翼翼的搬起来,“快点上来哦。” 白倾心端着蛋糕,往阁楼走。 邓小鱼又给阁楼换了一束百合花,花朵洁白又显大气。把蛋糕放下来,白倾心闻了闻这束百花。 额,没味儿。 把身上的衣服脱了,白倾心换上简单轻松的家居服。刚坐下来,便看到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手机静悄悄的,微信聊天记录最近一条停留在和委托人吴小江的交流中。 再往下一划,宁则的头像跳了出来。 这两天宁则没有再给白倾心发消息,而白倾心也不会主动去找他。白倾心知道,大概是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你越躲着他,他越觉得有趣。但你迎面而上,他便退缩了。 第11节 白倾心笑了一下,准备放下手机。可还来不及锁屏,“叮咚”一声,宁则的头像忽然多了个未读消息的标识。 这个巧合让白倾心十分意外。 宁则:“两天没见,有没有感觉如同隔了三秋?” 死性不改啊!白倾心笑了笑,回:“哪里只隔三秋,五六七□□十秋。” “这样啊!”宁则又回,“我也是呢!” 他总是这样,逮着机会就撩。 可是,谁怕谁呢? “兄弟,”白倾心用偶像剧的口吻发了条语音,“你这是玩火。” 宁则回的是文字:“我乐意引火烧身。” 没等白倾心回答,紧接着又是一条语音:“你明天要去法庭?” 白倾心一愣,想着他怎么知道?可又一想,昨天还跟东方有炮聊过这事,所以他知道也不足为奇。 “对。”说道案子,白倾心收回了开玩笑的口吻,“祝我好运吧。” “好,”宁则又说,“祝你好运。” “这就没了?”白倾心笑道,“小伙子不够心诚。” 如何心诚,白倾心也不知道。可是宁则安自己要求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她觉得这是敷衍。然而这个敷衍是应该的。 “等会儿聊。”宁则没有接白倾心的梗,“我先去看看病人。” 丢下这句后,微信又趋于平静。 好吧,白倾心吐了一口气,心情居然好了不少。 其实她是有压力的。吴小江千叮咛万嘱咐的必胜,方序毫无理由的信任,逼得她不得不把胜算坐到半分百。 可是和宁则聊了几句之后,感觉轻松了不少。 >>>>>>>>>>>>>>>>> 邓小鱼上来的时候,白倾心正在看资料。蛋糕放在一边,一口未吃。邓小鱼见了,说她:“你怎么不吃?” “等你。”白倾心合上资料,“放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邓小鱼走过去,打开蛋糕:“赶紧吃吧你,特意给你做的。” 切开漂亮的蛋糕,邓小鱼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吃蛋糕时的样子来。那个时候她父亲已经死了,跟着大伯一起生活。那一天,白倾心手里拿着块奶油蛋糕,走到路上时遇见拿着两把白菜的邓小鱼,然后她把蛋糕递了过去:“给你。” 那是贫穷的邓小鱼第一次吃到蛋糕,软软的,很甜。 再后来,很多时候,都是白倾心在帮忙。就连离开鲤县来到贡城,都是白倾心给的车费。 白倾心从来不跟她计较,甚至不遗余力的帮忙。人生得此朋友,足矣。 “我明天去法院门口等你。”邓小鱼说,“要是能够旁听更好了。” “别,”白倾心挖了块蛋糕,“天气热,你别去。再说了,小案子而已。” “好吧……”邓小鱼面带笑容,“我们家倾心以后会成为大律师的,这点小场面,不足挂齿。” 白倾心:“可不是嘛……” 两人一块儿把蛋糕吃了。 白倾心觉得功课已经做足了,于是也不再看资料,爬到床上休息起来。 邓小鱼也换好衣服,爬上去。 “对了。”邓小鱼好像记起了什么,“我前两天跟宁则聊天了,还提到了你。” “嗯?”白倾心问,“提到我什么了?” 邓小鱼:“就说你要出庭的事呗!宁则好像对你很感兴趣。” 和邓小鱼的聊天中,宁则三句话离不开白倾心。 “我错怪大炮了!”白倾心翻过来,伸手抓住邓小鱼,“我还以为是大炮泄的密呢!” “这……这不能说吗?”邓小鱼很奇怪。于她来说,有白倾心这么一个律师朋友,非常值得炫耀。 “你说呢?”白倾心伸手挠了邓小鱼一把,“小间谍……” 邓小鱼怕痒,被她这么一挠便哇哇大叫起来。 “我觉得他挺好的啊……”邓小鱼一边笑一边在床上翻滚,“而且又是医生,以后看病都不用去医院啦……多省钱!” “因为省钱就要做小间谍啊!”白倾心一边笑一边扑过去,“过来我还要挠你痒痒……” “不!” 两人闹了一会儿,白倾心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白倾心放过邓小鱼,接通:“喂?” “您好,”是个男声,“您点的肯德基送到了,麻烦开门签收一下。” “嗯?”白倾心捂住电话,转头问,“小鱼你点肯德基了?” “没。”邓小鱼说。 “您送错了吧?”白倾心对着电话说。 “没送错。”送餐员很笃定,“是一位姓宁的先生点的。” 白倾心:“……” 下楼,开门,送餐员满头是汗。盒内的食物暖暖的,白倾心抱着它往回走。 不用问,白倾心便明白了宁则的意思。 “小伙子不够诚心。”这是刚才白倾心在微信里开的一个玩笑。没想到除了那句“祝你好运”之外,他还真的付诸行动了。 上楼,邓小鱼在等她。 “什么东西?”邓小鱼扑过去,“给我看看。” 肯德基的鸡腿、几块、薯条以及奥尔良烤串。“你看,”邓小鱼说,“你看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吧!” 是的,有意思。这个意思可有意思了! “不!这种一见面就表示好感的人……”白倾心调皮的朝邓小鱼眨了一下眼,“肯定是贪恋我的美貌!” “……”邓小鱼撇撇嘴。 好吧,你美你说什么都对! 作者有话要说:  容我打个小小的广告~~《引“狼”入室》by坚持君 ☆、012 长夜 街道静了。 本不是主道的小街因夜晚的来临而寂静了许多。白倾心甚至还听到空调冷气呼呼吹的声音。邓小鱼睡得比较早,这会儿已是呼吸均匀,进入梦乡。 白倾心还坐在桌子前。 旁边放的是未吃完的肯德基,还剩几块鸡块。白倾心转头瞄一眼,又伸手拿了一块。 她有些懵了,觉得宁则玩得大了一点。 第一次见面,就想法设法索要微信。后来,又多次示好。说实话,白倾心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以后也不会信。 宁则这么做,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时兴起之后,便想着征服。 刚咬了一口鸡块,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新消息出现在屏幕上,宁则问:“睡了吗?” 白倾心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以往这个时候,她正准备睡觉,然而今天,竟然没有半点睡意。 点进去,白倾心回:“没有。” “我刚下班。”宁则回,“车子绕个弯,可能二十多分钟到你那里。” 宁则住的地方和蛋糕店根本不在同一个方向,这哪是绕个弯儿这么简单?白倾心正想问问他过来做什么,可字打好了以后,又把它删掉了。 过来做什么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只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将手机锁屏,白倾心没有再回复。 邓小鱼还在睡,她打理蛋糕店,比白倾心要累些。所以每每都是她先睡,而白倾心,不是挑灯夜读,就是坐着发呆。 约莫二十分钟,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为了不打扰邓小鱼睡觉,白倾心早就把铃声给关了。此刻,手机发出的光亮在暗黄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眼。 又有些温暖。 白倾心按下接听键:“喂?” “在你家楼下。”宁则说。 白倾心撩开窗帘,看到宁则站在路灯下,朦朦胧胧。而宁则也看到了白倾心,朝她挥了挥手。 虽然看不真切,可白倾心感觉他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等等,”白倾心对着电话说,“我换件衣服。” 随手套了件长款白衬衫,白倾心穿着拖鞋走了下去。 凌晨,街道的车辆少之又少,偶尔又几辆,也是呼啸而过,并不停留。走近,白倾心问:“现在才下班?” “病人病危,忙着急救。”宁则想了想,又说,“不是很忙的时候下班会早些。” “哦,”白倾心笑了笑,又问,“那忙的时候多还是闲的时候多?” 宁则:“忙的时候多。” 所以很多时候,宁则跟白倾心聊着聊着就没了下文。好在白倾心也不计较,多未因此有什么不快。 “走走吧。”宁则说,“没记错的话前面有个小公园。” 第12节 是没记错,可白倾心还是有些疑惑:“你明天不上班?” 宁则:“上。” 就算是上班,想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来了。 然而,现在还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大炮跟我提起过,”宁则和白倾心并肩而走,说,“你小时候的理想是想当医生,怎么现在成了律师?” 是的。白倾心小时候想当医生,因为她爷爷是一名老中医。也因此,但她知道宁则是医生时,好感倍增。也或许是因为宁则的职业,让白倾心难以反感他,甚至还像现在一样,一起走走。 “小时候的理想算什么啊?”白倾心语气轻松,“实不相瞒,大炮小时候的理想是科学家,小鱼的理想是教师。可是现在呢?我们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变数,我们都身不由己的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还好你没当医生。”宁则说,“我第一次做手术,是个很小的阑尾切除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紧张,拿着手术刀的手都在冒汗。可那个病人是个逗逼,还一个劲儿的跟我聊天,问我阑尾切出来能不能给他看一眼,他特想知道长什么样……” “你也会紧张?”白倾心笑了,“你应该是那种特淡定脸皮特厚的人啊!” 每次宁则有意无意的说一些话,都能让白倾心脑子乱一下。可是宁则本人看起来确实淡然自若,完全不会因此有什么困扰。这也是白倾心认为他只是把这事当做游戏的原因之一。 “当然会紧张。”宁则忽然停下脚步,“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都紧张。” 道路往前延伸,暗黄的路灯亮了一排。不远处一个老奶奶正费劲的垃圾桶里翻找,身影孤独而凄凉。 白倾心看到了宁则眼里的认真,可又觉得他的话语过于轻佻。她想他的用意或许并不单纯,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 “是吗?”白倾心看向宁则,目光没有半点回避,“所以第一次见面就要微信,是一见倾心了吗?” 不回避也不躲避,就这样直面迎上去,反而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宁则因此顿了一下。想起初见面时,东方有炮大叫一声“白倾心”,这个名字让他脑袋瞬间死机,而后心底又生出欢喜。白倾心就在她旁边,一言一笑,一举一动,久违又熟悉。那个时候他就想,或许他们…… “不,”宁则嘴角上扬,带着几分笑意,“一见倾心有待商榷,但是我觉得天生一对是正确的。” 天生一对? 白倾心忍不住笑出声来:“宁则你真是个老司机,这话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来。” “不。”宁则说,“我心跳很快的。正常成年人的心跳在六十到一百之间,我觉得我现在的心跳已经超出了一百。” “……”白倾心又笑,“居然还有科学论据,不信都不行了。” “不信你摸摸?”话虽然是问句,可宁则却伸出手去,欲要握住白倾心的右手。白倾心一愣,心跳漏了一拍,可反应仍旧很快,立马缩回了手。 “不用了。”白倾心忽然不笑了,“不去小公园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宁则没有勉强:“好。” 彼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 天气阴沉。 昨天还是阳光灿烂,今天便已是阴云密布,整个天空都沉了下来,可蓄势待发的雨偏偏没有落下来。 因此,天气比往日更加闷热了几分。 法院门口静悄悄的,两棵古树随着微风摇晃。或许是来得早,法院工作人员还未上班,暂时不能进入。所以把车停下以后,方序和白倾心只能在车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当事人吴小江也到了。 吴小江的腿还没有好全,仍旧打着厚厚的石膏。在家人的搀扶下下了车,往这边走来。而腿伤的治疗费用之前也已经处理完成,医药费兄弟两一人一半。 吴小江之所以同意一人一半,是因为吴大海实在太无赖,在警察和律师的调解下仍旧嚣张得很,好说歹说才愿意付一半。而吴小江看他松了口,也就退了一步,否则一分都拿不到的话,更加得不偿失。 其实这件案子很累,虽然事小,可吴大海实在太无赖。白倾心宁愿跟讲道理的人争论个三天三夜,也不愿意跟无赖聊上一天。 白倾心和方序也下了车。 “方律师啊!”吴小江跛着一条腿,“你说我们能赢么?” 这句话吴小江这几天内已经问了很多遍。可方序正想回答,吴小江又说:“其实也不一定要怎么怎么样。说实话我只想替老头子恶心恶心他。” 父亲生前不赡养,死后又想独占财产。虽然和吴大海这个哥哥交恶,可吴小江到底还是个文化人,内心里矫情的希望吴大海迷途知返、坟前忏悔啥的。 可是白倾心知道,这不可能。 “你腿脚不便,”方序说,“先上车休息吧。” 话音刚落,一辆五菱面包车突突突从右侧驶来。 车子近了,潇洒的一刹车。便稳稳当当的停在旁边的停车位上。“哗啦”一声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一个中年妇女。紧接着,又一个男人走下来。 妇女。男人,小孩,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一辆五菱面包车竟然下来了八个人。最后一个人下来时白倾心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吴大海。 吴大海不仅自己出庭,还带来了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不懂事儿的小孩旁听。 “倾心,”方序转过头来,小声对白倾心说,“我终于知道你之前说的无赖是怎么回事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方序很是又气又好笑,吴大海还以为上法庭是吵架呢,带着七大姑八大姨前来,就能七嘴八舌的吵赢了么? 那一群人也看到白倾心和吴小江了,但他们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是不是的往这边瞄几眼,然后再甩几个白眼。 白倾心掏出手机,偷偷往那边拍了一张。然后打开微信,给宁则发了过去,并附言:“你看,这是我们的对手。” 原以为宁则在忙,应该没那么快回复。可没想到他竟然是秒回:“这……这对手应该算强大吧……” 白倾心笑笑,抬起头来。可还未来得及回复,便看到那边的吴大海正伸着脑袋瞅了过来。 触及眼神,白倾心感觉到,吴大海似乎特别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更新频率,每周最少更5天~~ ☆、013 法庭 天气仍旧阴沉沉的。 贡城每到夏天都这样,要么烈日当空,要么暴雨连连。每个客人进店的时候都会带些雨水。邓小鱼怕滑着,见着水便马上去擦。 蛋糕店生意不好不坏,每个月除去水电费等基本费用也能挣一些。不过仅仅是这样,邓小鱼也很高兴,至少,这是她自己的生活。 父亲死后,与大伯同住,因为贫穷,大伯一家对她不是很好。后来进了蛋糕店做工,除了工作挣钱还是工作挣钱。并且,挣来的工资还得把一大半交给大伯。 白倾心还在鲤县读书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蛋糕店找她,两人聊一会儿又分开。后来,白倾心考了大学,来了贡城,邓小鱼还偷偷难过了好几天。 在鲤县的蛋糕店做了很长一段时间,邓小鱼开始厌烦了。厌烦了那样重复又没有希望的日子。有一次通电话,邓小鱼无意间透露出了心里的想法。没想到白倾心听了,竟然全力支持她:“小鱼,你到贡城来吧。大城市,机遇也会更多。” “可是……”邓小鱼还是犹豫不决,“可是我工资都给了大伯,等这个月发了工资再看看吧。” 才月初,距离月尾还有二十几天,度日如年。 “择日不如撞日。”白倾心又说,“我给你转一些钱过去,你这两天就过来。我有同学住在外面,你来了先上她那歇两天。” 白倾心深知邓小鱼的性格,一拖再拖,又要把她的勇气给拖没了。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邓小鱼做得最疯狂的一件事了,而且还是在白倾心的协助下完成的。 暴雨倾盆,把外面的小树砸得稀里哗啦。即使是有伞的行人,也无法走得优雅从容。邓小鱼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目光一直停留在外面。 “店长。”店员端着一杯果汁过来,“你看什么的,等人啊?盯外边盯一天了。” “哎……”邓小鱼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倾心今早就去法庭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白倾心要去辩护了,白倾心要站在法庭上了。邓小鱼想想都觉得兴奋,可她又担心,万一败诉了怎么办? “倾心姐都没你这么紧张。”店员笑开了,“她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跟我打了个招呼,笑盈盈的。怎么变成你紧张啦?” 邓小鱼撇了一下嘴,没有再说话。 她总是这样,悲观起来的时候根本无法自拔。 客人来来去去,这一天邓小鱼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想要给白倾心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可又怕吵着她,不敢有任何举动。 到了傍晚,雨小了。 店里暂时没有客人,店员们正在整理台面。邓小鱼看着湿漉漉的地面以及快要暗下来的天色,说:“收拾收拾,下班吧。” “嗯?”店员十分意外,“这么早就下班。” “下吧!”邓小鱼说,“倾心还没回来,我没心情了。” 门关了,灯亮起来。 邓小鱼等得心急,干脆跑到后台打开烘烤机。今天买的水果还剩了一点儿,她便又开始做蛋糕。 可才刚做了一半,后门哗啦一声打开了。 转过头,白倾心推门而入。 白倾心穿着一条西装裤,一件白衬衫,没了往日的俏皮,尽显职业女性的干练。看到邓小鱼,她笑了:“小鱼。” 跟往常一样打招呼,没有任何异样。 倒是邓小鱼,比较激动:“你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怎么样……不不不,你先别告诉我结果,先去阁楼坐着,我把蛋糕端上去你再告诉我。” 邓小鱼走过去,本想抱抱她,可双手戴着手套又有奶油,于是作罢:“你先上去啊!” “你怎么这么紧张啊……”白倾心笑,“小案子,我现在就告诉你结果。” “不不不……”邓小鱼用手肘推白倾心,“你上去,先上去……” “哈哈哈……”白倾心乐了,“那我先上去了美人鱼……” 白倾心今天一天精神高度集中,这会儿放松下来,确实是累了。 把包往旁边一丢,顺势躺倒床上。白倾心回想了一下今天法庭发生的事,仿若梦一场。这案子虽然小,可精彩程度却堪比电视剧。 刚开庭时,一切没有异样,核对身份,各就各位。可到了出示证据辩护阶段,吴大海就闹翻了天,几次扰乱法庭。甚至有几次想冲过来打人。后来在法警的控制下才勉强在自己的位置上待着。 想到这里,白倾心忽然爬起来,伸手拖过包包,把手机掏了出来。 里面还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东方有炮发来的。而消息内容简单粗暴:“赢了吗?赢了吗?赢了吗?” 每一条都是“赢了吗”,白倾心数了一下,足足有九条。 不急着回他,白倾心又把聊天列表往下拉。 和宁则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宁则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天有手术,有结果就给我留言,看到了我会回复。 第13节 白倾心不知道他手术结束了没有。 不过想了想,她仍旧打了一排字。可还未发送出去,邓小鱼便端着蛋糕走了进来。 “水果是今天早上才买的。”邓小鱼把蛋糕放到桌子上,“快过来吃。” 赶紧点了发送键,白倾心放下手机,走过去,两人坐在桌子边。 “小鱼啊!”白倾心用叉子扎起蛋糕上的水果,“我赢了。” “啊!”邓小鱼的脑袋瞬间就死机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没准备好呢你怎么就告诉我了啊?你能不能有点过程啊……” 话虽这么说,可邓小鱼却是笑着的。她希望是这个结果,确实就是这个结果。 “其实我知道会这样的。”邓小鱼拍拍胸口,“可我还是觉得怕,万一有个意外什么的……太可怕了……” “意外当然有,”白倾心又笑,“而且是个大意外。” 白倾心准备的证据十分充足。银.行卡里的转账记录,吴老生前的生活照片,以及明察暗访收集的邻居录音,都足矣证明吴大海在九年前便已经不赡养老人了。而吴大海的律师准备不足,便想着拖延时间,争取改日再判,可哪里想到,偏偏毁在了吴大海手里。 出示证据阶段吴大海爆粗口,即骂爹又骂娘。法官多次警告,恨不得把他赶下庭去。但也因此,法官不想继续和这个无赖纠缠,于是最后阶段当庭宣判,吴大海分得百分之三十的遗产,而其余的全归吴小江。 判决一出,吴大海和他带来的一帮旁听亲戚炸开了锅。在他们眼里,吴大海穷,应该多分的啊! 吵吵嚷嚷,竟然打起来了。吴大海冲过去拽着吴小江就揍。后来还是法警出马,才把人拉开。 法官也是气得很,以扰乱法庭罪拘留了三个人,其中就有吴大海。 “还这样啊!”邓小鱼听白倾心说完,觉得这哪是法庭,简直是菜市场嘛!在她的映像里,法庭应该十分庄严,法官还得戴着卷卷的假发。 “反正我们赢啦!”白倾心扎了一块蛋糕,递到邓小鱼唇边,“以后还会有很多案子,还会有很多次这种时候,你别老是担心,乐观点。” “知道了。”邓小鱼把白倾心递过来的蛋糕吃下,“你休息吧!今天.衣服我来洗。” “哈哈哈……”白倾心捏了一把邓小鱼的脸,“天才刚黑呢,我哪睡得着啊!” 外面夜色渐浓,朦朦胧胧之中路灯忽然亮了起来,整个城市又迎来了轮回,又要开始忙碌的一天。 忙碌并充实着。 白倾心坐在书桌前,虽然书是打开的,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邓小鱼去洗衣服了,浴室洗衣机嗡嗡的响。白倾心发了一会儿呆,拿过手机。 一条未读。 白倾心忙着发呆,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来了新消息。 果然是宁则。 “刚从手术室出来,你赢了是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这确实也是白倾心的意料之中。可这四个字从宁则嘴里说出来,倒是让人有不一样的心境。 可究竟是个怎样的心境,白倾心也说不清。 想了想,白倾心回复:“刚从手术室出来就先休息吧。” 白倾心总能在各种网络上看到医生有多么多么不易,也看到过他们手术后虚脱累倒的照片。可是每次看到宁则,他都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白倾心甚至怀疑自己遇到了个假医生。 “那么关心我?”宁则忽然发来这么一句话。 …… 白倾心翻了个白眼,又好笑又好气。本想回句“宁医生想象力真可以”,可打完字以后,又把它给删了。 不回复了,不回复就好像自己不在意一样。 又下雨了。 暴雨一夜,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城市里其他的声音均被雨声掩盖,似乎都消失了。可暗地里,可大雨里,有人听见了心的声音,可有人还在独自徘徊。 一直徘徊,直到天明。 天亮了,是邓小鱼先醒过来的。可是她却是被臭醒的。 很浓的一股臭味,像谁家的下水道爆炸了。伸手推了推白倾心,邓小鱼迷糊着问道:“倾心,你闻到什么了吗?” “臭,”白倾心把脑袋藏在被子里,“好臭……” 然后,邓小鱼忽然听到了争吵声。 很嘈杂的争吵声。 ☆、014 报复 一大早,是店员小乐先来的。 或许是太早,街上的人不多,偶有几个赶去上班的人,来去匆匆。而经过一夜大雨,地面湿漉漉的,树叶也挂着雨滴,然而太阳已经露了出来,估摸着又要开始新一轮的酷热。 小乐住在附近,基本上每天来蛋糕店最早的就是她,有时甚至比住在店里的邓小鱼还要早。今天也一样,她几乎提前半小时到达。 可是,距离小店还要十米左右的时候,一辆面包车呼啸而过,停在了蛋糕店的门口。 这么早就有人买蛋糕了,小乐赶紧加快脚步。 一二三四五,面包车一共下来五个中年人,两女三男,穿着古朴,街头底层小市民的样子。人下来以后,两个男人打开车后门,把两桶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液体搬了下来。 就在小乐就要接近蛋糕店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用力一洒,把桶里的液体洒到了蛋糕店大门上。 恶臭,十分恶心的恶臭。 小乐顿时明白了这个液体是什么,可她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做。 “喂,”小乐赶紧跑上前去,“你们干嘛呢?” “关你屁事!”其中一个较为发福的女人转过头来,“滚一边儿去!” 车上还有两桶液体,他们又把它搬了下来。 小乐有些怕,可还是壮着胆子问:“你们干嘛啊?这店得罪你们了吗,淋这些屎尿也不怕臭着自己。” “少嚷嚷。”正在泼粪的一个男人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再嚷嚷泼你身上。” 恶臭实在难闻,行人纷纷绕道,可有些好事者却捂着鼻子凑过来,生怕错过什么八卦。看到小乐一小姑娘被威胁,旁边火锅店的老板忍不住问:“嘿,兄弟,这样不好吧,欺负人小姑娘。” “呸。”那个女人又说话了,“她们还欺负我们没文化呢!” 动静声太大,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在阁楼睡觉的邓小鱼和白倾心醒了过来。恶臭实在太恶心,把头伸出窗户看了一下,白倾心这才发现下面的情况。 还有那个发福的女人,她认识,王花,吴大海的老婆。 “下去。”白倾心赶紧把衣服换好,“是吴大海一家人在作妖。” 很明显,昨天赢了他们的官司,这会儿报复来了。 “等等,”白倾心拉住就要跑下楼的邓小鱼,“你别下去,在上边拨打110,我下去就可以了,知道吗?。” 邓小鱼十分紧张,可还是点点头。 白倾心赶紧跑下楼去。 她太了解邓小鱼了,这会儿让邓小鱼下去,她一定害怕到手足无措。 “干嘛呢?”白倾心从后面出去,然后绕到前门,“王花,你有毛病吗?钱多了没地方花是不是?警察来了你们一样要陪我清洗店面的钱!” “警察警察!”王花手里拿着泼粪的瓜瓢,看到白倾心恨得牙痒痒,“警察来了我还要泼他呢!什么人民的公仆,就知道帮你们这些文化人有钱人。我们那么穷,凭什么不给我们多分财产。” “你有病吧?”白倾心真是要气炸,“不认字不懂法律不是你的错,可不懂还不学就是你的问题了,要不你回你妈肚子里回炉重造吧!” “你……我.操.你妈!”王花除了骂脏话,也没有别的词,白倾心虽然没有爆出口,可骂得人十分憋屈。气愤之下,王花手里甩,把手里的脏东西甩向白倾心。 还有在骂人的时候白倾心已经有准备了,她及时往旁边一让,没被淋到。 人没淋到,王花又跑扑过来。而她带来的那几个人仿佛十分信任她的战斗力,居然也不帮忙,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甚至还有一个人在叫:“撕破她的脸!” 王花冲过来,白倾心抬脚就是一踢,正好踢在她肚子上。王花猝不及防,瞬间被踢得摔在了地上。好死不死,双手正好撑在她方才撒过来的屎尿上面。 “妈的。”王花还没站起来,她带过来的其中一个男人见此便冲了过来。白倾心有些心慌,可还是没有躲闪。 她想好了,等他冲到自己面前,就踢他胯.下。 然而,那个男人还没冲到白倾心跟前,一个包子便从人群中飞了过来,砸在他脸上。 “我操!”那男人骂道,“谁他妈扔的包子!” “老子扔的!”一个声音浑厚有力。 东方有炮和宁则忽然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白倾心身边。 “老子扔的怎么了?”东方有炮扔了一个包子,手里还有一个包子,“怎么,要打架?你们一起上还是单挑?” 东方有炮今天穿了背心,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在部队练就的好身材似乎派上了用场。然而对面仗着人多,竟然也不害怕,可也不敢轻举妄动。 “妈的老子打残你信不信?”对面骂道。 “来来来,屁话怎么这么多。”东方有炮轻蔑的灰灰手,“那两个女人就别来了,本来就丑,我怕被我这么一打就更丑了……” 对面:“……” “没事。”宁则没有东方有炮那么气盛,可看起来也十分淡定,他站在白倾心身边,对白倾心道:“你先从后面回阁楼,这里我大炮解决。” 宁则的声音,熟悉得令人安心。白倾心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一些:“不用,我已经叫小鱼报警了。” 宁则抬头看去,发现邓小鱼正在阁楼的窗户边上注视着下面的一切,而且很明显,楼上的邓小鱼已经哭花了脸。 “先上去。”宁则又说。 旁边的小乐见了,赶紧跑过来拽住白倾心的手臂:“倾心姐,我们先上去……在这儿还碍着他们了……” 宁则和东方有炮一来,白倾心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没力气了,就这么被小乐拽着,往后门走。 “你多管什么闲事。”对面的人也不上,还在骂:“老子一拳打废你丫的!” “哎呀!”东方有炮十分不耐烦,“宁则你看,你几个龟儿子就知道嚷嚷,上又不敢上。” 宁则上前两步,走到东方有炮身边:“他们也就只敢嚷嚷了。”宁则说完看向对面:“不打就滚吧,忙着呢。” wuwo~~~wuwo~~wuwo~~~ 警笛声。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警车停稳,上面下来几个警察:“怎么回事?” 第14节 >>>>>>>>>>>>>>>>> 邓小鱼泣不成声。 她的生活虽然一直不好,可却平平安安的,没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今天这事是真的吓到她了。 “为……为什么啊……”邓小鱼哭着说,“他们……他们怎么这么坏……” “没事了没事了。”白倾心被邓小鱼哭得心乱,可还是安慰她,“没事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警察来了,警察会处理的。” “可是……”邓小鱼又说,“他们还想打你。” 一想到刚才白倾心的险境,邓小鱼就担心得不行。要是东方有炮和宁则没有及时赶到…… “怕什么?”白倾心笑着安慰道,“你忘了东方有炮的爷爷啦!他可是教过我们的!” 东方有炮的爷爷是个军人,退伍以后闲着没事在家待着。某一天脑子一抽,把木棉街的小孩都集中到了一起,说是要教他们拳脚功夫。于是,几个小屁孩,便跟在他身后乱七八糟的学。 当中也有白倾心和邓小鱼。 邓小鱼学得不好,畏手畏脚。可白倾心和东方有炮打架打习惯了,力气大得很。虽然那时还小,学不到多少东西,可基本的一些招式还是会的。 所以刚刚白倾心才能一脚把王花踹翻在地。 但是再来一个,她也招架不住了,毕竟只是三脚猫功夫,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咚咚咚,敲门声。 小乐把门打开。 看到是宁则,小乐扭头,叫到:“倾心姐。” 转身,白倾心看到宁则站在门外,忽地有些想哭。 邓小鱼说得对,还好他们来得及时。 “进来吧。”白倾心虽然内心波动,可脸上依旧十分淡定,“一大早的。你们怎么来了?” 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国定假,医院那么忙,他们应该在上班才对。 “昨天的案子不是赢了吗?”宁则走进来,“大炮说要庆祝,所以他请了假。而我是因为昨天连续做了两台大手术,今天院长特意批示休息一天。” “嗯。”白倾心想了想,又说,“谢谢。” 谢谢,其实宁则不愿意这个词从白倾心嘴里说出来。可他又没有任何理由不接受这句谢谢。 “他们……他们……”邓小鱼止住了哭声,可还是在抽泣,“他们还会再来吗?” 会不会再来,不知道,可闹了这么一出以后,也该消停了吧? “没事的。”白倾心拍拍邓小鱼的背,“说我下去给你打杯水。” “不用了。”邓小鱼拽住白倾心的手臂。 旁边的宁则暗自叹了一口气。邓小鱼似乎从未变过,软弱又可怜。 “好了。”宁则说,“别忙着哭,大炮已经跟着警察去了派出所,我们也赶紧过去吧。” ☆、015 搬离 清洗车在洒水,滋啦啦的冲刷。 经过一早上的冲洗,恶臭难闻的气味已经不见了。可店要再开起来,得等一段时间。 白倾心和东方有炮以及宁则去了派出所,吴家人仍旧很嚣张,民警几次警告才安分下来。而最后的调解结果是大家就此别过,谁也不赔偿谁,江湖不见! 这个结果不好不坏,毕竟白倾心踢了王花一脚,疼得她龇牙咧嘴。所以清洗店面的钱白倾心自己出,王花医院检查的费用她自己付,两不相欠。 虽然事情过去了,可邓小鱼一出门隔壁店铺的人就对着她指指点点,把这事当做一个笑话到处传扬,弄得她十分不舒服,所以之后一直没有离开阁楼。 白倾心三人从派出所回来的时候,邓小鱼已经不哭了,可是两眼红肿,可怜巴巴。 “小丑鱼你真的哭成了一条丑鱼。”东方有炮两手插着口袋,斜着坐在桌子上,“这么点小场面有什么难过的。” □□裸的报复,比起暴力邓小鱼更难过的蛋糕店,这么一闹,以后的生意怎么啊? “你们吃了吗?”宁则似乎没把这事当成一回事,“我和大炮过来本是要吃饭的,到现在都没饭吃。” 这么一说,东方有炮顿时觉得肚子空落落的:“对啊,早上买的包子,其中一个还用来砸人了。” 也好,再不过上正常生活,邓小鱼不知得伤春悲秋到什么时候去。所以白倾心同意:“家里没菜了,我去买。” 宁则:“我跟你一起。” “好。”白倾心还没同意,东方有炮便抢答,“带点啤酒回来,热得很。” 白倾心拿过旁边的包包,出门。 门口的污秽之物已经被洗干净了,阳光露出来,把水渍晒干,一切都变得和平常别无二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很久以后,隔壁看八卦的人会忘了这事,或许时间过去,一切都会了无痕迹。可是白倾心自己,自己不会忘记。 这是第一次,她的三观被狠狠的扭了一下。 在法庭上的舌尖混战不可怕,据理力争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和野蛮。他们认定的理便是理,他们认为不公就是不公。说到底,只是为了一己私欲。 因为利益,他们可以无耻可以下贱。 “你没事吧?”宁则跟了上来。 白倾心这一天都很淡定,既然在派出所调解的时候也未表现出慌张。她和邓小鱼不同,她似乎从来不会哭哭啼啼。 “还好。”白倾心叹了一口气,“只是觉得我们国家的素质教育任重而道远。” “小场面,”宁则笑,“大炮说得没错,这只是小场面。你从木棉街出来了,从大学校园里出来了,现在要面对的是这个社会,以及社会各界形形□□的人。你还会遇到比吴大海一家更无耻的人。” “你……”白倾心看向宁则,忽然就笑了,“我说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么,非要说这么现实的话。” “你又不是小鱼。”宁则笑,“安慰的话不用多说,你自己就能明白。” 这么两句话下来,白倾心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小超市不新不旧,不远不近,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或许是生意不够好,里面顾客寥寥无几,就连收银员都要昏昏欲睡。白倾心走进去,问宁则:“想吃什么?”可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又笑了,“想吃什么就说,反正我不会做。” 做饭一般是邓小鱼在坐,白倾心做出来的能吃,但不一定好吃。 “那你想吃什么?”宁则反问,“我会做。” “……”白倾心十分惊讶,“你会做菜?” 宁则笑了:“当然。” 宁则十一岁去了美国,在那里待了很多年。大概是吃惯了中餐,到美国以后各种不适应。一开始是老妈想方设法的做中餐,可时间长了宁则也开始自己做,毕竟在美国,自己动手是主流。 “你……”白倾心看不出来原来宁则在美国读的书,而且也很不解,“你什么时候回的国?” “两年前。”宁则说,“我妈想回国,我也想回国。而且……”宁则顿了顿,又说,“我爸也刑满释放了。” 刑满释放? 白倾心一愣,这个词有些猝不及防。这种事宁则大可不必对她说的。 “这样啊?”白倾心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不去深挖他的背景,“那你要给我们做什么菜?” 走到生鲜蔬菜面前,宁则说:“做个排骨吧。” 白倾心点点头,两人挑了一盒排骨,又去挑选蔬菜。 蔬菜种类很多,而且大多很新鲜。白倾心每次买菜,都是看着还行就装进袋子里。可邓小鱼不同,她总要精挑细选很久,直到选得满意了,才会离开。 想起邓小鱼,白倾心又叹了一口气。 或许是童年经历,所以邓小鱼的胆子一直很小,每次受到惊吓都能神经衰弱好几天。白倾心十分担心,如果再来这么一次…… “怎么了?”宁则看到白倾心拿着个西红柿在发呆,问道。 白倾心回过神来,看到宁则表情温和,方才的胡思乱想竟然不见了踪影。不过顿了顿,她又说:“我想搬家。” 轮到宁则意外了:“什么意思?” 白倾心不可能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放弃自己的职业,她不仅还要做律师,还要做好一个律师。然而,宁则说得对,这个世界的人形形□□,像吴大海一家这么无赖的人还会有。 报复白倾心一人也就算了,她害怕邓小鱼也会被伤害。 然而她也知道,邓小鱼是不同意她搬出去的。 “搬出去是对的。”宁则说,“你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 宁则的立场,非常赞同他们两人分开住。这是理智的想法,同时也带了私心。 “再说吧。”白倾心叹了一口气,“去结账。” 从小卖部出来时整个城市正陷在黄昏里,火烧云像一副画卷在天边打开。白倾心忽然觉得有些迷茫,不知道如何抉择。 她和邓小鱼是否就此分开? >>>>>>>>>>>>>>>>> 邓小鱼状态不好,在阁楼休息,东方有炮闲着没事蹲角落里玩游戏,跟个大傻子似乎,白倾心偶尔叫他他还闲事儿多。只有宁则,说好了要做菜,便把菜都拿到厨房去了。 白倾心负责洗菜。 宁则把火打上,在锅里倒了些油。油滚烫之后,吩咐白倾心:“小助理,把切好的蒜和辣椒拿过来。” 白倾心按照吩咐端过去,一下锅,香气扑鼻。 “你还真会做啊?”白倾心说,“我还以为你蒙我呢!” 宁则:“开玩笑,哥是那种人么?” “嘚瑟吧你。”白倾心又说,“我去洗香菜。” 虽然开了抽油烟机,可香气还是迷漫了整个厨房。这让白倾心暂时丢掉了烦恼,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而且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尝尝味道了。 说实话,今天因为王花这事折腾了那么久,她也乏力了,乏力的时候正好闻到这香味,于是饿得不行。 “你会做糯米团子吗?”白倾心一边洗菜一边问。 “怎么?”宁则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要吃?” “不是。”白倾心摇摇头,“小鱼喜欢吃,她今天受了惊吓,给她做个她喜欢吃的,或许就不怕了。” 邓小鱼,又是邓小鱼。 第15节 宁则心里有些不乐意,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我不会做,你喜欢吃我就去学,邓小鱼就算了。” “……”白倾心差点忘了,这小子总是逮着机会就开撩。 “哎呀我说宁医生,”白倾心又说,“你不是救死扶伤么?小鱼都快吓成条死鱼了你都不救她呀?” 宁则:“我只愿意救你。” 白倾心:“……” 一时无语,气氛稍显尴尬。 宁则开口:“你和邓小鱼认识那么久了,你们关系一直这么好,没吵过架?” 宁则挺纳闷的,都说女孩子的友谊比较奇怪,白倾心和邓小鱼,那么多年了,一直这么好? “没超过。”白倾心想了想,说,“小鱼脾气好,什么都能忍着,就是胆子小了点。但我有时候会生气,会闹别扭,但她从来不和我计较,一味包容。” 大概因为邓小鱼软绵绵的脾气,才让两人维持那么久的友谊,倘若换个脾气暴躁的,两个早就干起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白倾心又说。 “我只是觉得你对她太好了。”宁则把炒好的菜打出来,“你能不能只把心思放我身上。” “……”白倾心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见谁都撩啊?” 白倾心不知道他和别的女孩子相处模式,但是和自己,也太赤.裸裸了些。 “没有啊!”宁则笑,“我只喜欢你,真的,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你会喜欢我的。” “谁会喜欢你?”东方有炮忽然拿着手机走了进来,但是前面话听不完整,只听了半拉子。“噢,我知道了,”东方有炮又说,“医院里的那个柳护士喜欢你,都跟我打听你好几次了。” 宁则皱皱眉:“炮啊,你能不能别进来啊!” ☆、016 牵绊 早上,白倾心刚到律师事务所,同事就说方序找她。 进去的时候方序正在发呆,看到白倾心才回过神来。 方序已经知道了吴大海一家闹腾的事,不过他倒不是特意安慰,只是说律师本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这一桩案子事小,倘若遇到大案子,情况要比这复杂多了,遇到的事情也要比这难。 白倾心明白,各行各业都有难处。她现在面对的是吴大海这个平头老百姓,如果遇到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怕境况又不一样了,结果或许更好,也或许更糟。 不过,她并未害怕,只是对“人心险恶”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 跟方序聊了一会儿,白倾心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搬离蛋糕店的想法又忽然蹦了出来。 蛋糕店一直都是邓小鱼在打理,可以说这是她的心血。而白倾心除了前期出钱以外,就没有过多的关心了。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蛋糕店蒙受损失,她是不乐意的。 钱财事小,破坏了邓小鱼生活的希望才是事大。 邓小鱼生活得苦,从鲤县来贡城一切都是小心翼翼。这个店让她生活有了起色,也让她这个人开朗了许多。只是从小带来的自卑和胆小,总是除不去,从另外一方面来说,如果白倾心离开了,逼着她成长,对邓小鱼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白倾心还是做不了决定。 以往她做事是不会这么纠结的,唯独这件。 打开电脑,白倾心的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这件事不决定下来,心里总是不自在。发了一会儿呆以后,她忽然拿过手机。 自己决定不了,不如让别人来决定。 打开微信,白倾心问宁则:“搬离蛋糕店真的好么?” 东方有炮没脑子,邓小鱼没勇气,身边熟知这件事,又可以商量的人,好像也只有宁则了。 然而宁则没有立即回复。 每每宁则没有立即回复的时候白倾心都觉得他是在做手术。其实有些时候,白倾心还是有些佩服他的,作为医生,面对生死。而自己,最害怕的就是直面生命。 甚至害怕到颤抖和逃避。 “叮咚。”宁则忽然回复了。 “搬,”宁则说,“利大于弊。” 这个回答丝毫不含糊,直接帮白倾心做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也省去了白倾心的烦恼,她甚至有那么一秒钟觉得不费脑子依赖宁则还是挺好的。 然而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放下手机,白倾心打开招租网站,开始寻找房子。 蛋糕店离事务所其实挺远的,最好找个近一些的房子。白倾心把目光停留在了交通方便的地铁四号线附近。顺着地铁线路慢慢查看过去,竟忽然发现途中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十字架。 那是医院的标志,市人民医院。 宁则和大炮都在那儿上班。 可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白倾心笑了一下,继续往前查看。 这次搬出去,大概是自己的成长,也是邓小鱼的成长。 >>>>>>>>>>>>>>>>> 店铺关门了好几天,这段时间需要好好休整,重新来过。 邓小鱼也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了,见吴大海一家不再过来闹腾,整颗心也落了地。只是偶尔听到隔壁火锅店的老板八卦时还是有些不自在。 晚上的时候,邓小鱼一个人在阁楼看电视剧。 时下最流行的电视剧,三生三世一双人,看到女主角被骗跳下诛仙台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哭了。 抓过纸巾擦眼泪,快要扯光一小包的时候白倾心回来了。 “哎哟,”白倾心吓了一跳,“我的鱼,那事都过去了还哭呢!” “……”邓小鱼又抹了一把眼泪,“我才不是为了那事呢,我是为了这只青丘狐狸。” 邓小鱼把手机递到白倾心眼前,白倾心瞄了一他正在看的电视剧,笑:“好吧,你继续哭吧。” 邓小鱼收回手机,又继续观看。而白倾心拉过凳子,坐到书桌前。 铺开书,看了两三行字心里的难题又浮了上来。思虑再三,白倾心扭头看了邓小鱼一眼,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鱼,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呗!”邓小鱼还在为剧里的人物哭泣。 “我……”白倾心顿了一下说,“我想搬出去。” “为什么?”邓小鱼一下子没能理解白倾心的意思,“这挺好的呀,我住习惯了,不想走。” 这里是邓小鱼生活的希望。 “不是……”白倾心努力把这事说得像吃饭那么简单,“我是说就我一个人搬走,你还住这儿。” “嗯?”邓小鱼抬起头来。 她还是不太明白的意思,可却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是觉得这里离事务所太远了。”白倾心笑笑,可是有些尴尬,“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还得转两次地铁。而且……”白倾心沉下心来,说,“吴大海这事是开始,或许以后我还会遇到比他更无耻的人,我不想因为我而导致蛋糕店有什么损失。” 邓小鱼明白了。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可怜巴巴。 “没关系。”邓小鱼说,“我不怕。你别搬走,你搬走了我反而不安心。” “这也是我要走的原因之三。”白倾心叹了一口气,“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一起的,终有一天要分开。这是必然的,我们只能接受。” “可是……”邓小鱼忽然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其实我也知道,以后你要是嫁人了,肯定会走。可是我也想过,等你嫁人后,我就到你们附近住着,这样隔得也不算太远……” 自父亲死后那天,邓小鱼便一直在白倾心的帮助下生活。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白倾心渐渐成了她的精神支柱。她是真的没有想过去改变现状。 然而现在白倾心提出来了,她要改变现状。 但邓小鱼怕了。 “我不想……”邓小鱼忍住眼泪,“我不想你搬走……” “我已经决定了。”白倾心捏捏邓小鱼的脸,“你也不想我每天挤那么久的地铁是不是?” 这倒是真的。 邓小鱼一时之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睡吧。”白倾心想想,“房子没找到呢,这事还早着。” 连续的大雨让月光深藏乌云之后,整个城市陷入雨季的氤氲。这个夏季贡城似乎异常的燥热和烦闷,些许深藏的愁绪不断涌了上来。 >>>>>>>>>>>>>>>>> 翌日。 白倾心周末喜欢睡懒觉,而邓小鱼向来早睡早起,所以她起床的时候白倾心只是翻了个身,并未察觉。 果然又下雨了,只是雨不大,淅淅沥沥。邓小鱼撑着一把伞,从后门出去。 大约是周末,时候又早,地铁比工作日少了几分拥挤。邓小鱼一路过去,有些迷迷糊糊。 她来贡城很长时间了,仍旧不太习惯城市的生活节奏,她只是兢兢业业的过自己的生活,好好打理自己和白倾心的店。当然,她也总是装作很适应这个城市的样子,以免白倾心担心。可是,白倾心终究还是决定要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好听的女生报站:市人民医院到。 邓小鱼拿着雨伞,随着人群走了下去。 市医院人流颇多,邓小鱼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东方有炮。这让她有些气馁,早知道之前就应该把他的电话号码存了。 又逛了一圈,邓小鱼决定找人问问。恰好一个护士经过,邓小鱼抓住她:“请问,您认识东方有炮吗?” 很巧,那个女护士回:“大炮么?在住院部前门。” 看来东方有炮这个名字果然名不虚传,听过的人都能瞬间记住他。 “谢谢。”邓小鱼说完往住院部跑去。 住院部比较安静,门前两个保安,其中一个就是黑不溜秋的东方有炮。 “大炮。”邓小鱼走过去。 “小丑鱼?”东方有炮有些意外,“就你一个人?白夜叉呢?” “没来。”邓小鱼想了想,又说,“她要搬走。” 第16节 “搬走?”东方有炮眉头一皱,“我现在上班呢,不能去帮她搬家,让她自个儿搬吧。” “……”邓小鱼有些无奈,东方有炮的脑回路比自己还要直。 “不是……”邓小鱼有些着急,“她要搬走,你去劝劝她,别搬……” 在贡城,邓小鱼除了白倾心只有东方有炮这个朋友了。病急乱投医,虽然东方有炮傻了点,可万一起了作用呢…… “劝她做什么。”东方有炮不以为然,“她想走就走呗……” “……”邓小鱼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所想,一急,便说,“你要不劝她我就哭给你看……” “我的妈!”东方有炮吓了一跳,“别别别,你走开……” “大炮……”邓小鱼说着还真的要掉眼泪了。 “小鱼,”身后一个男声响起,“你让倾心走吧。” 邓小鱼转过身,看到宁则一身白大褂,干净好看。这让她心头微微一颤,好像记起了点什么。 他真的,挺像一个人。 或许是自己脸盲又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说话了,说点什么吧嘿嘿~~ 你们撒的花真多,差点把我埋起来了哈哈哈~~ ***** 至于剧情,当然有暗线,可能就是暗线让人觉得有些沉重~~ 但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每一个人都会解开心结好起来的…… 就算是哭哭啼啼的邓小鱼也会好起来的~~ 嘿嘿嘿 ☆、017 房子 高峰期已过,回去的地铁人流量小了许多。邓小鱼找了位置坐下,有些昏昏欲睡。昨天夜里她睡得不甚踏实,总是担心白倾心就这样离开了,这会儿离开似乎成了既定事实,她自然必须接受。 打盹儿的空档,她又想起了宁则的话。 “你让倾心走吧。”宁则说,“就算这次她留下来了,可以后呢?” 从小到大,从鲤县到贡城,邓小鱼都特别依赖白倾心,而现在,是该刮骨疗毒的时候了。 “你让倾心走吧。”宁则的这句话像是一枚炸弹,在邓小鱼的脑海里炸了一个窟窿。 而这个窟窿,让她又记起了一个人。 杨辞。 杨辞不是鲤县人,他和他妈妈是租客,租住在白倾心家的租客。可这一租就是五年,五年里,他和白倾心一起玩一起吃,形影不离。 有一年六一儿童节,白倾心要去排练舞蹈,而邓小鱼想要跳皮筋。当她拿着劣质的橡皮筋去找白倾心时白倾心却要离开,当时还小,她莫名的觉得委屈,哇的一声就哭了。 后来是杨辞,杨辞对她说:“你让倾心走呀……” 杨辞总是这样,他没有白倾心高,可却总跟在白倾心身后。 再后来,邓小鱼有些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夏天的一个傍晚,杨辞和她妈妈终于离开了木棉街。当时脏兮兮的邓小鱼正坐在自家的门槛上,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往夕阳的方向走。 后来邓小鱼心想,若不是白倾心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那天应该会送他走的吧。 自那以后,杨辞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就连曾经和他朝夕相处的白倾心也不再提起这个人。他就这么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 邓小鱼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他,可她自己是记得的。 然而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现在杨辞究竟长成什么样子她已无法知晓。 只是偶尔,她在宁则的身上看到了几分杨辞的影子。 地铁到站。 邓小鱼清醒过来,并甩了甩脑袋随着人流走出去。 已是中午,阳光露了出来,驱散了多日大雨带来的阴霾。 白倾心说得没错,每天上班坐这么长时间的地铁确实麻烦。邓小鱼似乎说服自己,她的离开是件好事。 回到店里,白倾心在吃面。 白倾心喜欢吃干拌面,每次煮个西红柿往上一拌便吃得津津有味。看到邓小鱼回来,白倾心问:“一大早上哪儿去啦?” “去坐车了。”邓小鱼坐下来,“从这儿到你们事务所,确实太远了,你搬家吧。” “……”白倾心十分意外,她以为还有劝说好几次才能说服邓小鱼,而现在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好太多了。 “太好了……”白倾心放下筷子,抱了一下邓小鱼,“我还会经常回来的,你也要过去看我。” 分开的,只是距离而已。 “房子呢?”邓小鱼问,“房子找好了吗?” 白倾心摇摇头:“没。” >>>>>>>>>>>>>>>>> 房子很难找。 地铁四号线周围房价颇高,就算是蜗居的小房子也比其他地方贵了许多。白倾心连续看了两天的房子,都不甚满意。 事务所里又有了新案子,方序将一些事情转交给了白倾心。所以她也只能白天上班晚上约人看房子,可是这样折腾一圈下来,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房子。 周三下午,她又约了人看房子。 八月初,天气酷热,等房东的空档,白倾心一个人到冷饮店里坐下。这两天找房子实在让人气馁,不仅人晒黑的一圈,还没能找到满意的。 不过今天白倾心下定了决心,只要房子不错,贵些也无所谓。 然而左等右等,却未见房东赴约。 白倾心眼见就要日落西山,只好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房东说再等一会儿,她正在路上,可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仍旧不见人影。电话再打过去,房东还是回答再等等。 等到路灯亮了起来,等到白倾心开始暴躁,房东才一个电话打过来,说:“你回去吧,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 敢情白倾心在这儿等的时候房东正带着别人看房子,如果成,就没白倾心的份儿了,如果不成,白倾心这个候补再上。 气死人了。白倾心对着电话骂了句“姐姐要给你差评”就挂了电话。 狠狠的咬了一下吸管,喝掉最后一口奶茶,白倾心走出冷饮店。 店外热浪扑面,皮肤像被堵着了似的,不甚舒服。白倾心一向讨厌炎热的夏天,因为夏天实在太长,长到可以发生许许多多的事。 刚走出来,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宁则。 其实宁则很少给白倾心打电话的,因为他工作忙,没时间煲电话粥,所以只是在微信上聊聊,即使忽然忙了,回来也能回复。 “干嘛呢?”白倾心还因为房东放鸽子的事情有些生气,语气不甚开心。 “你这是吃了火药么?”宁则笑。 “差不多。主要是那个死房东,我要诅咒她吃饭咬舌头……”白倾心忍不住发泄,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就你傻还等了那么久,搁我我早就走了。”宁则笑完,又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白倾心抬头看了一眼,报了个大厦的名字。 “等我,”宁则说,“我马上到。” 马上到?白倾心这才想起来,这里离市人民医院不远,也就一个站的距离。 放在都在这儿等很久了,也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宁则和那个没素质的房东不同,他十几分钟便到了。 下车,宁则看见白倾心正坐在公交车站牌前揉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倾心。”宁则叫了一声,走过去。 白倾心转过身来,笑了:“你还真快。” “飞过来的。”宁则看着她,又问,“房子真的很难找?” 白倾心:“这不废话吗?” “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事。”宁则又说,“我朋友在这边有套单身公寓,不大,正在招租,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白倾心拒绝,“我自己找吧。” 主要是不想欠他人情,也不想接受他的好。 “又不是白给你住。”宁则又说,“他这房子放了很久,反正也是空的,你就去看看,不满意就算了。” “你别操心了。”白倾心还是不愿意松口,“时间问题而已,我很快就能找到。” 白倾心撇过头去,不敢直视宁则的眼睛。 宁则察觉到了白倾心拒绝的原因,这个愿意让他有些不快。他不希望是这个样子的,他希望有一天白倾心能理所当然的接受自己的帮助。 不过,循序渐进是过程。 “怎么了?”宁则忽然笑了,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是不是我太好了你担心会爱上我?” “……” 白倾心转过头来,被他这话雷得不轻,正想反驳时宁则又立马打断她:“没关系的你就接受吧,反正你迟早会和我在一起的……” 吴大海那件事后宁则便很少这个样子了,白倾心还以为他消停了,可没想到一如既往啊! “大哥你这话真的好不要脸哦。”白倾心翻了个白眼,“可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吧。” 这种时候,再推迟下去就是矫情了。 “好。”宁则很满意,“我把房子钥匙带过来了,上车。” 从大厦右边往后绕,大约五百米的地方,有处民宅区。 第17节 前两天白倾心也到这里找过房子,可是这里住房紧张,要么就是没房了,要么就是十平米的蜗居。 把车停稳,宁则掏出手机看了看地址:“应该是这里。” 下车,两人步行过去。 这里还有一个很小的公园,虽然不大,可绿化却不错。路过时旁边的夜来香开得正旺,芳香扑鼻。 找到地址上的楼房,宁则和白倾心往六楼走去。 “我昨天来过这里。”电梯里,白倾心说,“可是没房了。” “我来了就有了。”宁则笑,“你应该早些跟我说。” 房子的事还是东方有炮说的,他说白倾心这两天找房子被晒得跟哈巴狗似的,又笃定她一定还不到,还不如继续住蛋糕店算了。 “哈巴狗?”白倾心似乎只听到了这三个字,“你帮我装告他,我会拔掉他舌头的。” 说话间,电梯到了。 宁则仔细找来找房号,用钥匙一拧,轻松打开。 开灯,整间房子亮了起来。 单身公寓,确实不是很大,可阳台处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深得人心。厨房卫生间也单独隔开,不怕油烟。而卧室区巧妙的用一个回旋楼梯隔成了二楼,十分雅观。 白倾心很满意。 “后天就搬过来吧。”宁则说,“我后天轮休,有时间。” 白倾心想了想,觉得后天就搬有些急了。 “别拖。”宁则说,“也不知道这个月我还有没有假了,过了这村便没了这店。” “没事。”白倾心认为这事有必要当面跟房东商量,不需要这么急,“你没假期我自己搬就好了。” “可是……”宁则顿了顿,又说“我想帮你搬。” 我希望能在有限的假期里为你做一些事,哪怕这件事并不是非我不可。 ☆、018 恐惧 东西很多,最重的要就是白倾心的书了。 各种书籍装了整整两个麻袋,本想挑选些没用的扔了,可选来选去白倾心还是一本都舍不得扔。最后心一横,全带走吧。 邓小鱼再给白倾心装东西,这也觉得应该带,那也觉得应该带,还顺手给她装了个电饭煲。 “你干嘛呢?”白倾心差点吐血,“电饭煲什么情况?” “你又不喜欢做饭。”邓小鱼说,“电饭煲拿过去可以煲汤啊!至少不用顿顿下去买。” 白倾心眉毛一挑,笑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会回来蹭饭的。” “有空我给你送过去。”邓小鱼把袋子口用透明胶带打了个结,“这一次搬不完的吧?” 白倾心看了看乱七八糟的袋子:“最少两次。” 正说着话,白倾心手机响了。 是宁则。 宁则到了楼下。 “小鱼你去开门。”白倾心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脑装起来,“宁则来了。对了,把旁边这袋垃圾一起提下去扔了。” 邓小鱼点点头,拿着垃圾袋下了阁楼。 邓小鱼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宁则了,上一次见面,是在医院,他穿着白大褂,和平日里不太一样。邓小鱼书读得不多,不知如何去形容当时的他,可后来想想,若是相比较,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穿着白大褂的宁则吧。 “倾心呢?”看到是邓小鱼下来开门,宁则问。 “阁楼,打包。”邓小鱼说着顺手把垃圾放到门边的垃圾桶里。 宁则侧身进来,大步往楼上走。经过邓小鱼旁边的时候,似乎带了些微风,让她的发丝飘忽了一下。 邓小鱼一顿,伸手关上了门。 灿烂的阳光便如此被阻隔在屋外。 宁则上楼,白倾心正趴在地上努力伸手往床底下够。看到宁则站在门边,赶紧求救:“我有个发卡掉里边了……” “哦。”宁则说,“小短手。” “……”白倾心白了他一眼,“帮不帮忙啊?” 宁则蹲下来,伸手往里够:“不帮我怕你咬我。” 蹲下来的姿势两人离得更近了,宁则一开口气息就不断地在白倾心周围游走。 这气息像一条灵蛇,搅得人有些心慌。 轻松把发卡拿出来,宁则说:“又帮了你,怎么感谢我?” “为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白倾心把发卡递到宁则面前,“要不就把这送给你吧。” “得,”宁则嫌弃的看了一眼发卡,“还不如亲我一下来得实在……” “……”白倾心忽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一时无语,正搜肠刮肚想措辞,邓小鱼忽然就进来了。 “我们先把重的搬过去吧。”邓小鱼提议。 “……”白倾心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可还是点头,“好。” 宁则先把书提了下去。 本就不是装货的车,来来回回放了一些东西以后也就满了。眼看还有一堆带不走,白倾心只好分两次带走:“小鱼,你先把剩下的打包,我和宁则先搬一次,下一趟你再跟我们一起走。” “好。”邓小鱼点头,可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怎么就宁则来了,大炮呢?” “大炮值班。”白倾心说着下了楼。 车里开了空调,凉爽舒服。白倾心坐到副驾驶位置上,指挥:“出发!” 宁则笑着将车启动。 前段时间的那几场大雨似乎将整个城市都冲洗干净了,就连天空都是一片蔚蓝,不见白云。而阳光,仍旧肆无忌惮的注视着这个城市的一切。 途中,方序给白倾心打了个电话。 新接的案子稍微有些棘手,白倾心又要忙一段时间了。接完电话后,白倾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宁则问,“白律师又有烦恼了?” 也谈不上烦恼,只是这次的案子涉及未成年人,让白倾心有些唏嘘。 “校园暴力。”白倾心说,“三打一,把人打到昏迷不醒。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暴力呢?” 白倾心记得,她读书那会儿虽然也有相互看不顺眼的,可像如今这样把人打到昏迷不醒变植物人,还真是少有。 “戾气太重。”宁则说着方向盘往右打,转了一个弯儿,“你赶紧做好准备迎接一下这个戾气弥漫的社会吧。” “会不会安慰人啊?”白倾心说着靠在座椅上,“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阳光热烈,道路顺畅。这一路碰到的红灯似乎都要往日少了许多。宁则开车的空档瞄了一眼熟睡的白倾心,她好像一直都这样,不管环境如何,想睡的时候就能睡着。 就像小时候放学,路过一个稻草堆,她都能靠在上面睡着。 想到这里,宁则又笑了。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目的地。小区不大,好在交通方便,当初宁则给她选了这,看中的就是交通,如此一来她就不用每天花几个小时在上班路上了。 把车停稳,白倾心还在睡。 宁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她的样貌变化似乎不是很大,可又觉得她变了不少。特别是鼻梁,小时候有些塌,她老妈还动不动就捏她鼻梁,而现在,已经变得高挺好看了。 宁则记得的事情很多,但他觉得白倾心忘了很多。 打开车门,下车。 阳光火辣辣照在头顶上,似乎就要把头发烤焦。 宁则把后备箱里的书搬了出来,或许是动静有些大,白倾心醒了过来, “不是让你叫我吗?”白倾心揉了揉眼睛。 “我怕你有起床气。”宁则笑,“万一醒来就打我怎么办?” “你才起床气呢。”白倾心下车,伸了个懒腰。 生活似乎还不错,除了偶然被工作烦心以外。 走到后备箱,白倾心把一个袋子扒拉了出来。 这里面装的是一些生活用品,不是很重。把它抱在怀里,白倾心说:“走吧,上去。” 宁则点点头,顺手关上后备箱。 虽然袋子不重,可抱在怀里还是挡住了白倾心的些许视线。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脚。 还是个活物。 “什么东西?”白倾心用脚踢了一下。 “汪汪汪……”一直小狗的叫声。 白倾心吓了一跳,把手里的袋子移了移,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只小黑狗。 不知道哪来的小黑狗,在白倾心脚边绕来绕去。 黑色的狗,以及狗叫声。 白倾心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脑袋糊成一片。她想抬脚踢一下这只小黑狗,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汪汪汪……”小黑狗不知兴奋还是害怕,走了两步又抬起头来对着白倾心叫唤。 “汪汪汪汪汪汪……” 白倾心一片空白,唯有这狗叫声回荡在耳边。 头疼。 宁则提着书走了几步,发现白倾心没有跟上来。扭头一看,白倾心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不知哪儿来的小黑狗,身体却微微发抖,额头汗珠密布。 第18节 她仿佛定住了。 整个人像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宁则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小心翼翼的叫了两声:“倾心,倾心?” 那么近的距离,白倾心却没有回应。 她还在瞪着那条狗,眼里透露出恐惧。 是的,恐惧。宁则看清了,她的眼睛她的身体,似乎处于在一个极度恐惧之中。 “倾心。”宁则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白倾心的肩膀。 “啊!”白倾心恐慌着叫了出来,手里的袋子瞬间掉了下去。小黑狗被这突如其来的袋子吓了一跳,叫声比方才更大了。 “汪汪汪……”叫声并不可怕,甚至奶声奶气,有些可爱。 “走开!”白倾心忽然反应过来,瞬间跳到掉在地上的袋子上面去,试图用这总方法离狗远一些。然而袋子并不平稳,这一踩脚却一撇,整个人便往一边倒去。 宁则就在旁边,眼疾手快瞬间扶住她。 “走开!”白倾心的语气里带着哭腔,“让它走开!” 果然是在恐惧。宁则来不及多想,抬脚轻轻踢了踢正在叫唤的小黑狗。 “别怕。”试图安抚白倾心,“只是一只小狗,不咬人。别害怕。” 然而白倾心半句也听不进去,她甚至想从后备箱处爬到车顶上去,好远离这条小黑狗。宁则见了,干脆伸手拦住她,瞬间将她打横抱起。 “别怕。”宁则说,“冷静点,一只小狗而已。” 宁则身体很暖,在这烈日之下异常明显。闻到他的味道,白倾心终于开始冷静了些:“让它……走……” 然而小黑狗并没有走,叫唤累了反而趴在了地上。 白倾心不敢看它,把头埋到了宁则脖子里。 身为医生,职业敏感让宁则觉得白倾心的极度怕狗似乎并不简单。然而没有时间多想,只好把白倾心抱回车上。 车内空间狭小,只有两人,可却安全感倍增。 白倾心忽然哭了出来。 像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像见证了一场离别。白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里空得很,又觉得十分委屈。 她害怕极了。 “没事了。”宁则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我把车往前开了一些,这里没有狗了。” “对……对不起……”白倾心想忍住哭声,可却泣不成声,“我……” 这是我多年来深长内心的恐惧,无人能理解的恐惧。 “没事。”宁则伸手擦了擦白倾心的眼泪,“你别害怕,有我。” 白倾心的眼里全是泪水,脸上因泪痕而楚楚可怜。宁则想起那天,吴大海一家闹店她都未曾滴过半天眼泪,而现在因为一条小黑狗…… 小黑狗? 黑狗? 宁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光,他似乎找到头绪了。 可是…… 心里忽然升出一股欲望。宁则轻轻托起白倾心的下巴,低头,忽然吻了上去。 白倾心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作者朋友到我所在的城市来了………… 所以这两天面基去了~,没有更文~~哭兮兮~~ 不过没关系,我这几天尽量日更2章补上~~ ☆、019 原因 从小学三年级的开始,白倾心的学习成绩便忽然突飞猛进。 她脑袋似乎很灵光,语文数学品德样样优异,就算上了初中上了大学,也不曾落下哪一门功课。大多数时候,她脑子都很好用,想要什么,该做什么,一清二楚。 然而现在,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小黑狗的狗吠声远去了,身边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气息。这股气息很温和,似乎驱退了无处不在的恐惧。她知道这股气息来源于何处,却一反常态的不愿意拒绝。 亲吻像是炙热夏天的一丝凉风,从唇齿之间入侵,进入脾肺。 掠过唇,舌尖缠绕,呼吸相融,宁则觉得白倾心就像一个漩涡,能将人吸过去,舍不得放开。 直到白倾心开始缺氧。 感觉到白倾心没了力气,宁则才放开她。心跳紊乱,气息不匀,呼吸到新鲜空气,白倾心的意识才慢慢复位。 这是……怎么了? 他们亲吻了。 白倾心抬头,宁则的脸尽在眼前,他似乎带着一丝笑,又似乎比平常温柔了几分。 这让白倾心心跳变快,措手不及。 “倾心,”宁则忽然开口,“我没骗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 从什么时候起?从大炮来贡城的那天,因为一根鸡骨头吗?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表现好感,这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然而白倾心却发现,她一开始就提醒邓小鱼远离宁则,然而自己却一步一步走到了泥潭里。 “什么鬼?”白倾心调整好心情,“一见钟情么?我才没那么好骗。” 亲吻了又怎么样?一个不小心而已。 白倾心打开车门,迅速下了车:“刚才我是被狗吓着了。能先把东西搬上去么?”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就好了。 宁则无奈的笑了笑,下车。 也罢,宁则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着急。 >>>>>>>>>>>>>>>>> 房子在搬来之前白倾心已经打扫过了,这次搬过来好好摆放就好了。白倾心把袋子丢到地上,转身帮宁则把书放到角落。 书是真的很重,要不是宁则白倾心可拿不过来。正想说句谢谢,可以抬头,便看到了宁则额头上的汗水。 天气热,书又重,确实…… 白倾心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人挺不好的,宁则帮了她这么多,可除了一句毫无用处的“谢谢”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能报答他了。认识这么久以来,自己似乎只有索取,没有付出。 “唉,”白倾心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还是应该说出来,“宁则,谢谢你了,真的。搬完以后我请你出去吃个饭吧!” 这是白倾心能想到的唯一实质性行动。 “不用。”宁则发现白倾心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自己,“不要这么客气,我自愿的。” 自愿的。这话又带了几分暧昧。 想起车上的那个吻,白倾心又乱了。 “你别玩了好不好?”白倾心站起来,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说实话,你这人挺好的,就老喜欢玩。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见过的世面可多了。” 追求白倾心的人不少,这种自称为“一见钟情”的也不少。 “我没跟你玩,我是……”宁则笑笑,“算了,反正说了你现在也不会信。” 白倾心暗暗长叹了一口气,心情复杂。 家里荡荡的,就算白倾心白了几大袋东西过来,还是显得十分空寂。 东西搬一次只搬了一半,还有一半没有搬回来。宁则环顾了一下四周,说:“我回蛋糕店把东西搬过来,顺便把小鱼一起带过来,你就在这儿整理不用去了。” 这是有效省时的办法,白倾心点点头:“好。” 宁则转身,出门。 要开始新的生活了,阳光从落地窗照过来,整个屋子明亮无比。可是白倾心却有些迷惘。 她又想到了那个让她沉醉其中的亲吻。 这次是真的凌乱了。 >>>>>>>>>>>>>>>>> 邓小鱼把东西全部装好了。 最重的书已经搬了过去,剩下的便容易了许多。宁则再次把车开过来,两人一起把东西都放到了后备箱。 “上车吧。”宁则打开车门。 “嗯。”邓小鱼上车,坐在副驾驶,“谢谢。” “安全带。”宁则提醒道。 系上安全带,开始出发。 邓小鱼不太喜欢说话,也不像白倾心一样靠着睡觉,而且一直盯着前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宁则知道她舍不得白倾心,可也不知道怎么劝解。 毕竟,独立是她一个人的事儿。 “听歌吗?”宁则说着打开音响。 “嗯?”邓小鱼这才回过神来,“哦。” “喜欢什么样的歌?”宁则又问 邓小鱼:“都可以。” 有了音乐,气氛似乎好了些。 在宁则的印象里,邓小鱼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胆子小,人畏畏缩缩的。可不一样的是,现在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丑鱼,长相清秀,倒也算得上好看。 第19节 而白倾心,她…… 宁则一顿,想到了那条小狗黑。 以前白倾心不怕狗的,一点儿都不怕。 “小鱼。”宁则说着伸手将音乐声调小了些,“问你一个问题可以么?” “啊?”邓小鱼十分意外,“什么问题?我书读得不多,很多事情不知道。” 宁则笑了:“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想问问,倾心为什么这么怕狗?” 白倾心对够的惧怕,超出了常人的害怕范围。 “嗯?”邓小鱼顿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宁则:“今天在小区里碰到狗了,很小的一只,她很害怕。” “哦……”邓小鱼想了想,“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怕狗……” 邓小鱼是白倾心的朋友,没有白倾心的允许,她不敢透露半句。 “倾心不止是怕,是特别怕。”宁则笑了,“小鱼你忘了么?我是个医生,倾心的惧怕在医学领域里已经算是病态了。你难道不想治好它?” “……”邓小鱼犹豫了一下,“想……” 宁则:“那就告诉我吧,或许我有办法。” 邓小鱼书读得不多,分不清医生的区别,宁则三言两语她便已经被绕进去了。 “其实倾心不是每一只狗都怕的,她只怕黑狗。”邓小鱼垂下头去,“这得怪我。” >>>>>>>>>>>>>>>>> 2000年,千禧之年。 那一年,白倾心和邓小鱼八岁。 邓小鱼是条小丑鱼,就连街头那个赌鬼都这么说。很多小孩都不喜欢跟她玩,只有白倾心和杨辞把她当成朋友。 没错,是白倾心和杨辞。 杨辞比白倾心大一岁,可个头却没有她高,还整天跟在白倾心身后,两人屁颠屁颠的到处乱跑。 邓小鱼远远的看到了他俩,也跟着跑了过去。 可是,他俩的脚步太快,邓小鱼跑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跟上。一直跑到街头刘寡妇家门前的时候,他俩彻底没了声音。 邓小鱼十分气馁。虽然白倾心说她会跟自己玩的,可是很明显,她和杨辞待一起的时间更长。 邓小鱼低头,捡了根树枝慢悠悠的往回走。 她一回家大伯就会叫她干活的,她不想回去,可是又找不着白倾心,没人和她玩而。 走了一小段路,前面跑来一只大黑狗。 邓小鱼认识它,它是刘寡妇家的看门狗,叫金刚。好多人都讨厌这条狗,邓小鱼也讨厌它。虽然自己也没被人讨厌着。 金刚摇着尾巴,昂首挺胸走过来。 邓小鱼有些生气,一条狗被人讨厌的狗都那么得意洋洋呢。鬼使神差地,金刚跑过她生边时,她忽然抬起手用树枝狠狠抽了它一下:“哼,大黑狗!” 然而,让邓小鱼意想不到的是,她这一抽,大黑狗吃痛,忽然朝她扑了过来! 邓小鱼被它扑倒在地,还未反应过来脚踝就被咬了一口。 金刚毕竟是人养的,有些灵性,咬了邓小鱼一口似乎也出了气儿,又昂首挺胸的走了。 邓小鱼委屈得哭了出来。 连狗都欺负它。 伤口见了血,可也只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那个时候邓小鱼也不知道狂犬病一说,她哭着站起来,往家里走。 快要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白倾心的笑声。 白倾心和杨辞,用红领巾把脚绑在一起,蹦蹦跳跳的跳了过来。 “你哭什么呢?”白倾心问。 “那……那……”见了白倾心等小鱼更加伤心了,“刘寡妇家的金刚咬了我。” 邓小鱼说着拉起裤脚,把伤口给白倾心看。 一点血渍,不严重,可到底是受伤了。 “我帮你报仇你别哭了好吗?”白倾心说。 “对啊报仇报仇。”杨辞附和。 “可是怎么报仇?”邓小鱼问。 “我们回去想想。”白倾心说着又和杨辞蹦蹦跳跳的走了。 虽然白倾心和杨辞说要报仇,可是第一天邓小鱼也就把这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被狗咬到的第三天,木棉街发生了一件大事。 刘寡妇的看门狗金刚,被人毒死了。 ☆、020 街道 刘寡妇,顾名思义,她就是个寡妇。 刘寡妇嫁到木棉街的第三年,丈夫因工死亡,婆婆公公伤心欲绝之下也相继去世。没有孩子的刘寡妇便这样孤身一人生活在木棉街。 别人都说她很快就会拿着丈夫的赔偿金跑了,可是,她不仅没有跑,还养了一条大黑狗,名叫金刚。 金刚很凶,和刘寡妇这个人一样很凶。 金刚很会看家,只要一有人靠近刘寡妇家它就叫个不停。不仅邓小鱼怕它,整条木棉街的人都十分惧怕这条狗。 但是这条狗又不会主动咬人,所以也就相安无事。 直到那一天,金刚被毒死了。 邓小鱼不太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人说刘寡妇为了这条狗哭得死去活来。但很显然她也不能过于追责,一来这只是条狗,二来毒死它的只是两个孩子。 杨辞和白倾心。 他们俩把老鼠药夹在蛋糕里喂给了金刚,金刚吃了以后不到五分钟便口吐白沫。 白倾心和杨辞被刘寡妇当场抓住,哭着喊着叫来了家长。 当然,这不是件小事。两家人赔偿了刘寡妇一大笔钱,又答应她重新买条黑狗。而杨辞被他老妈暴打了一顿,十几米开外都能听到哭声。至于白倾心,当天晚上就发了一场高烧,一直不退,急得她父母来不及责备就送去了医院。 其实时间太久邓小鱼记得的也不多了,她只知道,就是那件事,让杨辞和他妈妈离开了木棉街。也让蹦蹦跳跳的白倾心忽然不那么调皮了。 世界好像翻了个面,所有人都变了,唯她不变。 >>>>>>>>>>>>>>>>> “都怪我。”说到这里邓小鱼还是很自责,“如果不是我被金刚咬了,倾心和杨辞也不会去毒狗……” 遥远的记忆扑面而来,一幕幕如此清晰。到了一个红绿灯,宁则把车停下:“所以,你还记得杨辞这个人对吗?” 邓小鱼一顿,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记得,一直都记得。” 当时白倾心高烧,现场情况只能从杨辞口中得知了。暴打之下,杨辞告诉刘寡妇和他妈妈,金刚咬了人,他们只想教训教训它,不是真的想把它毒死。 他们不知道老鼠药能把狗毒死的。 ——“谁出的主意?” ——“……” ——“谁出的主意!” 杨辞哭喊着承认了:“我……是我说用老鼠药……” 以前邓小鱼是不喜欢杨辞的,因为白倾心总跟他待在一起。可是现在,她忽然就愿意跟杨辞玩儿了…… 可是,没机会了…… 白倾心持续高烧,一直待在医院没有来。而杨辞,在毒狗事件第三天,他妈妈带着他离开了木棉街。 邓小鱼记得,那一天傍晚,杨辞和他妈妈拖着行李箱消失在木棉街的尽头,从此在也没有出现过,这对在木棉街待了五年的租客,终于离开了。而白倾心,还是没有回来。 “我以为倾心回来发现杨辞不见了肯定不高兴。”邓小鱼垂下眼眸,“可是没想到,她回来之后好像从来不认识杨辞这个人似的,不再提他,也不像一起一样闹着和他玩。并且,偶尔我们提起,她还会生气。” 白倾心很抗拒,谁提杨辞她便不开心,久而久之,就没人在她面前提起杨辞这个人了。 况且,时间会抹杀一切。她们渐渐长大,渐渐成长,杨辞这个人就像沧海中的一艘小船,远去了。 “倾心就是在那个时候害怕黑狗的。”邓小鱼又说,“她只怕黑狗,不管大的小的都怕。白阿姨白叔叔发现以后也曾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可是没用,一见到黑狗她就无法思考。宁则,你能治好她吗?” 红灯行,绿灯停。 红灯变成红灯,宁则将车启动。他不仅明白了,还十分了解。 了解白倾心这么多年来的抗拒。 “我知道了。”宁则语气有些暗沉,“我会尽力。还有小鱼,杨辞的走和你没有关系,金刚的死和你也没多大关系。你别太自责了,真的。” 两个熊孩子,不管结出什么果,都是自作自受。 “不是……”邓小鱼又说,“真的怪我,如果不是我……” “真不怪你。”宁则忽然有些烦闷,语气也不自觉的重了些,“你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邓小鱼看向宁则,他正在开车,可却像陷入了泥潭里。 不知怎的,邓小鱼觉得自己的脸盲症又犯了。 >>>>>>>>>>>>>>>>> 白倾心把新家整理了一下,整整齐齐,心情也好了不少。刚把垃圾打包好,宁则和邓小鱼也来了。 最后的东西都拿来了,这家也就搬完了。 “先放一边吧。”白倾心说,“晚上我再弄,先休息一下。” 宁则点点头,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到角落里。 第20节 邓小鱼是第一次来这里,看到这间房子光线良好,装修简单但却干净整洁,心里顿时好了不少:“这个比阁楼好多了,看来搬过来确实是对的。” 邓小鱼觉得当初自己有些傻,要是真的阻止了搬家,白倾心也不会有这么好的环境了。 她和自己不同,自己吃、穿、用差点没关系,可白倾心不该跟着自己挤在阁楼里。 “小鱼你以后经常过来找我玩吧。”白倾心说,“一个人怪冷清的。” “哦。”邓小鱼说,“我以后给你带蛋糕过来……” “嗯。”白倾心点点头,“对了,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 “嗯,好啊!”宁则说,“去鲤县大排档吧。” 东方有炮来贡城那一天,他们就是鲤县大排档见了面。 “好啊。”白倾心说着走到沙发处拿自己的包,“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就……” 话未说完,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来电显示,白倾心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 “妈,”白倾心对着电话说道,“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啦……” 当初白倾心留在贡城父母是不太乐意的,家里就一个女儿,还离开鲤县,实在舍不得。可又一想,鲤县那个小地方又无法让她施展身手。思来想去,白家二老还是同意了。 “你不是说要搬家了吗?”白倾心老妈问,“搬完了没有?找个搬家公司吧,省力。” “搬好了。”白倾心透过落地窗看过去,看见宁则和邓小鱼正在里面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很安心,或许是因为邓小鱼,也或许是因为宁则。 “对了我跟你说,”老妈又说,“木棉街要拆迁了。” 木棉街是鲤县的老街,已有八十年的历史。现在鲤县发展快,县城一直在变迁。前几天整条木棉街的住户都收到了通知,木棉街要拆迁了。 “拆迁了有什么政策吗?”现在成了律师,白倾心对这些很敏感。 “有合同。”老妈又说,“我等会让人给你传过去,有空看看。” “嗯。”白倾心点点头。 正说着话,白倾心透过玻璃看到宁则也接了个电话。 宁则的接听时间很短,大约一分钟后他挂了电话,然后跟邓小鱼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白倾心跟老妈说,“合同我当然要看……” 宁则跟邓小鱼说了几句话,然后朝白倾心走过来。 白倾心把手机放下来,用手捂住,小声问宁则:“怎么了?” “医院有事。”宁则说,“我要先回去了。” 事情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白倾心也没什么好说的。“好吧,欠你的这顿饭下次还。” 宁则点点头,转身离开。 “喂喂喂?”白倾心老妈在电话那头问,“倾心怎么了?” “没什么。”白倾心回,“你继续说。” 木棉街要拆迁了,那条白倾心生活了十几年的街道就要变成商业街。她的童年,她往日的生活,都要远去了。 聊了好一会儿,白倾心挂了电话。 从阳台进来时宁则已经走了,只有邓小鱼一人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白倾心说:“小鱼,木棉街要拆迁了。” “嗯?”邓小鱼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哦。” 白倾心长长吐了一口气,又说:“你是不是该回去?” 邓小鱼老爸死后,邓小鱼自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虽然她家穷,可到底在木棉街有一套房子。而且在鲤县的其他地方,也有一些田地。可是那时邓小鱼还小,这些田地便是抚养她的大伯接手了。 其实她大伯答应抚养邓小鱼,到底也是为了田地。 然而邓小鱼的大伯实在不像话,在等小鱼还未成年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卖了她的田地。卖了也就算了,好歹也该让邓小鱼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可是他们不仅不让邓小鱼读书,还让她外出做工挣钱。 邓小鱼性子软弱,来了贡城以后再也不愿意回去,就连本来属于自己的财产也毫不争取。 “你爸留在木棉街的房子就要拆迁了。”白倾心问,“你大伯一定没有告诉你吧?” 没有,当然没有。邓小鱼不争不抢,东西全是他们的了。 “小鱼。”白倾心又说,“虽然我还不是什么厉害的律师,但如果你想拿回那套房子,那套仅剩的、你爸唯一留下的遗产,这个官司我帮你打。” 邓小鱼感觉心脏被人捏住了一样,很难受。 她都忘了,爸爸长什么样。 ☆、021 蝴蝶 急诊室来了位农民工,工作时高空坠物,一把螺丝刀插.进了脑袋。宁则接到电话匆匆赶回医院时同事已经做好术前准备了。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宁则便加入到手术中。 螺丝刀插入颇深,可好在并不是致命位置。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待完成之后,已是夜里十点了。 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累成一团,宁则也觉得十分乏累,脱了手术服以后前往宿舍。 虽然是贡城人,可因为家里比较远,所以宁则一直住在宿舍。好在宿舍设施齐全,倒也方便。 路上,宁则掏出手机看了看。 有条未读信息,是他老妈杨惠发来的,说是有人给家里送了好些水果,问他要不要吃。 宁则回复:过段时间放假了再回去。 以往没有遇见白倾心时,宁则放假几乎都会回家。可现在假期都花在白倾心身上了,仔细想想,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去了。 大概是晚了,杨惠已经睡觉没有回复。宁则发送消息后进入了微信,其实他微信好友不多,大多都是医院的同事,平常用来聊聊工作什么的。而工作之外,唯一闲聊的人就算白倾心了。 宁则没有找白倾心聊天,而是打开了朋友圈。 搬家之后,白倾心和邓小鱼去了附近的烤鱼店,两人坐在中餐厅里,自拍了好几张。宁则浏览了一下白倾心发在朋友圈里的图片,顺手点了个赞。 夜晚宿舍大楼十分安静,暗黄的声控灯一闪一灭,幽幽暗暗。老宿舍楼并没有电梯,宁则一步一步爬到了六楼。 掏出钥匙,拧开门。 漆黑的宿舍里只有一束微弱的光芒,光芒来源于床上,照在一张不甚清楚的脸上,犹如鬼魅。宁则吓了一跳,顺手把灯打开。 宿舍顿时变得明亮起来,东方有炮趴在床上,优哉游哉的玩手机。 “怎么不开灯?”宁则说着把上衣脱掉。 “省电。”东方有炮坐起来,“怎么才回来?” “有手术。”宁则又问,“老秦呢?” 宿舍只住了两个人,宁则和老秦。所以东方有炮和宁则并不是一个宿舍。听宁则这么问,东方回:“他值夜班去了。” “我去冲个凉。”宁则把脱下来的上服丢到穿上,换上拖鞋。 “等等。”东方有炮站起来,说得自然而然,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和客气,“借我点钱。” 东方有炮上班时间长,花钱的地方不多,顶多买几瓶啤酒吃几次夜宵。现在忽然借钱,宁则只觉得好笑:“怎么,要干大事?” “对,干大事。”东方有炮眉毛一挑,“快到七夕了,羊台谷脚下不是有场灯光会么?我想买门票,带柳护士去。” 这次大型灯光晚会是为今年七夕特意准备的,以浪漫为主题。东方有炮对柳护士有些意思,想试试能不能发展。可网上一查,灯光会的门票并不便宜。就算把鞋底都翻遍了,还是凑不够门票。 “七夕灯光会?”宁则这才发现,最近几个月没什么假期,唯有一个七夕算得上节日。“自己拿吧。”宁则掏出钱包,扔了过去,“到时候要不要车?” 有车当然好了,东方有炮赶紧点头:“要要要……” 天气燥热,冲凉不需热水。宁则换好拖鞋后,走到浴室。不一会儿,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这样的冷水,正好洗净一天的燥热。 东方有炮拿过宁则的钱包,打开。 大概最近需要现金,宁则取了很多放在钱包里。东方有炮自己数了好几张,正想踹到兜里,浴室的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宁则把头探了出来:“炮,给我也买两张。” “两张?”东方有炮顿了一下,“你和谁去?” “你给我买就行了。”宁则笑笑,说完又回了浴室。 “不会和白倾心去吧?”东方有炮嘀咕了一句,重新打开钱包拿钱。 宁则钱包装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常用卡和现金。东方有炮把钱拿出来以后忽然发现装卡的地方夹子一张发黄的纸。出于好奇,他把这张纸拿了出来。 是一张很旧很旧的纸,上边用透明胶带覆盖了一层,算是保护。将其打开,里面画着一只蝴蝶。 一只特别特别丑的蝴蝶。 用水彩笔画的,一只蝴蝶上好多种颜色,翅膀、脑袋,几乎能用的颜色都用上去了。而且,大概因为时间长,上边的色彩挥发了不少,不太明显。 “什么垃圾玩意儿?”东方有炮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又把它叠好,欲要塞回去。可是,刚塞了一半,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再次拿出来,打开。 蝴蝶虽然丑,可却很面熟。 “谁画的丑玩意儿?”东方有炮又说,“好像在哪儿见过。” “喂,宁则。”东方有炮对着浴室叫到,“这蝴蝶你哪弄来的?” 浴室水声尚未停下,宁则没有回答。 听不到就算了,东方有炮把蝴蝶叠好,放回去。 >>>>>>>>>>>>>>>>> 宁则出来的时候东方有炮已经走了,钱包被他顺手扔在床上,就连床单都弄皱了一团。伸手把传单整理好,宁则拿起手机。 没有未读没有未接。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医院没什么事情打扰自己,坏事是白倾心似乎从来不会主动联系自己。 如果今天不是被电话召回医院,今晚本来好好跟白倾心吃顿饭的,当然了,免不了邓小鱼也在。然而这个邓小鱼吧,也没什么眼力劲儿,白倾心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会自己主动隐形。 已是夜里十一点,也不知道白倾心睡了没有。 宁则给白倾心发了个表情过去。 原以为是不会有回应的,没想到刚发过去一会儿居然收到了回复。 白倾心问:“还没睡?” 第21节 躺倒床上,宁则点开语音,说道:“没睡,刚做完手术回到宿色不久。” 白倾心:“真忙。” 宁则继续语音,把患者脑袋插螺丝刀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白倾心听了之后也不发语音,只是打了几行字表示好奇:“插脑袋上都没死吗?” 宁则问:“为什么没发语音?” 白倾心又回:“小鱼在睡觉。” 搬完家,白倾心和邓小鱼出去大吃了一顿,回来以后邓小鱼到点就睡了。而白倾心白得整理校园暴力那案子,所以没睡下。 况且,她平常睡得确实挺晚的。 “听听声音都不行么?”宁则又说,“想听听你声音。” 这是实话,累了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听听她声音跟她说会儿话。 然而白倾心没有再回复。 宁则想着她大概又不满意了,每次自己表达些好感她几乎都把自己的话当做玩笑。天知道,他说的每句都是真话。 白倾心依旧没会回复,宁则开始有些忐忑,想着要不要去道个歉。可是还未想到措辞,白倾心的消息便蹦了出来。 是语音。 白倾心很小声的说:“小鱼在睡觉呢。” 她担心吵醒邓小鱼,也没有因为方才那句话,反而依照宁则的意思发了语音。这让宁则忽然兴奋起来,觉得一天的劳累似乎也不那么劳累了。 “羊台谷有个灯会你知道么?”宁则问,“到时候一起去吧。” “算了我到厨房里来了。”白倾心的声音忽然变大,“什么灯会?我没听说。” 到厨房里,就不会吵着邓小鱼睡觉。宁则也懒得一条一条语言的发了,干脆调出白倾心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还打电话呢。”白倾心说,“什么灯会?” “我也不太清楚。”宁则躺在床上,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大炮说的,我让他给我们买票了。” “哦。”白倾心说,“也不知道那时有没有空。而且,你不是说你大概这个月都没有假期了么?” “我争取。”宁则想了想,担心白倾心拒绝,又说,“今天搬家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饭我没吃到,那你就别拒绝我了好么?” 白倾心犹豫了一下:“好吧。不过还有小鱼呢,我带小鱼一块去。” “……”宁则觉得心都凉了,“不能不带她么?” “不行。”白倾心说得斩钉截铁,可却忍不住笑了,“我不带她去她多无聊啊,又没什么朋友,总不能把她扔家里吧?” “哎……”宁则叹了一口气,但也只能同意,“好吧。” “好了。”白倾心说,“那么晚了,你赶紧睡吧。不是说刚做完手术么,累了吧。” 累是挺累的,可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倒也身心轻松了。“好,你早点睡。”宁则说,“我有空再过去找你。” 其实也没什么事,总之就想见见你。 挂了电话,宁则起身去上了个厕所。 月明星稀,老旧的空调在寂静的夏日夜晚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像每个夏天,都有它的独特。曾经在鲤县,是蒲扇萤火虫,如今在贡城,有清凉舒服的空调。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多年未见的人,又聚到了一起。 白倾心、邓小鱼、东方有炮,还有宁则自己。 ☆、022 旧识 医院总是年复一年,如复一日的运作。 患者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而有的来了以后便再也走不出去,魂归天国。医生护士似乎也看惯了生死,感叹之后,又不得不进入新一轮的工作当中。 医院早上又死了一个女孩,十七岁,抑郁症,自杀。人生中最美的时候,她从阳台上一跃而下。送到医院时虽然尚存一口气,但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这么年轻的女孩,不免让人惋惜。中午下班吃饭时,柳护士和其他同事走在一起,讨论这件事。 “哎,都是家人太忽视了。”参与抢救的一个护士说,“女孩早就告诉父母自己得了抑郁症,可是父母觉得她是矫情,不搭理不重视,没能在初期得到有效的治疗,病情越来越重以后就跳楼了。” “父母后悔死了。”柳护士说,“早上看他们哭的样子我心都碎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这个病就该普及。”同事又说,“都死多少人了这是……” 几个人说着话,往食堂方向走。 女人总是这样,做什么事都是成群结队。 出了住院部大门,有人在拐角处叫到:“柳英英。” 众人扭头看去,东方有炮站在树荫下,满头大汗。 “炮哥叫你呢!”同事笑,“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呀?” 柳英英在医院工作了两年,算起来还比东方有炮大一岁。听同事这么说,她也有些尴尬:“别瞎说,我还比他大呢!” “大怎么了,姐弟恋。” 柳英英:“滚滚滚……” 东方有炮见柳英英没搭理自己,又叫了一声。 “你们先去吃吧。”柳英英说,“我先看看他什么事。” 东方有炮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衬得皮肤更黑了。柳英英觉得他有些傻,可每每想到他值班时总是在太阳底下晒着也就理解了。走过去,刘英英问:“怎么了?” “七夕有个灯会你知道么?”东方有炮笑,“我们一起去吧。” “羊台谷下的灯会?”柳英英想了想,“估计我那天要值班,不去了。” “不对啊!”东方有炮说,“我看过值班表了,那天是护士长值班,不是你。” “……”真是个耿直boy,柳英英内心很无奈,“是吗?那估计是我看错了。不过距离灯会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再说吧。” “我票都买了。”东方有炮又说。 “你还可以约别人。”柳英英似乎不想再聊下去了,“我先去吃饭了,票买了你可以约别人嘛!” 嗯,东方有炮失败了。 难道是自己约人方式不对? 东方有炮很困惑。 不过距离灯会还有十几天,这期间还可以再约。东方有炮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件事了。 >>>>>>>>>>>>>>>>> 下午,东方有炮还在想柳英英的事。 初到医院,一切都不熟悉的时候,只有宁则和柳英英跟自己说些话。其它人几乎都是爱理不理的态度。所以,刘英英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不会太差。东方有炮想。 因为值班调动,东方有炮下午在门诊部值班。 门诊部人很多,老弱病残比比皆是。宁则经过的时候跟东方有炮聊了两句,又继续看病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后,急救车嗷呜嗷呜的驶了过来。 又是跳楼的。这次不是什么抑郁症,是借了高利贷没法还,逼急了这人一口气从四楼跳了下来。 早上一个跳楼的刚死,这下午又来了一个,中了邪了。 东方有炮和急诊部的医生听到救护车来了,赶紧跑过去帮忙抬担架。跳楼的这个人都摔吐了,大口大口喷着呕吐物。医生怕他呛到气管,一直扶着他脑袋,哪怕吐到自己身上,都不介意。 把他抬到急诊部,东方有炮又回到自己值班的位置上。 跳楼成流行趋势了还? 值了一会儿班,东方有炮还在为跳楼这人不值。你说好端端的去跳楼,还不如上战场做点贡献。他理解不了这些人,这人怕是也不了解他。 正发着呆,忽然有人走到他面前:“你好。”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个头不高,微微发福。但穿着讲究得体,干净自然,捎带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土生土长的城里人。“啊?”东方有炮回过神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个女人虽然有些发福,可人就可以看出天生的瓜子脸。而且眉目让人感觉很温和,甚至带着一种熟悉感。 东方有炮脑子有些乱,前两天看到宁则钱包里的蝴蝶时也在这种感觉,熟悉得不得了,可又想不起来为什么这么熟悉。 “你知道宁则宁医生吗?”女人又说,“他现在是不是在忙。” 特别难受,这个女人的声音也很熟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要人老命。“他是在忙,”东方有炮又说,“如果您要找他的话,得挂号。” “不不不……”女人把手中的袋子提了提,说,“我知道他忙,我这有点水果,您能不能在下班的时候帮我交给他?” 是患者送感谢来了么?东方有炮说:“可以可以,一定帮您转交。” “谢谢。”女人点点头,“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 “嗯。”东方有炮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等等,阿姨,请问您认识我吗?” 这种想不起来的感觉太他妈难受了,还不如直接问。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看向东方有炮,几秒之后,她摇摇头:“不认识。” “真不认识?”东方有炮说,“我怎么觉得我认识您似的。” “没见过。”那女人又说,“我很少来医院。” “嗯?”东方有炮还是觉得不可能,于是把脑袋凑过去,“您再看看,仔细看看我这张脸,真不认识?” 那女人往后退了一步:“真不认识。” 好吧,东方有炮只好挥挥手:“再见阿姨。” “再……再见。”那女人估计觉得东方有炮有些奇怪,恨不得马上离开。 可是,刚转身,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妈?” 东方有炮和那女人同时转头,看到宁则走了过来。 “闲着没事你来医院做什么?”宁则说。 “你好久没回家。”杨惠说,“我路过,顺便给你送点水果。” 第22节 原来是宁则的老妈?东方有炮愣了愣,发现他们眉眼之间确实有些相似。想了想,东方有炮问:“宁则,我怎么觉得我在哪儿见过你妈。” 当然见过了。 十几年的时间,有人从孩童变成了挺拔的青年,而有些人从年轻漂亮的少妇变成了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 “认识。”宁则笑,“你们认识,不过我没有时间解释,我要去急诊部拿点东西。”顿了顿,宁则又说:“妈,你没事的话先别走,坐这儿等我们下班。你认识他的,他叫东方有炮,鲤县的东方有炮。” 宁则说完匆匆去了急诊部。 真的认识?东方有炮有些懵逼。 同样的,杨惠也一样。 她又看向东方有炮,果真觉得有几分面熟了。再想想鲤县,再想想东方有炮这个名字…… 记忆犹如洪水滚滚而来,杨惠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大炮。”杨惠觉得很惊喜,原来他是东方有炮。 “孩子你长这么大了啊!”杨惠十分激动,还想伸手去摸摸东方有炮的脑袋,可东方有炮一米八的个头,没能摸到。“长这么高了,你爷爷还好吗?”杨惠忍不住说,“长大了样子都变了,宁则不说阿姨都认不住来了。” 什么情况?东方有炮还是懵得很:“阿姨,你是谁来着?面熟,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这孩子……”杨惠隐藏不住内心的激动,“记性还是这么差,学习成绩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吧?” 扎心了。东方有炮正想给自己心口来个几拳:“阿姨,你你你究竟是……” 记性是真的差,东方有炮死活记不起来。 “我是你杨惠阿姨。”杨惠说,“你不记得啦?那个时候在鲤县的木棉街,你才这么点高……”杨惠说着比了一下高度,“这么高,才这么高却很调皮,你爷爷总追着你满街跑。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想揍你……” …… 杨惠阿姨?木棉街? 那就是旧识了。 可是……东方有炮还是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我和宁则在租住在白久博家,白久博还有个女儿,叫白倾心。”杨惠问,“记起来了吗?” 住在白倾心家?东方有炮记起来了! 杨惠和杨辞,在白倾心家租住了五年!后来有一天,他们忽然不见了! 可是…… “不对啊!”东方有炮说,“阿姨你儿子不是叫杨辞吗?怎么叫宁则啦?”想了想,东方有炮一拍脑袋:“我知道了,杨惠阿姨你有两个儿子!” “这孩子真傻。”杨惠说,“名字可以改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里立个flag,一周7天最少更新6天(努力7天都更),保6争7。 做不到,就、变、丑! 因为在反思中我发现,身为读者,我看别的大大的文,1万字更快就看完了。而身为作者,我…… 总之,做不到保6争7,就、变、丑! ****** 更新时间,每天早上7点吧。为什么是7点?因为我是七月啊! ☆、023 名字 过去犹如一张发黄的报纸,虽然老旧,可却记载着逝去的岁月。 那个时候,杨惠还很年轻,二十五六岁,生了一个孩子,叫宁则。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宁则一岁半那年,身为医生的父亲宁忠匀在一场医闹中失手将人伤成重伤,不得不进入监狱进行改造。 九几年时,法院量刑很重。而且大家对罪犯的成见特别深。出事后半个月,杨惠已经能感受到周围人群的眼光了。他们指指点点,明着暗着打听,似乎把件事当成生活的调味品。 特别是那么小的宁则,什么都不懂,可大些的小孩却会指着他说:“看,他爸爸坐牢了!他爸爸不是好人。” 生活一下阴沉了。 思前虑后,杨惠决定搬家。 宁家并不穷,甚至可以说是富裕。加上杨惠还有一个生意兴隆的弟弟,所以搬家这事并没有什么难度。可搬去哪里好呢?这成了一个问题。 鉴于被重伤的患者家属喜欢不间断过来闹事,所以大家认为有必要搬离贡城。 于是杨惠带着宁则,去了鲤县,到了木棉街。 出于保护宁则,加上对这件事心有余悸,杨惠自然不敢让别人知道宁则是罪犯的儿子。所以临时给他改了个名:杨辞。 那是一九九二年,鲤县那个小小的县城户籍制度管理并不严格,纵然有些小问题,杨惠和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宁则的舅舅用钱把事情摆平了。 然后,杨惠租住在白倾心家里。并把不远处的空地圈起来,养起了兔子。 生活似乎又重新开始了。只不过每月的探监日杨惠都要从鲤县千里迢迢赶会贡城看望宁忠匀。 只是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五年。 >>>>>>>>>>>>>>>>> 医院不远处的小店里,杨惠和东方有炮相对而坐。 杨惠万万没有想到,木棉街小霸王东方有炮如今已经长得又高又大,而且还很有礼貌。她更没有想到,多年以后他们能在贡城遇见。 “你是说白倾心也在贡城?”杨惠还是觉得很惊喜,“怎么宁则没有告诉我?” “我就不知道宁则脑袋是怎么想的了。”东方有炮很无奈,“我就说怎么第一次见就觉得面熟,他却不说!” 第一天来贡城,东方有炮用一根鸡骨头跟宁则打了交道。想必那个时候宁则便已经认出他和白倾心来了,然而他不相认,只说:“我小时候也去过鲤县。” “不仅白倾心。”东方有炮又说,“还有邓小鱼。” “邓小鱼?”杨惠对邓小鱼这孩子的印象并不是很深,不过仔细想想还是能想起来。渔夫的女儿,脏兮兮皱巴巴,渔夫死后就成了孤儿。 “你爷爷呢?”杨惠又问。 “好着呢!”东方有炮说,“就是耳朵不太好使,但身体还好,至少还能拎着刀砍我。” “……”杨惠笑笑,“你爷爷还是没变啊!” 时至今日,杨惠还是能记得木棉街的人们,可怜的渔夫、孤独的寡妇、战斗力十足的东方爷爷,还有白倾心一家,因为父母都是老师,所以特别受人尊敬。 只是离开以后,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杨惠无暇顾及木棉街,也不曾回去过。 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无非就是大家的近况。末了,杨惠说:“改天你和倾心小鱼到我家里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东方有炮一点都不客气:“好好好,小时候就阿姨家吃的东西最多。” 因为生活富裕,宁则又没有父亲陪在身边,所以杨惠总觉得对不起他,吃的喝的尽量满足。所以那会儿,好多穷孩子吃不到的东西都能在宁则家里找到。 “我还是得好好说宁则。”东方有炮还在纠结,“那么久了,他居然一点都不透露……” “说我什么呢?”宁则忽然走了过来。 “说你呢!”东方有炮,“怪不得我总觉得你面熟,就连你钱包里的蝴蝶……” 东方有炮顿了一下,想起来了。 那只蝴蝶,是白倾心画的。 小学三年级,儿童绘画大赛。大家老老实实的画花朵,画桌子椅子凳子和茅坑。唯有白倾心,画了一只七彩蝴蝶。 老师夸她有创意,说她思维活跃,反正一通乱夸之后拿了特等奖。 那只蝴蝶在玻璃公告栏里展示了一周,还给了白倾心。 “那那那什么……”东方有炮问,“你包里的那只蝴蝶,是白倾心画的么?” 宁则想了一下,点头。 确认了以后,熟悉又想不起来的感觉消失,东方有炮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遇到了大炮他们?”杨惠对此也很奇怪。 宁则走过去,坐到杨惠身边,用手搂住她的肩:“没到时候。而且,就算我不说,你们这不是遇见了么?” “这孩子……”杨惠说,“什么时候不时候的。” 又聊了一会儿,话题里不太木棉街。 夜越来越深,吃小吃的人也渐渐散去。宁则看了看时间,说:“妈,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家,以后再说这事儿。” “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杨惠说,“你明天还要上班,来回几个小时还休不休息了?” “好。”宁则说,“你先回去。” 杨惠点点头:“改天把他们叫到家里来,一起吃个饭。” 东方有炮:“杨阿姨再见。” 果然长大了就懂事了礼貌了,杨惠很欣慰:“再见。” 宁则送杨惠上车,又叮嘱司机路上注意安全。回到小店时东方有炮还未走,反而还点了一碗面,吃了起来。 看到宁则回来,东方有炮抬起头:“我说你不够意思啊!” 宁则笑笑,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上。 “你别告诉倾心和邓小鱼。”宁则说吗“还不是时候。” “时候你妹!”东方有炮说,“这是国家机密不成,为什么不说?” 第一次见面,东方有炮在大排档底气十足的叫了一句:白倾心。 这个名字让宁则一震,内心无比惊喜。 茫茫人海之中,竟能遇见发小? 然而宁则不敢确认,万一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呢?所以东方有炮和白倾心聊天时,他在旁边竖着耳朵听。 他们提到了鲤县,提到东方爷爷以及那把八二年的大砍刀。 宁则知道了,就是他们! 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相认时,东方有炮的鸡骨头便飞了过来。 宁则是记得白倾心记得木棉街的,他认为白倾心也一定记得自己。所以他当时没有明说,只是旁敲侧击,希望他们认出自己。 第23节 毕竟,他的内心,十分期望白倾心能在茫茫人海之中一眼认出自己来。 可是呵呵了,不管宁则怎么提醒,他俩都没有认出来。东方有炮也就算了,记性差,可是白倾心呢? 她好像忘记了,又好像从来不曾记得。 或许自己就像沙漠里的沙粒,不足以让她记得。况且,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八九岁的年纪,又能记得多少呢? 宁则十分失落,遇见白倾心,他有种“千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而白倾心,对他没有半分记忆。 宁则心里忐忑,如果告诉白倾心自己就是杨辞,白倾心来句“杨辞是谁啊?”那得多尴尬? 惊喜、失落、忐忑,让他没有第一时间相认。 而后来,他几次想开口,却发现白倾心十分抗拒回忆。甚至稍稍一提到,她就会十分不耐烦。 宁则只能作罢。 直到搬家那一天,遇到了小黑狗,宁则才知道白倾心抗拒的原因。 因为自己和毒狗事件密不可分。而白倾心对这件事极度恐慌,甚至可以说是心理阴影。 她不是不记得自己,只是害怕而已。 如此一来,宁则更不能相认了。 “你没发现吗?”宁则说,“倾心特别抗拒回忆杨辞。” “额……”东方有炮想了想,确实是这样的。 白倾心自己不提,难免别人不提。东方有炮记得,杨辞离开木棉街以后,白倾心少了个伴,实力似乎小了许多。每每在街上遇见,东方有炮都会朝她做个鬼脸:“杨辞走咯,打架没人帮你咯!” 每每这个时候,白倾心都会把书包一扔,冲了过来。 后来东方有炮发现,只要自己一提杨辞,就会挨打。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提了。 况且,天长日久,大家也把这对母子给忘记了。 “哎!”东方有炮这会儿倒是心明如镜了,“是不是因为你把刘寡妇的金刚毒死了?”东方有炮又说,“白倾心被吓得哟,发了一周的高烧。你说她能提你么,一提你就得吓死。” 这是实话,白倾心确实被吓到了。 “所以大炮。”宁则抽了一口烟,“这件事不能告诉她,至少现在不行。” “你说你怎么比我还浑呢?”东方有炮想了想,“我小时候捣蛋,可也不敢去毒狗啊!你倒好,把刘寡妇的宝贝给毒死了。” 一条狗,一个生命。 宁则至今还记得金刚中毒时的样子。它哀嚎,它口吐白沫,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最终还是倒了下去。宁则甚至从一条狗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这件事不仅对白倾心打击很大,对宁则来说,也冲击不小。 “所以说还不到时候。”宁则又说,“记得别泄露了。” ☆、024 出发 蛋糕店整顿开业以后,邓小鱼又忙碌了起来。而白倾心也被校园暴力案弄得焦头烂额。其实这件事倒也不复杂,因为把人打成植物人的事实摆在眼前。难的是收集证据时遭到多方阻挠。 学校担心影响声誉拒不配合,被告父母出钱公关。只有受害者的同学还有些良心,表示愿意出庭作证。可仅仅如此还是于事无补。 方序倒是不怎么担心,每天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就算各方证据齐全,也不能把被告怎么样。”方序说,“《未成年人保护法》就摆在那儿,你也翻得滚瓜烂熟了。早该知道了吧。” 没错,确实如此。其实没遇到这个案子之前白倾心没多大感觉。可现在看到十几岁的孩子躺在医院,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时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我知道。”白倾心说,“我只想尽力让被告人多受些惩罚。” 方序笑了:“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这么想。” 跟方序聊了之后,白倾心觉得更加憋屈了。 忙了一天回到住所之后,白倾心给邓小鱼打了个电话。 邓小鱼的生活很平静,蛋糕店重新开业,她又每天早出晚归,日子平淡如初。 白倾心忍不住向邓小鱼吐槽这个案子。邓小鱼听了之后,只是说“好可怜”“好难过”,然后又表示支持白倾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挂了电话之后,白倾心的心情不仅没有舒畅起来,反而更加堵得慌了。 她忽然觉得,邓小鱼需要的不是蛋糕店,也不是如今这样的生活。可她到底需要些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两天,白倾心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委托人打来的。说他儿子的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医院建议转到市人民医院,据说那里有全国最好的脑科专家,有助于恢复。然后又问白倾心,转院了会不会影响案子。 自然不会影响,不过白倾心还是说:“我过去看看。” 普通家庭,遭此大难已是支离破碎。不过短短几天未见,白倾心觉得他们又老了一圈,而那个可怜的孩子,依旧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医院一切如常,没有因为一个可怜的孩子而改变什么。不过护士倒是很上心,交代了许多忌讳。白倾心在病房里和委托人聊了好一会儿,心情又被他们牵动,开始难受起来。于是叹了一口气,说:“我先回去了。” 出门,长长的病房走廊安静到令人心慌。纵容是平底鞋,也能踩出声响来。白倾心等电梯的空档,拿出了手机。 好几天了,社交软件里只有同事发来的消息。其他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以前,其中包括宁则。 宁则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白倾心了,白倾心甚至怀疑他上次说的灯会只不过是随口一提。七夕已经近在咫尺,路边的商铺都已经开始挂出活动牌,而宁则却像消失了一样,电话没有微信也没有。 想了想,白倾心又把手机踹回兜里。 下楼。 白倾心遇见了东方有炮。 东方有炮站在门边,为一个患者指路。 白倾心走过去,叫到:“大炮。” “啊?”东方有炮回过头来,“你来医院干嘛?” “逛逛不行啊?”白倾心又问,“你小子最近在朋友圈里发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两天看朋友圈,总能看见东方有炮的动态,而且还特别做作特别矫情,尽是些“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就算伤痕累累,我也会站在你身后”之类的。都快要把白倾心恶心死了。 “你懂个屁。”东方有炮说,“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好像我很乐意猜似的。”白倾心白了他一眼,“走了,你自己矫情吧。” “等等。”东方有炮又叫住她,“后天晚上你叫邓小鱼到你那儿了,我们直接去你家接你们,就不去蛋糕店了。” 后天?后天是七夕。 “你们?”白倾心问。“你和谁?” “傻不拉几的。”东方有炮说,“和宁则。宁则最近忙得很,到时候我们可没空拐个弯去蛋糕店了。” 宁则很忙,怪不得最近几天都没有联系白倾心。 “……”白倾心又说,“你也去?” 东方有炮:“你家开的灯会啊,不能我去?” 白倾心:“去去去……” 也好,邓小鱼也去,四个人,不尴尬。 >>>>>>>>>>>>>>>>> 因为灯会的原因,白倾心提前两天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到了七夕的时候,她腾出了一天。 然而灯会要到晚上才开始。 早上白倾心就给邓小鱼打了电话,可是邓小鱼说七夕节蛋糕也在做活动,能不能晚点过来。白倾心当然不同意:“活动让店员弄,你出来,我们一起去逛街。” 白倾心很久没有逛街了,感觉又没衣服穿了。 街上到处都因七夕而打折,巨大的横幅和海报似乎都在显示这是不同的一天。白倾心和邓小鱼逛了一个早上的商城,买了一堆衣服。 大包小包提着,肚子也饿了,两人又找了个韩式烤肉店坐下。 七夕节,烤肉店也爆满。白倾心和邓小鱼好不容易找了位置坐下,又忽然看到墙上贴着一张超大海报:七夕佳节,情侣共同用餐七折。 “这个世界真是不给单身狗活路啊!”白倾心笑,“你说咱俩要是跟店员说我们是情侣,会不会打折?” “啊?”邓小鱼十分疑惑,“你这馊主意吧?哪有两个女生是情侣的。” “这不是当下最流行的么……”白倾心说,“蕾丝呗……” “蕾丝?”邓小鱼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白倾心翻了个白眼,“就是女同性恋呗……非要说这么直白……” “啊?”邓小鱼说,“我可不喜欢你……” 白倾心:“……” “不过……”邓小鱼又问,“你和宁则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白倾心在烤肉上撒了些孜然,“那天搬家以后再也没见过了。大炮说他忙,但究竟忙不忙我也不知道。” “哦。”邓小鱼应了一声,又问,“那你喜欢他么?” 白倾心愣了一下。 喜欢这个词不好定义。 虽然初次见面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可医生这个职业给他加分太多。长时间相处以来,白倾心虽然不喜欢他油嘴滑舌,可却又觉得他不是个滥情不负责任的人。 她忽然又想起那天在车上的那个亲吻。 那一瞬间,她并不抗拒,甚至是喜欢的。 “我也不知道。”白倾心说,“喜不喜欢的说不准。” 想了想,白倾心又问:“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啊!”邓小鱼回,“你总说他油嘴滑舌,可是我从来没听过他油嘴滑舌,我都怀疑这是你想象出来的了。” “不要怀疑我……”白倾心叹了一口气,“我能骗你么……” 火有些大,烤肉糊了。白倾心翻过来,继续烤另一面。夹了一块鸡脯肉,白倾心又问:“小鱼你呢,有人喜欢的人么?” 第24节 整天为蛋糕店而忙活,就算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人,也大多不真心。有时候邓小鱼觉得,就这样和白倾心活下来也不错。 “没什么人。”邓小鱼说,“你都找不到,何况我。” 可遇而不可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吃饱之后,两人提着包回到白倾心家里。 逛街的时候,两人故意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色裙子,姐妹装。到了家,又迫不及待的把裙子换上,这便是今天去灯会的衣服了。 多日不见,两人又说不完的话。趴在床上聊了好一会儿,白倾心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东方有炮打来的,东方有炮说:“我到你家楼下啦!” 白倾心这才注意到,天色渐晚。 “下来了。”白倾心说,“等一会儿。” 两人赶紧穿鞋,下楼。 宁则的车停在树下的停车位里,一片落叶落在上面,安静自然。 走过去,车门忽然打开,东方有炮叼着一支烟,走了下来:“看我,帅不?”说完东方有炮潇洒的吐了个烟圈。 “不好意思,”白倾心说,“说谎我的良心会痛的。” 白倾心往车里瞄了一眼,自东方有炮下车后,车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医院的事没忙完。”东方有炮说,“我先接你们过去,等会宁则忙完了直接过去羊台谷。” 傍晚的空气似乎有些沉闷。 白倾心点点头,和邓小鱼一起上了车。 车子刚要启动,白倾心便的手机响了。 这次是宁则。 “大炮到了吗?”宁则问。 多久未听宁则的声音,熟悉感油然而生。然而白倾心并不是很高兴:“到了,我们正要出发。” “我晚点过去。”宁则又说,“如果灯会开始了我还没到,你们先进去,不用等我。” “哦。”白倾心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沉默了几秒。 宁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却传来同事叫喊的声音。于是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了去:“那就这样,我先去忙了。” 挂了电话,车子往太阳的落下的地驶去。 而路上,挂着一副大大的宣传海报,上面写着:七夕灯会,助你遇见最美的她。 ☆、025 灯会 1 夜幕降临。 远远的,便已看见羊台谷的彩灯亮了起来,就像黑夜里的七彩明珠,斑斓多姿。可是,这样的日子注定要有不少人,刚刚接近谷门口,路便堵了起来。 东方有炮下车,去前面看了看路,回来时说:“人太多了,我看我们找个地方停车,走过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白倾心点点头。 停车位并不好找,左右晃了一圈,只有一个狭小的位置。因为位置狭小,车技不好的人还真停不进去,所以大家虽然有心停车,可也不敢冒险。 但是东方有炮敢。 上车,倒车,慢慢进入,停好之后和旁边两辆车相聚不过两个拳头。 “可以啊!”白倾心十分意外,“你还有这技术。” “我技术可多了。”东方有炮很骄傲,“老子还开过坦克呢!” “哟。”白倾心说,“可把你牛逼坏了。” 三人说着话,往谷门方向走。 羊台谷是贡城内的一座小山,山不大,可却是贡城有名的公园。这里植物种类多,风景漂亮,本身便是情侣约会的好去处。此时此刻又有了灯会,真是人满为患。 好在主办方限定了门票数量,所以好些人没票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一饱眼福了。 白倾心没了早上的兴奋劲儿,心里空落落的。 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然而这份情绪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邓小鱼心情甚好。 “真的挺漂亮。”邓小鱼挽着白倾心的手臂,“里面肯定更好看。” 谷内灯光闪烁,谷外热闹非凡。好些小商贩看准了商机,在谷外卖些发光的小玩意儿。白倾心见邓小鱼高兴,说:“我们去看看买的什么东西。” “无不无聊啊!”东方有炮跟在后面,“能不能先进去?” 白倾心回过头来:“不能!” 她现在还不想进去。 发光的兔子耳朵,发光的牛角角,还有荧光棒和小灯笼,小巧又漂亮。白倾心给邓小鱼选了一个兔子耳朵带上,哈哈大笑:“好可爱。” “你戴一个给我看看。”邓小鱼说。 白倾心选了一个恶魔牛角,戴上。 “好看。”邓小鱼说,“我们再拿个灯笼吧!” 戴上牛角,拿着灯笼,倒也十分欢乐。 选好了以后,白倾心把手机掏出来微信付款。付完款,又顺便看了眼聊天记录。 没有任何未读。 “我们进去吧!”邓小鱼戴着兔子耳朵,“快进去看看。” “嗯……”白倾心觉得胸口有些堵,说,“我想再看看还有什么可以买的小玩意儿。” “啊。”邓小鱼,“还买啊!” 两人又继续逛小摊。 东方有炮不耐烦了:“喂喂喂,买完了没啊!真麻烦!” “叫什么叫?”白倾心拿了个米老鼠耳朵的发卡,“来,戴上这个。” “滚滚滚……”东方有炮跳得远远的,生怕这两个女人跑过来逼自己戴上。 又挑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宁则。 白倾心盯着他名字看了一会儿,才接通:“喂?” “你们进去了吗?”宁则问。 白倾心:“没有。” 宁则笑了:“我过来了,在路上。” “哦。”白倾心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不过沉闷的感觉倒是一扫而空。 “既然还没进去,”宁则又说,“那就乖乖等我过来吧,我很快就到。” “……”白倾心想笑,可是忍住了,“好啊!等你。” 挂了电话,白倾心对邓小鱼说:“别买了,进去吧。” “啊?”邓小鱼问,“是宁则打来的么?” “嗯。”白倾心点点头,“他很快就到,我们进去。” 两人提着小灯笼,和在一旁抽烟的东方有炮开始排队进谷。 谷内,比谷外更加漂亮。 整个羊台谷都被灯光装饰起来,右边的彩灯犹如一片麦田,星星点灯。小灯的中间,有一座灯塔,仿佛在指引在场的各对情侣。 “哇!”邓小鱼说,“这刚入场就这么漂亮啊!” 羊台谷的路是蜿蜒前进的,远远看去,似乎还有一路的美景。 “先拍了个照。”白倾心说,“小鱼你站在小灯旁边去,我先给你拍。” “好。”邓小鱼站过去,傻傻的比了个剪刀手。 “你也给我拍。”白倾心把手机递过去,“拍好一点哦。” 然而天太黑,纵使谷内灯光一片,还是没能拍出最好的效果。 “哎呀太丑了。”白倾心不满意,“再拍再拍。” 拍人,拍景,自拍。最后白倾心把手机塞给东方有炮:“给我们俩拍一个。” “……”东方有炮。 东方有炮的拍照技术更差,连美颜相机都救不了的那种。 来来回回折腾,一小段路就走了半个小时。 “前面也拍一个吧。”邓小鱼扶了扶头上的兔子发卡,“我喜欢前面那个戒指。” 用灯光做成的戒指,巨大闪烁又唯美。 “好。”白倾心把手机放下来,“走,过去。” 可是,刚走了几步,整个羊台谷的灯光忽然一闪,顿时失去的光芒。就连那只巨大的戒指,也黯然无色。 紧接着,便是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声。 “怎么停电了?”邓小鱼害怕,死死抓了的白倾心的手臂。 第25节 灯会的灯光虽然灭了,可天上明月却是异常明亮。加上游客头上手里的发光小物件,使得谷内并不是很漆黑。所以游客尖叫之后,并不骚乱。 “不知道。”白倾心说,“咦,大炮呢?” 邓小鱼左右瞅了瞅:“没见着。” 一分钟后,谷内喇叭想起提示音:“各位游客务虚慌张,总线路被一只野猫不小心碰掉,请耐心稍等几分钟。安全起见,电路未通时请站在原地……” 提示音来回播放,游客十分淡定。 “看个等会还停电啦!”邓小鱼小,“主办方太不伤心了。” “浪漫啊!”白倾心说,“你看那边那对情侣,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确实,情人节,浪漫的灯会出了些意外,似乎更加令人难以忘怀。 “倾心!”半明半暗的夜色中,有人叫了一句。 白倾心和邓小鱼同事转过身。 宁则来了,他和东方有炮一起,从谷口的方向走来。身形隐在夜色之中,朦朦胧胧。然而奇怪的是,即使看不清脸,白倾心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我就说头上戴着发光体的傻冒就是她俩吧。”东方有炮说。 方才白倾心和邓小鱼拍照的时候,东方有炮到谷口接宁则去了。 “怎么回事?”宁则刚来,还搞不清楚状况,“怎么灯会没有灯。” “有啊!”白倾心举起手里的小灯笼,“自带灯光。” 宁则笑:“好吧。这灯光有特色。” 话音刚落,谷中的灯光开始陆陆续续的亮了起来,不一会儿,明亮如初。 “有电了。”邓小鱼说完,看向宁则,“你怎么才来啊!” 宁则:“医院忙。” 宁则发现,白倾心和邓小鱼穿了条一模一样的白色裙子。虽然两人身材差不多,可感觉相差甚远。邓小鱼温和柔美,小家碧玉,而白倾心却时尚大方,漂亮出众。 “你都不知道医院有多忙。”宁则这话似乎是对邓小鱼说的,可又好像故意说给白倾心听,“本来今天是我值班,前几天求爷爷告奶奶的跟同事换班,这才换来时间。我还怕来晚了你们不高兴呢。” “没有啊!”邓小鱼一五一十的回答,“没有不高兴。” “哦,是吗?”宁则笑着看向白倾心。 这几天确实太忙,而且又要和同事换班。每天得点空闲宁则倒下就睡,累得跟狗似的。每每想跟白倾心说些话,可又怕太晚打扰她休息,所以一直没有联系。 可是就在灯会之前,他从电话里明显感觉到白倾心有些不高兴。否则她不会言简意赅,那么快挂掉电话。 不过,这倒是让他有些开心,至少这证明自己在白倾心心里有些分量了。 “懒得理你。”白倾心转身,对邓小鱼说,“去那边看看。” 四人随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去。 每走一段路,灯光都不尽相同。很多游客纷纷停下拍照,玩得不亦乐乎。而白倾心感觉心情好了不少,再也没有出发之前的郁闷了。 校园暴力的案子也被她抛诸脑后。 “咦?”走到前面,邓小鱼忽然停下脚步,“有三条路,走那边。” 读书的时候白倾心来过这儿,三条路都可以通往谷内的大舞台,所以她无所谓:“随便哪条都可以。” 三条路都是灯光璀璨,只是颜色不同,红、绿、黄,就像过马路时的红绿灯。邓小鱼想了想:“中间这条吧。绿灯,最好看。” “好。”白倾心同意,“那就中间。” 可是,还没朝中间那条路挪过去,就被宁则一把牵着住:“我喜欢这条红的,走右边。” 温度从掌心传来,忽的让人有些紧张。 ☆、026 灯会 2 指尖大的小彩灯从道路两旁一直往前延伸,璀璨漂亮。时不时的,路边也会出现用彩灯做成的小动物,栩栩如生,可爱至极。许多游客都会停留,在喜欢的小动物面前拍照,欢乐一片。 可是,美中仍有不足——人多,拥挤。 “你选的什么路啊!”白倾心觉得这真是寸步难行,“小鱼选的那条路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 “那就慢慢走。”宁则笑,“走那么快做什么。” “强词夺理。”白倾心转身,“小鱼,你……”话没说完,白倾心便顿了一下。她的身后,哪有什么邓小鱼,就连东方有炮也不见了。 “小鱼呢?”白倾心问,“挤散了?” 红色的这条路似乎要窄小一些,挤散了也很正常。 “没有挤散。”宁则又笑,“他们走了那条绿灯路。” 方才邓小鱼选路,便走了过去。是宁则在后面拉了白倾心一把,换了条路。于是白倾心在后面叫了邓小鱼一声,让她换路。然而多人嘈杂,邓小鱼没有听到,仍旧和东方有炮走了绿灯路。 “你有毛病吧!”白倾心差点跳起来,“看到他们没换路也不提醒一下。” “走吧。”宁则靠近白倾心,又伸手牵起她,“我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这个灯会本来就不该出现邓小鱼和东方有炮。 故意的。这么直白的话让白倾心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也微微发烫起来。好在这是晚上,又有多彩的灯光,看不到她的脸色变化。 反正三条路都会通至谷中心的大舞台,无所谓了。 本就拥挤,还有许多停留拍照的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走散。宁则牵着白倾心,似是理所当然。然而白倾心还是觉得别扭,动了动,她想把手抽出来。 可是宁则却稍加用力,握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宁则挨着白倾心走,两人相距不过一个拳头,“今天我来晚了。” 虽然刚才在邓小鱼她们面前调侃过一次,可宁则觉得有必要再道一次歉。 “本来可以和你们一起过来的,可是临走时又来了个病人。情况比较危急,所以处理好了才过来的。”宁则想了想,又说,“我很想跟你们一起过来。” 这么一说,白倾心倒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说实话,白倾心确实有些不高兴。说要来灯会的是他,迟到的也是他。即使知道他是真的有事要忙,可心里仍旧隐隐约约堵得慌。不过,这些不开心,在他到达的刹那已经烟消云散了。 “没有啊!”白倾心白不会承认呢,“没有不高兴。” 宁则笑:“那我让你在外边乖乖等我,怎么跑进来了。” “……”白倾心白了他一眼,“干嘛要听你的话。” 好吧,宁则想不出理由来。 再往前走,有一只用彩灯做成的猴子。猴子调皮,尾巴高高翘着。有好些人在那儿拍照。宁则见了,说:“你要不拍一张。” 白倾心摇摇头:“不要。” “我来之前你还一个劲儿的和小鱼拍呢!”宁则说,“而且,这猴子刚好是你的生肖。” 白倾心一顿,问:“你怎么知道?” 宁则把白倾心牵过去:“想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难的。” 其实白倾心也挺喜欢这次猴子的,既然都被拉过来的,那就拍吧。把手机拿出来,白倾心推开宁则:“走开,我要自拍。” 宁则被推开了两步,可还没等白倾心调好相机设置便走了过来:“我也要拍。” “走开走开。”白倾心又伸手把他推开。 然而这次不仅没有把宁则推开,手机反而被他抢了过去。凑过来,宁则举起白倾心的手机:“来,看镜头,笑一个。” 夜色朦胧,手机屏幕上的两个人并不是很清楚,可却又莫名的般配。白倾心甚至觉得,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不要动。”宁则说,“拍咯。” 咔擦一声,两人定格在手机里。 >>>>>>>>>>>>>>>>> 邓小鱼走了好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个用灯摆成的英语单词,于是想问问白倾心这单词是什么意思。可一转头,居然发现白倾心不见了。 只有东方有炮一个人,正在用手机拍照。 “倾心呢!”邓小鱼顿时着急起来,“人哪儿去了!” “一惊一乍的。”东方有炮继续拍照,“跟宁则走另外一条路了。” “啊?”邓小鱼愣了一下,想回头去找,“走哪条路了啊?这会儿应该还能追上。” “你追人家做什么?”东方有炮拽住邓小鱼的手臂,“眼见力比我还差呢!” 邓小鱼一愣,明白了。 “哎呀。”东方有炮抱怨,“要是柳护士原意跟我来,我也不用在这儿跟你走一块了。” 邓小鱼悄悄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我还稀罕跟你走呢!” 东方有炮:“你说什么?” 邓小鱼:“说你帅!” 东方有炮摸摸脸:“我本来就帅。” 两人说着话,往前面走。 这条路并不是很拥挤,可邓小鱼走得有些郁闷。白倾心不走这条路,居然也不跟她说一声,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要是以后她真的跟宁则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和自己玩了?而且……想起宁则,邓小鱼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曾相识,可却又实在想不出来他们究竟在哪儿见过。 而且,隐隐约约的,邓小鱼能察觉到自己的内心,她并不喜欢宁则和白倾心在一起。 “你什么表情啊!”东方有炮看着她,一副嫌弃的样子,“你还能跟着白倾心一辈子不成?再说了,他俩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邓小鱼说:“你看电视看傻了吧?” 东方有炮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又走了一会儿,邓小鱼心里仍旧闷闷不乐。漂亮的灯光似乎都暗淡了起来,让人方才的欢喜化为乌有。 想到宁则。邓小鱼又问:“大炮,你觉不觉得宁则很面熟?” 第一次见面,邓小鱼就觉得他很面熟。之后,虽然相处不多,可宁则总是给人一种熟悉感,有时候甚至让人想叫出那个名字。 第26节 杨辞。 可如果是杨辞,他为什么不相认?而且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巧合? “面熟?”东方有炮一顿,停下脚步仔细观察邓小鱼的脸,“你什么意思?” “可能是我记性不好。”邓小鱼憋着嘴,眉头紧皱,“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像杨辞。” 不久之前白倾心要搬家,邓小鱼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医院找东方有炮,原以为东方有炮能劝劝白倾心继续留在蛋糕店,可是,却遇到了宁则。 宁则说:“你让倾心走吧。” 这句话很久很久以前,杨辞就对她说过。 那个时候,那一瞬间,宁则给她的感觉无限放大,大到自己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邓小鱼本想跟白倾心聊聊宁则和杨辞,说说自己的感觉。可是白倾心很排斥杨辞,每每提到杨辞她都会不高兴。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可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要跟东方有炮吐槽吐槽。 “真的。”邓小鱼很认真,眼睛里满满都是诚恳,“你不觉得宁则挺像杨辞的吗?具体哪里像我也说不出来。可就是有这种感觉。” 邓小鱼怀疑自己的样子就像个傻缺。 东方有炮哈哈大笑。 “你个傻冒!”东方有炮笑得合不拢嘴,“自己都猜到了还在这儿怀疑这怀疑那的!” 邓小鱼一愣,脑子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我说你都……”东方有炮顿了一下,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立马改口,“我说你们女人事儿真多!” “不!”邓小鱼盯着东方有炮,“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东方有炮打算耍赖:“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说……”邓小鱼又回想了一遍刚才那句话。 你都猜对了还怀疑这怀疑那。 宁则就是杨辞,杨辞就是宁则? “我去找倾心。”邓小鱼拔腿就走,“我要去找倾心……” “找你妹!”东方有炮一伸手,就拽住了邓小鱼的头发,“你敢去!” “我有什么不敢的!”不知道为什么,邓小鱼忽然激动起来,“我就是要去找倾心……” “你……”东方有炮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只能即使补救,“你要不告诉白倾心,我就告诉你。” 邓小鱼一愣,想了想:“好。” 东方有炮答应过宁则,不要告诉白倾心和邓小鱼。其中,白倾心才是重点。如果邓小鱼愿意保密的话,也不算…… 总之,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再想想,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今天白倾心不知道,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知道。只不过这件事,应该由宁则亲口告诉她。 东方有炮把他遇到杨惠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说:“总之就是这样,宁则就是杨辞。不过这事你可不要告诉白倾心。” 果然如此! 邓小鱼脑袋有些乱,灯光也在眼前模糊了起来。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告诉倾心?” “因为刘寡妇的金刚啊!”东方有炮说,“你也知道,谁在白倾心面前提杨辞她就跟谁急!你要说了,宁则还怎么跟她在一起啊?” 没错,杨辞给白倾心带来了巨大的恐惧,至今仍怕黑色的狗。如果她现在知道了宁则就是杨辞,肯定也会对他恐惧起来。 邓小鱼心乱如麻。 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东方有炮:“好。我不说。” ☆、027 灯会 3 羊台谷,灯会。 白倾心觉得,是不是贡城所有的情侣都来了。右边那对正在低头耳语,好不欢乐,前面那对搂腰前行,还时不时掐一下屁股,就连老态龙钟的奶奶都由一个爷爷牵着,慢慢前行。 “都不用上班的吗?”白倾心吐槽,“人真多。” “指不定他们都跟我一样换班了呢?”宁则笑。 说起换班这件事,白倾心还是有些感动的。虽然自己不是医生,可总是从社交网站上看到医生非常非常累的言论。她无法感同身受累的程度,然而却明白他们非常不容易。 “你不害怕吗?”白倾心问,“做手术的时候。” 做手术的时候要把人的肚子抛开,然后处理内脏什么的。想想这些,白倾心就发怵。 “刚做医生的时候怕,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想了想,宁则又说:“生死人之常情,只要有生命,就一定会走到死亡。比如……狗。” 白倾心十分惧怕的狗。 那条被毒死的狗是个错误,可是宁则在当医生的几年里挽回了无数人的生命。如果功过可以相抵,早就抵消了吧。 提起狗,白倾心有些心浮气躁,像是有人用棍子搅了搅她的脑袋。 “走吧。”白倾心加快脚步。“快去中心大舞台找小鱼。” 宁则暗自叹了一口气,她仍旧耿耿于怀,甚至不愿意提起。 往前走,路分开了。 像个“丫”字,又到了选择的时候。 “这边走。”白倾心打算往左,“这条路比较近。” 宁则抬头,看向路标。 一左一右,左边直接通向中央舞台,右边却写着“鹊桥。” 大多数情侣都往鹊桥方向走。 “鹊桥是什么意思?”宁则问。 “就是一座木桥呗。”白倾心读书的时候来过这儿,所以比较清楚,“不是很高,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名字取自牛郎织女的典故,好些情侣非要上去走一走。” “我们也去。”宁则忽然伸手搂住白倾心的肩膀,笑道,“我想去。” 这样一搂,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宁则的笑容近在咫尺,气息环绕。白倾心因此顿了一下,脑子瞬间卡壳,莫名其妙的点了头:“好。” 宁则有些意外:“真听话。” “……”白倾心回过神来,真想一掌劈了自己。 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了自己了。 绕过一小段路,鹊桥近在眼前。 确实只是一个不大的木桥,下面有一条人造小溪,溪水不急,缓缓流动。而木桥的护栏又用许多花藤装饰着,清新复古。 桥的两端有彩灯装饰的喜鹊,十分俏皮应景。 可是,人却很多。 小小的木桥上人头攒动,好不拥挤。 “算了吧。”白倾心说,“太挤了。” “都到桥下了。”宁则还是希望过去挤一挤,“就不满足满足我么?” 宁则平常忙于工作,很少有时间出来玩,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还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好吧。”白倾心只好同意,“走,排队上桥。” 上桥的小台阶,更加拥挤。 “慢点。”宁则生怕挤着白倾心,用手给她挡住了人流。可这一来,两人离得更近了。 白倾心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倾心。”缓慢移动的时候,宁则小声问道,“能问你个问题么?” “嗯?”白倾心突然有些忐忑,可还是装作自然而然的样子,“什么问题?” 宁则往前凑了凑,用只有白倾心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在她耳边问道:“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果然,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问题。 可是答案,说不清楚。 白倾心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干脆装作开玩笑的样子:“你这一点有多大,指甲壳那样大么?” 宁则笑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再大点么?” 随着人群往前挪了好几步,白倾心还想说点什么,可还没开口,便忽然听到一阵尖叫声。 砰! 紧接是巨大的声响。 白倾心和宁则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居然是桥塌了! 桥上的人随着桥一起掉了下去,虽然不高,可人实在太多,断桥与人都落到了人造小溪里。尖叫声不断传来,还有小孩的哭声。 未过桥和已经过了桥的人几乎都吓傻了,反应过来后便是急着跑开。 白倾心被人一撞,差点掉下台阶。好在宁则反应快,伸手揽住了她。 骚乱。 “先下去。”宁则紧紧拽着白倾心的手臂,生怕她摔倒。一小段路的距离,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平地。 从桥上掉下来的人垒压在一起,还在尖叫和哭泣。已经有保安闻声而来,可现场实在太骚乱,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爬不起来。 “游客快往边上站别挤进来!”最先来的保安用个大喇叭维护秩序,“来两个男的,先把人拉上来,快快快!” 慌张和惧怕让掉下来的人挤成一团,特别是被压在底下的,似乎没有了力气,就连哭声都逐渐变小。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有许多人挤到了路以外的树林下面,宁则和白倾心亦是。 “怎么这样?”白倾心的语气里带着恐慌。 “怕别,你站这儿等我。”宁则把白倾心带到一颗树下,“哪也别去,知道吗?” 第27节 “你去哪?”白倾心赶紧拽住欲要离开的宁则。 “我过去看看。”宁则说,“你别离开。” 保安和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把垒压在上面一层的人拉了起来,可最底下的人被压在小溪里,动弹不得。溪水虽然不深,可憋在里面也是要命的事。待把人都拉起来后,才发现有四个人伤得很重。 有两个溺了水,昏迷不醒,一个被压到缺氧,同样不省人事。还有一个,被断桥的碎片插进右侧小腹,危在旦夕。 宁则跑过去,被保安拦下:“不要过去,赶紧离开!” “医生。”宁则说,“我是医生,让我过去看看。” 虽然已经拨打了120,可等120过来还得一段时间。保安听了赶紧放行:“这边,这有个伤得最重。” 保安指的是被碎片插入小腹的伤者。 可宁则只看了那个伤者一眼,就跑向另外一个昏迷着:“小心一点把那个伤者放在平地上,肚子上的碎片不要拔!” 宁则一边吩咐一边给昏迷着做胸外按压。 然而他一个医生,这里却有三个昏迷者。另外一个昏迷者的家属哭地撕心裂肺,不停的大喊:“医生快救救他……快……” 若是旧得不及时,很容易造成脑死亡。可手上这个又不能撒手,宁则不得不又吩咐另外两个过来帮忙的游客:“学着我的样子,给那两个人做胸外按压,不间隔人工呼吸。” “啊?哦好好好……”那两个人赶紧依葫芦画瓢。 整个现场,变成了宁则一个人在指挥。 白倾心站在树下,由一开始的慌神变得忧心起来。好好一个七夕节,却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让人始料不及。 宁则还在救治,他最先救治的那个人似乎已经恢复生命体征了,于是他又继续救治另外一个不省人事的伤者。 距离稍远,白倾心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觉他的身影很好看,整个轮廓在彩灯之前,像是一副让人过目不忘的画卷。 游客也已经从恐慌中回过神来了,叹息之中又带着些看热闹的态度。 “还好我没有上桥……” “太恐怖了,这桥都不检修的吗?” “就是,也不写着限定多少人。” “一个小木桥还争着过,这下好了吧……” “还有没有良心啊?少哔哔几句。” “……” 游客议论纷纷,都在为自己庆幸。也有人乘机拍了好几张图片,准备发表动态。 白倾心有些难受,她看到最后一位伤者在宁则的努力下并未醒来。她和宁则不一样,宁则看惯了生死,可她看不惯。 不仅看不惯,还十分害怕。 她忽然又想起多年前的黑狗金刚。 它挣扎,它呻.吟,最后还是无力的倒了下去。 “醒了,好像醒了!”忽然有人兴奋的大叫。 白倾心这才回过神来。果然,最后一个昏迷者似乎动了动,宁则也停止了胸外按压。 “好厉害……听说是个医生?” “好像是的,据说是医生保安才让他进去的。” “我以后要找个医生当男朋友……” “哟哟哟……你先分手了再说吧……” “……” 议论声尚未停下,120急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还有一位伤者,被木桥碎片插入腹中的那位,他原本还有些意识,可现在已经昏迷了。 “轻一点!”宁则和赶来的120急救人员小心翼翼的把他抬到担架上。而碎片插得似乎颇深,看着着实可怕。 “断桥碎片不知有多长,入腹也不知有几厘米。”宁则对前来急救的医生说,“我估计已经伤到了肠。” “伤者……”急救医生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顿,“宁医生?人民医院的宁医生?” 虽是不同医院,可他们在一次交流会上见过。 “这些伤者都是你救治的?人手不够,能不能跟我一起到医院?” ☆、028 网红 宁则是在去医院的路上想起白倾心来的。 刚才救人紧急,他把这事给忘了。现在回过神来,才想起白倾心。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那儿等他。 可他两只手都在为伤者固定碎片,防止二次伤害,所以动弹不得。而急救医生正在输液,测量伤者身体状况。宁则根本腾不出手来给白倾心打个电话。 虽然知道白倾心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宁则还是有些自责。好端端的一个七夕,就变成了这样。 但是他明白,白倾心可以理解。 >>>>>>>>>>>>>>>>> 白倾心确实可以理解,她看到宁则上了和伤者一起离开,然后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而且,她不但没有因为宁则的忘记而感到不高兴,反而在围观游客的赞扬声中有些自豪。 她真想跳出来,告诉大家:“看,这是我朋友!” 或者说:“看!这是我的人。” 当然,这只是臆想而已。 但心里却因他而欢喜起来。 伤者已经和救护车离开,留下的保安开始清理现场。谷内的通知喇叭开始播报:“各位游客请注意,非常抱歉的通知您,由于鹊桥发生意外,今晚中央大舞台的活动临时取消。灯会将在半小时后结束,请各位游客自行离开羊台谷……” 鹊桥事故,轻伤者十七八人,重伤四五人。灯会自然进行不下去了。 白倾心给邓小鱼打了个电话。 邓小鱼和东方有炮早就到了中央大舞台那边,只不过想着宁则和白倾心待一块,所以没有打电话,生怕打扰。现在白倾心主动打电话来,广播又一遍遍的复播,心中当然疑惑:“倾心,保安让我们都出谷,鹊桥那边出事了你知道吗?” 白倾心回:“知道,我就在现场。我去谷门口等你们,你和大炮赶紧出来。” 邓小鱼点头:“好。” 谷内灯光如初,可游人却纷纷退场。白倾心随着众人退到大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邓小鱼和东方有炮出来。 看到只有白倾心一人,邓小鱼有些奇怪:“宁则呢?” “跟着急救车去医院了。”白倾心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说,“我们先回去吧,不用等他。” “怪不得。”邓小鱼没想到那么一会儿就发生了人命关天的事,“广播忽然说要清场,我还纳闷着好好的灯会怎么要清场。出来时听到别人议论,说是有人被电死了,吓我一跳。” 一会儿的功夫,便已有谣言传来。知道真相的人在后怕,不明事理的正在嚼舌根。 “现在生死不明的只有一个人了吧。”白倾心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只有一个被断桥插.入腹中的人伤得最重。” “人挤人。”东方有炮说,“以后节假日老子再也不出门了。” 三人说着话,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回去的路上,邓小鱼又问了白倾心当时的具体情况。其实桥是怎么断的她也不见着,只是一声巨响之后就发现出事儿了。现在回过头去想想,印象最深的,竟是宁则极力救人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快到岔路口的时候,东方有炮放慢了车速,问:“喂?你俩是去一个地儿,还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蛋糕店和白倾心住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你忙吗?”白倾心问邓小鱼,“不忙就去我那里住?” 邓小鱼想了想:“我还是回去吧,今天七夕,估计店里忙。” 因为鹊桥坍塌的原因,原本要进行到凌晨十二点的灯会在晚上八点半就结束了。所以这会儿不算晚,回蛋糕店还能帮帮忙。 “好。”白倾心也不强求,然后吩咐东方有炮,“大炮,前面不是有个地铁站么?我在那儿下。你送小鱼回蛋糕店。” “啊?”邓小鱼听了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听我的。”白倾心说完扭头看向窗外。 城市的灯光在车外迅速闪过,朦朦胧胧的景色多了几分神秘。白倾心第一次对这座城市有了新的看法,也对某些人有的新的认识。 而这种认识,似乎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到了地铁口,白倾心下车。下车之后她拿出手机,想查查路线。可解开屏锁之后才发现宁则给她发了条消息。 “对不起,把你给忘记了。你先跟大炮他们回去,我忙完过来找你。” 白倾心笑了,他终于想起自己来了。而这迟来的“想起”竟能让人心底生出几分欢喜。 白倾心站在原地,回道:“没事,你先忙吧。我已经再回去的路上了。”想了想,白倾心又在这句话后面加了个笑脸。 发送之后,宁则没有回复。 进站,上地铁。白倾心回到家时也不过是晚上十点。 回家洗漱了一番,出浴室时白倾心又看了一遍手机。宁则还是没有回复。顺手把手机仍回床上,白倾心打开电脑。 电脑屏幕右下角立马弹出一条新闻推送通知:突发!羊台谷鹊桥坍塌,十几人受伤,一人重伤! 点开新闻,里面的报道并不详细,只说伤者已经全部送往医院,接下来等待调查。 配图有好几张,可似乎都是用手机拍的,不太清楚。不过最后一张,倒是清晰明朗。 那是一张追踪自医院的图片,在紧张的救援之中,白倾心发现了宁则的身影。 他还在为患者固定插.入腹中的碎片。看不清脸,可却能感觉到情况的危急。 白倾心盯着图片愣了一会儿神,才关闭网页。 这个本该梦幻的七夕,就这样兵荒马乱的过去了。 >>>>>>>>>>>>>>>>> 第28节 第二天醒来,白倾心前往事务所。 校园暴力案的证据收集已经差不多了,法院也正式受理,向被告方发出了通知。不过如此一来,被告方一开始的气焰开始熄灭,还跑出橄榄枝,表示想和解。 当然了,委托人病不打算和解。 到事务所之后,白倾心也方序商量了一下和解的事。然而方序却认为和解也不错,至少能利益能最大化。 白倾心不敢苟同,但也没有反驳。 从方序办公室出来后,同事们正在谈论昨天晚上羊台谷发生的意外。最新的报道上,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各位专家连夜做手术,把伤者腹中的断桥碎片取了出来。可虽然如此,却还是造成了二级重伤。 不过,网民们最关心的不是患者,而是那位临危救人的医生。 话题似乎歪了。 当时在现场的人多,拍照的人更加不少。宁则的救人的照片被一张张甩出来,网友们乐此不疲的讨论。更有甚者,发起了了“寻找最帅气医生”的话题。 “医生真的很辛苦,上班的时候救人,下班遇到意外还是得救人。” “临危不乱,气场强大啊!” “保安大叔:咦,不是应该我指挥现场吗?哈哈~~” “好人有好报。” “啊!我的少女心,跪求联系方式!” “我隔壁大叔的儿子认识他,好像是人民医院的医生。” “这位医生,如果你看到我的留言,请立刻联系我,我们马上结婚好吗?” “……” 白倾心大致浏览了一遍,没想到一个意外,竟把宁则弄成了网红。不过,看了网友的评论之后,白倾心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校园暴力案带来的烦恼也暂时抛诸脑后。 他是很好的。 曾经白倾心觉得他言语轻浮,不太可靠,可现在却改变看法,刷新认识。 他忙碌,他负责,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时却像个纨绔子弟。 “倾心,”同事忽然打断了白倾心的思绪,“上次方律师给你的材料你还有备份吗?给我发一份。” “啊?哦。”白倾心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大,我给你打包。” 这一天上班白倾心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起宁则。而且新闻都报道了,那位伤者的手术已经成功,可他为什么还是没有联系自己? 白倾心时不时的拿出手机,可上面总是静悄悄的,一条消息都没有。 想要主动问问,可又觉得这样怪别扭的。 直到下班,宁则也没有来消息,白倾心也没有主动问候。 天气依旧燥热,走在路上不自觉的出了汗。白倾心回家的时候顺道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她做的菜不好吃,所以自觉的买了把面条,想着哪天饿了又不想动,就煮煮面条。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打开电脑,贡城新闻圈关于鹊桥事故的热度依旧不解。而同样的,向宁则表示好感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的记者趁热打铁,去查了查宁则的身份。可记者到了医院,却被告知宁则正忙,无暇接受采访。 白倾心想了想,拿出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见见宁则,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你已经成为网红咯!”白倾心在微信对话框里打上这行字,正想发送,可手机忽然一震,跳到来电显示界面。 白倾心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宁则来电。 ☆、029 见面 宁则跟着救护车去了就近医院,可他到底不是这个医院的人,所以并未参与手术。将人送到后,他本想回去找白倾心,可还未出发,便收到自己医院打来的电话。 羊台谷这边出了事,别的地方也不平静。一对情侣在家里烛光晚餐,一不小心把家都给烧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奄奄一息,皮肤大面积灼伤。 宁则不得不赶回去,参与救治。 其实这件事第二天也是上了新闻的,只是羊台谷事大,受伤的人多,把这事给压了下去。 人民医院人流量本就很大,加上好几个重症患者,医生都忙得不可开交。宁则虽然中午休息了一会儿,可实在太累,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无暇顾及白倾心。 一直到晚上,他下班回到宿舍,然后给白倾心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忙完了?”白倾心问。 “嗯。”应该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没生气吧?医院太忙,我现在才有空跟你说会儿话。” 白倾心笑了:“说得好像我很小气似的。” 忙了一天,宁则是真的累了。他一边给白倾心打电话,一边拿着毛巾走到浴室。“就你一个人么?小鱼没跟你一块儿玩?”宁则问。 “没。她昨天就回了蛋糕店。”白倾心说,“我一个人在家待着。” 宁则伸手拧开水龙头:“哦,一个人的时候有没有想我?” 这话说得轻松自然,就像往常一样。可是白倾心却觉得被戳中了心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靠。”宁则拍了拍水龙头,不等白倾心回答就说道,“居然停水!” 累了一天,本想好好洗个澡休息睡觉,可哪知居然停水?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没水可是件要人命的事。 “停水啊?”白倾心笑,“你运气真好!” “浑身黏糊糊的。”宁则一边抱怨一边把拖鞋踢到一边,“我得出去洗。” 出去,去哪儿? 附近没什么大众浴室,酒店倒是不错的选择。可是…… 宁则忽然问:“我能去你那儿洗么?” 重点是去了又能见面。说实话,宁则还是很想见见白倾心的。 “啊?”白倾心愣了一下,才回,“好吧。” 洗个澡而已,这似乎是件小事。可白倾心一想到他会过来,又觉得是件大事。心心念念了一天,他要过来,隐隐约约有些小兴奋。 白倾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 喧嚣的城市仿佛正在歌唱,而闪烁的霓虹是最好的伴奏。穿梭在繁华的城市里很容易迷失方向,也可很容易邂逅一些人一些事。 从医院到白倾心家,最多只需要半个小时。 可是四十分钟后,宁则还没到。 白倾心不知不觉的开始心急,想起昨天晚上鹊桥发生的事她开心担心。毕竟意外是谁也不能预料的。又等了几分钟,她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然而一接电话宁则就说:“我到楼下了。” 果然,门铃很快响了起来。 宁则用袋子装了一套换洗衣服,一进门就离白倾心远远的:“别靠近我,难闻。” “自知之明。”白倾心笑,“我才不想靠近你,赶紧洗去吧。” 宁则往浴室的方向走,问:“有拖鞋么?” “没。”白倾心想了想,又说,“有女式的。” “我还是光脚吧。”宁则弯腰,把鞋子脱掉放在一边。他的动作有些慢,看起来很疲惫,没了往日的精神。 白倾心记得,每次看到他,都是活力满满。就算知道他工作忙,手术累,可每一次,他过来时都是最好的状态。这是第一次,白倾心看到他疲惫的样子。 宁则进了浴室,关上门。 白倾心坐到沙发上,切了些水果放在盘子里。水声哗啦啦的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错沐浴露什么的,毕竟女孩子的瓶瓶罐罐比较多。 切好第三个苹果的时候,宁则出来了。 他换了件简单的t恤,干净爽朗,精神也比刚才好了很多。只是头发没有全干,只用毛巾胡乱擦了下,乱糟糟的。 “吃水果吗?”白倾心问。 宁则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晚了?” 半个小时的路程晚了二十分钟才到,白倾心居然也不问原因,宁则只好自己提出来了。 “堵车?”白倾心用牙签扎了块水果放进嘴里。 “又不是高峰期。”宁则笑了笑,起身去他带来的袋子翻了翻,翻出一个盒子后,走了过来。 “我顺道去商场买东西了。”宁则说,“送你的。” 是一个方形的红盒子,这种盒子不难猜,里面一定是饰品。 “干嘛忽然送我东西?”白倾心没有接过去。 宁则坐下来,紧挨着白倾心:“对不起,昨天把你忘记了。本来应该好好过个七夕的,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并且一改往日的作风,变得认真起来。白倾心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紧张,于是别过头去。 “鹊桥又不是你踩塌的。”白倾心说,“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啊?” “我当然介意。”宁则看着白倾心,既然她没有看着自己,“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本想好好过的。” 白倾心不知道,其实宁则已经计划好了。为了那一天的假,他跟同事换了班,又订了餐厅。本想看完灯会后去吃饭,没想到发生了意外。 甚至可以说,他们差一点就发生了意外。毕竟当时他们还差几步就登上了鹊桥。 感受到宁则目光的灼热,白倾心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剩下心乱如麻。 “东西是临时买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宁则把盒子打开,一条手链静静的躺在里面。店员说是最新款,宇宙系列。里面的每颗珠子都代表了太阳系的一颗星球。加上做工确实精美,宁则就买下来了。 白倾心心里七上八下,可最终还是接了过去:“好吧,我就……” 就什么?白倾心想不出来。如果非要说,那便是“我就喜欢你这一次吧”。 白倾心拿过手链,小心的环在自己手腕上。说实话,确实很漂亮,而且与众不同。可是一只手难以把控,弄了几次都没戴好。 “我来弄。”宁则拿过手链,想帮白倾心戴上,可是捣鼓了一会儿却愣是系不上。“这怎么弄?”宁则说,“真麻烦,早知道买个镯子。” 第29节 白倾心笑了:“先按下那个扣子,在系上。真笨,你自己买的还驾驭不了。” “我又没弄过这玩意儿。”宁则说完抬起头,正好对上白倾心的眸子。 白倾心的眼睛很漂亮,里面满满的都是灵气。这大概也是她纵横木棉街却仍旧惹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总之,宁则是喜欢极了。 宁则的眼神太炙热,里面似乎又带着蜜意。白倾心心脏砰砰的跳,试图避开。 然而,还没来得及躲避,宁则便吻了上来。 脸颊微热,唇齿相间。宁则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不过是短短一瞬间,白倾心便忘了思考。她只觉得,这样也挺好。 其实不难,只需轻轻的跨出一步。 宁则将白倾心紧紧圈在怀里,不停的索吻。一开始他的亲吻很柔和,可渐渐的,却变得霸道不可抗拒起来。然而白倾心也不想抗拒,她把手放在宁则的肩膀上,开始回应。 直到白倾心气息不匀,呼吸困难,宁则才放开她。 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回过神来的白倾心忽然不知道该怎面对宁则。然而宁则没有多想,又把她抱在了怀里。 从白倾心躲闪的目光里他知道,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了。 难,真的挺难。 “以后只准喜欢我一个,知道了么?”宁则笑着说道。 真霸道。白倾心本想反驳,可想想还是算了。把下巴放在宁则的肩膀上,白倾心觉得很舒心。 “对了。”宁则又说,“有吃的吗?我饿了。” 白倾心这才推开宁则,想了想说:“有面条,不过要煮,吃吗?” 宁则点头:“吃。” 白倾心起身,去一旁的抽屉拿出一盒饼干,然后扔了过去:“先吃这个垫着,我去煮面。” 宁则笑:“好。” 白倾心饭菜做得不怎么样,可煮面还行。而且她不喜欢吃汤面,所以每次煮好都捞出来干拌。面差不多的时候,她又敲了两个鸡蛋下去。 她想尽量做得好吃些。 她从来不知道,煮面也是件开心的事。 撒盐,拌好。白倾心端着面从厨房里走出来:“要不要放辣……” 话没说完,她便顿住了。 或许是太累,宁则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刚才扔给他的饼干也已吃光,只剩包装袋留在桌上。熟睡的宁则似乎很疲倦,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乏累。白倾心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宁则的工作强度有多大,只是觉得很心疼。 算了,让他睡吧。 ☆、030 清晨 太阳醒得最早。 清晨的阳光还不够炙热,软绵绵的,落在阳台上,明媚了几支夏花。白倾心醒来时宁则还在睡,沙发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让他躺下。 也不知道他这一夜睡得舒不舒服。 平日里白倾心没有认真看过他的脸,这会儿有了机会,她蹲下来好好端详了一番。浓眉毛高鼻梁,邓小鱼说得没错,其实他真的挺好看的,不,用专业点的词说,是俊朗。 笑了笑,白倾心这才起身离开。 早晨,城市的节奏似乎还没有变快,一切都是懒洋洋的。可在这样的气氛里,却让人觉得无比轻松。 白倾心下楼,买了些早餐回来。 反正她也不怎么会做,所以干脆买了速冻饺子。回来时宁则还是没有醒,昨晚给他盖的空调被掉了下来。白倾心捡起来给他盖回去时宁则动了一下,又继续睡去。 他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来到厨房,开火,放水,煮饺子。 平常白倾心吃早餐很随便,在路边买个两三块钱的饼,没走到地铁站就给吃完了。如果不是宁则在这儿,她才不会煮什么饺子。 水开了,饺子骨碌碌的在锅里翻滚,白倾心正要把几片青菜放下去的时候,宁则醒了。 他懒洋洋的翻了个身,抬头四处看了一下,发现白倾心在厨房里捣鼓后,问道:“煮什么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整个人似乎还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饺子。”白倾心回了一句,又问,“蘸酱要酸一点吗?” 宁则没回,他又在沙发上翻了一下,然后起身。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白倾心听见声响,说他:“看着点路。” 他确实还不太清醒,脑袋昏昏沉沉的。白倾心本以为他要上厕所,可是路过厨房时他却停下来,从后面环住白倾心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几点了?”宁则又问,“怎么起这么早?” “八点,我今早没什么事。”白倾心说,“你呢,要去上班吗?” 连续忙了两天,病人的病情也稳定了。宁则能暂短的休息一会儿。“下去才要上班。”宁则闭着眼睛说,“早上休息。” 正好,白倾心下午要去和委托人见面,早上不用去事务所。“去洗脸。”白倾心说着把饺子打了上来,“洗好过来吃。” “嗯。”宁则应了一声,侧过脑袋在白倾心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才揉着眼睛去了卫生间。 白倾心扭头看了他一眼,慵懒的身影,却让人感到异常亲近。 把饺子放到客厅,调好酱碟,宁则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洗漱过后,他清醒了许多。只不过没有换洗的衣服,穿的还是昨晚带来的那套。白倾心把碗筷递给他:“吃吧。” 然而宁则并未接过去,而是看着白倾心,眼带笑意。 大概是暂时不用出门的原因,白倾心没有化妆,纯素颜。但她白皮白皙,五官精致,纵容是素颜,也是好看得很。 或许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吃呀?”白倾心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看什么,怕我下毒害你啊!” “不好意思我是大夫。”宁则笑,“你下毒了我就自己解。” “……”白倾心白了他一眼。 白倾心做的酱碟还不错,饺子蘸在上面,味道顿时好了很多。可是煮饺子的时候白倾心忘了看口味,咬的第一个,就是香菇味的。 白倾心不喜欢吃香菇,只喜欢玉米或者白菜味的。所以咬了一口,她就不想吃了。 “干嘛?”宁则看到她咬了一口就放到一边。 “香菇。”白倾心又夹了一个,“我不要吃香菇味的。” 宁则:“那你还买?” 咬了一下,这个不是香菇味儿了,“没注意。” 宁则把白倾心方才放到一边的香菇味饺子夹了过去:“就咬一口,浪费。” 白倾心咬着筷子笑了笑,然后低下头,吃饺子。 之后的饺子,白倾心若是遇到自己不喜欢的味道,都会咬开之后直接放到宁则碗里。宁则倒也不嫌弃,照单全收。 白倾心下午要和方序去见委托人,所以得提前整理好资料。好在她昨天把资料拷在u盘里带过来了,所以不用再跑事务所一趟。她吃饱了以后,看到宁则还在吃,便说:“我先去整理资料。” 上了楼,电脑还没来得及打开,白倾心的手机便响了。 是白倾心老妈打来的,她说家里拆迁的事已经定下来了,政府催得急,这个月中整条木棉街的人都要搬。然后又问白倾心:“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一趟?” 如今正值九月初,下个月就是国庆,而且今年的中秋撞上了国庆,假期大概会长一些。可具体情况还是得看事务所到底有多忙。想了想,白倾心说:“国庆吧,我看看国庆能放几天假,然后回去。” “也好。”白倾心老妈说,“到时候也是中秋,就在家里过节吧。” 正说着话,宁则吃完饺子,上来了。 白倾心坐在床沿边上,到看到他上来便指了指电脑桌上的水杯。宁则意会,走过去把水杯拿了过来。 “邓小鱼也在你那里对吧?”白倾心老妈又说,“她爸留下的房子拆迁赔款大概有一百万。不知道她大伯母有没有告诉她。” 邓小鱼的大伯母一家贪财,这几年压榨邓小鱼的事整条木棉街都看在眼里。可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大伙儿也就议论议论,帮不上什么忙。 “她知道拆迁。”白倾心喝了一口水,回道,“不过不知道金额有多少。” 邓小鱼这个人不争不抢,吃了亏也不会跳脚,所以她大伯母一家看准了她不会闹,才这么肆无忌惮。 把白倾心的水杯放回桌子上,宁则坐过来,搂住白倾心的腰,把她抱在怀里。 熟悉温暖的感觉,让人有些懒散,白倾心顺势靠在宁则身上,优哉游哉的跟老妈聊天。 “哦,到时候你们一起回来吧。” “我回头跟小鱼说说。对了,给我买点小河鱼,回家要吃。” “腌笋要不要?” “要。” ……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你妈?”宁则问。 “嗯。”白倾心想了想,又说,“我们说要拆迁,月中得搬家。” 百年老街道即将变成商业中心,想想还是挺可惜的。可是社会在发展,谁也阻挡不了它的脚步。白倾心把这件事简单的向宁则说了一遍,又说:“下个月的国庆中秋,我得回家。” 宁则一顿,问:“带不带我回去?” 白倾心笑了:“当然不带,想什么呢?” 白倾心带同学回过家,带朋友回国家,其中也不乏男性友人。可是宁则不一样,现在就带他回去,别扭得很。 “为什么?”宁则又问,“早点回去见丈母娘不好么?” “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白倾心稍微转了一下身,笑着用手捏了捏宁则的脸,“比大炮的还厚呢。” 宁则:“不不不,我说这话的时候可羞涩了。” 白倾心在笑,她的笑很有感染力,让人不自觉的心情变好。宁则看着她,忍不住低头,往她唇上亲去。 本想只亲一下的,可触碰之后宁则又改了主意。轻轻撬开白倾心的唇齿,宁则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暖意。 第30节 亲吻是比语言更好的交流。唇齿的羁绊,情感的倾述,容易让人忘了外界。白倾心陷在宁则的气息里,心里的感觉明朗得不可忽视。 她喜欢,喜欢这个人,以及这个人的亲吻。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从这场羁绊中分开。而白倾心,已是气息不匀,脸颊发烫。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宁则又说,“想要把你娶回家的那种喜欢。” 宁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白倾心,他只知道,在大排档,听到东方有炮大叫白倾心的那一刻起,他就喜欢了。那一刻,如同在茫茫沙漠中发现了一颗宝石,立刻想据为己有。 只是,白倾心不记得他。 这让他费了很大的力气。 不过好在此刻他还是把白倾心抱在怀里了。不过过程如何曲折,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那么接下来呢?接下来该告诉白倾心自己的身份了。可是,还差一点时机。 不过快了,就快了。 “嗯。”白倾心把下巴放在宁则的肩膀上,笑着问道,“这话对多少人说过了呀?” 宁则知道她在开玩笑,可还是回道:“没有,就对你一个人说过。不过我要坦白,在国外的时候,我有过一个女朋友,英国人。不过三观不合,还没回国就分了。” 那个人是宁则生命中的小插曲,不过还是得报备一下。 白倾心并不在乎这个,不过对于他的主动提起白倾心还是很受用的。想了想,她又说:“那我也告诉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可喜欢我们一个学长了。可惜他不喜欢我。” 虽然上大学的时候有很多人对白倾心表达过好感,可她一个也不喜欢,而喜欢的又不喜欢她。 所以,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一个相互喜欢的,真不容易。 “瞎了他的狗眼了。”宁则笑,“改天把他约出来,我给他治治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辣! 接下来几章日常居多,不要不耐烦哟! ☆、031 时光 厚厚的白云铺在天上,低低的,仿佛一伸手就能拽下一片。但也因此,燥热的天气有所缓解,太阳躲在云里面,露不出脸来。 白倾心在事务所里待了一天,傍晚下班回家的时候,邓小鱼来了。 邓小鱼有白倾心家的钥匙,她带来了两块水果蛋糕,又给白倾心弄了杯奶茶放在冰箱里。白倾心进门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看到白倾心,她把手机放下:“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加班了吗?” “没有。”白倾心顺手把包包丢到沙发上,“来的路上吃了点东西。” 最近宁则又在医院忙,白倾心已经有好几天没见着他了。今天快下班的时候宁则发来信息,说是下午有点时间,让她过去一块儿吃个饭。反正白倾心也没什么事,就过去了。 两人在医院外面吃了两个小菜,然后分开。 可纵然只是这样,也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我给你带了蛋糕。”邓小鱼说,“放冰箱里了。” “嗯。”白倾心坐下来,靠在沙发上,“晚上当夜宵吃。对了,店里忙吗?国庆的时候有没有空回鲤县?” 说实话,许久没有回去,白倾心还是很想念那个小县城的。 然而邓小鱼却不一样了,她向来活得艰辛,那儿又是见证了自己艰辛之地,所以感情没有白倾心那么浓厚。可若说家,也只有鲤县算得上家了。 邓小鱼低下来想了想,才说:“有时间。我爸的房子要拆了,正好回家看看。” 她对鲤县唯一有感情的地方就是自己爸爸留下的房子,可如今也要没了。 “有什么打算?”白倾心问,“房子拆了,以后还回去吗?” 大伯一家并不算邓小鱼的家,如今房子没了,鲤县于她来说也就可有可无。可是,不回鲤县不回木棉街又如何呢?说到底,贡城也不是家。 “我不知道。”邓小鱼抿了抿嘴唇,“或许我可以存钱,在贡城郊区买个小房子。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开蛋糕店的钱几乎全是白倾心出的,但是经营起却确是邓小鱼劳心劳力。所以利润是五五分账,两人各一半。虽然挣得不多,但比如帮别人打工强。邓小鱼算过了,做个三年,应该能付个首付。 “也好!”白倾心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挣钱买房子,鲤县那边就别管了。” “嗯。”邓小鱼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正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发现白倾心正在看手机。 宁则给白倾心发了条微信,问她到家了没。 白倾心笑了笑,说回了,又说邓小鱼也来了。 邓小鱼看见,白倾心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她似乎没有烦恼,细胞里只有欢乐。而自己…… 果然,每个人的人生不尽相同。同样生在鲤县,同样长在木棉街,可白倾心却拥有一个明亮的人生。 “嗯?”白倾心忽然抬起头来,“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完了。”邓小鱼笑,“你聊天呢?还是刷朋友圈?” “是宁则。”白倾心收起手机,“他问我到家了没。” 很奇怪,其实也就寥寥几个字。可消息只要是宁则发来的,都能让人打心底里生出暖意。而且,总是想见见他。 “对了,我跟你说个事儿!”白倾心把鞋脱了,双脚盘在沙发上,然后转身对邓小鱼说,“我和宁则在一起了。” “啊?”邓小鱼一愣,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消化了白倾心的这句话来。回过神,邓小鱼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不是……嗯……什么时候的事?” “你这什么反应啊,卡壳啦?”白倾心笑,“就这几天的事。嗯……七夕灯会后吧。” 白倾心愿意跟她分享自己的生活,乃至感情。 风起,不远处的窗帘被掀起一角,就像心脏被蚂蚁轻轻咬了一口。邓小鱼知道,她应该替白倾心高兴的,可是心里却堵得慌。 她想问白倾心一句:你知道他是杨辞吗? 但是很显然,她不知道。 “你……”邓小鱼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你之前不是说他不好么?” 还记得,初见面,白倾心就提醒邓小鱼不要搭理宁则,还和自己一起将宁则的微信给删了。邓小鱼以为,就算他们有点什么,也不可能那么快,可如今…… “我之前确实觉得他不怎么好。第一次见面,就跟登徒浪子似的。”回忆起过往,白倾心嘴角挂着笑意,“可此一时彼一时,先处着吧。” “嗯,”邓小鱼点点头,“处着吧。” 邓小鱼想到了一个成语:天作之合。 小时候他们就交好,虽然之后失散,可又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白倾心不知道他是杨辞,可还是喜欢了他,这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么? 只是这个世界千丝万缕,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 “那你还有时候跟我玩么?”邓小鱼抬起头,笑着问白倾心。 “当然!”白倾心伸手搭在邓小鱼肩膀上,“你是你,他是他,不一样。” 生活中多了一个人,日子照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大致都是一些生活琐事。邓小鱼原想留在这里过夜,可是店员却打了电话过来,说自己有些事,能不能晚上请个假。又不是周扒皮,当然可以请了。不过这样一来,邓小鱼就得回店里帮忙。 “那我先回去了。”挂了电话,邓小鱼说,“改天再给你带蛋糕过来。” “好。”白倾心也懒得起身送她,“有空我自己也会过去。” 邓小鱼离开之后,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安静不是寂寞。 白倾心又拿出手机,给宁则发了个信息:“下班了没?” “早着呢。”宁则回,“大约还有两个小时。” “嗯。”白倾心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下班了赶紧回宿舍休息。” 医生,真是个累人的职业。 >>>>>>>>>>>>>>>>> 白倾心一觉睡得安稳。 早上闹钟响了好几次,她翻过身来关掉了继续睡。等迷迷糊糊醒来时忽然发现就快迟到了,于是赶紧把衣服穿上,跑了出去。 今天不是去事务所,而是继续处理校园暴力案。 委托人最终还是接受庭外和解。因为对方同意,如果写下谅解书,让他儿子的刑罚轻些,便可多付一倍赔偿金。本就普通的家庭,无力再耗下去,只得同意。 而今天,就是庭外和解的日子。 白倾心看了时间,大概还来得及,于是上了公交车,一路摇摇晃晃前行。 早高峰,人多车杂。特别是自行车和电动车,四处乱窜。过了不会儿,司机一个急刹车,弄得人仰马翻。 站立的白倾心也因此重心不稳,撞在了后门旁边的手扶杆上。 小插曲后,车子又继续往前走。 和解得挺顺利,白倾心在赔偿问题上面尽量为委托人争取最大利益。来来回回修改了几次谅解书和赔偿合同,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而后,委托人一家又请白倾心吃了顿饭。 经历此劫,原本幸福的家庭已是伤痕累累。白倾心心里戚戚然,吃饱之后便赶紧告辞。于她来说,这家人悲伤的气氛实在令人难受。 等公交车的时候,宁则给她打了个电话。 宁则说他下班了。 白倾心抬头,发现太阳还挂在空中。以往这个时候宁则还在医院忙,今天怎么就下班了? “过两天要参加市里的一个交流会。”宁则笑,“所以这两天得腾出手来准备。” “哦。”白倾心说,“那你等我回去吧。” 宁则:“你在哪?” 白倾心报了个地址。 宁则:“我去接你。” 也好,白倾心不想挤公交。 找了个冷饮店坐下,约莫半个小时后,宁则来了。 第31节 他刚从医院赶过来,还穿着上班时的白衬衫。不过人到是很精神,没有半点乏累的样子。 白倾心端着奶茶从冷饮店里出来,随他一起上了车。 “喝吗?”白倾心把奶茶递到他唇边。 宁则低头喝了一口,不过样子却是很嫌弃:“太甜。” “给你喝就不错了。”白倾心系上安全带,“出发!” 然而宁则却没有立即将车启动,而是忽然凑过来,在白倾心脸上亲了一下:“脸也很甜。” “毛病。”白倾心推开他,又说,“出发!” 宁则这才乖乖系上安全带,打火。 可是白倾心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安全带触碰的地方仿佛有些疼。用手左右按了按,确实疼得明显。 “怎么了?”宁则见白倾心在坐位上扭捏,于是问道,“不舒服?” “嗯。”白倾心点点头,“胸口疼。” “胸口?”宁则又问,“左胸还是右胸?偏上还是偏下?” 白倾心又用手掌按了按,不说话。 “怎么了?”宁则又问,“哪个位置?” 哪个位置?说不好,也不好说。 看到白倾心不说话,宁则说她:“别小瞧胸口疼。很多大病都是因为忽视而不及时发现,等发现的时候就晚了。” 白倾心白了他一眼:“非要吓我么?” “不是吓你。”宁则笑,“我这是在科普呢。究竟哪疼?” 白倾心皱眉,微微撅起嘴:“胸!我胸疼行了吧?” “胸?”宁则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乳.房?” 白倾心第一次觉得,医生真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特别温馨的提示:女生的友谊总是微妙的,但是邓小鱼不会喜欢女主的啦!毕竟这不是百合文哈哈哈~~ ☆、032 静好 天色渐暗。 每到夜晚,城市似乎才恢复活力,因燥热而安静的街道忽的热闹了起来。丢掉工作的疲劳之后,人们似乎喜欢狂欢,吃喝玩乐会朋友,才是最开心的时候。 然而离热闹街道不远的小区,难得拥有着自己的寂静。 小区不大,可位置稍偏。所以这一隅,是闹市之中难得的安静之地。 但是问题来了,小区就那么大,停车位十分紧张,加之白倾心没车,所以没有提前租车位。这会儿宁则开车进来,绕了一圈又得开出去。 “不要停太远啊!”白倾心十分无奈,“还得走回去。” “那能有什么办法。”宁则把车开到附近一个百货商场,“总不能把车搬家里去吧。”想了想,宁则又笑着说,“下次骑自行车接你吧。” 白倾心:“那还是把车搬家里吧。” 百货商店,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下了车,想到家里没什么吃的了,白倾心觉得有必要去逛逛。也好,时候尚早,逛逛也无妨。 一楼化妆品,二楼超市。白倾心和宁则乘扶梯上楼,快要到达超市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不等宁则问,她便主动说道:“我手里的案子,最终还是庭外和解了。” 白倾心出校门不久,一腔热血还未散尽。虽然已经尽最大的努力适应这个社会,可真正遇到这样的事,还是郁闷得很。法律鞭长莫及之处仍旧很多。 这事白倾心也跟邓小鱼说过,然而邓小鱼只会倾听,然后跟着自己不停的叹气。聊到最后,白倾心心底的郁闷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重。 而除了邓小鱼之外,也就只有宁则能说得上话了。 这件案子宁则听白倾心说过几次。现在看白倾心的样子,就知道她难以释怀。可不释怀又能如何?社会就是如此。 “不用太过郁闷。”宁则伸手揽住白倾心的腰,“去年六月,医院收到一个车祸患者。车祸很惨烈,患者下半身卷入车底,臀部以下全部截止。瞬间从一米七变成九十厘米。很可怜对吧?” 白倾心明明聊的是校园暴力的案子,宁则说得却是另外一件事。虽然疑惑,可白倾心还是点头:“很可怜。” “不。”宁则笑,“一点都不可怜。车祸前一天,这个患者在银行外面抢了一个大爷的包。钱不多,三万块。可却把大爷急得心机梗塞,一口气提不上,死了。” “……”世事难料,白倾心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现在,你案子里的坏人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明天呢?”宁则一边说着话,一边和白倾心进入超市,还顺手拿了个购物篮,“说不定明天他就半身不遂了呢?” “……”白倾心一下笑了出来,“你这个安慰深得我心。” 天地万物各有造化,顺其自然吧。 和宁则聊了这么几句,心情舒畅了不少。 超市琳琅满目,白倾心一进来就去了食品区。挑了些果冻和干果,她又跑到小吃区。宁则拿着购物框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件件食品扔下来。 “这个鸡爪你吃过吗?”白倾心选了一包,“超好吃。” “还有这个,这个牛肉粒也很好。” “这个……以后千万不要买这种奶茶,不好喝。” 宁则笑了笑,心想:我又不吃这些玩意儿。 白倾心一件件的挑,不一会儿就半框子了。可她还想拿些水果,宁则当然支持。 白倾心挑了水果去打称的时候,宁则去日用品区晃了一下,挑了几件小物件。 从超市出来以后,满满一包。 白倾心觉得好笑:“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不会买这么多,重。” 回到家里,白倾心把东西放下,又弄了点水要煮面。宁则见她忙前忙后,跑到厨房问:“要不要帮忙?” “要。”白倾心说,“把菜叶子给戏了。” 白倾心煮面花招多,还得砸蛋洗菜扔进去。宁则看着她弄了一会儿,笑着去找了两个碗筷。可是白倾心素来一个人住,装面的大碗只有一个,宁则看来看去,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可以装面的碗来。 “我用锅吧。”白倾心说,“我用锅,你用碗。” “锅?”宁则被她这个提议乐到了,“用锅你的脑袋还不全埋进去啦?算了,放一个碗,一起吃吧。” 白倾心抬起头来,笑道:“都不问问我嫌不嫌弃你。” “嗯?”宁则走过来,“当真嫌弃我?” 女生多多少少有些洁癖,就算是跟邓小鱼,白倾心也不会和她用同一个碗。可到了宁则这儿,还真不嫌弃。她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 “嗯……”白倾心正想逗逗他,可话还未说出口,宁则便走到跟前,低头吻住了她。 简单而轻柔的吻,温热又行动。不过纠缠了一小会儿,宁则就放开了她。 “还嫌弃么?”宁则似笑非笑。 白倾心忽然觉得他的笑有些迷人,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可脸色并未显现出来。“你……”白倾心说着便想推开他,手掌刚刚碰到他的肩膀,便觉得胸口一疼,不适的感觉又来了。 “怎么了?”宁则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疼。” “嗯。”白倾心想了想,“也不是太疼。” 宁则低头看了一眼。她穿的是夏季最为流行的雪纺衫,薄而清透。不注意看还好,注意看倒也能看到她穿的裹胸,甚至就连□□若隐若现。 “如果真是乳.房痛的话。”宁则说,“你自己按按,看有没有肿块。如果有,有可能乳腺增生,也有可能是肿瘤。肿瘤不及时处理,会演变为癌。” “癌?”白倾心吓了一跳,“你又吓我!” “没吓你。”宁则看到锅里的面条大概好了,顺手关掉火,“真的。” “……”好吧,听着挺可怕的。白倾心转过身,隔着衣服用手仔细按了按。可是除了有些疼以外,摸不到他所说的肿块。想了想,白倾心又问:“肿块是什么样子的?” “……”宁则笑了,“就是硬块,当然了,也不是硬得跟石头一样。” 白倾心又按了按,还是没有。 “没有。”白倾心说,“不知道是我找不到,还是本来就没有。” “哎。”宁则从后面抱住白倾心,“我帮你看看。” “别呀!”白倾心被他抱在怀里,有些紧张,于是赶紧用手捂住胸口,“不要你看。” 宁则觉得好笑,侧头就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怕什么,我见过的身体数不胜数。在我们医生眼里,不管是胸还是屁股,都只是肉而已。” “那……那也不行。”白倾心还是不乐意。 说实话,一点都不想占便宜是假的。可宁则也是真的担心,小病不在意,易成大病。他见过的患者里,有甚多都是这样。 “乖,别动。”宁则把白倾心护着胸的手拿开,“别拖成大病了。” 白倾心的胸算不上大,可也不算小。宁则隔着衣服按了几下,除了觉得酥软,也没发现什么。可是毕竟隔着衣服,又有内衣挡着,真要有肿块,也不一定能查验出来。 可白倾心却吊着一口气,越来越紧张。 “疼吗?”宁则按的同时问了一下。 “嗯。”好在白倾心是背对着宁则的,否者他一定看出自己脸颊发烫了。 “疼,可是好像又没有什么。”宁则像是自言自语,又想是对白倾心说。想了想他干脆伸手从白倾心衣领处探下去,想避开衣服的阻隔。 白倾心身体一僵,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身后是他温软的怀抱,胸前又是他修长的手指。她知道宁则是个医生,可还是…… 可还是羞涩无比。 没有衣服的阻隔更好查验了,可指尖的柔软却忽的让宁则有些心动。他是想把白倾心当患者看待的,可仍旧有些把持不住。 定了定神,宁则又问:“这儿疼不疼?” “不……不疼。”白倾心说,“右边一点的地方疼。” “这儿?”宁则按了两下,“奇怪,没有肿块,也没有其他问题,怎么会疼?” 望闻问切,宁则还没有望。 他将白倾心的衣服往下拉了一些,小心翼翼的露出她半个白嫩的乳.房。白倾心动也不动,心里一直在告诉自己他是个医生。 宁则低头,看到白倾心的乳.房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在偏右的地方似乎有些淡淡的红肿。 第32节 “这是外伤。”宁则把白倾心的衣服拉上来,盖住,“这是外伤啊宝贝,你是不是什么撞到了?” 撞?撞?撞? 白倾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早上!早上做公交车的时候司机急刹车,撞到了。” 说完之后白倾心忽然觉得自己很傻,还真被他唬住了,以为是肿瘤什么的。 “中国好司机。”宁则笑得合不拢嘴,于是顺势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还让我占了会儿便宜。” “……” 白倾心只觉得羞涩,可想想又觉得好笑。 ☆、033 暗涌 1 早上起来,白倾心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去洗漱。 洗漱台上放着两个杯子,一红一蓝,相得益彰。白倾心笑了笑,扭头,看到宁则还睡在沙发上。 昨天白倾心问他会不会宿舍,他说不回。然后又神奇般的从地上袋子里拿出洗漱用品。白倾心这才惊讶的发现,昨天去超市,他竟然顺手拿了些生活用具,自己竟然一点儿都没发现。 刚洗完脸,宁则就起来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后又倒了下去。 白倾心见了,走过去问他:“还不起来去上班?” “不去上班。”宁则说,“今天开始,有国内外专家交流会,共三天。时间还早,等会再起。” 白倾心记起来了,这事宁则向她说过。他们医院去了三个人,他是其中之一。所以这三天不用去医院了。 “好吧。”白倾心坐到沙发上,看着他慵懒的睡姿,“那我先去事务所了,等会儿出去记得把门关上。” “嗯。”宁则应了一声,然后从沙发上起身,在白倾心脸上亲了一下,“去吧。” 白倾心换了衣服,出门。 半个小时后,宁则才起身。 这次的交流会是联合了省内各大医院举办的,参会人数不少,可个个都是业界内一顶一的好手。宁则这次过来,也是机会难得。而且他已经做了准备,有几个问题要共同探讨。 宁则赶到的时候,另外两个同事已经到了。 一个是医院的乌主任,一个是和宁则年龄相仿的内科医生方达。 “找座位去吧。”方达不停的用手扇风,“外边热得很。” 宁则点点头,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交流会,不懂行的人自然觉得无聊。可对于医生来说,每个不经意间的学术交流都有可能在日后救人一命。这次的会议进行得颇为顺利,讨论和意见不绝于耳。 一直到正午十分,交流会才告一段落。 宁则给白倾心发了条信息,可是白倾心没有回复,也不知她是在忙还是在午休。刚把手机踹到兜里,方达和乌主人便过来了。 “吃饭去吧。”方达说,“饿死我了。” 主办方订了餐厅,吃喝免费。可是乌主任家就在附近,所以表示不去了,自己回家吃。所以到最后,只有宁则和方达去吃饭。 “对了,”方达想起了什么,“昨天晚上我去你们宿舍拿点东西,你怎么不在?这几天都没住宿舍?” “住外边。”方达和宁则虽然不是一个部门的,可两人宿舍就在隔壁,所以关系比较密切。“要拿什么东西自己找不就得了。” 说起来,宁则不太想回宿舍住了,可是白倾心家里的沙发睡着也不怎么舒服。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挤到床上去了。 餐厅不是很大,人多一挤便开始闷热起来,吱呀呀的小空调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吃完以后,宁则看了看时间。 中午又两个小时休息,可这儿离医院远,上哪儿休息去。想了想,宁则提议:“找个小店坐下来,吹吹空调?” “好。”方达同意,“热死老子了。” 宁则对这一带并不熟悉,只好拿出手机查看一下有什么休闲小店。可这一带并不是什么繁华地区,大些的店很少。 再把地图往下扒拉,宁则忽然看到了一小店。 笑了笑,宁则对方达说:“走吧,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 烈日当空的时候,生意尤为清淡。 邓小鱼托着腮,正在吧台前发呆。店里只有两个顾客,坐在角落里看书。店员把桌子擦了一遍,一抬头,便又看到客人进来了。 “欢迎光临。” 邓小鱼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吓了一跳。 到也不是真的吓到了,只是十分意外。 “你怎么来啦?”邓小鱼问。 进入店里,瞬间凉爽了许多。宁则环顾了一圈,说:“在这附近有个参加交流会,没地方可去,过来看看。” 方才在地图上翻了一下,宁则才发现原来邓小鱼的店就在附近。正巧想起昨天晚上白倾心还在念叨邓小鱼的蛋糕,所以过来看看,顺便给她带两块回去。 “原来认识啊!”方达笑,“那我们在这儿坐个中午没问题吧?” “当然。”邓小鱼说,“吃点什么?” 自上次灯会之后,邓小鱼就没见过宁则。加之白倾心搬走,宁则也就不来店里了。只是偶尔听白倾心说起,说他工作忙,休息的时间不多。 “我给你们弄两杯凉茶吧。”邓看向宁则,果真觉得他身上有杨辞的影子。如果那天东方有炮不说,这个疑问定会在自己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现在知道是他,心里倒是镇定了许多。 方达和杨辞找了个角落坐下。 方达平时也很忙,这会儿逃离医院,心里轻松不少。看到邓小鱼吧台前调茶水,他有些奇怪:“我们一起上班一样忙,怎么你就认识那么多小姑娘,我连半个大妈都不认识啊?” “得了吧。”宁则笑他,“闲下来你就玩电子游戏,有时间认识么?” “哎。”方达叹了一口气,又说,“说到游戏,你说我们在这儿干坐两个小时么?不如找副牌,玩玩?” 工作是个极其劳累的事,现在有了点闲暇时间,那就玩牌吧。 “牌吗?”邓小鱼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店里有,我给你们拿。” “别听他的。”宁则接过邓小鱼递过来的茶水,“两个人有什么好玩的。我们不玩。” “嘿!”方达说,“两个人怎么了,两个人比大小啊!” 邓小鱼看到,宁则喝了口茶水。那是柠檬红茶,白倾心喜欢,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不过看他脸上没有露出难喝的表情,应该还行。 “那……”邓小鱼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可以斗地主么?我和你们一起玩。” “嗯?”宁则有些意外,“你会玩?” 邓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会一点点。” 邓小鱼叫店员送来了牌,坐下了准备一起玩牌。可是一抬头,便看到宁则正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这让她有些紧张,洗牌都洗飞了几张。 方达见了,从她手上接过牌去:“美女,你过来玩牌,你们老板会说你么?” “不会。”邓小鱼笑了。 “这店就是她的。”宁则说,“你少操心。” “啊?”方达很意外,“美女你这么年轻漂亮,大学毕业不久吧,这就有一家店了,厉害。” 大学毕业?邓小鱼眼眸一垂,小声说道:“没有,我没有上大学。” 她初二那年便辍学了,大伯和伯母急着让她出来挣钱。虽然日子就这么过下来了,可这终究是遗憾,或者也可以说是心里的痛。 宁则瞄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神有些柔弱。邓小鱼似乎从小就是这样,总是低着头,似乎融入不了这个世界。 然而方达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样啊!那更厉害了。很多大学生毕业后都找不到工作,你到好,还有一家店了。” 这话让邓小鱼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这些高学历的多多少少有些看低自己。可是方达没有,宁则没有,白倾心也没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宁则这么好的人,身边的朋友也很好。 “店也不是我的。”邓小鱼笑,“还有我朋友一起。” 那个朋友自然就是白倾心,邓小鱼说这话的时候瞄了宁则一眼。然而他只盯着方达正在洗牌的手,没有任何异样。 “年轻有为的美女。”方达洗好拍,放到桌上,“来,谁先?” “小鱼先。”宁则说。 邓小鱼伸手摸了一张。意料之外,竟然是张小鬼。 宁则和方达按照顺序摸牌,斗地主开始。 然而一把没有打完,宁则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是白倾心发来的消息。方才宁则给她留了言,说自己在邓小鱼这儿。现在白倾心回复,让他带两块菠萝味儿的蛋糕过去。 “小鱼。”宁则一边出牌一边说,“等会儿给我两块菠萝味的蛋糕。倾心让我带回去。” 原来是白倾心发来的消息。邓小鱼顿了一下,赶紧点头:“好。” “对十,”方达出牌,“要么?” 邓小鱼:“过。” 自白倾心发来信息后,宁则便把手机放在桌上。出牌的空档,偶尔点点。他们这几天都是这样,闲暇时会联系对方,即使没什么事,也要发个表情什么的。 邓小鱼出牌的时候,忍不住瞄了一眼宁则的手机。可她什么都看不到,只发现了白倾心名字。 邓小鱼想了想,最近几天白倾心主动找她的次数明显少了。比如现在,她知道宁则在这里,可也没有给自己发来半个字的消息。 她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她心里也挺高兴的。 至少应该是高兴的。 ☆、034 暗涌 2 第33节 交流会结束后,宁则依旧没有回宿舍。 他把车开到百货楼下停车场放着,下车之后正想给白倾心打个电话,可是还没拿出手机,便看到了熟悉了身影。 白倾心提着个袋子,缓缓悠悠的从公交车站牌处走了过来。 下班高峰,人潮拥挤。白倾心穿梭其间,游刃有余。 宁则觉得,每次看见她接近她都会觉得心情舒畅,就像极其珍贵的礼貌,恨不得天天待身在。 不知道白倾心是不是感受到了很多,她走着走着忽然扭过头,朝宁则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后她笑了笑,走过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白倾心心情还不错,“我还在想着要不要自己去吃饭呢。” 宁则伸手揽过白倾心的肩,和她一起朝小区方向走去:“想吃什么?买菜回去,我做。” 白倾心:“好啊。” 日子平淡而满足。 去顺道附近的超市买了些菜,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白倾心家里走。想起今天中午和邓小鱼一起玩牌的事儿,宁则忽然问道:“你不是说国庆要回家么?小鱼去吗?” “去。”白倾心挽着宁则的手臂,“她爸的房子要拆了,她想回去看看。” “嗯。”宁则点点头,“是该回去看看。” 提到邓小鱼,白倾心就有些气闷。她知道邓小鱼善良,知道她不喜欢惹事,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她不包子,也不会被他大伯一家欺负到这个地步。 “小鱼的性格太软弱了。”白倾心叹了一口气,“小时候被大炮欺负,现在被亲戚欺负,我真怕她以后结了婚还要被婆家欺负。” 现在白倾心能帮她,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这种事只能靠她自己……”宁则还想说些什么,可忽然发现不远处的绿化带在抖动。定眼一看,赶紧侧身捂住白倾心的眼睛。 “怎……怎么了?”白倾心有些纳闷。 宁则依旧捂着白倾心的眼睛,再一看,绿化带里果然跑出条流浪狗来。 “没什么。”宁则另外一只手搂在白倾心的腰上,“是一只流浪狗。等它走了你再睁开眼睛。” 话音刚落,流浪狗便低沉的吠了两声。 虽然看不到,可白倾心还是感受到了在他们身边游走的流浪狗,于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伸手拽住宁则腰间的衣服,她小心翼翼的问:“是……黑色的吗?” “是。”宁则如实回答。 白倾心微微有些发抖。平日里看到白狗黄狗花狗都不会这么恐惧,唯独黑狗,是难以抹去的阴影。 她总是记得金刚被毒死时那个绝望得溢出泪水的眼神。 “别怕。”宁则说着抬脚轻轻赶了赶旁边的流浪狗,流浪狗又吠了两声,离他们远了些。 “怎……怎么了?”白倾心有些不淡定了。 “没事,它走了。”等到黑狗走远消失之后,宁则才把手从白倾心的眼睛上拿了下来。 睁开眼,是宁则熟悉的脸庞,白倾心顿时觉得安心了许多。可内心的恐惧仍旧没有全部散去,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黑狗确实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则凑上前,在白倾心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走吧,回家。” 宁则知道,白倾心直到现在都无法释怀。然而他并不是心理医生,就算知道了病因也无法替她诊治。可若是让她带着这份阴影继续生活下去,似乎又太苦了些。 所以,还是得解决。 回到家里,宁则去做菜。白倾心虽然不会做,可还是帮他把菜洗好了。然而因为那是路上窜出来的黑狗,她心情沉重了许多。 她也不想的,她也想克服,可是她做不到。 宁则做的菜不多,两菜一汤,不过味道还可以。扒了两口饭,白倾心提议:“你教我做菜吧,我也想做。” 她也想做菜给他吃,而不是天天煮面。 “好。”宁则笑,“老夫就把毕生功力传给你。” “……”白倾心。 吃了饭,白倾心还有资料要整理。可是打开电脑,她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她甚至有些奇怪,宁则为何一个疑问都没有。 刚搬过来的那天,她就被一只黑狗吓得六神无主。那是她第一次在宁则面前失态,也是宁则第一次亲她。而是,宁则并没有问她为什么日此惧怕,反而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以至于今天再遇黑狗,宁则才能提前将她保护起来。 宁则把碗筷洗完之后发现白倾心正坐在电脑前发呆,感觉到自己过来她才抬起头。可脸上却一副郁闷的表情。 宁则也不管他,侧身坐到了床沿边上。 “你不觉得奇怪么?”白倾心问,“我为什么那么怕黑狗。” 宁则笑了:“奇怪,当然奇怪。所以我早就问过小鱼和大炮了。他们都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白倾心皱起眉头,“这两个小叛徒。” “你又被嘱咐他们不能告诉我。”宁则顺势躺到床上,又说,“还是床好。” 白倾心走过去,俯身掐住他的脖子,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小子,你还打听本姑娘啦?” 宁则一伸手,就把白倾心拉到了自己身上:“我媳妇我打听打听怎么了。” 其实这样也好,他不问自己,也免了自己重新回忆那一幕。 白倾心想笑,可还没来得及笑出来被被他用力一拽,整个人都倒在了他身上。 或许做手术是件体力活,也或许是健身的原因,让宁则有了一副好身材。即使透过衣服,白倾心也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结实的胸膛。 心有些慌乱,也有些窜动。 宁则抱着白倾心,心情甚好。他觉得这样的生活非常好,虽然每天忙于工作,虽然常常面对生死。可想到身边还有白倾心,就不由自主的疲劳抛诸脑后。 “我要投诉。”宁则依旧搂着白倾心,“你那沙发太不好睡觉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落枕了。” 虽然沙发不小,可是伸展不开,宁则没有骗她,确实难受得很。 “那你回宿舍睡吧。”白倾心一时之间还没有领会他的意思,“沙发确实不好睡。” “对啊。”宁则笑,“宿舍我就不回了,晚上我睡床上好么?” 床上? 白倾心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而这意思中又带着几分暧昧不清的味道,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白倾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宁则忽然一翻,把原本压在他身上的白倾心翻到下面去。看到白倾心飘忽的眼神,心下一动,便低头吻了下去。 蜻蜓点水般的轻拂,却能激起心中的蜜意。 “白倾心,”宁则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很喜欢你。” 没有缘由的,没有预谋的,就这么喜欢了。 离开鲤县以后,宁则换回自己原来的名字,又在舅舅的帮助下去了国外读书。他离开木棉街时人虽小,可心底也有不舍。然而时间可以抹杀一切,离开之后,他也就渐渐忘却了。 忘了鲤县,忘了白倾心。 这个世界的人大多都是健忘的,身为普通人的宁则也一样。当生活步入另一个轨道之后,自然就远离了之前的轨道。 他上学、他长大,他认识了新的朋友。 他没有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一样,对青梅念念不忘。他甚至还和其他人一样,谈起了恋爱。 那是个女发美女,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只可惜,三观不合。 分手,回国。宁则没有再看上任何人。倒不是什么情伤,毕竟当初分手是他提的。只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而已。 直到那一天,鲤县大排档,东方有炮一声底气十足的叫喊,把白倾心唤了出来。 白倾心,久违的名字,久违的人。 像是烟花遇到了火,心脏忽然炸开了来。 千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虽然过去的那么多年里宁则已经忘了白倾心这个人。可当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时,心底的欢喜还是涌了上来。 《圣经》里,耶和华用男人的肋骨制造了女人。而现在,宁则知道,他丢失的肋骨找到了。 “嗯?”面对宁则的表白,白倾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稍稍抬头,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知道啦!” 我知道啦,我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 以前觉得他只是玩玩,而现在,白倾心是真的信了他。他眼眸里的温柔,他的好,白倾心全部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宁则忽然从白倾心的身上爬起来,笑道,“我累了,我要去洗澡,睡觉。” 啊? ☆、035 暗涌 3 白倾心翻了个身,便碰到了旁边的人。 昨天晚上,宁则说他要睡床,于是洗了澡,便兴冲冲的爬了上来。既然白倾心答应跟他在一起,便是认真的,所以也懒得矫情,没有把他赶下去。 再者,他一个亲吻,自己便轻飘飘的不想赶了。 白倾心也二十好几了,虽然没有经历男女之事,但好歹也懂一些,所以不免有些尴尬。可是宁则却跟没事人一样,拉过被子就躺下了。 宁则抱着她,肌肤相触,这种感觉,像躺在一个满是温暖的地方。 宁则说他是医生,见过的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然后又说:“要不要给你免费体检?” 说话的同时手也不安份起来。 白倾心有些紧张,不知道他的意图怎么样。可还是决定抓住他不老实的手:“不想在这睡就去睡沙发吧。” 宁则面带笑意,再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睡觉,我不要睡沙发。” 而后,他果然没有再动手动脚。 一觉天光。 第34节 白倾心醒来后看了看时间,然后把还在睡觉的宁则叫醒。宁则慵懒的睁开眼睛,并抬起一条腿搭在白倾心身上:“怎么了?” “你该起床了。”白倾心笑,“再不起要迟到了。” 宁则又眯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今天还是交流会。” >>>>>>>>>>>>>>>>> 交流会还是和昨天一样,有些枯燥,又很有营养。一个早上结束后,方达又凑了过来:“怎么样,还去打牌吗?” 宁则:“怎么,还要去送钱?” 昨天两人跟邓小鱼打牌,也不好意思赢她一个女孩,于是不间隔的放水,让邓小鱼赢。方达笑笑:“反正也没地方去,再打呗。” 于是两人吃过饭后,又来到蛋糕店。 这次方达熟门熟路,进门就往吧台去:“小鱼美女,还打牌吗?” 邓小鱼正在看账单,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嬉皮笑脸的方达身后,还站着宁则。 宁则一如既往,沉稳帅气。 “啊嚏!”邓小鱼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好啊!” 找来牌,三人又在角落坐下。 邓小鱼看到,宁则洗牌的手法娴熟,顺畅自然,虽然比不上那些会玩出花样儿来的人,可也好看得很。一时之间,她的目光竟停留在宁则的手上,挪不开。 她现在知道宁则是杨辞了,心里总是有种微妙的感觉。 “摸牌。”方达先摸第一张,“小鱼到你了。” 邓小鱼这才回过神来。 大概是晚上空调开得大,邓小鱼竟有些感冒,玩了两把就打了个好几喷嚏。宁则见了,问她:“你感冒了?” 邓小鱼抬起头开,看了宁则一眼又低下头去:“有一点。” “头疼不疼?”宁则又问,“咳不咳嗽,喉咙痛么?” 邓小鱼点点头:“有点,不过不是很严重。” “风寒性感冒。”不等宁则说话,方达便出了诊断,“两副小柴胡,吃了明天会好很多。” “嗯,没错。”宁则附和,“小鱼你买药了没有?” 邓小鱼摇摇头:“没有,没关系不严重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邓小鱼从小到大都这样,这种小病全是靠熬过来的。以前是因为没钱,现在是习惯了。 宁则笑了笑,不说话。倒是方达,劝道:“别呀,小病不治易成大病。” 邓小鱼点点头,笑:“嗯,等会去买。” 一个中午,短暂如一瞬。 也就打了几把牌的光景,宁则和方达又去参加下午的交流会了。店里虽然还有好些客人,可邓小鱼却莫名的觉得冷清起来。她甚至盼望着,交流会能多几天就好了。 想到这里,邓小鱼打了个寒噤,她不该有这个想法的。 也不能有。 把牌放回原处,邓小鱼却没有多少心情继续工作了。在吧台前发了会儿呆,她觉得有些难受,于是跟店员交代了一声,独自上了阁楼。 以前白倾心还在时候,阁楼满满当当,书、衣服、玩偶比比皆是。可是现在她走了,阁楼忽然就空了,连带着心也空了。 她似乎带走了很多东西。 大概是感冒发作了,邓小鱼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便睡了。可是睡眠似乎没有因此变好,反而觉得脑袋乱糟糟的,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想起了很多事。 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家门口。她经常看到白倾心和杨辞从自己面前跑过去。有时候,杨辞也会停下来多看自己几眼,可也仅仅是几眼,便又走了。 直到她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他们俩又从邓小鱼面前经过。可是还没走远,白倾心折回来,问她:“邓小鱼,他们说你爸爸死啦!” 那个时候还小,邓小鱼并不清楚死亡的概念,但她知道,父亲就像母亲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邓小鱼小声回答她,“我没有爸爸了。” 白倾心手上拿着个橘子,盯着邓小鱼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以后我们做朋友吧,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说完白倾心为表决心,转身从杨辞夺过杨辞手里的橘子,然后递给邓小鱼:“这个送给你,你一个我一个。” 杨辞没了橘子,有些懵的站在旁边。但他什么也没说,好奇的看着她们俩。 从那之后,邓小鱼便有了白倾心和杨辞这两个朋友。 后来的后来,邓小鱼再也不用一个人坐在家门口了。她跟着白倾心和杨辞,三人从街头跑到街尾。而杨辞,家里总有些稀奇的玩意儿,比如小汽车、小飞机和小蛋糕。 某个夏季的早晨,从未吃过蛋糕的邓小鱼从杨辞手里接过一块蛋糕,那是她吃过的第一块蛋糕,好吃得不得了。 只是后来,杨辞走了。 因为他毒死了刘寡妇的大黑狗。 这件事在白倾心心里留下的阴影,可谁也不知道,邓小鱼同样无法忘却。 她很想很想跟杨辞说句谢谢,毕竟毒狗事件是因自己而起。可是杨辞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于是这句谢谢一直藏在心里,无法说出口。 可是现在,杨辞出现了,虽然现在叫宁则。 最重要的是,他又和白倾心走到了一起。 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邓小鱼,连入局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那颗卑微的心脏,却在无人之时慢慢跳动起来。 >>>>>>>>>>>>>>>>> 这一觉睡得特别不踏实,脑子里全是断裂的画面。直到手机幽幽响起,邓小鱼才迷迷糊糊醒来。 是白倾心打来的电话。 邓小鱼揉了揉眼睛,忽然发现上边有些泪水。而心情,也沉到了谷底。 “小鱼,”电话一接通,白倾心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宁则说你感冒了,严重吗?” 方才跟宁则聊微信时无意中提到了邓小鱼,于是宁则便把这事跟白倾心说了。白倾心知道她的性格,肯定准备熬过去,于是打电话过来问问状况。 “嗯,还好。”邓小鱼一开口,觉得喉咙更痛了,“没事的,小感冒而已。” “我明天抽空去看看你。”白倾心说,“我的美人鱼,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怎么会呢?”邓小鱼笑道,“小灾小难,算不得什么。” 她的人生,才是大灾大难。 “自己注意着点儿。”白倾心又提醒,“我叫宁则给你送药过去了,记得吃哦。” 送药?邓小鱼一愣。 “好了我得上公交了。”白倾心笑笑,“等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得好好的。” 挂了电话,邓小鱼愣愣的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而后,她忽然冲下阁楼去。 进了大厅,一切都还和之前一样。客人两三桌,店员正在忙活。邓小鱼左右看了一会儿,问其中一个店员:“宁则来了吗?” 店员想了想:“就中午来了呀,你们打了牌,后来就没来。” 现在已经是傍晚,天就快黑了。 “哦。”邓小鱼应了一声。 脑袋昏昏沉沉的,感冒似乎加重了。 邓小鱼到坐在吧台前,眼睛总盯着门外。她看到熊孩子拖着只小青蛙跑过去了,又看到一对夫妻相互嫌弃着骂过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可是难过之中又带着些许期待。 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不幸,而这些不幸又如同说好了似的跑到邓小鱼身上来。她走到现在,日子虽然不怎么顺心,可从未真正的气馁过。 毕竟她有白倾心这个朋友,这是她不幸中的大幸。 恍恍惚惚的,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邓小鱼终于等来了那个人。 宁则拿着药,阔步走进来。有那么一瞬间,邓小鱼绝对回到了小时候。那时,他也总是这样,远远的走过来,朝着邓小鱼的方向。 不同的时,他以前只是经过。现在,他的目的地就是在这儿。 虽然不该。 作者有话要说:  邓小鱼有心思,但她不会作妖的…… 她会好起来。 ☆、036 按捺 头疼欲裂。 一夜过后,感冒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愈发的严重了。早上邓小鱼起来时,觉得全身酸软,难受至极。 宁则送来的药放在桌子上,已经打开了,可是邓小鱼一粒都没有吃。 她就是不想吃,像在跟自己闹脾气。 昨天宁则送药来的时候也就停留了一分钟左右,说了些医嘱和药的用量便离开了。倒是邓小鱼,在宁则离开后还傻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所以她在跟自己赌气,明明知道是非对错,可还是按耐不住深藏的暗涌。 起床,邓小鱼把药塞到抽屉里,然后下楼。 纵使身体不适,可生活还要继续。 帮着店员弄了一会儿蛋糕,邓小鱼又坐到吧台前。昏昏沉沉的在吧台前发了一会儿呆,她拿出纸笔开始算这两天的帐。 可是身心不适,这帐来来回回算了两三遍都没算好。而且思绪总是跳跃,她不受控制般的想起了鲤县想起了木棉街。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宁则。 第35节 邓小鱼的字并不怎么好看,可她写完这两个字后却莫名的觉得这两个字写得很好。不管是左看还是右看,都有一种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 正盯着这两个字发愣的时候,店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倾心姐?你好久没来啦!” 白倾心?邓小鱼吓了一跳,感觉把本子塞回了抽屉。 “小鱼。”白倾心看到了邓小鱼有些紧张的动作,可是没有多想,“你感冒怎么样了?” “没……没什么。”邓小鱼心虚,可还是故作淡定,“怎么来这么早啊?” “看看你呗!”白倾心走过来,用手探了探邓小鱼的额头,“嗯,不怎么烫,看来没发烧。不过脸色不太好。” 确实,邓小鱼脸颊有些红,透露出些许病态。 “今天不上班吗?”邓小鱼从吧台里走出来。 “上啊!”白倾心笑,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亲切,“新案子,去查点资料。刚好经过这儿,我吃点东西再走。” “好,”邓小鱼走到柜台前,“新做的蛋糕。” 给白倾心拿了块蛋糕,又调了杯奶昔。两人坐了下来。 自白倾心走后,她们难得的这样坐下来交流。 “最近两天怎么不来我那儿了呀?”白倾心问,“想你做的饭了。” “不是有宁则么?”邓小鱼扯出一抹笑,“我记得他也会做。” “不一样的。”白倾心优哉游哉的看着邓小鱼,“我平常忙工作,没空来你这儿。可你是个小店主呀,还没有空过去我那儿么?” 白倾心总觉得,她们的距离好像远了些。 “我忙着呢!”邓小鱼戳了块蛋糕放到嘴里,“况且,不是有宁则陪你么。” 说得也是。说到宁则,白倾心总是涌上莫名的欢喜。想想当初,自己还讨厌他来着。 “咦?”邓小鱼的目光落在了白倾心的手腕上,“你买新手链啦?” 白倾心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链:“宁则送的呀,我记得之前好像跟你说过。” 宁则送的。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邓小鱼竟然觉得嘴里的蛋糕索然无味。“真好看。”邓小鱼说,“他还挺有眼光。” 邓小鱼这么夸,白倾心心里也很高兴。于是又说:“你错了,他眼光并不好。我明天有个大学同学聚会,他竟然让我穿金戴银去,你说俗不俗?” 一般的朋友相聚,白倾心总是带着邓小鱼,只有这种同学聚会,她不会稍上邓小鱼。一来邓小鱼性格不够活泼,遇见生人不爱说话。二来他们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和邓小鱼这种初中未毕业的肯定有距离。所以还是不去为妙。 邓小鱼想了想,她的同学实在太久远,怕是他们都忘了自己。 如果非要仔细的算了算,邓小鱼的身边也只有白倾心配得上宁则了。 天作之合,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也有白倾心这条件,该多好。 “你吃药了吗?”白倾心看到邓小鱼精神不太好,又说,“我怎么觉得你这感冒有点严重啊?” “啊?”邓小鱼点点头,“吃了。” “吃了还这样?”白倾心喝了一口奶昔,“宁则那个庸医,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只要你吃了他配的药,肯定很快就好了。” 是吗?邓小鱼心想,即使是身体好了,心情也难以愉悦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像以前一样天南地北的扯。邓小鱼觉得白倾心的心态比以前更好了。之前因为出入社会的原因,她总有些牢骚要发。可是现在,她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对生活的向往。 或许是遇到了对的人,所以不自觉的将负面影响丢掉了。 “好了。”白倾心把最后一块蛋糕吃掉,“我得走了。” 白倾心的背影渐渐消失,唯留阳光洒满了一地。 邓小鱼回到吧台,拉开抽屉,随意塞进去的本子上依旧留有那两个方方正正的名字。 宁则。 >>>>>>>>>>>>>>>>> 宁则回去的时候去商场逛了一圈。 平常他是不喜欢逛街的,可是现在,他想要迈出计划的第一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可总归试一试。 到了商场,直奔礼品店。 礼品店导购员见多识广,看到他一个大男人进来,开口就问:“给女孩子买礼物吗?” 宁则点点头:“有没有小狗的玩偶?” “有,”导购员把宁则带到一排陈列架面前,“超可爱的。” 导购员拿出一只史努比玩偶,问宁则:“这个怎么样?” 宁则摇头:“有没有比较逼真的那种,要白色的。” “逼真?”导购员想了想,从角落里掏出一只来,“这种?” 四肢短小,形象逼真,这是一只小奶狗玩偶,虽然算不上可爱,可也不难看。 “就这个。”宁则又说,“除了白色还有没有其他颜色?比如灰色,黑色。” “啊,现在暂时没有。”导购员说,“不过可以定做。” “明白了。”宁则说,“付款吧,再把你们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大概要定做。” 付了款,宁则提着小奶狗玩偶回家。 白倾心还没回来,她在微信里说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宁则提醒她要注意安全,然后打开电脑上起了网。 最近他查了很多关于心理疾病的医书,然后又问了做心理医书的朋友。他们表示,像白倾心这种恐惧症,只要找到症结所在,然后循序渐进,治好的几率并不小。 而她的症结,就是当初的毒狗事件。 宁则在网上看了一些案例,又回复了朋友的邮件。弄好这些,白倾心也回来了。 白倾心今天穿了条白色长裙,飘飘如仙。 “小仙女。”宁则看到她,笑道,“吃晚饭了没有?” “吃了。”白倾心把包丢到一边,“你呢?” “在医院食堂吃的。”宁则说着伸手拉过白倾心,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我给你买了礼物。” “礼物?”白倾心笑,“今天什么日子,送我礼物?” “想送就送呗。”宁则说着伸手拉开床头的门,从里面拿出那袋子,“看看。” 白倾心接过去,打开。 打开的瞬间,是一只可爱的屁股,把它拉出来后,才发现是一只小白狗玩偶。 白倾心皱了皱眉,不说话。 宁则明知故名:“不喜欢。” “嗯。”白倾心嘟着嘴,有些不高兴,“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狗的。” 她对黑狗有着深深的恐惧,虽然白狗不怎么害怕,可只要是狗,她就不喜欢。 “这是白色的。”宁则在白倾心脸颊上亲了一下,“怕蛇怕鼠怕鸵鸟没关系,可是狗却无处不在。倾心,慢慢的,我们不要抗拒好么?” 宁则想过,其实这病并不影响生活,大不了避开狗就是了。可是,不管是宠物狗还是流浪狗,狗都是日常生活中所见的动物。如果白倾心不小心还是撞见黑狗了呢? 想到白倾心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惊慌失措,他心里就难受得紧。 “好吧。”白倾心虽然不乐意,可还是把小狗玩偶放在拽在手里,“既然是你送的,我肯定要收下。” 宁则笑了:“你这是有多不情愿啊!” “我这是给足你面子了。”白倾心笑面如花,“要搁别人,我转身就给丢了。” 宁则:“我以后还会送你,敢丢了就要打屁股了。” 白倾心笑得合不拢嘴,然后主动在宁则脸上亲了一下。 她不是没想过治疗,只是下不了决心,现在有个人愿意为自己劳心劳力,她自然不会抗拒。更贺宽,这个人是宁则。 “对了。”白倾心忽然想起来了,“我明天晚上同学会,我想带你去,可以么?” 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每个人都开始了新生活。而感情问题也成了大伙儿津津乐道的事情。这次同学会,班长还说,有对象的最好带上对象,大家认识认识。所以白倾心便想着把宁则也带过去。 然而,宁则想了想:“抱歉,明天还有病人,没时间。” “没事。”白倾心搂着宁则的脖子,“没时间就不去了。” 白倾心是真的理解,同时也为他而骄傲。 我的宁医生。 ☆、037 不住 下班后,白倾心直接去了同学会。 毕业之后,各奔东西。有得意的,也有失意的。好在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混得好的同学也愿意提供一些机会,所以这同学会还是以欢乐为主调。 既然这么欢乐,就免不了多喝几杯。 白倾心有些酒量,所以散会之后虽然喝气有酒,但也没有大碍。 宁则恰好下班,说要过去接她。可白倾心算了算,从医院过来较远,所以还是算了。 自己打了个车回去,已将近凌晨。 但是心情不错。 宁则比白倾心先到,他已经洗好澡坐在电脑面前了。 白倾心走过去,看到电脑旁边还放着那只小狗。原本在今早出门之前,白倾心还是不太愿意见着它,可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了。 “回来了?”宁则问,“玩得怎么样?” 白倾心点点头,把包丢到一边:“还行。” 白倾心的心情确实还不错,脸也有些红,不知道是不是天太闷热的原因。 伸手拉过白倾心,宁则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距离一近,宁则便闻到味儿了:“喝酒了?” 第36节 “嗯。”白倾心乖乖的应了一声,然后右手比了个三,“就喝了三罐。” “头晕吗?”宁则摸了摸白倾心的脸。 宁则的手凉凉的,很舒服。 “有点。”白倾心很自觉,“我脸是不是红了?” 宁则笑她:“对,白里透红。” 白倾心觉得好笑,又觉得带着酒意看他很有趣。她以前不觉得,这一刻莫名的觉得宁则比以前还要帅气。 笑了笑,她俯下身,在宁则唇上亲了一下。 小鸡啄米式的亲吻,愈发的让人心痒痒。 “你不会喝醉了吧?”宁则看着她,“今天怎么有点特别呢?” 虽然脸颊很红,可是白倾心知道她没有醉。她脑子很清楚,心里也很清楚。低头又亲了一下他,白倾心说:“没有啊,我没醉。我知道我在亲你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喝酒的时候,再回来的路上,白倾心脑子里一直都是宁则。心里还想着,若是他在就好了,真的很想让他参与自己生活,让他认识自己的朋友。 眷恋愈发的深沉。 白倾心的气息里带着几分酒味儿,人又比平常调皮了一些。宁则心下一动,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唇齿触碰似乎能将人的心灵拉近,在气息的融合中白倾心渐渐忘了外界。她伸手抓住宁则的手臂,感受着他的体温,心里化成了一汪湖水。 白倾心穿的是夏季最流行的雪纺衫,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让人全身发热。宁则吻了一会儿,仍旧舍不得放开她。没有多加思考,宁则便将手从她的腰间往上探去。 欲望,像一杯浓酒,让人愈发的不可自拔。 光滑的肌肤令宁则心跳止不住的加速,手掌再往上时遇到了一层阻隔。想了想,宁则将手绕到白倾心后背,轻轻解开扣子。 白倾心只觉胸前一松,身体都软了。 掌心覆到嫩乳上,柔软的触感让宁则忍不住轻轻捏了捏。还在亲吻中的白倾心忍不住小声哼了一下。宁则顿时觉得气血上涌,某个念头已经强烈到无法忽视。 退出热吻,宁则干脆将白倾心打横抱起,走到几步开外床边,把她放到上面。 刚从亲吻里解脱出来,白倾心气息未匀,脑袋还是糊糊的一片。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宁则便压了上来。 “倾心,”宁则带着粗气问,“你知道外面在做什么吗?” 他担心白倾心只是酒意四起,无法判断。 “知道。”白倾心同样气息不匀,然后用手勾着他的脖子,“我知道。” 宁则放心了,他底下头去。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亲吻。 下巴、脖子、肩膀,宁则一点点的吻下去,似乎不愿放过任何一寸肌肤。白倾心只觉被他吻过的地方温热又舒服,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再往下,有衣服阻隔。宁则停下亲吻,伸手将白倾心的衣服从下往上卷起,再轻轻将她的身体一抬,衣服便腿去了。 再扯掉方才已经解开的内衣,白倾心浑圆的酥胸一览无余。 轻轻捏住其中一只,宁则低头,含住。 一阵酥麻从乳.尖传来,白倾心抖了一下,胸口一起一伏。这种感觉让她有些羞涩,可又觉得欢喜。 吻了一会儿,宁则坐起来,脱掉自己的衣服。 白倾心睁开眼,迷离中看见宁则的身体结实好看,没有一丝赘肉。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身一凉,裙子被扯掉了。 接着,有什么东西顶在了自己的隐私.处。 宁则没有马上进去,他又俯下身来在白倾心的脸上亲了一下,同时右手捏住她的嫩乳,轻轻揉捏。 酥白柔软,手感极佳,爱不释手。宁则看了白倾心一眼,带着用粗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问道:“喜欢我吗?” 虽然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可平日里都是宁则向白倾心表达好感,而白倾心还从未开口说过喜欢。 “嗯……”白倾心觉得十分燥热,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只是顺着感觉回答:“喜……欢。” 这个“喜欢”答得不甚清楚,可却让人十分心动。宁则身体再往下一些,结结实实的压在她的身上。 本来就燥热,宁则又压得白倾心气闷,她伸手去推,可却不知道手掌放在宁则的胸膛上,让他更加按捺不住了。 用膝盖分开白倾心的腿,调整到一个较为便利的姿势,宁则开始用力,一点一点的入侵。 一开始白倾心陷在亲吻里,可不一会儿下身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紧接着疼痛忽地传来,像有什么东西,非要挤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撕裂。 疼痛蔓延全身,白倾心又想要推开宁则:“疼……” “别动。”宁则在白倾心耳边说道,“一会儿就不疼了……” 白倾心太紧,虽然下身已然湿润,可还是有些难以进入。宁则进入三分之一后,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一用力,猛的顶了进去。 “啊!”像被刺穿了一般,疼得白倾心忍不住叫了一声。 从未有过的感觉,异物感特别明显。 “忍一忍……”宁则亲吻着白倾心,“别紧张,放轻松一些……” 白倾心动也不敢动,只是不停的喘着气,过了一会儿疼痛感果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肿胀。被塞得太满,像是就要被撑开了。 白倾心忍不住动了一下。 察觉到白倾心似乎没那么疼了,宁则才小幅度的动了几下。看着白倾心起伏的胸口,宁则问:“还疼吗?” “胀……”胀得白倾心不知如何是好。 宁则亲吻的同时开始小幅度的律动起来,肿胀的感觉也随时缓解。白倾心觉得脑子渐渐的糊掉了,只有身体带来的感觉被无限放大。 肌肤之亲,水乳.交融,她很喜欢面前的这个男人,非常非常喜欢。 墙上的时钟还在滴滴答答的缓慢前行,时光流逝,一切如常,唯有空气带着几分难舍难分的味道。 >>>>>>>>>>>>>>>>> 起风,落雨。 半夜时分,闷热的天气终于又酝酿出一场暴雨。豆子大的雨点哗啦啦落下来,像魔鬼的手,正在敲击窗户。邓小鱼因此半夜醒来,恍恍惚惚。 她的感冒还没有好,反而愈演愈烈,有即将高烧的趋势。 她没有吃药,也没有去看医生。只是一个人熬着,昏昏沉沉。 可是,虽然脑袋昏昏沉沉,可内心却十分明亮。 礼义廉耻,道德枷锁,人情世故,这些东西仿若重如千斤的钢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也有自己的心思,也有自己的感情。只是这些东西碰到了白倾心,便不得不隐藏起来。 不知道鲤县有没有在下雨。 邓小鱼记得,鲤县的夏天也总有暴雨。有时候她和白倾心在外边玩,雨点就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于是两人藏在别人家的屋檐底下,一起等待这场暴雨过去。 有时候,会打雷。 据说打雷就会有闪电,闪电可以电死人。所以邓小鱼很是害怕。然而白倾心却觉得好玩,说什么云朵在打架,竟一点也不恐慌。 那个时候,白倾心就会说:“怕什么呀?我都不怕。老师还说,我们要做一个勇敢的少先队员。” 勇敢。这个词至今邓小鱼都没有学会。 她的生活总是一团糟,甚至是依附白倾心才能过得有模有样。她曾无数次想过改变现状,然而总是提不起勇气。 她彷徨,她恐惧,她懦弱。而如今,因为一个人,这些被隐藏起来的情绪竟结合在一起,像一把利剑,直指心脏。 她想要好起来,她想要寻找从未有过的勇气来面对如今的生活。 当然,她也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但是她不贪心,一点点就够了。 一点点想念,一点点幻想。 纵使深情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的话,只能去微博了…… ☆、038 更好 邓小鱼去了趟人民医院。 她的感冒越来越严重了,还伴随着咳嗽。特别是晚上,咳得一夜睡不着。在坐地铁去医院的路上,白倾心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邓小鱼说着又咳了一声。 “感冒还没好?”白倾心有些奇怪,“这都一个多星期了吧?” “嗯。”邓小鱼的鼻音很重,“所以我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那就好,我就说不要拖。”想了想,白倾心又说,“咦,我打电话给你想说什么事儿来着?” 最近白倾心总是记不住事儿,就跟老年痴呆一样。宁则还说她,这不是老,是笨。想了好一会儿,白倾心才想起来。 “我要去出差。”白倾心交代,“隔壁市。大概三四天的时间,昨天我买了好多水果,放在冰箱里。宁则不喜欢吃,你看能不能拿去做蛋糕?能的话抽空过去拿吧。” “嗯?”邓小鱼靠在座椅上,听得云里雾里,“好,知道了。” 又聊了两句,白倾心要赶车,便挂了。 邓小鱼叹了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很快,地铁报站:人民医院。 排队,挂号。邓小鱼知道东方有炮在这儿坐保安,可是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都没见着他。 约莫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终于挂了号。 其实她这撑死也就算个重感冒,在附近的社区医院也可以治疗。可她却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到这人们医院来,着实小题大做。 她只是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坐在外边凳子上等待医生接诊的时候,邓小鱼觉得身体很乏累,像是力气被抽空,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只那个不该想的人。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终于排到了她的号。 推门,进去。坐诊医生一看到她就笑了起来:“邓小鱼?” 第37节 是方达。他曾和宁则在小店里打了三天的牌。 “啊?”邓小鱼抬头,也很意外。 虽然这次过来有些私心,可是她没有提前告诉宁则告诉东方有炮。并且,她也没打算能在这儿遇见,比较医院这么大,哪能这么巧合? 然而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方达。 “脸色红润,呼吸凝重。”方达看着邓小鱼,笑道,“上周见你还只是个小感冒,这会儿都被你拖成重感冒了。咳嗽吗?” 邓小鱼点点头:“咳。” “你说你还跑医院来干嘛?”方达一边说着一边在邓小鱼的病例上写字,“这种小毛病,让宁则给你弄两盒药就行了。” 药,宁则给的药还在抽屉里,一颗没吃。 “嗯。”邓小鱼应了一声,又问,“宁则也在坐诊吗?” 方达随口回答:“不在,他有台手术。估计这会儿在做手术。” 邓小鱼记得,上次她来这儿,是为了白倾心搬走的事儿。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穿着白大褂的宁则。他干净利索,温和稳重。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就在邓小鱼心里变得与众不同了。 “要打针了。”方达打出一张单,“别再拖了。” 拿了单,邓小鱼道谢后走了出去。 医院人满为患。似乎每个人都处在病态中。邓小鱼觉得,她这病或许是好不了了。难受,特别难受。 打完针,邓小鱼还是觉得累得慌,于是坐到大厅里。可刚坐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叫她:“小丑鱼?”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谁:“嗯。” 东方有炮穿着保安制服,看起来倒有几分帅气:“你来医院做什么呀?” “来医院还能做什么,”邓小鱼无精打采的,“还能来这儿吃火锅啊?” “嘿!”东方有炮伸手拽了拽邓小鱼的头发,“还学会犟嘴了,跟白倾心学的吧?” 头发一扯,头皮有些疼。然而邓小鱼没有感受到东方有炮的恶意,甚至觉得有些亲切。自白倾心搬走以后,她很少有这种感觉了。 “诶,”东方有炮又说:“快下班了,要在我们医院吃个饭么?我请你。” “好啊。”邓小鱼没有拒绝。 医院食堂,饭菜倒也还可以。东方有炮给邓小鱼打了两菜一汤,又说:“白倾心之前也在这儿吃过。可她这个人矫情,说不好吃。” “挺好的。”邓小鱼随口应了一声。 东方有炮:“还是你口味可以。” 邓小鱼身体不舒服,胃口不好吃得慢。东方有炮吃得一干二净之后她还有一大半。看了看时间,东方有炮说:“我先去换班了,吃饱自己回去。” 邓小鱼点点头。 可东方有炮刚站起来又顿住了,对着不远处,东方有炮叫到:“宁则。” 邓小鱼一怔,往宁则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把白大褂脱掉了,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听到东方有炮的叫喊,他端着方才走了过来。 “怎么才过来吃饭啊?”东方有炮问。 “刚做完手术。”宁则也看到了邓小鱼,“你来了?” 邓小鱼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嗯。” 宁则坐下,东方有炮要去换班,先走了。 “我刚刚听方达说了。”宁则笑道,“他说你把小病给拖严重了。” “嗯……”邓小鱼想了想,“也没拖,就是不知道怎么就变严重了。” “这要让倾心知道了,又得说我是庸医。”宁则又问,“给你的药没吃?” 这一问忽地让邓小鱼紧张起来:“我……那个药,不知道店员把它丢哪儿去了。” 怪不得。宁则笑了一下,低头吃饭。 邓小鱼心里堵着一口气,总是散不开。特别是现在宁则就在面前,她几乎就要窒息了。最近几天,大概是她这辈子想得最多的时候了,比当初决定来贡城时想得还要多。 正在吃饭的宁则感受到了邓小鱼的目光,于是抬起头来。 邓小鱼心脏扑通了一下,差点就要落荒而逃。然而她没有,她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过去。 “这是之前倾心给我的。”邓小鱼说,“现在没必要了,还给你们吧。” 邓小鱼知道,现在宁则几乎是住在白倾心那儿的。所以她也没有必要拿着白倾心家的钥匙了。 “她给你的你就收着呗。”宁则笑,“就算要还也是还给她,不用给我。” 邓小鱼心里五味杂陈,可还是把钥匙收了回去。 “嗯……”邓小鱼想了想,“其实我还想跟你说句谢谢。” “谢谢?”这下轮到宁则发懵了,“谢我什么?” 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邓小鱼强装镇定,说道:“刘寡妇的黑狗金刚,谢谢你。” 当时就是因为邓小鱼被金刚咬了一口,白倾心还想着要报仇。虽然宁则是为了帮白倾心的忙才毒死金刚,可这件事到底也是因邓小鱼而起。所以,这句谢谢,早该在十几年前说了。 宁则看着邓小鱼的眼睛,似乎不太在意这件事:“你都知道了?” 是的,知道了。知道宁则就是杨辞,知道他为什么会和白倾心在一起。 “上次的七夕灯会。”邓小鱼说,“那时我就知道了,大炮也证实了。” 其实宁则和杨辞之间的蛛丝马迹不少,只是不敢联想到那儿去而已。 邓小鱼简单的向宁则说了自己之前的怀疑,又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真觉得有些面熟。可倾心非说是我脸盲症犯了。” 其实邓小鱼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把宁则放在心上的。如果非要追究,或许可以追究到他离开木棉街的那天傍晚。那是她第一次不讨厌他,可他却离开了。 “没想到。”宁则笑,“你都能感觉出来我和杨辞有许多相似。可倾心却……” 她却没能认出宁则来。 “不。”邓小鱼看着宁则的眼睛,很真诚,“倾心一定也察觉了,只是她不愿意面对。相信我,她没有忘记你。” 她只是抗拒,只是害怕。 邓小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她一方面遏制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另一方面又期望宁则和白倾心能像现在一样,好好的生活下去。 所以她纠结。 于宁则来说,白倾心知不知道他是杨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们都走到了一起。过程再坎坷,也抹杀不了这份缘。并且他认为,当前他最应该做的,是尽力把白倾心的恐惧症治好。 “事情过了就过了。”宁则笑,“金刚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倾心也因此落下了怕狗的毛病。可这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也别耿耿于怀了。” 他知道邓小鱼胆小,知道邓小鱼软弱,但他同时也知道,邓小鱼很善良。 生活给了她痛苦,造就了她犹如棉花糖一般的性格,但是很庆幸,她没有丢掉人性中最美的善良。 “过去的都过去了。”想到这儿,宁则免不了多说几句,“不要再想着什么大黑狗什么刘寡妇。小鱼,你可以活得轻松一些。看看书,旅旅游,玩玩游戏。你可以变得更好,比现在更好。” 未来还很长,她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生活。邓小鱼笑了笑:“谢谢。” ☆、039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宁则总算松了一口气。 今天还算好,不怎么忙,还能下个早班。只可惜白倾心去了邻市,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把白大褂脱掉,挂在旁边的衣帽钩上,宁则又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 有好几条未读,都是白倾心发来的。方才忙着坐诊没空查看,这会儿下了班,终于可以放松了。 是语言,白倾心的声音。她说她和方序一起,吃喝住都不用操心。 宁则笑了笑,回了一条,然后起身回家。 他已经有段时间不回宿舍了,每天都往白倾心那儿跑。这会儿白倾心不再家,他也不想回宿舍,依旧去了白倾心那儿。 掏出钥匙,拧门。 门很顺利的打开,宁则郁闷了一下,他明明记得早上出门时反锁了的。进门之后他环顾了一下,没有小偷的迹象。 可是厨房却飘出一股香味儿。 这是炒菜的香味,宁则有些高兴,以为白倾心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提前回来了。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跑到厨房:“倾心……” 邓小鱼的背影很瘦弱,仿佛一口气儿就能把她吹倒似的。转过身,她笑了笑:“倾心没有回来。她今天跟我说这儿有水果,让我过来拿。” 白倾心说那些水果也不吃,丢了可惜,于是让邓小鱼过来拿到蛋糕店。可是打开冰箱以后,邓小鱼发现出了水果还有一些豆角,这些豆角,再不用掉就坏了。 邓小鱼勤俭节约,没有多想便把豆角拿了出来,然后炒了这么一盘菜。 原以为自己动作够快,炒完放在这儿就回去。等宁则一个人回来吃便好了。可没想到,宁则今天居然下了个早班。 “那你弄着吧。”宁则朝阳台走去,“我打个电话。” 钥匙是白倾心给邓小鱼的,也就默许了她的一些使用权,所以邓小鱼在这儿做个菜也没什么。再说,宁则一个人也懒得弄,那豆角留着也是没用。虽然进门那一刻宁则有些意外,可仍然觉得是情理之中。 去阳台,他给白倾心打了个电话。 一开始无法拨通,几分钟后终于打了过去。 白倾心似乎有些疲倦,声音软软的:“怎么了,你这么早就下班了?” “嗯。”宁则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下了个早班,你还不在家。” 白倾心笑:“我明天就回来了。” “明天?”宁则有些奇怪,“不是说要好几天吗?怎么明天就回来,想我了吧?” 这两天工作出奇的顺利,各个单位都很配合,所以可以提前回来。本来偷偷回来给他个惊喜什么的,可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听到他问的那句“想我了吧”,白倾心还真觉得有点儿。 又聊了一会儿,白倾心说她要去洗澡,先挂了电话。 彼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色渐暗。最近几天似乎没那么燥热了,好像秋天已悄然而至。 挂了电话,进来时邓小鱼刚刚做好菜。她也不把菜端出来,只是把沙发上的包拿起来,斜挂到自己身上:“我先回去了。” “怎么不吃?”宁则说,“吃了再走。” 第38节 邓小鱼总觉得宁则的声音很好听,也觉得他很好看。她书读得不多,找不到好的形容词来轻容面前这个男人。她只是感觉,宁则真的很好。 很可惜,她的非分之想永远都只是非分之想。 “我刚吃过了。”邓小鱼说,“而且我还得坐地铁坐公交,晚了赶不上公交。” 说得也对。当时白倾心搬过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太远。想了想,宁则又把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拾了起来。“我送你。”宁则笑道,“这菜你做的呢,吃了再走,我送你。” 我送你。邓小鱼记得,之前白倾心还住在蛋糕的时候,宁则也弄她回来过。 仔细想想,最近两天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他们俩的单独相处。之前,要么有白倾心,要么有东方有炮在场。然而,邓小鱼也知道,他们不该独处的。 一旦独处,不安分的心又跳动起来。 “不用了。”邓小鱼抬起头,看向宁则,“不麻烦你了。” 邓小鱼很少直视宁则,而宁则也习惯了她躲闪的眼神。可是这会儿她忽然看向自己,眼神不再畏畏缩缩,而是带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这让宁则脑袋忽的震了一下,心底生出一缕不好的预感。 提出送她回去时宁则是真那么想的,可因为这个眼神,他又改变了主意。 “好。”宁则若无其事,“那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 “嗯。”邓小鱼应了一声,低头转身而去。她又变得柔弱起来,与平时如初一辙。 宁则看着她离开,然后合上门。 那股怪异的感觉还伴着宁则,可不过一个眼神,也经不起仔细推敲。宁则想着,大约是自己多虑了。 >>>>>>>>>>>>>>>>> 白倾心是中午回来的。 到了车站,方序自己回了事务所,而她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宁则才开着车驶了过来。 打开车门,白倾心坐到副驾驶坐上:“今天休息?” “嗯。”宁则伸手搂过她,在额头上亲了一下,“不想我休息吗?” 白倾心心情很好:“想。还想你天天休息呢。” “这个可以有。”宁则帮她把安全带系上,“可是这样就得你养我了。” 白倾心:“那还是算了吧,我养不活你。” 宁则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下,拿出一个袋子:“送你的。” “有礼物?”白倾心开心的打开,然而一看到里面的东西便噘起了嘴,“又是这个。” 是一个深灰色的逼真玩具小狗。 宁则已经给她买了好几只这种,一开始是白色的,然后是淡灰色,再来颜色越来越少,这是第五个,已经快要接近黑色。 白倾心不喜欢狗,可她喜欢宁则。同时白倾心也知道宁则的心思,所以每每他送自己小狗,就算不喜欢,她也会收下。 而且,在宁则的循序渐进下,她似乎也接受了这些玩具狗,它们,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要是我一辈子怕狗怎么办?”白倾心把玩具狗抱在怀里,“治不好呢?” “那就算了。”宁则一边开车一边说,“那我就保护好你,尽量不让狗接近你。可是,但凡有机会治好,就不应该放弃。” 他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白倾心会偶遇黑狗。他不喜欢白倾心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惊慌失措。 “嗯。”白倾心把下巴搁在玩具狗脑袋上,“我也想改掉这个坏毛病。” 其实白倾心曾经看过心理医生,然而交谈没几句她就不愿意交流了。一来是因为害怕,二来是无法回忆杨辞。 她高烧醒来的时候杨辞就不见了,他们都说他离开了。果然,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对了。”白倾心说,“我们等会儿去逛趟商场吧。还有几天就是国庆了,我想给我爸妈买点东西带回去。” “好。”想了想,宁则又问,“你跟你爸妈提过我吗?”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宁则是奔着结婚生子去的。他自然也希望白倾心也是这个想法。他从未如此迫切的渴望婚姻生活。 “没呢。”白倾心有些底气不足,“还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呢。” 白倾心已经毕业工作,一些同龄人在她这个年纪已然结婚。可是她爸妈还算通情达理,没有唠叨也没有让她去相亲,只是在上周通话时提了一嗓子:“你有对象了吗?” 当时白倾心一哆嗦,脱口而出:“没呢。” 后来白倾心想了一下,之所以这么回是因为紧张。你说活这么长时间就一直礼貌懂事,这会儿身边忽然有了个男人,还同吃同住,被父母一问起,能不紧张么? “不过,”白倾心怕说了这话宁则不开车,又说,“我打算中秋的时候跟我爸妈说……” 中秋多好,就算他们不同意也碍于是传统佳节不会大动干戈。 “哎,”宁则故意叹了一口气,“我都跟我妈说过了。” “啊?”白倾心一顿,又紧张起来,“她怎么说?” 宁则确实说过了,当时他跟杨惠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杨惠白了他一眼:“我早说了让你叫倾心大炮过来吃饭,一直不叫,敢情是打人家主意呢。” “你老别啰嗦,”宁则说,“同不同意?” “明知故问。”杨惠想了想,又说,“也不知道白倾心那闺女长什么样了,不过,要是个大胖子,我也认这个儿媳妇。” “我妈说,”宁则把杨惠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她说就算你是个大胖子,能把我家吃穷的那种,她也认你。” “……”白倾心嘟起嘴,可却笑了,“能不能把我往好的方面想,比如是个小仙女什么的。” 小仙女? 宁则又笑了。 ☆、040 十月一日国庆节,大街小巷铺天盖地的都是打折广告。秋初的天气,也温和了下来,烈日不见了,微风却是徐徐,身心舒畅。 白倾心给老妈买了件衣服,给老爸挑了双鞋子。可是宁则却笑她:“那么久不回家,就带这点儿?” “重啊!”白倾心说,“家里也有商场,我从这儿带一推回去,还不得累死我。” “那我帮你带回去?”宁则笑,“这样就省了你的力气了。” 白倾心瞄了他一眼,笑了。 国庆在即,这两天宁则总是拐弯抹角的说要跟白倾心回去。白倾心只当他是开玩笑,懒得搭理。不过这个玩笑倒是开得她心里很舒服。 “你啊,好好治病救人吧。”白倾心笑他,“国定节假日都没有假期的可怜孩子。” 没错,医院的假期和其他单位不同,别人闲时,正是他们忙时。宁则也毫无意外,这次国庆假并没有假期。所以白倾心才一直认为,他说要一起去鲤县,是玩笑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白倾心跑过去开门,邓小鱼提着几块蛋糕站在门外。 好几天没见邓小鱼,此番看到她白倾心还是很高兴的:“怎么才到,早上就说出发了。” 邓小鱼要和白倾心一块儿回鲤县,所以两人商量着一起逛街,给自己添加些新衣服。况且国庆即将到来,到处都是打折,便宜。 “对了。”邓小鱼进来,把包放在沙发上,目光尽量远离宁则,“昨天晚上大炮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也想回去。” 东方有炮本想叫邓小鱼给他弄块蛋糕过去,可听说白倾心她俩要回鲤县,心里便开始痒痒起来。说实话,在外面待久了,还是很想念鲤县的。 “那就一起回去。”白倾心又说,“正好我们可以多买一点,他身强力壮的,到时候叫他提。” 好主意,宁则笑她:“白倾心你真聪明啊!” “可不是嘛!”白倾心说,“你又用不上。” 邓小鱼看见,宁则跟白倾心说话时眼里总是带着宠溺,而这个眼神,白倾心专属。 “我去上个厕所。”白倾心站起来,“然后就出去,又去逛街!” 之前白倾心和宁则逛过了,然而他们只买了父母的东西。现在和邓小鱼去,是为了给自己买。毕竟女生和女生之间,逛起街来更和谐。 白倾心去上厕所,邓小鱼坐下来,自己拿了桌上的一个水果。 宁则慵懒的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散发出悠闲的气息。邓小鱼不敢看他,只是低头啃了一个苹果。可是这样又觉得尴尬,于是想了好久,才问:“你不回去吗?” 回鲤县,宁则曾经在那儿生活了很久很久。 “不确定。”宁则说,“医院比较忙,不知道能不能抽出时间。” “你还没告诉倾心呢?”邓小鱼又说,“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倾心也不会怕狗……” 如果没有毒狗事件,白倾心就不会抗拒杨辞这个人。宁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着的不表明身份。邓小鱼不知道,如果白倾心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像抗拒杨辞一样抗拒宁则。 “别总想这些。”宁则倒是很坦然,“也不是你的错,真的。” “嗯。”邓小鱼点点头,又说:“知道了。” 宁则看到,邓小鱼神情不是很自然,她似乎总在担忧,心事重重。想起昨天晚上她看向自己的那个目光,宁则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愿这种预感,是自己错了。 邓小鱼又啃了两口苹果,白倾心出来了。 “走吧。”白倾心说,“我们去逛街,把宁则一个人丢在家里。” 宁则笑了一下,不说话。 邓小鱼跟着白倾心出门,玄关处换鞋时又往宁则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可也是真的真的明白这不可能。 >>>>>>>>>>>>>>>>> 天气不热,逛起街来也顺心多了。白倾心给自己买了两套衣服一双鞋,而邓小鱼总找不到合适的,就买了一套。来来回回逛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两人才回了家。 宁则不上班,把饭菜都做好了。白倾心一回去就闻到香味,开心得不得了。她总觉得,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很好,若要一直这样下去,她十分乐意。 邓小鱼把白倾心新买的衣服放在角落里,说:“我先走了。” 她不愿意在他俩同在的时候出现,她宁愿离得远远的,以此安抚那颗跳动的心。 “吃饭了再走啊!”白倾心从厨房出来,“多久没一起吃饭啦!” 邓小鱼想了想,还是打算拒绝:“等会公交车……” 白倾心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立马打断:“没车就没车嘛,宁则送你回去。” 这么一两句话,就把邓小鱼犹豫不决的心态击溃了。 第39节 宁则做的菜很简单。三菜一汤,色相不错。可是白倾心却说他汤熬的不好,没自己弄的好吃。这得意洋洋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不住戳她脑袋。 然而,邓小鱼却在这欢声笑语里变得强颜欢笑起来。 看到他俩相处和谐,邓小鱼高兴,同时也难过。 高兴是为白倾心,难过是为了自己。 “对了。”白倾心说,“大炮说他国庆也回去,他有假吗?” “有吧。”宁则夹了一块菜,放到白倾心碗里,“他们可以调班,他若真的想回去,可以调班。” 也对,他又不是医生,不是非他不可。 说到东方有炮,免不了提到鲤县。白倾心说她特别想念老妈的做的辣酱,回家一定要带些回来。 “我也想尝尝。”宁则说,“很久没吃过鲤县的辣酱了。” 这么一说,白倾心才忽然记起来,宁则曾经在鲤县住过。“咦?”白倾心问,“你以前在鲤县住得久吗?住鲤县哪儿?” 宁则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提前鲤县了,白倾心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忽然想起来,心里莫名的有些奇怪,许久未曾跳出来的感觉又蹦了出来。 “那个……”邓小鱼忽然插.进话来,“不光辣酱,我还想吃炸河鱼。大炮爷爷弄的那个鱼,特好吃。” “对对对。”白倾心附和,“我也想吃。” 话题被引开,邓小鱼瞄了宁则一眼,得到了宁则的一个微笑。 邓小鱼曾无数次有过冲动,她想有意无意的将宁则就是杨辞的事情告诉白倾心。如果白倾心因为抗拒杨辞而抗拒宁则,自己是不是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机会? 然而,她做不到。 一是为了白倾心,二是为了宁则,三是为了自己。 她不想成为那样的人,白倾心是她最好的闺蜜。纵然这个想法曾经跳到心尖上,临了她还是做不到。 天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灯光开始闪烁。吃饱之后白倾心说她有件衣服买短了,正好给邓小鱼。于是邓小鱼便跟着她去了卧室。 一进门,便看到桌子上一排玩具小狗。 白的、灰的、深灰的,排排站在桌子上,憨态可掬。 邓小鱼十分惊讶:“你……” “那是宁则送的。”白倾心笑了笑,“从白到黑。说实话一开始看到它们心里挺不自在挺慌的,现在看久了,竟然也习惯了。” 邓小鱼又想起了金刚。 “倾心。”邓小鱼拿起其中一只小狗,“你能遇到他真好。” 白倾心点点头:“对。” 遇到他,真好。 把衣服打包好,邓小鱼便要回去了。快要出门时,白倾心对着厨房叫到:“宁则,干嘛呢?先送小鱼回去。” “好。”宁则应了一声,从厨房里走出来。 邓小鱼有些紧张。 昨天宁则也说要送她,然而并没有。 “路上小心。”白倾心摆摆手,“把小鱼安全送到。” 出门,进了电梯。 电梯空间仄小,又封闭。邓小鱼甚至感受到了宁则的气息。她头也不抬,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电梯的缝隙。 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宁则也察觉到了。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问道:“小鱼,你好像不太喜欢和我说话?” 邓小鱼向来少言寡语,可她跟白倾心却是无话不谈,跟东方有炮也是常开玩笑。唯有自己,她对自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特别是最近,别扭得很。 这话问得邓小鱼心乱如麻。她想逃避,可又不知道往哪儿逃去。想了想,她第一次鼓起勇气。“ “没有不喜欢。”邓小鱼有些慌张,“只是我这个人……” 她这个人,太胆小。 “你这个人胆子太小。”宁则笑,“跟白倾心那么久,怎么不学学她?” 这话戳到心里去了。邓小鱼右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其实她可以勇敢一些的,再勇敢一些。 “宁则。”邓小鱼忽然抬起头来,“你后悔过吗?后悔毒死刘寡妇的金刚。” 事情因她而起,却因宁则的离开而告终。所以她耿耿于怀,一直都耿耿于怀。 宁则看着邓小鱼的眼睛,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所有的症结,都是因为金刚,都是因为那条大黑狗。 “不。”宁则说,“你们都错了,那条狗不是我毒死的。” 是白倾心,白倾心毒死的。 ☆、041 白倾心讨厌极了刘寡妇的大黑狗。 个头大,凶巴巴,见谁都不亲。白倾心还曾亲眼看见它咬死了对门张伯家的一只小鸡崽。所以得知邓小鱼被咬以后,她十分生气。 “金刚是条坏狗。”白倾心坐在楼梯上,“坏狗就要踢它,才会变好。” 杨辞手里拿着一包冰棍,叫七个小矮人,里面有七只,颜色不一。他爬上楼梯,坐到白倾心身边:“你敢踢它吗?” 白倾心摇摇头:“我不敢,不过我看见东方爷爷踢过它。” 东方大炮的爷爷,踢它还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砍它已经算好的了。 “小鱼就流了一点点血。”杨辞掏出一只小冰棍,递给白倾心,“你又不敢踢它,算了吧。” “才不要。”白倾心又说,“你敢踢吗?” 杨辞摇头:“不敢。” 那条大黑狗啊,是整条木棉街小孩的噩梦。 舔着冰棍,白倾心托着腮想了一会儿。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站起来,白倾心蹦蹦蹦的往楼上跑。杨辞见了,舔着冰棍跟了上去。跑到客厅的一个角落,白倾心抬头盯着挂在上方的一个袋子。 那袋子装了好些杂物,似乎有点沉。 然而,六七岁的她们实在太矮,根本够不着。白倾心搬来一个凳子,爬了上去。 杨辞在底下帮她扶着。 “你找什么呀?”杨辞问,“你们有吃的吗?” “没有。”白倾心答,“里面有药。” 或许是大人担心小孩子乱拿,所以袋子挂得比其他东西还要高。站上凳子白倾心仍旧够不到。折腾了好一会儿,杨辞忽然看到了旁边的挂衣杆。 跑过去,拿起挂衣杆。这次轮到杨辞踩上凳子,白倾心在下边扶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杨辞把袋子戳了下来。 扒开,里面果然有一盒药。 这盒药和平常生病吃的药不同,上面还画着好几只老鼠和蟑螂,看起来丑丑的。白倾心把它打开,拿出其中一包。 “这是老鼠药。”杨辞认得它,“家里面有老鼠,把它涂在肉上,就能毒死老鼠了。” 农场的孩子,大抵还是知道这些的。他们讨厌偷东西的老鼠,因为它是对人有害的。而大人为了让他们不明不白不捡起放了药的肉片吃,总是苦口婆心的提醒:“这是有药的哦,不能随便吃,只能给老鼠吃,会毒死老鼠。” “我们把它放在蛋糕里。”白倾心说,“给金刚吃。” 给金刚吃?杨辞有些担心:“会毒死金刚的。” 老鼠是害鼠,又没有主人。可这金刚不同,它有刘寡妇,而且还会看家。 “不会毒死金刚的。”白倾心把药拿在手里,“老鼠那么小,所以它能毒死老鼠。你看金刚那么大,它毒不死金刚的。会让金刚肚子疼。” 让金刚肚子疼,就可以为邓小鱼报仇,为对门张伯家的小鸡崽报仇了。 好像有点脑里,杨辞又想了想:“会让金刚肚子疼?” 白倾心斩钉截铁:“会!” 杨辞家虽然是孤儿寡母,可生活条件并不差。为了弥补儿子,杨惠总是给他买些好吃的。比如其他小伙伴垂涎欲滴的奶油夹层蛋糕。 杨辞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蛋糕,问:“这个可以吗?” 白倾心开心的接过去:“可以。” “可是……”杨辞还是有些不敢,“万一,万一把金刚毒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白倾心很自信,“老鼠那么小,金刚那么大,才不会毒死金刚呢!” 在夹层蛋糕中间挖了个洞,白倾心把老鼠药倒了进去。 拿着蛋糕,两人出了门,找金刚。 金刚这条坏狗,总是喜欢到处溜达。白倾心和杨辞走了一圈都没见着它。正当他们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在刘寡妇家门前的那棵橘子树下看到了它。 这个时候,木棉街的人大多都是附近的一个制衣厂上班。刘寡妇也一样,她平时在制衣厂,闲时又去种她的那一亩三分地。所以基本上只有晚上才回来。 加上是酷暑,天气太热,几乎没有人在街上溜达。 金刚懒洋洋的躺在树荫底下,十分惬意。 白倾心和杨辞手里捏着蛋糕,小心翼翼的靠近。 敏锐的大黑狗察觉有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大约经常遇见这两个小屁孩,所以也懒得爬起来叫唤,又睡了。 白倾心把蛋糕丢过去,刚好在金刚嘴边。 金刚闻到了,爬起来。然后它并没有立刻吞下,只是闻了闻。 第40节 “臭狗。”白倾心说,“吃呀。” 杨辞也学着白倾心的样子,骂了一句:“臭狗。” 白倾心找来一根棍子,捅了捅蛋糕:“快点吃,臭狗。” 或许是蛋糕的香味盖住了老鼠药的味道,也或许是金刚判断又误,闻了好几下之后,它将蛋糕咬到了嘴里,吞下。 “吃掉了。”白倾心兴奋的大叫,“杨辞你看,它吃掉了!” “我看见了。”杨辞说,“它要肚子疼了。” “就是!”白倾心笑,“然后小鱼的仇就报啦!” 杨辞点点头,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金刚抽搐起来。 “汪汪汪……”金刚开始嚎叫。 “臭金刚。”白倾心又说,“肚子疼了吧!等刘寡妇回家给你买药吃吧。” “汪汪汪……”金刚嘴里开始吐出白沫,站了站不稳了。 “……”白倾心忽然觉得好像不对劲。 “嗷……”金刚跌跌撞撞的朝白倾心和杨辞的方向走来。 “它……”白倾心开始慌了,“它怎么吐泡泡了。” 杨辞:“它吃了肥皂吧。” “汪汪汪……”金刚像醉了酒,忽然就走不动了,还未到白倾心跟前便倒了下去。可它还想站起来,挣扎了好几下都无济于事。 “呜……”金刚的叫声变得无力而绝望,它艰难的抬起脑袋,四肢抽搐,像中了病毒,成了丧尸。 白倾心看到了它眼里的泪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狗哭。 金刚透露出的绝望,像一把刀子,扎进了白倾心的心脏。 她怕了。 后退一步,白倾心想跑,可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不对不对不对。金刚那么大只,老鼠药怎么能毒死它呢?不对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它只会肚子痛,不会死的……“ 金刚还在抽搐,它在死亡的边缘痛苦。泡沫吐了一地,爪子也把地面抓出了痕迹。白倾心看着它,身体开始发抖。 它要死了,它要被自己毒死了。 “倾心……”杨辞也很害怕,可是一转头,便看到白倾心跌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金刚。像是着了魔,整个人都在发抖。 “倾心……”杨辞上去拽她,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我们……我们走吧。” 走?白倾心也想走,可是,巨大的恐慌笼罩在她周围,让她分不清方向,不知路途。 她的眼里,只看得见金刚的绝望。 “这狗怎么了?”忽然有人经过。 就这么,被当场抓住了。 >>>>>>>>>>>>>>>>> 车子停在百货商场楼下,这里每到夜晚总是人来人往,嘈杂声不断。可是邓小鱼却听不到外界的干扰,整个人都陷在宁则的回忆里。 这后面的故事她知道。 白倾心高烧不退,杨辞承认了毒狗的事。于是木棉街的人都说,是杨辞带着妹妹去毒狗。他没有申辩,白倾心没有醒来,这件事便这样定论了。 而邓小鱼,却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主意是宁则出的,狗也是他毒的。并将他的这份好偷偷放在心里,以至于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很庆幸,目前为止她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白倾心的事。悬崖尚可勒马。 那时宁则没有辩解,是因为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毒狗的严重性。加上白倾心高烧不退,他慌了神,想着自己做事不担下来,大人动手揍还在生病的白倾心怎么办?所以便闭口不辩解。 那时他还小,哪里知道白倾心爸妈因为她高烧而心疼得半死,怎会趁病揍她? 此刻,他之所以把这件事告诉邓小鱼,是因为他隐隐约约察觉了邓小鱼心思。 而毒狗事件,仿佛是症结所在。因为邓小鱼三番几次问他关于黑狗金刚事,并对此事耿耿于怀。 “所以不用再跟我说谢谢。”宁则看着低头不语的邓小鱼,“一直以来,对你最好的是倾心,一直都是她。而我之所以那样做,只不过是跟着她而已。” 小时候宁则喜欢和白倾心玩儿,长大了又深陷在与她的感情里。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了。 邓小鱼只觉内心苍凉无比,所有的情绪都化为氤氲气息,悄然离去。然而扒开所有的迷雾之后,她还有一个问题。 一个特别俗气的问题。 “如果,”邓小鱼抬起头来,压下所有的难过,“如果没有倾心,你会不会喜欢我?” 看吧,就是这么俗气的问题。 然而她邓小鱼就是一个俗人,而且这个俗人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不甘。 果然如此。宁则暗自叹了一口气,回道:“对不起,我不会。” ☆、042 白倾心在整理旅行箱。她觉得自己记性不好,所以提前把想起来的东西装了进去。刚装了几件衣服,宁则就回来了。 “咦?”白倾心问,“不是送小鱼回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起来白倾心也是简单的人。简单的对邓小鱼好,简单的对待身边的人和事。而宁则十分喜欢她的这种简单,朴实无华。 “车没油了。”宁则走过来,又说,“给她打了辆车。” “早知道就留她住这儿了。”白倾心嘀咕了一句。 “留她在这儿我住哪儿?”宁则伸手从后面抱住她,“我才不要留她在这儿。” 白倾心笑了:“你睡沙发啊,又不是没睡过。” 其实邓小鱼没走前白倾心也想过把她留下来,毕竟她们已经有许久没彻夜长谈了。而正是因为考虑到宁则,最终才没有把她留下来。 “我讨厌睡沙发。”宁则低头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我想和你一起睡。”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让白倾心的小心脏噗通跳了一下。不过她面上倒是很淡定:“躲开点,叠衣服呢!” 白倾心把叠好的衣服放在一起,准备塞到箱子里。可是宁则搂着她,她愣是够不到箱子。用手肘捅了捅宁则,白倾心说:“放手。” 然而宁则就是不放,反而搂得更紧了。 “毛病。”白倾心把衣服放下,想伸手推开他。可是力气太小,几乎没有作用。宁则笑她:“小胳膊小腿,还想反抗呢。” “我这是让着你。我怕我一用力就把你手给弄折了。”白倾心知道自己力气不如他,可是嘴上不认输。 “那你不要让着我了。”宁则笑着将手从她腰间探了进去,一路往上。 “别闹。”白倾心抓住他的手,“衣服没收拾好。” “有什么好收的。”宁则侧身,将白倾心压到在床上。白倾心那点力气,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是趴在床上的,宁则将她睡衣往上一撩,光滑的后背便露了出来。 “国庆我也去鲤县好不好?”宁则说着将她衣服一扯,脱掉,然后扔到一边。 开着空调,裸.露的后背凉飕飕。白倾心正想说好,宁则便吻在了她的后背上。 有一点痒,可感觉却十分亲密。那声“好”也因此咽了下去。身体也因他的亲吻而变得敏感起来。 宁则压下来,全身的重量都在白倾心身上。 因为是趴着的,胸部紧紧的贴着床。虽然床不硬,可也挤得人胸口发闷。于是白倾心用手撑在床上,将上半身稍稍撑了起来。 可是,刚和床有了一小点距离,宁则便将手从两侧伸了进来,握住她柔软的胸。 又挤又闷,可却又有种莫名的舒服。 “重死了。”白倾心动了动,想把压在自己后背上的宁则赶下去。 “有吗?” 宁则笑着在她脖子上啃了一下,然后腾出一只手,把自己衣服给脱了。 每每这个时候,白倾心都不得不服气,男人在力气上占有绝对优势。比如说宁则只有一点力气,就能让她翻不过身来。她就想一只小白兔,只能任其宰割。 把衣服脱干净,宁则用膝盖分开她的腿,又趴在白倾心的身上。 白倾心想翻过来,可却被宁则一只手按住。然后用带着粗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动,就这样。” 身体的摩擦和亲吻像一团火种,在白倾心身上蔓延开来。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压坏了,又觉得整个人都很舒服。而小腹越来越暖,稍稍一收缩,就有暖流流了出来。 宁则觉得白倾心的身体很软,压在上面很舒服,甚至让人有种把她揉成一团的冲动。用下.体在她圆滑的臀部上蹭了蹭,宁则又将她的双腿打开了些。 白倾心就像只青蛙一样在他身下喘着气。 把身体支撑起来,宁则用已经充血肿胀的下.体沿着白倾心的股.沟往下滑。到了湿润的穴.口时猛地一用力,直接顶了进去。 “啊!”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他来得凶猛,还是让白倾心忍不住叫了出来。从后面进入的感觉和从前面不一样,异物感更加明显。 “疼吗?”宁则看到白倾心抓着床单,问道。 白倾心吐了一口气,说:“不疼。” 是真的不疼,只是身体传来的感觉太过明显,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紧致温软,宁则被白倾心包裹得十分舒服。可这还远远不够。用手掌住白倾心的腰,他开始律动起来…… 男欢女爱,暗夜春晓。言语的交流似乎过于匮乏,所有的爱意都在每一滴汗每一次呼吸之中。或许可以忘记时间,或许可以忘记俗世,可面前的人,仿佛融进了血液里,再也不会忘却。 夏天似乎过去了,秋风徐徐而来。然而热情并未消减,反而愈演愈烈。 夜深。 >>>>>>>>>>>>>>>>> 贡城属南方,东夏秋冬,四季分明。十一国庆来临之际,天气已告别酷暑,迎来初秋。 中秋撞上国庆,难得的有了个大长假。 第41节 事务所不怎么忙,不急的事暂且都放到了一边。所有白倾心和许多勤勤恳恳工作人一样,有不少的假期。 但是很遗憾,宁则没有。 十月一日的早上,宁则依旧早起去上班。 白倾心早上九点才醒来,而醒来时宁则已经不见了。唯有暖阳照射在阳台上。 起床,洗漱。 白倾心给邓小鱼打了电话,邓小鱼说她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出发去车站。白倾心点点头,说:“我们去车站碰面。” “大炮呢?”邓小鱼问,“他不是也要回去吗?你给他打电话了没有?” 白倾心把行李箱提起来:“没呢,我等会给他打。” 然而电话拨了两次,都无人接听,白倾心只好在他微信留言了。 宁则今早离开时并未将车开走,他把车钥匙留给了白倾心,方便她去车站。把行李箱扔到车里,白倾心开往车站。 国庆佳节,出行的人甚多,街上车多人也多,拥挤不堪。好在白倾心定的车票在下午,就算堵一两个小时也能赶得上。 艰难的到了车站,白倾心找了地方停车,找到早已到达的邓小鱼。 “大炮没到呢。”邓小鱼说,“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了,没人接。” “我也是。”白倾心想了想,说,“那小子还回不回啊!” 电话又打了个好几个,就在白倾心决定不管他的时候,东方有炮忽然回电话了。 “今天回不去了。”东方有炮说,“同事忽然有事,我得顶他两天班,你和小丑鱼先回去。” “怎么不早点说?”白倾心有些生气,“知道我们等了多久?” “手里落宿舍了。”东方有炮又说,“你们等我呢还是等车呢?” 好吧,白倾心确实是在等车。 进站,上高铁。 白倾心收到了宁则发来的消息,问她离开贡城了没。 白倾心笑笑,回他:“刚上高铁,车还没启动呢。” 昨天晚上,宁则担心白倾心丢三落四,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她不要落下任何证件,还在她钱包里放了一叠现金。白倾心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不管什么事都有宁医生替她操心,乐得人轻松自在。 “到鲤县了告诉我。”宁则又说。 高铁开始启动,像一条长蛇,快速朝远方行驶而去。不过一会儿,白倾心的回复已经发送不出去了,信号时有时无。 可即使如此,邓小鱼仍旧看到白倾心的笑容,她似乎过得很好,没一分每一秒都很好。 不由自主的,邓小鱼又想起那天夜里宁则对她说的话来。 他说他只喜欢白倾心,既然没有白倾心,也不会喜欢自己。这些话决绝异常,不留半分情面。而也正是他这个态度,才让邓小鱼不安分的心安份起来。 虽然爱意还在,但她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不带半分犹豫。 宁则答应她,这件事不会告诉白倾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各行其道。 这样也好。 “倾心。”邓小鱼忽然开口,对正在看手机的白倾心说,“昨天我伯母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我既然回去了,就趁这个机会相个亲,反正也不小了。” “啊?”白倾心有些意外,她收起手机,“你需要相亲吗?我们家小鱼这么好,才不要去相亲。” 邓小鱼性格虽然软弱,可却温柔似水。喜欢她的人不少,就连一些客人都想追求她。 “不是的。”邓小鱼笑,“我挺想去的。” “为什么?”白倾心有些意外,“自己找呗,宁缺毋滥。” “说不定相亲的人很好呢!”邓小鱼知道,相亲十有八九不靠谱。可她实在想改变现状,改变一些东西。 “也对。”白倾心笑了,“说不说成就一段佳缘呢!” 和谐号一头扎进青山绿水之中,经过一个又一个村庄。这些村庄仿佛人生路上的结,终究会过去。 归途在前方。 ☆、043 鲤县的气温要比贡城低了几分。 鲤县向来有“金菊乐园”之称,每到秋季,路边怒放的菊花紧拥团簇,其乐融融。而鲤县人似乎也特别爱菊,每家每户的阳台上少不了菊花,纵使进入县城,金菊同样四处皆是。 是白倾心的老爸白恒久开车过来接她们的。 大半年时间未见,白恒久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不过精神倒是很好。家里就白倾心这个独女,看到她回来,心里十分高兴。 可面上却是冷静得很。 “刚搬到新家没几天,”白恒久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妈给你弄了间卧室,也不知道装修风格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再换吧。” “嗯。”白倾心点点头,又问,“你知道小鱼伯母一家搬到哪儿了吗?” 这次拆迁,整条木棉街的人都搬了。邓小鱼回来虽然提前通知过她伯母,但她伯母并未让人来接。 “知道。”白恒久说,“在同一小区。” 木棉街拆迁以后,政府在其他地方圈了块地,新建一个小区。整条木棉街的人都搬到同一栋楼了。所以邻居还是那些邻居,只是门外的风景不同。 车子开了大约半个小时,来到一座新建的小区。 小区还是原来的那个名字:木棉街小区。 只是由一条街,变成了一栋楼。 “你伯母家在608。”白恒久说,“要不先去我家坐坐,再回去?” “不了。”邓小鱼礼貌的笑笑,“谢谢白叔叔,我先把东西放了,再来你们家玩儿。” 下车,白恒久帮白倾心把行李箱提了出来。而邓小鱼独自去了她伯母家。走到电梯口时白倾心忽地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人苍老无比。 白倾心认识他,木棉街标志性人物:东方爷爷。 “爷爷!”经过时白倾心叫了他一声。 然而他似乎没听到,人就坐在小凳子上打盹。 “听不到。”白恒久说,“人老了,最近耳朵越来越不好。说话都得将音量调到最大。” 东方爷爷已经九十多岁了,从抗日战争到对越自卫反击战,他是老兵的一员。可如今已是晚年,雄风不再。 到家,老妈果然做了一桌子菜,都是白倾心爱吃的。 “妈……”白倾心跑过去,搂住沙发上的老妈,“做那么多,是要我打包去贡城吗?” “你带得动吗?”老妈笑,“带得动就带呗!” 当然带不动,可是心里很暖。 回到家里的感觉真的和在外面不同,虽然换了房子换了环境,可人却未变。吃饭时,又和爸妈聊了会儿贡城的工作情况。虽然父母一开始想让她当医生,可如今也对她律师这份工作也很满意。 吃过饭,白倾心把带过来的行李箱打开,将给父母的礼物拿了出来。 “妈,看看这个喜不喜欢?”白倾心手里的衣服还是宁则给参考的。 “买这些干嘛?”话虽这么说,可老妈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又不是没得穿,别浪费钱。” “我有钱!”白倾心笑,“我在贡城还有蛋糕店呢!” 老妈笑了:“你那蛋糕店还是向我贷的款呢!” 没错,刚毕业的白倾心哪有钱在贡城开蛋糕店?是老妈借给了她二十万,才能顺利把蛋糕店开了下来。 说起蛋糕店,不得不提起邓小鱼。白倾心老妈想了想,又说:“大概一个月前,邓小鱼的老妈找过来了,你们知道吗?” 90年代,全国上下出现了一场打工潮。家境贫穷的邓小鱼老妈也跟着朋友去了,可没想到,一年之后,朋友回来,可邓小鱼老妈却不见了。 再问,朋友只是笑笑,说:“她不会回来了。” 那个时候,邓小鱼才三岁。 “她妈回来了?”白倾心十分惊讶,“什么情况?” 其实白倾心老妈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邻里都传开了。 一个月前,大家刚搬到这个新小区。有人回木棉街老房子取东西时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着不错,稍显富态。她在木棉街来回走了几遍,然后问路人:“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邓华的人吗?” 邓华就是邓小鱼的老爸。 “早死了!”那人回道,“死了好多年了。” 那女人一愣,又问:“她女儿呢?她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叫邓小鱼?” “有,跟着大伯住。可是现在去了贡城,不在鲤县。” 那女人心事重重,没有再问下去。那路人问她找邓家人做什么,她也不说,只说是朋友。后来,没过两天,邓小鱼大伯家就传来了争吵声。 “滚!回来做什么!” “你就当邓小鱼也死了!” “这闺女是我们养大的,你现在想回来接手?” “……” 邓小鱼大伯一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么一吵,左邻右舍都听见了。白倾心老妈也跑出看了看热闹,她确认,那个女人就是邓小鱼的老妈。 “孔芳芳。”老妈说,“我记得她。刚嫁过来时长得挺漂亮,大家都说邓华赚大了。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的音容相貌没有多大改变,只是老了。” “你也好看。”白倾心笑,“我妈才是最好看的。” 笑归笑,可白倾心对于邓小鱼老妈这件事还是很意外。她曾以为,邓小鱼这辈子都不会见到她老妈了。 不知道邓小鱼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看待。 又聊了一会儿,大抵都是邻里乡亲的家常破事。而且聊天的时候,白倾心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每每拿出来一看,都是宁则发来的消息。 他问白倾心到家了没,又问她吃了什么? 第42节 白倾心花个几秒钟回复,又继续和老妈聊天。 倒是老妈有些疑惑:“是工作吗?怎么都国庆了还那么忙。” 白倾心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说是朋友。 曾有那么一刻她是想坦白的,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必这件事一说出来,老妈就得问问宁则情况之类的了,而白倾心还真不知道宁则家庭条件怎么样。不过料想也差不到哪儿去。 此刻白倾心才突然发现,她当初和宁则在一起时,还真没想过任何有关利益的事,也从未用社会地位家庭条件之类的去衡量他。 她只是喜欢他,仅此而已。 又聊了一会儿,邓小鱼来了。 “阿姨。”邓小鱼还带来了两斤水果,“好久不见。” “哟,小鱼比以前漂亮了。”白倾心老妈很高兴,“成大姑娘了。” 这次回来,邓小鱼的伯父伯母倒也还像话,给她做了些好吃的,还提前把床铺弄好了。不过她在那儿待着总不自在,于是跑下来找白倾心。 老妈去切水果,白倾心和邓小鱼在沙发上聊天。 回到鲤县,邓小鱼的心情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可是,方才来找白倾心时,在电梯里遇上两个木棉街的邻居,看到邓小鱼回来,她们问道:“小鱼,你妈回来找你了,你要跟她走吗?” 邓小鱼很惊讶:“我妈?”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那两人把之前孙芳芳来过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然而又问:“你伯母没告诉你?” 没有,邓小鱼的伯母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告诉她过两天要去相亲。男方家庭条件如何如何,人又如何如何。 邓小鱼听得烦了,这才过来找白倾心。可没想到在电梯里还能听到这么一件事。 把在电梯里的事告诉白倾心后,邓小鱼问:“倾心,你说我妈真的来过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白倾心说,“我刚听我妈说的,她说她确实看到你妈过来找你了。不过,她现在回来……” 她现在回来又如何,邓小鱼已然长大成人。 “无所谓。”邓小鱼笑了笑,“反正有她没她都一样。” 在邓小鱼的人生中,“失去”是个常态,直到现在,她已然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当她听到孙芳芳曾经找过自己,虽然惊讶,可并不开心或者忧伤。 “这件事叨扰不了你就行。”白倾心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闷闷不乐呢。” 其实邓小鱼确实有些闷闷不乐,可这并不是为了孙芳芳。 是为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心思。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白倾心的老妈洗好水果,端出来,“木棉街搬了新地方,可旧人却一股脑儿的涌了出来。孙芳芳不仅回来了,杨惠也要回来。” 杨惠?白倾心一怔。 老妈叹了一口气,说:“忘了跟你说,前两天你杨惠阿姨忽然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趁着这国庆假期带杨辞回来看看。” 杨辞。 白倾心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忽然变得浑浑噩噩的。 杨辞要回来了?那个走了过年未曾见过面的发小? 那个给她蛋糕,陪她毒狗竹马。 果然,不管事情过去了多少年,不管逃避到什么时候,该来的总要来。 ☆、044 白倾心失眠了。 她总觉得很累,眼睛也睁不开,可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凌晨的时候,她爬起来,给宁则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然而,宁则没有回信息,而是直接回了电话。 白倾心接通,钻到被子里小心问道:“还没睡?” “没。”宁则笑,“你不是也没睡么。” 白倾心没睡,是因为焦虑。毒狗事件过去了那么多年,许多人都忘了,也有长辈偶尔把这件事当成了笑话,随口说说。然而,这于白倾心来说,是个噩梦。 如果杨辞不回来,她或许还能躲躲,可是他就要回来了,自己必然无处可逃。 唯有在这个寂静的深夜,听到宁则的声音才会让她心安。 “宁则我睡不着。”白倾心觉得很无力,“我有一个朋友要回来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见他。” “为什么,”宁则笑,“他喜欢你,但是你讨厌他?” “不是。”白倾心想了想,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诉说多年前的那件事,“我不是很怕狗么,那个人和狗有关。” 宁则明白了。 虽然给她买了很多仿真狗的玩偶,可也只能减轻她的症状,距离根除依旧很远。而这一次过去没有提前告诉白倾心,也是为了她的恐惧症。 不逼她一把,她永远也不敢面对。 她害怕黑狗,害怕杨辞,可总要有一个转变,才会解开心结。 “没关系。”宁则笑,“或许那个人来了,你反而觉得惊喜呢?” “才不会。”白倾心声音有些沉闷,“我害怕。” 话虽这么说,可和宁则说了这么几句话,心里倒是宽慰了不少。 “乖,睡觉吧。”宁则笑她,“就算不用上班,也别熬夜太晚了。” “嗯。”白倾心应了一声,“你也睡。” 鲤县的夜晚很安静,城市的繁华与浮躁似乎远在天边,这里只有慢节奏的生活以及温馨的家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睡觉吧。 >>>>>>>>>>>>>>>>> 老妈说今天下午杨惠和杨辞要过来,所以又起了个大早去买菜。回来后又把客房腾出来,说是给他们母子住。嘴里还叨叨着也不知道杨辞有多大了,长什么样了。 很多年前,杨惠母子租住在他们家,楼上楼下,倒也其乐融融。不知道的过路人还以为白倾心的老妈生了一男一女,说她儿女双全,好不幸福。 那时老妈也不解释,只是笑着说“对啊对啊”。 所以时隔多年后的今天,杨惠母子忽然回来,老妈还是很高兴的。 但白倾心毕竟是她女儿,毒狗事件的后遗症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都那么大的人了。”老妈一边择菜一边宽慰白倾心,“什么样的坎不能过?杨辞回来是好事,你也别怨他,他那时还小。” 直到现在,他们仍旧以为刘寡妇的金刚是杨辞毒死的。 那时毒了狗,白倾心吓得高烧不退。根本没有时间去为杨辞辩解。等她从医院回来后,杨惠母子已经走了,而整条木棉街的人都知道杨辞承认了金刚是他毒死的。 这口黑锅,就这样严严实实的压在了杨辞身上。 这也是她害怕遇见杨辞的原因之一。 当时没有机会为他辩解,后来是因为没有勇气。 她对杨辞,害怕之余,更多的是愧疚。 “妈你别说了。”白倾心说,“我自有分寸。” “好。”老妈又说,“有分寸就好。对了,没有西红柿,你下楼给我买一些。” “遵旨!”白倾心站起来。 拿上手机和钱,白倾心出了门。 到了楼下,又看到东方有炮的爷爷坐在门口打盹儿。白倾心叫了他两声,没叫醒。倒是东方有炮的老爸出来了。 “哟!”东方叔叔说,“倾心回来啦?到家里来坐坐。” “不了,我等会儿再来。”白倾心笑,“我妈让我去买西红柿呢!” “不用买了!我家正好有,拿两个回去就好了!” 邻里乡亲,谁家缺了点东西都会到隔壁拿些。加上菜市场有些远,白倾心也懒得去了:“那就谢谢东方叔叔了。” 进门,拿西红柿。东方有炮的老妈见到白倾心,似乎很高兴:“倾心你回来了呀!我家炮儿就没你懂事,国庆了都不知道回家看看!” “他原本也要回来的。”白倾心说,“可临时有事耽搁了。不对,他应该今天回来呀!怎么还没到吗?” 东方有炮的老妈摇摇头:“没,那小子就跟死了一样。” 正说着话,家里的电话响了。 东方有炮的老妈走过去接:“喂?” 电话那头传来东方有炮惊恐的声音:“妈!家呢!我们家呢!” 东方有炮大大咧咧,平常有事才会跟家里通电话。他父母也习惯了,没事也不会找他。大家各安其位,像往常一样生活。这次也一样,东方有炮回来之前没有告诉家里人,提着包包就跑回来了。 可是,他竟不知道木棉街因为拆迁而搬走了! 一个人兴冲冲的跑到了木棉街,可是那里的人全不见了,唯有推土机在轰隆隆的作业。东方有炮吓了一跳,这才惊恐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家呢!家去哪儿了!” 白倾心拿了西红柿出了门。这一家人,搬家了不跟儿子说,儿子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真搞笑。 回到家,老妈也把菜折好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楼下东方叔叔给的。”白倾心说,“我也懒得去菜市场了。” “哦。”老妈接过西红柿,“正好。刚才你杨惠阿姨来电话了,说是还有半小时到。咱搬家了,不在木棉街,估摸着他们也找不到路。你和你爸去接他们吧。” 快到了? 白倾心觉得太快了。 可还是应道:“好。” 白恒久开车,和白倾心一同前往车站。这两天回家的人很多,车站也是人满为患。找了个地方停车,白恒久给杨惠打了个电话。 杨惠说已经进入鲤县地界了,或许还要十几分钟。 第43节 白倾心只好和白恒久在车上等着。 分别多年,白倾心记不起杨惠和杨辞的样貌了。她只记得杨惠是城里来的阿姨,喜欢养兔子,人也很温柔。因为住处是楼上楼下的缘故,每每给杨辞买吃的,都会给白倾心带一份。 比如当年毒狗的蛋糕,就是她买来放在柜子里,让白倾心随便拿随便吃的。 至于杨辞,她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调皮,杨辞刚到鲤县,人生地不熟,自己愣是拽着他到处晃悠,还和东方有炮打了几次架。 那个时候,虽然杨辞比白倾心大一岁,可他没有白倾心高,整天随着白倾心上跳下窜,好好的一个干净孩子,就这样变野了。 所以自杨辞走后,她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还有当年的懦弱,让杨辞背了这个黑锅。 她应该道歉的。可她不知道多年后提起这件事来,杨辞是云淡风轻,还是心怀怨恨。然而不管是哪一种,都要面对。 “杨阿姨怎么忽然想起回来了?”白倾心问白恒久,“不是说早就失去联系了吗?” 杨惠走后的一段时间里,白家和她还有些联系,或是偶尔通通电话,或是经过旁人得知消息,但天长日久,各有各的生活,便也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不久之前,杨惠忽然打来电话,两家人这才又搭上线。 “也不知道你杨阿姨从哪里找到的电话。”白恒久说,“忽然打电话过来你妈都愣住了,聊了一会儿之后,你妈又邀请人到鲤县来,你杨阿姨便同意了。还说正好是国庆,带杨辞一块儿过来。” 两人正说着话,白恒久的手机响了。 毫无意外,是杨惠打来的。 她说车刚到站停稳,他们正在出站。 “走吧。”挂了电话,白恒久打开车门,“去出口处等他们。” 旅游的、回家的、接人的,出口处人流拥挤,来来往往。白倾心和白恒久站在一张很大的广告牌下来,不停的往出口处望去。 白倾心是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可白恒久还记得。 但是天长日久,时隔多年,究竟变化成什么样,无从得知。 等了一会儿,白恒久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也不知道杨惠是不是和当年一样。” 如果只是岁月不饶人,青丝变白发,那么白恒久大概还能认出来。可如果连容貌都变了,还真不好认。 白倾心也在人流中努力辨认,然而四处瞄了一会儿都不见要等的人。正想让白恒久再打个电话时,却忽然在人流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则从出站口走了过来。 白倾心一愣,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以为是自己看错,可认真一看,真的就是宁则。 他不是没假的吗?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女人不高,可眉眼倒是很温和。而且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了?”白恒久看到白倾心发愣,问道。 “没什么。”白倾心回过神来,“好像看见了朋友。” 白恒久正想问问是谁,可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杨惠。 “杨惠!”白恒久叫到,“这边。” 杨惠闻声望来,然后和宁则往这边走了过来。 ☆、045 白倾心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外面人群的嘈杂声,汽车行驶的鸣笛声,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人无法静下心来。 直到坐在车里,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准备了,或许杨辞变成了一个胖子,或许满脸麻花,再或者西装革履,精明干练。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往宁则身上想。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宁则的脸,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缥缈,犹如在梦中。 杨惠坐在副驾驶上,正和白恒久聊天:“木棉街怎么就拆了?这次回来还想去看看呢!” “老街。”白很久说,“是该拆了。” 杨惠叹了一口气:“说得也是,街老了,人也老了。” 时隔那么多年,再遇,物不是,人已非。岁月已经爬上脸颊,偷了时光。 白恒久想要将车启动,可却听到“滴滴”两声响,他回头一看,提醒道:“倾心,系上安全带。” 白倾心正对着窗外发愣,未将这句话听在耳里。 倒是宁则,伸手拉过安全带,帮她系上。 白倾心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宁则。 脸上写着不高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宁则笑了笑,小声问道:“生气了?” 是有点。宁则就是杨辞这件事,他竟然一直瞒着自己到今天。还有,他骗自己国庆没有假期。 白倾心伸手推开他,不说话。 杨惠还在和白恒久聊天:“倾心都这么大了,我记得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没到我腰呢。现在成大姑娘了。” “是啊。”白恒久对此也很感慨,“二十好几了,再过两年指不定就嫁人了。你们家杨辞也是,以前没倾心高呢,现在简直就是压制啊!” 十几年,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瞬间就过去了。那时候的白倾心和杨辞还是小娃娃,如今已长大成人,到了婚配的年龄。 白恒久和杨惠在前面一路聊,而白倾心和宁则却在后座一路无语。杨惠见了,扭过头来看他俩:“怎么都不说话呀?” 白恒久笑:“害羞吧。” 白倾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倒是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到家,老妈已经把饭给做好了。白倾心帮忙把菜端出来,到汤的时候,宁则过去帮她拿着,直到这时,白倾心终于开口跟他说了第一句话:“小心烫。” “乖,别生气了。”宁则用手捏了捏她的脸,“有机会再跟你道歉。” 如今两家人坐在一起,没有机会独处。很多想说的话无从开口。白倾心吐了一口气,回他:“知道了。” 这一顿饭家里人都很活跃。杨惠说她等会儿想去看看楼下的东方爷爷,然后又问刘寡妇怎么样了。白倾心老妈一一相告,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还有关于杨辞宁则这件事,杨惠也不再隐瞒。当年因为他父亲坐牢,生怕还是小孩儿的宁则被人欺负,这才改名换姓。这会儿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杨惠便自然而然的将这件事吐露了出来。 白倾心这才知道宁则换名字的原因。 “嗨,”白倾心老妈叹了一口气,“他爸坐牢又不是他坐。我们当然不会看不起他。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们不介意,难保别人不介意。” 九几年,家里出了个罪犯,确实会抬不起头来。 好在如今宁则老爸已经出来了。 “对了,怎么他爸没有来?”白恒久问。 “出差了。”宁则回,“他原本也想来的,可这会儿在西藏,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那下次,下次带他过来逛逛。现在鲤县到处都在搞旅游项目。” 鲤县最近几年不断的发展旅游,曾经的荒山明珠谷如今也变成了景区之一。杨惠听到后十分高兴,说:“有空过去看看。我记得明珠谷以前长了好多野菜。” 没错,那还是九几年的时候。闲着没事大伙儿便到明珠谷去挖些野菜也竹笋。而如今,这种野菜已难以吃到。 “好。”白恒久说,“明珠谷有烧烤台,大家一起过去玩玩。” 看到他们在聊天,白倾心百无聊赖,一个人走到阳台,坐在吊椅上。 鲤县的天很蓝,空气也很清新。阳台上盛开的金菊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是一个舒适的秋天。 宁则走过来,坐到白倾心旁边。 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这一刻白倾心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是他,幸好是宁则。 “我本来想好了。”白倾心开口,“等遇到杨辞,就找机会跟他说对不起。可没想到是你。是你的话,这句‘对不起’我就不想说了。” 他们之间,早就不用说这种客套话了。 宁则想身后揽住白倾心的肩膀,可一抬手便想到双方父母就在身后的客厅,于是又放下手来,改为悄悄握住她的掌心:“倾心,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希望你喜欢的是宁则,是现在的这个我,而不是带着愧疚的杨辞。” 一开始不说,是希望她能记起自己来。后来宁则又发现,白倾心对黑狗带着恐惧,对杨辞带着愧疚。她抗拒这一人一狗,也不愿意提起。 如果那时宁则就站出来,并且像她表示好感。那么她一定会因为愧对杨辞而同意自己的追求。他不希望这样,他希望白倾心是真的喜欢自己。 杨惠正在聊天,扭头看到白倾心和杨辞坐在阳台上的吊椅上,身影倒也般配得很。而且她知道,他们在贡城就认识了的。甚至这次来鲤县,也是宁则的主意。 “你们家倾心真是越长越好看。”杨惠笑笑,“有对象了吗?” “没呢。”白倾心老妈说,“刚大学毕业不久,工作才稳定下来,估摸着没那么快。” “真巧。”杨惠笑着说,“我们家宁则也一样。” 说完这句话,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白倾心想吃水果,趁着父母聊天的空档自己下去买。宁则也不闲着,跟了出去。 “你不是说自己没假期的么?”白倾心忽然想起这茬来。 “是没有。”宁则笑,“这不是为了过来,好说歹说跟领导请了三天假么?” “就三天?”白倾心嘀咕,“真少。” 白倾心这一次,有十天假,够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舍不得我回去?”宁则说着伸手揽过白倾心的腰。 “别搂搂抱抱的。”白倾心想要推开他,“这里不是贡城,要被左邻右舍看到了多不好。” “看到就看到呗,反正迟早的事……”宁则这次过来,还想试试她父母的态度,如果大家都认可的话,最好尽快结婚。 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结婚了。 “我不要被人看到。”白倾心伸手推开他,可刚一伸手,电梯门便打开了。 里面已有两个人,邓小鱼和她伯母。 “婶婶好。”白倾心朝邓小鱼伯母打了个招呼。 看到宁则和白倾心,邓小鱼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看到宁则将但在白倾心腰间的手悄无声息的收了回去。 “倾心回来啦?”邓小鱼的伯母说,“去我家坐坐?” 第44节 “改天吧。”白倾心礼貌的说,“家里有客人呢。” 邓小鱼并不知道宁则会过来,这会儿忽然看到他心里十分疑惑。然而疑惑之余,心里又多了几分悲哀。 她想要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 “你们去哪儿?”白倾心看到邓小鱼伯母穿着经过精心打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带我们小鱼去相亲呢!”邓小鱼伯母心情不错,“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而且男方家里条件不错,有车有房。就是嘴笨了一点,老实了一点,这才快三十了找不到媳妇。总之,和我们家小鱼挺配的。” 平凡的小市民,看人大抵看的是财力权利。自家人攀上这么一个人,便沾沾自喜。白倾心看向邓小鱼,见她脸色并不好,甚至带着几分愁容。 邓小鱼一直都在受制于人。 宁则也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邓小鱼自愿的。然而邓小鱼性格如此,定然不会反抗。他本想说点什么,可搜肠刮肚,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没有骗邓小鱼,他把她当朋友,他也怜惜过她,可就算没有白倾心,他仍旧不会喜欢邓小鱼的。 “这样啊!”白倾心还是有些担忧,“反正现在我们也不缺钱,小鱼长得也不差。要是男方人品不好就算了,可千万别勉强自己。” 这话是说给邓小鱼听的。可她伯母倒有些不乐意了:“等你活到我们这把年纪就知道了,钱才是最可靠的。倾心,你读那么多书,到头来还不是要找个人嫁了。你也别倔,找到个条件不错的就嫁了吧。” 邓小鱼伯母对白倾心是有些意见的。她一直认为,当初邓小鱼去贡城,就是白倾心唆使的。后来邓小鱼挣了钱,拿回家的也没有之前多了,肯定也是她在背后捣鬼。 白倾心心里堵得慌,一是为邓小鱼,二是厌恶她伯母的这副嘴脸。好在电梯很快停在一楼,门开之后,她直接走了出去。 宁则也跟了过去。 ☆、046 秋高气爽。 明珠谷是鲤县偏东南方向的一座山。草木丛生,藤蔓连连。九几年的时候这里长了很多蕨类野菜,那时很多鲤县人都到这里来采摘,似乎永远摘不完似的。而这,也是白倾心的童年。 后来,鲤县发展旅游,明珠谷逐渐被开发。野菜没了,藤蔓少了。不过倒是干净整洁了许多。而且政府在谷中的小溪旁修建了一个小平台,供游客们使用。 多年未到鲤县,杨惠听说明珠谷已经开发,想要过去看一看。正好白恒久也有这个意思,于是到超市里买了些烧烤架和食材,一群人便前往明珠谷。 白倾心叫上了邓小鱼,到楼下时又遇到东方有炮的父母,于是大家一合计,说人多热闹,便一起去了。 至于东方有炮,他一大早就出门见朋友,所以并未前往。 坐车出门时,宁则远远的看到路边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正买菜归来。见她眉眼熟悉,于是问道:“那是刘寡妇吗?” 一身朴素的衣服,头发高高挽起,脸上也尽是岁月的痕迹。在宁则的印象里,刘寡妇是个特别凶的女人,可现在一见,竟又觉得她很柔弱。 “对。”白恒久说,“就是刘寡妇,你记性不错。” 看到刘寡妇,不免想起金刚。白倾心心里仍旧五味杂陈。而宁则就坐在她旁边,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这刘寡妇也是倔。”东方有炮的老妈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要是找个人嫁了,不知道该有多好。” 那个年代,人人穷苦。刘寡妇六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到别人家做童养媳。那人家家庭条件不算差,但也不算好。刘寡妇过去以后,一开始就是洗衣做饭什么的。等长大了些,就被迫嫁给那家的男人了。 日子并不好过,那男人酗酒赌博,家产被败光,然后又时常对刘寡妇拳打脚踢。不久之后,为了生计,二十岁出头的刘寡妇不得不像个男人一样,到工地里搬砖。 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刘长明的。 刘长明家境不怎么样,可人特别勤快。二十七八,还未娶媳妇。在工地的时候,看在刘寡妇是个女人的份上便帮了她许多,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可刘寡妇还有个大她十几岁的丈夫呢。 刘长明没有退缩,费了一番功夫,他把自己所有积蓄给了刘寡妇的丈夫,算是将刘寡妇买了回来。回来的那天,刘寡妇洗得干干净净,特别秀气。 木棉街的人都说刘长明不值当,花那么多钱娶了个二手货。可刘长明夫妻二人却在别人的有色眼光中好好的生活着。 刘长明去做工,刘寡妇给他送饭。 刘长明脚疼,刘寡妇一心一意服侍他。 刘长明因挣不到钱而唉声叹气,刘寡妇劝慰他不要心急。 …… 他们夫妻二人,就这样相互扶持,早出晚归的生活着。 可惜好景不长,刘寡妇前夫把钱花光后,便找了过来。一次两次刘长明重新给了他钱,可次数多了自然也就把耐性磨光了。刘寡妇开始哭,哭得刘长明心肝俱裂。再后来,那前夫过来时刘长明不再给他钱,两人开始吵架。 吵着吵着,便打了起来。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最后一次时那人捡起一块石头,朝刘长明砸了过去。 刘长明就这样死了。 那个二十几岁的妙龄少女,成了寡妇。 她把刘长明安葬在后山上,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在他们曾经生活的木棉街住了下来。而那个前夫,也因杀人而判了死刑。 她似乎逃离了,又似乎陷入了更大的悲伤之中。 她每天出门、干活、回家,偶尔到后山祭拜祭拜刘长明。没有人知道她到底痛不痛,也没有人知道她还好不好。 倒是一些吊儿郎当的男人跟她开玩笑,偶尔掐掐她屁股。气急了,她就和那些男人打起来。于是,她变得越来越凶,越来越暴躁。 她甚至还养了一条和她一样凶巴巴的大黑狗,守在家门口。 “早点嫁人多好。”话说到这里,东方有炮的老妈免不了感叹,“现在都五十好几了,拆迁又拿了那么大一笔钱,怎么花哟!” 那套房子是刘长明留下来的,多年以后的今天,刘寡妇终于凭着那套房子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再也不用早出晚归的为生计忙活。 说实话,白倾心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刘寡妇是嫁过来的。其他的也风言风语听过一些,可从未像今天一样知道完整版,而这份完整版,让她更加难过更加愧疚了。 刘寡妇用一生,来怀念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的男人。 白倾心扭头看了一眼宁则,忽然觉得他能在自己身边,真好。 庆幸我们没有遇到那样的痛苦。 >>>>>>>>>>>>>>>>> 车子驶离木棉小区,前往明珠谷。 鲤县变了,一栋栋高楼拔地而起,街道整洁,道路干净。似乎所有的人和物都在这几年间有了巨大的改变,熟悉的、陌生的,所有景色尽收眼底。 明珠谷有一条天然小溪,溪水潺潺,干净清澈。在溪水缓冲区,政府又建了几间茅草屋,几个观景亭。因为鲤县是小县,不够出名,所有这一景点也鲜有人来。 把早已买好的东西搬下车,大家架起了烧烤架。 白恒久也是个医生,所有和宁则的话题比较多,他俩一直在亭子里聊天。而白倾心和邓小鱼则拿着土豆去了小溪边。 溪水清凉,往日里是可以生喝的。 土豆不算脏,在清水里随便洗洗也就干净了。只不过有些多,需要时间。 “你爸妈知道了吗?”邓小鱼问,“你和宁则的事。” 杨惠知道宁则和白倾心在贡城就见过了。可白倾心父母并不知道,他们以为白倾心和宁则这是第一次见面。虽然这两天时常看他们低头耳语,可也不曾多心。 对于这事,白倾心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毕竟她也是到了鲤县才知道宁则就是杨辞。 所以,不如就这样继续下去,把这当做他们十几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们不知道。”白倾心叹了一口气,“这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就这样吧。” “嗯。”邓小鱼扭头看了一下,宁则坐在观景亭里,不知和白恒久说些什么。虽然她仍旧眷恋着,可是心里的那杆称还是清楚得很。“我想就算你爸妈知道了,也会同意的。”邓小鱼说。 “应该是。”白倾心把洗好的土豆扔到篮子里,“对了,你呢。昨天相亲怎么样了?” 相亲,这似乎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所以跟她相亲的那个人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不算丑也不算帅,带着个眼镜,有些斯文。可是左手好像有些问题,不能太过弯曲。 可是邓小鱼的婶婶很满意。因为男方家里开了家酒店,有车有房。邓小鱼嫁过去肯定不会为钱发愁了。 “我拒绝了。”邓小鱼如实相告,“我不喜欢那人,一点儿都不喜欢。可是从昨天到今天,我婶婶就一直在给我做思想工作。实在听不下去了,我这才跟着你们来了明珠谷。” “其实我不想干涉你什么。”白倾心看向邓小鱼,“可是小鱼,这件事你千万不要怂。不喜欢一定要拒绝。你的人生不该你婶婶做主。” “我明白。”邓小鱼笑,“我不会妥协的。” 白倾心点点头:“那就好。” 她希望,邓小鱼也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就像自己和宁则。 土豆洗好了,邓小鱼端起来,又去拿豆角。白倾心在小溪边等着,并捡起小石子一颗一颗的扔进溪中。 她总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可是很好之中又带着些不安。 究竟这不安究竟来自哪儿,她又不甚清楚。 >>>>>>>>>>>>>>>>> 邓小鱼去拿豆角,这些豆角是待会儿烧烤用的。正要把豆角打包走的时候,忽然听到宁则叫她:“小鱼,打火机给我。” 邓小鱼一愣,左右找了一下才看到打火机放在豆角旁边。 捡起打火机,邓小鱼扔了过去。 宁则接住,点燃手里的烟。 邓小鱼极少看到他抽烟,或许也是和他见得少的原因。总之,她曾一度以为宁则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的。总之,就是她心里最喜欢的那种。 可是,现在忽然看到宁则抽烟,邓小鱼竟然也不觉得厌恶。 她甚至,又开始不可自控的迷恋。 邓小鱼做事一向都是懦弱的,她拖拖拉拉,她犹豫不决,可她十分明白,在这件事上,容不得有其他想法。 可是,要真的下决心,又太苦了。 白倾心还在溪水边,白恒久已经点燃了石炭,而东方有炮的老妈正在和杨惠闲聊。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 所以,她真的该走了。 想了想,邓小鱼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 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白倾心,昨天晚上,她的亲生母亲孙芳芳,给她打了个电话。 ☆、047 第45节 月色不甚明了,可城市却十分清晰。 鲤县如今有了高楼,有了大厦。当年那个贫穷朴素的小县城似乎穿上了一件漂亮的外衣。正像人们展示着它的魅力。 白倾心坐在阳台的摇椅上,看着这座朦朦胧胧的小城。 面前的金菊似乎睡了,空气都变得安静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白倾心忽然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曾经有很多追求,有很多想法。可这些想法在工作中渐渐被磨掉了棱角。她失望过,厌恶过,也曾对生活不解过。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这些东西不值一提,有父母,有喜欢的人在生边,那些烦心的事,自然也就远去了。 生活,是用来热爱的。 她很幸运,比邓小鱼幸运,比大多数人都幸运。她曾经遇到的坎坷,只是道路上的石头,无关紧要。 就像这座小城,兴衰荣辱,不过只是增加了韵味。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待来人坐到白倾心身旁时,她才转过头看了看客厅:“都睡了?” 宁则点点头,揽住她的肩:“都睡了。” 今天明珠谷爬山、烧烤、捡石子,大家都累了。回来后大伙儿又去酒店吃了一顿饭,待到家时都迫不及待的洗澡睡觉。而白倾心却睡不着,于是来这阳台吹吹风。 “你明天就要回去了。”白倾心靠在他肩上,“好快啊。” 宁则请的三天假,就这么过去了。他们好像还说不上几句话,又得分开。 白倾心从来都不是粘人的人,可是现在,她真的想无时无刻跟宁则待一块儿。 “过段时间我们找机会跟你爸妈坦白吧。”宁则侧过脑袋在白倾心额头上亲了一下,“我想结婚了。” 从贡城再遇到如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算长。夏初到秋初,不过短短一季而已。然而,这段时间却是难得的安心。不再寻寻腻腻,不用独自前行。生活中有什么事,皆有寄托,这样真好。 宁则想要一直这样下去,他真的想结婚了。 “你这是求婚么?”白倾心笑,“这个求婚方式也太简单了吧?” “我昨天想去买戒指的。”宁则说,“可惜我现在对鲤县不熟。等回了贡城,再给你买,好么?” 说实话,宁则这种没有精心策划的求婚倒是让白倾心更加欢喜。他把自己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做菜要放盐般的自然而然。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感天动地的誓言。他的话里,只有满满的真诚。 “那好吧。”白倾心又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那就说好了。”宁则又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那我们就这样私定终身了哦。” 就这样吧,就这样一起把接下来的路走完吧。 >>>>>>>>>>>>>>>>> 第二天,宁则要回贡城,可杨惠并未走。 杨惠有的是时间,而且和木棉街的老姐妹们还有说不完的话。所以一大早,就宁则一人整理行李。 白恒久说要送宁则去车站,可杨惠却阻止了:“都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闺女,让他自己打车去吧。” 说得也是,白恒久只有白倾心这么一个闺女,若说养男孩子,还真没经验,不过杨惠言之在理。 白倾心的老妈说要弄点鲤县的特特此给宁则带回去,所以在宁则离开之前,她便在厨房鼓捣起来。白倾心见她忙前忙后,也去厨房帮忙:“我之前去贡城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给我做这么多好吃的?” “你都在鲤县待那么久了。”白倾心老妈吧泡好的果子倒了出来,“人家宁则一样么?这么多年了,人家第一次回来。” “好吧,”白倾心抓了颗果子放嘴里,“远道是客。” “你也知道啊!”白倾心老妈想了想,又说,“我给他弄多一点,反正你也在贡城,想吃的时候去找他拿。这样你就不用带那么多过去了,重。” 白倾心笑了:“果然是亲妈。” “你在贡城他也在贡城。”老妈又说,“我等会让他多照看照看你。你看,我们家也给什么亲戚在贡城,你要有什么事也只能找他帮忙了。” “你就别操心了。”白倾心又拿来一个瓶子装果子,“我那么大的人了……” “你也知道你那么大的人了。”老妈用手戳了一下白倾心的脑袋,“说实在的,我就觉得宁则挺好。你要是在贡城没什么想好的,就跟他处处,反正,你爸和我都满意。” 白倾心真不知道,这短短两天爸妈怎么都看上宁则了。这让她心里挺开心,可面上却不露声色:“妈,你别管。” “我不管你管谁啊?” “管管我们家那只大花猫好吗?”因为白倾心怕狗,所以家里不养狗,倒是养了只猫。 “我那猫都比你省心。” “……” 正说着话,宁则来到厨房打了声招呼:“阿姨,我先回贡城了。” “哦。”白倾心老妈把装好的特产带过去,“这个,带回贡城吃,都是阿姨自己做的。” 宁则:“这么多……我就拿一盒吧。” 白倾心老妈:“不多不多,很快就能吃完。” “拿着吧。”白倾心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爱吃。” 好吧,宁则把这些瓶瓶罐罐都收下了。 宁则一个人离开,只在出门时看了白倾心一眼。 白倾心笑笑,纵然不说话,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意思吧,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心情却不错。 宁则走后不久,白倾心收到了他打过来的消息:“我在贡城等你。” 白倾心正对着手机傻笑时,邓小鱼来了。 邓小鱼手里拿了些干菜,说是婶婶让她拿来的。白倾心老妈接了干菜,连忙招呼:“坐坐坐。” 邓小鱼坐到白倾心旁边:“你笑什么呢?” 白倾心把手机递给邓小鱼看:“你说这个人矫不矫情?” 上面是宁则发来的消息,一排“亲亲”的表情,可爱又好笑。 可是邓小鱼的眼神却躲闪了一下,强颜欢笑。 白倾心看到了,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邓小鱼的笑容有些尴尬。 认识那么多年,相处那么久,白倾心能从她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她觉得,邓小鱼似乎有心事。 “怎么了?”白倾心问,“心情不好?” “没有。”邓小鱼心慌,只好低下头去,“没什么。” 回到鲤县,邓小鱼不仅面对婶婶,还要相亲什么的,确实让人有些郁闷。白倾心觉得她大概是为了这些事忧心,所以没再追问。 “要不然我们早点回贡城。”白倾心说,“这样你就能早点清静了。” “嗯……”邓小鱼抬起头,笑,“没事,过完这个假期吧。” “好吧,你要想提前回去,就告诉我。我们一起回去。”说完,白倾心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昨天在明珠谷你拍的照片呢?给我看看,我选几张好的上传朋友圈。” “自己选吧。”邓小鱼掏出手机,“我先去上个厕所。” 邓小鱼觉得最近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好了,低头、躲避,好像都不能掩饰自己的心思。特别是面对白倾心,她总是感到愧疚,心底生出来的负罪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虽然她和宁则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可只是想想,似乎也是犯罪。 不过好在,宁则只对白倾心一心一意。但凡他有一点摇摆,邓小鱼恐怕就…… 抚了一把凉水在脸上,邓小鱼想让自己清醒些,别再胡思乱想了。 >>>>>>>>>>>>>>>>> 昨天去明珠谷,白倾心拍了很多照片。然而拍的大部分都是别人的,自己的倒是没几张。看到邓小鱼也拍了,想来她是给自己拍了的。既然朋友圈都在晒国庆假期的快乐生活,她不如也晒一晒。 果然,邓小鱼拍了她的照片。 技术不错,又是抓怕,比摆拍自然多了。白倾心一张一张的选,选到好的便发给了自己。 等小鱼拍了很多,有自己的,有杨惠阿姨的,还有老爸白恒久的,就连宁则…… 宁则、宁则、宁则、宁则、宁则…… 白倾心一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邓小鱼的手机相册里,最多的就是宁则。 侧面、背面、正面,笑着的、抽烟的、聊天的,宁则的每一个角度都在邓小鱼的相册里。既自然,又突兀。 白倾心开始心慌,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从未觉得第六感如此真切,真切得令她不得不瞎想。 她曾经也做过这样的事,那是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喜欢一个学长,然而那个学长并不喜欢她。闲来无事的时候,白倾心总喜欢偷拍他,喜欢看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那个时候,她知道偷拍别人不好,可还是忍不住。 而今天,她好像在邓小鱼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048 白倾心闻到了桂花香。 之前小区还在策划时,大伙儿便花钱在小区里种了许多桂花树。如今有一些树虽然还没长好,可长好的那几颗,已然飘出了花香。 八月十五桂花香,今年的中秋撞上了国庆。 宁则回贡城了,没来得及在鲤县过中秋。可杨惠留下来了,说是过了中秋再回去。而且,今年是大伙儿搬到这儿来的第一个中秋,所以大家一商量,这个中秋便一起过。 在小区公共场地摆上长桌,月饼也是亲手做的。傍晚开始,人便越来越多了。 东方爷爷、刘寡妇、邓小鱼伯伯婶婶,整个木棉街,似乎又聚在了一起。 这些都是白倾心熟悉得不得了的人,可现在又觉得异常陌生。 他们都老了,他们长了白发,他们留不住岁月。 邓小鱼也来了,她在临时搭建的大灶旁边帮忙。一碗碗菜在她手里打出来,放到长桌上。而白倾心也没闲着,正在摆放酒杯。 第46节 白倾心有些凌乱,不知道怎么面对邓小鱼。 昨天在看到她手机相册里的宁则后,白倾心还安慰自己,或许只是无意中拍到了。所以她并为声张,当做看不到。可是,这件事总扎在心里,不确认永远不会舒服。 所以,晚饭后,白倾心装作很随意的告诉邓小鱼:“宁则说他想结婚了,昨天晚上还催我来着。” 其实这件事白倾心本来就打算和邓小鱼分享的,现在说出来,带了一点试探的意味。 白倾心希望,邓小鱼听到这个消息会和往日一样笑起来,然后告诉自己:真好。 然而她没有。她先生一愣,然后用力咬了一口手里的苹果,回道:“那你答应了吗?” 白倾心点头:“答应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白倾心一直看到邓小鱼的眼睛,而邓小鱼却因为她的眼神而来回躲闪:“宁则挺好的,答应就没错了。” 邓小鱼笑了,然而却带着几分苦涩。 这些白倾心都看在眼里,想起邓小鱼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她没办法再骗自己了。 然而她仍旧没有捅破这层纸。 她不知道,如果把这件事放在太阳底下,她和邓小鱼的关系又何去何从?所以白倾心想要找一个平衡点,平衡她们的友情,以及宁则。 其实这个中秋并没有明月。 天上有些乌云,遮住了本该明亮的圆月。然而饭还是要吃,月饼还是要啃,节还是要过。 >>>>>>>>>>>>>>>>> 中秋第二天,白倾心要回贡城。 老妈很疑惑,问她:“不是说后天才走吗?这假都没完呢。” 这里的人,这里的物,总是让白倾心念起过往,所以静不下心来。笑了笑,白倾心找了个借口:“事务所忽然有些事,我得回去。” “那行,路上小心。” 白倾心原本和邓小鱼约好了后天回贡城,可是如今察觉她的心事,自然就不能平静的对待这段旅途了。所以她想提前回去,避开邓小鱼的同时,也好好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是就这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将话说开,解开心结? 白倾心拿不定主意,而且,她还有话问宁则。 鲤县到贡城,足足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一路上,白倾心慢慢远离了鲤县的满城金菊,前往繁华浮躁的贡城。这些景色,好像带着一份迷雾,让人看得不够真切。然而,在她印象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们的年少,她们的青春,都和鲤县息息相关。 她们的基调,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白倾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关于鲤县,关于邓小鱼,关于他们所有人。 ☆、049 刘寡妇家门前有棵橘子树。 说来也奇怪,那棵橘子树虽然特别丑,可是长出的橘子却是又大又甜。每次刘寡妇把这些橘子拿到市场上卖的时候,连吆喝都不用,就会被一群大老爷们儿一抢而光。对此,旁边同样在做买卖的大婶大妈们十分不服,几乎每个人都会朝刘寡妇甩去同样的目光:哼,妖蛾子。 其实白倾心很疑惑,和刘寡妇一样卖橘子的大婶大妈不喜欢她也就算了,可是那些卖豆腐、卖猪肉的算怎么回事?后来,白倾心把这个疑问告诉了老妈,希望她能解惑。可是,老妈却一反常态的没有灌输白倾心心灵鸡汤,而是拿着正在切鸡肉的刀指着她:“去去去,小孩儿一边待着去,关注什么刘寡妇……” 白倾心很委屈,因为她没有关注刘寡妇,只是关注了她们家的橘子。 白倾心曾想过六种办法去偷刘寡妇家的橘子,可每次都失败在她家那条大黑狗的手里。所以,白倾心十分讨厌那只凶巴巴的太黑狗,恨不得天上一道雷把它给劈死。可是很明显,她的诅咒根本就没起作用,那只大黑狗依旧活蹦乱跳朝白倾心大叫。 放学的路上,白倾心看到那只大黑狗和一只白母狗正在菜地里散步。而且散着散着大黑狗就骑到了白母狗的身上去,白母狗似乎不喜欢,还低沉的哼叫了几声。虽然白倾心觉得白母狗很可怜,可是并没有上前救它,因为白倾心认为这是我偷橘子的好机会。 而且,白倾心有预感,她今天一定会成功的。 白倾心把书包藏到了干枯的稻草堆里,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往刘寡妇家。在这途中,她还把外套脱下来,绑在了脑袋上。 果然,和白倾心想象的一样,刘寡妇这个时候还在地里干活,家门是关着的。没有了大黑狗和刘寡妇,那棵橘子树就如同暴露在街上的石块,任她拾取。所以,白倾心毫不客气的把金黄黄的大橘子摘了下来,塞到了怀里。 前几天,白倾心刚学了一个新成语,叫“乐极生悲”,当时她十分不理解,高兴的时候怎么会悲伤呢?不过,白倾心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因为在她摘下第八个橘子的时候,刘寡妇回来了。 刘寡妇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每天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就连去地里干活,她都非常小心的不让头发沾到泥土。然而,白倾心十分讨厌她这一点,因为白倾心不干活也会把自己的头发弄脏,然后就会被老妈骂个狗血淋头。 “谁家的娃哟!挨千刀哟!连寡妇的橘子也要偷……”刘寡妇看到了白倾心,背着背篓跑了过来,意图阻止她,抓住她,□□她。 白倾心有点开心,因为在头上绑衣服的这个计策有效了,刘寡妇没能认出她来。于是,趁着刘寡妇还没抓到白倾心的时候,她便抱着怀里的橘子飞快的跑了。 可是,才跑出几米远,白倾心就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摔到了地上。而怀里的那些橘子,不是摔烂了就是滚远了。眼看刘寡妇就快追上来了,白倾心顾不上疼,就一手抓着一个橘子爬了起来。 刘寡妇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跑得没白倾心快。最终,白倾心以摔了一跤为代价,偷到了两个橘子。 虽然只偷到了两个橘子,可白倾心还是很高兴。因为,她战胜了大黑狗!战胜了刘寡妇! 胜利之后,白倾心该去稻草堆里取回自己的书包了。可是很奇怪,走在街上的时候,白倾心发现大人们好像说好了一眼,很多人一起往村西边走去。而且,他们还在奔走相告些什么,一个个脸上都出现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 难道他们知道自己偷了橘子? 白倾心开始有些害怕,要是这事儿传到老妈耳朵里,指不定得挨揍和扣零花钱。这可怎么办?要不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去向刘寡妇承认错误? “倾心!” 正当白倾心在考虑怎么才能不扣零花钱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转过身,白倾心看到宁则背着个大书包朝我跑了过来。 “倾心。”宁则跑我跟前,气喘吁吁的说:“倾心你知道吗?邓小鱼的爸爸死了。” 邓小鱼?哦,是那个妈妈跟有钱人跑了的脏小孩。 “你骗人!”白倾心根本就不相信:“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我还看到她爸爸了。” “早上还活着。”宁则又说:“是刚才死的。你看,大人们都跑去看了。” 原来这些大人们是在奔走相告邓小鱼爸爸死了的消息,而不是发现了白倾心偷橘子的事儿。顿时,白倾心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儿,就连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我们也跟着大人们去看看吧。”白倾心把手里的一个橘子塞到宁则手里:“我想看看死人是什么样儿的。” “可是,”宁则有些犹豫,“你不害怕吗?” “我才不怕!”白倾心轻蔑的看了宁则一眼:“你怕?” 宁则抬起胸膛,一副男子汉的样子:“我也不怕!” 木棉街往东有条河,河里鱼多,所以木棉街里就有那么几个人靠打渔为生。邓小鱼的爸爸就是其中之一。以前捞鱼,都是用渔网或者鱼枪,可是这样不仅费事,效率还太低,一天下来根本挣不到几个钱。于是,几个渔民一商量,凑钱买了台电鱼的机器。 白倾心也不太清楚那机器是个啥玩意,只是有一次,她在桥上看到,只要渔民把那机器的一个头塞到水里,大鱼邓小鱼就会飘上来。 听村里的人说,邓小鱼的爸爸就是被那玩意儿电死的。 电了那么多鱼,邓小鱼的爸爸终于变成了一条鱼。 邓小鱼爸爸的尸体被人打捞了起来,放在桥下。村里的大人们围成密不透风的一个圈,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白倾心太矮,什么都看不到。而宁则比她还矮一点,也是什么都没看到。 “我们挤进去吧。”白倾心说。 宁则点点头,正想开口,却忽然被一个大人的声音打断:“哎哟,这两个小娃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回去,快回去!” 凭什么大人能看自己不能看?白倾心不理他,拽着宁则的手臂就要往里钻。可是奈何人小力薄,还是被拽了回来::“我说小娃娃,快回去,这可不是你们能看的。” 最后,在大人的淫.威下,白倾心和宁则灰溜溜的回来了。 白倾心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就是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从今以后,邓小鱼再也看不到她的爸爸了。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白倾心觉得要是让我自己的老爸离开这个家,她是万万不同意的。 “呀!”宁则突然大叫:“倾心,你的书包呢?” 书包?白倾心这才想起来,书包还在稻草堆里藏着呢! 天已经快黑了,看不到邓小鱼爸爸的尸体,白倾心只好和宁则火急火燎的赶往稻草堆。要是没能在天黑前回到家里,肯定又是一阵数落。宁则还好,爸爸不在身边,老妈宠着他。可白倾心不一样,老爸老妈都跟老虎一样的等着拽她的小辫子呢! 虽然白倾心比宁则高了一点点,可是跑得没他快。所以越来越落后的她心里十分不爽,于是干脆停下来,慢悠悠的走在后面。宁则见了,停下脚步叫我:“快点呀!” 白倾心不搭理他,故意把头瞥向一边,以此表达不满。宁则愣了一下,背着个大书包又走了回来。 白倾心把头撇向一边,装做生气的样子。可还没等宁则走过来哄她,她就已经忘记了生气这件事。 因为她看见,邓小鱼正耷拉着脑袋,孤零零坐在她家门口。夕阳从一侧照过来,映在她饥黄的脸上,就像一张薄薄的饼,被抹上了黄油。 邓小鱼真可怜。 白倾心以前不喜欢邓小鱼,第一是因为她没有妈妈,小伙伴们都说她是野草。第二,她总是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服,看起来脏兮兮的。可是现在,白倾心突然觉得,这一切都不是邓小鱼能选择的,不能这样对她。 白倾心走过去,蹲在邓小鱼面前,想看清她究竟是什么表情。可是,邓小鱼却把脸埋到了瘦小的膝盖上,不敢再抬一下头。 “倾心,你做什么呢?”宁则走到白倾心旁边。 “她哭了。”白倾心指着邓小鱼微微抖动的肩膀,对宁则说:“你看,她哭了。” 邓小鱼听到了白倾心的话,再也忍不住,开始发出了抽泣声。 宁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我白倾心给他的大橘子,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倾心和邓小鱼。 白倾心用手捏了捏邓小鱼手指,试图引起她的注意:“邓小鱼,他们说你爸爸死了。” 听了白倾心的话,邓小鱼的哭泣声开始变大,可她还是回了声:“嗯。” 邓小鱼真可怜。白倾心又一次冒出了这个想法。 “我们以后做好朋友吧。”白倾心用手戳了戳邓小鱼的膝盖:“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真的吗?”邓小鱼终于抬起头来:“你真的愿意做我朋友?” “嗯。”白倾心点点头,想来点歃血为盟什么的。可转念一想,割破手指太疼了,于是只好放弃,转而寻找其他可以证明自己愿意跟邓小鱼做朋友的东西。 一转头,白倾心看到了宁则手上那个我送给他的大橘子。虽然自己手上也有一个,可还是毫不犹豫的把它从宁则手上夺了过来:“邓小鱼,我把这个橘子送给你,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那一年,白倾心7岁,她把原本送给宁则的东西转送给了邓小鱼。 ☆、050 贡城下了场小雨,淅淅沥沥。 城市不甚明了,被一股雾气笼罩,朦朦胧胧。而天边黑云压境,似在蓄谋这一场大雨。白倾心是在中午回到贡城的。宁则说要抽空过来接她,可想到他这一来一回会花掉自己午休时间,所以白倾心拒绝了。 第47节 等出租车的时候,邓小鱼打来电话,问白倾心怎么提前回贡城了,白倾心用事务所有新任务为理由,搪塞过去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境跟邓小鱼相处。 她是一直把邓小鱼当朋友的,从七岁那年,定和她做朋友开始,白倾心就一直把她当做朋友的。 和宁则再遇,与宁则暧昧,再到两人牵手决定再一起,这些白倾心都第一时间跟邓小鱼分享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爱恨情仇,邓小鱼都一清二楚。 可她从未想过,邓小鱼对宁则还怀有另外一种心思。 她并不怪邓小鱼,也没有因此恨她,她只是不知道邓小鱼看着自己和宁则一步步走到今天,会是什么感想。 白倾心读书时也暗恋过别人,知道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如果把这件事捅开了,白倾心不知道她和邓小鱼的友情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乱,白倾心只觉得心很乱。 回到家里,一切都和当初离开时一样。只不过,桌上多了几盒包装精美的月饼。想来这个中秋宁则收到了不少月饼,都放在这里了。 白倾心累得慌,也不想处理这些东西。把行李往角落一丢,便往床上睡去。 远离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唯有大睡一觉。 然而心里有事,白倾心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总是在梦中跑来跑去,累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还迷迷糊糊醒来。 天已经黑了,宁则也回来了。他坐在电脑旁边,看到白倾心醒来一如往常的问道:“饿了没?” 白倾心点点头,又问:“几点了?” “晚上八点。”宁则说,“我刚刚做了饭,给你拿上来。” 宁则回来的时候白倾心正在睡觉,帮她把杯子拉好以后用昨天剩下的食材做了两个小菜。自己吃了一点,给白倾心留了一点,这会儿她醒来,真好吃上。 宁则做的菜向来都不错,可白倾心不怎么有胃口,吃了小半碗就吃不下去了。宁则见了,问她:“怎么,不饿?” “饿。”白倾心也很无奈,“可没什么胃口。” 曾经白倾心认为,那些因为心事而吃不下饭的人真是傻,如今到了她自己,她才明白这是件多难受的事情。 宁则看出来了,白倾心状态不好,整个人显得有些萎靡。想到她一回来就睡觉,于是问道:“是不是回贡城的时候晕车了?没精神的样子。” 白倾心每每坐长途车都会难受,不过这一路来,她只想着邓小鱼这事,都忘了晕车。 “我不想吃了。”白倾心把碗筷塞到宁则手里,“吃不下。” “那睡觉吧。”宁则顺手把碗放到桌子上,“我等会儿再睡。” 白倾心拉开被子,又躺了下去。 外面的小雨终于变成了瓢泼大雨,雨珠敲击在窗子上,噼里啪啦。偶尔有闪电亮起,惊了这个夜晚。虽然脑袋不太舒服,可是白倾心却睡不着了。 宁则坐在电脑桌前,不知道正在浏览什么网站。他怕灯光刺眼白倾心睡不着,所以并未将白炽灯打开,只是拧开了桌子上暗黄的台灯。 白倾心只能看到宁则的背影,宽厚素雅,踏实放心。他就这样一直在身边,真好。 “怎么了?”宁则转过头来,发现白倾心还瞪着眼睛,没有半点睡意,于是放下鼠标,又走了过来,“睡不着?” “嗯。”白倾心从床上坐起来,“你陪我说说话吧。” 宁则笑着把鞋拖着,爬上床,然后把白倾心搂在怀里。 “我也有话要说。”宁则忽然觉得白倾心有些消瘦,抱在怀里就那么一点儿,“你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去拍个婚纱照?等准备工作都做完了,我们赶紧去登记吧。” 结婚这事宁则已经说好几次了。其实白倾心也不反对,反正身边的人注定是他,早结晚结都一样。只是想起邓小鱼,心里不免觉得有些难受。 “这个过段时间再说吧。”白倾心握住宁则的手,感觉十分宽厚,“我现在有个发现,想要向你证实一下。” “嗯?”宁则一无所知,“证实什么?” 抬起头看向宁则的脸,白倾心默默叹了一口气,才问:“小鱼是不是喜欢你?” 宁则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相反的,身为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他需要更多的细心和细致。而且,他有主见,有想法,很多白倾心想不明白的事情,他都能指点一二。所以白倾心认为,邓小鱼这件事,他不可能没有一丁点儿的察觉。 或许是从一个眼神得知,或许是从一个动作了解,总之,无论如何,宁则一定会有感觉。 他只是没有告诉自己而已。 宁则没想到白倾心问的是这件事,顿了一下,他似乎把白倾心抱得更紧了:“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我看到了。”白倾心粗略描述了自己的发现,“她的手机里大部分都是你的照片,正面侧面左面右面都有。” 邓小鱼是有多喜欢,才偷偷留下宁则的影子。 “但我和她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宁则第一时间解释,“我们没有越半点红线,我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这个白倾心之前就想到了,不过亲耳挺到宁则这么说还是很受用:“所以你是知道这件事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个月,”宁则回想了一下,“你和方序去邻市出差,还让小鱼来我们家拿水果。” 宁则和邓小鱼之间的那层纸之前就捅破了,之所以瞒着白倾心,一是因为邓小鱼因这事无法面对白倾心,二来生怕白倾心瞎想。原想着,就算永远瞒着白倾心也未尝不可。毕竟,时间很微妙,或许多年以后,邓小鱼有了另外喜欢的人,那么这段故事,也就无关紧要了。 可没想到,纸终究包不住火。 “我也想过把这件事告诉你。”宁则叹了一口气,“可你想想小鱼,想想你们之前的友情。如果你当真知道了,你们如何相处?是尴尬的相处,还是彼此怨恨?” 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事,不求甚解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可我现在知道了。”白倾心觉得全身无力,“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你认为,如果小鱼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宁则问。 白倾心还是很了解邓小鱼的。她那么喜欢宁则,可还是保持这一份距离,就证明她确确实实不想破坏自己和宁则。倘若把话说开了,邓小鱼一定会哭,会求原谅,会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永远欠着白倾心。 可喜欢就是喜欢啊,这不是能自己控制住的,又何谈欠与不欠呢? “所以,”宁则又说,“不知道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白倾心明白了,所谓难得糊涂,只要她一直装做不知道,邓小鱼也就好受些。三个人都把这件事藏在心里,对谁都好。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真相,也不需要每见事情都要弄个水落石出。 “我明白了。”白倾心低下头,“维持现在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虽然明白了,可这件事终究是个坎儿。宁则看着白倾心忧郁的小脸,忍不住笑了笑,低头在上面亲了一口:“方向,过个一段时间,小鱼遇到更好的人,就会忘记我了。” 确实是这样的,他们需要的只是时间。 “可我还有一个问题。”白倾心又问,“你有没有一丁点儿,那怕只是一秒,喜欢过小鱼?” 宁则笑了,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一秒都没有。我和你不一样,你想问题时常考虑别人的感受,而我大多数是自私的。” 小时候的邓小鱼,瘦瘦小小,脏脏兮兮,不善言语。没有小伙伴喜欢和她玩,也没有大人喜欢他。宁则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喜欢这个小女孩。可是忽然有一天,白倾心命令自己一定要和邓小鱼做朋友。 那个时候邓小鱼的父亲邓华刚死,白倾心觉得她很可怜。 虽然不喜欢这个小孩,可宁则还是按照邓小鱼的意思,跟她做起了朋友。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宁则之所以和邓小鱼是朋友,都是因为白倾心。 爱屋及乌,爱她,以及她的朋友。 如果没有白倾心,宁则会在离开鲤县不久后忘记邓小鱼,忘记她这个人,忘记她的名字。 “我的答案你知道了。”宁则又问,“那我也有一个问题。如果你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小鱼的心思,会把我让出去吗?” 人生就是这么狗血,闺蜜喜欢上同一个男人。这件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他们或许就在你身边,或许就是你自己。可是,同一件,却有许多不同的处理方式。而“让出去”也是其中一种方式。 “不会。”白倾心重复一遍,“我不会让。” 白倾心不会让,同样的,如果宁则喜欢的是邓小鱼,她也不会抢。 这个世界,除了爱情以外,还有道德,有人性,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可以丢掉自己。 当有事情难以抉择之时,感情之外,请你摸着良心,然后问问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051 国庆佳节慢慢远去,忙碌的生活一如既往。 白倾心又接了个案子,这个案子不算复杂。大概就是两邻居因为一颗树争执起来,其中一人失手伤了其中一方。最终两人都气不过,对簿公堂。 白倾心去调查案情的时候经过蛋糕店,想到邓小鱼,她叹了口气,但是没有回避,仍旧像往常一样进去。 可是邓小鱼不在,倒是店员看到她很高兴:“倾心姐,你好久没过来了。” “有案子。”白倾心笑,“小鱼呢?” “出去了。”店员说,“有个人找她,她就和那人出去了。刚走不久。” 邓小鱼的圈子再怎么小也有一些朋友,所以白倾心不以为然:“那好,反正我来这儿也没什么事,先走了。” 就这样,国庆回来半个月后,白倾心都没见着邓小鱼。 而邓小鱼似乎也在忙,给白倾心的电话少了,两人之间似乎划开了一条无形的鸿沟。 生活唯一一点好的转机,就是白倾心的恐惧症。 从白色仿真玩具狗,到现在的黑色狗,宁则陆陆续续给白倾心买了十几只,见的时间长了,白倾心似乎也没以前那么恐惧了。只是再遇见真狗时,仍会为之一震。 家里的玩具狗多了,白倾心便把一些送给了同事。同事很喜欢,和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只是很多时候,她还会念起邓小鱼,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伙伴,如今正陷在旋涡里。 宁则总说,时间能抚平一切。他坚信不久之后邓小鱼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可他不知道,此时此刻,邓小鱼是最难过的。 同样,白倾心也很难过。 她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很久,可没想到忽然有一天,邓小鱼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让她去蛋糕店,邓小鱼有话要说。 彼时已是深秋,炎热的夏季已然不见踪迹。白倾心出门前又加了件外套,这才前往蛋糕店。 蛋糕店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坏,挣的钱倒也能让人过上小康生活。白倾心过去的时候店里一如既往的在营业。只是不见邓小鱼。 店员说,邓小鱼在阁楼。 白倾心以前也住在阁楼,那时虽然有些拥挤,可却是无忧无虑的。当时她们幻想着以后的日子,总觉得两人会永远这么安静闲逸生活下去。 白倾心上到阁楼。 阁楼现在一个人住,似乎宽敞了很多。门口那两盆绿萝仍旧生机勃勃,似乎永远不会衰败。邓小鱼还在窗台处放了盆金菊,也开得正艳。 看到白倾心进来,邓小鱼从床上爬起来:“你来啦?” “嗯。”白倾心点点头,顺手把包放到一边,“怎么现在还在睡?” 第48节 “昨天晚上没睡好。”邓小鱼说着起身,走到梳妆台钱拿起梳子,“这两天夜里总是睡不好。” 这几天邓小鱼总是在思考,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做了个决定。 “我想跟你说件事。”邓小鱼说,“我妈来找我了。” 回鲤县的时候,街坊邻居就说过孙芳芳回来了。虽然那时白倾心已经知道这件事,可并没有太在意,毕竟邓小鱼没有和她打过照面。现在邓小鱼这么说,想来两人已经见过了。 “那……”白倾心问,“她找你做什么?”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孙芳芳跟着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那个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不久,许多沿海城市工业兴起,需要大量劳作力,于是孙芳芳也成了其中一员。 然而,城市有城市的魅力,容易让人迷失。 孙芳芳相貌不错,身材挺拔。在工作做了一段时间后,把她介绍到了酒店。那酒店是个正规酒店,端茶送水就行。可是,既是大酒店,自然就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孙芳芳认识了一个澳洲华人。 那华人妻子已故,只身一人回国做生意。孙芳芳长相不错,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 孙芳芳狠下心抛弃邓华和邓小鱼,跟着那个华人去了澳洲。 日子过得还算好,生意也不差。后来孙芳芳又生了个儿子。可每每看到这个儿子,她又想起远在国内的邓小鱼来。 都是她的孩子,可不知道那个女娃如今过得如何了。 前两年,孙芳芳的现任丈夫意外逝去。感叹生命无常后越发想念远在国内的邓小鱼了。前些日子,多次试探的孙芳芳终于把这事告诉儿子。好在儿子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对这件事没有过于排斥。 于是,孙芳芳这才回到鲤县,想见见邓小鱼。 可谁知,在邓小鱼大伯那里吃了个闭门羹。 连续几日的打听,孙芳芳知道了邓小鱼的现状。并且还知道,邓小鱼伯父之所以不让自己见她,是怕自己抢了利益。 邓小鱼长大了,该嫁人了,可以收一笔彩礼了。如果这个时候亲生母亲出现,可是件让人不痛快的事! 所以,他们拒绝孙芳芳和邓小鱼见面。 然而,辗转打听之后,孙芳芳终于拿到了邓小鱼的电话。 于邓小鱼来说,这个迟来的母亲是可有可无的。她在自己的成长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她的出现,无关紧要。 这些年,邓小鱼习惯了没有亲人的生活,所以自然对这个母亲没有任何情分。 通了电话,邓小鱼却是平静得很,她甚至不愿意见一面孙芳芳。放到是孙芳芳,每每从电话里听到邓小鱼的声音都哭得稀里哗啦。 “从鲤县回来后,”说到这里,邓小鱼停顿了一下,“孙芳芳也来到贡城了。她好几次都来蛋糕店里找我。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她总是告诉我,这些年她很想念我,可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吧,”白倾心说,“如果对你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这贡城来。” “那又有什么用?我已经不需要她了。” 父亲邓华死的时候孙芳芳没有回来,邓小鱼被迫辍学的时候她也不在,甚至在被伯母一家当做生财工具的时候她也不曾联系自己。现在,邓小鱼长大了,亭亭玉立,她倒是回来了。 “我对她没有恨,也没有爱。”邓小鱼说,“可是有一点,我被她说动了。” 白倾心的人生要顺利得多了。她是家里独女,父母又全是文化人。她一直成绩优异,一帆风顺。就算是恋爱,也幸运的遇到了宁则。邓小鱼曾在无数个夜里羡慕白倾心。 邓小鱼还记得,宁则对她说过:你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生活,是好好读书,好好上学,然后像白倾心一样,有个好工作好恋人。 然而,她的人生,在初二那年已经出现了断层。 被迫辍学,这是她每每想起来都难过得无法自抑的事。 她真的很想很想读书上学。 孙芳芳说,她回过的这段时间查过邓小鱼曾经的生活。她愿意带着邓小鱼去澳洲,去那儿重新开始,重新上学,一切从头来过。 这倒是让白倾心惊讶了:“这……行得通吗?” “孙菲菲说她有这个能力。”邓小鱼低下头,又说,“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晚了,我也不了解澳洲,可是,我心动了。” 让邓小鱼心动的不止这一点,还有宁则。 她知道,宁则心里只有白倾心,她也明白,自己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的。可不管怎么控制,她仍旧无法将这份感情压下来,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她很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摆在了眼前。 她离开,离开贡城,离开宁则和白倾心,那么所有的事情便都解决了。 留在这儿,她只会不可控制的觊觎宁则。 她不想这样。 “所以……”白倾心明白了邓小鱼的意思,可她还是不敢相信,“你答应孙芳芳去澳洲了?” “对。”邓小鱼点点头,“我想去。” 她必须开启新的人生,必须远离宁则和白倾心。否则,她不知道日后自己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好举动来。若真到那个时候,一切便都晚了。 邓小鱼的这个决定白倾心还是很意外的。她了解邓小鱼,知道她的性格里带着软弱。若是以往,这种事情她必然会先告诉自己,然后征求自己的意见。可今天,邓小鱼把自己叫过来,是征求意见,而是告知。 告知白倾心,她已经做了决定。 正如白倾心所想,她了解邓小鱼,如今这个决定,怕是她的自我救赎。 “好吧。”白倾心说,“我支持你。” 从孩童时代到现在,她们一起走过了很多路。然而现在,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如果孙芳芳能给邓小鱼更好的条件,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么这个决定便是正确的。 虽然白倾心心里是不愿意邓小鱼离开的,否则她也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走的终究要走。 但愿,每个人都能越来越好。 ☆、052 这两天天气骤冷,气温忽地降了好几个度。 白倾心出门收集证据时顺道给只鸡买了件衣服,经过男装时,又进去给宁则挑了几件。白倾心记得,她以前从来不会一个人逛街的。每每出去,都会叫上邓小鱼,然后两人大吃一顿,说说笑笑。 回到家的时候,宁则居然回来了。 医院忙,最近宁则都是早出晚归。可是现在才中午他便回来了,白倾心问道:“放假?” “调休。”宁则说,“出去逛逛?” 这两天白倾心状态不好,心神不宁的样子。这些宁则都看在眼里,所以想着带她出去逛逛。 “好啊。”白倾心说,“去附近的公园吧。” 公园一如既往,有跳广场舞的老人,也有玩耍的小孩,还有一些跟白倾心宁则一眼,是过来闲聊的。找了长椅坐下,白倾心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 老头已经很佝偻了,他看着糖葫芦,站在路边。一些孩子见了,闹着要吃。想到自己也很久没吃糖葫芦了,白倾心忽然嘴馋:“我想吃糖葫芦。” 宁则抬头,看到了那个买糖葫芦的老头。 糖葫芦有大的也有小的,宁则走过去,花两块钱拿了一只。白倾心坐在长椅上,看着他拿着糖葫芦走回来,忽地觉得安心了许多。 或许有人要走,但也有人留了下来。 坐回长椅,宁则把糖葫芦递给白倾心:“吃吧。” 白倾心把外面的胶纸撕开:“你还记得南菁吗?” “南菁?”宁则一下想不起来。 “就是住在木棉街南木匠的女儿啊!大女儿。” 这么一提醒,宁则想起来了。 木棉街有个木匠,做工很好,生意也很好。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南菁,特别乖巧。小时候宁则住在木棉街,二年级事还和她是同桌。不过宁则走了以后,就忘了这个人。所以并不明白为什么白倾心忽然提起。 “你不知道吧。”白倾心继续说,“上高中的时候,南菁就死了。喝农药死的,特别特别突然。那天中午,我还看到她拿这几个李子走在街上,遇见我还送了我一个。可是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就传来她喝农药死亡的消息。” 据说南菁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几个女人拉着她到厕所打了一顿。回家后一时想不开,就喝了农药。 “我来贡城的时候在车站遇到她妹妹南溪了。”白倾心又说,“我心里总想着,如果南菁没有死,大概也会像南溪这么漂亮。可是,世事难料……” 往日里,这些人和白倾心的关系不大,她们的离去最多让白倾心感叹一下。可是现在,轮到邓小鱼要离开了,这是她身边的人,这是她相处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人。她总于明白了为什么总有人说“离别”这个词很沉重。 沉重到可以让人郁郁寡欢。 车站遇到南溪的时候,白倾心和她聊了一会儿。南溪有一句话让白倾心印象特别深刻:“就算她今天不走,指不定哪天你却先走了。” 没错,细细想来,不是你走,就是我走,总有分别的一天。 “想这么多做什么?”宁则笑,“小鱼又不是像南菁一样喝了农药,她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是的,只是暂时离开。 希望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切如初。 >>>>>>>>>>>>>>>>> 邓小鱼决定离开,如此一来,蛋糕店的存亡是个问题。 白倾心还有律师这份工作,抽不出太多时间管理。而邓小鱼不在,就没人打理蛋糕店。白倾心想着,不如关门算了。因为她实在顾及不了,可宁则却反对,他说这蛋糕店也算不错,不如找个人做店长,这样白倾心就不会为此操太多心。 邓小鱼同意了宁则的想法,并且推荐了一位店员做店长。 于是,这几天白倾心几乎每天都去蛋糕店,一来是交接,二来是帮邓小鱼收拾行李。 她们在蛋糕店煮饭,聊天,日子仿佛回到了以前。 后来孙芳芳也来了,虽然已经接近五十岁,可孙芳芳仍旧风韵犹存,气质出众。可是,邓小鱼对她没什么感情,只叫她“阿姨。” 孙芳芳倒也不介意,嘘寒问暖。 其实邓小鱼心里还是很舍不得的。可她也很清楚,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 邓小鱼离开的那天,天气出奇的好。 白倾心和宁则送他们到机场,可时候尚早,还未检票。于是几人便在候机厅等着。孙芳芳的心情不错,兴致勃勃的对邓小鱼说了她们到澳洲的计划,然后又问她们饿不饿,饿的话她去买些吃的。 邓小鱼说她想吃周黑鸭了,而且机场就有卖,孙芳芳立即去买。 “她好像很高兴。”邓小鱼说,“这几天她都是这样。” 邓小鱼不知道当年她怎么能那么狠心丢下自己和父亲,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念着自己。若说血浓于水,这点她是不信的。 大伯伯母没有因为血浓于水而善待自己,孙芳芳也没有因为血浓于水留下来。 第49节 “对了。”邓小鱼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宁则说要结婚,可两人都忙,所以未正式把这件事提到日程上来。邓小鱼这么一问,白倾心笑道:“还早着呢。” “那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告诉我。”邓小鱼笑,“我会回来的,做伴娘。” 说这句话的时候,邓小鱼忍不住看了宁则一眼。 他还是这样,心里眼里只有白倾心。 邓小鱼知道,她真的该走了。 >>>>>>>>>>>>>>>>> 墙上的时针走了一圈一圈,一晃眼,冬天来了。 贡城的冬天特别阴冷,走在街上冷风阵阵。虽然邓小鱼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是因为科技发达,她俩仍旧经常在社交软件里交流。 邓小鱼说孙芳芳果然让她重新学习了,请了个家教,计划排得满满的,日子很充实。唯一不自在的是,她不会因为,澳洲和邻居交流有些困难。 还有,澳洲的蜘蛛很大,袋鼠到处乱走,吓死人了。 白倾心让她多拍几张照片过来看看,果然,好大的蜘蛛和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彼此都很有默契,从未提过宁则。 聊聊好一会儿,邓小鱼说她要去学英语了,这才挂掉视频通话。 宁则带着寒气从外面回来了。进来时恰好看到白倾心挂掉视频。于是笑她:“又和小鱼说话了,我就说嘛,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距离不是问题。” 确实,时至今日,白倾心已然没了当初邓小鱼离开时的那份忧愁,反而因为邓小鱼的生活质量变高而开心。看来,这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好吧好吧。”白倾心抬头看他,“你说的都是对的。” “是吗?”宁则又笑,“那我还有再说一句。我爸妈说了,今年过年去你家。” 杨惠十月一的时候去过鲤县,可宁则的老爸从未去过。虽然白倾心很欢迎,可还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忽然想要去我家?” “我提议的。”宁则挑挑眉毛,“让我爸过去,咱两家人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怎么样?” 白倾心一顿:“那么快?” 虽然之前宁则提过好几次,可白倾心权当他在表忠心,或者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宁则真把这件事提到日程上来了。 “干嘛那么快?”白倾心笑,“人家还小呢。” 宁则:“你是要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再嫁么?” 前一段时间,白倾心打电话回家,像父母说明了和宁则的关系。当时老妈居然舒了一口气,说:“是宁则就好,你爸和我还当心是别人呢。” 宁则他们见过,小时候关系又那么密切。白倾心父母都很喜欢他,所以对他很满意。末了,白倾心老妈还问:“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白倾心无语:“还早着呢。” “二十好几了。”老妈又说,“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把你生下来了。” “这……”白倾心无奈,“别拿你们那代的思想放我身上啊!” 后来,这事父母是不提了,可宁则又提了。 “不跟你说话。”白倾心爬到床上,“我要睡觉了。” “不好意思了?”宁则把外套脱掉,坐在床沿边上,“晚嫁早嫁都是嫁,羞什么?”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白倾心说,“我可没了解你哦。” “多久?”宁则拉开白倾心的被子,“你自己用手指头算算,多久?” 若把木棉街也算进去,那便是十几年了。可若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确实一年未到。这短短的时日里,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可细细想来,这些事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生活,真的很好很好。 其实白倾心是逗他玩儿的,结婚就结婚呗。 其实结婚没什么不好。 ☆、053 快到年关的时候,鲤县下了一场雪。 鲤县已经有很多年未下雪了,今年这雪虽然不大,可也寒冷异常。天气预报说,这是五十年难得一遇的寒流。 白倾心和宁则一家一起回的鲤县。 白倾心终于见到了宁则的爸爸,一个头发已经变白的中年男人。不过他的体态倒不错,没有半点臃肿的样子。在回鲤县的车上,他知道白倾心晕车,还特地给她带了晕车药。倒是白倾心有些腼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到了鲤县,一切又变得亲切了。 鲤县是个小地方,年味儿还很浓。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了。白倾心和宁则他们赶到的时候,白恒久很在贴对联。 白很久从椅子上来,把对联交给宁则:“你把上面的横批贴一下吧。” 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横批:喜迎新春。 白倾心笑了:“好俗气的对联哦。” 宁则踩上凳子,用横批在门上比了比。“要不然你自己写一张吧,”宁则笑她,“再丑我们也不会嫌弃你。” “算了吧。”白倾心赶紧帮忙把摇摇晃晃的凳子扶稳,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你们不嫌弃,我还怕别人嫌弃呢。” 正说着话,不知道哪家响起了鞭炮声。 宁则扭头看去,发现对面楼的走廊上有一个女孩站在炸响的鞭炮旁边,捂着耳朵。宁则在鞭炮的浓烟中仔细辨认了一会儿,问:“那人是南溪吗?” 白倾心朝宁则目光的方向看去,然后点点头:“对。” 木棉街里的每家住户都很普通,可她们又各自有着自己的幸与不幸。邓小鱼也好,南菁南溪两姐妹也罢,包括白倾心在内,都有着不同的人生道路。她们从同一地点出发,奔向不同世界。 宁则低头,看到扶着凳子的白倾心仰着头,正笑着看自己。宁则听着鞭炮声,同时也觉得白倾心的笑容在自己心里炸开了来。 这个年,红红火火团团圆圆其乐融融。 >>>>>>>>>>>>>>>>> 一切似乎太顺利了些。 婚事在新春里吃吃喝喝就谈好了。聘礼、彩礼双方都没有任何分歧。他们甚至都没有征求白倾心和宁则的意见,就那样说定了。 白倾心只能感叹一句:“亲爹亲妈啊!” 其实这样也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宁则当初在这儿住了五年,两家关系甚好,也算是白倾心父母养育过的,放心。而且,两人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都不错,不管是买房买车,都不是难题。 所以,大年初三,白倾心老妈拉着她和宁则,说是要到城西一位巫师处算日子。这巫师是当地的迷信,专门给人看看风水算算日子什么的。到那儿后,给了她两只鸡,又拿了些钱,她摇头晃脑一阵后,问:“好日子不少,你们是想快些还是慢些?” 白倾心:“慢些。” 她是觉得节奏似乎太快了,婚纱照什么的都还没拍,就要结婚了。 可是,她老妈却说:“快些。” 宁则笑着看了看白倾心,不说话。 巫师又掐指一算:“就三月吧,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好季节,好日子。” 天哪,白倾心暗自翻了个白眼:“太快了!” >>>>>>>>>>>>>>>>> 晚上,白倾心想了很久,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邓小鱼。可是邓小鱼并没有回复。就在她以为邓小鱼还在因为宁则而耿耿于怀的时候,邓小鱼却回复了。 “我刚到马来西亚呢。”邓小鱼说,“下了飞机才看到你的邮件,恭喜。” 白倾心记得,她说过,自己结婚的时候她回回来的。 “怎么到马来西亚去了?”白倾心问。 “旅游。”邓小鱼在视频里笑面如花,人好像也白了很多,“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以前只待在鲤县贡城,整个人都萎靡了。” 确实是这样的,白倾心笑:“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觉得……挺好。” 是真的挺好,或许她早就应该离开这儿。 “过段时间我就回来。”邓小鱼说,“回来做你的伴娘。” >>>>>>>>>>>>>>>>> 抽了空,宁则和白倾心去照了婚纱照。 正是冬春交接之时,虽然算不上天寒地冻,可也冷风阵阵。拍了一天的婚纱照,差点没把白倾心冻僵。好在每次从镜头前下来,工作人员就递去大衣和暖宝宝。 宁则还好,西装,并不觉得冷。 休息的时候,宁则让人给白倾心买了杯热奶茶。白倾心喝着热奶茶,觉得身体暖了很多。“小鱼说马来西亚没有鲤县冷。”白倾心说,“她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 过几天回来,正好赶上婚礼。昨天白倾心还给她挑了两件伴娘礼服,一白一红,也不知道她喜欢哪一件。 白倾心猜想她应该喜欢白的,因为这么多年了,她很了解邓小鱼。 >>>>>>>>>>>>>>>>> 结婚请柬发了下去。 白倾心不愿大动干戈,只给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发了请柬。这些人加起来不到一桌,可却是白倾心最喜欢的人。其中包括方序。 方序算是白倾心工作上的导师,有时候说的话比宁则还有道理。 而且,邓小鱼也来电话了。她说她早上六点半就能到达北京,然后从北京转机,到贡城。 白倾心心情很好,最近邓小鱼说话聊天的语气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似乎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那个胆小,软弱的邓小鱼,正一点一点的变得强大起来。 白倾心上了妆,镜子里的自己干净漂亮。给邓小鱼选的礼服她放在了一边,想着邓小鱼一会儿就能穿上了。然而,坐等又等,不见邓小鱼。 甚至连电话都没有。 宁则宽慰她:“飞机晚点正常的事。” 可是白倾心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六点半到北京,按理一下飞机邓小鱼就联系自己,然后再赶下一班飞机。可是现在都九点了,还没收到她的消息。 可是婚礼在即,白倾心也只能告诉自己或许是真的晚点了。这种可能性很大,只要来得及赶上婚礼,那便无所谓了。 可是,白倾心又想,是不是邓小鱼还放不下宁则,所以虽然答应自己回来,可心底始终过不去,所以藏起来,等到婚礼结束再出现。 第50节 若真是这样,那也无可厚非。想来自己让她当半娘,也是为难她了。 可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就说过,谁若先结婚,另一个人一定要当伴娘的。白倾心觉得,就算这中间隔着个宁则,也不能影响她们的约定吧! 况且,这次也是邓小鱼主动提出做伴娘的。 越想,心越乱。 直到早上十点,该挽着新郎出席婚礼时,邓小鱼都没有出现。 看来她是真的不会出现了。虽然婚礼是喜事,可白倾心却多了一份忧心。 “可能路上有事。”宁则又说,“别想了,出去吧。” “嗯。”白倾心点点头,可还是拿出手机,“你看,这飞机票就是应该早上六点到北京的吧?我没看错?” 宁则看了一眼,确实如此:“没看错。” “好了,出门吧,别让宾客久等了。”有人催促。 白倾心笑了笑,把手机交给旁边的同学,挽着宁则走出门去。 鲜花满地,彩带飘飘,自此之后,相伴相守。 白倾心的手机还在她同学手上,屏幕尚未关闭,一低头,还能看见邓小鱼前些日子给白倾心发来的飞机票照片。 虽然上面全是英文,可还是让人看明白了。 马航mh370。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就结束了呀~~ 点到为止,不要冗长。 本书由 烟华 整理 更多好书尽在m.haitangshuwu.com--海棠书屋网手机版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