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邻居》 一 01 塞西和索斯是一对孪生兄弟,就住在我家的隔壁。 我们是邻居,但是两家的来往说实话并不密切。 我的母亲是很传统的亚洲人,内敛又保守,相比于形形色色的宴会,她更喜欢一个人在家里待着。 她对我的教育就是,放学以后尽早回家,不要在外面厮混。 所以从小到大我经常做的事情就是,静静地观察我身边的人。 塞西和索斯是一对并不相像的兄弟。倒不是说他们的外貌不像,我是说他们身上的气质大相径庭。 塞西长得很文弱,经常生病,175的个子,喜欢穿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他的笑容很温和,浅金色的头发和那张精致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王子。 相比之下索斯就健壮多了,他喜欢运动,因此个子至少有一米八,皮肤也没没有那么苍白,而是泛着玉一般温润的光泽。他笑起来很阳光,很温暖,高大的身材让人看了就觉得非常安心。 尽管他们面容相似,但是当他们两个走在一起的时候,你只要看一眼就能够分辨出谁是谁。 他们父母的容貌也非常出众,只不过可能因为工作繁忙,我一年见不了他们几次,大多数时间只能看到他家的保姆。 我观察着他们,也观察着其他人。 跟他们兄弟两个接触的契机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 塞西经常生病,所以缺席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索斯连续三天没有来上课就有点反常了。 老师上课的时候担忧地对我说:“卡茜安,你是他们的邻居对吧?下课以后可以请你去探望一下他们吗?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索斯一直没有来上课。”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放学以后我去敲他家的门,敲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就在我疑心是不是没有人在家的时候,门开了。 “卡茜安?你怎么来了?”开门的是塞西,他向来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上的衬衫也有些凌乱,像是匆匆套上的一样。 “索斯已经三天没有来学校了,老师让我来看看他。他是不是生病了?你的身体还好吗?” 塞西咳嗽了几声,脸上的红晕更甚,“我还好,但是索斯他生病了,你要进来看看他吗?” 他温柔地邀请我,我顺势答应了他,因为我也有点好奇,从来不生病的索斯原来也是会生病的吗?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哦,这个是索斯最喜欢吃的苹果派。”我把手里的盒子交给他,“我想他生病的时候应该会很想念这个。” 塞西笑道:“你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孩,索斯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并不觉得我跟索斯的关系有多好,但是他见到我的时候确实很高兴——或者说,过于热情了一点,热情到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想借我来躲避什么危险的东西。 “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我坐在索斯的床边,塞西坐在我的旁边,这么对我说道。 “好端端地怎么会发烧呢?着凉了吗?” 索斯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他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塞西,耸耸肩对我说道:“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呢?反正我就是生病了。” “真希望你能够尽快地好起来。” 就这样,我跟他们熟悉了起来。 塞西虽然缺课很多,但是他很聪明,考试的时候还拿了全班第一的成绩。我们一起升上了高中,然后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按理说以塞西的成绩他可以去更好的学校的,可是他以离家太远为由,选择了我跟索斯考上的本地大学,要知道这两所大学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我对此感到疑惑和不解,甚至有些生气。索斯却是一脸了然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一样。 “他喜欢看着我们。”私下里索斯对我这么评价他的哥哥——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控制狂,他想要掌控一切! 毕业舞会的那天,我很荣幸地跟他们两兄弟跳了第一支舞。要知道这两个人是学校里所有女孩的梦中的情人,我想我的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跳完两支舞以后我就拎着裙子跑了,任由盛装打扮的女孩们把他们两位绅士淹没,我觉得他们一定会跳一晚上的舞以至于第二天脚疼到走不了路的。 当然我也跟其他的男孩子跳舞了,甚至女孩子,我跳得很开心,也很尽兴,跳得累了我就坐到沙发上休息,有人给我递了饼干和蛋糕,还有人请我喝酒。 我随意地在会场里走动,看他们跳舞,吃吃蛋糕,喝喝酒,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 音乐声震耳欲聋,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得直晃眼睛,人声鼎沸,杯盘碰撞的声音络绎不绝,四处都有尖叫声,我觉得异常兴奋,把母亲叮嘱我早点回家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在我把手伸向桌上的那杯威士忌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我。 “找到你了。” 我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转头,看到塞西站在我的身边。 他脸色正常,还是穿着白色的衬衫,身上没有酒气,也没有烟味,神色平静,看起来跟整个派对格格不入。 我醉醺醺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嗨,塞西——你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他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把我按在了沙发上,“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给你拿一杯桑葚汁。” 我听不清他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走了,而当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索斯找到了我,并把我带到了阳台。 他也喝了酒,但是很明显没有我醉得这么深,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神智清醒。 “卡茜安。”他喊了我一声,然后凑过来,很认真地问我:“你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啊?”阳台上没什么人,音乐声也小,所以我听到了他讲的话,下意识地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他吻住了我,堵住了我将要说出口的话。我稀里糊涂地回吻过去,他将我抱进了他的怀里。 虽然开始得很突然,但是我们确实约会了。 索斯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英俊帅气,温柔体贴,偶尔会闹一点小脾气,非常可爱。 很快我们的事情被塞西发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索斯不肯将我们的事情告诉塞西,但是我现在知道了,塞西看起来有点生气——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们一眼。 塞西在我的心目中是温柔又脆弱的人,我们三个以前一起玩的时候,他总是静静地走在一边,微笑着倾听我们说话,偶尔也会说上几句。他很聪明,我打心底敬佩他,因此总是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着距离。相比之下我跟索斯就亲近多了。 虽然我们三个以前总是形影不离,但是当我和索斯约会却总能够遇到塞西的时候,哪怕我不愿意多想,也不得不多想了。 我怀疑塞西在跟踪我们。 我有点想跟索斯聊一聊这件事情,可是索斯只是把我拉走了,我想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于是我闭上嘴,想看看他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但是情况并没有变好,塞西越来越奇怪了。 他先是加入了我所在的读书社团,然后又选择了跟我一样的选修课,跟朋友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也会遇到他......他简直在我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当我忍不住跟索斯抱怨的时候,他习以为常地摊了摊手,对我说:“他就是这样的人,我跟你说过了,他的控制欲很强,你习惯就好。” 我有点害怕,但是想了想塞西的为人,我试图说服自己他是一个好人。 他只是控制欲比较强而已。 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但是当他不小心碰到我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尖叫并且后退了一大步! 我本来是来他们家玩的,然后我觉得有点口渴就去厨房切水果,过了一会塞西也进了厨房说他打算做点蛋糕。 和他待在一起让我不自在极了,我只好加快速度争取快点出去。 就在我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的手伸向了我并且触碰到了我的皮肤。 我立刻缩回手狠狠地后退一步并且叫出了声,他明显被我吓到了,愣在了原地,紧接着索斯冲了进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塞西,索斯顺着我的目光也盯住了他,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 “我看你在发呆,就想提醒你小心不要切到手。”塞西看着我缓缓地说道,“我并没有存心要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起来很害怕?你怕我吗?” 02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塞西的问题。 凭心而论,我是怕他的。 他对我有意无意的监控让我很不舒服——正常人会有这么大的控制欲吗?我是索斯的女朋友,他对我都这样了,那平时他对索斯也这样吗? “不,我没有......”我听到自己这么说道,“我刚刚走神了,不好意思,最近有一点累......我还以为是蟑螂呢。” 塞西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开心起来,索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主动帮我解围:“好了好了,只是一个误会而已,没事了没事了。” “不好意思......”我再次道歉道。 塞西看我的目光很是伤心。 自那以后我就有意无意地开始躲着塞西了。 尴尬是其次的,主要还是我不喜欢他对我的掌控欲。 索斯安慰我不要多想,在约会的时候也迁就我避开他的哥哥。 偶尔我还能遇到塞西,通常他看我一眼就会匆匆移开目光,然后立刻离开我的视线。 我突然就觉得有些愧疚,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都不应该这么生分。 思虑再三,我决定上门好好地跟他道歉。 我带了苹果派去拜访他,塞西站在门后,看到我来了显得有些吃惊。 “卡茜安?你是来找索斯的吗?他跟他的朋友出去了,你不知道吗?”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我笑了笑,“想跟你说一些事情,你现在方便吗?” “当然,请进。”他欣然请我进去。 我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我给你带了苹果派。” “谢谢。”他坐到了我的对面,“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跟你道歉,这些天我对你的态度不是很好,真的是抱歉。” 塞西惊讶地看着我,然后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问我:“没有关系的,不过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能说一下你突然对我那么冷淡的原因吗?” 啊这......我犹豫着要不要把原因告诉他,但是怀疑他是跟踪狂这种事情说出来不太好吧? “没什么......就是我现在不是在跟索斯谈恋爱嘛,总觉得不能跟你太亲密,这样不太好。是我想多了,你不要在意,毕竟你是索斯的哥哥。”我有些尴尬地说道。 塞西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成为索斯的女朋友以后就要跟我保持距离了?” “啊......”我点点头,“总归......要避嫌的对吧?” “那你确实想多了。”他失笑道,“我因为身体的原因,索斯从小就很照顾我,几乎是我要什么他就会给什么——所以我们的东西都是共享的,你不用担心他吃醋什么的,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是他的哥哥,他怎么会吃我的醋?” 我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但是很快他转移了话题:“你想喝点茶吗?我昨天刚买了新茶。” 我胡乱地点点头,脑子里还在想他刚刚说的话。他起身去了厨房。 我看着空荡荡的客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地方我从小到大来过很多次,我们三个经常在这里一起写作业,然后保姆就会做一点小点心给我们吃,有的时候我还会留下来吃饭...... 高中毕业以后塞西就把保姆辞退了,家政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过来打扫一次,其他时候只有他们两兄弟在家,因此整个房子都显得空落落的。 塞西跟索斯的感情确实很好,我从没有见过他们两个吵架,但是我有的时候会从索斯的身上看到一些对塞西的排斥和抗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索斯并不是真的爱我......他有时候看我的眼神很复杂,跟我约会的时候更像是在照顾一个妹妹...... 当然我们也会接吻,他很温柔,看不出有什么欲望。 这是正常的吗? 塞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把盘子放到我的面前,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 “这是我昨天买的花茶和饼干,你尝尝看,还不好吃?” 我勉强对他笑一笑,心不在焉地捻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 饼干很甜,茶也很苦,这两种味道在我嘴里碰撞出浓郁的香气,咽下后唇齿回甘。 “你在想什么?” 他问我,我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在想索斯......” 他笑了,“你们感情这么好的吗?才分开一会就这么想他?” 我只能对他微笑,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我觉得有些困了,就打算告辞离开。 塞西跟着我站起来,担忧地问我:“你怎么了?” 倦意来得又汹又急,很快我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我有点困了......唔,有点热......” 我晃了一下,差点倒下去,连忙伸出手按住塞西的手臂,扶着他才站稳身体。 他也伸手扶住我,微凉的手掌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很舒服,我不禁蹭了蹭他。 “今天好热啊......”我咕哝着眯起眼睛,“塞西你怎么在晃啊......” “你要不上楼休息一会吧?” 03 我倒在了柔软的床上,浑身发软,发热,只想把自己蜷在一起,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你还好吗?”一个人坐到了我的身边,微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 “塞西?”我拉住他的手,贪恋地蹭了蹭,“我好渴,你可以给我一点水喝吗?”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很渴对吗?” 我察觉到他想抽出手,连忙用力按住,“我好热,你不要走。” “我去给你倒水。”他温柔又强势地拨开我的手,起身走出了房间。 我把自己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闻到一阵洗衣液的气味。 我有点恍惚地想到这是塞西身上的味道,我现在在他的房间里,躺在他的床上。 直觉告诉我不对劲,强烈的危机感促使我爬下床,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口,想趁他没有回来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就在我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塞西站在我的面前,手里端着一杯水。 “你怎么下来了?” 他又关上了门,伸手按住我的手。 我咬破自己的舌尖,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 “我......要出去......你让我走......” “你病了,就在这里休息吧。”他拉着我往床边走去,我黏在原地,五指用力抓着墙,摇着头低声恳求他:“塞西......塞西,我想走了,求你......” 塞西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仿佛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你不是想要喝水吗?我已经给你拿来了,你不喝吗?” 我无力地抗拒着,“不......不......”真正的恐惧攥住了我的心脏,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塞西......我想走了,我想走......啊——” 我还是被他压到了床上,他把我的双手举高过头顶,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握着水杯。 “需要我喂你喝水吗?” 我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惊恐地看着他喝了一口水,然后俯下身。 “不——”我拼命地扭头避开他的嘴唇,“你冷静一点——” 他用力钳住我的下巴,咬上我的嘴唇,然后把温水渡给了我。 我被迫吞咽着那些液体,有不少都顺着我的下巴流到了床上,我感到一阵反胃。 他的手钻进了我的衣服里,同时分开了我的双腿,褪下了我的裤子。 “唔——唔——”我徒劳地挣扎着,死死咬住他伸进我嘴里的舌头,企图让他松嘴。 然而他仿佛不怕痛一样,硬生生地将血水混杂着唾液灌进我的喉咙里。 我被他死死地摁住,挣扎不能,他的手指钻进了我腿间的细缝,我整个人狠狠地一颤,然后卸力般瘫倒在了床上。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恳求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放过我。 他伸出舌头舔走我的眼泪,叹息一声,温柔地安抚我道:“放心,不会痛的。” 为什么? 为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手指在我的体内作妖,我能够感受到腿间分泌的黏腻的液体,他借着润滑又探进了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扣弄着柔软的内壁。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断地亲吻我的耳垂,脖颈,乳头以及腰腹,耐心地寻找我的敏感点。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愿意承认一阵又一阵泛上来的快感。 体内的手指已经增加到三根了,他旋转着一同用力插进我的体内,正正好顶到了那个点。我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腰背用力弓起,下意识地长大了嘴,强烈的快感让我的头脑发蒙,我就这么喊了出来,湿漉漉的呻吟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变得粘稠了起来。 我听见塞西陡然变重的呼吸声,他抽出了他的手指,把那些透明的液体涂抹到了我的身上。他又含住我的乳头,把我的双腿缠到他的腰上,接着一个圆润的物体顶住了穴口。 我知道那是什么,恐惧又一次撕碎了我的理智,我忍不住颤抖起来,“别......不要......不要......” 他掐住我不断扭动的腰,坚定不移地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整个人像是被劈凿开了一样,撕裂的痛楚只有一瞬,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毁灭般的快感。 我忍不住哭了起来,他充耳不闻地抽出性器,然后用力撞进来,再抽出,反复插入......空虚过后是被填满的满足感,紧接着又是巨大的空虚,快感在摩擦之间产生,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形状,我紧紧地绞住他,不知不觉间整个人都缠到了他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呻吟。 很快我们的身上都布满了汗水,塞西尽管看着瘦弱,但是力气还是有的,他连续高强度不断地顶弄着,我只能瘫在他的怀里随他的动作前后晃动,我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勉强支住自己的身体,肿胀的乳头摩擦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感。 我的嗓子已经叫哑了,快感如同巨浪般淹没了我,让我感觉到了窒息,我觉得我就要死在这张床上了。 不知道做了多久,可能只有半个小时,但是我的腿间已经湿透了,淫乱的液体从交合处滴落到床上,浅色的床单上都是水渍。 我看着晃动的天花板,终于支撑不住地晕了过去。 二 04 那仿佛是一个噩梦。 接连不断的快感不断地冲刷着我的神经,我被牢牢地禁锢在他的怀里,被迫和他一起沉沦。 强烈的罪恶感和恶心感又让我不甘被快感俘获,挣扎着找回一丝理智,徒劳地做出反抗——这在他看来似乎是一种情趣。 塞西,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他轻轻一抬手就制住了我抓挠的手,在我耳边轻轻一笑,继而伸出舌头钻进我的耳道舔弄。黏腻的水声突然放大,仿佛在舔舐我的大脑,轻而易举地就让我想到他的手指钻进我阴道时发出的声音,如此淫糜,如此放荡。 我感受到无比的羞耻和难堪,手脚下意识地蜷缩,不受控制地绞紧了他在我体“”内横冲直撞的凶器。他闷哼一声,抓紧了我的腰,重重地向前一顶,我撞到了床楞上,头晕眼花,耳边尽是他性感低沉的喘息。 我又呻吟起来,痉挛着再一次攀上高潮。 他几乎在下一秒就笑了,沾了交合处渗出来的液体抹到我的脸上,像是在嘲笑我身体的诚实。 这一定是一个噩梦。 他放开了我,把湿漉漉的性器抽出来,摘下灌满了精液的安全套随意地打了个结,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我缩进了被子里面,轻轻地打着颤,仿佛只要用被子盖住自己就能掩盖之前发生的一切一样。 “卡茜安。”他温柔地喊我,“你是想先睡一觉还是先去洗澡呢?” 我说不出话,紧紧地闭着眼睛,关闭我的五感,听不见,看不到,想不起,鸵鸟般地自欺欺人。 但是他走动时发出的轻微的声音依旧刺激着我的神经,他下了床,来回走动,仿佛在收拾衣服。当他走到我旁边的时候,我狠狠地,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了一下,我的身体仿佛想要从床上跳起来,但是被我死死地摁住了。 他又笑了。 “你好好休息。”他这样对我说,语气温柔得好像我只是在生病。 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我猛地坐了起来,然后扑到门边颤抖着锁上房间的门。由于动作幅度过大我还撕扯到了下体新鲜的伤口,疼得我一个激灵。我呆坐在床上,过了一会才想起来我应该报警。于是我环顾四周,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 悲哀的是,塞西把我的手机拿走了,他把我的衣服整齐地迭好放在床头,我的钥匙钱包和零钱一样不少,只有身份证和手机没了。 防盗窗彻底堵死了我逃跑的唯一道路。 我穿上衣服,不死心地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把抽屉和柜子都翻了一遍,只翻到一个旧手机。这个旧手机没有信号,打不了报警电话,但是它的通话记录全都是同一个号码。 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打了这个号码,试图向外界求救。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通,“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分外熟悉的声音,我的心一颤,瞬间就泣不成声。 “索——”我一张开嘴就忍不住发出抽泣的声音,“索,索斯......我......”我打了个哭嗝,强忍住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明自己的情况,“帮我报警......我被强奸了......快——” 我有点说不下去,因为接下来的话对索斯来说太残忍了一点,我是被他的亲生哥哥强暴的——这让我怎么开得了口?! 我缓了缓,然后握紧了手机说:“我现在在你家,身上的东西都被抢走了,你帮我报警好不好,我只能联系到你了,求求你......” 索斯一直没有说话,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样,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一种不详的预感出现,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索斯?索斯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你报警了吗?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我控住不住地发起火来,拔高了声音,再也无法冷静:“索斯!你说话啊!你说句话!别跟死了一样!索斯!” “卡茜——”终于,他说话了,但是他好像说不下去一样,顿时就没了声,过了一会他又发出了声音:“对不起,我——”他仿佛很艰难,声音通过电波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有些失真,“对不起,我,我不能,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我拿着手机,木然地听着,心脏仿佛被冻结了一样,我感受到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平静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报警?这很难吗?” 他在哭,听起来比我这个受害者还要伤心,一个劲儿地道歉。可是如果道歉有用的话世界上还要警察做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帮我报警?”我质问他,接着冷笑道:“因为强暴我的人是你的哥哥对不对?”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种默认一样的沉默让我几乎暴跳如雷,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在原地转了几圈,然后猛地一脚踹到了椅子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为什么?为什么!”我恨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包庇强奸犯?就因为他是你的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混蛋对我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卡茜安,卡茜安,你听我说,你冷静一点......”他几乎在恳求我,“求求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回去,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再说,你等我,等我一会——”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对着电话吼道:“可我他妈的要报警!报警!你回来他妈的能有什么用?我需要警察和律师!而不是你这个懦夫!” 他也急了,抬高了声音尖锐地说道:“报警根本就没有用!他不会给你留下把柄的!” “谁说的!我身上肯定有他留下的dna!只要立刻取证——”话说到一半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咽了口口水,换了只手紧紧抓住手机,一边抹去手心的汗渍一边问他:“你们,你们是异卵还是同卵?” 他干笑了一声,听起来很疲惫,“没有用的,我们是同卵双胞胎,而你又是我的女朋友......” “可是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啊!”我的声音在颤抖,“你不是在外面吗?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 “卡茜安。”他打断我,并没有理会我说的话,只是跟我说:“你先睡一觉,等我回来,听话。”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我再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他不会帮我。 我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把手机扔在一边,抱紧了自己。 没人可以帮我。 05 我含泪醒来,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可能是太累了,也有可能是哭多了,我头脑发晕,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床边有人。 是索斯,他发丝凌乱,脸上带着淤青,黑眼圈很重,一脸的疲惫,看起来一夜没睡,风尘仆仆。 “你醒了。”他沙哑地开口,见我没有任何搭话的意思,他又说:“我把那家伙揍了一顿。” “你......”他犹豫地靠过来,伸出了手。我却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猛地往床内一缩,狠狠地瞪着他。 他的手停在半空,看向我的宝蓝色的眼睛充满了哀伤。 “我只是想抱抱你,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 “不,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警察和律师,你愿意帮我报警了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索斯,你是我的男朋友,你为什么不愿意帮我?这件事情我是受害者,而你却要包庇一个强奸犯?!” 可能是“强奸犯”三个字眼刺激到了他,他烦躁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压抑地对我说:“你不能报警,这件事情警察不会管的,你知道你一旦报警会有什么后果吗?哪怕不是我哥,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遭到二次伤害并且得不到补偿!更何况我是你男朋友,他的基因跟我一模一样,你就算拿出dna你又能怎么证明跟你上床的是他不是我呢?” “听着,你玩不过他的。你看你把门反锁了,他照样可以开门让我进来。我知道你把避孕套藏起来了,但是那些精液没有用的,不然他不可能留在房间里,那家伙是个天生的......” 说着说着他就有些崩溃,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我说:“相信我,这件事情私下里解决是最好的事情,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补偿给你。报警......报警是最愚蠢的法子,他们会反复问你被强暴的细节,问你有没有高潮,问你为什么要跟他单独相处......相信我,你不会受得了这个的,他们就是这样看那些可怜的女人的,我都知道!”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诱哄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往好处想,我和哥哥都很喜欢你,你可以......成为我们的家人——” 他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收住了声,我被他说的这段话震撼到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你是来为你的好哥哥当说客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崩溃地看着他,“现在对我伤害最大的是你的哥哥!我不可能就这样原谅他!” “卡茜安!”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又一个索斯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粥,皱着眉看向床边的“索斯”。 “塞西,”他的语气有些凝重,“你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不允许你再靠近她吗?” “什么?”我诧异地转头,只见我身边的“索斯”收敛起那副尴尬的表情,面孔变得平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站起来,无辜地耸耸肩,“我只是想要说服她,顺便来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出去。”索斯走到他面前,神情愤怒,“你没有脸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好吧好吧。”塞西又露出了他一贯的温柔的笑容,声音甜蜜,“我都听你的。”他说,接着他转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你看你,连我是谁都分不清楚,警察又怎么可能分得清?你怎么知道亲吻你的是我还是他呢?你怎么证明?” “出去!”索斯打断他,一把拉起他的领子把他推向门外,然后重重地砸上门,把他关到了外面。 “卡茜安——” “你别过来!”我惊恐地看着他,这张熟悉的面容突然就陌生了起来,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谁,他真的是我认识了好几年的索斯吗? 他在三步以外停了下来,然后拉了张椅子坐下,对我说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 他停下来,斟酌了一会词句,“但是,如他所说,报警是没有用的。你现在应该想尽办法从我们身上得到更多的补偿,我们都很喜欢你,这件事情也确实是他不对,我们愿意补偿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朋友。” 此时此刻他显现出了专业性的冷酷,我差点忘记了,索斯就是学法律的,而且学得很好。 我斗不过他,或者说,他们。 我问他:“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他就是......”索斯犹豫了一会,“很喜欢你。塞西他天生就情感缺失,没有什么道德,他觉得跟你......上床会很舒服,你也会很舒服,然后他就这么干了。” “不过现在探讨动机没有什么意义。卡茜安,我发誓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会看住他的,我发誓。” “这太荒谬了。”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这起犯罪到底是谁策划的?还是说是他们一起?可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 我忍不住深思,可是我想不明白。 “去洗澡吧卡茜安。”索斯摸了摸已经凉了的碗,“洗完澡然后下来吃点东西,我让塞西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你不怕我报警?” 他无奈地笑了,“我已经说过了,报警没有任何用处,既然你不相信,那就报警吧,我不会拦着你。” 确实,确实。 如果索斯不愿意说出事实,那么我身上的这些痕迹就毫无意义,包括那个安全套。 而监控只会显示是我主动来找塞西的,再加上我跟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而塞西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是温文儒雅的少爷,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跟我说塞西是个强奸犯,我一定会笑话他脑子有问题。 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我是被强迫的,恐怕那杯放了药的水也已经被处理了。 该死的双胞胎。 我面无表情地想,“我需要一套新的衣服。” “当然,我去给你买。”他立刻站了起来,真诚地看着我的眼睛:“我真的很抱歉......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我保证。” 无所谓了,我想,这种保证没有意义。 三 06 我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用力地搓着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层皮都扒下来! 洗着洗着我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要跟他们谈条件吗?让他们补偿我?还是说就此断绝关系再也不相往来?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可靠的法律不能帮我,私下补偿又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妓女,我到底该怎么办?舍弃我毫无用处的自尊心吗? 在胡思乱想中我洗完了澡,新的衣服被挂在浴室的门把上,我换上它们,走下楼。 塞西正坐在客厅里看书,阳光透过窗户和纱帘,细细地勾勒出他俊美的眉眼和轮廓,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的话,任谁看了这种场景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天使。 我心里发寒,扭过头不去看他,扫过餐桌上那盘散发着热气的苹果派,开始搜寻自己的身份证。 “卡茜安,你饿了吗?我给你做了苹果派和热牛奶。”塞西发现了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如既往地对我微笑。 我仍不愿看他,可我找不到我的身份证,只能僵硬地问道:“我的证件呢?” “你先把苹果派吃了,我去给你端热牛奶。” 没办法,我只能去吃苹果派。 塞西给我端了甜牛奶,我没碰,他又坐回了沙发上。在我想着赶紧离开于是努力往嘴里塞派的时候,他突然慢悠悠地说:“你和索斯都很喜欢苹果派,但是我不喜欢。” “索斯不知道,他以为我和他一样喜欢苹果派。” 我心想:关我屁事。于是继续狂吃,结果差一点被噎到,连忙抓过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大口。 塞西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继续说道:“你的证件在外套里,我帮你洗过了。过一会索斯会把你换下来的衣服洗好烘干,你一块带回家吧。” 他的样子就好像我只是单纯在他家住了一晚上。 我被他激怒了,放下手中的叉子,讽刺地问他:“在你眼里强奸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对吗?” 塞西惊讶地长大了眼睛,似乎很诧异我会这么直接。很快他摇了摇头,斟酌着对我说道:“违背你的意愿确实是我的过错,但是我确实想要让你快乐。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来讨你的欢心......因为我很喜欢你。” 他朝我微笑,似乎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词语。 我冷哼了一声,嘲讽道:“喜欢?呵,你也配说这个词吗?” “唔......那就换个词?......爱?我想跟你长久地生活在一起,就像家人那样,这算爱吗?” “你说什么?”我皱起了眉,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你再说一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个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就在这时,索斯的话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觉得跟你......上床会很舒服,你也会很舒服,然后他就这么干了。” 难道塞西真的......? “我想跟你长久地生活在一起——” “你们在说什么?” 索斯打断了塞西的重复,他站在楼梯上,面色看起来很不好。 他盯着塞西,目光中带着严厉的警告,但是塞西迎着他的目光,毫不畏惧,甚至还在笑,语调很轻松地回答他:“我在跟卡茜安求婚......我想那应该算求婚,戒指我以后会补上的,你不要担心。”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可我完全被他莫名其妙的话给弄蒙了! 他在说什么?求婚?! 他,一个强奸犯,对我这个受害人求婚?! “你真的是疯了!”索斯愤怒地说出了我想说的话,他怒气冲冲地走下来,一把抓起塞西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又想去看医生了是吗?” “医生对我没有用的。”塞西镇定地说道,一根根扳开他的手指,挣脱了他的控制。 “你别忘记了,她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先的,你向她求婚又算什么?” 这一出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就这样在我面前上演了,但是身为女主人公的我并没有觉得很高兴,甚至想要翻白眼。 这两兄弟估计都有什么大病。 我实在是懒得理他们,找到那件装有证件的外套以后我就拿着走了,并决定要跟这两个神经病绝交。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07 塞西和索斯的父母回来了。 他们常年不在家,但是每一次出现都会轰动社区,我觉得大部分的原因都在于那辆高调开进社区里的红色玛莎拉蒂。 就连我那一向不喜欢八卦的母亲都忍不住在餐桌上提起了他们。 “你知道吗?隔壁双胞胎的父母回来了,带了一车的礼物,就连我都收到了一个礼盒。” 我本来在闷头吃饭,听到礼物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果然下一秒,我母亲就说:“我答应了他们晚餐的邀请,就在明天,你好好准备一下。” “什么?”我惊叫起来,下意识地拒绝:“妈妈,我不想去!” “去前男友家里吃晚饭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是一个晚餐聚会亲爱的,不止我们一家。” “如果所有人都去,唯独我们不去,那岂不是更奇怪了?” 我的母亲就这样说服了我,所以虽然不情愿,但是在第二天我依旧穿上了我最好的一套衣服,拿着苹果派跟在我母亲的后面,看着她敲响了隔壁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塞西,他今晚穿着白色的礼服,细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额头,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看起来斯文有礼极了。 他温和地招呼道:“欢迎,快请进来!” 紧接着他美丽的母亲——切斯特夫人也迎了上来,用一种少见的热情,仿佛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一样——拥抱住了我和我的母亲。 “哦!真高兴你们今天会来,欢迎欢迎!快请——天呐,这是什么?苹果派!是索斯最喜欢的苹果派!”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被她紧紧地抱着,只能高高地举着手里的派,生怕它掉到地上或者弄脏我们任何一个人的衣服。 “给我吧。”塞西很自然地接过了我手里的派,无奈地说道:“妈妈,你先让客人们进去。” 然后他看向我,小声说了一句:“你现在很漂亮。” 就在这时,切斯特先生也出现了,门口小小的空间瞬间就变得更挤了。 “萨拉,亲爱的,你太高兴了,快回来,晚饭要开始了,去厨房帮索斯的忙。” 他这么说道,于是切斯特夫人就急忙转头去了厨房,塞西跟在她的后面也走了。 “欢迎欢迎,我尊贵的客人们。”他将我们迎进了客厅,我注意到这栋房子里似乎只有我们一家,忍不住问道:“呃......我以为会有很多人.....毕竟派对要开始了不是吗?” 切斯特先生看着我,温和地笑了:“当然,不过今天晚上是一个小小的家庭派对,只邀请了你和你的母亲,因为你们是我们最友好的邻居。” 我僵硬地坐到了桌子边上,被迫和索斯面对面坐着。 “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 索斯对我说,我匆匆拿起杯子假装在喝饮料,没有理他。 切斯特夫人实在是一个.....非常热情和健谈的人,我的母亲跟她聊天的时候看起来也十分愉快。切斯特先生大部分时候都是沉默的,跟他的两个儿子一样,安静地享受美食,只有我坐立不安,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卡茜安!”切斯特夫人突然提到了我,我连忙抬起头看向她,听到她说:“你是不是和我家的塞西交往了?我还没有恭喜你们呢!” 索斯手里的叉子撞到了瓷盘,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不是,没有。”我赶紧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是索斯,之前跟索斯交往了一阵子,后来发现两个人不合适就分手了。” “这样啊......”切斯特夫人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我很少和他们待在一起,有的时候还会把他们混淆成同一个人。” “妈妈。”索斯叫了她一声,看起来有些不悦。 “那你和索斯什么时候结婚呀?” “妈妈!你别说了!”索斯皱起了眉,就连切斯特先生也看了过去。我的母亲以为她没有听清楚我的话,帮我重复了一遍:“切斯特太太,虽然很遗憾,但是我的女儿已经跟索斯分手了,你看,他们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情。” “为什么?分手?为什么要分手?”她的脸上真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不是索斯做错了什么事情?不......索斯那么乖怎么会做错事情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伤害了他!”她猛地变了脸色,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猛地站起身,弯下腰越过我的母亲,恶狠狠地看着我:“你有没有伤害到他?我的索斯——他不能再失去了——” “萨拉!”切斯特先生厉声打断了她,塞西和索斯也站了起来,一人拉起他们母亲的一条胳膊,用劝哄的语气说道:“妈妈,你累了,我们上楼休息吧。” 刚刚还怒意勃发的女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他们的话:“我累了吗?” “妈妈,你累了,你需要休息。”塞西肯定地说道,于是她又重复道:“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就这样,他们上楼了。 我和母亲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双双沉默了下来。 “我很抱歉......一顿晚饭被弄成现在这样......我很抱歉......”切斯特先生疲惫地叹了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我真的很抱歉,医生说她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见陌生人了,所以我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千万不要怕她,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母亲担忧地问道:“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那是很多年前的旧事了。”切斯特先生不愿多讲,只是说:“怀孕期间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后来有人偷走了我们的一个孩子——就是索斯,自那之后她找孩子就找得疯魔了,我也是看到她对着剩下的一个孩子又哭又笑,一会喊塞西,一会喊索斯的时候才发现她精神出问题的。我把她送到了疗养院里——直到我找到了索斯,把他带到了萨拉的面前,萨拉才渐渐好转起来。” “我真的很抱歉。” 虽然我们并不介意,但是很明显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我跟着母亲站起来打算告辞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了下楼的索斯。 “我送你出去吧。”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对着我有点强颜欢笑。 我心想我家的房子就在你家的后面,就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好送的? 但是看他的脸色我还是不太好意思拒绝,更何况就在刚才我还听到了他悲惨的过往——他被拐走的那几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夜晚的风有些凉,星子藏在乌云里,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妈妈已经先回家了,索斯跟我肩并肩走着,跟我说:“对不起,我妈妈她......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吓到你了吧?” 我摇了摇头,“还好。” “我爸爸....他有说什么吗?” “额......他就是提了一下你小时候被拐走的事情。” 谁知索斯摇了摇头,对我说:“没有人被拐走过,我妈妈她.......只是疯了。” “什么?”我吃惊地看着他,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更差了。 “我父亲跟我母亲是再婚,在我母亲怀孕的时候,父亲他出轨了,我母亲确实有很严重的抑郁症,但是她还是坚持要跟我父亲离婚。后来我跟着父亲生活,塞西由我的母亲抚养。” “听人说......我母亲一直在虐待塞西,一开始她还有清醒的时候,后来就疯得差不多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塞西又哭又笑,经常打他,又抱着他哭,对他尖叫.......”他闭起了眼睛,似乎不太愿意回想起来那段往事,“我父亲把塞西接到家里的时候......你根本想象不到塞西那时候的样子!瘦得好像只剩了一把骨头,身上有很多的伤痕和淤青,不会哭,不会叫,也不会说话,对任何动静都无动于衷......天呐,天呐......” 他轻轻地喊着,眼睛里面泛起了泪花,“他太可怜了,后来我父亲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里,等她意识清醒以后就跟她复婚了。但是她到现在还分不清我们,还以为索斯是因为被偷了才不在她的身边的,她觉得很对不起我,但是,但是她对不起的是塞西才对。” 我目瞪口呆地听完了这一段秘密的过往,心中对他的同情更甚,又想到塞西的精神状态,不由问道:“所以塞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因为他小的时候......?” “是的......”索斯艰难地说道,“他看过很多医生,做了很多测试也吃了很多的药,但是......最近几年他一直都很正常,我以为他不会.......我不是要为他辩解什么,也不是让你原谅他,我知道他很过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他......” “你可真是......”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斯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是这份温柔也给他带来了痛苦。 “你不能无条件地原谅他。”我轻轻地说,“你要教导他,引导他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试图这样做,但是,但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他看起来很彷徨,也很迷茫,看向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求救,“父亲他已经放弃了,我坚持到现在也快撑不住了,我真的......” 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仿佛能看到他是如何承担了这份沉重的责任,一点点地,富有耐心地去和一个自闭的孩童交流,而他那时候也还是一个孩子! 我忍不住将他抱进了怀里,摸着他的头夸赞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看得出来,你很爱他。” “我当然爱他!如果不是我——”他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巴,反手抱住我,恳求道:“卡茜安,你能不能,你能不能,暂时做一下我的依靠呢?我真的好累,我也想要依靠一个人......卡茜安.....” 他低下头想要吻我,我躲了几下,没有躲掉。听到他破碎的声音,我心软得一塌糊涂,半推半就地接受了他的这个吻。 他把我推到了树上,一边胡乱地亲我,一边像小猫一样喊我的名字,我抱着他,被某种不知名的情感驱动着,含住他的唇舌,激烈地同他纠缠。 “卡茜安,卡茜安,你真好,我好想你......”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颊上,湿热的吻从脖颈一直蔓延到胸口,他不停地蹭我,身体很烫,手也不老实地钻进了我衣服的下摆。 当他的手触碰到乳房的时候,我才从高热的激情中找回一丝理智,惊呼了一声,想要推开他。 “帮帮我,卡茜安,帮帮我。”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手烫的惊人,声音也听起来非常可怜,我听到了皮带拉开的声音,紧接着他拉住我的手,下一秒我的手指就触碰到了一个昂扬的硬物。 “你......这是在外面!” 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的力气远比我大的多,他又轻吻我的耳垂,另一只手揉捏着我的乳房——我们不是第一次触碰彼此的身体,从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在外面还是第一次——我很快就软了下去,靠着树干才勉力站直。他隔着衣物含住我的乳头,它已经挺起来了,被舌头玩弄着,湿漉漉地摩擦着衣物。 我的手不知不觉就动了起来,他的手也探到我的腿间,我徒劳地夹紧腿,想要拒绝,可是一开口就是断断续续的呻吟。乳尖的快感已经挑起了我的欲望,索斯低哑的喘息在夜风中也非常性感,我们身后就是社区的道路,时不时会有车辆和行人经过,这种隐秘的禁忌无疑加重了快感的迸发。我们在阴影里做着难以启齿的情事,我的腿已经缠在了他的腰上,他的性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抵住我翕动的穴口,没有进去,只是极快地摩擦、冲撞着阴蒂,有好几次我都疑心他插进来了,毕竟他确实是一副很想插进去的样子。 最后他掐着我的腰,把精液射到了地上,但是还是有一些溅到了我的腿上,我气得连忙把他推开,他顺势蹲了下去,握住我的膝盖,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帮我擦了一遍小腿。 我的脸热得厉害,被他握住的地方也逐渐开始发烫。我不自在地动了动,对他说:“别擦了,我要回去了。” 他直起身,亲了亲我的嘴角说道:“好。” 四 08 索斯回到家,餐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他的父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他以后埋怨地开口:“你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一顿糟糕的晚餐不是吗?我真希望她们不要对我们一家有什么意见,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坚持要我带你们妈妈回来,医生明明说她还不能离开疗养院,就为了吃一顿饭?” “我只是想让我喜欢的女孩更了解我们的家庭,爸爸。”索斯坐到了他的身边。 “可是你们分手了。”切斯特先生转头对他说,“她很明显对你并没有留念,你是想让她可怜你吗?” 索斯被说中了心思,眼睫颤了颤,“我小时候曾经被拐走可是你说的爸爸,你一直都这么说。可是真相呢?” 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不满,切斯特先生立刻换了一个话题:“不管怎么样,明天我就要把你们妈妈送回疗养院。今天幸好有塞西在,不然她一定会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 “明天就走?”索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楼上,试探性地说道:“爸爸,你让塞西也跟着你们走吧?” “为什么?你们放假了吗?” “没有,但是......”他垂下眼,露出了一些犹豫,还有点后怕的表情。 切斯特先生看他表情不对,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索斯看了他一眼,又心虚地躲开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不是很想回忆这件事情,但是爸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卡茜安分手吗?”他右手握拳放到了桌子上,轻微地颤抖着,一副愤怒又无奈的样子,压低了声音控诉道:“他装作是我,然后把卡茜安......他......他冒犯了她,卡茜安还以为是我干的,差一点就要报警了!” “怎么会这样!”切斯特先生震惊地长大了嘴巴,“我以为他完全正常了!” “我也不知道,爸爸。” “我知道了,明天走的时候我会让他跟我们一块走的,我就说让他帮忙把萨拉送回去,顺便再让他去看看医生。” “塞西很讨厌疗养院和心理医生,他会去吗?” 切斯特先生自信地笑了笑,“当然,他很听我的话。” 索斯抿了抿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只是露出一个笑容,站起来说道:“我去楼上看看塞西和妈妈。” ····· 塞西在把自己的母亲哄睡着之后已经精疲力尽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如记忆中一般貌美,也如记忆中一般疯癫,分明他与索斯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她在发疯的时候总能够一眼就分辨出他们两个,然后抓着他胡乱念叨一些只有她听得懂的疯言疯语,这么多年了一点都没有变化。 他可怜这个被丈夫抛弃过的可怜女人,也痛恨这个造成他不幸童年的女人。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隐约做了个梦。梦里他与索斯还有卡茜安正坐在河边钓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条鱼都没有上钩。卡茜安对他说:“塞西,你去河里抓鱼上来吧?这样我们就能回家做鱼吃了!”他答应了,可是等他脱了衣服下了水,却看见索斯拉着卡茜安的手跑远了,只留下了满身是水的他。他感到了被欺骗的愤怒,然而一眨眼,他就看到自己把他们两个推到了河里,冷眼看着他们在水里呼救挣扎直至溺死。 他听到索斯喊他:“塞西,塞西!” “塞西,醒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索斯的脸正悬在他的上空,塞西下意识抬起手摸向他的脖颈,却在触碰到肌肤的那一刻惊醒,索斯顺势握住他的手后,拉着他坐起来。 塞西一脸困倦地揉了揉眼角:“索斯?你怎么上来了?” “上来看看你们,妈妈还没有醒。” “嗯,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很久了。”索斯面不改色地说,“我把她们送到门口就回来了,她还是不愿意跟我多说话。”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她是那种把自己看得比男人重要的女性。” 塞西轻描淡写地说道,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你不准备换一个人吗?或者这次我来也行。”他看着索斯说道,目光中带着审视。 索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拒绝道:“不了,我觉得她还爱着我,我想要再试一试。” “......那好吧,祝你成功。”塞西倾身吻了吻他的脸颊,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希望你不会责怪我,那天我......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知道的,我不会怪你的。”索斯包容地说道,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是同胞的兄弟,你知道的,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塞西似乎非常依赖他,拉着他的手不放,亲昵地问:“你说我们会成功吗?” “当然。”像是要安抚他似的,索斯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了他的嘴唇,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像羽毛般轻拂着他,“当然会成功,你不要担心。” 塞西轻轻地勾起唇角,眼中晦暗不明,“我也这么觉得。” 09 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艾莉丝给我发消息约我一起去吃午餐。 而我在拥挤的走廊又一次遇到了索斯。 这一个月以来,我总能在教学楼遇到他,他好像知道了我的课表,故意等在那里似的,每次对我一笑,就跟当初的塞西一样,总让我觉得有些悚然。 我没有刻意避着他,只是故意无视他,与寻过来的艾莉丝一起并肩去了餐厅。 “你跟索斯分手了?”艾莉丝好奇地问我。 我把番茄酱挤在薯条上面,点点头,“早就分手了。” “为什么啊?我看他好像还喜欢你。” “......不喜欢了呗。”我含糊地说。 “那......你跟他们熟,你觉得塞西怎么样啊?” “塞西?”番茄酱呛到了喉咙里,我忍不住咳嗽起来,艾莉丝连忙把可乐的吸管递到我的嘴边,我连喝了两大口,才把喉间的痒意压下去。 “你问他干嘛?你喜欢他?” 艾莉丝的眼神飘向别的地方,“他长得好看嘛。” 我扯了扯嘴角,真心实意地劝她:“我觉得切斯特兄弟一家都不正常,珍爱生命,远离切斯特。” “怎么?听你这口气他好像会杀人一样哈哈哈。”艾莉丝以为我在说笑,不以为意地笑得开心。 我有心想多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聊起别的男孩来试图吸引艾莉丝的注意力,幸好我成功了,她看起来并没有很执着塞西的样子,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没过多久她就又提起了他:“不过听说塞西休学了,好像生病了,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当然不知道。”我惊讶地说道。 “那看来你确实已经分手很久了,连这个都不知道。”她笑了几声,“我听说他已经休学一个多月了,索斯一点都没有跟你提过吗?” “没有,他偶尔给我发消息都是跟我聊一些有的没的。” 艾莉丝笑嘻嘻地说:“可能他真的跟你说的一样现在在看心理医生呢?” 我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也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快餐店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吃完饭我后颈上就出了一层细汗,艾莉丝下午有兼职,早早就走了。我拿出电脑和耳机,准备蹭着店里的空调做老师介绍给我的翻译工作。 没过多久,索斯又给我介绍了一个消费比较高的餐厅的工作,我接受了,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饭。 以此为契机,我默认了与索斯冰释前嫌,又与他成为了关系良好的朋友。 说不别扭是假的,但是每次看到索斯坦荡的眼神,我都会生出一股小肚鸡肠的愧疚来,接着又会不忿自己分明是受害者,为什么反而要去同情加害者呢? 于是就又不想去理睬索斯了。 圣诞节前几天,我收到了很多圣诞party的邀请,光是平安夜和圣诞当天社区里就有大大小小不下十个party,说实话我有些头疼,而我妈妈身为厨师在节日这几天也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家里便只有我一个人了。 艾莉丝很热情地邀请我去她的家里过圣诞,不得不说艾莉丝的家人真的非常热情,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双胞胎弟妹,今年才十二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见到我的时候躲在大人身后,龇牙咧嘴地朝我做着鬼脸。 平安夜我们是一起度过的,两个孩子伶俐又可爱,艾莉丝的爸爸妈妈都是非常风趣的人,我们一边吃一边笑,气氛非常热闹,一转眼时间就过了12点。我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又忙,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热闹的圣诞节。 吃完了饭,餐桌也是所有人一起收拾的,客厅里的圣诞树被装饰得很漂亮,礼物堆满了树底,甚至就连我都收到了一个小小的礼盒,里面装着一条十分闪亮的水晶项链。 艾莉丝帮我戴上了它,不断地夸我漂亮,我也不断地称赞她的新衣服和她的新美甲。 还好叔叔及时叫停了我们,于是我们挤在一张沙发上看别人拆礼物。 过了一会我的手机响了,我走到外面接电话。白色的大雪已经覆盖住了街道,一脚踩下去差不多有一指深,橙黄色的灯光打在路面上,看着就非常暖和。只是晚上的风实在是冷得很,冻得我只能不断地跺脚来保持温度。 “你好?” “卡茜安?你不在家里?你在哪?”手机那边传来索斯的声音,他喘着气,好像很急的样子。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情。”他笑了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圣诞快乐,虽然好像已经晚了。” “嗯,也祝你圣诞快乐。” “......还有,我很想你。” “我可以见见你吗?你在哪?我想来找你。”他又说,“今天晚上你可以留给我五分钟的时间吗?” 我无意识地踢着积雪,难免有些心软,“嗯......你想说什么?就在电话里说好了。” “我也不知道。”他有些尴尬地笑了,“或许见到你以后我就知道了。” 我忍不住为他的傻气笑了起来,他也跟着我笑,笑完就又问我:“所以我可以来找你吗?” “我离你挺远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雪,你就别来了吧。” “你把定位发给我吧,我一定能过去的。” 我依言把定位发过去,他秒回:“给我十分钟。” 这天太冷了,在外面等十分钟我受不了,所以还是决定回到屋子里等。 之前我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放在袋子里的,发定位的时候才看到索斯给我发的十来条消息。 [平安夜快乐,我在派对上玩,你吃完饭要过来玩一会吗?] [马上十二点了,你来吗?还是我去接你?] [圣诞节快乐!] [我去找你了,你在家里吗?] [你不在家?你在哪里?] [我在门口等你,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 ...... [我到了。] 他又打了电话过来,我接通后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在.....在路灯......下面......” 我推开阳台的门,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寒风卷着细碎的雪花扑面而来,我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扶着栏杆往下看去。 索斯真的站在路灯下面,我朝他挥了挥手,问他有没有看到我。 他说看到了。 然后我跑下楼,看到他撑着一把伞缓缓地走近,可是他全身早就沾满了雪,就连头发丝上还挂着几片雪花,现在才撑伞有什么用呢? “卡茜安。”他把伞往我这边递了递,喊了我一声,就不说话了。 “我很想你。”他想了一会,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想你。” “嗯......”我讷讷地应了一声,觉得有些羞涩和不安。 “你......”他低着头看我,“你......”他试探着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见我没有躲闪,他便大胆地张开手指握住我的手,把我往他那边拉了拉。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故意问他:“你干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会有点冷,所以......”他稍微用了点,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 但其实他的身上也是冷的,或许他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拉开羽绒服的拉链,让我的双手伸进衣服里怀住他的腰,主动充当人形暖炉。 我抱着他,脸埋在他的毛衣里,他硬邦邦的胸膛硌得我有些难受,但是羽绒服里面确实很暖和,让我不太想要离开他温暖的怀抱。 雪下得愈发大了,我又担心他着凉,只抱了一会就帮他拉上衣服的拉链,催促他快点回家。 他轻轻地吻了我的额头,恋恋不舍地离开。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缩了缩脖子快步上了楼。 五 010 圣诞节过后我的妈妈又飞到了另一个城市工作,于是我就又回到了学校,索斯在社区里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所以不能跟我一起。 我们每天都会聊天以及通话,但我无法用一个确切的词语来描述我跟索斯的关系。 今天他还没有回我的消息,可能是在忙。 他并没有跟我告白,而我在心软过后也不断地审视自己。 我爱索斯吗? 不能说爱,因为他成为塞西帮凶的那一刻我确确实实是恨着他的。 那我讨厌他吗? 不讨厌,索斯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帮了我很多,也教会了我很多。 或许我从心底还认为他是无辜的,我不应该恨他。他不是塞西的同伙,事后也只是跟我说出了真相——我不能报警,就算报了警除了会受到二次伤害根本就不能把塞西告进牢里。 他是学法律的,而我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是非自愿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告赢的。 “我会补偿你的。”索斯曾经对我说过很多次这种话,可能他到现在还关注着我也是因为愧疚,我其实不需要他的补偿,也许我应该跟他说清楚这件事情。 毫无疑问,索斯是我的初恋。高中毕业之前,我确实对他有着一些爱慕的情绪,或许我对塞西也是这样,那只是一些对好看的人的普通喜欢而已。但是当索斯跟我表白之后,我确确实实爱上了他,没有人会不爱他,哪怕他维护了一个强奸犯,我也还对他有着留念,或许这就是我如今还在跟他纠缠不清的原因。 暧昧期已经够长了,再拖下去很没有意思。我想我应该跟他再试一次,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念及此,我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犹豫着应该什么时候给他打一个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一看来电名字吓得手一抖,差点把电话挂了。 是索斯,我们几乎是同时开口。 “嗨,索斯,我刚好想要给你打电话——” “嗨,卡茜安,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对不起,等一下,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哦,不,没有,你继续。” 他高兴到有些语无伦次:“那好吧,我想告诉你,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但是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我是说,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 他听起来很激动,于是我也只能用激动的语气说:“是吗?恭喜你!” 他笑了起来,好像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房子是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我不知道应该如何把话题转移到我想谈论的那方面去。 “那么,卡茜安。”他突然又严肃了起来,很认真地问我:“现在我有房子了,虽然是租的,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呃,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呢?这里离学校很近,离你工作的地方也不远,还很宽敞,也很安静——” 我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话语,惊讶地问他:“你是说想要和我同居吗?” “是的,没错。”他干脆地承认了,“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坏主意,当然如果你不同意也没有关系......我能理解.......”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起来......充满了希冀。 我猝不及防,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忍不住问道:“你喜欢我吗?索斯,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的语气充满了惊讶,“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愧疚才跟我在一起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哥哥做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他补偿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他的一声轻笑,“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是为了他?不、当然不是——”他几乎是笑着说道:“我是为了我自己。” “听着卡茜安,我是以自己的意志向你提起交往的请求的,与任何人无关,如果你能够同意,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张了张嘴,几度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了?你很惊讶吗?”索斯的声音让我的腿有点发软,我扶着沙发的扶手缓缓坐下,支吾着说:“额......额......有点。”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很不安,我没有办法确定你对我的感情,直到刚才——” “我让你感到不安了?”索斯反问道。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也还好,我觉得是我比较敏感......不过直到刚才,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想相信你。” 再相信你一次。 “你当然可以相信我。”索斯试探性地说道:“所以你是答应跟我交往了吗?” “是的。”说出这个词以后我突然轻快了很多,我想我愿意为了他再赌一次。 011 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索斯同居的请求,他听起来很失望,但是很快又轻松地告诉我:“你开心就好。”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我心中的恐惧。 我怕他,是的,因为那张跟塞西越发相似的脸庞。 以前我觉得塞西跟索斯很好分清,但是现在,每当我跟索斯约会,我总能够从他身上看出塞西的影子来,或许是说话的方式,或许是侧脸的某一个角度,太相似了,相似到尖叫几乎窜出我的喉咙,最后化作一声变调的咳嗽消散在空气之中。 我毫不怀疑自己对索斯的感情,但是每晚从噩梦中惊醒,我都会怀疑自己的记忆:强奸自己的是塞西对吧?可是为什么梦里出现的,会是索斯的脸? 塞西和索斯,到底谁是谁? 随着时间的流逝,恐惧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强烈,我想起来塞西假扮索斯哄骗我的场景,若他不是塞西,真的是索斯呢? 我终于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克服往日的阴影,我以为我可以的,可是它一直都潜伏在我的心底,寻找着机会伸出它的爪牙,猝不及防地挠我一下,痛彻心扉。 我开始偷偷地去看心理医生,有一次索斯看见了我眼下的青黑,担心地问我:“没有休息好吗?” 确实因为焦虑和害怕睡不着,但是我不打算说实话:“最近有点忙,接的翻译工作有点多,还有打工......” “不要太辛苦了,”他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都憔悴了,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够的,我只是想尽早还清贷款。” 我对他笑笑,他也露出了很好看的笑容。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能确定,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索斯,因为他笑起来给人一种阳光开朗的感觉,而塞西永远都是疏远的,彬彬有礼的,就像高高在上的天使一样。 虽然只是一个披了天使皮的恶魔罢了。 * 我万万没有想到会在工作的地方遇到“在家里养病”的塞西。 他很明显是来找我的,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我似笑非笑,我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视线,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立刻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装作很忙的样子。 “卡茜安,”领班过来找我说话,指了指塞西说:“那位客人是来找你的,你去招待一下。” “可,可是,我......我这边还在忙——” “这边一会再过来也是可以的,你快点去。” 我推脱不过,只好走到塞西的面前,硬着发麻的头皮说:“欢迎光临我们餐厅,很高兴见到您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他好像真的是来吃饭的,认真地看了一会菜单,然后抬起头问我:“今天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敢在公众场合冒犯我,一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今天推荐的前菜是鱼子酱配烟熏三文鱼,主食推荐香煎西冷牛排,甜点推荐传统的欧培拉。” “那就这些吧。”他随意地合上菜单,我这才发现他清瘦了很多,不,应该说瘦得太过了一点,抿住嘴唇的时候侧脸看起来意外得锋利。 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就跟普通客人一样安静地用餐,没有多跟我说一句话,最后结账的时候,他将U盘夹在了小费里一块递给了我。 “这里面,有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秘密。”他朝我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的微笑让我感到很不安。他的目光注视着我,就如之前很多次那样,是那种会让人产生错觉的目光,可是他的眼睛里空空如也,透过那层蓝灰色的薄雾,我才隐约看见自己惊慌的脸。 “不要让索斯知道哦,不然你会后悔的。” 012 塞西走出了餐厅,他觉得有些冷,于是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小心翼翼地避开街道上的摄像头,抬手打了一辆车,回到了一个看起来又破又小的宾馆里。 房间很小,只有二十平米,只摆得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简单的卫生间。他从衣服的内侧摸出手枪放到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冲淡了口腔里欧培拉的甜腻。接着他拿起了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有几十通未接电话,全是一个人打过来的。 索斯还给他发了很多消息,全是在问他在哪,身上的钱有没有带够,有没有吃饭这些。 搞得好像有多关心他似的。 塞西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床边的镜子,那是他特意买的,全新的等身镜。干净的镜面映出他瘦削的身影,还有那张最近过分消瘦的脸。 “是不是不像了?”他喃喃自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瘦得太过了。都不像我自己了。”他又打开手机里的相册,把里面的照片一张张的翻看过去,那些照片比较久远的是单人照或者双人照,再近一点的就大部分是三个人的合照了。 有一张是他们一起参加射击俱乐部的合照,唯一一个女孩的身边站着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三个人挨得很近,看起来非常要好,而除了他另外两个人都笑得非常开心。 他从小就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人类能够露出那种笑容,无论他怎么模仿,都做不出开怀大笑的样子。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学会了他最拿手的温柔的微笑。 女孩是笑得最灿烂的一个,她的情绪永远鲜明,高兴了就笑,悲伤了就哭,情绪变化如同天气一样难测,他研究了这么多年,依然弄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他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塞西一直觉得卡茜安喜欢他,他看到过很多那样的眼神——崇拜、痴迷,但她不像其他人那样疯狂,总是带着那么点打量——那是评估的眼神,很少有人会这么评估他,好像他是一个什么值得研究的物品一样。她评估他的容貌,他的身材,他的智商他的荣誉,也不止评估他一个,她肤浅的喜欢中又带着绝对的理智。他也在评估她,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足够普通的人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打量他,这实在是太有趣了,所以他也向她示好,准备更深入地接触她。 但是卡茜安拒绝了他,选择了索斯,他不理解。 他一直都认为索斯是世界上另一个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卡茜安和索斯交往之后,就再也不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了。 这太奇怪了,他无法理解。 难道索斯跟他有任何的不同吗?他们一母同胞,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塞西和索斯本就是一体的不是吗? 最让他迷惑的是,索斯也不再听他的话了。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他要纠正这个错误,让一切都回归到正轨上去。 他抚摸着镜子里的脸,缓慢地牵动面部肌肉,突然一笑,那是一个非常阳光灿烂的笑容,忽略那双平静的眼眸的话简直跟照片上的索斯一模一样。 “一切都会结束的,索斯。” 他自言自语道,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镜子踢倒,冷眼看着它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残渣碎了一地。 * 下班之后,我接到了索斯的电话。 他说做了一桌子好菜,邀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欣然同意,还买了一瓶葡萄酒当礼物送给他。 索斯不会喝酒,但是我有我自己的小心思。 一方面,时隔这么久,塞西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觉得有些不安,而另一方面,我想跟索斯更亲近一点。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其实我的潜意识里非常缺爱,这源自于我的原生家庭——我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母亲带着我独自在异国打拼。而我对索斯会有害怕的情绪也是因为我跟他之间产生了一道名为“怀疑”的裂痕。 我不够信任他,当然这也情有可原。可是我依旧爱他,所以我要想办法让我们之间回到过去。我相信索斯也是爱着我的,但愿这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索斯家门上的密码是我的生日,虽然我劝他改一个别的,但是他执意不肯。一打开门,辣椒特有的刺激性气味扑面而来,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索斯听到声音立刻冲出了厨房,举着筷子问我:“你没事吧?你去房间里坐着吧,这里的味道太大了。” “你在烧什么啊?” 我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凉拌黄瓜和糖醋排骨,捂着鼻子绕进厨房,看到锅里正烧着的回锅肉。 “哟!”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身上围着的围裙,“中餐啊!谁教你的?你居然会做中餐?太厉害了吧!什么时候学的?”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了网上做中餐的视频,还请教了你的妈妈......” “那你——” “这里太呛了你先出去坐着吧,再过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他打断了我的话,把我推出厨房,“要是你觉得无聊,可以先去我的房间里玩一会游戏。” 我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就被他关在了厨房的外面。 干嘛把我关在外面? 我敲了敲门,抬高了声音喊道:“索斯你开个门啊,我想看着你烧菜!” “不行!” “为什么啊?我不会妨碍你的,还能帮你切个菜!” 索斯在门后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在旁边看着我我就不会烧菜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后不管我怎么敲门他都不理我了,我悻悻地坐到沙发上刷了一会儿手机,问我妈妈索斯什么时候开始学做中餐的。 谁知我妈在下一秒就发了一个视频通话过来,我一不小心手快接了,她一眼就看出了我不在宿舍,开门见山地问我:“你跟索斯同居了吗?” “什么?还没有!”我急急否认。 “那你们就是在交往了。”妈妈点了点头,“他学中餐学了有一阵子了,圣诞节那几天基本是我去哪工作他就去哪吃饭,问了我很多问题,学得还挺认真的,原来是为了追你啊?” “妈......”我有点无奈她的直白,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她那边传来的警笛声,不由问道:“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镜头晃了一会,她应该是走到了窗边看了一眼,然后习以为常地跟我说:“不是当街抢劫就是车祸,警察来了。” “那你安全吗?” “习惯了,这条街上基本上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事情,你也知道德亚摩斯的犯罪率,我再在这里呆两天就回去了。” “记得注意安全啊......最好去买一把手枪或者小刀放在包里,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好了,我要去工作了,再见。” “再见,妈妈。” 索斯从厨房里探出头,“亲爱的,过来端一下菜?刚刚你在跟你的妈妈打电话吗?” “嗯,我妈妈现在在德亚摩斯工作,我有点担心她。” 索斯舀汤的动作一顿,也跟着露出了担忧的神情:“德亚摩斯确实有点危险,不过不要担心,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嗯。”我点了点头。 “你妈妈在德亚摩斯的哪里工作啊?饭店之类的吗?” “不是,我记得她说过是什么疗养院?圣罗西尼疗养院?好像是这个,就负责做一些工作餐营养餐之类的。” “据说那个疗养院还不错?” 他这么问有些奇怪,我摇了摇头说:“我对疗养院不太了解,反正我妈说给的工资挺高的。” 索斯把盛了排骨汤的瓷碗放到桌子上,蜿蜒而上的白色雾气模糊了他的面容,我听到他轻声说:“菜都上齐了,快吃吧。” 六 13 索斯的手艺真的不赖,辣椒买的也正宗,我被辣得直吐舌头。他不会吃辣,只挑着不辣的菜吃,一边笑着看我吃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一边把手边的葡萄酒递给我。 我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足饭饱之后,我懒洋洋地瘫在沙发上不怎么愿意再动弹。 索斯家里有洗碗机,自然也轮不到我洗碗。酒劲逐渐上头,我觉得晕乎乎的,随手打开电视,刚好在播放每日新闻,我阖上眼睛,昏昏欲睡地听着。 “......嫌疑犯约克逃往德亚摩斯......受害者均为亚......强奸杀.......” 索斯把电视机关了,走到我身边推了推我说:“你喝多了,回房间睡吧?还是要我把你送回家?”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不太乐意地翻了个身,没理他。 他叹了口气,一手绕过我的脖颈,一手穿过腿弯,使了点力气把我抱了起来。 我被他这一折腾睡意跑了一点,抬手抱住了他的脖子,问他:“你抱得动我吗?我重吗?” 索斯面不改色地踢开房门,“我养的,不能抱不动。” 我笑了起来,被他扔到了床上,“怎么听起来像是在养猪?”我滚了一圈,顺势抱住了他的被子,满意地蹭了蹭,“你的被子好软。”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他叹了口气,“你忍心看我睡沙发吗?我还是把你送回去吧。”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眼皮又开始打架,我忍不住打了个哈切。 “好吧好吧,”他认命般地举起双手,“你喝醉酒之后太乖了,虽然酒品好值得表扬,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不会你做点什么。” 他退到了门口,“我去睡沙发。” 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嘿!”他又走过来,好笑地戳了戳我的脸,“你一点都不打算挽留我吗?” 我不得不又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被酒精麻醉了的大脑艰难地运转了一会儿,然后我捧住他的脸,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这下可以让我睡觉了吧? 我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嘿......你这个家伙.......”他不满地把我翻过来,难以置信地问道:“就这样?一个吻就把我给打发了?” “至少应该这样.......”他低头吻下来,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但是有什么东西硌到我了,我不舒服地动着想从他的身上下来。他气喘吁吁地把我放到了床上,一边含着我的嘴唇一边开始脱我的衣服。 “你不应该乱动。”他低声地指责我,声音中却含着笑意,“也不应该在我家里喝醉。如果你喊停 我就停下来,怎么样?” 我顺从地配合他的动作脱掉了自己衣服,他的手指划过我的皮肤,像是擦出了火星一样,烫得我不由自主地缩了起来。我觉得热极了。 “我就当你默认了。”他压了下来,湿热的吻从脖颈一路蔓延到了胸脯,他捏住我挺立的乳尖,我缠住了他的腰,感受到了他粗壮的性器正抵着我的小腹。 他扶着我的腰让我坐下去,虽然已经足够湿润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有点疼,他也被咬得很不好过,揉捏胸脯的力道都重了几分。 我觉得那根物什好像长得没有尽头一样,明明已经吃不下了索斯还在哄着让我坐下去。我被撑得很难受,下意识地捂住小腹,趴在他的肩头,摇摇头不想再继续了。 “乖女孩,再坐下去。”他擦掉我脸上的汗,轻柔地亲吻我的脸颊,却突然松了手上的力道。我本就腿软,一下子没扶住他的肩膀,就着这个姿势猛地坐了下去! 性器劈开柔软的肉壁直直地撞进了最深处,我叫了一声,痛楚夹杂着快感冲昏了我的头脑,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他扶着我上上下下,一下又一下地撞进我的身体里。 我无力地扶着他,被迫颠簸沉浮,这个姿势实在是难受,大腿被分得很开,我都觉得自己要抽筋了! 我不满地咬了他一口,他用力地碾着某一处,气息不稳地问我:“怎么了?不舒服吗?” “换一个......唔.....姿势......” 他抽出性器,依言把我放下来,抬起我的一条腿又挺身而入。 “啊......”我抱住他的头,胸前的湿润让我下意识地挺腰把乳头送进他的嘴里,他的性器也干得很深,大开大合的样子让我疑心他是不是想闯进我的子宫里。 “你慢一点!慢一点——”他揽着我的腰,胯骨紧紧地贴着我,不顾我的叫喊用力地碾磨我的敏感点,他还咬着我的侧胸,我扭着腰躲闪,却加剧了性器的摩擦,小腹不受控制地收缩,我绞紧了他,哭噎着被他送到了高潮。 大量的液体从腿间溢出,我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他把我抱起来走进浴室,可他的东西还插在里面,在行走间不断地摩擦着内壁。 明明已经射过一次了,可是丝毫不见疲软的样子。我小声地跟他说我累了想要睡觉,他温柔地跟我说洗完澡再睡。 然后他把我抵在了浴室的玻璃上,拿着喷头冲洗我的私处,还把手指伸进去义正言辞地说要帮我把精液抠出来。 我在高潮之后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只能面红耳赤地任由他随意玩弄,被他玩得逐渐又有了反应。 清洗的动作早就变了味,他的三个指头都插在我的穴里,上身紧紧地贴着我,嘴里还含着一个乳头。 “帮我洗一洗。”他让我握住他的性器,打开了蓬头,热水喷了出来,本就狭小的淋浴间跟快就变得热气腾腾。我被水迷了眼睛,手上生涩地动作着,逐渐觉得喘不过气,下意识张开了嘴呼吸。 他吻了上来,拉开我的手,性器抵在我的腿间,很顺利地又插了进去。 我喘着气问他:“说好的......洗澡呢?” “我帮你,洗一洗里面。”他摸到挺立的阴蒂,坏心眼地用指甲一掐,我立刻尖叫了一声,在他手里泄了出来。 我难耐地呻吟着,嗓子都快喊哑了他才放过我。 一沾床,我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14 第二天我醒过来的时候,索斯已经起床了。我披上衣服下了床,打开门,听到索斯在厨房打电话:“我们需要谈......我出去......你别......” “索斯?”我小声地喊了他一声,“有早饭吗?” 他连忙捂住了手机,指了指他身边放着的吐司三明治和热牛奶,我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把盘子和牛奶带到了卧室。 空调开着,房间里跟外面的温差还是有点大,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舒舒服服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吃早餐。 我看到了索斯放在床边的电脑,突然想起来塞西给我的一个U盘,他说不能让索斯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我沉下了心,疑心塞西又在耍什么花招,索斯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吗?跟其他女孩子的床照?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不是出轨其他都好说,分手期间他找别的女孩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说不在意是假的,我思虑再三,迅速穿好了衣服,问门外的索斯:“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 “你随意。”他似乎在忙着打字,头也不抬地回答我。 我从口袋里摸出U盘,U盘的背面还贴着一张贴纸,我皱了皱眉,仔细地看了一下,觉得它又不像贴纸。 先不管了,我这样想着,打开了电脑,然后把U盘插进去。打开U盘之后,我看到里面有一段语音,两段视频和几张图片。 我先点开了图片。 下一秒我的视网膜就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我刚刚打开的,现在正占据了电脑屏幕中央的那张高清照片,居然是塞西和索斯的裸照! 他们亲密地抱在一起亲吻,看样子还很年轻,似乎是高中时候的照片! 我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试图找出一点ps的痕迹。 有音频......我急忙把手伸进口袋里翻找我的耳机,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连耳机都差点拿不住了! 我能听到自己疯狂的心跳声,耳机连上电脑,我深吸了一口气,孤注一掷地点开音频。 “卡茜安?确定是她了吗?”这是塞西的声音。 “就是她,她很容易接近,也很容易上钩。”这是索斯的声音。 我的手脚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冰凉,空调仿佛失灵了一样,我能听到刺骨的北风席卷而来的声音。 “毕业舞会上我会跟她告白。” “你就这么确定她会喜欢你?” “那我们可以比一比,看她会选择谁?” 索斯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出来,他们闲聊的语气像是在谈论猎物——我不就正是他们的猎物吗?! 可是为什么?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打算毕业就向她求婚,然后我会让她怀孕,生下我们的孩子。” “你打算跟她结婚?当初不是说只要生下孩子就好吗?” “哥哥,我们不能抛弃她,虽然我不爱她,但是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我有义务给她一个女人最想要的东西。” “......你明明说过你爱我,但是你却想找一个女人结婚,还想要照顾她一辈子?”塞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酷。 “我当然爱你,但是卡茜安毕竟是我们的朋友——” 我愤怒地关掉了音频,咬住自己的手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个屁!我完全被骗了!被一对狗男男——死基佬——被骗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愤怒灼烧着我的理智,我又点开了视频,打算拿着视频去找索斯对质,然后狠狠地——狠狠地甩他一巴掌! 视频足足有半个小时,能清楚地看到索斯在塞西的身下呻吟......很好,很好! 一怒之下我推倒了床边放着电脑的桌子,刺耳的声音引起了索斯的注意,他连忙打开门问我:“怎么回事——” 电脑摔了下去,在地面上转了几圈滑到了他的脚边,他疑惑地低下头,巧合的是正在播放gv的电脑屏幕正对上了他的眼睛,我能看到他在一瞬间变得僵硬,连神情都变得惊慌起来。 “死——变——态!”我一把拿起床边的包,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直接打了他一巴掌!皮肉在一瞬间相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他整张脸都被我打得转了过去,脸颊上很快就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我的手心发麻发胀,想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一巴掌打完之后我非但不觉得解气,我还觉得手疼!再碰这个贱人一根手指头我都嫌脏! 恶心死我了! 这么想着我的胃也酸胀了起来,刚刚吃下去的早饭在胃里翻腾,我捂着嘴推开他,疾步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就想开门走人。 “卡茜安!”索斯被我推开后才如梦初醒一般追了上来,他拉住我的手臂,急切地跟我说:“我能解释!你听我解释!” “别碰我!”我不受控制地尖叫起来,看他的眼神厌恶得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他确实就是个垃圾!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 “求求你听我解释!”他固执地不松手,甚至还想上前一步。 我慌乱地拧着把手,往日一拧就开的门把现在却像失灵了一样,怎么拧都拧不开!我的手心都出了汗,滑溜溜的,差点握不住门把手了! 快一点开门啊......快一点开门啊! 索斯的手劲大得惊人,他慢慢地靠过来,我用力地挣扎,整个人都贴到了门上,还在拧把手,门“砰砰”地响,但就是不开,我急得都快哭了,有些绝望地祈祷: 快开门啊!求求你了快点开门啊! 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祈祷,我终于听到了锁开的声音! 我欣喜地拉开门,刚从门缝中看见门口的楼梯,下一秒,一只结实的手臂从后面又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我吓得一个激灵,索斯已经从后面抱住了我,他把我锁在怀里,牢牢地把我的两只手臂都按在门上。我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那个沐浴露是我帮他选的,跟我房里的刚好是情侣款。 可是我觉得恶心,我转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冷声道:“放开我。” “我能解释,卡茜安,你不能不听我的解释就误会我!” “解释?”我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你要怎么解释?你想说自己是被塞西强暴的吗?就像我一样?” “确实如此!”他急切地跟我说,“他一直都在强迫我!我一直都想要摆脱他的掌控——” “够了!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我歇斯底里地喊着,不断地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我看到他的眼圈变红,眼泪很快就从眼睛里淌了下来,我只觉得荒谬:我一个受害人都没哭他哭什么?又想要用软弱的外表欺骗我吗? 他颤抖着声音问我:“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我再信你我就是狗!”我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但是关我什么事?我毫不留情地骂他:“你这个死基佬,骗婚gay,乱伦的大变态!我他妈操你祖宗十八代,你死不死啊!我操.......我操你妈的——” 我手脚并用地打他,踹他,还试图去咬他,“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 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拼命地忍耐着情绪,冷声问我:“你回答我,那个视频是谁给你的?他还给了你什么东西?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充耳不闻地继续骂他:“操你妈放开我......” “卡茜安!”他忍无可忍地朝我吼道,声线颤抖,还带着哭音,“你别逼我在这里操你!” “你敢!” “所以告诉我!谁给你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塞西?他是在骗你的!他就是嫉妒我们!卡茜——” “得了吧!”我呛声,“我管他是不是在骗我?你们上床了吧?你们做爱了吧?这些都是事实吧!你们就是来骗我子宫的!你比塞西还要让我恶心!快放开我你这个贱人!放开!” “你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人!” 他一副被我伤害至极的痛苦模样,呼吸凌乱,双眼通红,嘴唇颤了颤,却说不出一句话。 看到他这么痛苦的模样,我反而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无话可说了吧?都证据确凿了你还想狡辩什么?快点放开我!松手!” “不,我不松。”他抿住嘴唇,低声下气地哀求我:“你现在太生气了,等你冷静下来听我讲好不好?我没有骗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当我是个蠢货吗?你不是最爱塞西吗?如果我没有子宫,你现在还会爱我吗?” “当然!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嘲弄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以前是我错了,你再给我点时间证明我自己,好不好?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弯着腰,几乎要在我面前跪下了,低声地讨好我,哀求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放在以前我根本无法相信他会露出这么卑微的表情。 “如果我说不呢?我劝你现在立刻放开我,如果你敢冒犯我一下,我就去告你性骚扰!” 他的手还用力地掐着我不放,他甚至威胁了要侵犯我,居然还敢说爱我? 他的眼神渐渐变了,我见他不说话,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我缓和了一些语气,跟他说:“如果你放开我,放我出去.......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卡茜安......”他似乎被我说动了,手松开了一点,我一喜,然而他下一秒就掐住了我的下巴,凑到了我的面前,像毒蛇吐出蛇信一般,轻轻地对我说:“卡茜安,我可不比你傻。” 他的眼睛变得幽黑一片,深如寒潭,我惊恐地看着他,手指用力试图扳开他扣住我下巴的手,但是他的手像铁钳一样,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你想干什么?”我尽力让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我不能露怯,不然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如果我放你走,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再见我了?那怎么行?我深爱着你,甚至为了你我抛弃了与我血脉相连的哥哥!” 我睁大了眼睛,完全听不懂他说的话! “你是我深入交往的第一个女性......”他亲吻着我的耳朵,我颤抖着,觉得是一条蛇在用舌头触碰我。 “他从不让我接触异性,但是你得到了他的允许......你是特殊的,是唯一一个......我不可能对你放手的,我不允许你离开!” 他抱紧了我,埋首舔咬着我的脖颈,喃喃自语着我根本就听不懂的话!我疑心他是不是要想要把我的脖子咬破,就在这里,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让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 “你疯了!”我推拒着他,“为什么是我?” “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是自由的.......你怎么能离开?你怎么能抛下我?”他现在完全是一副疯癫的模样,根本听不进我的说话。我被他压在地面上,如果不是棉衣太过厚重,他早就撕烂我的衣服了! 索斯疯了! 我更加用力地挣扎着,明知道是徒劳可是我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我试图尖叫来引起邻居的注意,他眼疾手快地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吹气:“没有用的,没有人会过来的。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干什么的,我只想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好好地谈一谈,这几天你就呆在我这里吧,我会帮你给学校和饭店请假的。” 他要囚禁我?! 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对我笑了笑:“放心,等你冷静下来,等你听完我的解释,我就会放你走的。到时候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我们会结婚,你会当上最漂亮的新娘......” 他一边说着不切实际的话,一边用手爱怜地抚摸我的头发,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可是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是真的疯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七 15 “唔——唔——!” 我试图发出声音来寻找逃跑的机会,只要外面的人发现不对劲,只要——! 索斯捂着嘴把我抱了起来,缓缓地后退,他想要装作没人在家的模样。 可是门铃催命一样一声又一声地响起来,好像屋里的人不开门它就不会停一样。 索斯察觉到了不对劲,我能感受到他的身体越发紧绷。我放弃了反抗,默默地等待机会。 很快索斯的注意力就被响个不停的门铃夺走了,我趁他不注意,屈起膝盖猛地向后踹去,脚后跟踢到了他硬邦邦的小腿骨上,这个时候我分外遗憾自己居然没有穿高跟鞋过来,如果穿了的话,这一踢就不会这么不痛不痒了。 他嘶了一声,却没有放手,我攒了点力气,又发出了更大的声音,虽然跟之前相比也没有大多少。 “索斯,我进来了。” 非常意外的,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塞西?! 话音刚落,门锁就动了起来,我睁大了眼睛,迫切地看着门外,我希望索斯能够放松哪怕一点力气,这样我说不定就有机会能够逃出去...... 塞西开门进来了,他看到门里的情形居然也不觉得惊讶,非常淡定地反手就关上了门。 “塞西?”索斯缓慢地说出他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和密码的?” 他终于松开了手,我连忙跑到塞西的身边,看着被他挡住的门锁,按捺住狂跳的心脏,尽量平静地说:“塞西,你让我出去。” 他朝我微微一笑,依旧把门锁挡得严严实实的,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你在跟踪我们?不......我知道了......”索斯转身走回卧室,从地上的电脑里拔出U盘,看了一眼之后就把U盘砸到了塞西的身上。 “跟踪器......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们的!” 索斯有些发狂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朝我伸出了手,“卡茜安,你过来,快离他远一点,他在U盘上贴了跟踪器!他一直在监视我们!” “只是跟踪器罢了,你不要说的那么可怕。”塞西对我安抚地笑了笑,“我既没有监听,也没有监视,还是很尊重你们的隐私的。”他摊开手,露出了颇为无辜的神情。 我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们。 现在的处境对我来说,非常不利。两个男性,我完全打不过他们,如果能够和谈......塞西他有什么目的吗?他把他跟索斯的事情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呢?从我的手里重新夺回索斯?——搞得好像我很稀罕一样! “不用这么紧张,是索斯让我来的。” “我明明跟你说的是在外面的咖啡店见面,可没有让你闯进我的家!” 索斯跟他呛声,我趁他们不注意,从包里摸出手机向艾莉丝求救,我把定位发给了她,嘱咐她多带几个人! “卡茜安?你在求救吗?”塞西突然看向我,我吓了一跳,手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我强壮镇定地举起手机,“我已经报警了,警告你们,快点放我走!” 索斯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塞西看了他一眼,他就默默地退到了后面,双手抱臂往墙上一靠,露出一副“你们聊”的模样。 我疑惑地看向塞西,很明显他现在是发言人。 “我们大可不必弄得这么难堪,卡茜安,你要相信,我和索斯都不愿意伤害你,至少不愿意再一次伤害你。。” 他温柔地继续说道:“你看到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是真的,这我得承认,一开始接近你确实是别有目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 “什么变故?”我忍不住问道,“你们兄弟两个......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家里探望索斯的事情吗?那个时候我正在跟索斯吵架,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摩擦。你走之后,索斯就跟我建议:我们之间需要一个类似于连接器的东西,就像是骨骼与骨骼之间的关节,同时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也需要一个遮掩,还有后代的问题——然后我就同意了,因为我对你也有一点兴趣——不如说我对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有兴趣。” “所以你们还是把我当成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摆脱他!”索斯打断了我的话,“我想要甩开他!我受够了我们之间扭曲的关系和他永无止境的占有欲!我渴望一段正常的恋情!那些说辞都是骗他的!” 塞西点点头,赞同道:“确实,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都被他骗了。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一开始他只是拒绝我的亲近,告诉我不能让你产生怀疑,直到我和你发生了关系——那是一次试探,而索斯果然暴跳如雷——然后我就知道了,他只是想要甩开我。” 我难以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你强暴我的理由?——为了试探他?” “只是理由之一。”他对我微笑,“我应该说过的吧?我对你很感兴趣。我曾经以为是爱屋及乌,其实我并不介意索斯喜欢上别人,他跟你交往,我自然也把你看作我的爱人,但是你却只看向他一个人。” “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你,为什么你选择了索斯,却不爱我?” 他脸上的表情非常真诚,似乎确实是在虚心求教,可是这个问题也太奇怪了吧?! “因为......”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居然也开始不确定了起来,“你跟索斯......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但是我们生理学上是一模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能同时接受我们两个人呢?我难道比他差劲吗?”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他的逻辑里了!我不能跟着他的问题思考,塞西是学数学的,在这方面我玩不过他。 “你这不过是无聊的嫉妒心和攀比心罢了......为什么你们兄弟两个人的事情要牵扯到别人?!” “嫉妒心?攀比心?”塞西咀嚼着这两个名词,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脸上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紧接着他的眼睛里出现了兴奋的光芒,“嫉妒心......攀比心.......这就是......” “太神奇了!我还是第一次......我第一次......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居然激动到有些言语混乱。 “那我建议你应该去找个专业的心理医生看看!”我忍不住嘲讽道。 “不,你比心理医生有用多了。他们只知道给我打镇定剂,现在我的手臂上还留着针孔呢!”他竟然委屈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跟心理医生说实话!”索斯终于忍不住走过来,一把推开他,然后打开了门对我说:“你走吧!” 他看着塞西,缓缓地说:“你说得对,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我很抱歉......” 他不敢看我,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虽然你已经不相信我了,但是,至少,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逃到了门外,用力把门关上,假装没有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样吧,结束了。 我走到大街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刺目的阳光灼痛了我的眼睛,有眼泪流了下来,一直淌到了我的嘴边。 轻轻一抿,是苦的。 “hello?艾莉丝?不,你不用过来了,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切都结束了。嗯嗯,好,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 一切都结束了。 16 “你把她放走了,那你怎么办?” 塞西好整以暇地跟索斯对视,带着点研究似的目光,似乎很乐意见到他垂头丧气的模样。 索斯冷笑道:“既然你对人性有这么大的好奇心,你为什么不去学心理学?”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那样我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杀人罪犯。不过多谢你的提醒,我已经申请了心理专业的学位,我差点忘记了。” 塞西站了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到他的面前,修长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微笑着说道:“她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算算我们两个之间的账了。你可真是心狠,也太天真了,你以为把我关进疗养院,我就不会妨碍你的计划了吗?”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明明我吩咐了护工每天只给你一半份量的食物,还强迫你每天吃药,你居然还能再逃出来。” “逃跑需要的脑子,而不是体力。而我有幸,在疗养院里结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索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交了朋友?他是谁?” “这是秘密。” “塞西。”索斯一把抓住他的手,严肃地说:“你应该知道圣罗西尼疗养院里关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能跟那些疯子有交集!” “不是你把我送过去的吗?”塞西反问道,“既然你知道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你还把我送进去......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在里面?” “当然不是!”索斯下意识反驳道,“你永远是我的哥哥,等我结了婚我就会把你接出来——” “然后送走吗?” “不......”他看着塞西危险的眼神,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到时候我就会在卡茜安面前为你求情,说你在疗养院里被虐待,她只要看到你消瘦的样子一定会心软,之后我就可以把你接回家,我们三个会一起生活......” “你计划得很好,但是受苦的只有我一个,所以你还是在埋怨我?” “那是当然!因为你的任性,你看看,现在我们全都完蛋了!我敢肯定卡茜安已经跟我们绝交了,如果她把你给的那些东西曝到网上去,我们以后还要怎么继续上学?!” 说起这个索斯就一肚子怨言,“说到底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给她看?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太变态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那些文件无法复制,而且都会自动销毁,至于我为什么要安装监控......当然是因为我有永无止境的控制欲了。” 索斯被他不阴不阳的话刺了一下,嘟囔道:“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当你设计把我送进那个该死的无聊至极的疗养院的时候。” “我只是想要关你一阵子,那里管理非常严格,而我除了让你少吃点以外可没有虐待你!” 塞西难得翻了个白眼,“那个鬼地方让我以为自己在坐牢!我真应该把你也送进去!而不是只让卡茜安打你几个巴掌!” “好吧好吧!”索斯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我不跟你吵了,有这个时间我不如想想办法该怎么挽回卡茜安。” 他走回房间捡起地上的电脑,看着床边倒下的桌子和沾着碎屑的盘子杯子,烦躁地踢了一下床脚,“烦死了,感觉根本就没有希望!都怪你横插一脚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 “我已经有计划了。”塞西跟在他的后面慢悠悠地走进了房间,不客气地坐到了床上,“你想听听吗?” “计划?你一早就计划好了?”索斯诧异地问道:“不会吧?真的吗?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包括让她跟我们绝交?” “不,准确来讲,是让她跟你绝交,这是我对你的报复。”塞西似笑非笑地拿手点了点他,“如果你保证之后的一切都听我的,我就让你参与到计划里面去。” “可你要怎么做?”索斯连忙在他面前蹲下来,拉住他的手,“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是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你还记得之前我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 17 我回到了宿舍,精疲力尽地躺到床上睡了一觉。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发烧了。我勉强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去以后,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力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病,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我不由自主地悲哀了起来,回想自己的人生,从15岁认识塞西和索斯,到现在跟他们彻底决裂,我跟他们认识了整整六年,他们也骗了我整整六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他们?再也没有比被亲近的人背叛更痛苦的事情了,索斯......索斯......他明明伤害过我,可悲的是我还贪恋他的温柔,给了他机会伤害我第二次。 其实仔细想想,那天晚上他就说过他很爱塞西,我以为是亲人之间的爱,却没有想到居然是爱人的爱。 我又喝了一杯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生病让我没有更多的力气去愤怒,去怨恨,我只觉得悲哀,觉得自己像一个玩物一样被随意摆弄。 我或许应该复仇,或者说去举报他们,搞臭他们的名声,让他们再也没有脸面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我有这个精力、时间和勇气,我一定会这么干,哪怕只要我有更多的钱,足够我打官司,搜集证据,跟他们耗上个十年二十年的金钱,我也一定会这么干。可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我还有贷款,我妈妈也还在还房贷,我不可能浪费时间毫无意义地跟他们耗下去,哪怕他们踩踏了我的尊严,我还是选择了逃避,我想要暂时离开这个地方,随便去哪里,去多久,都可以。 我打电话给了艾莉丝,拜托她下课之后给我带一些感冒药回来。接着我爬到了床上,又继续睡了过去。 我睡睡醒醒,整个人都很昏沉,吃得也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差不多过了三天,我终于觉得好了一点了,打开手机,有很多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我挑了一些重要的一一回复,然后打电话给餐厅老板辞退了工作,最后我打电话给了老师,主动接下了那个一直没有人愿意去的外派工作。 老师体谅我身体欠佳,告诉我晚一点去也行,我却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联系上负责人,迅速敲定了工作时间和安排,然后仔细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学校。 去火车站的路上我跟艾莉丝道了别,路过一家贩卖枪支的店,我拐了进去,买了一把左轮手枪。 听到我要去德亚摩斯,老板强烈建议我买一把散弹枪挂在家里的墙上,还送了我一把漂亮的匕首,告诉我尽量早些回家,不要走夜路。 我谢过他,带着我所有的行李和新买的两把枪走到了火车站。在经过层层检查之后,我出示了自己的持枪证和随身携枪证,终于得以踏上去往德亚摩斯的火车。 我的妈妈给了我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到了德亚摩斯可以打电话联系他们,如果他们无法给我提供住处,我就只能自己找房子了。 可能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做什么都是倒霉的,我一个个电话打过去,结果都被告知没有多余的房间让我居住。妈妈给我转了钱,让我住到安全一点的旅馆里去,还给我推荐了几个旅店。 “你怎么突然要去德亚摩斯?” “老师介绍了一个工作,让我去圣罗西尼疗养院里做一些翻译的工作。报酬挺高的,我就接下来了。”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路上不要随意看别人,旅馆里的东西也不要用,尽量用自己的,知道了吗?” “好的妈妈。” 八 18 德亚摩斯人口稀少,我发现旅馆的价格跟出租的空房子的价格差不多,而我又需要在这里工作一个月,几番犹豫之下,我还是签了一个月的短租。疗养院本就在郊区,我找了市区和疗养院直线距离中间的一个空房子住了下来,这样既方便工作,也方便生活。 工作的第一天,一个护工带我熟悉工作环境。她是一个年纪跟我妈妈差不多大亚裔,个子比较矮小,说话的速度也很快。她带我从大门进去,很详细地给我介绍各功能区的位置和用途,我简略地画了一张草图,她一边说我一边记,等转到医疗区的时候,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人。 她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裙子,坐在轮椅上,头发看起来凌乱又干枯,脸色也不太好,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护士,扶着一个挂着吊瓶的铁架子,推着她往前走。 “切斯特夫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道。 “你认识她?”捷丽娜——也就是那个护工问我。 我点点头,解释道:“她是我的邻居......是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儿子?” “她确实有两个儿子。”捷丽娜唏嘘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丈夫出轨,孩子也不来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她的家里人呢?” “她哪里还有家里人?”捷丽娜跟我八卦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她本来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舞者,父母出了意外去世了,后来她跟一个有钱人结婚,怀孕的时候小三找上门,她气得早产了,刚出月子就跟那个人离婚了,还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 “那个人啊,跟她抢孩子,他们打了一年多的官司,最后啊那个男人以虐待儿童的罪名起诉她,最后拿到了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她败诉之后抑郁症就更加严重了,最后被送到这个疗养院里,一住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她前夫怎么知道她虐待小孩的?” “她本来就疯疯癫癫的,据说她前夫一直在骚扰她,精神有问题的人养不好孩子的,说不定她真的对小孩做了什么呢?谁知道呢?” 捷丽娜一副同情的模样,语气却全然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对了,她之前出去过一次,后来又回来了,她的一个儿子也住了进来,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啧,就跟天使一样,可惜遗传了他的妈妈,精神也不太正常。” 我意识到她在说谁,是塞西,他也住进了这家疗养院里。 “是吗?那她的儿子又怎么了?”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个我就不知道啦,她儿子看起来很正常,也不需要护工额外的照顾,是整个疗养院最正常的病人了。他喜欢看书,经常到阅览室去,很多病人都喜欢去阅览室。”捷丽娜开始了她的碎碎念,“我们这里啊说是疗养院,不如说是精神病院,关的都是有一定危险性的病人,所以说你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带着我一直逛到了中午,然后带我去食堂吃饭。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工作任务了——翻译一些文件,以及充当病人和护工之间的翻译,工作整体来说都算轻松,我只要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就好。 捷丽娜说第一天我没有工作,让我随意转转,于是我就去了阅览室。 疗养院的阅览室装修得非常温馨,橘色的沙发整齐地排列在一起,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三三两两地坐着,都很认真地在看书。 有几个人注意到了我,我被他们看得有点发毛,就在我硬着头皮往前走的时候,一个人突然说:“你认识塞西吗?” “什么——”我错愕地看着他,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脸上长着一些雀斑,蓝色眼睛,很瘦,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嘿,她就是塞西常常说起的那个人。”他指着我说道,一时间整个阅览室的人都看向了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犹疑地看着他,慢慢地后退,有点想要离开这里。 “巴尔,你打扰大伙儿看书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满地说道,“塞西那个人说什么你都相信?” “嘿,他说他能逃出去,结果真的出去了不是吗?” 阅览室里的人突然都激动了起来,“他确实逃走了,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错,没错!该死的,早知道我就跟他打好关系了,说不定他还能带我一个!”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捷丽娜会说这里是精神病院。 他们的情绪太狂热了,直到保安听到动静过来维持秩序他们才安静下来。巴尔趁乱把我拉到了外面,我试着挣脱他,但是他的手劲大得很,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学习一下拳击,不然连这么瘦弱的男人我都抵抗不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你,塞西给我看过你的画像,你同画上的一模一样。” “他怎么会有我的画像?” “当然是他自己画的!伙计,我觉得他喜欢你,他跟我说想跑出去找你,于是跟我说了一个计划,我觉得他的计划很完美,我就帮他逃出去了!他有没有跟你告白?你接受了吗?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连珠炮似的说着话,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在说什么。“你说你帮他逃出去了?怎么做到的?” “听起来很简单,也很简陋的一个计划。” 他把我拉到了楼梯下面的角落里,那里有一个存放清洁工具的房间,对我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他兴冲冲地冲上了楼,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傻透了,我应该立刻从这里走开,为什么要听他说什么就做什么?被一个不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拉走,真是太奇怪了! 就在我想走的时候,他突然从上面的楼梯间隙中探出头,“哦,你走了吗?”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起头说道:“什么?不,没有,我没有走。 ” “那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是个疯子而不想搭理我!” 他又兴冲冲地跑走了,我挑起眉,心想他对自己的定义还挺准确的。 我只能等他,还好他并没有让我等太久,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这里有他自己的一些东西......画像和书籍,还有他送给我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具。我想让你跟他说一下送点别的过来,这是他答应过我的。” “所以......他是怎么跑走的?”我试探地问道。 巴尔耸了耸肩膀,“简单来讲,他敲晕了我的护工,然后我们演了一场戏,上了救护车之后,他就从医院很顺利地跑走了。你要知道,那家伙比我还会骗人!” 这个计划......听起来很简单但是暴露的风险也很大,事情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他还在继续说话,“他送了我一些我没见过的小东西,还说等他出去了会给我送别的过来,可是都一个多月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把我的好兄弟介绍给了他......” “不好意思!”我忍不住打断他,“我其实跟塞西不熟悉,或许你可以去找别人——” “你跟他不熟?怎么可能?你们都上过床——” “他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跟你说了?难道他觉得强迫一个女人很自豪吗?” 我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烦躁地打断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想要离开。他立刻就意识到我生气了,连忙扔下盒子拦到我的身前,一迭声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哦你等一下,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等下次我见到他一定要狠狠地打他一顿!” 他拦着我离开,我用力地将他一推,“算了吧!你甚至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楼梯间很狭窄,他往那一站就彻底挡住了我所有的去路。我踢了地上的箱子一脚,里面的东西都散了出来,我看到那些裱好的画框,都是一些水彩画和素描画,上面画的都是我,我忍不住退开一步,皱起眉。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连忙蹲下去收拾地上的那些东西,解释道:“他画了很多你的画像,几乎每天都在画,所以我才会认识你。但是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额,我是说......”他抱着盒子站起来,露出一个笑容,“作为赔偿,我会在你还在这里工作的时候照看你。听着,在德亚摩斯,你不能相信任何人,甚至今天在超市里打工给你扫码的收银员,有可能第二天你就会看到他出现在通缉名单上面。你听懂了吗?”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虽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我还是点点头。“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挡住了我的去路,“其实我给塞西介绍了一个......额.....不过我想他不会这么做,但愿——我是说,如果你遇到什么奇怪的人,可以来找我,我能帮你甄别哪个是坏人哪个是好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跟一只无害的羔羊一样,处境非常危险。” “你说我不能相信任何人,但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反问他。 “因为......”他卡了一下壳,一时间被我问住了。 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并不信任他。 19 我依旧在咨询心理医生,每周一次,虽然价格昂贵,但是成果显着。我们打着视频电话,他给我放了一首舒缓的音乐,我不知道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但是他的嗓音柔和,我很放松。 我向他诉说我的烦恼,几乎毫无保留。 我不觉得说被一对兄弟欺骗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我自认倒霉,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或许专业的心理医生能够给我解答。我觉得如果我无法搞清楚他们两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我会一辈子都困在他们的阴影底下,感到恐惧,惊慌以及恶心。 我不能让他们毁了我。 当然我隐藏了一些细节,只说是我身边的一对恋人,男方出轨了,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小三。而心理医生给我的回答是:“共生关系。” “显而易见,女方对男方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在被男方照顾着,这时候就很容易滋生依恋的情感。你也说了,他们两个的父母一直都是缺位状态,男方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女方,这无形之中就形成了一种共生的关系。长大之后,女方试图加深这种关系,开始控制男方,要求男方什么事情都像她汇报,这种时候共生的主导权就转移了,就像所有子女长大后都有叛逆期一样,男方开始叛逆,于是出轨,去找另一个人。” “但是男方也有心理问题,甚至会比女方还要严重。他没有看到或者体验过正常的感情,所以哪怕他出轨换一个对象,他依旧不懂得要怎么去爱一个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企图再形成一个不正常的恋爱关系,然后就这样不停地循环下去。而他的表现形式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和以前一样,把自己摆在主导的位置,无限地去包容对象;另一种就是反过来,他成为了一个需要被包容的人,他会不停地示弱,激起对方的怜悯,因为这是他一直都缺失的东西,类似于一种恋母的情结。” 医生给我分析了很多,我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简单来讲就是,我、索斯和塞西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都是扭曲的,没有哪边是正常的,他们两个就像是两株寄生在一起的藤蔓,同时向我伸出触手,企图缠住我,把我也拉进去。 那种感情不是爱情,或者说并不算是单纯的爱情,是很复杂的爱,超越了其他的包括厌恶等一切负面情绪,充满了扭曲和不甘,无法放下,我简直毛骨悚然。 我好像触碰到了他们的世界,灰色的,只有两个人和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任何的色彩,索然无味,死一般寂静。 就像是踩在吊桥上的两个人会相爱一样,被关在一间屋子里从来都只有彼此的两个人自然也会产生感情,更不要说血缘上的关系给他们带来的影响,那是一个人从小就被环境灌输的思想——只要不是先天的反社会人格,没有人能够抗拒社会的影响力。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但是又陷入了更加空洞和巨大的迷茫——我觉得自己在这场博弈中成为了他们的棋子,或者战利品,我对自己的存在价值产生了质疑——人是这么容易就能够被物化的吗? 我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想我付出了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换来应有的尊重,我理应恨他们,可是恨一个人太累了,代价也相当巨大,我不想让自己陷进去。 果然还是要换一个新的环境,彻底忘掉过去,这是唯一有效的办法。 ——该死的,我只是在逃避。 我无数次地否定,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这样的人,那两个人让我深深地讨厌自己,真是该死...... 我尝试着交新的朋友,遗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一个新的。虽然目前并没有发展长期关系的打算,但是可爱的男孩子应有尽有。 当然,女孩子也可以。 我毫无预料地下沉了,沉在刺激的酒精和交缠的肉体里面,简直像是被层层包围住了一样。第一周很疯狂,我每天都在不同的床上醒过来,衣服上总是沾着烟酒的味道。第二周我就累了,这种疲惫很有效果,我又回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大脑机械而麻木,根本不会去想睡觉和工作之外的东西。每天唯一的乐趣就是逛超市,买点自己想吃或是想做的东西,再去附近的餐馆打包点炸鸡回去,美食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 下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风还是冷的,我披着雨衣骑车骑到超市,今天是周五,肉类和蔬菜会有一定的优惠,运气好的话能捡到大便宜。 我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包括一打啤酒,收银的小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默默地扫码。 我发现这个小哥脸上有明显的雀斑,也是蓝色眼睛,看起来跟巴尔有些相像。 想到巴尔我又想到他说的:说不定今天给你扫码的收银员明天就会出现在通缉名单上。我后背发凉,眼神变得有些惊恐,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我是在自己吓自己,一个骗子的胡言乱语罢了。 我付了钱,自行车并不能承受我所买的商品的重量,所以我只能先把它们拎回家,然后再来拿我的车。 我走得有点慢,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家,天已经黑了。我打开家门,警惕地看了外面一眼,摸了摸腰间挂着的枪。 或许我应该明天再去拿我的车,我心想,天已经黑了,总有些人会游荡在街上,我现在出去并不安全。可是没有自行车,我明天至少要早起一个小时......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犹豫地看了眼时间,六点半,这个点不安全,但是也没有那么不安全,只是我毕竟生活在郊区,现在走到市区又要花三十分钟,而且我还没有吃晚饭...... 我翻着手机,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人把我送过去。我看到了埃迪的名字,他是一个摩托手,喜欢大晚上骑着摩托在路上狂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酒吧,他长得很文雅,笑起来非常腼腆,简直有点羞涩,与乱糟糟的酒吧格格不入。 但是他其实很喜欢刺激的东西,尤其是极限运动,在床上还有点S的倾向,总而言之我们相处的还可以。 我打电话给他,问他能不能来我家接我。 “当然,我还没有吃晚饭呢。”我笑了起来,他说他就在附近,马上就到,只需要十分钟。 我想起了圣诞节那天,索斯也是这样让我给他十分钟的时间。 埃迪来得很快,我只是在路边等了一会,可能只有五分钟,我就看到了他黑色酷炫的机车。 “卡茜安,晚上好。”他摘下头盔朝我微笑,还是那副羞涩的表情。 我坐上他的车,抱住他,被他载到了市区。这个时候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的,商店里都亮着温暖的光,餐馆里也都是人。 我拿到了我的车子,埃迪再次建议我买一辆摩托车,我拒绝了,觉得自行车就很好,还能够锻炼身体。我请他吃了顿饭,接着我们花了一个小时上床。 我发现他身上的纹身又多了,胸口处有一只鸟,他说那是凤凰,我不敢苟同,但是不得不承认非常性感。 “我送你回去吧。”离开旅馆的时候,街上的人少了很多,一半的商铺都关门了,他看了看时间,有些不放心我。 “但是我得拿着我的车。”我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我打算骑车回去。” 埃迪带上了头盔,叹了口气,“如果你愿意买一辆摩托,那我们就可以一起飙车了。” “我可不想那么早死。”我跟他开玩笑,他应该是把速度调到了最低,摩托车开开停停,与我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埃迪的家和我的虽然在不同的方向,但是还是有一段共通路线的,共通线走完,在岔路口我让他赶紧回去,“我算了一下,如果你把我送回家,那你肯定没法在八点半之前到家,这里离我家很近了,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就回去吧,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埃迪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你注意安全,骑快点,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九 20 郊区的人逐渐少了,路灯也不算明亮,勉强能看清路面。德亚摩斯号召居民在晚上八点半之后要尽量避免出门,我觉得自己能在八点半之前回到家里。 半路上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我不由得骂了一句,因为下雨天很难骑车,雨衣并不能解决那些飘进眼睛里的雨丝,我会看不清路,不得不骑得很慢......希望雨不要再大了。 雨果然大了,我被迫在树底下停车,然后从袋子里拿出雨衣穿在身上——虽然不是什么大雨,但是阻碍我骑行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里是郊外的一条林间小路,周围没什么居民,行道树之后就是广袤的原野,上面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屋宅,我只要穿过这一片小树林,再转个弯就能回到我的社区里。 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我快一点,但是我并不习惯在雨天里骑车,摇摇晃晃的,我很担心自己下一秒是不是就会撞到树上。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被水汽拢住似的,朦朦胧胧的,对面出现了一个黑影,我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才从明明灭灭的灯光里看出来那是一个人,似乎还骑着车。 虽然说这条路比较窄,只能容得下一辆车单向行驶,但是容纳两辆自行车还是可以的,尽管如此,我还是担心对面的人会一不小心撞到我,我总有一种今天要倒霉的预感。 于是我在路边停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慢慢擦掉脸上的雨水,耐心等着那个人骑过去。 看身形对面是一个高大的男性,我又默默地往边上退了一点,挪到了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他越来越近了,速度好像也越来越快,我掩饰性地低下头,继续用纸巾擦眼睛。 下一秒,巨大的冲撞力撞上我的车子,我整个人都被甩到了树上,后脑勺狠狠地被撞了一下,我瘫到了地上。自行车压着我,我的脚被车轮碾着,非常疼。 我喊了出来,在雨夜里听起来非常惊悚,很凄惨,事实也确实如此,我看到了一张男人的脸,他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脸,但是我能感受到他强烈的恶意。 他还骑在车上,用前轮压着我的脚,我自己的车也压在我的身上,我无法动弹,只是惊恐地看着他,脑海里闪过一系列强奸抛尸的惨案。 “你......我......我可以把钱全都给你......”我颤抖着说道,同时借着夜晚的掩饰把手机藏到身后,试图求救。我的另一只手也摸到了腰间别着的枪,我偷偷把它取下来,继续用可怜兮兮的声音求饶:“拜托......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有很多的钱......” 他下了车,走到我面前时我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罪犯有多魁梧,一拳就能把我打出脑震荡的那种! 我的心迅速地跳了起来,我祈祷他没有看到手机的光亮,但是他把压在我身上的自行车踢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捉那只我藏在身后的拿着手机的左手——他发现了! “啊——”我痛苦地叫了一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一下子就把我的手骨捏断了,手机也被他抢了过去。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恶意地把手机的屏幕展示给我看——上面显示着“紧急呼叫失败”这几个大字,我的心脏骤停。 怎么会失败?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腹部就遭受到了一次重击——他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倒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骂着我“婊子”和“贱人”。我蜷缩起来,把枪藏在怀里,大声地呻吟着,流着泪断断续续地求饶。 他一刻也不停地踹着我的背部,像碾一只虫子一样,或是虐待一条狗,我能听到他粗重且兴奋的喘息,就在我的身后,像一条贪婪又肮脏的野犬。 冰冷的雨水浸湿了我,我渐渐冷得说不出话,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眼前一片模糊,我怀疑自己遇到了虐待狂,他不知道打了我有多久,可能是终于觉得无趣了,他像拎鸡仔一样把我拎了起来,拖到路灯下面。 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约克·沃勒——那个正在被通缉的逃犯! 我想都没想立刻抬起手对着他打了一枪! 我不知道打到了那里,只知道他发出了一声惨叫,混杂在震耳欲聋的枪声里面,我的脑子被震了一下,耳鸣严重,我觉得有一千万个人在我的脑子里尖叫——事实上我也尖叫起来了,那个人倒下去之前拉住了我的头发,而枪支的后坐力让我的手瞬间无力,差点把枪甩出去。 直觉告诉我应该是射偏了,但是那个人惨叫着,手里死死地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不让我走,更加大声地骂我婊子还有一系列难以入耳的脏话。我咬着牙用手枪狠狠地砸他的手,不顾一切地拽着头发想要从这里逃走! 他试图抢走我的枪,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不断地用手,用脚,用指甲用牙齿去攻击他,又是两道枪声,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开的枪,又或者是走火了,我不知道,约克·沃勒倒在了地上,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枪,踉跄地站起来,急忙往家的方向跑过去,我害怕他再追过来。 21 雨水浇上我拿着枪的手,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不受控制地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因为惊慌。 左手还是断的,肿胀中还夹杂着疼痛,右手则完全就是火辣辣的疼,可能是擦伤了或者别的什么,我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喘了口气, 接着我后知后觉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次袭击,一个通缉犯,还有......枪击。 我愣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它疯狂地在抖动,五指僵硬,冷得像一块冰,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结冰,只有心脏是活的,但是冷意渗到了骨子里,血液都凉透了,我下意识地深呼吸,觉得大脑开始缺氧。 我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后来觉得脚麻,我干脆坐到了地上。外面雨还在下,地是半干的——很快就湿了,因为我全身都是湿的,雨水顺着衣服淌到地上,我刚刚逃出来,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全身的关节都在呻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噩梦。 有好一会儿我脑子里都是空白的,我就看着眼前的虚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我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人来抓我,不是那个罪犯就是警察。 这一定是一个噩梦.....不,不是,这就是现实。 我整个人都仿佛被劈开了,一半想要歇斯底里地尖叫,另一半却异常冷静,盘算着自己以后要怎么办。 如果那个罪犯没有死的话,我应该能够为自己争取到无罪释放,因为我完全就是在正当防卫,我是受害者。 我盯着某一个地方看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能是在期待有天使能够降临来解救我——当然这不可能,接着我站起来,决定回去看看。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成为一个杀人犯。 雨很大,我不确定有没有人听到枪声,现在已经快要九点了,可能有人报警了,我现在回去就是送死——可是我躲不过这个,良心会谴责我,我总觉得自己有义务回去看看。 再次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幽灵,深处的灵魂不知飘到了何方。雨衣已经没什么用处了,雨水渗到了我的骨子里,阴云笼罩在天上,我的后背越来越疼,疼得我都站不直,不得不弯着腰,走得很慢,像一个腿脚不便的老妪。 希望我的骨头没事,我心想,请律师是一笔大费用,医药费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吧。 “卡茜安!” 我有点恍惚,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卡茜安!” 这不是幻觉,真的有人在喊我! 我惊悚地回过头,攥紧了手里的枪,一辆车停在身后的路灯下面,一个人从车上下来,朝我走过来,声音有些熟悉。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心想自己肯定完蛋了,这个人认识我,他会不会知道点什么?他知道我干了什么吗?他知道吗?! “卡茜安!” 他撑着伞,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我意识到自己认识他,他是塞西......还是索斯? 路灯的光并不明亮,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凭感觉......我心底发寒,拿着枪的手又抖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认识我的人出现在这?在这种时候? “卡茜安......你还好吗?”他担忧地望着我。 我胡乱地点点头,支支吾吾地说:“还,还好......我挺好的,你,你......”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我逃似的转身就想要离开,他从后面拉住我,我疼得叫了一声,连忙拍开他的手,尖声喊道:“你干什么?!” 他震惊地看着我,我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一个疯子,充满了神经质,看起来极度不正常。 “你的手怎么了?”他拉起我的左手,皱起眉,严肃地检查了一下,“脱臼了吗......” 我忍着疼想要收回我的手,但是他轻轻抱住了我。 “卡茜安,你看起来很不好。”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很温柔,“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先上车好不好?车上有热水和吃的,你的体温太低了,这里太冷,车上暖和。” 他又看向我死死握着手枪的右手,我瑟缩了一下,想把枪藏到身后。 “你现在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的,来,把枪给我。”他朝我伸出手,目光里满是包容与鼓励,声音中带着蛊惑:“乖女孩,把枪给我。” 他手心的温度很高,甚至还有点烫,我的手与他一触即分,他的温度却停留在了我的指尖——我把枪给了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他的声音太过温柔了,此刻我终于认出了他,是塞西。 “塞西?”我轻轻地喊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们来找我的一个朋友,你可能认识,他叫巴尔。” 塞西对我笑笑,抓着我的手说:“可能有点疼,你忍一下。” 下一秒巨大的疼痛从我手腕处传过来,我听到骨骼关节摩擦的声音,我咬着嘴唇,还是没忍住发出了叫声。 “你的手能动了,但是还需要两到三周的时间恢复。走吧,我们上车。”他小心翼翼地护着我,大半的雨伞都在我的头顶上。 看到他这副温柔的样子,我觉得眼眶发热,惊慌失措的内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我紧紧地依偎着他,哆哆嗦嗦地叫他的名字,“塞西......塞西......我,我,我好像......” “塞西,我好像......我把......”我语言混乱,根本组织不出一句正常人类可以说出的话。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低声安慰着我,帮我脱掉了雨衣。上了车以后我接过他递给我的热水和毛巾,低声说了声“谢谢”。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我手里握着热水,暖意包围着我,我松了一口气,觉得好了很多。索斯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里看着我,我避开他探寻的目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热水。 “卡茜安,”他问我,“你好一点儿了吗?” “我好多了。”我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车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只能听到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杯中的温暖一点点消失,我把空掉的杯子放下,忍不住攥紧拳头,想要留下那么一点暖意。 “我......”我开口了,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道我要跟他们说我杀人了吗? “我遭遇了一次袭击......”我定了定神,慢慢地说道:“有一个人,他袭击了我。我很害怕......” 我低着头,一想到当时的场景我的手就不住地颤抖,但是我必须要想点办法,我得想点办法......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太害怕了,他一直踢我,踹我,我好疼,我真的好疼......”我终于哭了出来,捂着脸,蜷缩起来,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怜和无助。 “你冷静一点。”塞西握住我的手,轻柔地安抚道:“别害怕,我们会帮你的。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尽全力地帮助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两眼通红地看向他,犹豫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些罪恶感,但我还是说:“你能不能,你们能不能,陪我去看一看......” “好。”索斯毫不犹豫地答应,立刻发动了汽车。 我看向了窗外,手还被塞西握着。我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心跳得有些快,对自己未知的命运感到惶恐和不安。 我飞快地思索着,索斯是学法律的,人脉关系里应该会有厉害的律师,塞西也很聪明,如果他们能够站在我这边帮我一把.....还有艾莉丝和妈妈,如果上了法庭我的妈妈肯定会知道我干的事情,我一定要自己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必须要把麻烦减到最小。 不如.....我的心底冒出了一个大胆到有些荒谬的想法。 这个念头很不好,还很黑暗,但是挥之不去,就像蛛丝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可如果真的可以做到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当作无事发生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车停了,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跟索斯说要去哪里。 “前面......有人。”索斯说,我无法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的表情,听他的声音有点紧绷。 “我下去看看。”塞西说。 十 22 我看着前面,车灯打在路面上,照出两辆凌乱的自行车,和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那个人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巴,压下喉咙里即将冲出来的尖叫声。我必须冷静,我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 我神经质地摸索着自己和车座,妄图摸出一件武器握在手里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突然我摸到了枪具店的老板送给我的那把匕首,它此时正静静地呆在我里面的口袋里。 谢天谢地!我赶紧把它拿出来,推开了车门。 “卡茜安?”索斯见状立刻拿起放在副驾驶座的伞也下了车,“你不能再淋雨了。”他把我拉到了他的伞下面,沉声对我说:“我陪你过去吧。” 我点点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外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到地上的那个人的身边。 塞西蹲在地上,正举着手机查看地上的那个人。 他手上带着橡胶手套,看起来很专业,先是掀起眼皮看了看瞳孔的收缩情况,接着又摸了摸那个人的脖子。 我站在索斯的身边,大脑乱得像一桶浆糊。我张了张嘴,想问一下情况怎么样了,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情况还能怎么样呢?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最坏不过是我真的杀了一个人罢了! 可能是感知到了我的情绪,索斯看了我一眼,我也抬头看着他,然后率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我听到他问:“情况如何了?”是替我问的。 “他死了,一共中了三枪,一枪射中了他的小腿,一枪穿过了他的腹部,一枪击中了他的肩膀。他是流血过多死掉的,我们来晚了。” 塞西站了起来,说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神情冷静,非常淡定。 我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看得懂他的伤口?” “卡茜安,我有一个朋友是医生,他教了我一些基本的医学知识。”塞西耐心地回答我,“如果你不相信,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呢?” “不......不用了......”我摇着头,死都不想再去看那个死人一眼。 我杀了一个人,我从未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情,现在在那个人的尸体旁边,我终于确认了——我开枪杀了一个人,一个试图侵犯我的人。 大雨还在下,我们三个围在一具尸体旁边,都非常安静。我盯着路灯看了一会,直看到眼睛酸涩,才开口说道:“你们报警吧。这个人试图侵犯我,我是在正当防卫的过程中意外开枪杀死他的,就算警察来了......我想法官会理解我的。” “这个人是谁?”索斯问我。 “约克·沃勒,那个正在被通缉的强奸犯。”我转头对他笑笑,就是笑容有点苦涩,故作轻松地说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罪犯,我杀死了他说不定还算是一件好事呢。” 索斯看着我,目光中写满了疑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看向塞西,他又蹲下去检查尸体了,手不断地在尸体的脸上摸着,我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想要强调什么:“他就是约克·沃勒,我看得很清楚!” “卡茜安,你再仔细看看,他真的是约克·沃勒吗?”索斯皱着眉望向我,“你仔细看看他。” 塞西也抬起头说:“他不是约克·沃勒。” “怎么可能?”我惊讶地说,连忙蹲下去,借着塞西手机的光仔细查看——他......确实跟之前长得不太一样......我难以置信地皱眉,看了又看,踌躇着,突然又不是那么确定了。 “我记得他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他真的就是沃勒,我看得很清楚的,怎么,怎么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呢?”我慌乱地说道,抬手就拉住索斯的裤脚,我仓皇地喊他:“索斯,索斯,你给我看看沃勒的照片,他明明就是他的啊......” 索斯也蹲下来,把手机递给我,顺势将我揽进怀里,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你仔细看一下吧,说不定......是你看错了。” 我看到了手机上的那个照片,又看着躺着地上的那个人的脸,我不相信,又把手机放到那张脸旁边,瞪大了眼睛仔细对比着。 “他之前不长这样的啊.....”我不断地重复这句话,“他不长这样的,他刚才真的是约克·沃勒啊.....”我求助似的看向他们,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你们要相信我啊,我真的看到他就是约克......然后我才会开枪的......” 索斯怜悯地看着我,那双蓝色的眼睛此刻看起来阴沉沉的,“你看错了,卡茜安。” 我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看错。可是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我不想承认都不行。 如果我杀的不是约克·沃勒,那我还能无罪释放吗? 我跌坐到了地上,愣怔地握着手机。 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雨水的冰冷让我四肢僵硬,我突然觉得非常疲惫,我扶着额头,试图进行最后的反抗:“就算他不是约克·沃勒,那他也袭击了我,我身上肯定有淤青,我还是正当防卫!” “光有淤青是不行的,”索斯看着我说,“你得有证据,你得证明是这个人违背了你的意愿殴打你,而不是你自.....将自己弄伤。” 塞西接着说道:“这边一直都疏于管理,这条路上是没有红绿灯和监控的,如果你想要证明自己被袭击......有点困难。”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太能够理解他们说的话,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是想说......我在骗你们吗?” “不,当然不是,我们当然相信你,但是警察不会。”索斯又一次对我说出了残忍的话,“如果上了法庭,你的胜算很小。你没有监控录像录音等证据,只有一身的伤,而这个人身上有你的枪造成的致命伤口,根本无法证明是你被袭击了,还是你袭击了他......要知道你的伤也有可能是他反抗造成的,你就是没有证据,很难被鉴定为正当防卫。” 这对我而言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我本以为最差不过是过失杀人去监狱里蹲几年,可是现在......听索斯的意思就是,我很有可能被判为故意杀人。 怎么会这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案子我不能赢吗?我真的不能赢吗?”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索斯的手,“怎么办?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他!是他袭击了我!我连他是谁我都不认识啊!我怎么会想要去袭击他呢?!” 索斯抱歉地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卡茜安,证据太少了,就算是最顶尖的律师......这个案子也没有办法赢的。” 怎么会这样? 我绝望地看着他,喉咙干涩,无法发出任何一种人类的语言,只能像一个动物一样,在雨中发出嘶哑的叫声。 我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就是受害者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应有的公正?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我蜷缩在床上,索斯坐在我的前面对我说:“你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办法,你赢不了的。” 怎么会这样? 23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塞西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看着他,眼前一片模糊,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我胡乱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塞西用干燥的手捏着我虎口的位置,“你不要太绝望,我们会帮你的。” “你们要怎么帮我?”我抽噎着问他,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我的一切全部都毁掉了!” 雨点砸在雨伞上面,塞西的声音穿过雨幕,好像也沾上了冷气似的,听起来格外冷酷。 “只要让尸体消失就好了。”他轻轻地说。 我愣在了原地。 “这......”我下意识想要否决,张开嘴却怎么都吐不出拒绝的话。塞西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已经窥视到了我的心灵一样,轻轻一笑,了然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不......”我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里紧紧地抓着索斯的衣服,索斯把我扶起来,我试图躲到他的身后,逃避地说道:“不是......我没有......” “难道你想要为这个不认识的人搭上你的半辈子吗?”塞西拉着我的手不放,眼睛盯着我,“卡茜安,想想你的妈妈,你想让她在法庭上看到你被判刑吗?” “你想让你千辛万苦考上的大学开除你吗?” “你想要一辈子都找不到体面的工作一辈子都穷困潦倒吗?” “你甘心让这个不认识的男人搅乱你所有的人生计划吗?” 他很少露出这种咄咄逼人的模样,我眼前一黑,那些场景光是想想就让我感到绝望。 “不......”我只能无力地摇头,“我不想,我不能..... 我不要......” “那你就只能这么做——让尸体消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办法。”塞西将他的手指插入我的指缝中,与我十指相扣。 他的体温从相连处传过来,很烫。我呆呆地看着他,喃喃自语:“是这样吗?” 他用一种温柔到近乎蛊惑的声音说道:“你只能这样,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不要害怕,我们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 索斯也抬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耳边承诺道:“我们都会帮你的,卡茜安。” 我迷茫地看着他们。 * “大雨能够冲刷掉绝大部分的痕迹,我们的任务其实很轻松。”塞西一边说,一边跟索斯合力,把地上那个死掉的男人塞进黑色的垃圾袋里。 我一边帮着套垃圾袋,一边替他们撑伞,但也没有什么用处,我们都被淋湿了。后备箱被打开,他们把死人放进去,又拿出手套和鞋套。我看着他们,觉得这一切都非常不真实。 “枪击的痕迹要打扫掉,”塞西举着手机在草丛中寻找,“三枚子弹,一枚卡在了骨头里,剩下两枚我们尽量找。卡茜安,你还有什么东西遗漏在这里吗?” “我的手机......”话音未落,塞西就从草丛里捡起了一部手机,他看了一眼说道:“进水就已经不能用了,我明天带你去买一部新的。”说完他就随手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我穿着鞋套沉默地在草丛里寻找,依靠模糊的记忆成功地从泥土里找到一颗。索斯找到了另一枚,我们的行动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索斯会开车把尸体处理掉,卡茜安,我们得把那辆自行车扔掉。”塞西说的是另一辆自行车,“这也很好处理,只要把它停在一个地方,一晚上过去肯定会有人把它偷走的。” 他说起这种事情来井井有条,比罪犯还像一个罪犯。我的后背有些发毛,总觉得自己好像还遗忘了什么。塞西是在帮助我,是我把他们变成了我的共犯,我应该感谢他们的。 可能是我的脸色太苍白了,塞西担忧地看向我,“走吧,我们先回去,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他摸了一下我的脸,肯定地说道:“你发烧了。” 塞西把自行车扔到了社区的一个角落里,这附近一直都有小偷,第二天这辆车一定会消失。我把他带到了家里,他催促我去洗澡,自己则钻进了厨房。等我洗完澡出来,发现桌子上放着一碗姜汤。 “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感冒的时候,妈妈会给你煮姜汤喝,我就搜了搜教程做了一碗,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塞西有些腼腆地笑着,问道:“我可以在你家洗一个澡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当然可以,但是我家里没有毛巾......” “没有关系,你早点休息吧。”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觉得他好像有一点奇怪。现在的他给我的感觉跟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我头皮发紧,我连忙摇了摇头,劝自己不要想得太多。 喝完姜汤我就躺到了床上,一沾床,强烈的疲惫感就泛了上来,一直被我刻意忽略的头疼也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猛,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 塞西拿出卡茜安的电话卡,插进自己的手机里,冷眼翻看着未接电话和短信。 那个叫埃迪的男人打了三通电话,发了一连串的短信和消息,一直在说“到家了吗?到家了就给我打电话”这种话。 他回复他:已经到家了 对方立刻回复:那就好 塞西冷笑一声,心想他还挺关心卡茜安的。 接着他又花了点时间清理掉自己借着病毒黑进手机里安装的跟踪程序,这种病毒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能够干扰紧急电话的拨出,是他花了大价钱弄到手的。 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想到这里,他愉快地笑了一笑,迅速洗完了澡,端着一杯热牛奶去敲卡茜安房间的门。 * “谁?”我正躺着睡不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 “是我,塞西。”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放松了下来,又不想让他进来,抱着被子说:“......抱歉,你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我现在......很不舒服,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我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我给你端来了热牛奶,喝完可能就会好一点。”塞西不急不慢地说,他向来都很有耐心,从没有为什么事情着急过,“我不进去,你可以把牛奶拿到房间里喝。”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下了床,打开门。塞西就站在门口,客厅里亮着灯,我瑟缩了一下,躲进黑暗里,从他的手里接过热牛奶,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用客气。”他看着我说道,“如果你睡不着,我可以跟你聊一聊,聊什么都可以,直到你想睡了,我会祝你晚安。” 我对他笑笑,却实在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 “卡茜安......你的压力太大了。”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紧紧地捏着杯子,“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够在杀了一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够睡着。” “或许我应该喝点酒,而不是热牛奶。”我看着杯子嘲讽地笑笑。 “你感冒了。”塞西提醒我说,“如果你想要站在这里聊天,那我就去把中央空调开大一点。” 说完他转身就想要走,我连忙拉住他,把门开得大了一点,说:“不用了,我们进屋聊吧,这样我们都会暖和一点。” 我不想让他离我太远,虽然我确实想要一个人待着,但是太孤单了......我还是需要一个人陪着我,而现在能够陪在我身边的,只有塞西。 他帮我掖了掖被角,保证我不会着凉,然后坐到了我的面前。我被他裹到了被子里,双手无法动弹,我想我看起来一定很滑稽,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忍着笑意,用一种很温暖的目光看着我。 我有点窘迫,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他凑了过来,轻轻吻了我的脸颊。 “塞西?”我吃惊地看向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接吻吗?”他盯着我,睫毛颤动着,诱惑道:“爱人之间的触碰可以释放掉一些压力,我想我们可以试试。” “但是......我们......”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内心挣扎着。 “你看着我。”他抚摸着我的脸,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我,那双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深深地把我吸引进去。 “今晚只接吻,可以吗?”他逐渐靠近,嘴唇若即若离,保持着一个极其暧昧的距离。他的嗓音柔和,动作非常温柔地抚摸着我。 我没有拒绝,他用嘴唇触碰我,如他所说,仅仅是接触。他的嘴唇干燥而温暖,一点一点地划过我的肌肤,这让我想起了那些相互安慰的兽类,也是这样的,用长长的吻部触碰彼此的毛发,依偎在一起,非常温馨。 我不由自主地贴紧他,闭上了眼睛。 十一 24 索斯在小路边停下车,这里是约定的一处地点,没有监控,人少,偏僻。他戴上帽子口罩和一副夜视眼镜,确定已经遮住脸了以后,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货已经到了。” 那边的人低声说了句好,他挂掉了电话,耐心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个人走过来敲了敲他的窗户,有规律的三声,接着是两声,最后是急促的四声。索斯坐着没动,打开后备箱,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静静地看着那个人。 他体型瘦小,穿着“家居清洁”的制服,戴着口罩和透明的头盔,还拉着一辆拖车。虽然个头小,但是他的力气意外地很大,手脚利落地把尸体拖到拖车上,关上了后备箱的门。索斯把手里的电话卡折断,那个人也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他们的目光一触即逝,索斯发动了汽车,也没再说一句话,直接把车子开走了。 开上大马路之前,他下车把贴在牌照上的假牌照撕掉,又开车去了一家药店,买了几盒感冒药。 他回到卡茜安的家,塞西刚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睡着了。”塞西的目光移到他手上拿着的袋子上面,“你买了药?” “是的,她应该不记得买这些东西,我顺路就买了。” 塞西笑了起来,“那太好了,明天你把药给她吃了吧。” “她的情绪还好吗?” “还不错,等她确定自己安全了,她就不会再感到害怕了。”塞西给自己接了一杯冷水,喝了两口,平息自己体内的燥热,“你呢?巴乔那边都解决了吗?” “已经给他了,确定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和车牌号码。” “你觉得害怕吗?”塞西看着他,慢慢地说:“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怎么样?” 索斯沉默了一会,然后耸了耸肩膀,“我觉得.......还行,我太愤怒了,你也看到了,他在打她,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你的枪法一直都是最好的,今天晚上也一样。”塞西奖励似的亲吻了一下他的嘴角,低声道:“你做得很好。” “今晚的一切都是你计划的。”索斯看着他,“你计划了多久?巴乔又是谁?” “很早之前,在你把我送到疗养院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要怎么报复你,怎么把卡茜安留下来。。”塞西又喝了一口水,摩挲着杯沿,“我在疗养院有一个朋友,他叫巴尔,是一个骗子。他很聪明,假扮成了精神病,没有进监狱。他帮我逃了出去,但是他自己没有办法出去,因为他欠了一大笔钱,仇家在追杀他。” “巴乔是他的弟弟?” “是的,他把巴乔介绍给了我,那家伙以前是一个医生,后来为了还债,开始做一些非法的事情......比如说,堕胎手术还有器官移植之类的,直到他被医院开除,他还是在做这些,他很缺钱。” “约克·沃勒的赏金虽然不多,但是好歹也有5000西克,所以我联系了他,问他愿不愿意要这具尸体。他很聪明,可以轻易地伪造现场,而且下雨天能够冲洗掉很多的痕迹,德亚摩斯每天发生那么多起枪击抢劫案,我相信这里的警察是不会追究一个罪犯到底是怎么死掉的。” “那你又怎么会知道约克一定会在今天袭击卡茜安?” “卡茜安的生活一直都很有规律,距离她上次去购物已经过去三天了,所以她今天一定会去超市。而我所做的,只是给约克发了一封匿名的邮件。他喜欢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的温顺女人,卡茜安看起来就是这样的,所以他一定会跟踪她,并找机会下手——他比你想象的更加着急,天性暴虐的人总是忍不住对弱小的女人出手。” 索斯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担心卡茜安真的出事情吗?” “怎么会?”塞西笑了起来,“不是有你吗?我们一直在跟踪约克·沃勒,关键的时刻你也出手了,她很安全不是吗?” 索斯对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感到生气,他皱着眉看他,“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卡茜安开枪了之后才允许我开枪,如果你只是想搞一这出英雄救美的话,我们明明可以让她少受到一些伤害。你不在乎她受伤,可是我在乎。” “英雄救美?你是这样想的?”塞西诧异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索斯有些烦躁地反问,“你安排了一次袭击,然后拯救她,安慰她,并且趁虚而入——这不是英雄救美是什么?” “你觉得俗套的英雄救美的剧情可以打动她吗?”塞西嘲笑他的天真,“她不需要一个英雄,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她不会喜欢上一个英雄,我们也不可能成为她的英雄,因为她是如此地憎恨着我们——我们只能成为她的共犯,把她从上面拉下来,拉到我们这边,我们才有可能拥有她。你听明白了吗?” “共犯?” “是的,约克·沃勒的性命将我们三个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从今天起,她会感激我们出手相救,同时又会对我们感到愧疚——因为是她把我们变成了她的‘共犯’,她会为此歉疚一辈子,只有这样她才会接纳我们。” 塞西一副精于算计的模样,索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把感情看作了什么?一场交易吗?” “你不要太感性了索斯,”塞西警告道,“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简化为数字和交易的,我对她的感情和你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更加理性而已,你可能看不惯,但我就是这样的,如果不在意我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在你和她的身上!” “你对我也是这样的!”索斯低吼道,“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什么样子吗?就是你现在这幅算计的样子!你根本就不理解我们的感情!” “那又怎么样?”塞西被他惹毛了,一把把他推到墙壁上,瞪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理解......那又如何?你难道就理解吗?”他反问道,“索斯,你觉得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们一起长大的,我不理解情爱,难道你就理解吗?你对她除了无底线的包容和讨好难道还有什么吗?” “你,把当初对我用的那一套全用在了她的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她面前示弱,你哄着她来怜爱你,你是在找一个妈妈吗?” “你闭嘴!”塞西毫不留情的奚落惹怒了索斯,他红着眼睛反驳,表情狰狞,额头上暴出了青筋,“我当然和你不一样!我——我——”他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来,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头,捂住自己的脸,颓然承认道:“你说得对......我跟你一样......可我想要她,塞西,我想要她。” 他无助地哭泣着,像一个小孩表达着自己的渴望,“我想要你,也想要她,我不能离开你们,我不能......” 塞西抱住了他,抚摸他的头顶,低低地说:“我也是,我不能离开你们,所以我们必须得到她——我们已经得到了,从此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组建一个快乐的家庭。索斯,你想要一个家庭吗?” “当然,当然了塞西,我当然想要。” “我也想要,所以我们需要她。” 他们拥抱在一起,低低地抚慰彼此,他们都需要什么人来填补人生中巨大的空白,那是童年的不幸与阴影,是情感的变化与扭曲,是原罪,同时也是欲望。 25 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听到了敲门声。 “进!”我下意识喊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 “卡茜安,我来给你送药。” “麻烦你了。”我坐起来,觉得自己好了很多,昨晚的烧已经退了,身上出了一身的汗,黏腻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索斯坐到了我的面前,将手里的温水和药片递给我。 我看了他一会儿,有点遗憾进来的不是塞西。 我就着温水将药片吞下去,随口问道:“塞西去哪里了?” 索斯一直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有点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昨天我跟塞西纠缠了一会儿,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好像咬了我的脖子。 “你这里......”他伸出手,将手指按在我的脖子上。他的手有点冷,我不适地转动脖颈,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手。 “有印子吗?可能是睡觉压出来的吧......”我含糊地说道,觉得在他面前谈论这个有点尴尬。 他还在盯着我,于是我又问了一遍:“塞西去哪里了?” 他问道:“你问他做什么?你不恨他了?”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跟他们兄弟两个的关系又乱了。 我现在确实没有那么怨恨塞西了,可能是因为他救了我.......这话并不准确,但是我确实很感激他能够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并给予我帮助,当然索斯也是,他也帮助了我。 .......明明打算彻底远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的,结果现在我们不仅变成了共犯,我还接受了塞西的示好......今后我要怎么办呢? 我又开始头疼了,赶紧转移话题说道:“那个人......你把他处理掉了吗?” 我为自己的能够说出“处理”两个字感到吃惊,可能是跟塞西学的,他在这方面总是表现得很镇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模仿。 “你不用担心,警察肯定找不到的。” “那就好。”我安心了,索斯做事情从来都很靠谱。 “塞西替你去疗养院请假了,你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一天吧。” “好。”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妈妈是不是也在我工作的疗养院里?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是来看望她的吗?” 索斯愣了一下,点头说道:“我们会定期从医生那里了解她的健康状况。” “我在疗养院里认识了一个人,他叫巴尔,你认识他吗?” “我听塞西说起过他,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摇摇头,心想:只是跟你没有话说而已。 挺尴尬的,从前我们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干都会很放松很快乐,但是现在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距离我们分手才不过半个多月而已。 “卡茜安,”索斯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看起来很难过,“你不喜欢我了,是吗?” “......”我低着头,觉得心脏有些刺痛。 我不喜欢他了吗?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难道还能够喜欢他吗? 他牵起我手头,我看向他,发现他凝视着我的手腕,我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有一个红印子,想必也是塞西留下来的。 我有点尴尬,想把手抽回来。但是他把我的手拉到嘴边,亲吻了上去,覆盖住了那抹吻痕。 他轻轻吮吸着那块皮肉,唾液的湿润感让我头皮发麻,他的舌头也来回舔舐着,像是在品尝着什么东西。 “索斯,你不要这样。”我喊他,另一只手阻止他,低声道:“你不要这样。” “可我不想失去你。”他轻声说道,哀伤地看着我,“我好嫉妒,他能够触碰你,而我就要失去你了。” 我沉默了,有点想说“你不会失去我”,但是这种话肯定会产生什么误会。 我还爱他吗? 我问自己,我不知道。 这个男人已经入侵我的生活太久了,我好不容易暂时忘掉了他,可是此刻他亲吻我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紧张。 “卡茜安,你看着我,”他请求道,“说你爱我,好不好?” 我想起了昨晚塞西也是这样,要求我看着他,然后向我索要亲吻。 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英俊的外表,忧郁的蓝眼睛都是那么迷人,就连说话的样子都那么相似。 我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手抚摸他脸颊,他瘦了很多,以前没有这么瘦的。 他依恋地蹭着我的掌心,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我,深情款款的模样似曾相识。我的眼前有两张脸渐渐重合,我发现自己再也分不清他们了。 我究竟爱着谁?恨着谁?感激着谁?又心疼着谁呢? 我茫然地想着,感情已经彻底混乱了。爱不起,恨不得,无法彻底地讨厌,也没有办法尽全力去喜欢。我觉得自己好累,想要彻底抛开这段关系,可是心底又舍不得,也不能够——我们是共犯啊,我又怎能离他们而去呢? 他们是为了我才去抛尸的,是我一手把他们拉下了泥潭,造成如今这一切的元凶是我,如果我没有把那个人杀死,他们就不会再与我有任何的关系;如果我可以勇敢到去警察局自首,他们也不会因为帮我处理犯罪现场而成为罪犯。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闭上了眼睛,突然无比地想念塞西,他是天生的罪犯,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卡茜安,你还爱着我。”索斯锲而不舍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会忘掉我们的曾经,我们从前是那么亲密......” 是啊,我们三个从前是那么要好,简直无话不谈,是推心置腹的至交好友,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这幅样子呢? 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们啊。 我不了解他们的痛苦和挣扎,还傻乎乎地跟他们混在一起,又和索斯交往......我根本就不应该认识他们的。 “索斯,”我不知所措地问他,“你和塞西都非常痛苦对不对?因为我插足了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加复杂了......” “不是,当然不是!”索斯立刻摇头,握紧了我的手说道:“是你拯救了我们,你让我们感受到了真正的快乐......我爱你,卡茜安,我们都爱你......” 昨晚塞西也对我说:“我爱你。” 我感到了一阵酸涩,心脏抽痛着,一直苦苦坚守的感情彻底决堤,我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无法抛下他们,塞西和索斯,他们都需要我,我也需要他们,我们对彼此都有很深的感情,那是从小就建立起来的,一直延续到了现在,或许那不是爱,但是我们离不开彼此,永远藕断丝连,无法分开。 “对不起索斯,我无法只爱你一个人。”说着我的眼泪就滚了下来,我感到了羞愧,但是我必须说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也爱着塞西,他是我的精神支柱,我没法不爱他,对不起。” 索斯露出了了然的表情,我听到他说:“没有关系。”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抱住了我,“我们三个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应该这样。” 番外1 26 媒体报道了强奸犯约克·沃勒被枪击一案。卡茜安莫名地就很关心这个案子,新闻里说沃勒是在小路上试图猥亵一名女装男子的时候被该男子击毙的,警察还给这位勇敢的市民发了奖金。那个“勇士”的名字是巴乔,卡茜安觉得他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是那个跟巴尔相似的收银员。 塞西正在给她削苹果,然后就听到她问:“塞西......那天......那个人,真的不是约克吗?我真的觉得好像啊......” 他面色如常地将苹果一切两半,把半个苹果递给她说道:“真的不是,我和索斯都觉得不像,你那天发烧得厉害,肯定看错了。” “大概吧。”卡茜安半信半疑地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三个人现在心照不宣地住在了一起,谁也没有提搬出去的事情。她也不问塞西和索斯待在德亚摩斯做什么,她每天起床都能看到桌子上做好的三明治,吃完了饭索斯会开车送她去上班,中午塞西会来给她送饭,顺便去看望切斯特夫人。 现在切斯特夫人的病情稳定了许多,虽然还是不认识人,但是至少不会大喊大叫了。塞西通常会在疗养院一直待到卡茜安下班,然后再和她一起回家,于是很快全疗养院就都知道卡茜安有了男朋友。 又过了一个星期,卡茜安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巴乔死亡的新闻。她有些吃惊,新闻里说他是喝醉了酒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她觉得这个死法未免太可惜了一点。 告别了索斯,卡茜安走进办公室,意外地发现巴尔居然在这里等她。而且巴尔满脸写着憔悴,双眼泛着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的样子。 “你怎么了巴尔?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卡茜安,我弟弟死了。”他抹了一把眼泪,在卡茜安面前坐了下来。 “你的弟弟?——巴乔?他是你的弟弟?”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昨晚上他死了,死得很蹊跷,我怀疑是有人把他杀了。” “可是警方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巴尔激动地站了起来,“他昨天来看我的时候跟我说债务快要还清了,马上就可以接我回家了,然后他说晚上要去见一个人,那个人会给他提供一些好的料子......我知道他在干违法的生意,而且他从不喝酒!他不可能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的!他一定是被人杀死的!” “那......你要不去报警?”卡茜安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这件事情警察不能查。”巴尔颓然地说,“巴尔干的事情不能被警察查到,我想私底下找到那个人,我知道塞西有这方面的人脉,但是他不太可能会借给我用,你是他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帮我说几句好话?” 卡茜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塞西有什么人脉?违法的?” “你不知道?”巴尔尖锐地问了一声,几乎是立刻就变脸了。“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他仔细地观察她的神色,在确定她没有装傻后,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喃喃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卡茜安,“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塞西在一起了?” 卡茜安的心也跳了起来,她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呢?” “巴尔,你们究竟在瞒着我什么事情?” 她意识到塞西对她有所隐瞒,而且还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巴尔露出了谨慎的表情,“你最好别问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不过了。但是我还是建议你远离塞西这个人,尽快分手吧。” 他叹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那个手机是你新买的还是塞西送给你的?你最好找人看看有没有装窃听器之类的吧......我最后再提醒你一句,离塞西远一点。” 卡茜安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看着巴尔脸上坚定的神情,脱口而出:“你要去哪?你要干什么?” 她跟巴尔其实不熟,但是就连她都能看出来他身上的死意。 “我要去弄清楚是谁杀了巴乔。”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卡茜安连忙去追,没想到一眨眼他就不见了踪影。 下午她就听到了他逃出了疗养院的消息。 卡茜安看着坐在我身边看书没有露出任何惊讶表情的塞西,问道:“是你帮他逃出去的?” “他帮了我,我也帮他一次,我们扯平了。”塞西随意地说道。 “你知道他出去是干嘛的吗?” “他说他的弟弟被杀了,他要去找凶手。” “你就不担心他会出事吗?你们不是好朋友吗?”卡茜安忍不住问道。 塞西诧异地看向她,“好朋友?当然不是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以为你们是......你们看起来感情很好。” “正常的人际交往罢了。”塞西合上书,倾身过来,似乎是想要亲吻她,低低地说:“我不需要朋友,我有你就够了。” “塞西!”看到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卡茜安有点生气地推开他,“我在认真地跟你说话,你能不能也认真一点?” “你在为他感到愤怒吗?为什么?因为他就要死了?” “......巴尔是我的朋友,我很担心他。” 塞西看着她,眼神显得有些阴沉,“你的朋友......比我想象得要多啊。” 卡茜安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微笑,“既然你这么担心他,我就请人多照看他吧。” “巴尔说你的人脉很多,这是真的吗?”卡茜安试探性地问道。 她本以为塞西不会回答她,谁知道他很大方地就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是我父亲给我的,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些......不那么合法的事情,现在父亲交给我来解决,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知道,都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这是卡茜安从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她想怪不得塞西在尸体面前会那么冷静,原来他早就......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塞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催债一直都是灰色产业,但是我们一直都很注意,虽然会有一些流血的场面,但是医药费一定会付足......嗯,你是不是有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什么?没有!”卡茜安这才知道自己想茬了,红着脸否认道。 塞西也不在意,指了指她的手机说:“我确实在手机里装了跟踪器,那是因为我怕你再遇到危险,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可以现在就把跟踪器拆掉。” “啊?”卡茜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跟她说这个了。“你怎么就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我了?” 塞西摊了摊手,难得有些赧然,“我看书上说恋人之间要彼此坦诚,索斯也不赞同我的一些行为,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因为我是真心实意地在跟你交往,我不希望你对我产生什么误会。” 这告白突如其来,卡茜安有些不知所措,“啊,这样啊.....那,那,没事,不用拆了,跟踪器而已,毕竟你也是在担心我。” 本来还是有点生气的,但是现在看着塞西真诚的眼神,她就觉得只是一个跟踪器罢了,本来手机就是可以定位的,不是什么大的事情。 下班回到家,卡茜安发现卫生间里浸泡着一双沾满了泥土的鞋子,是索斯的鞋。 她好奇地问道:“索斯,你去哪里了啊?早上好像也没有看见你,这鞋子上为什么都是泥啊?” “我去河边钓鱼了。”说话间索斯从厨房出来,把鱼汤端上了桌,“我钓了一晚上的鱼,上午才回来。今晚上喝鱼汤,你最喜欢的。” 卡茜安欢呼了一声,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塞西跟索斯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也坐到了桌边,拿起叉子吃起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