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猫》 01-你好 「喂喂,慕轩你再说一次刚刚那部电影,那部叫什么….」 「楚门的世界。」 「对没错!天阿,这部电影被你讲得好有趣,让我也想去看。」 笑而不完全回答,这就是我罗慕轩一贯的行事风格,请习惯。这个故事主要围绕着我,毕竟是由我来述说这个故事。我一直以为自己将自己的幻想写成一本书会很有趣而且大卖,谁知道写完以后却发现满满都是胡言疯语、对爱情的不真实嚮往。有趣?我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如果看官您认为有趣并有机会在架上看见我写的故事,您会拿下拍拍陈年的灰尘然后带去结帐,我肯定会非常感激、情绪激昂的。 但 希望您买回家看完不会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要回收,请记得。 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或“活在现实”的人,认识我的朋友都知道。虽然以星座分析的观点来看不能说服所有人,但我还是要说──星座分析这玩意真他妈的准。 当然啦,我的生活还没到三度空间那么遥远,顶多是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发发三月少女怀春,没别的。谁知道,因为一次倒垃圾所以结识了另一个和我有相同秘密的人。 男孩。对方是个男孩,而且,素未谋面。 我家住的地方是集合式住宅区,栋与栋、楼与楼之间的邻居友谊特别容易建立。但基于我的个性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我猜,这个社区就我最没礼貌也和别人最疏离。这一天,通常应该要像其他日子一样由哥哥去,但因为他发烧不舒服,只好由我代班。 「出门小心手机要记得带。有事就赶快打电话、大喊救命啦之类的。」出门前还要千叮嚀万嘱咐,瞧,这就是我爸妈。紧张的像什么似的。 「拜託…...爸妈,我知道妹是长的很漂亮,可是也不用这么紧张好吗─哈─咻!」哥哥虚弱的倚在门边,他通红的鼻子都被擤的破皮了。 「哥,回去休息吧,你鼻子都破皮了。」 「破相也没办法,感冒嘛。」他耸耸肩。 我打开门、关上门、却还是隐隐约能感觉到爸妈对我忧心的视线频频传来,感觉背后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超不苏服! 我们家在七楼,地震要来先跑的也不是我们。 我按下电梯,等待它老人家缓缓爬上。一层楼有四户,今天大伙们特别安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闻我要出门倒垃圾所以都不出来了。 电梯开门时,里头有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男孩子紧张的缩在角角。一个高个是能怎么把自己给缩小?不过刚刚瞥过一眼觉得他满帅的。 电梯里安静的诡异,我彷彿能听见那个男生紧张吞嚥口水的声音。他在紧张什么?真的是因为我的坏名声吗?没想到,有个声名远播的臭名气还真的会让人窒息。 我们没说话也没对眼,电梯门一开他飞快的擦肩走出。他晃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一股清香自他身上飘来。说也奇怪,味道很淡、刚刚在电梯里没有感觉,但他擦过时,我却觉得这味道特浓,像古龙水。男孩子喷香水不奇怪,怪的…好像是这味道真有点过于清新、过于女孩子气。 垃圾车早在马路边stand-by等待我们这些老屁股慢慢挪慢慢走。当我从中庭走到马路边,我又闻到了那股味道但却没看见那个男孩。 我满脸疑惑、蹙着眉头将一包垃圾递给车边的一位叔叔后就走回中庭。 一路上,我想着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孩是谁。但只是因为好奇、纯粹的好奇所以不解、不解所以好奇。 我并没有和任何人分享这件事情,因为没有必要。他们只会认为这又是我的“少女怀春”而不会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少女怀春又怎样?男生不也靠黄片紓解压力吗?只是每当我想起那个味道、就会勾出那个男孩的背影及他的莫名紧张。是在紧张什么。 我在想那个味道。那个味道是不是似曾相似、是不是也曾出现在我人生的某个阶段。越想,我眉头越皱却越想不起来。 # 几天后,哥哥请我帮他去附近的小七买茶叶蛋。 「要几颗,两颗?」 「一颗就好,顺便买你的午餐。」 三月刚过、四月却吹起炎热的暖风。我穿着热裤夹脚拖及哥的大衬衫出门,披头散发让我的脖子长疹子、我只好用发夹把头发挽在后脑、任由几綹发丝随风散。好像有点邋蹋你可能会说,绑个马尾或重新挽个髻不是更显女生气质?喔抱歉,我就是这么懒的人很高兴认识你。 走了一小段路、经过了五个邻居和三辆车,我总算是抵达了我家附近唯一的小七。 走进小七、听着熟悉的欢迎铃声及冷气,我决定要在这里吃完午餐再买蛋回家。 我沿着种类仔细挑选我的午餐。从饼乾区开始晃起、来到饮料、便当、熟食。晃来晃去,我还是买了义大利麵和巧克力牛奶。两个我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的食物。 「您好,一共是一百一十。收您一百一十。这是您的发票。要微波吗?好喔请稍等。」 我挑了一个面窗的座位,可以看见外头人行道及马路。冷气直直吹、会冷到你不想继续待的绝佳好位,等麵的同时先喝巧克力牛奶。 我在小七悠哉吃着义大利麵、喝着巧克力牛奶然后偶尔发呆望着窗外。这样的生活我倒是第一次经歷。有印象从国中以后都是忙忙碌碌的生活,每天从桃园通车来台北上课,国三那年才又搬回台北定居直至今日。庸碌的人生过的好“腻”,呃......不对,可能是我这盘麵已经冷了。 才回神看着窗外,一个骑机车的人突然在我面前倒下,吓的我愣了五秒才恢復呼吸。 他身边没有人、附近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又刚好趴在地板上的那双眼和我对上。没办法,我(只好)起身走出小七来到那位骑士身边。他自摔、人没事,不过车子扶不起来。看他压着自己的右大腿,看起来还是受伤了。 「喂你没事吧?」 等等,这个味道?熟悉又盘旋在我脑海多日的这个味道。 电梯里的那个男孩!? 02-「杏仁」和「愚人节」 「我没……阿好痛!你干嘛捏我?」 「不管是什么伤口,你的腿一定有问题。」 「所以要捏我来确认吗?」 「先把车抬起来吧,有力气吗?帮我一下。」 我和骑士合力扶起机车,虽说只有125但却意外的好重。 「噢…...会痛,别再捏了。」 「确认一下嘛。」 我们坐在户外的椅子上,他把全罩式安全帽脱了,帽下是一个头发被汗水浸湿、满脸通红的电梯男孩。果不其然,就是那个男生。从他身上的味道我就能猜出是他。 「是你?」 「你认识我吗?」 「我不认识你妈,不过我看过你。不是你妈。」我赶紧澄清。 他笑笑,有礼貌合宜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他的眼睛弯成一条线、白白净净的看起来颇有韩国人欧爸的fu。 「你是韩国人吗?」 「这个问题怎么问的这么突然......我不是。 「我好像对你也有印象,不过也可能是认错人。」 「我住这里的c栋七楼。」 「tb国宅?」 「就这边阿,一栋一栋连在一起我不知道这里叫什么只知道是集合式住宅。」他又笑了。 「真巧,我也住在c栋,我住十楼。」 「哈!地震来了也跑不了的,地震那一天我有伴了。」 「你一直…都这么无厘头吗?」 「我不知道,我多数的时候都是没礼貌。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无厘头,恩,新词汇。我要记下来,你满有创意的。」 「当然,我读广告设计的。」 这次换我笑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卫生纸要他擦擦脸上的汗。他接过笑着问「这是乾净的吧?」 「脏的,我放在口袋里已经超过五年了。」 「噢好吧。我绝对不介意五年的细菌在脸上蔓延。绝、对、不、会!」 他笑着把脸上的汗擦掉、又重新把发型定位。这样的他看起来没那么落魄邋遢、更像几天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他。 「其实我们见过面耶。」 「真假,在哪?」 「假的。就在前几天c栋的电梯里。我要去楼下倒垃圾、看到你紧张的缩在电梯的一角。」 「怯,我才没有紧张!」 「在那么安静的空间里我几乎能听见你吞嚥口水的声音。」 「哈!好吧......我那天确实很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因为终于见到我?」他从包里拿出水瓶喝。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网路红人或通告艺人吗?」 「我是能吃的那个杏仁。」 「你真的很有趣,但请对我说实话。」 我耸肩。「我以为我的名声差到所有人都知道了。至少,住在我家附近邻居都知道。」 「十楼离七楼不算远,但我却什么也没听过。」 我看他紧紧压着右大腿,这才想起他刚刚自摔受的伤「你的腿要不要紧阿?」 「还好还可以。」 「小七有厕所,进去里面看一下吧。你穿长裤不脱裤子怎么检查?还是说...... 「你要现场脱?」 「我还是去厕所好了。」 「我可以帮你脱喔~」 他默默起身走进小七借厕所,我则在外头发呆。过了一会不到几分鐘的时间,男孩掰着脚走出来。 「还好、没流血。只是皮肉擦伤,不过还真是痛得离谱。蹲坐都有问题。」 「我陪你牵车回去吧。回去先消毒擦药。」 「我有另一顶安全帽可以借你,脚受伤走路不方便。那个,我载你回去吧、刚好顺路。」 「你刚刚都自摔了、我能坐你的车安全回到家吗?我可不想在马路上“犁田”喔!我又不是牛。」 他回我一个大笑、然后跨上车拍拍后座。 通常,我不会和陌生人聊这么久、而且还谈的有说有笑。眼前的这个男孩他表现出的气质让我觉得他不是坏人。说女生傻,真的就是傻。只能说幸好我的直觉准,不然我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写故事了。 路途因为骑车的关係缩短了距离及时间,我们很快就到c栋地下停车场。 「平常走路跑步都没这么快到家过。」 他笑笑。「我也很有感触。」 「你考驾照很久吗?」 「没很久,我四月一号生日那天就去考。朋友都笑说驾照是愚人节礼物不能当真。」 换我大笑「愚人节生日,不是愚人节吧?」 「是喔,其实我的生日另有他日。」 「那你的驾照肯定也不是真的!」 我放慢脚步陪他一起往电梯方向走去,从地下室搭上七楼的这段时间,我和这个陌生人聊得非常愉快。我们没有问对方的姓名、学校、年龄,彷彿我们已经知道答案,即便不问姓名学校年龄,我们还是很有话聊。 「很高兴认识你,愚人节。」 「哈!杏仁!」 我插入钥匙,还没转,门就自己开了。倚着门的是我那个鼻子通红的老哥。 「天阿,我以为你被绑架了。怎么这么久?」 「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吧,我的蛋呢?」 「噢对。」我忘了。 「真是……」他蹣跚走回房间、嘴里不断叨念着他的茶叶蛋。 03-你是那位"校园男神"? 高中最后一年。 时间过的真快,我怎么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是说我缺乏了某种情绪组件还是我这人出生后就没了血没了肝也能活得好好?对此,我身边的朋友一点也不讶异。 「慕轩本来就不属于那种感性的人阿。」朋友a说。 「但又过于理性了一点?」朋友b回。 「哪有一点,根本超出平均值。」朋友c接。 「异于常人的意思?」我问。 她们看着我,纷纷摇了头。 「还好还好,还算正常。」 正常。我打自高中后就越来不喜欢这个词汇。我不会和别人说“”那两个字。我没说出来是因为那两个字实在太不公平。伤人,像是一把利刃。对别人妄下定论说“正常”实在有损那人的尊严。在一个希望还仅存的世界里,喜欢谁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希望哪天有人能对我说:「喜欢什么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欢那个人。」 正常,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 我不发一语的离开朋友们,独自前往下一堂上课地点。当我走在往教学大楼的路上,眼睛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应该说,最先看见那个人是因为他散发的那股味道实在熟悉。要在拥有三千多人的学校找到一个昨天聊过天、前一分鐘前还只是个素未谋面的人有多难、你知道有多难吗?就好像我的ig追踪从没超过六十人一样难!天杀的追踪!(赶快来加我~) 我向前走、那人也向前,我顺着味道默默跟随,从背影看来不确定是不是那人,只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和昨日的愚人节一样。 走上楼梯时我试探的问:「愚人节?」想不到周遭的人耳朵都聋了、只有他有反应。他转过身,笑嘻嘻的面对我。 「杏仁!真巧,能够在这遇到你!」 「我也不敢相信,我只是…靠味道分辩的。」 「味道......?狗?」 「去你的。」 「哈哈哈,呛辣的杏仁。喂......真没想到能和你读同一所学校,你哪班?」 「广设b。」 「广设c,我们是同学阿!」 原来愚人节他也要去上电脑课,原来我们的教室仅隔一扇玻璃窗、原来座位也近的只有一扇窗的距离。而我读了三年却都不知道。也原来他住十楼我住七楼,住这么久却都不知道有这人的存在。 上课期间我从我们班打听到不少关于愚人节他的事。而这些基本的资料我竟然一点也不清楚,我倒是很讶异我竟然没对那个陌生人做身家调查。 他叫宋瑀棠、家住我家附近、兴趣阅读打球任何球类都有涉略、身高一七九(持续长高中)、喜欢帆布鞋胜过运动鞋、最喜欢国文课、最不喜欢死板的教官课、目前单身,听说一直都是。和女生相处融洽、男生亦然,人缘极佳、是全校女生公认的帅哥美男。 下课时我们在厕所前偶遇,我把这些调查结果跟他说,他本人很讶异个资洩漏的这么彻底。他笑说这个时代真不安全。 「杏仁什么星座?」 「想干嘛?」 「问一下嘛!我是白羊座的,杏仁呢?」 「双鱼。」 「喔~」 「话说......“一直单身”?真看不出来。」 「怎么……」他弯下腰把我定在墙上、一手阻挡不让我躲开、一手则温柔牵起我的手。 「喜欢上我了吗?」 一秒。 两秒。 隔了两秒,然后...... 我疯狂大笑。 我抑制不住大笑的举动似乎让他有点受伤。 「喂!这句话我可是练习了好久、今天终于说出口!你竟然笑我?我这样不man吗?」 「先让我笑完……哈哈哈哈哈 「哈哈真是。欸没想到愚人节你也会搞笑,再说一次你刚刚说了什么?」 「不要,真讨厌。」他踱步直直走进男厕。 我在外头等他出来,他看见我时一脸讶异。 「第一次有人会等我上厕所。」 「呃….是吗?感觉怎样?」 「满开心的。」 我们在教室外互相道别。回到座位时,他轻敲玻璃窗、面对面和我挥手。 宋瑀棠笑起来很好看。皮肤白皙、头发向后梳、发色棕略浅的他有一种细腻的特质让我印象深刻。或许是香水的关係,让我打从心底觉得他是个细腻的男生。 「喂喂慕轩,你认识宋瑀棠喔?」朋友g问。 「什么?宋瑀棠,真假!你认识他吗?」朋友f问。 「哇!什么!宋瑀棠吗?在哪在哪?」朋友e问。 我才刚顺好裙子坐下,朋友们瞬间将我包围、把我附近的氧气瞬间吸光。 「我快没氧气了啦!你们不要全挤在这阿!」 为了让包围在此的女生群散开,我只好一一回答她们莫名其妙的问题。 开放问题时间: q1「你认识男神宋瑀棠吗?」 「我不认识他妈。」 q2「你怎么会和男神挥手?你们认识?」 「不算认识也能挥手吧?」 q3「你不觉得男神他很帅吗?」(搧风 「还可以见人啦。」 q4「男神他在我们班隔壁欸!」(尖叫 「严格来说这甚至不算是个“问题”。」 q5「噢~男神~」(倒 「男神?」 然后,其他问题几乎都围绕着以上五题打转,由于我没有追求或崇拜过偶像的经验,所以我实在不太清楚那些女生在神经什么。 上下课我都搭公车然后走路回家。不过今天才刚走到校门外的公车站、一个骑机车的同校制服学生就停在我面前示意我靠近。问题是我实在是很努力的想忽视他、所以装作没看到。等了一会,最后得由他亲自下车、整个人挡在我面前我才看见他。 他把安全帽风镜拉开,那双眼睛真是又小又细、但很温柔清澈。 「噢是你阿?」 「我刚刚在那你没看到我?」 「我故意的。」 「那…你愿意“故意”让我载你回去吗?刚好顺路。」 「恩…...不要。」 「为什…...」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招手。他看我一点也没有要上他机车的意思,他衝回去熄火锁车然后跟着我一起上了公车。 「喂你!车怎么办?那边不能停车吧?」 「那就被拖吊吧,到时候去领车就好啦。」 让我又一个印象深刻的是他的不顾一切及他的率性大胆。但是违规停车这件事倒让我满生气的,太任性绝对不是一个需要被养成的习惯。 摇晃的公车上我们几乎没什么对话。他似乎看出我不说话的原因,不断试探,不过我还是话不多。 「你觉得我那样不对所以生气了?」 「累了。我只是累了,没有生气。」 「想睡觉吗?」 我没回答。以静静的闭上眼睛作为答话,然后随着车体摇晃我也真的渐入梦乡。 宋瑀棠是一个很有趣的男生,和我这十九年来见过的男孩子都非常不一样。其他男生只想着如何和我当朋友好追我、不然就是想办法从我哥那里拿到我的手机号码、line帐号。可是这个傢伙却只是不断将他自己最真诚、最自己的一面让我看见,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不知道也没问,不过这个男孩的的确确和其他男生不同,有种绝对不一样的气质在他身上散发,而我还在寻觅是什么。 突然间,有人在晃我的肩膀。我吓的以为我坐到总站被司机叔叔摇醒。看见身旁的人还是宋瑀棠让我放心不少。 「你…有在呼吸吗?」 「废话,不然我怎么还在这。」 他见我没生气笑了一下。我低头、发觉身上盖着一件灰色外套。 「这…你的?」他点头。我脱下来还给他,脱下时还真的有点冷、我搓搓手臂。 「还没到站就先盖着吧。」 「噢,谢谢。」 惨阿惨阿惨阿!我对人家那么坏可是他人却这么好,我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我偷偷看他、他只是注视前方没什么表情。完了完了完了,他生气了? 我透过车窗的反射静静的看着他,突然,他也和我对上眼,吓的我赶紧撇开视线、继续装睡。偏过视线时,我看见他在偷笑。 下车后,没注意到凹凸不平的路面,我一个不小心就向后倒、刚好倒在他怀里。他双手搂着我的腰,我仰头和他四目相对,照理说这一幕偶像剧情节应该要很有fu、心跳加速让人脸红,但,我却没有心跳。 只有无尽尷尬。 「噢抱歉。」 我俩退开,尷尬的气氛又再次盘旋。 「那个,我想你刚刚也见识到了,我的没礼貌可是在c栋社区很有名的。」 「哈哈,久仰大名,没礼貌牌杏仁。」 「幸会幸会。」 「我说,杏仁,你真的好有趣喔!」他轻拍我的手,那举止轻柔如蝴蝶轻吻我的手臂、轻轻的一吻。好细腻的感觉又再次涌现。 在c栋七楼道别后,我家大门又离奇的自动开啟,可是我记得我们家的大门还没先进到有自动开门设备。门开后,一个人站在门边吓的我放声大叫。 「吵死了,会有回音的。」 「哥!晚上不要敷绿色的面膜啦!想吓死谁阿!」 他闭上眼轻轻拍打着双颊、抚平绿藻面膜斜睨我一眼。 「我刚刚出门时看到囉!你和一个男生有说有笑。说!他─是─谁?」 「先让我进去吧,等一下别人看到你只怕心脏病会发。」 04-能从朋友变情人吗? 我们睡觉的房间都在同一间、书房在隔壁。我俩的双人床各自贴紧左右墙壁,剩下的空间则留给衣柜和走道。即便我们都长大了还是很喜欢睡在一起。吵架是一定会有的、而且几乎时常在吵,但不减我和我哥的感情。 他拍松枕头、舒服的躺在上面。「说吧,我洗耳恭听喔。」 「我看是因为你现在在敷面膜不方便说话吧!」 「yes!我的耳朵空着,请说。」 我哥这人超级懂得享受的、不像我命苦。他因为工作还有当兵修学一年,现在重新回去d大念到大四。大学生喔大学生,真羡慕。而且我哥现在是半个上班族、每天穿的帅气去办公室上班,月入两万多、想买什么都可以买,真想快快长大阿,但明知道长大后就会想再回到小朋友。人真是无厘头矛盾。 「他只是隔壁班同学、我们校园中的“男神”。就这样。」我比个括弧手势。 「不要打发我,我要听细节。」 「你们同志都这样吗?」 「嘘!爸妈随时会回来。」 他从床上跳起、开门确认后又关上门。回到床上、继续抚平面膜说道「还有,什么叫我们同志都这样。」 「喜欢听浪漫的爱情故事阿、然后发发少女心。」 「每个人情况不一样,我男朋友就不是那型的。」 「他是哪型的?」 「男人中的男人,我哈泥超man的!」 「你高兴就好。反正,他就只是一个朋友。」 「我看你们互动满亲密的耶~」 「你到底看到了多少阿?」 我换下制服和短裙、套上居家睡衣。我所谓的居家睡衣就是老哥不要的上衣或衬衫配上我的小短裤。我这人很懒的。 「从你们下公车到离开中庭。」 「朋友,从陌生人变成朋友的朋友。」 「互动亲密怎么解释?」 「我不小心跌倒,刚好被他抱住。」 「说我少女心,你们双鱼才真的活在偶像剧里。」他继续抚平面膜。 「妹你知道……」他起身、驀地将面膜取下。「你的感情还有性倾向哥都很担心。我很担心是不是我影响了你。」 「哥,不要再自责了好吗?这个问题我们谈过好多次了,我不是因为谁所以被影响了。我从幼稚园就喜欢女生了,所以我很确定那个男孩他就只是一个朋友。而且,喜欢谁不是一种选择。」 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俩安慰彼此的笑了。 「说的没错。」他走过来紧紧抱着我,此时,房门刚好打开,是老妈。 「噢,你们俩真可爱。」 「妈,你们回来啦?」哥说。 「对阿,今天诊所比较忙。」 「我和你妈就靠你以后来接手我们的牙医诊所啦,好好加油喔!」老爸出现、亲密的搂着老妈。 爸妈都希望哥能进修医学院、成为合格的牙医。但我们俩心知肚明,哥不会成为爸妈眼中让他们骄傲的儿子。哥既不会和女人结婚生子、更不会成为牙医。现年二十三、四岁的他,想要跟随他的另一半成为艺术家、周游列国玩艺术。 我和哥互看一眼默不吭声。我和哥的秘密,这一辈子绝对不能让爸妈他们知道。即便我们对他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诚实,但最后百分之一却得完全保留。 爸妈离开房间后,哥看着我,等待我继续说些什么。 「没有心跳。」 「靠心跳准吗?」 「well…...我还是个女生嘛!没办法躲过生理构造產生的反应,只能靠心跳。」 「哈!」 这天晚上,我特别早睡,洗过澡以后就回房了。哥走进房间关上灯、关上门,留我一个人在寧静的空间中。他知道隐藏秘密需要的勇气和其他谎言,他希望我不要因此有压力。为了圆谎,还要更多谎。 我辗转难眠,开了床边柜上的灯滑着手机。点开instagram,看着街拍潮人如何穿搭,有趣的是,我只追踪男性街拍客,那些过于女性的穿着我还是无法接受,虽然我在学校不排斥短裙和黑袜、不排斥女生的短热裤、不排斥穿着过大的衬衫让我显得娇小,但并不表示内心的我喜欢这样的自己。为了社会和外在而掩饰真正的自己,我不喜欢。 每当我看着全身镜中赤裸的我,象徵女性特徵的胸部乳房、女性的器官、象徵女性的长发,看着这样的自己,就觉得好无能为力。生而为人,已经有太多无能为力的事了,但我想要活的像我自己一点都无法。 看着班上朋友从长发剪成短发,我觉得好羡慕。我从她鼓吹我去剪头发后,我就好几次和爸妈沟通(吵架),但他们就是不能接受。 「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阿!干麻剪头发!」 「对阿,女孩子就是要留长头发嘛!」 「什么? 「你们...说什么?」 女生天生就一定要留长发吗?女孩子不能剪短头发吗? 「你想剪短,剪多短?像你哥那样吗?女儿阿,你哥他是男生所以剪那么短,但你是女孩子阿!」 算了。我不想吵了。 这个话题我们永远不会有共识。每次,我们只要谈到头发,我们永远都不会和平的谈,这个话题只有不断的争吵和刻板印象。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连班上的朋友都知道(或猜到)我的性倾向、都知道我的难处。但说到底,有谁真的能为我发声呢? 「爸妈,夏天到啦,妹也想剪头发换换气象嘛!」我哥走出房间,手上端着茶杯和茶碟。同志的气质真是非凡,我哥真的超级优雅啦! 「想换换气象是可以,但不要像你这么短嘛!」老爸说。 哥一手紧握茶碟,一手顺着头发往后梳。他这颗头是最近流行的庞毕度头,也有人说油头。讲简单点就是两侧剃短、顶上头发留长向后梳、呈现完美的流线型线条。哥的气质、秀气的长相和这颗头真是─超─级─帅! 「我的头发算长了,我头顶的头发有十三公分耶。」 「不行,不论说什么,慕轩不能剪短,绝对不行!」 我不发一语的离开。哥知道我的难处也没有进房间打扰。 05-男神......吻了我 十九年来,我一直都在暗恋别人,从来没有一个和我心意相通的女孩出现,从来没有。 我等,彷彿没有永远。算一算,最长的一段暗恋刚好长达一年。期间对她的付出是最用心也最深情。我几乎随时都在关心她。她稍有脸色不同、她需要为生棉,我隔天就为她带了一包。她头痛、经痛,我随身随绝对携带止痛药。她受伤,需要包扎,ok绷还不够,需要酒精和纱布,我二话不说跑出校门去找药局。 每次,她都表现的很“谢谢”,但那个模样不是喜欢,只是谢谢我的体贴。她从未,把我当过男生看待,没有一包quot;花生quot;就永远当不成男人。*註* 情人节那天,我们和朋友约吃饭。回程刚好和她一起搭车,偶然聊起喜欢的顏色和花,我知道她最爱蓝色,什么都要是蓝色。球鞋、包包、眼镜盒。前面那位搭车的妇女手上有一束漂亮的蓝色玫瑰,她看着、说自己好喜欢蓝色玫瑰,那模样,分明就是在对我说谎。 谎言有趣的地方不是她喜不喜欢蓝色玫瑰,花并没有错,错的是我自己误会了。 隔天一早,我在家附近的花店找蓝玫瑰,果真被我买到了,一朵一百块,我狠下心来买。那时候因为还没考驾照,而且她家住汐止山上,我只好搭公车到定点,然后等一小时才一班的社区巴士上山。 手里轻握着那束玫瑰,手机萤幕上是蓝玫瑰的花语──奇蹟与不可能实现的事,也代表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还有另一种解释:暗恋你却开不了口,每天想的都是你,我总有一天会放下你的。有兴趣可以找来看,百科的确是这么写的。当我看见暗恋却又开不了口这句话时,我只有苦笑的份。 拿着花,心里暗暗希望她不在家。我让花倚在她家门前,留了卡片和巧克力便离开。 为了一段明知不可能的感情付出这么多,日后会笑自己傻瓜吧。没错,自己就是傻,所以才痛。痛,也才懂得放下。 还记得有次她伸手抚着我的脸、我们就这样望着彼此。她的手有意想不到的温柔。好温暖,第一次有人这样摸我的脸。当下的心情开心大于心跳,但谁知道方却不是和我有同样的感受。 # 我任由莲蓬头的水倾下,有时候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老是喜欢回忆过往然后刺激自己的心脏。感觉只要面对感情的事,自己就会分裂、成了多种不同的自己。 朋友说我不会过于理性或感性,但双鱼的个性总反映了我对感情的态度──渴望。我当然知道这是可遇不可求。不是一定要谈爱的鱼,不谈不会死,单身也挺好的。这绝对不是自我安慰,是真的挺好的。一个人想做什么都可以,但有些时候却极度渴望亲密的拥抱和......嘴唇的碰撞。 回到房间,哥又在敷面膜。关上门后我靠着门。他那身为同志的直觉似乎很准,他把面膜撕下,起身关心的看着我,但我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他走下床、紧紧的给我一个拥抱。这一抱,让我最后的防线都溃堤了。 我大哭,紧紧靠着他的肩窝哭。他强壮有力的手来回抚着我的背,男生的身体真的好壮,这样靠着哥,我心里却想着别人。每每他说没事了,我却哭得更惨。我想说话,但泣不成声、一个词汇都说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我想起了蓝玫瑰。 他拍着我的背问我「谁欺负你,嗯?」 我摇头、泪水都朦胧了眼睛。我把他的衣服都弄湿了,我觉得好抱歉,我想说却说不出口。 「爸爸又说了什么吗?」我摇头。 「是那时候的那个男孩吗?我们谈过的那个男生。」 天阿,你的直觉也太强了。 「他...他......」 「是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妹,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摇头又点头,他也被我搞糊涂了。 「他强暴你?」 「不是啦!」 「真的不是?」 我摇头。你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啦! 「那...他欺负你喔?言语的?」 「不是...他...他吻了我。」 「你们接吻了?」他超讶异,推开我双手抓着我的肩。「你不是喜欢女生吗?」 我掐他的手,要他小声点。 「sorry。你们...接吻了?真的?」 我点头。 「好吧,我差不多理解你为什么哭了。」 「嗯?」 「初吻被不喜欢的人抢了、况且对方还是个男生?是我...是我可能满高兴的!感觉上他是个小鲜肉,不过年龄来说....哈!年龄什么的,在真爱面前才不是问题呢!」 「哥!」 「乖~你先休息,我出去应付老爸老妈~」 他拍拍我,时机刚好,可以一个人在房间休息。他离开后,我打开衣柜然后躲在里面继续哭。 在衣柜里,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只有我,彷彿这个世界也只有我。我调整呼吸,慢慢吸气、慢慢吐气,直至我终于不再有泪水。我吞口水、喉咙异常乾燥。 天阿,我又不是林黛玉,把一生的眼泪都哭光了我这是在干嘛?我调整姿势让自己窝在里面舒服一点。我向后靠闭上眼,想我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要哭。明明不喜欢自己这么爱哭,因为每次哭头都会很痛、呼吸又很困难。而且,每当我哭我都觉得自己好懦弱,一点也不像能够保护另一个女生的男生。懦弱,我讨厌自己哭,但不生活在水里,鱼要怎么活? 宋瑀棠吻我不是我哭的原因。我哭是因为觉得无能为力,不断努力学着做自己的我好渺小,不论做了什么、我都不能算是一个真的男人。我健身我运动、我重训练肌肉、希望哪天能把胸部练平、能让自己的外表真的像个男人,至少,外人第一眼会叫我「先生」而不是「妹妹」。但所有的努力、付出和默默祈祷一点用也没有,一个天生就是这样的人做了再多都一样无法改变。人的无能为力就在这里,既没办法拯救自己也没办法拯救别人。 最后我明白,做了再多,都是无谓。 当哥再回来房间时,我已经窝在被窝里、可能哭到睡着了。我最后的印象只能听到窗外有雨声,下雨了。一闪一闪,不是今年的第一响春雷,但震耳欲聋依旧让人紧张。 *註:花生的英文和男生生殖器的英文发音非常类似,念不标准就会闹笑话。 06-男神好像是......gay? 「喂,我问你喔。当初你是怎么成功让你爸妈答应你剪头发阿?」我嘴里嚼着口香糖,头侧过一边问。 「干......不要装可爱啦,是男人还装什么娇羞!」她狠推我的头,我笑了下。 「并不是说成功。成功是胜利,而我做的,只是我基本能做的。如果说有选择,一条是伤害别人而获得自己想要的、另一条则是不伤害别人就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到头来,会怎么选择呢?」 「真是很......」 「很复杂是吧?」她笑笑。 “姐姐”比我们这群屁孩年纪大一岁,今年过十九。虽然说我也是十九岁,可是因为姐姐她天生有一种容易被呛的性格,所以大家老是说她是老人家,说好听点就叫她姐姐啦!也不是人家脸长的太老,姐姐她的脸可是很young的!我很喜欢和她聊天,因为她看事情的看法总是很不一样,说起话来也总是很成熟,不是装的、是真的成熟。 「我刚刚说的两条路,我呢...应该说两条都选了。」 「什么意思? 「我懂你“伤害别人获得想要的”部分,就是剪头发。但后面我不懂,你剪头发了不是吗?」 「所有事物都是一体两面。我的事情隶属在两个层面中的两个面向。如果你说我选择了后面那条路,这样说也没错。因为我不论如何,在开口的那个当下,我都伤害到别人了。没有不伤害也没有不获得。」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纠结的手指欲言又止。 趁着这段空档,我想着她说的。在开口的当下,确实伤害到不少人,但是怎么办,我想获得的,不只是剪头发这样的需求,那对我来说更是一种自由,体会到做自己的自由、不必被一头长发给拘束、不必再担心在喜欢的同性面前佯装自己很坚强。我不必也不想。 「嘿!」她弹指,我回神看着她。 「愣什么阿?」 「思考啦!」 「屁,放屁。思考个屁,还有什么好思考的!去剪头发啦废物!」 「靠你吵屁!剪毛就了不起!」 「哈!确实很了不起!哈哈!欸,先走啦。」她拍拍我的肩然后晃出教室。下一堂体育课,教室里只剩我。 看着空荡的座位,那个暗恋长达一年的她是我的好朋友。虽然经过多次暗恋我都告诉自己一个坚守的原则──不能对自己的好朋友心动。对自己的朋友心动,就是对自己残忍。但原则总是屡屡破功,最后,害了我的就是自己。 「获得想要的,难道就一定得伤害别人吗?这个世界也太奇怪了吧。」 「谁说一定得伤害别人呢?」 我猛然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影朝我走来。 「谁说的呢?」对方问,那张脸笑起来依旧温柔好看。 「朋友。拥有同样秘密的朋友分析给我听的。」他拉开痴汉的椅子坐了下来,倾身向前、感觉刻意有和我保持距离的意味。 「同样的秘密?」他看着前方问,我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期待他也有同样的回应。 「我喜欢女生。」我坦承。 听闻,他苦笑转过头看向我。那双眼睛就像那晚一样清澈,看着我笑的唇角隐隐有某种暗示──关于那晚。我希望的不是避而不谈,但最好不要在这边说。要说那件事,空荡的教室似乎还是显得过于热闹些。 「那我也来说个故事,可是...我希望是在一个没有别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说。」 说完,他拉着我起身、顺手也把我的书包拎起。他小跑步领着我到回收场后门,他拉开插销,门就开了。 「你先请。」 「我不知道原来翘课不用翻墙这么麻烦,居然还有更简单的,开门就好。」他莞尔。 他把机车停在路边,从车厢里拿出另一顶安全帽。 「要去哪?」 「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那笑容真是好看的过份。 # 坐上他的车,我们骑到附近的河堤。他把车停在马路边,然后步行领着我进到河滨公园。下午四点,在河滨运动的人很少,而且来往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没有人发现两个高中生在还没放学的时间在这间晃。我猜,如果两个高中生来这里跳河他们也不在乎。 我们找了一块看起来乾净、没有狗便便的草皮坐下,看着河堤的湖面印着波光粼粼。 他深呼吸,开始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喜欢谁不是一种选择”他听过别人这么说。当他在国中意识到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有交往的对象,他心急了,他不知道如何经营一段感情,他出生的家庭和一般人无异、双亲在世、底下还有弟弟跟妹妹,他说全家人都平安是最幸福的事情。 听他说故事,我知道这个男孩是个非常体贴、温柔、爱家的好男人,是所有父母渴望拥有的孩子、女生梦想的完美老公,可惜的是,他不会是我渴望的对象。 「我们家是基督徒,爸妈是那种传统、非常传统的基督徒。」 国中时,有一天他收到班上女生给他的告白信,放学时两人就在一起了。 「和那个女生......我还记得她的名字还有她笑的样子。」他莞尔。「但我没资格回忆。」 「什么意思?」我问。 「黄诗莹,是她的名字。」 和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交往,羡煞了他的一群朋友们。交往的初期无非就是平日一起相处、假日出门约会,他觉得有没有“交往”并没有差别,他和这个女生相处的模式还是没变。他依旧是个体贴、幽默的男孩子,但是女生总是想要甜蜜、想要浪漫、想要更多,眼见男生没有要主动的意思,女孩就只好主动出击。 「我印象深刻,那是我第一次伤害一个女生。我们走在西门町街上,身边处处都是情侣,她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剎那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下意识甩开她的手。是真的用力甩开的那种!像是摸到什么噁心东西似的......唉,我对她很抱歉。」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什么。 「然后?呃......我是说,还有“然后”吗?」 他转头定睛看着我,屈膝的模样很可爱。他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我对上他的视线,发现他的眼眶竟然泛着泪水。我讶异的眨眼、差点笑了出来。下意识的,我靠近他并伸手搂搂住他的肩,只不过我手才伸过去他却开始仰头大笑。 「喂!我是真心的欸!」我推开他,他笑得更用力了。 「杏仁你真的是个很好玩的人、真性情险露无疑耶!」 「你走开啦。」 他捏捏我的脸、我又把他推开,一不小心太用力就把他给推倒了。 「唉讶好痛。」换我对他大笑。 「谁叫你刚刚耍我!」 「杏仁我跟你说喔,我可是上过电视十秒落泪节目的!我是童星欸!」 「不相信你了啦!」 「哈哈哈。」 当我意识到宋瑀棠在对我说他自己的故事时,他其实不想把它说的很悲伤,所以当他在说故事的时候,他总是把唇角往旁边延伸,纵然那是一个很苦涩的微笑,他希望听的人不会对他有“怜悯”那么可悲的情绪。 「那...你们还有然后吗?」 「然后阿......八成是没有然后了。」他落寞的说。 沉默的一会,他才又开口。 「对了......关于那天晚上......」 我俩又陷入沉默。 「我和你说件事,这样我们也有秘密了。」 「什么阿?」 「其实应该是两个秘密。」他补充。 「那天晚上我会吻你是因为......我想确定...我对你的感觉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他叹口气、晃晃脑袋。他那副下定决心似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怕他说的下一句话。转过身、堂堂面对我。「我是男同志。」 「我猜得出来。」 「咦?」 「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你,我闻到你身上那特别的香水,我就...有点头绪了。」 他看着我笑。「香水洩了我的秘密吗?那其他人怎么没感觉?」 「因为我哥也是同志。」 这次,他错愕的看着我。 「而我,喜欢女生。」 他花了点时间消化我给他的两大炸弹,然后才回神继续我们的话题。 「那天的事...如果我早就知道你的秘密......我猜你一定很不好受吧?可是我感觉那时候你也很享受。」他靦腆的笑了、似乎有点脸红。 「我...我......无话可说。」他畅快的大笑。 「杏仁阿,你真是好糟糕阿。亲吻狂是吧?」 「喂,好意思讲我!明明就是你先发动攻击、先吻我的欸!」 「哈哈,就......那样阿...哈哈!」 「真是。」看着他,我也笑了。 「到底那天为什么要吻我?」 「就是想确认嘛!」 「确认什么?为什么不随便抓个女生来吻?或吻当初那个交往的女生。」 他耸肩「因为对她没感觉阿。」 「真是个随便的男生。 「你说感觉,对我有什么感觉、让你觉得我不一样?」 他想了一下、又是个靦腆的笑容。 「从和你第一次见面,你说是在电梯里。但我有印象的是我摔倒的那次。从那次开始,我觉得...我对你有和别的女生不同的感觉,是好的。」他看着我、脸红红的在微笑。 「和别的女生相处,我无法坦然而且自然。我时时刻刻都得提醒我得像个男生,举止像男生谈吐像男生打闹调戏幽默像男生一样。所以,校园里有很多我的花边新闻,因为我把自己当成她们的姊妹。该怎么说呢...我想成为一个不是男生的我。」他看着河堤,眼神异常落寞。他的世界,和我有点不同。 「是女生的你吗?」 「我每天早上起床还有睡前都在祈祷和幻想,但愿哪天我起床时,我拥有女性的身体、拥有天生的魅力与性感。」 「就像是,每天都希望自己醒来以后是女生或男生、和自己完全不同性别、是渴望的那个性别,对吧对吧?我也是耶!」 「原来杏仁和我心有灵犀呀!」 「但是你还是没说你为什么吻我。」 「因为想吻。因为...杏仁看起来很诱人。」 「什么鬼啦!」他靠向我,距离近的可以,情景就好像回到那天晚上。 「那...杏仁不想吻我吗?那个时候。」 「时间拉长后......」我坦承。 「我吻功不错吧?」他的笑容有点变态、我立刻就把他推开。 「为什么男人老是喜欢问这类的问题。我昨晚怎么样、我的大吗?在下面你舒服吗?天阿......饶了我吧。」 「喂喂杏仁,你想去哪了你!」他狠推我的头、笑的灿烂。 我们坐在河堤边看着晚霞落下、橘黄的光线印在我们身上的白色制服,青春的气息、秘密的补偿、接吻的青涩,一时之间全不再是问题、它只是刺耳的声音,一下就会过去,但我们都忘了,有些时后会有一些定律违背了我们短暂的快乐。 有人说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这句话,绝对不假。 07-猫,就是秘密;秘密,就是猫 猫的平均寿命大概十二年。一个秘密就像一隻猫,活了整整十二年然后归西。 我说我从幼稚园就发现自己喜欢女生,那时七岁。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抱着这样无法见光坦承的秘密像隻“猫”,孤独的活了十二个年头。 中国人似乎有个习俗,叫“逢九不吉”。十九岁这一年,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亲哥哥捅一刀。出卖也好、背叛也罢,总之,秘密曝光,然后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才刚买完东西回来,开门就一个东西狠狠飞过来。我定睛一看,是个破掉的杯子。 「你哥哥已经跟我们说了。他说你喜欢女生?」站在我面前的是我妈也不是我妈。 我妈自从我小六外婆去世后,压抑多年的忧鬱症爆发了。她每次发病,家里总会有一段很难熬的日子。砸杯子、拿刀自残、吞药丸、不能喝酒会起酒疹就是要喝、破口大骂、翻旧帐。我从国中就过这种日子,哥比我大五岁、所以他承受的压力也比我大很多。我不懂事、我也比较懦弱,所以每次妈发病我都只是在旁边安静不然就是哭泣。哥偶尔会加入爸妈的战局,个性衝动的他也总是因此被骂。加上我爸他惯有“连坐法”,骂了哥哥就顺便也要骂我、骂了我也要骂哥哥,即便妈在发病,老爸还是要训我们一顿、让事情雪上加霜。 我先是看着地板上碎裂的杯子,当下脑子一片空白。 「说!是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摇头。 「那你哥怎么会这样说!」她怒吼道。 「我不知道。」 我抬起头、疲倦的看着她。狰狞的脸胀红、双眼是我不敢直视的火爆、手上还拿着菜刀挥舞。老爸无能为力的站在一旁劝她把刀放下。 「闭嘴!」 「把你哥叫出来!」 她对我下指令,我把鞋子放进鞋柜、跨越满地的碎玻璃渣往房间走去。我转动门把,哥把门给锁了。他在里头大喊,声音带着微弱的哭腔,这次他肯定吓坏了。 「开门!」 我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了。 「门上锁了。」我回她。 「让开!」她把我推开,使尽转动门锁、然后用力敲着门,但不论她怎么吼,哥就是不开门。 「除非她把刀放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资格谈条件吗?」爸开口、声音无奈又失望。 「不开门,我敲烂你的门也要把门弄开!」她威胁道,然后命令老爸把门弄开。 他看了一下门把,因为不像厕所的喇叭锁比较好开,他对这种锁摇头、他表示无能为力。 「走开!一个比一个还没用!」她说完随后走去书房拿了一个大榔头,什么都不用多说,拿起来就是对着木门一阵乱打乱敲,每一下都震撼我的心脏。门片当然受不了她这样乱敲,门上一个又一个凹洞。她也敲锁、但门还是屹立不摇。 在我们眼里,她今天特别像发了疯似的,从前发病都不像今天这样。她对着门把狂敲、直到门把脱离了原本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大洞,但依旧无法让锁着的门开开。 「开门!」 「除非你放下刀!」 「给我开门!不要等我开了门,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打,我也要把你给打一顿!」她歇斯底里的怒吼,然后叫老爸想办法弄开门,虽然门锁脱离了原本的位置,但依旧反锁,真不知道是哪来的门,锁都没了还是开不了。 老爸边弄边劝他,但哥就是不听。微弱的哭腔不断重复: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接受!为什么我一定要顺着你们的思考过活!为什么要乱翻我的东西! 过了很久终于把门弄开,但哥誓死顶着,爸似乎生气了,一脚用力的踹开门、哥反弹倒在地板上。趁着空档,妈衝了进去狂甩他巴掌,我看,至少也有三到四个。我默默走进房间后看到哥两手抓着妈的手,妈她努力挣扎、但哥说到底还是比她强壮、双手轻松銬住她。 「妈!」 「不要叫我妈!我不是你妈!我们不像其他家的父母,给小孩子这么多自由!我们就是喜欢管东管西!不喜欢就搬出去!」 「为什么要乱翻我的东西!」 妈一脚踹向老哥的肚子,挣脱了他。她拾起地板上的刀对着他。 「我们只是要找悠游卡,谁知道你竟然藏了那种东西!什么?老公?你叫谁老公!」 「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那是我的隐私!」说完,老爸也是一掌挥过。 「隐私个屁!我们是你父母!整个家都是我们的!」 「看不惯就是找其他父母阿!叫你老公收留你阿!当艺术家?!好好的牙医诊所为什么不接!当什么艺术家、当什么同性恋!」 我的心像是被铁鎚重打了一下。 「好!我老早就想搬了!我受不了你、受不了你的忧鬱症!我也受不了爸!我受不了你们!」 「给我滚!」她怒吼。 妈随手打开哥的衣柜把所有衣服都丢在地板上,边丢边说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儿子。说的好像喜欢谁是一种选择,如果不喜欢就换一个。 「你在干嘛!不要乱丢我的衣服!」 「你竟然骗我?枉费我一直和邻居说我儿子多棒多棒!隔壁王妈妈要介绍女朋友给你,你一直拒绝的时候我就应该要想到了。我万万没想到你喜欢的是男生!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乱翻我的东西!」 「要不是因为翻了,我们才会知道你喜欢男生!」 「对!我是男同志,我是喜欢男生!那又怎样......」语音尚未落下,又是一掌响亮。 我看着哥摀着脸,他无话可说了,我知道。我几乎吓呆了、双手紧掩住嘴,不敢相信这一幕真实发生。 「滚......」 「离开这个家。」 「我永远,也不想看到...骯脏的你出现在我面前。」 「我寧可没有儿子!」 a.a 「喂杏仁,你家在哪?我去找你。」 「你在开玩笑吗?我没心情。」 「噢,我去找你。」 一会儿,我和愚人节骑车到上次的河堤。 接近傍晚的河堤还是热闹,但只有我们的气氛很糟。应该说只有我周遭的气氛很糟,像专属的乌云顶在头上,让细细的绵雨慢慢的把我淋湿。或许,即便真的下了一场即时雨,我可能真的会让自己淋的湿透,反正对我来说,淋雨一点也没什么。 愚人节肯定看的出来我心情不好,来到河堤边已经五分鐘,我们都还保持沉默。这对我们俩来说很不正常,我们两个疯子凑在一起肯定是不会有语塞或空白的时间,现在却沉默了将近五分鐘。 他轻轻咳嗽才开口:「杏仁...有所谓的理想型吗?」 「对象吗?」他点头。 「不知道,还没找到。或是...我不知道。」我有点不耐烦,其实我根本懒得思考。 他顿了一下,看着河堤、不再将视线望着我。 「理想型出现在眼前,多数人都不知道吧?自以为喜欢着那个人,结果却大大的相反。 「一直为那个人付出,做什么都好。在我们来看,不论合不合法,我们都愿意为对方去做。因为喜欢对方,希望对方不要皱眉、不要有愿望却无法实现。」 我双手紧紧环住膝盖、下巴顶着。 「真是大爱精神。」我说。 他笑了下。「确实是。这是我从一个也是双鱼的朋友那里听来的。」 我转头看向他、但下巴依旧无力靠着。 「双鱼座真是个奇妙的星座,其实有时候和其他星座有着难以区分的象徵。双鱼和好多星座都重叠,阿,我这不是在褒或贬双鱼,只是提出我的看法。」 「别紧张好吗?我只是...看你做了很多功课是吧?」 「那当然。」他笑得灿烂,像个孩子。 「喂杏仁!」 他突然跳起身,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我们去跑步吧?」 「什么!?」 08-不想回家 莫名其妙的,我就和他一起穿着帆布鞋、跟着几个慢跑的跑者一起沿着河堤慢跑。叔叔伯伯们不介意我们跟在他们后头,但我实在觉得很丢脸。瞧瞧宋瑀棠他笑的样子、开心的像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迈开大步的踏着每个步伐,我喘的要死还得被他骂。 「杏仁!跟上,快点!脱队了!」 「你...你......被我追到的话...就死定了!」 「有力气说话倒不如不要说,认、真、跑、起、来!」 「阿,喂!你!」 说真的,我觉得自己体内那歇斯底里的大婶婆快被逼出来了。 我们从五号出口跑到了三号、靠近大桥下的地方和叔叔伯伯们再见。我停下脚步,喘的要死,宋瑀棠还有体力在原地小跑步缓和他的心跳。他看了我一眼,笑的邪恶。 「你...你这傢伙!等我恢復体力...就完了。」 「杏仁,这是你打从我们接吻后第一次心跳这么快对吧?」他笑的曖昧。 「干嘛又提那件事,所以是为了让我心跳变快才搞这个吗?我最讨厌跑步了啦!」 「还不能坐下,要缓和心跳阿!」 我们坐在桥下的休息椅,看着这里热闹来往的人们。桥下有行动摊车和行动修復站,帮助骑自行车的人设立的。打气、补胎、换胎、装备、资源补给,这里一应俱全,我们在贩卖机那买了矿泉水,坐在石椅上休息。 「哇!六点半了,时间过的真快。」 愚人节那傢伙突然说想去夜市,差点没把我的水喷在他好看的笑脸上。 「你供啥?」 「杏仁,我们去夜市好不好?饶河夜市在我们停车附近。」 「我还有将近半小时的路程要回去车那边我已经头痛了...还有什么体力逛什么夜市啦!」 「这次我们不用跑的,我们......阿!杏仁,你会骑单车吗?」 「会阿干嘛?」 瞧,就是那个眼睛。闪着亮光的眼睛。每当宋瑀棠闪着那个眼睛,就是他脑袋开始筹划什么计画的时候。绝对要小心他那个眼神。 于是...... 「这样快多了吧?」 「喔!多亏你想的到喔。」 他向附近的车行租了两台公路车,饶河夜市那里又刚好有还车点。 「不用跑步或走路真是...感谢阿!」 「我以为杏仁你不会骑脚踏车。」 「看不起我喔!」 他笑而不答,那笑容真是好看得超、过、份。 骑单车让我们节省了好多时间,一下就来到我们进来河堤的五号出口。还了车,我们走出河堤,过了马路就是夜市。夏天的天空到了六点还是明亮,不过夜市里已是点满了黄灯人挤人的状态。 「走吧!」他牵起我的手过马路,我们从中间开始逛起。每经过一摊吃的我们都停下来。 「这起看起来很好吃。」 「我也这样觉得。」他说。 我们经过一家bb枪射气球的店,我狂语下战帖。 「来就来!老闆,两个人、玩手枪的。」 「一人都有两局的机会,一局十颗、共二十。打超过十七分就能晋级下一局。」 「开始囉!」我说。 「怕了吗?我可以放水。」 我摆好姿势、斜睨他一眼。「我会手下留情的。」 「开始!」老闆喊道。 在枪林弹雨下,我紧紧盯着眼前的汽球。一颗一颗的击中,一发一发来,绝对不浪费子弹。我刚刚看别人玩一局,老闆给一把枪的子弹是二十三颗,换句话说,只有三次错误的机会,为了表现出巾幗不让鬚眉的姿态,这三次机会绝对不能偏差、绝对不能分心,我只要注重眼前的汽球、不要去管别人。 不要被他影响。他的笑 不要被他影响。他在看 不要被他影响。他的体贴 不要被他影响,他的孩子气 不要被他影响!他的纯真可爱 绝对不要被他影响!他的吻...... 「阿!」最后一颗气球偏了,但子弹还是硬生生的穿过,是侥倖吧!三次机会都有把握住。 「哇!两位真不错!小女生二十三发子弹都光了,全中。男生,你还剩三颗子弹是吧?果真是神射手。」 「什么?你还有剩?」我看向他,他只是靦腆的笑笑。 「开啥玩笑呢!这个男孩打完以后,就看着你打。专注的模样真的很帅气喔!不然这个男孩怎么看得目不转睛!」 「老闆!说什么阿!」 「哼!满厉害的嘛!」我说。 「杏仁也是,超帅气!」他比出大拇指。 老闆把子弹填满、工读生则在他身后清场,把空洞补满。 「这次,第二局。一个人打完才换下一个人,场地不大,抱歉。一个人最高分三十分,打超过二十七分,后面的超大礼物任君挑选,两样。」老闆阔气的指指后面的礼物。有超大玩偶、超大遥控车等等(而且看起来都有千元价值)。 「这次,子弹有三十二发。」老闆补充。 「只有两次miss。」我说。 「那么,你们谁要先?」老闆说。枪准备好了、三十颗气球也备好了,全场几乎屏气凝神,因为听到有人要破第二关,bb枪的场摊挤满了人。开什么玩笑阿!只是打个bb枪,又不是要闹群架,怎么这么多人来围观阿? 「喂喂杏仁,好多人在看喔!」愚人节凑过来对我说。 我吞口水。「我绝对不要当第一个,你先。」 愚人节突然抬起我的手、抬的老高、全场的眼睛注视着我。「这位小姐说她要当先发!」 「咦?」 「咦!!」 「太好了,请大家给点掌声!」 全场欢声雷动,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老闆请来的客串演员是不是阿!?也太合群了。我看向身旁的愚人节,发现他站的好远,已经准备让出空间让我好好发挥。 宋瑀棠你这混蛋....你给我记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了。 我放空自己,这一回,我完全的放空自己。不去想旁边盯着的眼睛、不去想自己今天的穿着、不去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只管专心的看着眼前的汽球,让眼睛、准心、目标成为眼前的一切,让手指自然的扣下板机,看着汽球一排排的破裂,自己的心尽量不要随着身旁的人欢欣鼓舞。 「阿!」 「有了!」 「阿!差一点!」 「两次机会没了。」 我听见宋瑀棠感叹的声音,赫然停在倒数第五颗。我算了算,我已经打了二十五颗气球,只剩五颗,五发子弹。 我把枪口向下,伸直的手臂却隐隐在发抖。 五发。 我喘了口气,全场终于又安静了。 接下来,我让自己更专心、一发发的开,然后等最后的全场欢呼。 瞄准最后一颗球时,我看着气球却突然愣住了,过了几秒才开枪。 我下意识的扣扣板机,发现子弹没了。然后,一双手温柔的握了过来,把我的手扳开,把枪还给老闆。 「好了,结束了,三十颗全中。」那人这么说,我抬头,近乎热泪盈眶。我开心的抱紧宋瑀棠,他只是轻拍我的背。 过了一会,换他射击。我发现,比起我在射击时,宋瑀棠在射击时旁边的路人更兴奋。因为我的攻略是一步一步慢慢来,而宋瑀棠更有专业架势,像很习惯拿枪的人,一发子弹一颗气球,射一发的速度比我快上好几秒,几乎像是连续射击没有休息似的。只见他持枪的样子超专心、眼神超杀气,这样子的他不像平常那个少根筋爱开玩笑,这时候的他,才真的很man。尔偶miss的时候他会发出「嘖」的一声,然后继续安静的射击。他三十二发子弹,用了三十一发,最后一颗还保留在匣里。 「wow!」身边的路人大声欢呼!连老闆自己也很兴奋,宋瑀棠转身看向我,嘴角扯扯笑。 「好累,手好像快抽筋了。」我大笑。 「恭喜两位!我遵守我的承诺,去旁边挑礼物吧!一个人拿两样喔!」 我们去旁边挑礼物的时候,工读生赶紧继续填气球,因为我们刚刚的气氛,让现场不少热血沸腾的人跃跃欲试,老闆笑得开心咧。 「哇,这礼物真的都很实在,千元起跳的。你看,这车门还可以开耶!」他说。 「对阿,花一百赚一千。话说,你要选哪个阿?」 「我想选遥控车,我觉得太划算了!」 「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我们两个一人抱着两台遥控跑车离开bb枪摊。继刚刚骑脚踏车、热血射击后好像又饿了,所以我们两个人找了一摊冰店坐下。 「我要牛奶清冰。」 「清冰?」 「就是不加料,你要吃吗?」 「老闆,大碗的。我们俩一起分。」他说。 虽然叫了清冰,不过老闆还是放了几个水果给我们。 「芒果给你。」 「杏仁挑嘴。」 抱着两台遥控车走在夜市里真的很引人注目,不过也真的很爽。 「我以为杏仁会选娃娃之类的。女生不是都很喜欢娃娃吗?」 「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女生阿!」 「杏仁。」他停下脚步。 「嗯?」 「可以问,刚刚你怎么了吗?」 「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说来很复杂。」 「这样阿......」 「我还不想回家。」 我看了手机,现在刚过八点半。时间感觉还很早,天色虽然暗了,但我就是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刚刚脱离的一切。 「我们......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09-寂寞背影 我们回到摩托车那,这个时间点车位已经被停满,大家都去逛夜市了。他骑上车带着我往我家方向走,我正想提醒他,只见他绿灯起步后左转往隧道方向。 「你以为我要带你回家?」 我点点头。 「放心吧,还没。」 过隧道后,他在代转区等绿灯。绿灯一亮,他就转进了一条路,这条直直延伸,尽头是一个很大的拱门,他带我来到d大学。 我们顺着其他学生把车停在地下室,脱下安全帽时我问这样会不会被发现。 「又不是要上课,他们不会发现的。」 「为什么带我来d大?」 「等一下就知道。」 我们走出地下室,这个时间来往的学生很少,不过操场上还是很热闹,排球场、篮球场更是如此。 他领着我走向校园,操场对面是一座很大的阶梯,我们爬到很后面坐了下来。 「我有亲戚读这里,有机会他总会带我来这里走走晃晃。」 「家人希望你读d大吗?」 「你知道d大是普通大学吧?」我点头。 「他们并没有反对或特别要求,只希望我能照着自己想念的去念。d大的中文系还不错,我满有兴趣的。」 「我以为你会选择科技大学,我看过你毕业展的作品,拿下三年级西画类第一名很不简单。」 「其实也还好...这样说可能有点臭屁。」他笑笑「画画对我来说有点像背公式、一种走进厨房那样简单的事。但我对文学、创作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一种很直接、很曖昧的fu。哈哈,糟糕,连我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哈哈。」 「不会,我懂。语文伦次也是我经常在做的事。」 我们看着一台校车驶近、倒车、然后停了一会,把排队的学生带离开校园。当车离开,又还我们一片乾净、昏黄的操场时,愚人节突然转头看我。 「喂,杏仁。」 「怎样?」 ......我怎么好像又看见他眼里出现了某种闪光......真是不详的预感,该不会又要找我去跑步了吧?还是怎样,跑大阶梯吗? 「你从没问我,我的理想型,不好奇吗?」他倾身向前。 「如果你想说你就会说,我干嘛问。」 「杏仁你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阿......不好奇吗?」我又是笑而不答。 我们发着呆,我想净空脑袋,但好困难。我知道事情总有一天会落幕或是习惯,但是短暂的时间内我不能接受。总有一天我会习惯成为“独生女”、习惯自己没有哥哥。被亲生哥哥背叛的感觉尽在不言中,短时间内,我只想什么都不管、专注眼前就好,哪怕只能活在当下。 「愚人节你会觉得......我是个软弱的人吗?」 「认识前或认识后?」 「说说看。」 「外表来看不会,你是个漂亮但是很有主见的女生。」 「光是外表就能看的出来?」 「gay有细腻的心思嘛!」 「那......认识后呢?」我疑惑。 「认识后,你还是个坚强有主见的女孩。不会软弱,哪里软弱?」 我屈膝、紧紧抱着自己。 「我很软弱我知道。 「我一直在假装,其实,说穿了自己不过是个抗压性低又爱哭的小女孩。没资格当什么男人。」我把头埋进膝盖。 「你知道,你以为男生都很坚强?我们也是有泪腺、会有情绪、会因为小事而滴泪的。或许拿我来做例子不能说服你,但不要把男生当做好像没有感知神地位的人。 「而且......眼泪有一天不会再为了谁掉下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终于知道那人不值得你哭。」 「其实,我哭不是因为懦弱或害怕。我哭是因为我当下的自尊毫无价值。一种羞辱,对自己。」 「人的无能为力。」他安抚我,手轻轻的、非常轻的抚着我的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举动才更让人想哭。这个举动蕴含了对方对自己的关心和温柔,这份温柔我却无力偿还。 心跳,此时却隐隐在跳动。这就是心跳的声音,规律的只有自己听的见。 「爸......今天我可以住同学家吗?我心情很糟。」 电话那头的老爸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沉默。这份沉默让我想起了刚才的心跳,很快也很莫名,同时也很短暂。 「自己小心一点,传line告诉我住谁家、还有对方的电话。」 「嗯。」 晚上十点了,我和宋瑀棠依旧在d大的大阶梯上仰观深邃夜空的一片虚无。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夜空就像d大,看来很应该要很空荡,但却热闹的让人觉得渺小。身边太多人、週遭太多声音,让我觉得好没自信,我想鑽个洞躲起来、然后,做自己最讨厌的事──大哭一场。 「打过电话了吗?」他去买了热可可回来,转过头,他仍是一脸担心。 「打过了,住在paperface社区的朋友愿意让我在她家长住,她阿嬤不在家。」 「女生吗?」他递给我饮料。 我叹口气。「是我暗恋了一年的朋友。是的,她是女生。如果你忘了,我再提醒你。我,喜欢的是女生。」 「我没忘。」他轻声说。「关于你的事,我都没忘。」 看着他的眼睛,我觉得心头一阵暖。热可可真有效。 「谢谢,这个。」我举起杯子,晃一晃、让温热的可可浸上我的双唇,这股熟悉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我是个巧克力重度上癮者,只要是巧克力我都喜欢,基本上来者不拒,但是加了奇怪的东西我就不太喜欢,水果啦、放在巧克力上的软糖或棉花糖,喔,这我不能接受。 「阿~真暖心。」我转头看向愚人节,他喝的是冰可可。看见我在看他,他微微一笑。 「你......嘴唇上有可可......」他凑向我,拇指轻柔的擦过我的唇角,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晚。 「说实话,我以为你会过来亲我。」我笑说。 「我是很想。」他坦承「但是我觉得时机不太对。」他苦笑。 「我觉得现在很适合阿。」 晚上十点多,这个热闹的空间我却觉得只有我和宋瑀棠两个人。我看着他,看见他瞳孔反射的自己。我闭上眼,以一种期待圣诞节的兴奋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没让我等太久,当他只是凑近我,我体内一股沉睡已久的亢奋再次唤醒、一种难以解释的渴望就这样被勾起,当他只是凑近我。 我看过一部电影,片中的女孩对男孩说:「不要笑我,我喜欢漫长而温柔的吻」 不要笑我,我也喜欢。 # 大概十一点半,我们离开d大、前往pf社区朋友家。我忘了跟大家报告,那个住汐止山上的就是这位,住pf社区的就是汐止山上那位,两者是同一个人。因为时间太晚,已经没有社区巴士可以搭,只好倚靠万能的googlemap引路,我也跟他说这样他太麻烦,我可以搭计程车上去,但宋瑀棠坚持要骑车上山。 「下山怎么办!我会担心!」他靦腆的看着我笑了笑。 「杏仁会担心我阿?」 「不要得寸进尺阿!」 「哪敢!」 去的路上,我打给朋友问要不要买个宵夜,我今晚不打算睡了。 「这样阿,那买麦麦吧!详细的我传line给你。谢囉!路上小心喔!搭计程车要告诉我车牌号码!」 「要不要?」我问宋瑀棠,他只笑我没吃饱。 「确定不要喔?」 「我吃你的薯条就好。」大男孩调皮的说。 在山脚下买了宵夜,宋瑀棠卯足全力骑车上山,道路蜿蜒而且坡很陡,真不知道这傢伙为什么住在这里。终于到社区门口,朋友亲自在那等我。看见我,先是又搂又抱又亲。宋瑀棠轻声在我耳边说这个女生是不是疯了。 「她是疯了,所以才认识我阿~」 「我...我去旁边等你,你们慢慢来阿。」朋友抱了四袋麦麦纸袋往后转。 宋瑀棠看着我,那双眼睛好像在说:又到了道别时候,有点不捨。 「干嘛那种眼神?」我问。 他依然坐在车上,他伸手把我拉近,然后环抱着我的腰,头靠着我的小腹。看见他这副孩子样,我忍不住把手放在他头上、轻柔的顺着他的头发。 「我抱你会介意吗?反正我是gay嘛!」 「我们都接吻了,还需要介意盗垒顺序吗?」他笑了。 他放开我戴上安全帽,很快的挥手道再见,然后一下就掉头骑走了。看着那个大男孩的背影,不知为何,有点落寞。 10-伤口很痛 朋友全家人都不在,她带我去她爸爸的房间,因为那里才有电脑。她说她在youtube看到泰国有女同志电影,找我一起看。 「两集我都看过了,我陪你看。看完这两集不够的话,我还有bl、还有2.0可以看喔!」她说。 瞧那副眼睛发亮的模样。 于是,我们边嗑麦当劳边看电影。电影述说我们这类型的(泰国)朋友发生的故事。一个中性女孩和长发女孩相遇,一开始长发女对中性女的打扮及潜在的性倾向发出很深的敌意,但好玩的是中性女不觉得自己是同志,只是很单纯喜欢这样的打扮。在渐渐相处以及一连串事件后,中性女和长发女终于坦承面对彼此的感情,一开始两人都很困惑,对这样新的改变很难适应,就像我们在探索自己时一样发出疑惑。 长发女很显然有傲娇属性,明明喜欢人家却在那边装傻装没有。总之,长发女的母亲很不能接受女儿的行为,当然也不能接受中性女的告白,于是,两人就分手了。分手后,两人各自演着痛苦的一个人生活,然后最后长发女主动去找中性女,然后又在一起了。 「喂,电影怎样,好看吗?」朋友问。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是看过三次了还哭什么? 「我个人觉得中性女的老爸真是个奇葩,把女孩当男孩养,一点也不介意交女朋友什么的,完全开明!」 「超神的!要是你有这样的爸妈你肯定不会过得这么累。你一定可以更自由。」 「谢谢喔...我也希望能更自由,至少...」我挽起头发。「先把它解决。」朋友安慰的笑笑、拍拍我的肩。 她继续拨第二集,而我继续咬着吸管喝可乐,看完刚刚的电影让我整个人彷彿从地狱爬升到了天堂,爱情电影总是让我这个双鱼座很感动、总让我内心的小宇宙彻底大爆发。我很喜欢电影里,长发女对她母亲提出的困惑,她说:“如果我ok的人,不是男生,您会生我的气吗?”其实已经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了,根本已经超出了妈妈理解能力范围了! 大胆的相爱,不论套用在男男、女女、男女身上都是非常勇敢的表现。毕竟除了同志圈,异性圈也经常惹出不少风波。朋友继续入戏看电影,我却无心,想着刚刚在d大的事,总让我有点心神飘远。朋友几乎陪着我通宵,早上五点才去睡觉。我开手机,因为关静音的关係,手机好多讯息都没读。 爸爸:最近先在朋友家待一阵子吧,你妈说要去住院。 我觉得她去住院也挺好的,她总得让自己轻松、离开一下现在的环境。 宋瑀棠传了五则讯息。 愚人节:怎么样啦?好点没? 愚人节:没读也没回? 愚人节:睡了吗? 愚人节:我们早上聊 愚人节:要一起吃早餐吗?(这封是早上五点十分的讯息) 刚刚传的? 我:你没睡? 一会,已读。 愚人节:醒了 我:你肯定没睡 愚人节:(笑脸贴图) 我:吃早餐? 愚人节:我去接你 我:你要上山? 愚人节:不然是你下山吗? 我:可以阿!我包车 愚人节:我不放心。给我一点时间,你先睡一会 我:不要,你一定也一夜没睡,我打电话叫计程车,我搭去学校那边 愚人节:真是无法说服的杏仁 我:当然! 愚人节:要记车牌,然后传给我 愚人节:要小心,慢慢来没关係,我可以补个眠 我安静的穿上衣服,留了纸条。到楼下请警卫叔叔帮我打电话叫车,计程车很快也很安全的载我到学校附近,这段路程竟然过了一小时这么久。在我快要到时我传讯息给他,没想到宋瑀棠真的很准时,我掐指一算他的路程十几分鐘,他人就在那、穿着跟昨天一样的纯白上衣黑裤帆布鞋,我怀疑他昨天连澡都没洗。 「你根本没睡对吧?」见面第一句我就这么问他,他显得很讶异我会问他这种问题。不过真要说,失眠的人应该是我。 「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很亢奋,一直想到你。」 「太黏我似乎对你未来爱情的发展不乐观喔!」我接过安全帽。 「这样阿......」他笑得靦腆。 路上我没有问他要去哪吃,看来他已经打好主意。一小段路程后,我们来到一家普通的早餐店,他说这里是他刚刚发现的,我点了原味蛋饼和巧克力厚片,他点了土司夹蛋和花生薄片。 「这和第一次吃早餐时...」 「我们吃的一样。」他接话。 他还偷偷点了两杯冬瓜茶。 「这样就像第一次早餐了!」 「愚人节,我怎么有时后觉得你很像小孩,比我还像。」 他完美的嘴唇咬着吐司的一角,看起来好可爱「我是个孩子没错阿~」他双手拍拍衣服,大啖早餐。 不晓得,熬了一夜我却不觉得累,反而有种身心放松的感觉。和宋瑀棠相处时间总是过很快,我想起了昨晚的电影,虽然只有认真看第一集,第二集有点恍惚带过,但电影的情节还是深刻的烙在脑海。电影,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曾经的暗恋,短的、长的、美好的、苦涩的、揪心的......如果我是男生或我真的有勇气去追求,我一定是个花心大萝卜。当然,这么多次的暗恋也没好到哪去。 花心,是啊,我的确。 曾经像那样喜欢过一个人,真是太好了。那样的在乎、那样的陪伴,一切都是出自内心真正的喜悦去做的事。看着对方现在过着充实人生、而且我们见面也没有不悦,相信彼此不需要再提起那段过往。即便只是暗恋,对方知道或不知道也罢,那段甜的回忆,就保留在那样甜的时候吧!不要让时间变得苦涩,因为对方值得在我心中拥有美好的记忆。 很多时后,我搞砸了。我不愿意坦承也不道歉,只是看着悲剧发生。如今,我家的悲剧真正的发生了,我现还觉得恍惚。 十九年的秘密就这样像泡泡一样破掉了。然后,心里只有空虚、愤怒,是很愤怒。我对哥哥、对爸爸对妈妈,但是愤怒过后,却什么也都没有了。我很怕回到家,看见空荡的双人床、衣柜,空间中有那个时后争吵的回忆,我会想哭,然后讨厌自己哭,恶性循环。 「我现在还能做什么......」 他抬起头,视线飘远。 「向前看。」 「你现在,只能向前看。」 # 最近几天我都住在朋友霜家(她的绰号),制服运动服爸爸帮我打包送过来,他说等我好一点再回去。我和朋友穿着短裙、短袖衬衫还得往上摺一折才让手臂稍微没那么闷热。今天不用升旗,总算是不用穿皮鞋。从她家搭社区巴士下山后,搭公车就能到学校,还算......方便吧?公车转上捷运后,我们遇到了主席、花枝、奶奶、悠悠。大伙们凑一块第一件聊的竟然就是毕业。 「我说,毕业后我们十五个好姊妹去聚餐如何?」奶奶提议。 「当然当然!还去唱ktv!」悠悠附和,花枝可爱的微笑着。 「耶!」霜她双手赞成,我却沉默。 毕业,我都忘了......过了毕业展、过了寒假、过了新年、过了圣诞、过了我生日......就要毕业了。 毕业,毕业后我还能再见到宋瑀棠吗?想到此处,五味杂陈的情绪蜂拥而上。宋瑀棠他大概真的会拼d大,而我......却什么也没想过。高中毕业后还会想升学吗?现在家里发生这些事,我什么都无法思考,未来什么的,好遥远又迫切。 「慕轩?你还好吗?」主席问。 「没,我只是头有点痛。」对,我头开始痛了。 朋友们先走,霜和主席说最近我要在她家长住,她马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我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给她们俩听。 「那么...你哥大概真的会搬出去囉?」霜问。 「不是大概,是已经决定、而且可能已经在进行了。」 「这样阿......那你妈妈......」主席问。 我叹一口气「她大概去住院了。精神疾病病房。」 其实我不想谈。 关于我妈,我妈妈的太多事都是一般人眼里无法接受的行为。砸杯子、摔碗盘、砸东西、伤害自己、威胁自己的孩子。在还小的时候,大概高一高二,偶尔她发病,我会好奇她在那个当下是否能控制自己、意识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自残、砸东西。对她而言,我们都认为这是发洩,但我不晓得是不是这样。我没问过她这种问题,即便她心情好的时候。这种问题,似乎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早自习鐘声响起,我们各自回到座位。我旁边的傢伙坐的还是痴汉。他今天还是一样痞痞的骚扰我,可惜的是,我今天没心情跟他打哈哈。 「怎样,心情不爽喔?」他问。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嘛!说说看,哥哥当你的垃圾桶。」 「什么哥哥,少变态了。」我说。 「你看,你这不是笑了吗? 「喂,罗慕轩。我跟你说喔,你要是想发洩情绪、想打人、打骂人,尽管衝我来,哥哥很壮,让你打。」 「你白痴喔!被我打得更笨了怎么办!」 「也是...」他摸摸头。「除了我这张帅脸还有头,其他地方都给你打!」 「白痴......」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却真心笑了。 11-在期待什么? 过了几堂课,教室外是朋友的人影,我还以为又是他。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期盼那个人出现。 「欸!」对方喘着气,看来是从很远的地方跑来的。 「干嘛?喘什么?」 「慕轩快来!宋......男神跟别人打架了!」朋友很紧张的说。 「谁是男神阿?」 「唉呀反正你赶快来!」朋友抓着我往操场方向跑,转弯跑向科学大楼方向。 我们和汽修科、资讯科共用一栋大楼。一楼基本上是汽修科的场,地下室才是我们多美广科的地盘。虽然得和汽修科同栋大楼,但非本科学生就绝对不能踏进那里,那里是我们的圣地。而咱们圣地的科主任可不是好惹的。 路上我才想起了男神是宋瑀棠的绰号。话说他跟谁打架阿?他那傢伙不是弱不禁风的吗? 才跑到大楼一楼,那里全挤满了黄色衣服汽修科的学生,每个人都在吆喝。 「不要还手!还手只会更痛!」 「揍他的脸!他靠脸嚣张的!」 「怎么回事?」我问朋友。 「男神跟汽修的槓上了!我们班的男生也加入战局,看,痴汉在那边!」 目前的情势紧张而且低迷,看起来狠架才刚打完。 「我错过了什么?」我问,才问完,痴汉马上隔空回答我,虽然算不是上回答。 「干!林北今天不跟你拼命,我对不起我祖母!」 什么鬼啦!不要乱把自己祖母抓进来战局好吗? 「喂广设b的!你们在干什么!」 主席兼任班长衝来我身边对着他们喊,不过她威吓的风采在汽修科面前简直无法抗衡。几个汽修的男生把砲火转向我们,我趁乱挤进中间,发现我们班两个男生扶着宋瑀棠,他好看的嘴唇留着血、制服也被弄脏,混杂着泥土和鲜血。 「喂!你怎么......」他注意到我。我轻柔的摸着他的脸,那张好看的脸如今疲惫又掛彩。 我担忧的看着他,他竟然笑了出来「笑什么,还笑阿?」 「把事情闹大,真不好意思。」 「你在说什......你还有哪里受伤?你怎么会和别人打架?」 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是突然的,我的后脑一阵疼痛,接着,我眼前是一片昏暗。 我大概是和宋瑀棠走太近,别人眼红所以找人修理了他。照理说应该要修理我,但可能一直没有机会。身为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多少会有风波惹上身,但没想到为人处事一直都细腻轻柔的他,也有这一天。 # 我觉得头痛欲裂,好像真的有人在撕裂我一样。我不知道自己身在梦中还是身在现实,我扭动身体,但有人把我抓的好紧,他抓得越紧,我越想挣脱。 「没事了!是我。」 「愚人节!宋瑀棠!是你吗?」 「对......是我。」 我醒来后,发觉身旁有体温,转头一看,居然是愚人节。 「你在这里?为什么你在这里?我还没清醒吗?我还在做梦吗?所以我在梦游吗?」 对方看着我,身后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 「你......在说梦话吗?」 「可能。但我眼睛是张开的,我在......张眼睛睡觉吗?」 对方困惑,他可能认为我是神经病。 「也许吧......老实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在梦里。」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什么?」 「反正这是梦嘛!我可以主宰任何事!」 说完,我低下头狠狠吻了宋瑀棠。梦中的吻和现实一样美好,有温度有感觉有心跳,他的嘴唇依旧软嫩的让人垂涎。早知道今天会有这样的插曲,那早上就先抹一点唇蜜了!不过梦这种东西有点难掌控。 我退开,看着双颊发烫的他,我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怎样?我的吻如何?」 「你...你......你吃错药啦?」 「你才有病。」 我舒服的躺了下来,感觉今天会很充实。 「喂喂,杏仁。」他撑起身看着我。 「你刚刚头被球k到真的脑袋也出事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人不是在梦中吗?」 我不理他,继续舒服的躺着,还以为可以这样翘课度过,谁知道隐藏我们的帘子突然被拉开。 「喂!」是护士阿姨。 「没事了就回去上课。」 「我在做梦呢!我才不要。」 护士阿姨翻一记白眼,走到我们床边狠狠的、超狠的、超级狠的捏了我的脸颊。 「阿!痛死啦!阿姨,你在干嘛阿?」 「会痛就知道不是做梦啦!起床回去上课!」 我们不情愿的被赶出保健室后,我才深深的体会到,原来真的不是梦,是我在发疯。 「所以是真实世界?我没有做梦吗?」我问。 我转着手臂、手掌,的确是我,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轻飘飘? 我看向他,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最后,我看着他的嘴唇,发着呆。 「你!」我对着他的鼻子指。 「怎样?」他困惑,然后脸红了一秒。 「齁齁,我说......」 「我说杏仁你...在发起疯的时候还真是直接阿!直接,超级猛的强吻了我!」 我瞪他,不理会他在后头喊叫就直接走进教室。 我走进教室,全班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用那种担忧的眼神看着我,我马上意会到这种眼神的意思。 「唉呀!大家怎么这么安静啊我说~」 「慕轩被球k到头,是不是...坏掉了?」朋友f问。 「慕轩你......没事吗?」主席问。 「慕轩坏掉了?」朋友b说。 「你们喔!我没事啦!」 我坐回座位,趁着痴汉开口前我先问。 「上午那件事......你怎么也去了?」 「路见不平阿!好歹宋瑀棠也帮过我,怎么能不义气?」 「愚人......不是,宋瑀棠帮过你?」 「帮过我们很多人阿!之前想把日文系女生,但是遇了一点问题。也是靠他的人缘解决了。不然......」 「不然就要靠拳头了吗?」他笑笑。 「喂,你脑袋没事吧?」 「你觉得呢?」我瞪他。 「看起来是好多了,眼神还是很杀......」 「刚刚你头被k的时候,宋瑀棠那傢伙紧张死了!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不单纯喔!」 「什么啦!」我推他的头。 「他人不错,外表和举手投足有时候很娘,其实私底下超man!别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其实人很粗旷,一点也不细腻!」 「喂,痴汉我问你喔。男生能感觉得出来对方是直男还是...?」 「多少有感觉吧!你看我像吗?」我摇头。(这么痞当然不像细腻的他阿!) 「那你觉得,以男生的角度来看,宋瑀棠怎样?」 「细腻贴心,不论做什么事、看什么人,眼神、举手都温文儒雅,绅士吧,以我看。怎么啦?喜欢上他啦?」痴汉看着我微笑,我只是摇头,眼神却刻意避开他。他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没有再打扰我。 剩下的时间我一个人想了很多事情,我突然想起了家,虽然不想,但终究还是得面对。 我趁着下课时间在操场角落打电话,拨了号码,但老爸没接。我传了line,希望他早点回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最近我又作了一连串的梦,不算噩梦,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 收起手机,我瞥向操场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晃过。那人在球场上热血卖力,投三分球、灌篮、球进后的吶喊模样都好man。那为什么在我面前却装的那么优柔寡断的样子?真是越来越搞不懂我身边的人到底怎么了,是我不够认识他们、还是说他们戴上连自己都否认的面具,只有我看不清? 我只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我不期待有什么特别的插曲或意外,像...他也看见我、并且从球场跑来、紧紧抓住我的手要我面向他之类只有偶像剧才会有的特写镜头发生。我寧愿人生就只是白开水,而不要什么奇怪的化学顏料添加。 12-精神病房的探病 「你妈还是住院了。」 我叹了一口气。 果然...... 「强制送医还是妈自愿的?」我问。 「一半一半吧,在汐止的kt医院。」 「今天要来接我吗?」 「怎......?喔,你要去看她吗?」 「住在朋友家也三星期了,心情呢,不算平復或稳定,但我就是想回味她平静时的样子。」 「我知道了,下课时我在校门外等你。」 「谢了。」 下课时我第一个打开教室后门,但发觉墙边已经有人守候,果然又是宋瑀棠。 「今天我特别特别飞奔过来等你,因为每次你都不让我载你回家。」 「嗨今天又要让你失望了,我爸要来接我我还有事先走了明天见。」我边收书包边快步走。 「欸罗慕轩!」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刚刚喊我名字的他。 「我以为你不知道我名字才都叫我杏仁......」 他走向我。手插着口袋、耸着肩膀、斜背的包包侧在他大腿旁拍打。那模样,实在很男生阿! 「见面超过三次、而且我们的关係又不只是朋友,而且......」他靠近我,手挡在唇边低声说:「而且我们还接过吻,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吻的女生叫什么。」 他对我眨眼睛,有那么零点一秒我真的觉得他很man、而且让我心跳失速的感觉,但不知怎么搞的,那样的fu却仅仅维持了零点一秒,然后又让我捧腹大笑。 「宋瑀棠你可以再好笑一点!哈哈哈哈哈哈!」 「喂!我不man吗?我可是鼓起了勇气、练习了一千次才用在你身上欸!」他挺起身,我们间又有明显的身高差。 「所以曾经打算用在别人身上吗?」我们并肩一起走向校门。 「嗯,你觉得呢?」 「为什么这样问,我哪有那个资格限制你的交友圈阿!」 「你有啊!别忘了我们接过吻!」 莫非他想用接吻来以身相许吧?我的人生居然就败在几次主动的吻上?真可怜。 我看向他,那眼神似乎真的这么想。 「我们真是有默契啊!」我讽刺。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重要,我们明天说吧!」 我走向停在校门的vw牌轿车,打开前座上去,正要关门时却被他阻挡。 「喂!」 「伯父您好,我是住在同栋十楼的宋瑀棠,是慕轩的朋友。」 「朋友?」 「不是吗?」他对我眨眼。 我爸先是愣了几秒,回神过来很亲切的对他点头微笑。不是吧老爸!你这抹微笑是在看未来女婿人选吗? 「你好啊!慕轩,这是你朋友吗?长的很帅喔!瑀棠在跟我们慕轩交往吗?」 「爸!」叫什么瑀棠?叫这么亲密干嘛! 「哈哈!」他好看的笑了「如果您允许的话。」 「喔~如果是瑀棠这样的男孩我当然会允许。我很想和你多聊一点,不过我们还有地方要赶去......」 「是吗?真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我帮您关上车门。」我把车窗弄下来,他靦腆的看着我微笑。 「笑什么笑......」 「慕轩这样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他再次用一种好看到可爱到非常过份的微笑和眼睛对着我。幸好老爸没听到他这句话,不然可能我的婚礼可能就办在这车上了。 「很高兴认识您伯父,路上小心。」 「我也是,我们有机会再见囉!」 「慕轩,再见囉~」 他挥挥手、走向公车站。话说,那傢伙什么时候开始搭公车上下课了? 我关上车窗,却觉得车内没氧气。打开车窗,但窗外的车阵又让我觉得心烦。 为什么宋瑀棠他总在我心烦意乱的时候蹦出来,然后让我的心情变的既复杂又开心。我不否认他总让我的心轻飘飘、让我感觉很好。但他的无法捉摸也时常让我很苦恼,他表现的像gay又不像gay,如果他真的是,那之前所累积的吻又算什么,不论是我吻他或他吻我。那些吻确实让我们俩对彼此的关係很混乱,要是没有那些吻。对阿,要是没有那些吻......我们关係,会不会就不像现在这样剪不断理还乱? 「在想那个男孩吗?」 「没有。」 「他是个还不错的男孩子。当朋友、当情人都很不错。」 「是啊我知道。」 车内的沉寂和老爸他想突破沉寂的勇气都让我窒息。车上了高速公路,我稍微开了点窗、假装靠着车窗睡觉好躲避所有。 「如果」或「要是」......我喜欢的人不是女生而是男生,而宋瑀棠喜欢女生......那样的我们,应该会顺理成章的在一起吧?我是说,吻接了手牵了还有什么阻挡我们的?像一般男女朋友交往接吻分手,就像一般人所认知的那样。但可惜的是我们不是那样的“一般人”。 如果真的有所谓平行宇宙,在那里的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吧? 假装睡着好躲避所有却真的睡着了。梦,又是同样的梦──掉牙齿。 我梦见和朋友一起、和家人一起、但结局总是我的牙齿开始松动然后脱落。我买过一本解梦的书,作者说会做这个梦可能和现实生活中的情绪有关,请做梦者自己检视自己的生活是否有和梦境中的情绪相同或类似。有人说梦到掉牙齿是一种害怕失去和即将失去,如果真的要说这个梦和现实有关,确实。毕业将至,我将失去朋友,所以掉了一颗牙。最近家里的状况,哥的离家、妈的住院,我失去了原有的家庭,所以掉了一颗牙。 梦中那种情绪和现实一样,讨厌、害怕、恐慌。 人,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在失去某样东西。 # 当我醒来,我们已经抵达kt医院。医院的味道都一样,不论在哪,一样充满一股奇异的味道,有点让人上癮。 我们搭电梯来到六楼,这层楼是给精神病患住的。要进去病房区,警卫会检查你身上的所有物品,听说是为了保护病患。我有一大堆东西都被没收,最后我乾脆整个包包寄放在这,我什么也不拿。 踏进病房区,整个空间是温暖的裸色系,我们走到快尾端的地方才找到有老妈名字的2016号房。她住单人病房,房间还算宽敞、同样以暖色设计。 老妈脸色看来有些苍白,但精神状况不错。虽然我极力想忽视她手上密密麻麻包满纱布的伤口,但还是忍不住问。 「这些伤口很小,但他们坚持要包成这样。」 「你没事吗?吃过饭了吗?」 「吃了一些。在这睡觉很舒服,不过护士一直进来摇醒我叫我吃药、吃饭的,有点烦。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先去地下室吃?」 「没关係我不饿。妈,那你现在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住院以后感觉心灵很平静,但偶尔会想哭。」 「哭是一种发洩,哭吧,真的很想哭的时候。」 我陪妈聊天,老爸先去找医生谈事情。我们聊学校、聊大学,突然间就聊到了宋瑀棠。 「名字叫宋瑀棠吗?感觉是个很帅的男生喔!」 「是长的还能见人啦!」 「这什么话啦哈哈!你觉得人家怎样,有机会吗?」 「妈你说什么啦!」 她哈哈大笑。那么一瞬间,我几乎看见了以前平静祥和的妈妈,我几乎忘了我现在身处医院、而她穿着医院的袍子。我几乎忘了,我也几乎要哭了。 眼泪在眼眶不禁打转,我拼命的眨着眼睛,用近乎的哭腔说我要去厕所。厕所里,我让眼泪自己掉落,尔偶在吸气时总会觉得鼻腔热热的。不想哭给妈妈看,但看着穿病袍的她眼泪却会落下。 双鱼真的是生活在水里的孩子,眼泪多的动不动就流下、或许是因为倔强的缘故,我真的不喜欢哭。我仰头、让眼泪不要再掉落、擤擤鼻子、调整好后我才走出去。走出去时,妈妈可能累了,平静的心跳和微开的嘴,她睡的很熟。我安静的关上灯、走出病房刚好碰上老爸。 「你妈呢?」 「可能累了,睡着了。」 「我们去吃饭吧。」 我们搭电梯来到地下一楼,美食广场在晚上八点半依旧热闹。对病人来说,这里就是人间天堂。一个能短暂远离病房消毒水和机器药物医生护士的地方,但却还真的活着。 活跃的老人家们即便穿着病袍,依旧活力的聚一起聊天。相较于他们的热情,我和老爸倒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那个,麵好吃吗?」他问。 我抬起头,当然知道他只是为了不要让气氛太乾。我晃晃脑袋耸耸肩。 「还可以。」 我放下筷子,剩一半的麵还在碗里。 「妈知道...我去住同学家,她有怎么样吗?」 「你妈是在你去同学家的隔一天中午住院的。她知道后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暂且让大家都离开那个环境。」 「爸你睡哪?」 「有时会来医院住一晚、多半都住在诊所里。靠着椅子或躺在地板。」 「助理刘先生没有说什么吗?」 「他说他家有客房,但医生住在人家新婚夫妻的家不太好吧?」 「也是。」 「刚刚和医生说什么?」 「他很讶异你妈每次吞一把安眠药都没有不舒服。这次到院先帮她洗胃、然后打了镇定剂让她休息。他说除了明显外伤,心里上的伤口比较难处理。希望家人能多在旁边陪着她、不要让她受到刺激。」 「我知道了。」 「女儿......最近可能要麻烦你了,下课的时候我会带你来医院,你可以在这边过夜陪你妈吗?」 「可以阿,最近没什么功课,真的要有,我会在学校先完成。」 他伸手拍拍我的手背、我却觉得好想抽回。 老爸这次这么亲情流露真让我有点难以招架。虽然说是自己的爸爸,但不晓得为什么在国中的时候不太喜欢他、对他有点莫名的敌意。现在想想,很多时候做了很多无意间伤害到他的事情,让我对他既是感到抱歉却又说不出口。我看着他,刚刚想抽回手的衝动消失了,我把右手放上去、安慰安慰他。最近没见,老爸的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原本帅气的老爸去哪了?我自问。 回到六楼,我先请老爸进去,我要在外用手机。 「小心一点喔!」 我主动抱抱他,这让他很讶异,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顿时好沉重。 13-过去未完的心结 我看着手机,line图示标示的五十几则讯息。点开后有四十五则都是朋友在群组里聊天,五则来自宋瑀棠。 他说: “还好吗?” “看你最近心情似乎又不太好” “打算继续住朋友家吗?今天要去接你吗?” “快看line喔!” “还是说,其实你想去跑步?” 看到这里,我又笑了。我按了通话键,一会后,话筒另一头是他清澈的笑声。 「在干嘛,笑成这样?」 「没什么,在看好笑的电视。你等一下去看61台,笑的我肚皮都要破了!」 我莞尔。听到他这么纯真的笑声,不知怎么的,感觉心神都放空了。突然间,好希望他能陪在我身边,一起大笑或跑步或做任何他突然有的即兴。依赖真是可怕的敌人,时间久了就会不能没有对方。即便你知道总有一天彼此会分道扬鑣、会离开原本的环境,但自己却自私的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一天。毕业在倒数,我还在猜我们有多少“以后”。 不能绑住他、不能限制住他,不能把他变成你的,依赖久了就会习惯这样的模式,这不是一种感情上的感受,而是一种心灵上的自私。不是喜欢或什么关乎爱那么伟大,只是单纯的希望有他陪伴,因为你知道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他一样一拍即合的人陪着你,说走就走、不问理由,绝对的替你着想、绝对的支持你,我们的关係,我和宋瑀棠的关係,是绝对的超越了性别的友谊。 「宋瑀棠......」 电话那头的他突然静默,以为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想起了国中时的事情。」 国中时的我很不快乐,身边的朋友屈指可数,真的和我无话不谈、真的最要好的就只有一个女生,我都叫她胖胖,不是因为真的胖,而是胖胖这个名字很可爱。从认识以来,她就是顶着一颗西瓜头,从没变过。 国中时我因为长相不讨喜、脸吃胖圆圆的,可能还有其他理由但我始终不知道,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总之,我说简单点吧:我被全班三十五人中的二十八人排挤。 是那种真的被无视、真的被嘲笑。曾经以为是朋友的人,突然间不再理你,做了讨好对方的事情却还是被忽视。那时的自己存在感真的渺小,绑着低马尾、那种被同学戏称阿嬤的马尾头,我绑了三年。为什么会被嘲笑、会被排挤,如今都高三了我还是不知道。 「或许不知道最好。」我说。 如果说只是排挤,在我背后用语言刺激我,那还不会造成伤口。但,真正过份的,还在后头。 国二那年,我印象非常清楚。国中三年有过这么多日子,却唯独那天的印象既是清晰又是模糊,如此矛盾。 「班上瘦高黝黑的男同学姓吴,名字我到现在绝对忘不了,他真是个伟大的人,让我可以记他记了六年,整整六年让我无法逃离那一句话,不论无心或故意,伤口真的深可见骨。」 那天我们班在篮球场,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国二的女班导来找他。他突然大吼一句、用尽了全班都能听到的声音吼说:「对!我讨厌她!因为她的长相在霸凌我的眼睛!」 很简单吧,这句子你可以教会小学一年级的孩子说,但他们绝对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愤恨或讨厌可以驱使一个人这么说。 「听到的当下,我也很佩服自己。我藏着眼泪深呼吸,继续装没事的打篮球。不论是谁,都知道那句话是衝着我来的。 「这个故事还牵动了另一个决定,这是另一个故事。」我对着宋瑀棠说。 他的跟班绰号叫阿黑,国三那年免试升学最后一天,我听了班导的建议选了我今天所就读的这间高职。而阿黑好死不死也填了。放榜那天,教室公佈栏贴着结果,我和他都上了。他们一群人调侃着我和他要上同间高中,就当着我的面。阿黑也真的够有guts,他放话说打死他也不会去报到。 「那好,打死你吧!反正我去念哪间学校也不关你们的事。」 「当下我真是应该这么说......是吧?」 「是阿......这么在背后议论别人,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他说。 「未来吗?说到未来,我是见到未来的他了,晚点再说那个故事吧。」 顺利读了一年级后,我偶然知道了阿黑去念另一间更烂的高职。希望他的没水准和没素质不会让那间学校变得更差。 「头脑变得这么灵活也是等到了现在,真可惜当下的自己好软弱。」 某天,在回家的路上,我竟然擦肩而过了班上的同学。那时候的我背着画板、穿着高中制服和短裙。其中一个男生认出了我并且喊了我的名字。当时的自己不敢面对他们,虽然那三个男生并没有加入他们排挤我的行列,但他们也没有阻止这样的情况恶化,所以算是提供刀子帮忙别人伤人的共犯吧! 其实,那一幕后悔在我脑中不断重演,很久,真的很久。 其实那时候应该要回头打个招呼、其实早就看到他们了、其实看到了却故意低头滑手机,故意装做没听到、其实应该要热情的回过头和他们哈拉两句、其实应该要让他们知道我过的很好,并没有被他们影响,其实应该要这样的...... 害怕,我还活在恐惧之中。这是最后我理出的头绪。可能,除了恐惧外,我还怕自己会在他们面前掉眼泪吧! 「他们并没有对我造成肢体上的伤害,但心灵上却深可见骨、血流如注。 「现在,我还会想,他们过的好吗?我们很善良,总想原谅那些持刀的人。但明明自己的伤口在流血,却还想装圣人无视这一切。」 我停顿了一下,不知道眼泪会不会就这样流下。 「那慕轩......还在惦记那些人吗?我是说...还会想起当时的不快吗?」 「我被深深的影响了。害怕接触陌生人、害怕经过别人时突然的大笑,我变得更没自信。所以我才寧愿躲在没礼貌的杏仁下武装自己、强迫自己面对或忽视别人。」 「但你还是帮助了我。慕轩...不对,没礼貌的杏仁在我摔车跌倒的时候,还是帮助了我。脱下安全帽后和我聊得这么开心。现在的你,很漂亮。那份漂亮,是从心灵深处唤起的...一种报復吧! 「你是善良、漂亮、聪明、体贴的杏仁。河堤边没说出口的,还有一点。因为你的善良,我觉得我是gay或不是gay都可以真实的站在你面前。 「我所喜欢的、大家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改变,不要没自信,你很棒了,真的。」 「另一个故事,关于阿黑他的未来。」 「我某天在超商看见他了。我很确定那张脸就是他,虽然长高了、变更黑了、五官也变了,但那就是他...我想。我不敢抬头,但还是让他帮我结帐了。国中时嘲笑别人,日后在超商打工,这样的未来似乎谈不上高尚也不算多好。」 「别再想那些事了,会坏了心情的!」 「谢谢你......」 接下来近乎五分鐘的时间,我没说话、他也没开口,我俩静静的消化,听着话筒对边的呼吸,然后我才果断的掛上电话关了机。 关机后我没有直接走进病房,我却在原地哭了。任由护士、病人他们讶异,我离护理站不过几步路,我想她们应该听到了我的情绪和故事,我不想要任何(形式)的安慰或打扰,姑且就这样让我安静的哭吧! 过了很久,我才回到病房。和妈聊了几句,又想到以前、又想到刚刚。然后,今晚,我又作梦了。梦里什么也握不紧,手有问题。断断续续,醒了又睡。断断续续,断断续续。醒了,就没再睡了。我起身,时间还很早。 妈已经吃过药又睡了。我走进厕所,坐在马桶上,继续想着昨晚的事。也许是自己想多,总觉得不是滋味。以前的事情很难忘,尤其是自己承担。别人持刀不会痛,但自己却痛的到现在都还记得。不想提过往,那些我从没对别人说过的,但,我却对他说了。 我怎么了,我过去的日子,我竟然坦承的和他说起从前的不堪回首,那些我不愿提起的事情,居然在情绪驱使下和他滔滔的说不停。 我这是怎么了? 14-性教育课程 早上六点半,老爸载着昏昏迷迷的我回台北。今天礼拜五,再撑几个小时就可以解脱了,忍耐下吧! 早自习时,三年级的学生被叫去活动中心、吹着冷气听演讲。今天演讲的题目、内容几乎与我及宋瑀棠息息相关。 「同学们好,我是t医院的心理諮商师,同学们可以把我当做辅导老师的角色,这样对你们会比较容易理解些。」 掌声如雷,可能是因为“辅导老师”非常漂亮吧! 「今天我来要和大家分享一些故事,一些真实案例。你们这个年纪,应该可以说是「正在」或「已经」体会过“情竇初开”了吧?有恋爱经验的同学都知道一段感情的开始与结束。那么,各位同学明确的知道你们喜欢的人是谁吗?我是指,性别上。」 「不晓得各位同学知不知道,在去年2015年的6月26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5比4的投票结果通过歷史性的判决,确认同性婚姻正式在美国全面合法。」 这我知道,那时候还我改了脸书的彩虹头贴,为了支持。 「就同志议题来说,这是个非常广大的话题。其中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问题与议题,我们今天就两个层面来看“同志”。一,死板的学术讨论与观点,二,活着的我们的想法。这样似乎比较不会让大家想睡觉。」 我认真的看着演讲老师,因为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同时我们班离她也最近,能这么近距离的看着熟龄美女,何乐而不为? 「喂喂。」旁边人碰碰我手臂,我狠瞪对方一眼,才发觉是受惊吓的宋瑀棠。 「哇靠,这眼神是怎样?是想切断木头还是烧断金属阿!」 「你怎么会在这?」我皱眉。 「喂喂,听这种演讲就是要近距离阿,才能有切身之感嘛!况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视线频频在瞄女老师吗?」 「知道还过来!」 「欸~可以养眼嘛!」 「不是gay吗?」 「嘘!要放投影片了!」 场地一片昏暗,不用拉窗帘,外头的阴雨绵绵已经让室内够有气氛了。投影片的强光打在巨大布幕上,整个空间中唯一的光线来源。不知怎么的,宋瑀棠能陪在我身边一起看这个议题、听这场演讲,让我很高兴。 「我们先谈性别吧,同学们对性别有什么概念或想法吗?」 「用来区分男女吧?还能有什么想法。」 「很好,那的确是一个基本的想法。性别有两种定义,以既定的意义来说,一是指生物中的物种被划分为两种或两种以上的种类。但就目前来说,不论是何种物种好像都只有男女、雌雄性别,就算真的超出了两种,目前也没固定的名词能解释说明之。」 「第二种是以人类文化来说。一个人或个性有的气质相较于生物学意义中的生物性别,也就是所谓的男女,来区分性别。这有点复杂我知道。简单来说这里的说明比较接近于......身分认同及个人散发的气质。这是所谓的“社会性别”或“性别特质”。 「而社会性别......」投影片上重复着她刚刚说的。「讲简单点就是:一个身处社会中的人,其自身和所处环境对生理性别上的期待。譬如,一个男人应该西装笔挺、一个女人应该洋装典雅,这是一个很明显而且熟悉的刻板印象是吧?在老师那个年代就是这样的价值观。人们对性别有非常严厉的眼光,他们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性别只能有男或女,而在爱情上也是如此。」 「换句话说,老师你那个年代,男男或女女都无法大方坦承恋情囉?」有人问。 「没错,大概是那样。因为不想惹来奇怪眼光,所以寧愿独自孤单的藏着秘密。」 宋瑀棠的手轻轻拍我,我看向他。明白他所想说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孤单。 「以上两种说话都属于死板的学术说,其实性别两字的意义远远超过以上两点的陈述。 「个人性别其实是很复杂的,其中还包含了外表、言语、动作等多方面特质,虽然社会假设性的做“性别二元划分”,但其义涵是不断在进行变动的,在逐渐演化后,它渐渐被视为一种像顏色的属性,而不是一种可以明确区分的本质。所以个人性别不是谁说的算,那要看那个人的自我认同。」 「我来问问同学们,你们对性别和性倾向是如何詮释,你吧?」她指向别班的同学。 「性别喔...就是男女吧,还有其他说法吗?性倾向就是喜欢哪个性别吧!」 「好,谢谢这位同学,你的解释并没有错,很白话的说明。那么......这位女同学呢?」女老师看着我,和我四目相望。 「我吗?」 「杏仁gogogo!」 「不好意思老师你刚刚说什么了?」 老师莞尔,她这抹微笑真的超杀,杀的我们班男生也无法招架「你认为,性别和性倾向是该怎么解释呢?」 我想了一下。 「我认为,性别应该是一种自我认同,而性倾向则是喜欢哪个性别。或许每个人对性别的定义都不同,但自己知道自己的性倾向就同时也会明白自己的性别,因为那是相互依存的。」 「很好,谢谢这位同学!你对这块领域似乎特别有主见。」我笑笑。 「没错,两位同学都没说错。尤其第二位同学补充的“每个人对性别的定义都不同”,所以造成很多种说法。并没有谁对谁错,因为这是与时俱进的文化。 「其实“性别”也可以被解释成“性别认同”。这就像刚刚第二位同学说的:一人将自己视为男或女的心理认同。也因此,在现在这么多元的社会中,我们的朋友可能外表和生理构造是男生,但内心却认为自己是女生,因此为了外表和内在能达到一致并坦承面对自己和社会,不再躲藏自己、隐瞒自已的真实模样,他们会借手术、穿着来达到自己期待的样子。而反之,许多的“酷女孩”他们的心大概也是这样想的。但相较于男同志来说,许多女同志反而很容易从外表知道他们的“性别”。但也有少部的女孩只是单纯喜欢这样的打扮,所以我不断重复强调,外表性别无法断定某人的性别。 既然性别是一种身分认同,那么不是他们的我们自然也不能将他们视为“不正常”或“不该如此”。他们没有改变自己的本质,他们依旧是我们的朋友。只是坦承的面对一切。」 我真想起立鼓掌,她说的真好! 「虽然.......坦承面对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但是和出柜又有点差异。出柜有几种情况,多半以自愿和非自愿为主。非自愿...嗯,出柜那方的情况和感情会变得非常不容易。坦承面对自己不见得就是出柜,因为有些人坦承面对自己、朋友,但是并没有“出柜”。 各位同学能明白其中的差异吗?举例来说,一个男孩喜欢男生而非女生,他坦承的接受自己的倾向,但并没有公开表明自己喜欢男生、并且认为自己是男同志......好,我看到很多同学疑惑的表情。」 「和同性发生关係,是同志吗?」 「不是吧...?」 「算吗?」 「不知道...可是如果是异性恋就不会和同性发生关係吧?」 身旁的同学议论纷纷,是阿,老师这道题目真是困难。我脑筋转了半天还是什么思绪也没有。 「性倾向......」老师开口。「在百科中解释成“一个人在情感、浪漫、性上对男或女有何种型态上的耐久吸引,性倾向是个程度渐进的连续概念”。」 「将这样的解释套用在出柜的问题上,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交往却并不认为自己是男同志,的确是有这样的可能的。哇,我不是他们所以只好猜测,我想过这个问题,我想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这个男人不认为自己是男人、也许他自认为是女人。这就是我们刚刚说的自我认同。所以在与男性交往的同时,他将扮演女性的角色,所以不认为自己是男同志。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么想,这点倒是我自己的猜测,毕竟这没有最正确的答案,关乎爱情,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每个人的性倾向通常会在“只对异性有兴趣”和“只对同性有兴趣”之间的某个位置。而我们区分了异性恋、同性恋和无性恋的概念。但这样的定义不只是侷限在吸引或依赖或性行为上,而是一个人在爱、依附感、亲密行为等非性方面的内在深刻的需求,是具有具体表现的。比如,一个男性对另一个男性的非性爱慕、相互支持爱护等等具体表现来看这个人的性倾向。」 痴汉突然转过头,看见我身旁竟然是宋瑀棠不禁愣了愣,他对他点个头。他凑近要跟我说话,我只是狠k他的脑袋,让宋瑀棠吓了一跳。 「真暴力......」 「让我没听到老师说什么,你等一下就完蛋了~」我故作轻松微笑说。 「我都还没开口耶!」痴汉反驳。我狠瞪他才转过头去。 「哇...你这人的眼神真的可以杀人了!我看你可以用眼神来保护自己了!法庭上就说眼神杀了一个人,这算是防卫过当吗?我认为是耶......」 我笑笑,狠狠捏了他柔嫩的脸颊。「真q弹耶!是不是打了什么玻尿酸什么的?」 「当然~我有进厂维修~怎样,好摸吗?」 老师没有中断,我刚刚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我问宋瑀棠她说了什么,他只是转过头装没事。 「演讲结束后你就完了。」 「.....可是,我们人类很有趣...一个男性和男性亲密行为,不代表两个人都是同志,因为缺乏除了性以外的情感吸引及浪漫。就好比说禁慾者不一定是无性恋者。人类的发展远远比教科书、百科全书来的复杂,所有学说、官方全都是一套死板的系统,真正要说的话,还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更有说服力是吧?我喜欢女生、喜欢男生这些都无法藉由科学、其他人的口述、谩骂来改变我,因为我是独立的个体。在座的同学们也是独立的个体,没有人能强迫你改变。喜欢男生的女孩,你很难让她突然喜欢女生,对啦,也是有,但很少数。重点是,不要强迫自己喜欢谁,因为那样的情感不会长久,多半也不是真的。」 「好!今天演讲到此结束!还有问题要问吗?」 全场掌声如雷,我和宋瑀棠不约而同站起来鼓掌,其他班的同学、渐渐的大家都站了起来。这个老师除了人长的美以外,说话还真有魔力,让我目不转睛、耳朵张大如大象超专心聆听。 15-希望对方也在想我 演讲结束后我和宋瑀棠一起走回教室 「杏仁。」 「嗯?」 「杏仁还记得之前我们去饶河夜市打bb枪吗?」 「记得阿干嘛?」 「第二轮时,最后一颗气球你怎么迟疑了?」 「噢......」 他观察我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 「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会,也没什么。那时,我眼前突然飘过我妈的脸......一张很生气的脸。我打了那颗气球,希望那时的坏情绪能随风消散。」 「那结果呢?」 结果是我默不吭声。我没跟宋瑀棠说太说关于我(家)的事,虽然上次在病房外说了这么多。我不知道,关于这件事,我不想和他提。 「杏仁~」 「又干嘛?」 「今天又有电脑课耶!我们又可以碰在一起了。」 他笑得像个孩子。有好多时候,我脑中总会飘过他的笑脸。因为那张笑脸,让我的心情好上一整天。同样的,好多时候我不希望宋瑀棠长大,我寧愿他像个男孩像幼稚园也不愿他像男人。像男人变得成熟、变得因为社会和现实而世故、变得疲惫不堪、变得再也没有那张没有压力的笑脸......他是男孩时,至少还有那份活泼和无限精力。 「对了...为什么上次和别人打架?」 「又提这个干嘛~」他苦笑。 「因为那时候你说什么“对不起把事情闹大”这种奇怪的话阿!」 他敲敲脑袋「我忘了。」 「喂!」 我们刚好走到教室,他挥挥手一两阶梯踏上、便从我们教室旁的楼梯离开了。 「哼!又跑掉!刚刚演讲的帐我还没算欸!」 # 不晓得为什么,今天时间又过得好快。可能是因为一整天都在忙吧!先是将毕业展的作品还回来,拿回作品后要把作品放回画板、对开、四开作品分开放进画板。光是要在教室后面画板堆里找到自己的画板就够困难了!西画水彩、平面电绘海报设计、麦克笔插画四开对开、还有平时八开作业。下午四堂电脑课帮忙打扫教室、拿回自己放在科办的作品、还要继续把期末作品集最终校订版赶出来,因为要给厂商印製,老师规定一个人至少要印一本作品集,不然就威胁拿不到毕业证书。 忙得焦头烂额,放学后我匆忙和宋瑀棠挥手道再见,因为他还要把垃圾拿去倒今天不能陪我走出校门。放学后老爸接我去汐止kt医院,还是一样寄放书包、还是一样穿着制服、老妈还是笑脸盈盈,她今天气色好很多、今天还有去外面的卡拉ok唱歌。 「真好。」 「你爸帮你几件拿衣服来了,希望你不要穿着制服,让你觉得好像还在学校很累。」 「谢啦,爸。」 我进厕所换衣服,发现身上的t恤是老哥在前年我生日时送我的,我不禁突然停止动作。 过了有点久,四个礼拜,再过几天就进入五月了。时间拉长了、环境也变了、我也让自己忙得很累了、甚至让自己回想以前的不堪回首,但仅仅是一件衣服却还是把我打回原形,让我想起了哥哥。想起了哥哥到底是出卖了我,将我俩的秘密公诸于世。 真是五味杂陈,但我还是穿着t恤。 晚餐时间在美食街用完餐,我还是一个人在病房外用手机。手机里已乘载满满来自宋瑀棠的讯息,这让我不禁扬起嘴角。 “杏仁真过份,我还以为你会像偶像剧在教室外等我” “哭脸贴图” “我看错你了qq” 真可爱。 我回应:“(摸头” “这么快就读了!?” “惊讶贴图” “你在医院阿?” 我回:“不然是在你家衣柜吗?” 过了一分鐘,他说:“没有阿!我家全部的衣柜都没有杏仁” “笨蛋,还真的去找!” 他回:“可是,我找到一颗核桃” 「噗─」我笑了出来,这傢伙真的很可爱。 “大笨蛋,核桃又是谁!” 他说:“是你的表妹?还是远房亲戚?” “核桃和杏仁哪有关係啦!” 他说:“都是坚果阿!可食用又可以...嘿嘿嘿” “大变态!” 今天我们没有打电话给彼此,这算是一种默契吧!我跟他说我妈住院,他问我妈还好吗?我说她今天有去唱卡拉ok、心情和身体都不错。宋瑀棠说他唱歌也很好听,问我要不要听。他甚至马上录了一段清唱,不知道是我手机音质太好还是他唱歌真的不错,那段录音真的很抚慰人心。我没听过那首中文歌,但他的版本很好听、好听的我只想听这个版本。 今晚我们聊到很晚,直到我意识到走廊的灯光都调暗,才发觉已经太晚。 和宋瑀棠聊天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这样,是好事吗? # 时序进入五月停课期,高三生从五月十五号开始不用上课,直到六月一号毕业典礼要出席。 五月,夏季制服还是晾在阳台上任由微风吹过。真快,我的高中生涯仅仅剩下不到一个月,但严格来说我的高中生涯已经结束了。因为没有再上课了、没有在学校里製造回忆了,那就不是高中生。 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我妈已经办理出院、而我也已经把行李拿回家、继续当c栋大楼的没礼貌小鬼、也继续和宋瑀棠当地震来了跑不掉的邻居。房间内的衣柜、床垫床架和任何关于我哥的东西全都被搬光了,除了空气中偶尔飘来的香水是他以外,这里再也没有任何他活动过的痕跡。大概是趁着老妈住院、大家都不在时搬的,手脚真快。 趁着停课期,我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独自一人去ikea买的柜子、层板、书柜填补那些空洞,对一个高中女生来说这个空间太大了,大的孤寂而且莫名。 我打电话给主席,跟她说这件事。「空间大不错啊,随心所欲。」 「是啊,随心所欲。」我沿着曾经放床的地方走着,现在已经被柜子挡了一半,但空间还是很宽敞。 「放心,他会过的很好的。你也会。别想多了!」她安慰我。 是啊......大的随心所欲、大的宽敞莫名。 不知道怎么搞得,停课期间我和宋瑀棠反而没什么连络。我没line他,他也没敲我,这种默契让我觉得我俩的友谊是不是会随着停课或暑假或离开高中而消失。我无聊上脸书看看别人在做什么,朋友花枝弄了一系列的下午茶,有康宝兰咖啡和拿铁,好吃的巧克力核桃饼乾、苹果派、香蕉派还有超浓郁的布朗尼蛋糕。这些我去她家时都吃过,所以我知道这些都超美味,看照片就觉得味蕾在回味那些食物,是不是光听就觉得可口?我还真的吃过喔!她的摆盘和摄影让食物跃出萤幕,彷彿就在眼前。嗯,我饿了。 我离开去厨房煮了两包泡麵。私心推荐牛肉麵口味的泡麵,作成乾麵加上些许调味粉,乾,这样超好吃的! 然后,我回到座位上继续吃继续看别人怎么生活。 读设计的人就是这样,一旦起了什么头,就会埋首将它完成,不论是画画还是什么。1980老奶奶(我帮朋友取的绰号)分享她最近新的摄影作品,她去游乐园拍的照片。主调以黑白表达动态,再佐以单色打亮视觉。黑白的游乐园中,可能只有一只气球是黄色的、黑白的人群中,只有紧紧牵着妈妈手的小手是亮的。一系列称作「宽。敞:视觉亮点」 “超有fu的!”我在下面留言。“技巧越来越高明喔!美!” 然后继续滑。主席分享了关于双鱼的贴文,标註了我,问我怎么看。 “真是一针见血,觉得赤裸” 然后继续滑:屁霜这傢伙大学要去新竹念,发文说“终于摆脱老爸掌控”。我在下面写“恭喜”。 然后继续滑......看见了tta旅游电视最近要在河堤边办野餐派对,欢迎大家免费报名。 河堤?我看着他们以前办活动的照片,那附近是上次宋瑀棠和我跑步经过的地方。 那个神经病...心情不好竟然叫我跑步?神经病! 我继续滑,漫无目的。 我们都希望自己在对方心中,是有地位的那个。不期待是最特别或最想念,但希望是能被想起的一个人。在对方想念某个人时,也能想一想我。 真是......我突然好想发文。 16-本该是一个人的旅程 我在键盘上敲着,不到五秒就累积二十人按讚留言,但这些傢伙按讚规按讚,对我有帮助的留言一个也没有。 我写:“乾,最近无聊,胡思乱想。” 朋友c回说:哇哇哇~罗慕轩发春 朋友f回说:哈!不能同意楼上更多 朋友霜回说:约阿! 朋友主席回说:发霉啦!约喔! 朋友奶奶回说:约!!! 然后补枪:齁齁,发春齁! 这群损友,不能同意更多。我心想。我正准备把脸书网页关掉时,通知突然跳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愚人节向您发送好友邀请」 「愚人节在你的发文下留言......」 我点进去,他只说两个字:门口。 这神经病。我心想。但还是雀跃了一下。 我打开房间门,不是这个门口。如果是,我会吓死。我走出房间,老爸带老妈出门压马路还没回来。打开外面的大门,那个傢伙见到我就一个箭步把我拥入怀中,趁我还没有回神时放开亲了我的唇一下,很轻。 我看着他,我还是没回过神。 「好久不见杏仁!最近我爸妈把我抓出国,我想连络你但手机掉到哈德逊河里,oops!」 「什么?」 「对阿,那个时候我在骑水上摩托车,然后手机响了,然后就噗通─回归自然了。我可怜的小哀凤~」 「什...?」 「然后我爸妈拖到回国的时候,就是刚刚,才帮我办了一支手机。」 「你刚刚为什么抱我?」好,我回神了。 「什么刚刚,明明就过了十秒鐘。」他看了一下手机。 「还有,你偷亲我!」 「哪有偷亲,你站在那里让我亲的啊!」这小子,做错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站在这里就能亲啊啊!你照单全收啊!你不能全包啦!」我打他,他只是微笑。 「所以,想我吗?」他弯下腰和我平视,这举动超让我火大。于是,我狠狠捏了他q弹的脸颊。 「想你妈?想谁妈妈阿!亲我又抱我!」 「不是阿,因为太想你了嘛!」他求饶。 「害我以为我们的友谊结束了!大笨蛋!」 他问我要不要出去晃晃,我才放开他的脸颊。 「心情好多了吗?」他问,我跨上他的车。问他怎么不是上次那台机车。 「喔,那台是我爸的。我其实是骑档车。」 「原来。」 我们骑车到d大,一样坐在大阶梯上、佯装自己是大学生。反正,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其中一个人就会成为这里的学生,先来熟悉校园也不为过吧? 「你曾经告诉我,你有弟弟和妹妹?」我问。 「有吗?」 「嗯。」我点头。「那次在河堤,你跟我说你的故事。」 「喔!那次啊!怎么了吗?」 「我好像...没听过你说你家人的事,尤其是弟弟妹妹。」 「我弟弟啊,他跟我差一岁、很成熟懂事,有时候比我还成熟,外人还以为我才是弟弟。」不意外,宋瑀棠确实不像哥哥。 「我妹和我差两岁,我们年龄都很相近,长的也都差不多,不过只有我和他们不一样,在性上...或是在情感上,我跟他们不一样。」 「如果...假设,你妹妹或弟弟......?你会觉得是你影响他们吗?」 「会。我会觉得我带坏他们。」 我反驳「可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光靠谁影响就能改变的,你也知道的阿!」 「我知道啊,但是身为哥哥就该以身作则不是吗?我是没有很明显的让他们感觉到我的性倾向,但总是避而不谈女生、总是逃避交女朋友的话题......他们也会察觉到。即便你知道,假如今天他们也成为同志不是因为你的关係,却总还是会自责......因为你深深的知道这条路不好走。」这就是保护慾吗?身为哥哥的保护慾。我看着他,即便我不希望如此,但此刻的他的确成长大成为男人了。在玩笑欢乐下,其实这才是真的宋瑀棠。我看着他想起了哥哥,哥那时候向我坦白也问我是不是被他影响。即便我们都知道这不是靠「影响」就能影响的,但总会自责。这就是保护慾了。成人对年幼弟妹的责任。 我缓缓的将头靠向他,最后靠在他肩膀。我真想看看,此刻的我们背影是什么样:亲密?或像一对老夫妻?还是朋友也会这样做。怎么办,宋瑀棠,我对你的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喂喂杏仁。」他抖抖肩膀,这混蛋,我躺的正舒服。 「干嘛?」 「要不要跑阶梯?」 我抬起头,再次使劲的瞪他。 「打消念头了吗?」我还在瞪。 「打消了,打消了。别瞪了,我想活久一点......」他苦笑。 这才对嘛! # 回到家,老妈叫我在沙发坐一下。完了,该不会她发现什么我不对劲的地方? 「我刚刚和你舅舅通电话,她说六月出就要来我们家长住。」 「what!?」 她点头「我们会把小书房改成一间房间给他睡,你总不可能和他睡一间阿!所以...做好心理准备。」 「恩......」 我记得上次舅舅来我们家,天阿,他还把我们当小孩子看,老是东管西念,搞得我们好烦。这次竟然要来长住?天阿...饶了我吧!虽然这样的心态不对,可是我这个年纪真的不需要在多一个人管我。 「你舅舅说他在洗肾......然后老家那边没有人要收留他。」 「怎么会突然在洗肾?」 「因为他老是乱吃来路不明的药阿!加上他身体又不好好顾。」 「我知道了,六月初嘛!」 她点头。 「我明天要骑车出去晃晃,车可以留下给我吗?」 「喏!钥匙。」 今晚夜难眠,辗转反侧还是拖到两点才闭上眼。隔天一早六点半就被四隻小狗挖醒。 餵完孩子们后,我回房间坐在椅子上对着窗台发呆。早上快七点,肚子有点饿,睡醒了也没睡意,家里空空如也,粮仓见底,阿,这样地震颱风来我们家是要吃什么过日子? 我躡足拿着钥匙出门,叮嚀孩子们不可以吵醒爸妈。 等待电梯爬升时,我看着窗外。天空好亮好广,真想化作一隻蝴蝶,飞阿飞、飞阿飞,然后飞着飞着被一台疾驶的跑车撞上、惨死在人家挡风玻璃上,然后被无情的雨刷刷的尸骨无存...... 「我还是乖乖当人好了。」 今天不打算回家了,在早餐店吃完午餐,我就决定要在外面晃上一整天。这样说走就走,我还是第一次说到做到。 以前看着热血广告,热血的跑,热血的去做想做的事,并留下「不做不会怎样,做了很不一样」的经典名句。深深的被那股劲感动。我也想骑着单车环岛阿!我也想做些称不上了不起但很不一样的事情,让我的记忆里留下不同的感动。 当我骑车到台北车站,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在附近停了车,进去车站里面买了票,前往宜兰的票。 上了客运我才传讯息跟老爸说我要去宜兰晃晃,一个人。很即兴也很突然。当他起床看到这则讯息想阻止也没办法阻挡我了。 17-很多事情都在改变 完成一个人的旅行后,想了很多事情、脑袋也终于清醒。觉得,有些关係务必要釐清。 「喂?宋瑀棠吗?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们来到楼下大中庭一隅,一个有凉亭、没有人、有长椅的地方坐着餵蚊子,他先起头,不过今天他似乎特别紧张。 「你把我找出来要说什...」 「你该不会......?」 「你看!」我拿出手机,指着萤幕上的女生。 「这是我在friend交友app上认识的网友。怎样,漂亮吧?她说她想见我耶!好兴奋喔!」 「蛤?」 「干嘛一脸惊讶,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女生......难到!!」 「你以为我叫你出来,是要向你告白喔?哈哈,愚人节你真可爱,哈哈!」我狠狠的拍他的肩膀。 「阿呵呵......当然不是。」他苦笑。「给我看看,哇,很漂亮喔!她知道你是女的?」 「当然,这是开发给同志的交友软体,上面都是我们的朋友。」 「喂喂,点那个男生,有点奶油小生的那个。」他指着萤幕说。 「这个喔?」他点头。 「自己去下载啦!」 「看一下照片啦!哇,真的很帅。我来钓他好了。」 「可以阿,如果成功配对,我们来个四人约会?」 「再说吧。」他把手机还给我。 然后,突然间,我们沉默了。 我看向他,他只是望着远方,眼神有说不出的无限感触,我尷尬的只能看着手机、无意义的滑着。当我要开口时,他却说还有事要忙就走了。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知我们之间慢慢的筑起了一道墙。而这道墙,是我弄的。 他从来没有这样,应该说,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这么尷尬过。怎么回事,每次谈到我感情的事,他和我之间的温度就降到冰点。 # 几天后,我们接到屏东舅舅的电话,他说他人已经在搭捷运来这里的路上,好快,真的是一声不响。老爸开车出门接他,我说我也要跟。 一见到面,我们当然是热情寒暄,毕竟从国中后就没再回去屏东外婆家了。而自从外婆在我小六那年过世后,原本和外婆、舅舅住在同栋透天厝的阿姨像忍了很久似的,在最后一次过年时爆发,那一次对我们非常不客气,因而导致我们从此没再踏进那个家,也埋下了舅舅必须搬离那里的原因。看电视就拔插头、有事没事就刁难一下、没来由的发脾气,我妈很生气也很难过,自从外婆过世后她身心疲惫、忧鬱症因此也引爆。我们没再回去屏东,舅舅还是跟阿姨住在一起,不过时常遭受她莫名的砲火牵连,近几年身体不好,最后传来他竟然要洗肾的消息让我们所有人都很震惊,在屏东,除了大姨妈那里,还有我舅妈那边可以靠,但没想到舅妈和她三个孩子都拒绝抚养我舅舅,把他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没有办法才上来台北跟我们住。我妈知道后都用代号叫他们。“忘恩负义”、“没良心的”,我哥则很惨的拿到“孽障”如此响亮的名号。 「不要这样叫啦,好歹是你的儿子!」舅舅说。到家时刚好午餐时间,我们四人久违的聚在餐桌吃饭。 「儿子?我看是孽子还差不多!」 「吃饭啦吃饭!不要聊这些。」老爸说。 下午四点过后,我们趁着太阳没有很大的时间载着舅舅在社区附近晃晃绕绕,让他熟悉一下环境。 「这里吃的东西满多的喔?」 「对阿,不过我都是去别的地方买。」 他说他的摩托车拖运要明天才能到台北。「大楼地下室有免费停车场。」 「好。」 晃了晃,我们回到家。然后又各自待在房间,老妈到舅舅房间(原本的小书房)帮他整理,听说老妈两个小时就清出一堆根本用不到、但舅舅还是打包上台北的东西,破旧的包包、没有保暖功能的外套、少一隻的手套。 我看着混乱的房间,也燃起一股动力整理房间。整理一半时舅舅走进来我房间,拿了一个大木框给我。 「慕轩这给你,小礼物。」 他递给我一个很大的木框,里面有四支毛笔,听说是从文昌帝君还是哪边买来的。这是一个很标緻的木框,里面所陈列的毛笔也很漂亮,光是外表就感觉很贵。 「真的要给我吗?」 「喔当然!从事广告设计、文字方面,希望你能被文昌帝君庇祐。朝着自己的梦想前进!」舅舅热血的说。 「啊...好的,谢谢。」我收下这个漂亮的木框,然后掛在我书桌墙上。舅舅又给我一个笔架,听说也是有加持过的。 「祝你文思泉涌!」他再次热血的说。 「好......」 他离开后我继续整理房间,在几次瞥过那几隻毛笔时,我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对宋瑀棠、还有你们保留,那就是大学。 其实早在刚升上高三的时后,每个人口中开始离不开的话题无非就是大学、毕业、打工。而这几项都是我不想参与的:我不想和朋友们分开、我不想毕业、我也不想出去打工、我不想接触人群、我不想面对新的环境和改变。然而大学,是我最疑惑的。那时后的忙碌基本上都是为了大学之道铺路,但我所做的就只是和大家一样、只为了配合而配合。 我当然想过大学,但看看我哥,虽然他人很好、但上这所大学也只是为了文凭。对他而言,想当艺术家不用大学文凭、不用三角函数更不用花这么多钱花四年时间。有老哥的前车之鑑,我开始对大学感到困惑。那段时间我也曾和老妈谈过,我说:我不想花同样的钱和时间跟同年龄的同学坐在那边,但上了一堂五十分鐘的课我却什么也没吸收到。这样浪费倒不如不要念大学。 她告诉我:「确实你的想法是对的。可是这个时代已经不像从前,拥有一技之长没什么学歷也有工作可以做。现在即便你有技能没有像样的学歷也无法获得敬重。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一个董事长大老闆只有高中学歷,即便努力爬升到主管阶位还是难免其他人私底下的窃窃私语,于是他又抽空去进修获得更高的学歷,至少基本的大学要念完。对这个老闆来说,念大学究竟是为了面子还是真的想要进修能力我们不得而知,但孩子...我要说的是,希望你能明白你未来生存的世界是怎么一回事,也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所想要的未来是如何,再来考虑大学吧!」 没错,那一考虑就是半个学期。 最后,我报了很多间大学的中国文学系,朝着我自己想要的目标、朝着我想要的未来去走。 之所以在d大没有跟宋瑀棠说我也想念中文,或许是因为不想和他同校也不想和他同班吧!「拥有相同目标的人会一同努力」这样的想法实在不适用在我和他身上。我不想和他同校,一点也不想。至于到底为什么不想,我有机会再跟你们说。 18-毕业典礼 最近我越来越喜欢手机,几乎迷上它了。 上次和你们提过的交友app,那个女生阿,我和她越聊越合得来。从交友app上转移到line,偶尔会和她打电话或用视讯。 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时,话筒那边那个声音有点害羞彆扭,第一次打电话时,我问她会不会介意我的声音,她轻声笑了,这一笑真是彻底让我的心融化。 「不会阿,很好听,为什么会介意?你说不够像男生?可是我喜欢的是女生。」她说 我们用电话聊也很开心,然后我问她会好奇我的样子吗? 「我是说,虽然有交换过照片,可是毕竟还是会有点不同吧?」我问。 「我每天掛上电话后,都在想像你的样子。什么?头发吗?呵呵,长头发又如何呢,我喜欢的是和你相处的感觉。」 渐渐的,我们偶尔会用视讯电话聊天。通常都是我在外面的时候:我会告诉她我在做什么、人在哪,她也会开玩笑说不要和其他女生靠太近会吃醋,随后我们大笑。 和这个女孩聊得很愉快,我们彼此相信彼此、吐露真性情给对方。渐渐的,我们相处模式越来越像情侣,彼此约束着彼此的方法也有情侣的样子。像是,我们会固定在某个timing打电话给彼此、聊着今天发生什么事。 时间过的很快,有她陪着我,六月一号返校参加毕典的日子到了。这天早上六点半她就打给我。睡意朦胧的我接起电话问这是谁。 她说「是我,子函。」 「喔......嗨,抱歉,我还在睡,现在脑袋还没醒。」 子函轻声笑了「我知道你还在睡,我只是想打电话提醒你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别忘了!」 「喔天啊对!好快......一下就毕业了。」我揉过额头,脑袋因为她的声音而感到发晕 「大日子别忘了穿好看一点!」她停醒我,轻轻的笑了。 「对了,我印象里,你们也是今天举办毕典嘛!」 「喔?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你朋友打听到的。」我看向闹鐘,这才六点四十,她还真早起「要把我叫醒你应该也很早起喔?真抱歉,你有睡饱吗?」 她笑了笑「当然有!记得吃早餐,我爸妈在叫我了,我晚点打给你。」 「好啊。」 这就是有女朋友的感觉吗?唉呀~真的好幸福! 我起床走进浴室,舅舅似乎起来了,好像是要换药水。听说洗肾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固定时间去医院洗,一种则是在家就能换,但是身体上好像要开个小洞,然后把一整袋药水灌进去,时间到再把药水换出来,不论是哪种方法都要抽出至少半小时的时间。我刷着牙看镜子,虽然说朋友们都不介意我的长发,但我却怎么样也无法释怀。 「总有一天要剪掉。」我对自己说。 没想到,朋友说的是真的。当一个人喜欢上你,她不会介意你的外表如何、是丑是帅是长发是短发是男生是女生,她喜欢的就是你,最初最原本的你,不要试着为了谁改变,因为那样实在太不值得。 回到房间,我正要脱下上衣,忽然想起舅舅现在住在我们家,我似乎要锁门才行。为了预防我脑中不断上演的脱序戏码我还是乖乖的把门锁了才更衣。 我喜欢的这个女孩暱称是「函」,名字叫安子函,怎样,很可爱吧?我把资料放上交友app上,都还没开始猎物就有女生敲我,那个女孩就是子函。 她说想多交一些朋友然后开始和我聊,一开始我当然是抱着「即便对方很漂亮,我还是要有戒心,不能一下就猪哥起来」的心态和对方聊,通常聊没几句我就会一如往常的句点人家、然后拿出我罗慕轩贯有的没礼貌对付陌生人,可是没想到子函不以为意,还是继续和我聊,这让我大感意外,我才渐渐对她稍微放下戒心、没那么兇也没有句点她。 在这样渐进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和她不只是聊的来,我想知道更多的子函。于是,我小心翼翼的敞开了一点心门,慢慢的对子函好、慢慢的会关心她、会在乎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会在乎她为什么生气为什么不舒服,会想办法让她开心不让她难过。当然了,躲在手机和电脑萤幕后的我很活跃,可以不必面对别人而用我的玩笑话和幼稚的心态和她对谈。 我不知道其他人对爱情的定义是如何,但我知道我这样的举动绝非爱情,我知道,我明白的知道,因为这样的举动也曾发生在其他女孩身上,但最后我们却依旧形同陌路。 对于子函,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基于交友上的支持和互动,那是一开始的想法。但现在,相处越久、互动越多,我越想跨越网路友谊这条该死的线,实现我对她的、她对我的行动,想到此处,电话又响了。 「子函。」 「喔!你怎么知道是我?」她顿了下「喔~你在想我齁?」 「对呀你怎么知道,时机刚刚好呢!」 「起床了吗?我怕你又继续睡才又打电话的。」 「函,我是猪吗?」我问 她大笑「哈哈,大概吧!」 「我准备一下就出门,你呢?」 「我爸开车载我,他在旁边,要不要跟他说话?」 「噗─」我喝水差点没呛到「你爸?咳......他知道我?」 「知道呀!我爸知道我喜欢女生~对吧,爸爸?」我听到一个很模糊但强硬的声音回答道“对”。 什么!?有这种家庭? 「等等等等等等!他真的知道我是女生?你没唬我吧?」 「喂~这样说人家会难过,我爸爸知道呀!」 「可以接受?」我讶异的问。 「嗯!我家人很开明的呦!我们等放假就可以见面了吧,好期待呦!」 「我也很期待。」 「我们有空聊,嗯?」 「好!路上小心喔!」 「你也是。」 话说,子函的爸爸是真的知道我喜欢她女儿吗?听声音感觉起来是个很威严的男人。 # 毕业典礼的会场果然不同一般,比我想像还要吵、还要冷。 六月的这天我们毕业了,随着典礼的开始、中场休息、结束,我发现我居然一点都没有难过的情绪,反而有种希望快点结束快点回家的想法。或许我真的像朋友说的过于理性,但身为活在水里的双鱼,此时竟然没有用眼泪将自己淹没还是让我感到讶异,是说这个会场一点也没有毕业的感觉吗?还是我身旁的朋友欢笑的声音大的盖过了我内心的压抑?不知道,也许吧,我其实一点也没有想哭的感觉,这是好事。 高中唯一个能让我说走就走、无怨无悔的朋友此刻不在我身边,心里虽然有些落寞,但却莫名踏实─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我是说......我承认他给我的一切都很刺激:即兴的跑步、射bb枪、突然的亲吻,我也承认我喜欢和他接吻时的感受,那fu真的难以形容的美好,可是面对现实,我喜欢的性别从没动摇。我不断的看着手机,时间过的好慢、好慢,我好想快点见到子函、好想跟她说话。 我和几个不喜欢拍照的朋友坐在位子上,看着其他人到处自拍。我内心还是有一个幻想:他会不会拍拍我的肩,在我转头时给我一个拥抱、还是说,他突然问我什么,开始久违的对谈?我们真的很久没见面或聊天或传line了。我幻想着的同时,手机震动,是子函。 19-长大的代价 我正想假借厕所之名要出去接电话,但是班导却要我们去台上拍全班大合照,没办法,只好先拍照了。 我和朋友屈膝在第一排面对台下的镜头,茫茫混乱的人海中我在门口处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他转头和我四目相对,当下我实在五味杂陈,他的朋友在叫他、叫了好一会才过来把他拖走,他离开后我也才面对镜头,拍了四张照片这张我才看镜头,等照片冲出来,真不知道会多好笑。全班拍完后,又紧接朋友们的大团聚,然后我才和她们脱队,反正有群组line不会找不到人见不到面。 我跑出去门口左顾右盼,满满都是穿着制服的毕业生和家长,电梯爆满,楼梯间也挤了很多人,我瞟向窗边,外头是一阵雨绵绵。 到了一楼,面对外头的大雨我束手无策。不能这样落魄的跑出去,雨太大,淋起来太可怜一点也没有诗意的fu。这时,我们班的一个男生要我陪他去附近的超商,他有雨伞,没办法,我只能陪他一起。 在超商前,我和他挥手道再见,然后就奔跑向下一个骑楼,跑到对面时差点没滑倒,倒是不小心撞到了人。撞到的,正是宋瑀棠。这一幕戏剧化就连我自己的幻想都没有这剧本。 「好久不见了。」他轻声说,手还扶着我。 他没什么变,只是下巴多了一些胡渣、现在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香水味也变得很淡很淡。他好像瘦了,有种隐约的脆弱从他身上散发。 「我想你应该要知道,我其实很不喜欢这句话。」 「噢,我很抱歉,但我想不出除了这句更适合开头的话了。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我偏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实在不想见到他。 「我们......」 「我喜欢你,宋瑀棠。」我还是没看他,但我相信他一定一脸惊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们的关係不会因为喜欢而有任何改变。」 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看向他,以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道:「我喜欢你,但不是男女的喜欢,是杏仁对愚人节的喜欢。是一种超越了友谊和爱的喜欢。我喜欢你,愚人节,真的真的喜欢。而我也知道,你喜欢我,是男生喜欢女生的那种喜欢,我知道你不是gay,至少可能是双性恋,但你在我们相处后把我当作女生一样的照顾我、体贴我、喜欢着我,所以你那时说要确认,是为了确认你对我的感觉就像你想的那样,你以为我们之间的那些吻可以改变,但......不,不会改变。」 「我就知道......」他苦笑,眼神好受伤「我就知道你一定看穿了我。所以那次才会把我叫到楼下、然后说你的感情事,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是要跟我告白,但我总得留点什么......留点什么让自己相信,好让我自己可以不在那个被戳破的瞬间崩溃。」 他转动着眼珠,然后,我发现他真的哭了。我讶异的看着他,我从没看过一个男生哭过。我不是性别歧视,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人惊愕,我看着脆弱的他,明白此时此刻我没有任何、任何的立场可以安慰他时,我的心情好糟。 「我没有......」他擤了一下鼻子、很快的擦掉眼泪。「我没有强求什么。」 他看着我「待在你身边、认识你,我真的很快乐。谢谢这三年来默默无名的你和我,让这一切缘份开始的这一个多月,才是我高中最美好的回忆。」 说完,他把雨伞塞到我手中便转身走进渐大的雨势里,任由车来车往和阴阴的天气让他的身影模糊在我视线中,还是说......我也哭了? 在外人眼里,我表情如何?我真不免有点好奇。 我低下头隐藏泪水,然后,我拎着雨伞走到骑楼边缘,任由低落的大雨落下。其实自己是懦弱的,想哭还得借由雨水的掩饰,想哭还得看上天的面子。 在外人看来,我的表情如何?我自认失落,还稍许夹杂了一点放空。在匆匆经过的外人一瞥,我的表情如何? 罗慕轩不知道的,其实还有一件事。她身后,就是朝思暮想的安子函。安子函看着一切进行,她确实不知道事情原委,但推敲和罗慕轩的告白后,她明白了他们两人在说什么。安子函看着终于见到的网友罗慕轩,她兴高采烈的情绪瞬间消散,她只能默默的陪在罗慕轩身后,看着她的肩膀上下抖动而无法安慰。 人的无能为力:就是无法拯救所有人。 # 淋雨真的很爽。 我很喜欢全身湿透然后搭上公车,喜欢司机、乘客那副惊吓不已的模样、喜欢站着到家、更喜欢旁人的冷眼旁观。即便六月天还很热,但全身湿吹着冷气真的很冷,我按耐着发抖的衝动强忍到站,然后默默的从后门下车。 下了车,这雨还是下,下的更大更衝,我小时候曾听人家说「雨是云的眼泪」,那么我家此刻的这片天空是在流泪吗?怎么会哭成这副模样,是为了我所以才这样还是......我想多了。 这几个月来,我在脑海谱了我和他的双人舞,然后坚信着会实现。我不清楚我自己谱的是什么样的概念,但绝对不是攸关爱情的。从认识到现在,我始终在想一件事:我要如何不伤害他,直至现在我依然没有头绪。不伤害他,因为毕竟我俩的生理性别就是注定着相互吸引,即便性别是种自我认同,但生理构造的吸引我终究躲不过。我是真的喜欢和他相处,很自在而且有安全感。 高中读到现在,唯一一个能让我说走就走、不论去哪都会陪我无怨无悔的朋友,他可能真的是一个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异性朋友或说同性朋友。毕竟站在我是男生的角度来说是同性没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真的是个很棒的朋友,让我在日復一日里对他產生依赖。外人看我们都觉得不像朋友、像曖昧不明的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即便朋友们深深知道我和他真的只是兄弟、朋友,却也知道我们之间有不言而喻的默契,一点、可能就一点,有超过那条线的感情。 如果今天的我是短发的男孩样,会不会不一样? 当我回到家,舅舅从客厅经过时看见我一身狼狈样不禁疑惑。 「你怎么......」 「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心情差到一个极点。」他点点头当没事的走回房间。 趁这老爸老妈还没回家我赶紧躲进房里锁上门、全身赤裸的窝在角落哭泣。地板上还留着一摊水,头发上纠结的雨淋湿了我的脸,眼泪、雨水,现在是最好哭泣的时机。哭了一会,头痛了、眼睛也痠了我正才走进门外的浴室。(这样赤裸的走出房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别忘了我家还有其他人,但此刻我才不管这么多) 原来自己还是懦弱的。懦弱的自己还要借着水龙头顺流而下的水在哭泣。原来自己竟然还要靠这样的方式来掩饰,原来自己这样的懦弱,我都不知道。 噢,我现在知道了。 终究还是哭了,挫折和一切现实都在打击我,终究还是....得倒下来喘口气。没想到,活在水里的鱼还是要活在水里,我倒下,但我还是会站起来。我会更努力,让「现实」无可挑剔。 然后,我知道我长大了,虽然这长大的代价实在不小,得哭个嘻哩哗啦。 20-交友软体真能遇见「珍」爱 洗了一个漫长的澡,出来时刚好捕捉到手机震动。 「我们有空可以约见面了!」是子函。 「当然,我时间上都可以配合。」 「明天。我好想见你」 看到此处,我的心跳好像少了一拍。此时的感觉很像是你坐云霄飞车或开车经过小陡坡忽上而下有种飞起的感觉,现在我感受的就是那种感受,很紧张很澎湃,对方只用了一行字就让我感觉没了氧气。而且她打的是“好想见你”而不是“想见你”,不是我在吹毛求疵,不过加了一个“好”字就是不一样。 我的心,觉得好温暖。 「我也想你。」 乾,漏打了一个字。 「我是说我想见你...对......没错」 对方笑了笑,没聊很久我就把她赶去睡觉,毕竟明天我们约在热闹的c町要看上午十点半的电影。子函说最近的一部动作电影很想看,虽然我读过一些文章说最烂的约会地点其中包含电影院,可是既然是女方提出的要求,没有理由不答应是吧? 早上十点五分我就到了,超早的。而且我还停好车、从峨嵋街走路到六号出口,超远,而且天气超热,走的我满头大汗,因为要和女生赴约,所以我比平常穿的再稍微男性化一点,我说过我不排斥女生的短热裤和大衬衫,但不代表我真的喜欢穿,所以今天穿着长度刚好的单寧短裤和白t恤让我有种比以往更方便活动也稍有自信的fu,虽然可能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我把头发扎成一个包包头,最近在男性发型上也很流行,不过我这样绑就是多了几分该死的娘子气。 我躲在阴凉处站了一会,看见从六号出口手扶梯缓缓上升的熟悉面孔。如果照片没错、如果照片是今年更新的,如果我视力没有变差,我想那人就是我期待的她。而她,一如往常的漂亮。 那个女孩站在阳光下,一顶小草帽和墨镜、两旁垂着浅色长发。白色素衣和黑短裤,露出白皙大腿。只是站在那,她就让我无法呼吸,她左顾右盼,然后对我的方向挥手微笑。我回头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当我回头,她已经跑向我。 「哈囉!我们终于见面了!」她大喊。摘下墨镜后的双眼清澈而且动人,声音和电话中没有差太多,现实里她确实是个活泼的女孩。她身高比我高一些,不过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见我发愣,她问:「怎么?不认识我吗?」 我回过神,对她回以微笑。「我不认识你妈,不过可能认识你。如果你是我在等的那个人。」 「慕,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才刚到。」她似乎一听就知道我在说谎,不过只是吐舌微笑。 「你没有迟到,我也没有等很久。」我说。 走往电影院的路上她都亲暱的挽着我的手,虽然有几次想牵我的手,可是都被我躲过了,到了电影院门口,她问我为什么都不牵她。 「我......我会留手汗。」 「我不会介意阿!」 「我很介意,抱歉子函,我们还是这样就好?」 「基于第一次约会,好吧。」她笑了。「但以后的约会不行!」 我们买了票、搭上电梯到六楼。我买了两份热狗堡和一杯饮料,她说我们分着喝就好。在等待进场的同时,我一直很疑惑一点。 「你都不介意我的长头发吗?我觉得好奇怪,这样跟你出来亲暱的走在一起。」 「跟我走在一起很奇怪吗?」她问。那双眼睛真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我的意思是......」 「慕,我说过我不会介意呀!如果真的很介意,你要剪短吗?」 「我疯了我......剪短...?剪头发吗?」 「噢,我在这里有认识的设计师可以推荐给你。如果你要的话。」 「这样阿......」我想了一下,露出一个「我做的事情爸爸妈妈不会同意,但我就是想去做」的诡异笑容,然后亲暱的靠向她,鼻子差一点就碰到她的鼻子。 「子函......你真是太聪明了。」我说。 这一靠,她急急忙忙的用手抵着我的胸口,然后结巴的说:「我......我哪有......慕,别靠那么近啦,我素顏!」 我退开,子函真的脸红了。「咦?素顏也很美阿!」我笑笑,伸手拨开她的头发,这个举动让她连抬头的勇气也没有。子函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生。 「电影五号厅,这里可以帮您验票喔!」验票人员说。 电影开场前的惯例就是放很多即将上映的预告片,通常这时候放的恐怖片都会为了钓观眾胃口所以剪接很多恐怖镜头,子函频频靠向我、让我心跳加剧。 「乖,没事了,换播卡通片了。」在一阵突然的安静中我对她说,她才刚转头,一个突然跃出的人脸把她吓的叫出声来。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她的衝动,子函很生气的捶打着我,把脸埋进手掌中,我拍拍她、她把我的手打掉然后说没脸见人了,居然在电影院里因为预告片吓到尖叫。 「会不会是因为你素顏才没脸见人?」 她抬头,又是一记狠眼光。「我素顏也很美好吗?」我大笑,拍拍她的肩膀。 「好啦,看电影吧!」她又狠狠瞪我一眼。虽然说这女孩很可爱也很温柔,但是生气起来绝对不能小看,宋瑀棠老是说我眼神兇的可以锯木头、烧金属,我看子函的眼神也可以生火了。 电影很棒很精彩,尤其是飞车追逐的戏频频让我想起某部连出七集的电影,据说还有第八集要上映? 看完电影我们在附近的义式餐厅解决了午餐。吃午餐的同时我俩不断自拍和帮对方拍照,然后上传ig分享我们的午餐约会。 「对了,我刚刚帮你问我的设计师,她说等一下一点半有空问你要不要?」 「一点半?哇!这么快就要做决定吗?」 「很衝动齁?」她说,喝了喝几口可乐。 「不会,是满即兴的。我们偶尔也来做些很即兴的事吧!」 「怎么说?」 「突然想吃义大利麵就去吃、突然想骑脚踏车就去骑、突然想剪头发就去剪!出奇不意、不按牌理出牌的事我们也来做做看!」 她眨着眼看我笑了出来。「哈哈!如果是和慕一起当然好!」 「第一件事......」 「预约剪头发!」她说,然后手指灵活得在手机上敲打,预约完成后她对我释出一个超美超可爱超好看的微笑。我这么说有点让人不懂,总之,想想你们那些心中的美女或天菜对你笑就能想像了。 为了打发时间,我们就在c町闹区晃晃,逛逛商店、看看球鞋,然后彼此不断的互相阻止对方失心疯因为便宜就乱买东西。女人永远和女人一起逛街最好,女同志亦然,虽然绝大多数的情侣中有一方都不喜欢逛街购物,但......看见便宜的鞋款和好用的包包,怎么能不停下来多看几眼捶心肝? 21-十九岁人生中做过最勇敢的事情 子函领着我绕来绕去,晃进一条很热闹的小巷中,前方不远处就是子函口中的「s.o.s发艺」。sos通常是呼喊求救,我想他们取这样作为店名是说想拯救那些头发老是被剪坏、或希望找到不同设计感发型的人吧,我想。 「我有预约,messi。」 「请上二楼。」 s.o.s发艺不论里或外都营造出非常高级豪华的视觉感觉。店内以温暖的黄光打在漂亮的磁砖地板、华丽的壁纸上,空气中除了发胶还有淡淡的香水味,我闻了下,原来这香水来自我前面的子函。 我们走上小楼梯,楼梯间四面都是镜子反射着我们,面对这些镜子没有毛骨悚然之感,只有一种身于镜子屋的兴奋,可能是因为光线打的好,面对这些镜子有种面对美图修修的概念,看,我皮肤都变美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镜子有种审判的感觉。“你今天发型如何、脸色怎样、眉毛有没有画歪?”等等「美」的审判。 到了二楼,她突然把脚步停下而我刚好撞上,她就这样顺其自然躺进我怀里,因为太突然而且上坡路,我又没有手煞车这种东西,我只好手紧抓扶手、贴紧墙壁不让我俩倒下去。 「喂喂,子函你在做什么?」她靠着我。 「信任游戏,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她微微笑才向前走。 子函认识的设计师messi原来是个女的,而且是个很有个性的女设计师。看她两袖的刺青和说话的语气、还有她整体的造型彷彿表示「老娘有脾气,不爽我就不剪」 「哈囉姑娘,你要剪什么,我不是一个礼拜前才见过你?回去回去,根本没长几根毛!」messi说。 「不是啦!是我的......」 「是我要剪。」我举起手、靦腆的和她挥手。messi戴着圆框眼镜,眼神有点疑惑。 「我想剪一个帅气的短发,可以帮我剪吗?」 她请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左右来回的拨弄我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发质还可以,不知道剪短之后会不会变、如果要剪短想剪到哪? 「蛤?你在跟我说话吗?」 「请问我现在摸的是谁的头?」她反问。 「我?」 子函忍不住笑了,她对着镜子拨弄她的长发「放松,messi剪得很好!别太紧张。」 「呃......我也不敢保证我剪得很好。」她这么说「不过你是真的想好了?我可不希望剪完你回家会有人来我店里闹!之前碰过这样的案子,现在都不太敢帮别人一下就剪短了。」 「请一定要帮我剪,我已经忍了十九年了!而且就算要闹,我会说我在百元剪的。」 「一百元也不可能剪得这么好看。我是说成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这当然是很好......」 「动手吧!」 「先洗头发再说。」 欸,我都有心理准备你要动刀了,说完,马上就有一个女生帮我塞好毛巾。 洗头的过程很舒服,他们在你额头上贴了一张纸让水不会喷到眼睛、而且对我这种很害羞的人来说目光也不必一直乱晃、可以安心的闭上眼。这个女生的手好温柔、那双手在我头皮上按摩、偶尔使点劲用力按、偶尔手暖暖的碰到我的脖子,啊~如果我是男生我应该已经起生理反应了。 就在这么舒服的瞬间,突然有人狠狠捏了我的腿,我稍微抬头,是子函,而且她眼神很兇,可能是我太陶醉被她发现了,我抱歉的一笑,她狠狠瞪我一眼。 「好囉。」对方扶我起来坐回位子,子函故意视而不见滑手机,当对方吹了半乾后离开她才看我。 「很舒服齁?下次我来我要指定男生帮我洗!」 「子函,不要生气嘛!」我摸摸她的手,虽然还在气头上,但她还是脸红了,她侧过头不让我发现她的窘迫。我只摸了几秒又将手拿开,每次只要手要出汗,我都不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messi来到我身后把我的头扳正,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俐落的拿起剪刀迅速的剪了一刀,一段长发就这样落地,然后又是一刀,一刀接着一刀,等到整圈脖子都光了,短发垂在耳边,镜中的我成了清汤掛麵。我看着那人,真是好....诡异。 我从没有预设自己短发的模样,不管哪种长短。所以此刻看见这样的自己,真觉得有点傻眼。看来我超不适合这种短发造型,不过子函倒是在旁边很兴奋。messi在这个长度才问我短要多短? 「呃...老实说我没概念耶!」 眼见messi又要开骂,子函这时开口「就像这样。」她故意拿的远远不给我看,messi看了一眼笑了出来。 「哇!我只能说这发型超适合你的!」她说「很适合你的个性和角色,献给刚剪短的你。」 我一头雾水,看着子函和messi的笑容真是有点不能放心,因为那笑容实在太诡异。 messi开始操起剪刀,再次大幅度的修剪。这时候头发几乎乾了差不多,但我眼前那几道瀏海还是湿漉漉的掛在眼前。我瞇着眼怕头发掉到眼睛里,我有经验,而那次真的非常惨,眼睛发红发肿长达一个礼拜,我差点成了独眼人。 messi的剪刀声不断在耳边和脑后喀喀响起,突然,她换成电剪。电剪的震动从耳后传来,每次震动都震的心惊,我可不想头发剃太短,我还想活着回到家、见到明天明年的太阳。 从后脑到侧边,然后再次回到头顶。剪刀剪下、从眼前不断滑落的黑色头发,我闭上眼想像我短发的样子,虽然好几次对着镜子幻想,但付诸实现的感觉才真的让人兴奋。结果有好有坏,剪坏了赌的不过是我三个月的自尊,剪好了就....皆大欢喜。 我闭眼等待着,毛刷轻轻的在我五官来回,把细细的头发从脸上刷掉。设计师要我再去洗个头、稍微把头发中的头发洗掉,当我睁开眼还来不及看一眼短发就被带过去洗头了。 坐回位子上,我差点叫出来。我摸着自己的后脑,光了,发尾还稍微刺刺的,没有马尾了、没有长发了。我摸耳朵,光了,没有长长的两鬓、没有蓬松的长发。我摸摸头顶,光了,没有厚重的瀏海、没有女生的样子,不开口说话我真的就像个小男孩。我彻底摆脱了以前的自己,我感觉到重生的希望,只是,我才十九岁,人生路还很漫长。 「嗨。」子函凑近我,握着我的手和镜中的我四目相对。 「嗨......」我说。 「我叫安子函,你呢?」子函笑着问。 我扯扯嘴角,眼眶再度沉重。「我是罗慕轩......」 刚刚洗头的女生帮我吹乾头发后,我才知道我的发型原来这么...可爱。 「额前短瀏海和后面的渐层剃,真有你的啊子函。」我说,然后整颗头摸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这就是我。 「我觉得你很适合这样的发型,很可爱。」 她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而且我觉得很帅喔!」 我脸微红,赶紧侧过脸。这时候messi回来(她刚刚去哪我不知道)帮我稍微上了一点发胶定型,但为了让瀏海保有空气感所以没用很多。 「好了,大功告成!恭喜你变成短发酷妹。」messi说。 六月十六号,经过一个下午,我从长发变成短发,而这天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是365天当中的其中一天,十六号是每个月都会经过的一天,但因为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将永志难忘。 我看向身旁的子函,她依旧很想牵我的手,她没有变,我却觉得此刻的我可以改变全世界。 22-初吻 刚剪完头发,一踏出「s.o.s发艺」的那一刻,我感觉巷子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虽然这样说很自恋,不过确实有很多妹不断向我放电。我看向她们,嘴角微微上扬,她们拿到鸡排后和我挥手飞吻道再见,哇,我很有身为男生的那股资质欸!我应该早点转性的。 「咳!」我转过头,子函这次的眼神比前几次还恐怖,我觉得根本就是「我肯定有三长两短」的眼神。我吞口水,紧张的左顾右盼,最后还是低头认罪。 「才刚成为短发boy就这么飢渴找妹阿?」她带刺的说。「所以现在是要鸡排妹不要我的意思吗?」 虽然面临生命危险,但我还是忍不住扬起笑容。「我不喜欢吃鸡排,我还是喜欢子函。」 「哼!」 「子函?」我说。 「我们再去逛一次c町。」她抓起我的手回头走进巷中。 「再去?为什么?」我问。 「因为......」她欲言又止,她的脸被街灯照亮、表情有点奇怪。「就是想再逛一次。」 「再一次捶心肝吗?哈哈!剪完头发没钱了,真的只能逛逛了。」 剪了帅气的头发以后,我整个人都神气了起来,配上今天的穿着,我真的很像男孩。子函紧紧挽着我的手臂,头不断向我靠来,虽然身高差距让我们看起来比较像我靠近她,但是我还是尽可能忽略这些,因为子函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我,而我也喜欢这样的她。 我们走过下午走过的街道和商店,经过一对又一对的情侣和抽菸的老人、少年,最后顺着道路回到六号出口。我们在出口前道别,子函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明白她还不想和我分开。 「我骑车来的,要我载你回去吗?」 她摇摇头「第一次约会就让你载,这样你会吃亏喔!如果我养成依赖的习惯怎么办!」 「你想依赖我就请不要客气,因为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赖着我的。」 「喔~这么肉麻是怎么样?」 我向前一步,眼神紧紧攫住她,手悄悄的晃到她身后。 「子函。」我说「我很高兴今天你陪着我,我希望我获得了第二次约会的票。」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第二次约会吗?我考虑考虑,依照今天你看鸡排妹的眼神......嘖,我真的要考虑一下第二次约会的地点。」 「天啊,子函...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问,同时扬起一边的眉毛「要怎么证明?」我笑了笑。 算准时机我伸手扶上她的腰将她拉向我,一个重心不稳她就这样被我抱在怀里,我靠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没办法用一分鐘或一天的时间告诉你我的感觉,但我明白,我对你的付出绝对超越了某种意义。」 我停顿「我不是你认知中的那种“男生”,很多事情以自认的角度来说会造成误会,当我决心邀你出来、决心和你继续聊天,有一部分的我......已经把自己当成男生了。我这样说你懂我的言外之意吗?」 我以为突然抱住她,她会把我推开然后揍我一顿,但没想到子函也抱住我,而且抱的好紧好温柔。 她轻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交友软体上一句话就是“别误会,我是女的”。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说的,这些话很难敞开心胸对一个人说,要承认自己的软弱不是件容易的事。」她把手伸进我的后脑,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发。 「自认为自己是男生,但在某些情况下却还是得坦承自己的性别女。我明白你要说的。也懂你的言外之意,意思就是我们要成为情侣是很难的事情。」 我苦笑「顺便,我也想告诉你,我很懦弱也很爱哭,缺点很多不爱乾净。」 她笑了,声音很轻很轻,柔的空灵「慕是坏小孩来着?」我点点头。 不情愿的,她放开手向后退一步,我发现子函脸好红,而且视线不敢对上我。 「子函脸红的样子......真是很常见阿!」 「怎样啦!脸皮薄嘛!」 「这样说......我还以为是炸鸡店的薄皮嫩鸡呢!」 「你好烦喔......」 「好啦,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太晚回家我会不放心。」 「每次都是慕在赶我,我是羊吗?赶我睡觉赶我回家的......啊!手机名称改成“慕羊犬”好了,哈哈哈好萌喔好可爱!」 「欠打。」我戴上口罩和她挥挥手,但她却在转身后一刻叫住了我。 我疑惑的看着她向我走来,即便晚上、城市耀眼,她还是一如白天那样漂亮,从没有变。 她一到我面前,双手就捧着我的脸然后快速的隔着口罩亲了我的嘴。她这一亲非常贴近我,所以可想那力道是多么让我激动。才几秒而已,间接亲吻不算什么,但隔着这么薄的口罩我还是能感觉到子函嘴唇的温度还有她的唇形,才几秒而已,我却觉得时间不曾流动、我俩静止在这一刻。 我愣在原地,回过神时她已经挥手走到捷运站入口。 我发着呆,接吻对我来说早就不是第一次,但和让我有心跳失速的女生亲吻是第一次,而且让我心速混乱。我摸着口罩,自以为上头还有温度,光只是想到刚刚的事情就让我悸动不已,这次的亲吻和以往非常不同,我试着理出差别,但发觉我的思绪已经被子函刚刚突然的举动全都堵住了。我感到异常的兴奋,现在的我,好像真的拥有全世界。 讲真的,在刚刚的一吻过后,我真的很想衝进捷运站把口罩脱下狠狠的吻她,用我的热情回应她,就像以往我对宋瑀棠那样,不过,说起来......上次毕业那不欢而散后,我就没了他的消息。我在脸书上的po文他也没有回应,看来......他是真的不想当我朋友了。 其实,我和宋瑀棠真的只能维持在朋友关係上,这样的天秤刚刚好,他却希望更多,即便他没明说,但我想他大概是想和我交往,他真的把我当女生看了,而这样的关係我并不乐见。 「杏仁?」 我猛地转过头,看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短发男。穿着蓝色衬衫和黑长裤,手中还在把玩着钥匙。会叫我杏仁的,只有一个人。 「真的是你?你的头发......」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我的后颈。 「嗯。」 「你怎么会在这?」他问。 「网友约见面。」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怎么也在这?”但脱口却是如此衝动,我再次从他脸上捕捉一抹受伤的神色。 「是......交友软体的那个漂亮女生吗?」 「恩。」我缓缓点头,眼神刻意盯着他那双帆布鞋,还是那双「她真的很漂亮。」我补了一句。 「我刚刚在药局前看到......」他顿了一下才又开口「你们接吻了。」他说这句话一点也没有情绪起伏,彷彿只是陈述事实。我没有回应,我俩对立着、谁也没有动作。直到有一个男生要来牵车,我才稍为把车骑靠近他。 「没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我话一说完,催了油门就直直骑出停车场。一路上,我飆车、蛇行、绕小巷,我知道他不会跟上来,但我还是无法放心。 23-二次约会 当我骑车从停车场离开,心情意外的沉重。在脑中我不断试图谱出一支双人舞,我和他,兄弟和兄弟般的感情我以为不会动摇,却没想到某天会有一方将感情突变,这一天的到来,其实说实在也不意外,小时候出去露营的朋友也曾间接向我告白,对方同样是个很好的玩伴又是男生。我其实一点也不想伤害他,但究竟还是伤害了,说这话真是一点安慰也没有。我发觉我刚刚突然恍神了一秒差点就出车祸。 「不行,别想这些。」我告诉自己,这才稳住车子。 我和子函的关係很明显已经从「网路交友」→「朋友」→「友达以上」→「曖昧期」踏入一个我不知道该填什么的关係,目前为:「」(空白。) 现在想起那一吻心跳还是好快,我是不是走在街上吸到人家的兴奋剂还是迷幻药什么的了,她就这样「啾」的上来、嘴唇就这样抵着我。好,这是一个问题,既然人家是这样的意思,我还继续在那边朋友式的嘴砲会显得很白目状况外,可是......把对方当成女人看我还是有点却步。 很多时候,我总还以为我十五岁,拥有十五岁的青涩、十八岁的骄傲、十九岁的老成,我还以为我十五岁,在很多时候。 我嚮往恋爱的同时也矛盾的畏惧爱情,看,这就是我以上烦恼的结语──喜欢和畏惧莫名的站在同个天秤,两方小心的平衡着彼此的存在,而造成我现在对子函的亲吻感到焦虑,当然就是这吻她所想表达的:喜欢。 我喜欢她,我想我是真的喜欢她。今天若没有她主动这一吻,或许我真的就弃车跟她搭捷运去了。我喜欢她的笑、她的温柔和活泼,她可以优雅也可以孩子气,我喜欢她,是真的。同时,我也害怕她。她的主动说明了一件身为情感敏锐的我竟然粗心忽略的大事,那就是:当女生主动时(不论她做了什么),就代表她喜欢你(可能),而且绝对想过「在一起」的念头(我不保证),综合今天她所有的小动作都在强烈暗示这一点,该死的,我竟然没注意。当然,和她在一起,时间、思考、自我存在都没意义,因为她在我身边,我所拥有的一切可以突然间变得无足轻重。我不是在造神还是干嘛的,不过她真的影响我很多。 当我平安回到家,已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了。今天手机特别安静,我还刻意的点开讯息,不过都没有收穫,平衡着自己今天很不man的事,我决定主动一点。 我看着最后已读的讯息,然后先以「在吗」两字作为试探,没想到对方在0.0000001秒就已读了,是在看我们的对话吗?我慢慢往上滑,基本上没什么重点,都是口水战,我们彼此互开玩笑、打哈哈的对话,突然间我飘到一句很关键的关键字:「我也想你」害我喉头紧的一缩。乾,这是我上次的失误啊!我真觉得这是个污点,不过对小女生来说,这是仅次于帅气裸男、肌肉男的宇宙大爆炸了,排列第三。 “在”子函说。“找我...有事吗?” 当我踌躇着要不要以“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到家没?”作为回答时,她又传了。 “如果是要说刚刚我做的那件事......” “你需要时间吗?” 对方犹疑。“不知道,很混乱,明明就是我先做的...呵呵抱歉” “说实话我很有感觉”我说。“因为不想骗你,所以直说了。那一吻造就的悸动到现在还无以平復,子函,你做了件惊天动地的事,震的我的心都麻了” “没想到...原来慕很想聊这个”她顺便传了一个靦腆微笑的贴图,这笑让我想起她。 “因为我在乎你的感受阿!你这样跑掉、到家也没讯息、我很担心。我是说,我会担心” “会担心和很担心有差距”对方抗议。 “差距很大吗?”我提出反驳,对方驳回。 “对!”下了一个惊叹号,她似乎是真的想谈这个。 “其实说实在的,我以为现在女生都不谈这些了” “什么?” “就是...女生亲了男生日后通常都不会认帐,都得等男生自己去主动。我说,你这傢伙怎么老是跟别人不一样,让我不禁有“现在很多女生不谈这些”的感悟”我补充。“如果我有错,就请提出来吧!” “没有,慕羊犬说的还有什么好反驳的?哈哈” “子函啊子函...牧羊犬什么的就忘了吧......” “这才是笑点所在阿!还是说我突破盲点了?” “我还突破盲肠咧!总之,别叫牧羊犬了,是狗狗耶!” “狗狗很可爱阿,可爱两字对你来说是弱点吗?” “开玩笑,可爱可是我的强项欸!” 于是,我们又继续自然的聊了下去。虽然其中总会穿插着今天的故事,但我们却自然的避开了最初的话题。关于那个吻背后的即兴和衝动,大概只有子函自已明白。 我们聊到很晚,然后才催促彼此去睡觉。睡前去尿尿时,发现自己真是有尿却没办法出来,现在可好了,我连尿尿都需要花时间思考,才能传达意思给我的膀胱。 # 我和子函的事情算是......该怎么说呢,告一段落? 自从那天第一次约会后,我们也常常会约出来玩,通常都是做一些很即兴的事情,像是吃完饭后跑去骑车,然后绕着台北市跑,不过因为我是路痴,经常要子函帮我google。她总是会很贴近我的背,然后双手绕过我的颈间,变换姿势后一手抱着我的腰、一手拿手机给我看。 「走这条路可以通往s大道,直走比较快。」 「是吗?」 「慕不相信我?」 「开玩笑的,我相信。」我轻拍她的大腿,提醒她五秒后绿灯,要她抓紧我。 「不要掉下去囉!」 「你不排斥让我抱紧你就不会掉下去。」她边说边紧紧的抱着我,搔的我腰间好痒。这个动作看起来很养眼很甜蜜,但很痒阿其实!子函很沉醉在这种外人羡煞目光频频的感觉下,我倒觉得有点紧张。一路上她都紧紧抱着我、贴紧我的背,我问她这样会不会不舒服,她笑而不答。 午餐时我带她去吃蛋包饭,那家老哥之前有带我去他高中附近的餐馆,是说里面的饭都是满满的番茄酱,不过是「俗够大碗」的分量,物超所值绝对推荐。 「慕可以当推销人员欸,应该赚不少,就凭“牧羊犬”的魅力。」子函笑说。 「真是,安全帽给我。」我把置物箱打开,子函的帽带迟迟无法解开,我凑近帮她时她又脸红了。 「怎么只要我靠近你就脸红了?是喜欢我吗?」 「喂!」 我笑笑。 「要先打开这个扣环,然后把绳子抽出来,这叫双d扣,比较复杂,多练习就会了。」 「好啦......」她害羞的说。 我喜欢子函还有一点就是她的自然不做作、她的落落大方,没有其他女生的小脾气或大小姐个性。她喜欢自己动手,有时候就连我都不能插手,自己完成事情的成就感让她很活跃、时常有体力。当然,再怎么乐观的人也总会累、会想哭、会低落,这时候通常我都能即时察觉然后安慰她,也只有这个时候,子函会跑到我怀里要我抱她,小小的任性是可爱,至于其他任性是无理取闹,子函分的非常清楚,幸好这个女孩的任性我还可以接受。 过马路时我手向后一伸,抓起她的手向前,不过到了对街我又马上放开,我得在出汗前赶快放开,不然就太晚了,对方会觉得很噁心,湿湿冷冷的手掌连我自己都讨厌。虽然不牵手,但我一定会和她并排或走在她身后,眼神一定要有交流,告诉她没事、不要胡思乱想。眼神坚定搭配一个暖暖的微笑,让女孩有安全感是很重要的。 吃午餐时因为人多,我们只能坐在吧檯那种长桌,两旁都是人,而且都是男人,我点完餐后发觉好几个都在打量子函。确实,今天的她穿着小热裤和稍为贴身的灰上衣、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看起来真是......梦中情人。 「子函,坐过来一点。」我说,站着对她招手。她坐到我的座位然后抬头看着我。 「怎么了?」 「身边都是男生,过来一点。」听完我的话后,子函只是微笑。 「慕是在担心?」她笑着问「还是吃醋?」 她这笑竟让我脸红。 「那我们坐近一点,你搂着我。」她把我的左手伸向她,让我的手放在她的侧腰上。 「这要怎么吃饭啊......」我无奈。 「这样才甜蜜阿!别忘了第一次约会c町你看妹的事!」 我将整个人搂进怀里「子函哇这起来真好吃,要不要吃一口?」她可爱的笑了出来,说我有把柄被她握在手里才会乖乖听话。 「什么话呢子函,这是喜欢你的表现。」我肯定的说「没错,我刚刚好像告白了。」 她笑了出来「才不是,如果这是告白我怎么没有心动的感觉?某人很不诚恳喔!」 我挖了一口蛋包饭递到她嘴边「先吃饭吧,肚子饿了。」 「狗狗是不是时间到了就一定要吃饭啊?」她开玩笑道。 虽然说维持这个姿势吃饭很累人,可是却意外的让我更贴近她,我主动的。因为真的喜欢上了,所以做这些事情一点也没有「不应该」或「害羞」的感觉,反而觉得我应该这么做,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恋爱还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连我的性格都变了。 24-戏剧性转变 我坐在床上发呆,因为忘了锁门,所以那人就自由的晃来我房间,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书桌椅上。看他这么自动,我连看他的力气都没有。 「放心吧,我不会待很久。」 「这句话有双关吗?」我懒散的回。舅舅看我一眼,嘴角抽动一下。 「如果你觉得有的话,那就有。」 我冷笑「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待到冬天,或至少九月。」 「我可能会在这里待上五分鐘左右,然后...」他看手錶一眼「我就要去换药水了。」 「说实话,我目前心情不好,所以对任何人态度都不ok。」 「我并不讶异,你态度一直都不好。」他耸耸肩「其实说穿了,你哥的离开只是个开始,渐渐的,你们家将面临更大的转变。」我终于抬头看向他,他悠哉的喝着不知从哪来的茶,说着一些不关他的事。 「你哥因为你妈发病所以离开。我是不清楚原因,但显然的....同性恋在你们家可是不被允许喔!」 三小? 我瞪着他看,猜想他想说什么,但他只是和我对上眼,用那双锐利如刃的眼神瞪着我看。 「而你最好也小心点,我觉得你有可能就是下一个......」 下一个什么?离开? 「你爸他的大脑有问题,而且很懦弱。面对你妈的强势,他也只能躲在他爸妈背后当挡箭牌。」他说「你妈太强势,你爸太懦弱,你哥已经离开,现在只剩你孤军奋战。」 「奋战?我在战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装冷静的问,虽然内心早已狂风暴雨,心跳因为即将拆穿的秘密而失速跳动着,我还继续冷淡的提问,然后对上他那双奇怪的眼神,不过面对我咄咄逼人的提问,他似乎是真的很冷静,而且一点也没有打算要回答我。 他浅浅微笑道「所有事情。当一个空间突然有了别人或少了别人,都会造就不一样的感觉。」他说「而这个“不一样”很危险,对你或我。当然了,我明白你对我或对你爸妈的鸟态度背后的含意。」 「说白点,你就不过是个不想出门工作赖在家里的啃老族,而且藉由你那没礼貌的态度,你可以躲在背后任其发展,你可以继续耍屌、继续白烂,不过,你做的任何一举一动都躲不开我的眼睛,因为说穿了,你就只是个没大没小不懂尊重和礼貌的小鬼。」他看着我,嘴角挤出的笑容扩大,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知道些什么。」 「这不是疑问,很显然是某种程度的挑衅。我可以这么解读吧?」 「我觉得你知道些什么,而且不会告诉我是吧?」我说。 「当然,当一个幕后人就是这样,持有秘密、保障秘密、然后使用秘密威胁某些人。」 「除了我,还有谁可以被你威胁。」 「又来了,你总是不会使用疑问句来发问是吧?」他说。 我冷笑「你知道我的秘密?我有什么秘密,我没有秘密。」 「当然有,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秘密,不想被人戳破的......」 突然间,房门被轰的一声打开,爸妈回来了。 「不想被戳破的什么?你们在聊什么阿?」我妈问,一手紧紧抓着门把「喔,今天风好大,门要固定着,不然会蹦一声喔!」 「好。」我回应。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谈谈慕轩的大学生活。」舅舅边说边站起身拿着茶杯,在我妈转身的一刻,他小声的说:「保全自己的办法就是,不要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把门闔上,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茶味,突然间,这个味道刺鼻的让人难受。 所谓隔墙有耳莫非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刚刚是不是真的被我舅舅威胁了?我理清头绪,现在我真的如同他所说的“孤军奋战”,但我有什么办法,我根本无力反抗。 在被威胁的那天以后,我尽可能减少和子函的互动。不论视讯或电话,我都尽可能在外面时才和她通电,她老是追着我问为什么,但我实在说不出我被自己舅舅威胁的事,虽然感觉他像是很久没联络的远房亲戚。 「可是我很久没听到慕的声音耶!」子函难过的说。 「最近情况有点复杂,所以我得减少和你的......」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些事。」 「不要骗我。」 「我没有。」 「大坏蛋。」说完,她进行情侣间发生小摩擦时会做的事─掛电话。好吧......这是我们第一次吵架,感觉真是奇妙,没有生气或难过,只有很微妙的情绪,她这么说还真是让我有点想笑,所以,才说很微妙啊。 我传了简讯跟她道歉,说晚一点会跟她解释,当我要把手机收进口袋时,马上传来一声讯息通知。 「这么快就回了吗......」我滑开萤幕,竟然是......他。 “今天可以见个面吗?有急事” 通常,人类看见“急事”两字都会立马在当下做出回覆,但我却没有那种衝动,显然我不是正常人类。(不过太好了,多数人也认为我不正常) 我只有已读,对方又传了“非常紧急!今天约在k.d简餐,下午三点二十三分”我再次已读。 现在距离三点二十分也不过五分鐘,没办法,我只好前往赴约,看看他说的“急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当我抵达k.d简餐时,我没看见他人,不过却看到他的摩托车。白色的gx,和我未来的车一样的款,在很多人生路和选择上,我都选了哥曾走过的路:小学念同一所、国中也念同一所,直到高中开始分叉,因为他那间学校没有我想念的科系,而我又误打误撞进入广设科(原以为和文字有关,结果反而和设计有关),所以从那个点开始,我渐渐有自己的主见,渐渐不再让他影响我。不过,还是很多选择我选择他的选择,譬如购车。我也会买同款的gx,只是顏色不同,车子是还没买,不过最近在和老爸讨论。 为什么总走他走过的路呢?是因为前车之鑑让自己有所警惕还是...单纯的没有主见而受他影响?难道这么说起来,我的“性别”也是受到他的关係所以改变吗? 对我来说,男人算什么?为什么我对男人没有感觉、没有想要靠近、没有心跳失速、没有慾望和衝动?为什么...... 全世界无法认同、接受、同理、理解同性爱者的人都想问的为什么,我突然也好奇起来。 我停好车、准备走向那台白色gx的同时,一个留着包包头、络腮鬍渣的男生靠近我,我停下和他对上眼,从他的眼睛和五官看来,他应该是混血儿,人是长的很帅,是我哥绝对会喜欢的那型。 「你是小慕吗?」他问,没有口音,中文说的就像我们。 我愣愣的点头,他露出善良的微笑。 「我们进去说吧。」 25-肺炎 走进完全没有改变的k.d餐厅,这家我们从小就来光顾的餐厅,它依然保有简约明亮的设计。墙上掛着几幅油画,画的就是位在三角窗店面的k.d餐厅,看那个签名应该是员工画的,嗯,我好像知道是谁了,真没想到她这么厉害。老闆娘在吧台后方忙进忙出,认出我后点个头微笑。 餐厅里的气氛很有夏天的fu,搭配着周杰伦的阳光宅男更适合不过。我们坐在靠窗的两人座位区,因为还没吃午餐,所以我点了猪排饭,对方只点了一杯珍奶。 「我是你哥哥的朋友,很亲密的朋友。他叫我马克,不过你也可以叫我孝展杭。」 等饮料一上我喝了一口,然后对他说「你是我哥的男朋友?」 面对我的直接了当,孝展杭似乎傻住了「我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其中一点就是绝不拐弯抹角,那真是...还真是一针见血呢!」他微笑「我们是情侣没错......」 「你说的急事是什么?」实在懒得跟他打交道,直说重点好吗? 餐点上来,我才拿起筷子他就对我说你哥现在肺炎住院。我差点没让筷子掉地板。我愣愣看着他,孝展杭表情并不严肃,反而带着憋笑的神情。 「笑什么。」 「孝展杭。」我瞪着他看,这笑话真是一点也不好笑,不过他仍笑容满面的看着我,一脸悠哉。 「我看你好像并不紧张,肺炎不是很严重吗?」我问。 「你对肺炎有多少了解。」 「没概念,一点也没概念。」 「肺炎会传染,可能从口、血液、鼻子、眼睛进入身体里,如果病人抵抗力弱加上被感染,那么就会中标。你哥呢,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得肺炎,不过确诊后就一直待在医院了。」 「是喔,哪间?」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会担心他吗?」 我撇过头。「才不会。」 见我这般不坦率,他笑了出来。「好啦,姑且就别闹你了。他人在mj医院,目前还只是抽血检查,肺炎是医生推测的。x光还没照。」 「那么你根本是在唬我囉?」我喝了一口奶茶「当我高中生好欺负啊!」 「并不完全是,走吧,我带你去找他。」他拿起包包站起身,这身高是想逼死谁。 「我还在吃欸!」我满嘴食物的抗议,他笑笑又坐下。 「为什么叫我小慕,只有我哥才这样叫。」我叉起一块猪排。 「就是因为只有你哥这样叫,你才认出我的不是吗?」 「在你眼里,我是女生还是男生?」比起那个,我更好奇这个 「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吗?很重要。」 「嗯......感觉是个回答错误就会被喷枪喷的题目,我觉得你不需要在意我怎么看你,你只需要在意自己怎么看自己就好。」 哼,把问题又丢回来给我吗? 「噢对了,你哥跟我提过你,对你了解不少,希望你不会觉得我是变态,还没见过面却知道你很多事情。」我耸耸肩,我无所谓「不过小慕阿,真的不担心你哥吗?」 「他还活着不是吗?」我插起猪排沾上蜂蜜芥末酱正要送进嘴里,见他没说话,瞟他一眼发现他又在笑。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爱笑阿?是嘴角抽蓄还是怎样?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因为我姓孝啊。」他说「喜欢笑不好吗?微笑可以带给人很大的力量耶。」 「这年头的怪人真多!」我把饭扒乾净,把奶茶喝完。 「吃饱了吗?」 「走吧,路很远。」我拿起书包还有钥匙,临走前将最后一口奶茶喝光再霸气放回桌上。 「小慕......还有一件事,你喝的是我的奶茶。」 「就别计较了,还得赶路呢!」 等我们走出餐厅,孝展杭并没有走向那台白色gx,反而是走向停在路边的一台红色敞篷车,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纯粹想测试我是不是拜金女,等我想上车却告诉我他的车是停在前面的一台破车,但他从外套取出墨镜、凑近时车灯闪烁,他帅气自然的打开门。 「认真?法拉利?我还以为你骑车来欸!」 他笑笑说「怎么,太骚吗?」 「有一点。」不,是很多点。 纵然觉得有点太浮夸,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它周围绕一圈,仔仔细细的看着耀眼夺目的鲜红反射着光线,这烤漆顏色美到差点伸手去摸,不行,我制止自己。 那隻银色跃起的马镶在车尾和车头进风栏,象徵着价值不斐。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那台车散发的危险和刺激吸引,还不能靠太近,免得不小心刮伤龙体。孝展杭没有催促我,他给我时间去欣赏这台车,想必,像我这样的刘姥姥他肯定也遇过很多。 我吞下口水,艰困的问「双门跑车......是敞篷吗?」 「是啊。」 「这台车......到底多少啊?」 「一千两百八八万?」他疑惑「大概吧。」 我看他一眼,他伸手指指车门。我滑进法拉利的皮椅,跑车车上都有一种跑车的气味,很香,而且很独特。当我们开在道路上,我觉得路上所有的行人目光都注视在我们车上,幸好他的隔热贴够黑,不然很尷尬。 「你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车又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他说「再说了,你也没多少机会可以坐上法拉利,就享受吧别抱怨了。」 当我们终于离离开壅挤的小市区后,路上的车况好多了,所以,嗯,它的引擎声真的超棒。 「所以...恩,这是一台敞篷车,然后,我们前面没什么车....所以?」 「哈哈哈小慕,你可以直说你想要体会法拉利的魅力没关係。」说完,我们的车速立即有明显的改变。 「要开篷吗?」 「不要!我的头发会吹乱。」 「所以,小慕,这是一台敞篷车,然后不开篷?」他学我的句法,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他大笑,然后开篷。风瞬间灌进我和孝展杭之间,随意快速穿梭。 当车子行驶在前往mj医院的路上,我脑中盘旋已久的思念终于一涌而上,它们匯集、然后团结的来到眼眶,形成一滴滴的眼泪流淌在我脸颊上。我静静的让眼泪滴,我没打算在孝展杭面前装多勇猛或多man,我觉得只有在哭的时候,我才真的做自己。细心体贴的孝展杭肯定发觉到我的不对劲,他只是很“不刻意”的把置物箱打开,让我知道里面有一包卫生纸。 卫生纸始终在那,从没动过。 伸手去拿实在太丢脸,让眼泪乾涸在脸颊上也很丢脸,让鼻涕要留不留、要抹不抹非常噁心,于是,不甘愿的,我趁他不注意时抽了两张。 26-好久不见 我们走进医院门口,一进去就置身急诊室门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走向他们的目的地,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出院才好。 孝展杭带我走向另一个入口,上面写着流感观察室。进去时,我看见我哥和医生在谈话,他脸色发白、双眼呆滞。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我焦急走向他,彷彿这段谈话中我始终都在,而那个医生看见我的样子就好像我刚刚说成「花生什么事?」一样好笑。 「呃......你是?」那个双眼下垂、感觉无力、说话慵懒的医生问我。 「妹妹。」我停顿。「我是他妹。」 「好吧.......病患x光结果出来了,确诊是肺炎,必须住院,然后基于他说的头痛啦、头昏,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们不排斥是脑膜炎,不过......脑膜炎要确诊必须用脊椎穿刺才能得知,而......病患很坚决的反对穿刺。」 我看他一眼,他只是发愣,似乎还在恍神。 「凭这些就说是脑膜炎?」 「呃......如果你刚刚有用心听的话,我说的是“可能”。穿刺是看你们要不要做,我们不勉强。不过肺炎是肯定要留院的,请先去那张病床上躺着,护士会帮你抽血。」医生懒懒的说。 「抽血?我刚刚才抽过阿!」我哥终于回神。 「去躺着吧。」医生挥挥手,孝展杭扶着他坐到病床上,直至现在,他似乎还没发觉我的存在,不过这一点也不重要。确诊肺炎、而且要住院观察?孝展杭是不是有预知能力阿!? 「你的名字是?」一个护士走来他床边,先是将他的袖子捲高、然后推来一台放满恐怖东西的推车。上面林林总总都是针!针!都是针!我看了都要昏了。还有四管空的管子而我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是干嘛用的! 「罗素,我叫罗素。」 「好。现在要先打点滴,打一瓶抗生素,然后每天打一罐。会有点痛,请忍耐。」 他脸皱成一团、孝展杭在旁边安慰他、紧紧牵着他另一隻手。只见护士很快速的将长相奇怪的长形针头埋进他手背血管中,然后贴了一段透气胶带,然后撕了一片透明大片的胶带?这很难形容好嘛!总之,类似透明的胶带附着在手背上,然后又是几段胶带固定点滴。重头戏弄好后我们以为这就罢休,谁知道护士马上说要抽血,我哥差点没真的昏过去。 「嘿,别看抽血看我就好,免得你等一下又昏过去。」孝展杭细声温柔的说,一手紧握、一手推开他浸溼的瀏海。这一幕真是gay的好感人好温馨,就连护士都忍不住抬头瞄他几眼。 第一针先是挑准了大家最常被抽的地方,手臂。第二针护士小姐请孝展杭借过,因为那针挨的是他手掌侧边。真是个奇怪的地点,不过当护士将血抽出时,我们三人都默契瞬间转头。 挨了三针,护士抽够了他的血才推着车离开继续忙她的。当我回过头,发现我哥的眼眶竟开始淌着泪水,我知道我哥一直是那种toughguy,俗称的硬汉,虽然是男同志,不过没有一点娘子气息,也很少看过我哥哭过,这次,看着他流泪的样子我也难以压抑。 我拿出包包的卫生纸,轻柔的擦着他的眼泪,这一碰,他的眼泪瞬间溃堤、哭的好难受、好伤心。孝展杭默默的握着他的手,轻拍安慰他,然后,我也按耐不住情绪,假藉厕所之名走出流感观察室,我想着哪里可以让我大哭一场,于是我转进楼梯,坐在那里默默的释放自己。 大哭,我彻底的崩溃,却不知所以然,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哥哥住院的关係,但事实上,我只是很想他。 哭完之后,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回去时刚好碰到志工在推他的病床,说是要去别的地方。掉上点滴后,我哥的脸色依旧苍白。听说他最近没什么吃,睡眠也不好。 「要去哪?」我问孝展杭,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把视线撇开。我擤了一下鼻涕、戴上他给我的口罩。 「发烧观察室,等病房。」 他在病床后帮忙志工爷爷推,进入急诊大门后,走廊上满是病床、家属、病患、医生还有小孩,我们经过他们时,他们脸上都带着无奈和些许恐惧,每个人因为不同的原因在此等待。有人迫于无奈、有人不以为意,只有我脸上有哭过的痕跡。 我们来到发烧观察室,这里不禁让我有种被隔离的感受。进入入口还要按压才能进入,又由于地处偏僻,真的有种隔离的难受。 27-住院 我们坐在椅子上,静静的、没有活动。哥打完了抗生素后,护士拉开502小“病房”来到病床旁拿走空瓶、换上生理食盐水,然后不断的不断的重复打生理食盐水。而我和孝展杭则是无聊的坐在椅子上,藉着时间才得以睡着然后醒来,偶尔陪他走去厕所、然后看着他继续睡,自己才又坐回椅子上,经过以上的循环,我以为度过了一天,没想到当我打开手机,不过才过了两三小时。待在这里真的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看不见窗外景色、而且椅子睡的屁股脊椎好痛,每每醒来哥的眉间总是皱的好紧。 有一次,我起身,双手轻柔的帮他按摩、推开他眉间的皱纹,他才舒服一点。我视线一低、发觉他那双打点滴的手竟然像水球一样肿了起来,我轻轻的按摩、轻轻的按摩、怕会拉扯他的点滴,我弯着身子。突然,孝展杭开口,差点没让我吓的尖叫。 「想他齁?」他说这句话的语气让人满想哭的。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低着头逃避,做我最擅长的。 「也是。」他叹口气、站起伸懒腰。「其实这傢伙很想念你。老是说着我妹小慕小慕的,他总是默默的观察你的脸书、你的ig。或许是没勇气,才借我的帐号来看你吧。还生气吗?他总是这样自问自答。不是说那件事是出卖你或什么,只是......有苦难言吧。」 见我没回应,他继续说「他不是出于“出卖”或“拖你下水”的想法才抖出事情的。他只是慌了,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吧,我是没在现场不过听你哥形容感觉很恐怖。看,我的手臂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继续说,说了一堆。我有没有听进去其实也不是重点。从一开始的道歉或帮他道歉、然后解释情况到后来他自己聊起他们在外生活的点点滴滴、风风雨雨,我始终低着头按摩他的手、按摩他的头,视线既没对到他,他还是自顾自的说。 当我终于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他那张混血儿的帅气脸孔及包在后脑的包包头还有俊秀五官。此刻,我觉得他的笑容真是温暖极了。 去厕所时,我想着:还是放不下吧。是说因为是亲生哥哥?他几次的突然“现身”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利用网路、利用社群软体,利用孝展杭的帐号来跟我打闹,还得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这样的他怎么那么可悲。 可悲,但他是我哥。 该怎么说?就是那种你以为他死了,他却活着出现在你面前的恐惧。有时候。这样说很过分我知道,但那几次就是那样的感觉,尤其是我现在知道真相,不过当我知道真相,我发觉我内心有一部份开始软化、开始同情、开始理性,开始明白那不是真的恐惧他活着的“恐惧”,而是我不敢承认我想念他。 我一直不断在心里咒骂他、讨厌他,不断的,是真的。但事实上,我只是很想他。自己不承认的,还有很多吧? 对于自尊心高的人,很多事情碰不得吧。自己,自尊心是高的。自己竟然可以骗自己,这么久一段时间。 # 那晚,大概五点左右,我收到了子函的讯息。她说她不能忍受一段感情变成这样,有事却总联络不到人。看到这则讯息的当下,我立马回电给她。 「子函?」 我只听的到她的呼吸声,她却没有开口。 「对不起,最近有点......焦头烂额。」 「我很担心你,而且最后我们谈话的结束不是很...友善。」不过我觉得满好玩的呀。 「抱歉......」 她顿了一下。「你还好吗?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很无力?发生什么事了?慕?」 「电话很难说清楚......」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插嘴。 「等等你在哪.......」一阵很混乱的声音「你在医院?你怎么会在医院?」 「我怎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定位功能。」哪来的定位功能我都不知道。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怕你等一下昏倒。我一会就到,等我喔!」 十五分鐘后,我和子函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店,在二楼找了一个舒服的小沙发椅。我点了一杯冰沙,子函点了一杯热拿铁。 她对着我笑说「这是我喜欢的饮料,拿铁。任何时候,我想喝咖啡的时候,我只会喝拿铁。冰的热的都可以。」她再次对我微笑。 我微微倾身,刚好和子函向前拿咖啡碰在一起,她定格在那,然后眨着眼看我。 「我会记得的,子函喜欢的不喜欢的,全说给我听。」 「好!」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我叹口气「调情这套没法能躲过严刑拷打吗?」 「喔~原来慕想要来“硬”的,也是可以阿,要来硬的话。」 「我们没在玩bdsm吧?」 「但我总觉得慕是m。」她笑说,然后喝了一口浓郁的拿铁「嗯,好喝。」 在接下来的几分鐘,我试图以轻松的口吻述说昨晚、前几小时的事,不过过程中还是不抵感情过甚,差点在她面前哽咽哭泣。这件事情很难轻松的说,如果是孝展杭他也不会这样轻浮。外人也好、是自己也罢,肺炎住院这种事,说到底也非好事一桩。 「这样啊......是感染吗?应该是细菌或病毒喔......可能是你哥哥工作的地方空气不好。」子函总结。 「孝展杭...我哥的男朋友,他说他现任职ktv,有跨凌晨的班。」 「呵呵,ktv的空气真的不好,很闷而且烟味很重,身为服务员不是只有进进出出,还要待在里面整理包厢。」 「奇怪,子函你怎么懂这么多?」 「我朋友做过呀,我也唱过ktv,很奇怪吗?」我摇摇头。 「那么慕的脸色不好...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以这种形式见到哥哥?」 子函真是突破盲点,我也不晓得我心情复杂、心思烦乱的原因是什么,也许两者都有。因为住院所以见面?因为肺炎?一听就知道很严重的疾病。就好比菜花、梅毒、爱滋病、天花,这些我们从小听到大,光是听名字就觉得紧张恐怖的疾病,肺炎、肺癌、肝癌、肾脏病......这些器官的病名更显得情况棘手,而且让人害怕。如果可以,我寧愿一辈子都不要进入这种大医院,不论探病、拿药或住院。 我在想这些事情时,子函突然起身、轻巧的晃来我身边。我抬头、她缓缓的蹲下、和我视线一高一低,她伸手轻柔的放上我的脸颊、很轻、她的手皮肤很嫩,这样轻柔的抚摸真的很悸动。此刻,我真的觉得自己的极限快要爆炸、眼泪就要衝出眼眶,再次的,也许子函也察觉了,她倾身向前抱着我、拍拍我的背,然后就这样一个拍背的动作,让我视线模糊。她抱着我好一会儿,轻柔柔的拍着我的背,就好像我喜欢的那首歌旋律一样轻柔,是二胡吗?这声音很像二胡的声音。 「没事了,嗯?他不会有事的。」我点点头、晃得她肩膀也上下震动。 她再次拍拍我的背,然后猛的放开我,我都还没准备好就让她见我这副模样。 「想哭就哭吧,我也会哭啊。」她轻轻的拭去我眼角的泪,虽然实在丢脸。 我放松心情、紓缓情绪。过了一会,子函希望我打电给哥。 「打个电话吧。」她柔声道。 我打电话给我哥,结果是孝展杭接的。 「饿了吗?」我随口一问,然后尽量不发出哽咽的哭腔。 「小慕真是赶上好时机,等等喔.......」电话那头是我哥的声音,唏唏的说了什么。 「你哥想吃茶叶蛋,两颗,顺便买点果汁吧!你买什么我都会吃喔!谢谢。」 我掛上电话、擤擤鼻。子函疑惑的看着我。 「怎?喔,刚刚那个男生就是孝展杭。见到他不要被他迷的不要不要喔!」我警告说。 她莞尔「第一次约会时,不是也有某人被鸡排妹迷的不要不要的?」 「函啊...我亲爱的子函啊......」我实在没话能说了 「算了,我们还是去找晚餐吧。」 28-恋爱后总会有的焦虑 「我们吃清淡点吧!」她说,点了贡丸汤、阳春麵、乾麵,去超商买了茶叶蛋和果汁,简单解决晚餐。 取餐时,子函手一垂紧紧牵着我,无视路人充满歧视的眼光和他人的议论纷纷,虽然一路上我手汗直流,不过子函还是紧紧牵着。 「慕不可以放手。」她说,眼神再度杀气外露。 「没...哪敢......」我们就这样牵着手步入医院。 我轻声拉开布幕,子函和我手紧握着在我身边。第一个和我对上眼的人就是我哥。他笑笑的,这笑容我解读成放心、没有隔阂,也彷彿我们之间从没有那段空窗期。 「嗨老哥,我带了......」 「这是小慕的女朋友吗?好可爱啊!」孝展杭说。 「嗯......这是我女朋友安子函,函是没有三点水的函。子函,那边那位一直在笑的是孝展杭,我哥的男朋友。病床上的是我哥,罗素。」 晚上八九点时,孝展杭说这里他顾就好,把我们两个小朋友赶回去。子函说她妈妈家在附近,打过电话后,她妈妈也说可以在那边过夜,于是我拦了辆计程车。子函妈妈住的地方是离这里两个捷运站附近的大楼,算是高级住宅区,楼下还有保安。 「你爸妈......离婚了吗?」我问。 「分居,这里是我外婆以前住的地方,后来外婆回去乡下了。」 「我妈有时候不能接受我爸一板一眼的态度,不过...不能接受大概也不会结婚。确切的原因他们没有说。这里,我记得是七楼吧!」 电梯到达七楼后,一层楼面只有两户,我们右转停在写着「安氏法元207号」的门牌前。 「你妈妈姓安?」 「对啊我从母姓,疑惑吗?」她笑问。 子函正要向前按门铃,铁黑色质感大门就开了,门后站着一位穿着淡粉色衬衫和白长裤、头发捲翘的落在肩上、笑容和蔼的妇人。 「come、come,进来吧孩子们。」妇人说。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了!」我说。妇人看着我们、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 「妈~」子函向前抱住妇人,这时我们手才分开。我也才明白为什么伯母会这样笑。 「子函宝贝,你没说你交男朋友阿!」她也紧紧抱着子函。 「妈,这是我男朋友、另一伴、我交往的对象,罗慕轩。慕,这是我妈妈。」 「子函妈妈您好,我......」我话还没说完,伯母就向前紧紧抱着我,害我有点手足无措。 「喔,孩子阿!很高兴见到你,子函经常和我提起你喔!」她小声对我说「尤其是在你们还没交往以前。」她对我眨眼。 「来吧,肚子饿吗?」 「不会,我们吃过了,谢谢。」 子函妈妈家非常乾净整齐,彷彿整个家一点灰尘都没有。整个空间都是深色胡桃木木质设计,不论是桌子、椅子、柜子,甚至连墙壁壁纸都有呼应,不是木纹,是交错的深色线条。 「妈,外婆回去后你又装潢啦?」 「没有,哪有时间!是你爸爸弄的,说什么...自己住很无聊,偶尔会跑来这里过夜然后就重新贴壁纸了。对了,你们要喝什么吗?」 「都可以。」 我和子函坐在沙发上,我很紧张的问她她妈妈知不知道我是女生。 「知道阿,我们在交友软体认识的时候我就有跟她提过你了。」见我一脸紧张神色,她握着我的手「不要紧张,恩?」 伯母并没有招待我们很久,因为她说还有事要去公司一趟,可能会很晚回来。我们到处晃晃,我问子函多久没来这里,她说三年。 「三年没见到妈妈吗......?」 「不算是,但我真的有三年没回来这里。」 她打开厨房上层的柜子,里面满是整齐的白色餐盘,但她转过来看我的眼神却很落寞。 「三年,对我妈来说可能还很短。」她说「我妈对白色和胡桃木色情有独钟。」看的出来。 看起来子函的家庭关係也很复杂。 「我妈喜欢事情、东西都整齐调理,所以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来说,我妈很抓狂。」 「这个世界很混乱,我之所以会和我爸一起住,多半原因是因为我妈长年居住在外,通常可以在......希腊找到她,那里很漂亮而且白色和蓝色的搭配更显清爽。」她难过的笑了。我伸手抱抱她,她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我们晃过厨房、后阳台、每一个房间,甚至连她妈妈房间都跑进去。 「我妈换新壁纸了。」她摸着壁纸说道。 「我总觉得你和你妈有点疏远,怎么了吗?」 「还好,我跟谁都不亲。我习惯了独来独往。」 我们晃进客房,子函说这里是准备给我的。一开门,见到了深色地毯和深色格纹床单棉被枕头套一整组,视觉上真的是很条理,基本上整个房间的色系几乎统一。子函看见床马上就躺了上去,震的小小单人床晃了一下。 「小心点,撞到头就糟了。」我坐在她身边。 「慕也躺上来呀。」 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我们的手牵着、肩併着。 「子函,有想过我们爱情的保鲜期多长久吗?」 「没有,但我希望有多久就多久。」 「这样的爱情很难维持长时间,你知道吧?」 「没有一段感情的维持是容易的不是吗?所以每个恋人就把今天当做最后一天、明天就当作没有明天的爱着,直到哪天累了,奢求着明天到来,苟延残喘度过馀生,到底,这样的感情才真的很不容易不是吗?不容易维持。」 「问题是...」我撑起身子侧着对她「我们是同性爱,真要说交往,你是我第一个女朋友,我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我很怕我会做错、我很怕我们会分......」话还没说完,子函的眼神转向我,那眼里透着一股悲凉,一种孤单。突然间,我很清楚的知道,对子函来说,我是她第一个这么亲近、这么敞开心房可以接受的外人,原本两条平行线因为交友软体而交集,然后不断不断的交集,最后绕成一个爱心的结。 「我不想失去你。」我说。这才是我真正想说的。 「我也是。」她沙哑的说。接着,我低下头亲吻她,一记温柔而漫长的吻,我希望能藉由这个吻传达给她我的心意。 # 不知不觉,我就这样睡着了,当我醒来、摸索着身边的空位,只探得一只手机,身边没有子函让我慌了一下,我拿起手机照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子函妈妈家,而现在刚过一点半。 紧闭的门缝外还有一点小灯以及脚步声,脚步声从右往左转进主卧房,灯便熄了。伯母到家了、大概是要睡了。我拿着手机光照,房间里确实只有我一人,我走出房间,另一间房的门也是关着的,不过里面有开灯,我走向前,轻轻打开门探头进去,这间房间不是主卧房,子函妈妈也不在里面,我看见椅子上有子函的衣服才放心走进去。我背对着门、而灯又在我旁边,我的身影印在墙上让子函吓了一跳。 「谁!」 「我、是我。」 「喔吓死我了,你来干嘛?」 「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我身边阿!」我一副理所当然的说。 「因为妈希望客人睡在客房......」 「规距就是要打破啊,你都没看过电影吗?」我走到床边,虽然子函嘴上是这样说,不过从她表情看来还是很希望我能陪她。 「怎么会开小夜灯?」 「因为慕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会怕。」她坦承「我刚刚好像也告白了,是吧?」 「不是吧?我怎么没心动的感觉。」我学她。 「哈哈,大坏蛋!」 「睡觉吧,很晚了。」 「狗狗时间到了要睡囉!」 「子函?」我戳了她的腰,然后又抱紧她,惹得她哈哈大笑。 「晚安。」 这个晚上,我们俩个像是叛逆的小孩就是不听大人的话,坚决要开饼乾罐来吃。其实,这种偷吃饼乾的感觉真好,更好的是,我能这样正大光明紧紧抱着她睡在一起,这样的奢侈,我还真是第一次体验到。 29-内有甜文,愼入 在我哥住院的这段期间我都住在子函妈妈家,起床后搭捷运前往医院,见到我哥的时候他都是醒着的,这么久没看见他,这一回看见的竟然是个成天打点滴、脸色衰弱的模样,每每看见总会不自觉鼻酸。 我们很有默契的没有聊起那段“空窗期”,我哥知道我们不适用「好久不见」、「你变了」等等的招呼语,所以我也不会用「真的好久」、「不,我们都变了」来回应他。我们聊天的话题也总尽量避开家里的事情,虽然我听得出来他其实还是想当面跟老妈道歉,但却又不喜欢老妈只因为他是gay所以对他差别待遇。拥有秘密的人永远都在躲、都在藏。藏什么?把这些秘密不让那些不能接受的人知道。 他某天聊起子函,那时候子函刚好去厕所,他很短暂的谈到关于她。 「她真的是你女朋友?」他问,那笑容要裂到耳朵去了。 我挑眉问不相信?他摇摇头。「那个女生这么漂亮,不管身材、气质或脸蛋都超优,她怎么会喜欢你这个小屁孩?」 「谁是小屁孩阿!我要去d大唸书了啦!」 「喔你要去d大?那个私立的d大?过隧道的d大?」他讶异。 「怎样,怀疑吗?」我说,这时子函刚好回来。「虽然是念夜间部,不过是中文系喔!我朝思暮想的中文系。」 「慕朝思暮想的不是我吗?」子函蹙眉,我紧张要回什么,她笑说开玩笑的「你很没有幽默感欸~」 「而且更棒的是,我和子函还是能一起,我们同班耶!」 我哥傻眼。「哇靠,那你们在班上应该会被揍吧?」 「喂!这什么话阿!」 「因为你们很闪啊!我是说,光是看你们看彼此的眼神就够刺眼了,何况你们动不动就亲阿牵阿抱的,我都受不了了我,呼~空间中没氧气了~」他搧风说道「叫护士拿给我氧气筒。」 「哪有那么夸张啦!」子函反驳,她面向我问:「我看你的眼神是什么?」 「清晰的粉红色。」我说「我的缺点你都看到了,恋爱中的子函并不盲目,反而很有主见。粉红色,因为太爱了。」 她伸出手再次轻柔的抚着我的脸颊,她喃喃说「粉红色,可是我觉得我看你的眼神是朦胧的粉红色。」 「因为鱼活在水中,太爱了,所以我也潜水了。」 「卡!」 我俩一愣,回到现实。 「看吧!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被打的原因。」 「屁啦!」 「哪会啊!」 「真的被打我就回来找你!」 「才不会被打呢!」 「胡说!」 「鬼扯。」 「听听你在说什么!齁,被打?」 「对阿傻眼耶!」 我女朋友果然气质逼人,由以上对话你们一定能分辨谁是谁。 错了,你们都错了,「屁啦」是子函讲的。 帘幕一拉,孝展杭愣愣站在一旁。「我错过了什么?」 我哥看到爱人立马讨拍拍,不过听完事情原委后(跳过很多细节啦)孝展杭展开笑顏(这样说怎么有点饶口) 「哪那么容易被打,罗素你也太夸张了。」 「欸真的啦!小慕他们有多闪你知道吗?」 「哈哈哈!」 「大家都欺负我这个病人就好啦!」 # 我们每天通常会从早待到晚,待到孝展杭还有我哥需要“私人时间”的时后才离开。下午期间我哥都会一直吵着要出去透气,不过这里的护士不准。 「为什么不让我出去?怕我感染吗?不会啦!让我看一眼天空啦!」他抱怨。 护士来替换他的点滴瓶,冷冷说:「不是怕你感染,是怕你感染给别人。今天下雨,天空没什么能看的。」说完她便离开了、继续拉别床的病患的帘子又不拉回去。 子函无奈的笑笑,把帘子拉好。「看来哥只能继续待在这里呢。」 「我在这里多久了?」他问。 「大概两、三天吧。」我说。 「什么?我怎么觉得我在这里困了一年!」 我也身有同感。 剩下的几小时他尝试小睡片刻,不过总是噩梦惊醒,子函短暂离开后,我哥又再次被噩梦惊醒,他这次猛地坐起身,吓了我一跳,我把书闔上、抹掉他额上的汗水。 「喔......我怎么...这里是现实吗?」他看向我,我点点头,他抚着自己的心跳。 「我梦到有人不断拿针戳我,视线一直在晃、一直在变,我...我的后背都湿透了。」 「没事了,那只是梦。」我安慰他。 「我去个厕所梳洗一下。」 「要陪你吗?」 「没关係,我一个人没问题。」 当他回来,眼神稍微没有那么狂乱,似乎心情平復许多。 「老天阿,我疯狂在跑厕所。」 他抱怨道,掛上点滴瓶后再吃力的爬上病床,就怕拉扯到手。 「还要再待几天阿?」我问。 他看了自己插着点滴的那隻手。「明天要换针头,我才不要再挨一针,晚一点听说医生会来,我再问问。」 「那个针头要换喔?」 「喔,听说大概三天换一次。我上网查过,据说肺炎住院通常要五到七才会好,意思就是说还要挨一针换针头然后再继续打点滴,继续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瞧你说的,不过换针头是打同一个地方吗?」 「当然不是,大概是找其他能戳的血管吧!不管打在哪,都一定非常不方便!我上网看过其他人的文章,还有人打在脚上!」 「那感觉超级痛......」 帘幕一阵波动,子函手拿两瓶巧克力牛奶进来,看见我哥闭上眼,她便细声细语。 「喝吧,我知道你可能需要补充一点。」 「谢谢。」 我和子函相互靠着墙、她倚着我的肩膀闭眼休息,我继续翻书。 「呦,这么早?」我小声的说。 孝展杭从帘幕后方出现,笑着点头不作声。 「这个给你。」我接过纸袋,往里头一瞧,原来是某个很贵牌子的巧克力。 「谢啦!我拿去分给子函妈妈,毕竟这几天都给她添麻烦了。」 「喔,这一袋也是你的。」 「巧克力是给你们吃的,另一袋装的是鸡精,那才是给子函爸妈的。」孝展杭细声说 「这怎么好意思?」 「慕,我觉得好累......」子函的声音很闷,从我肩头传来。 孝展杭笑了「你们要不先回去吧?鸡精是我公司的產品,没关係,巧克力是女同事送的就拿去吧!」 「收女同事礼物不太好吧?哈哈!」 「我也是要经营人脉的!」他笑说。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回去吧!」 「也好,她累了。」我摇摇她,她睁开睡眼,一脸刚睡醒「子函,我们回家吧。」 当我们到家,子函妈妈也刚回来不久。 「耶?这么早妈怎么会在家?」子函问。 「呃~」伯母伸了个懒腰「明天不开会,而且vip也回去了,所以就下班了。」 「伯母,这是我哥哥朋友的一点心意,他们公司的新產品,因为最近住在您家一直打扰您,所以这个......请您收下。」我将纸袋地给伯母,伯母愣了愣。 「唉呦!这么客气!鸡精啊,我们正需要呢!」 子函亲暱的凑到我耳边问我鸡精哪来的,我转头差点亲到她,害我脸红的摀起嘴 「是孝展杭送的。」这举动惹得她笑了。 30-忍不住想起的人 为了让子函和她妈妈多相处,罗慕轩假藉洗澡之意留下她们。洗完澡,罗慕轩刚好听到他女朋友和她妈妈的对话。 「妈你能接受我喜欢女生吗?」安子函很直接的问。 安法元疑惑,看了女儿一眼。「真的要说的话,没有一个父母亲能接受吧?但是想想、转个方向,我的女儿还是我女儿阿,她没有改变。不论她交往的对象性别、不论她喜欢的性别是谁,她始终都是我的孩子。」 「就比方你好了,你说你喜欢的是女生、交往了一个女孩子,但感情价值观上与男孩交往也没什么差别不是吗?手一样牵、吻一样接,坠入情网的情侣为什么一定要男配女?情侣两个字本身就没有被定义。既然你勇敢面对,那我又怎么能插手?我是说,即便我插手了也无法改变你对......慕?你对慕的爱不是吗?」 「妈,是慕轩。慕只有我可以这样叫。抱歉,但我必须要宣示主权。」 安法元大笑「好好好,都听你的。」 「所以妈你不会对我很失望?」 「嗯......我是曾经很希望你带个帅气的男朋友回家,然后告诉我你要和他结婚生小孩。不过,男女能做的事情,女女显然也可以。孩子阿,我的人生过的几乎都只有事业,感情上的缺陷是我在过劳生一场大病后才赫然惊觉的,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我不会侷限你的未来,也不会插手干预。我和你爸会支持你所做的任何决定。」 「妈~谢谢你。」子函再次用那种让人心痒痒的声音说,我故意踩出声音。 她们在餐厅,只开了一盏小黄灯,晕柔的光洒在两人脸上,我发觉两人眼角似乎泛着泪光闪闪。 「我有打扰到你们吗?」我乾哑着嗓笑着问。 「没有,来坐吧!」 「慕,坐这里。」子函柔柔的说,伸出手牵住我。 「慕......慕轩?」伯母说。「你知道,我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子函呢,是个不听话、固执又很有个性的女孩,缺点多,优点少,不听话又不爱乾净,收回来的衣服都喜欢丢在沙发上,房间乱得像猪窝、老是不穿拖鞋跑回床上,是个让人伤脑筋的孩子,还有啊......」 「妈!妈!妈!」 「我有这么多缺点吗?」 「好啦,我的重点是,很谢谢你喜欢她并且照顾她。」 晚上我们回房时,子函躺在我身边悄声的对我说「我妈很喜欢你喔!」 「真的?她可以接受...我们?」 「很讶异的,对阿!」 「啊~函我好累。」 「你先睡吧,我想喝水。」 此时,闔上的房门突然露出一道光,子函妈妈站在门旁,看着女儿慌张的从床上爬起。 「哈哈别紧张,我是进来说你爸回来了。」她说「慕儿睡啦?」 「对啊,她累了。」安子函轻轻的在罗慕轩脸颊种下一吻,轻声道了句晚安。 「慕儿?」子函挑眉。 安法元耸肩「我也要宣示主权。」 「妈!」 「小声点,小笨蛋。」安法元轻拍安子函的屁股。 「什么宣示主权啦!哈哈。」 顿了一下,安子函问「慕,你要定闹鐘吗?」 安法元窃笑着。「欸、女儿不要吵慕儿了,没听过有一种爱叫放纵?」 「妈,是有一种爱叫放手。」 函妈表示:随便啦! 关上门后,安子函开心的拥抱爸爸。三人坐在沙发上享受夜间的家庭娱乐─看电视聊是非。 「听说最近老爸经常跑回家喔!」安子函说。 只见白胜恩靦腆的笑了,牵起老婆的手「听说最近我女儿很甜蜜喔!」 「听谁说的阿。」 「老公你看,女儿脸红了。」 「才没有!」 三人哈哈大笑。这样亲密而且温馨的感受对安子函来说就像一次久违的重逢,从小爸爸妈妈个忙各的,偶尔才腾出个时间陪小孩,但每次都少了一个人:有时爸爸太忙就会交给妈妈,妈妈太忙就给爸爸。 上了高中,妈妈更是忙不过来,而爸爸的工作又面临第一次大低潮,子函只好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在一个月一万租金的小套房生活,那时候的子函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潮,从那时候心中便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影子,不断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爱人、可以被爱。 趁着安法元离开,安子函问白胜恩:「恋爱是什么感觉?爸。」 白胜恩莞尔:「会忍不住想起的人。」 「所以妈妈?」 「当然,我们还在热恋期呢!」 「那为什么你们没有经常见面也没有住在一起?」 「因为你妈很忙阿,高中时我得送你去上课,你妈没办法照顾你。」 三人聊到半夜一点半才惊觉要去睡觉,安子函打开房间门,看见自己的男友熟睡的模样忍不住莞尔。 「忍不住想起的人啊......」她喃喃。 缓慢的走向床边,她躡足的爬上床、一切都保持无声无息,但罗慕轩还是醒了。 「嗯?子函?回来了?」 「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别紧张,快睡吧。」罗慕轩拍拍她,让安子函紧紧挨着她。 「会冷吗?」 「不会。」说完,安子函把手伸进罗慕轩的衣服里。她很喜欢这样感受她男友的温度。 「那就盖肚子就好。」 31-一起,回家 当我们抵达医院、我哥在的“病房”时,那里热闹轰轰,还没走到就听到我哥的声音。他不断的叫说找医生来、叫医生来。 「怎么了?」我拉开帘幕,看见我哥躺在床上和一个护士在吵架。 「发生什么事了?」子函问。 「我要出院!」 「先生请等一下,我们先帮你抽血。」 「不要!找医生来,除非医生说一定要抽我才抽!」 「如果先生您想出院,就必须先抽血阿!」护士不耐烦。 「为什么?」 护士肯定觉得拗不过我哥,只好去找负责的医生来。护士走后,我哥还是一直吵出院、吵不要抽血、不要打针。 「好啦,冷静一点,吓到我女朋友了。」我下意识的摸着子函的肚子,我哥和子函讶异的看着我。 「开玩笑的,轻松点嘛!」 「牧羊犬的笑点真奇怪......」子函白眼 「牧羊犬?」我哥疑惑。 「你不要知道太多比较好。」 几分鐘后,这间“病房”突然变的异常热闹,先是我们、再来是孝展杭,然后是三个护士一个医生。 女医生很客气礼貌问你要出院吗? 「对。」 女医生又说:可是你才住三天,通常肺炎... 「插话一下,我知道肺炎要住院五到七天,问题是我不想再挨一针阿!」 女医生蹙眉:如果你坚绝要出院,我们是可以开口服抗生素给你,不过说到挨针,你还是得挨一针,这次的抽血是看你的血液报告有没有变化,然后护士会带你去照x光,看肺炎有没有变好,通常会有改变啦,不过还是要照,这样可以吗? 我哥想了一下,才不情愿点头。点完头,其中一个护士就马上把机器推车又推进来,上头又是一堆惊悚的东西。 「来,手给我。」 擦酒精、弹手臂、戳针的假性安慰、我们四人不自觉回避,见我们反应都一样,医生莞尔。 「好,我们去照x光吧,你可以站吗?」护士问。 「我可以坐吗?我抽完血有点晕。」 「拿一张轮椅!」护士对着外头喊,然后我哥就这样被推去照x光了。 当护士公佈结果...... 「你可以出院,但要十分小心,避免去空气不好的地方,抽菸是绝对禁止的,还有口服抗生素一定要按时间吃,这段期间尽量不要晒太阳.......」护士小姐叨叨念着注意事项,但显然,老哥那副开心到飞上天的模样完全不在乎她刚刚说了什么。 拎着大包小包走出医院时,我哥激动得差点泪崩。孝展杭开了他自己的车来接我们,我们把包包扔进后车厢开心的回家。 我都忘了告诉你们,瞧我这记性。其实在知道要住院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老爸,老爸静静的听完老哥肺炎要住院的消息,默默的点点头说他知道了,随后是老妈用家里电话打来,从头问了一遍,这其中包括我怎么会知道、我有和他见面吗等等问题,不过从老妈的口气听来,是没有在生他的气、反而很担心。话筒那一头隐隐约传来舅舅的关心,我要他们不要紧张,我会在医院陪着他,最后,我问老妈她还在生气吗?她回:生什么气?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气的?人都住院了。 还能让你气的七窍生烟的就是我哥和我的私事了。我心头不禁冒出这样的话,我忍着不说。 老妈焦急,说有任何事情都要回报给她。 办妥出院、顺利出院、终于出院的车程上,我再次打电话给家里,说现在我们要回去了,老妈欢喜的不得了。 「肚子饿不饿?问问你哥要吃什么。」 「哥,你有胃口吗?老妈问你想吃什么。」我问。 「什么都好,老妈做的都好!」他在前座说。 「妈,你做什么他都吃啦!」 「好好好。」 「我们有带朋友回家,请准备四个人喔,谢谢~」 我掛上电话,子函和孝展杭不约而同婉拒。 「函,不跟我一起吃饭吗?」我说,她莞尔,温柔的看着我,看了良久,最后说无法反驳我的眼神。 「我的眼神充满爱是吧?所以不忍心。」 「因为我现在人在水里,视线朦胧才看不清。」 「我说真的,你们以后在班上不要说这种话,会被打,是真的。」我哥说,孝展杭大笑,我和子函又再次槓上。 「你说什么!?才刚出院又想回去是吧?」 「嘖,才不会。」 就这样,一路吵回家。 「欢迎!」我妈穿着围裙、手拿菜刀站在门口,我们四人瞬间倒退一步,是直到她收起菜刀,我们才进门。 「喔,拍谢。来吧来吧,快进来。」 脱鞋时我问哥再次回家的感觉如何,他笑着说很感恩。说实在的,其实我妈有一点重男轻女,是说自从我剪短头发后她有点把我当男生在看,当然啦,也是在冷战、骂我骂的跟什么很久以后才发生,是习惯吧,现在我一直都维持着这么短的造型。 我带着他们进房间,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子函说又回来了,房间还是一样乾净;孝展杭说这里是小慕的房间?真的很整齐;我哥则是环视一圈说好久没回来,搬出去以后小慕就把房间占为己有。 把包包放下后,我和我哥换上居家服,走出房间就闻到香喷喷的排骨味。 「妈~你煮汤了!」我哥惊喜。 我们很喜欢喝老妈煮的玉米排骨汤,超爱的,不过因为费工所以我妈不常弄。 「大家坐阿,尽管吃、吃饱!」 大家在饭桌上有说有笑,老妈很喜欢子函和孝展杭,不过她似乎认为我和孝展杭是比较好的关係、子函和我哥比较好。这又关乎性别,不过我们也没戳破,姑且就让她误会,总比在饭桌上、在舅舅面前吵起来好。我和子函隔着桌对望,从她的眼神我看不懂她在想什么,但那抹难过神色我还是多少明白,毕竟熟悉。 吃饱饭,老哥、孝展杭、我妈在厨房边洗碗边聊天,彼此强烈按耐着情侣间特有的默契和阴柔的气质,帅哥形象的孝展杭把我妈迷的神魂颠倒。趁着这个时间我跑到房间和子函独处,谁知道我才刚走进房间,子函随后就把门给锁了。 32-女朋友 「函?」 我一转头,子函一个顺势加上箭步的把我扑倒,我们俩在床上热烈拥吻彼此,彷彿没有明天的吻着,喘气时我问她怎么这么突然? 「因为在医院没有吻到,现在吻过癮一点。」 「子函。」我说,轻柔拨开着她的头发 「如果我们很久没见面子函会不会想我?我一定会很想你。想你的嘴唇......」亲了一下「嗯,嘴唇、还是嘴唇。」 「那你跟嘴唇交往好啦!」子函怒。 「我只要子函的嘴唇。」我又亲了一下。 「那我给你嘛!」 「我要热的嘴唇。」我强调。 「那你拿去加热阿!」 「会变形吧?」子函翻白眼。 「子函我想要咬你。」我把脸埋近她的长发中。 「为什么要咬我?」 「因为这样多点情趣啊!」 「那为什么不是我鞭打你?」她问 「呃,算了。」我起身。 「算了吗?真的算了吗?」她说。 「为什么你一脸失望?」 「没有啊、我没有。」她笑着说。 「邪恶啊邪恶,子函你就这么想鞭打我。」 此时突然一阵敲门声,我把门打开,我哥一脸疑惑。 「干嘛锁门?」 孝展杭跟在他身后,看我们脸红的模样,意味深长的笑了。 「因为需要私人空间啊~」我和子函顿时尷尬,曖昧又情慾的气息在空气中飘流,我哥故意的用手搧空气。 「啊,是的,我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气息。」他说「是费洛蒙吗?小孩子就当小孩子吧,不要装大人。」 「才不小呢!」 「小慕间接承认囉!」我不禁脸红。 # 老哥在家,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变化太大。应该说,就好像以前一样。我、老哥、老爸都有点讶异老妈竟然这么轻易就“原谅”老哥,虽然我和哥不喜欢这个词用在这里,毕竟喜欢谁并没有错,那何来的「原谅」?不过面对老爸,当然不能说这么多,纵然老爸看似能接受同性关係,但不代表能对他出柜或说太多秘密。我和哥又再次拥有相同的秘密并为此努力守护着。这个暑假过的起起伏伏,但好在我们拥有彼此。 暑假期间子函的朋友休假的时候会找子函出去玩,而我女朋友为了要让我介绍给她朋友认识,于是经常约我出去,说什么怕我在家里会变成石头。我前往热闹的b区,在连锁咖啡馆找了一个两人座位子等子函。在等子函的期间,一个穿着短裤、坦克背心的长发女生突然拉开我面前的座位,我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以为是我女朋友结果是不认识的女生,对方对着我微笑,我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请问......」 「你一个人吗,帅哥?」对方问,前倾的上身露出雄伟的南半球。 「不是,我在等我女朋友。」我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继续看着对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嗯,那个位子有人了。」 「反正她人还没到就先让我坐一下嘛!」我环顾四周,没办法,没有其他位子,我把子函的咖啡拿靠近我,对方伸手阻拦。 「这不是给我的吗?」对方眨眼,我蹙眉。 「抱歉,这是我女朋友的,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女朋友随时都会来。」 「来了再让她坐就好啦!」 「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唉哟怎么这么冷淡啦......」她说,随及伸出手抓住我,我不客气的把手抽回来,鄙视的看着对方。 「请不要这样,你这样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你不走的话,那我先离开了。」我起身,对方胀红着脸怒瞪我一眼才离开。 这年头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不会遇到? 我坐下,喝着咖啡冷静一下,过了一会,子函终于到了。 「嘿,抱歉我来晚了,这是我的咖啡吗?」 「没关係,我也刚到。我帮你叫了拿铁,还合胃口吗?」 子函喝了一口,看起来刚刚是用跑的,现在还喘。 「用跑的小心跌倒,其实慢慢来没关係啊。」 「不行啦,我都迟到了!」 「哈哈我也刚......」 「子函说的一点也没错耶......」一个女生突然插嘴。 「而且一点也不夸张。」 「真的就是绅士来者。」 突然间,子函身后冒出了四个女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刚刚那个背心女。 「咦?」 背心女一看见我又狠狠瞪我,我无奈,子函尷尬的笑笑。 「其实她是我朋友,我的朋友们想测试你是不是真的......」她顿时害羞得说不出口。 「我们想知道你对子函多认真啦!」其中一个女生接话。 「喔...是这样啊......背心女,真是抱歉啊。」 「背...背心女?」我彷彿看见她太阳穴冒起的青筋。 「背你老母啊!」两个人拉着她。 「哈哈哈,我们走吧,去约会~」子函说。 走在b区热闹繁华的街上,子函和我介绍她的朋友,朋友a是个矮肉的短发女生,想法乐观、开心正面,目前和男友处夫妻期(像老伴一样);朋友b是个我们之中最高的长发女生,不知为什么总让我想起我朋友霜,可能身高一样、发型一样、天真的模样一样。朋友c刚刚的背心女,据说脾气很好、据说很有义气、据说不是单身、据说她好像从刚刚就一直在瞪我。朋友e是个......很安静的女生。 「都记得了吗?」子函笑着说,我轻柔的摸着她的脸说记得。女巨人和乐观女见状,作呕吐样吐槽我们。虽然回答记得,但我不可能都记得谁叫谁,于是我默默的替她们取绰号。依序是乐观女、女巨人、背心女和文静女。 一路上子函可能因为和朋友在一起、太开心了所以没有牵我的手,不过几个女生走在一起确实很引人注目,只要我发现有“情敌”的可能存在我就会紧紧搂着子函,而只要我靠近她或和她亲密举动,那两个女人总是可以找到点吐槽。 「子函你男朋友是怕你迷路还是怕你被绑架?」巨人女说,子函笑笑,对我投来温暖的眼神,这眼神真是太吸引人了,我忍不住捧着她的脸就亲了下去,啊,是的,忘我的和我女朋友接吻。在她朋友面前,真她妈的超爽! 「拜託!」 「喂!」 「闪个毛啊!」 文静女用手势说话,似乎是说「闪个屁」 我不理会她们,又轻轻的亲她的额头。 「喂拜託!」 「当我们是死人阿?!」 「闪个毛啦!」 文静女再次用手势说话,她这次肯定是在说:「闪个屁阿!」 33-慕羊犬智商很高的 在和子函朋友逛街后的几天,我妈意外的同意让子函来我们家,过夜。 在我把房间挪出一块空位给我哥之前,我哥目前在孝展杭我们家两头跑,因为我妈不放心他住外面,但我们家没有空间可以让他睡,所以只能动我房间,不过工程还没开始。 「子函阿,为什么你朋友想知道我是不是认真的?」 我躺在床上,子函趴在我身侧,她的手轻柔的在我肚子上游移、轻轻的按摩我的肚子,今天肠胃不好,跑厕所一整天。 「因为高中时的我和现在很不一样。」她抬起头「如果你遇见的是高中时那样的我,或许你就不会喜欢上我。」 我拨开挡在她眼前的头发,温柔的说「难讲,我喜欢的是你的个性。」 「对阿,我说的就是个性。高中的我很安静,有点像珈佑那样。」 「谁?」 「就是那个很安静的那个女生阿!」喔,文静女。 「我知道了,那是怎么样的...安静呢?」 「几乎没有和别人有什么互动,也几乎维持了快三年。很难想像我这样的个性还有这些朋友吧,我也很讶异。瑜轩她们总说我活动力不强,一直都很安静内向。」瑜轩又是who?! 见我皱眉,子函说:「长的最高的那个。」 「哈哈哈我记住了。」 子函手指顽皮的在我唇上游移「不过那时候我也是很有行情的,班上好多男生追着我。不过最后都华织赶跑了。呃...穿背心的那个女生。」 「呵,那么兇悍的模样也难怪。」 「可是人家也是有男朋友的~撒娇起来也是很小女人的喔~」 「还是最喜欢子函。」她莞尔。 「高中时的我总是躲在别人身后,默默看着事情发生。看着朋友一个一个交男朋友、享受着他们彼此的两人世界。然后看着热恋期过后,进入了那些所谓的猜忌、困惑、夫妻的时期,分开后又和新的人在一起。我也没有想过自己喜欢谁,面对那些男孩子的告白我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在路上看见很帅的女生,似乎也没有心动的感觉。『那么我喜欢的是哪个性别呢?』当时的我发出这样的疑惑。虽然大家都在说性别不重要、我喜欢不管是男的女的朋友们都会支持、陪伴着我。」 「那是什么契机让你玩交友软体呢?」 「无意间吧,听说有专属给女同志的交友软体,是智梦跟我说的,那个胖胖的女生。」 「是喔,那为什么会找我聊天呢?」 「因为你的头贴写着『不要和我聊天』、连自介都这样写,我觉得很有趣,反而更想和你聊天,哪有人上交友软体却不和别人聊天的啊,反其道而其?」我点头 「虽然一开始你总是已读不回我、不然就是选择性的回应我,让我有点小小难过,不过久了以后就习惯你的回答模式。」 「真是抱歉啊......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一直都是坏小孩来者?」她轻笑「肚子还痛吗?」 「一点点。」 「你身体真不好,鼻子会过敏、肠胃会不明原因绞痛。」 「是啊,都是老毛病。」我轻抚她的背。 「习惯了那样的回答模式后,某一天我说我不舒服,你突然一句关心的问候让我吓了好大一跳。心想:『这人还有血泪嘛!还会关心我』那时候让我小小的开心了,不过关心完以后又回復成常态,那天让我心情起伏真是上上下下波动。」 「我怕放太多感情在交友软体上,怕到时候被伤害。」我轻声笑了「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因为你好几天没上线。」 「欲擒故纵成功了!」 「是真的吗?那一段时间没有上线是为了测试我?」 「没啦,因为上一支手机掉进水沟里捡不到被我爸妈骂的很惨,过了好久才帮我办新的手机。」 「小笨蛋,手机也能掉进水沟里。」 「因为那时候某人好像对我告白了~」 「我吗?我才没有。」 「又没有说是你。」 「什么!谁?」 子函扬起头,手指再度逗弄我的嘴唇「谁呢?你猜阿!」 我仔细想了想,有没有在交友软体上对子函说出什么心跳加速的话,我很仔细的想、非常仔细,不过我对她最多的温柔体谅或浪漫感情,好像也只有那一句很霸道的说...... 「啊!」 「想起来囉!」 「我那时候是不是很霸道的对你说一句『再已读不回我就不答应见面,也不跟你视讯,谁叫你都冷落我』?」 「宾果。」彷彿是一种奖励,子函很快速的亲了一下。 「慕羊犬智商很高的。」我说。 「是记忆力惊人吧?意思是说很爱记仇?」 「才不会~」 我向前想再亲她一下,却见子函趴下头偎在我怀里。 「晚安。」她说,却始终不抬头让我亲她。 # 几天下来子函都以「父母出国」为由借住在我们家。不是谎话,是真的。她爸妈很放心的把子函交给我自个出国去玩了,我爸妈当然也没有多虑,不过我舅舅倒是盯我们盯很紧,出去吃饭时我才坦白跟她说被威胁的事。 「以亲戚来说是管比较多,不过这么久没见面当然也想多和你们亲近一点嘛!」 「我不喜欢他的态度,他可以再明显的告诉我这个家多不能接受同性恋。」我说 「不要生气,我只是就事论事,况且我也没有立场能说这些话。」 「没有,我没有生气,不过这样我和你在家里会很绑手绑脚。」我说 「喔?」她挑眉「难不成慕想对我做什么吗?」 「函,这种事是私人话题,这里是公开场合。」 「夜间话题吗?」她睁着无辜大眼问。隔壁桌好像又有人被呛到了。 我拿着刀叉有点紧张也有点无言,于是我把肉块切小插起来递给子函。 「来,嘴张开。」她乖乖照做,不过咬下肉后说「慕是想转移话题吗?」 「来、再吃一块。」她再次张口咬下肉。 「慕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嘛!」她调皮的说。 「子函再吃一块~」她咬下肉,插起一块红萝卜递给我。 「慕也吃一点。」我皱眉 她使出非常可爱无法抵挡的笑容「来嘛!吃一点呀~」 「你都把不吃而且我也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我难为的咬下红萝卜,红萝卜特有的味道马上在嘴中散开,我僵硬的咀嚼、配着饭菜一起吞嚥。 「没那么难吃嘛!」她说「再吃一块~」 「真是,你也想转移话......」被硬塞了。 34-那些往事 「慕,你还记得之前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男生吗?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 我一愣。 「你们认识,对吧?」 见我不说话,子函似乎心里有谱。 「你们...变得不好了吗?那次你送我到公车站后,我趁着等红车观察你们,我听到你们对话...气氛似乎不好。」 「那个......」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男生。你们毕业典礼那天,我有去找你。不过...我没有办法在那个情况下叫住你,因为那个时间太尷尬了。」 我抬起头,她紧紧牵住我的手,此刻我的手不知怎么的莫名发冷,紧张应该会疯狂留手汗,但现在却异常乾燥。 我终于是把我和宋瑀棠的事告诉子函。 从在餐馆到走出,到附近的公园绕着公园说着我和他的事情。此刻和女朋友吐露一切的感觉没有那么紧绷,反而就像在诉说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起头是一个老朋友,之后是莫名其妙没有联络、莫名其妙的搞砸的朋友,最后,是无疾而终的消失。 子函静静的听,听到我们接吻、我吻他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静静的听。她几乎没有问任何问题,即便我问她我这样做对吗?我是对的吗?我的想法和动机是好的吗?她还是没有回应。将整个故事说了一遍后,我整个人紧绷的情绪突然解放,不过看到子函的沉默还是紧张。 「函?」她靠向我,温柔而且刚好命中。我们就这样在公园里接吻。 她的吻很有安定的作用,她让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抚着我的胸、环抱着我,静静的,她还是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我以为我们的气氛会渐尷尬时,她突然开口。 「我是真的喜欢慕。」她说。「是真的好喜欢。」 「子函......」 「不论性别的喜欢,是真的。」 「你在...说故事时问我会不会讨厌你和他竟然有过那段情愫的过往:充满情感的那一些吻。我不会讨厌,很多时候你必须在不同的情况下探讨自己的人生。人生拥有太多太多的元素,性倾向、性别只是其中,但对我们,我们三个人来说,性别和性倾向佔了绝大多数,我们花时间寻觅,探讨,了解,你和我的经歷很不一样,我们很不一样所以才这么合。也因为不一样所以我才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她温柔的说,虽然边说脸还是很红。 「不一样?」 「在某方面来说我们是一样,不过,就是因为个性不一样、兴趣不一样、生长环境不一样所以认识一个人才这么困难,喜欢上一个人也才这么复杂,也因此,喜欢上了、认识了,我才更加珍惜。我们不都是这样吗?」 「我很高兴你经歷过和男生“在一起”的阶段,也因此你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清楚的。」 「子函。 「谢谢你。你真的很不一样,好不一样。」因为太不一样了,所以我要更珍惜。 「慕和那个朋友...那个男生,我不懂你们干嘛。」 「什么干嘛?」 「干嘛闹不合?我是说,因为他喜欢女生的你所以你害怕了?」 「恩,我想是的。我想和他当朋友,当兄弟,但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什么。从家门楼下那个吻开始,一切都是错误。」 「一切不是错误,只是错的时空遇见对的人。」 「我是对的人?」我讶异。 「『对的人』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包袱不是吗?「人」字本身就没有性别阿。」 「亲爱的,你偶尔可以不要那么哲学吗?你明明要读的是中文系阿!」 「嘿嘿,情感丰富嘛!」她噘嘴道,我牵起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 「那么,现在我应该拿出什么样的态度见他?」 「我不知道,这应该由你来想,我是说,我是中文系又不是哲学系的。」 我眼前这个女孩真是调皮的可爱,真的可爱。而且好多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才是被她绑架的那一方。 回到家以后,我看到鞋柜里多出两双鞋,马上就听到客厅传来热闹熟悉的声音。 「阿,是谁回来了?」我哥问。 「是小慕吧?」孝展杭说。 「是慕轩吗?」我妈说。 「子函有一起来吗?」孝展杭补了一句。 我看向子函。「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放心吧,牧羊犬~我是慕的girl。」 「伯母我们来了!」子函说。 我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寻找一个潜伏很久的名字,以为凭着一股衝劲可以直接勇气的拨出号码。不过,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就算对方真的接了,那又如何呢?把对方伤的重、抬的高、摔得狠的,不就是我吗? 然后,我发觉我搞砸了,不,这次我不会哭,而且我他x的不会道歉。 # 「我还真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宋瑀棠静静的说「你会主动找我出来。」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吐气说「居然还带着女朋友来!」 他向后一靠,双手环胸用一种无法参透的眼神看着我,又看看子函。 「嗯......我找你出来是因为想跟你谈谈。」我说,不知怎么的气氛很尷尬。 「是吗。」他向前喝了一口热茶,又向后靠。这期间他眼神都尽量看着茶杯,是在躲我吗? 「那个,我去一下厕所,你们慢慢聊。」子函就这样空出了我们俩的空间,可是我们还是沉默不语。 「还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我说请给我五分鐘吗?」他突然开口。 「阿?喔,记得,干嘛?」 「看来现在的五分鐘对你来说才很漫长呢。」他莞尔,但不见笑意。 刺,他是怎么回事? 现在,好像是我做错了,也许我根本没准备好要跟他见面。 「也许我根本还没准备好......」 「语焉不详很不像杏仁的作风呢。」他瞇着眼对我说,但依旧没有笑意。这样一看,这句话多么刺耳。「喊了一声久违的杏仁是不是反而很陌生呢?」 「天杀的,我知道我还没准备好用什么心态心情跟你见面,可是你可以不要...要嘛皮笑肉不笑、要嘛对我冷言刺耳的好吗?」 他收起微笑,神色有点哀伤。 「还记得那五分鐘吗?那时候的你,不也是话中带刺的想赶快结束话题、想赶快躲开、不想见到我。怎么办,那时候的我也没有准备好,那次见面很突然,突然到我觉得很像幻觉,当下没有感觉,彷彿身体轻飘飘的,你知道那种情况下接收外界的刺激─你给的刺激有多痛吗?」他静静的说。 眼神这回直直望尽我眼底,彷彿把我看穿,或许正是一种「报復」。我猜。 「等下次你准备好再打给我吧。」他起身。 「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他站着愣在原地。我感到脸一阵热,可是我还是说出口了。 「是真心的。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杏仁,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只有你把我锁在门外、拒绝我于千里之外,只有你没有把我当朋友。」 说完,他丢下我一个人就离开了。不知道,这感觉...真的很差。 是说一种慵懒的感觉还是想哭?我有点搞混了。只知道,我没有想追出去。 子函走回来,见我低头不语、她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把我搂在她怀里,手紧紧环着我、我靠着她的肩膀、呼吸着她的发香,试图不让被逼出眼角的泪水浸湿她的头发。 静静的,子函抱着我一会,然后牵着我的手走出餐馆,她知道我心情差,于是她骑车载我回去。 时节快的很快,就像高三那时候认识宋瑀棠,时间催促着我们的脚步,让我们从冬季制服褪成夏季制服,然后裙襬飘飘,我们毕业了。 那天下大雨,好一个毕业季。我永远记得淋着雨的感觉多么 糟。 就和现在一样。 35-同音同名不同人 也许是祷告灵验了,我和子函期待许久的大一开学前的新生选课辅导的日子默默到来。这天我载着子函前往d大,走在校园的路上也隐隐感觉自己是个大学新鲜人,一切新鲜的事物即将展开,我和子函一同期待着。不论将要面对什么,我将会和她一起面对,我们彼此不孤单。 走进班上,各个陌生脸孔朝着我们投来,我和子函不由得觉得紧张。我拉着子函往后头走,选了一个靠近后门的位置。我们坐在一个瘦高男生和胖胖男生的附近。胖胖男和瘦高男在聊一些小事,看起来他们认识不过看起来又好像才刚认识。随后,一个看起来就是老师角色的男人走进,后头跟着一个学生。 「大家好,嗯,看起来这个班人数差不多就是这样囉?三十几个。」男人说。 「好,我是中文系的助教刘阿镇,有事情都可以来系办找我。今天的新生选课辅导是来跟你们讲如何选课的,虽然网路上也有教学不过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彼此认识一下吧!」 「我是椅椅学长,现在来跟大家说一下怎么选课喔!」从他细腻的声音和动作让我马上明确知道他是同圈人,突然紧张的情绪反而有点放心。 「首先.........」 此段略过,超无聊,而且讲了你们也不懂。 「这样还有问题吗?喔还有,如果有人想修教育学程.........」 此段略过,超復杂,而且我还忘的差不多了。 「其实念中文系进修部的,也不要认为自己比不上日间部喔!不要连自己都有差别待遇要好好怒力喔.........」 此段略过,超废话,而且讲了你们会想睡觉。 「好。」助教接话。「谢谢你们学长的热情讲解,没有问题的话大家就可以走囉。」 「阿,助教,不是还有班代、总务的事情?」学长提醒。 「对吼!我都忘了。」 「子......」我偏过头要叫她的瞬间,我左边的肩膀被人点了一下。 「嘿,我是李宇堂,很高兴认识你。」 是那个瘦高的男生。现在我看到他的正脸,一个长的还可以见人、戴着黑框眼镜一脸就是书生样的傢伙,是不是说他叫什么? 瑀棠?wtf? 「你刚刚说什么?」我蹙眉。 对方尷尬的笑了一下。「我说我叫李宇堂。宇宙的宇,堂哥的堂。」 我看着对方,明明就是想展现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但不知怎么的我挤不出笑容、只能一脸瞪着人家看。 「慕,不要瞪着人家看啦!很没礼貌。」子函拍拍我,我头偏向她,但视线却依旧紧紧盯着对方看。 「子函,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谁?喔,哈囉~」我猛地转过头,子函的脸和我距离近的只有几公分,视线模糊。原本我是想对她说干嘛那么亲切,但一转过头却发觉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就这么想亲我吗?瞬间定格了?」 坐我们面前的那个宇堂什么的傢伙呛了一下,看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白痴一个。 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可以吗?」 她快速的在我脸颊上种下一吻,然后退开。 「咳咳咳......」 被他这样一咳,我回过神。 「喂!」 「是!」对方紧张的双手放在膝上,一副要面试的模样。 「你说你叫什么?」 「.......」对方一愣「李宇堂。」 乾! “ㄩvㄊㄤˊ”这个名字拼音是菜市场名吗? 之前我不是在医院和宋瑀棠聊天,偶然聊起国中那个说我丑的男生姓吴,事实上之所以忘不了他的名字,正是因为他也叫雨塘,同一个音,不同姓氏,所以每每看见或听见他的名字就会想起国中的事情。 我看着眼前这个傢伙,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很高。长的就是一脸可以见人的模样,没有特别帅或特别不好看也不到路人那种角色,他是个长的可以被记住的脸─斜瀏海、黑框眼镜、偏瘦的脸型。和宋禹棠完全不像,但却意外的拥有相同之处。 子函肯定也知道为什么我会一直盯着他看,所以又跑去跟别人聊天。当其他人在选班代、副班代、总务时,我就这样盯着他看,没有什么情绪也没有什么反应的盯着他看。对方虽然感到非常不自在却也没有回避。我们就这样维持姿势到“下课”。 「慕,走吧,我肚子饿了。」 「好。」我起身,眼睛依旧盯着他看。 他也起身,身高不过跟子函差不多高嘛。 「请、请问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呢?」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或许哪天等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我再跟你说吧。」说完,我牵着子函离开教室丢下那个傢伙。 「子函有认识新同学吗?」 「有啊。」她笑说,举起手比五「五个女生。」 「女生真好交朋友.......但明明我也算半个女生的说。」 「哈哈哈,别担心,我会介绍给你认识的。」 我们走到电梯处,随后一个人声传来叫住我。 「那个,慕同学......」 「我不叫慕同学,我妈什么改姓了我都不知道。」我冷眼看他。 「你别那么兇嘛!」子函牵着我的手。那位“宇堂”看了看我们的手,又看向我。 「请问,两位在交往吗?」 「你眼瞎啦?」我说,举起我们俩牵着的手「眼瞎啦?」 「慕!」她打我。 「不不不,那请问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罗慕轩,慕是我女朋友专属的称呼,不准叫,谁叫我扁他。」 「好!」 「我说,你好像很紧张?」 「是.....没有啦,只是和你相处有点紧张。」 我看了看子函「我很难相处吗?」 「有一点,可是我已经把慕看光光了所以不觉得~」她说完这句话后“宇堂”又呛到了。 电梯门一开,我们慢悠悠走进电梯里,还想说电梯空间很大可以在里面玩鬼抓人,谁知道下一瞬间涌出一群同学挤满了电梯。我们三个人差点被挤成鱼乾。为了不要让人家的书包挤的子函不舒服,我把她推向墙边让她靠着镜子,而我在她前面被人挤来挤去。 「你...」她脸红道,我们间的距离又近的可以「这是壁咚吗?」 「好开心喔~第一次被慕电梯壁咚,既害羞又开心~」子函说,眼睛发亮的看着我,让我也不禁脸红,为了避免尷尬,我趁机向前堵住她的嘴。 你或许会想问,在电梯里接吻的感觉如何? 我告诉你...... 超爽的啦!妈的闪死别人超爽。 36-你跟他们都不同 电梯门一开,大伙们瞬间涌出电梯,再度还给我们一个宽敞的空间。 「走吧。」我牵着子函的手,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睛告诉我她意犹未尽。 那位“宇堂”不知怎么的,也紧紧跟在我们身后,我放慢脚步跟他并行。 「这位“宇堂”你几岁了?」 「那个,慕同学可以不要摆手势吗?对我的名字有偏见吗......」 「唉呀!」我拍他的肩,让这傢伙又咳了一下「好痛。」 「我对你的名字有非常大的偏见。」 「怎么说?」 「怎么说呢,因为这个名字不应该在不同的时间点出现三次,而且每次都是不同的人带给我不同的伤害。每一个叫瑀棠或发音是宇堂的都该死。」 「慕同学这样会骂到很多人阿......我是没差啦,不过其他世界各地的...」 「哪来那么多的“世界各地”?见鬼了。」 「慕!现在九月,注意你的言词。」子函捏我的手臂,狠的咧! 「对不起小乖。」我轻捏她的手掌。 「话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子函温柔的问「慕问宇堂你几岁了,看起来是同辈?」 「喔,快要二十了。」 「比我们都大一岁耶,我们是不是应该要礼貌一点?」 「函,这个傢伙叫“宇堂”耶。我心里已经有两层阴影了,现在又多了这个傢伙,我怎么可能再次陷入同样的陷阱?」 「我会陪在你身边呀。」她柔情的凝望着我,我捧起她的脸颊,想做点什么不过却被李宇堂打断。 「那个...我不想打扰两位,不过校车好像要开走了。」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打扰我们了,校车开走又没差,我们骑车来的。」 「呃...我有差。那下次开学见,两位掰!」 我们目送着他离开,那双细长的腿跨开大步的向不远处的校车奔驰而去。虽然说身高是不高,不过腿确实是长而细的,穿烟管裤或直筒裤都很好看的那种腿型。 校车就是一般的公车,不过是专属本校的。车子后方的煞车灯在夜晚红的刺眼,我们看着那位“宇堂”跑到车边,然后车子随即开走了,任由那位“宇堂”站在原地发愣。子函拉着我的手快步跑向他。宇堂同学还愣在原地回不过神。 「校车...走了......」 「我们陪你走出校门吧?因为是我们的关係耽误了你。」子函温柔的说。 「慕,我们陪人家走出去吧,因为不陪的话今天晚上起就不准碰我啾~」 「我知道了......」不争气的马子狗。 于是,就在子函的建议(威胁)下,我们三人走出校门。 「对了,慕轩,刚刚子函说的“写作”是什么意思?你有在写作吗?」 被人这么一问我有点脸红「喔,是啊。我有写小说的习惯,我很喜欢手在键盘上敲打的声音,尤其是灵感涌现时候的疯狂敲击声。」 「真厉害!原来是作家啊!」 「是网路小说家喔!我家男友认识前都超保密的,认识后才跟我说。」 「真的呦,作家男友一定很不错吧!文质彬彬。」 「是还不错啦,很有文学气质、就是个文青,不过有时候会有点小难过,因为我男友如果突然有灵感,不管是在哪里─睡觉也好、吃饭也好、甚至骑车也好,他会停下手边的一切把灵感写下来或电脑打字。有时候想依偎在她身边睡觉时,你会无预警的听到他说“宝贝对不起可是这个灵感一定要写下来,实在太经典了!”然后就跳下床跑去电脑桌前,这一坐可能就是一、两个小时,好一点或许几分鐘就会回来。不过有时候躺在床上时,她又懒的下床但灵感又不得不写时,她就会放几张便条纸、一隻笔、手电筒,好让她灵感来的时候可以马上写下来。」 「真厉害!就好像古人所谓的“三上”阿!」 「是欧阳修,马上、枕上、厕上。对他而言,这三上才能让他好好构思文章吧!」 「果然是念中文系的料!」宇堂讚美道「我来这里是当作跳板,我想念心理学系,或许等转学考的时候会去考。」 「心理学系?你对那个有兴趣阿?」我说。 看他双眼发亮点头如捣蒜「没错没错,超有兴趣!」 「祝你转学考成功囉~」 我们看着他过马路、和他挥挥手随后便掉头。从外面马路到d大的校门然后再到停车场行人入口,虽然心里不断抱怨为什么要陪这傢伙走出去,不过也藉由这次机会稍微认识他了。 「真是...干嘛没事找事做。」 「你是在教训我吗?」 「当然不是啊,我是怕你太辛苦~」 马子狗阿马子狗。 她笑笑,但手还是狠劲的捏了我的脸。 虽然这个叫宇堂的人是感觉不错,虽然有点......保守?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在人生中遇到三个姓名发音一样的人也真不简单。 37-甜蜜日常 well,我才不是人群恐惧症。我只是不想面对人群。 即便如此,上了大学没有工作经验还是很糟,所以有好一阵子我都在各大人力银行寻找适合我的工作─那种可以在家接案、可以电脑打字、文书写作之类的工作。我说过了嘛,我喜欢手指灵活敲打键盘的声音。 写作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你是一个人做一件事,而且没有对错之分。写下你想写的、做你想做的,天马行空的一切就操在你的手上,没人能对你唯命是从、也没人能对你趾高气昂,顶多就是自己对自己的无限虐待吧! 写作就像阅读,一个静静的空间安静的做着一件事情,没人来叨扰、没人来吵闹。没东西能写也没关係,就只是看着萤幕寻找灵感,亦或者放弃然后看一部电影。这个年代不像以前爬格子写文章,现代轻松多了,电脑打字不用管字体美丑也不用理会纸张不够,是说偶尔还是需要手稿,那些被记下来的灵感和即兴,不过电脑还是处理的多。 我第一份真正的工作,有领薪水的那种,是在一间线上杂志工作。我不需要离开我家、我只需要写写影评、看看电影、上传文章,然后等待作品曝光和阅读量,这个工作一开始非常梦幻,我是说,我可以不用出门也能领薪水让我跃跃欲试,虽然所有人都不看好,不过我脑补把这份工作看得非常有挑战性。 一开始都做得不错,看着前辈们的文章格式慢慢摸索,然后前三个月就写了十篇文章也就是十则影评,而且每一篇我都用心至极,把看过的电影一再一再的重复看着。 你知道一部电影重复看四次的感觉吗?而且每一次都必须坚持从头看到尾,不能跳段看,那种感觉就像重覆吃甜食一样很腻很作呕。你都知道了剧情会如何发展却还是要用「从没看过电影的观眾」角度写文章,为了不落公式也推陈出新,不断的把主观的「我觉得电影值得大推」、「我想导演应该....」、「我感觉这里的配乐....」换成客观的「这部电影很值得推荐的原因是......」、「电影可能想表现......」、「这感觉不对,应该要有恋爱的憧憬」,在某些电影上来说很容易用客观角度呈述电影,当然的,也有困难的电影。 还记得第一次领薪时的表情─无言以对。 由于是线上作业以及网路曝光,所以我们最主要的收入来源倚靠的是读者的阅读、点击才能让作品曝光量变多进而让我们收入增多,所以,文章的点击量进而也成了我们不固定收入的原因之一。也基于其他理由,我这「看起来好像不错」的职业,薪水仅仅___元。 多少?我不告诉你,很丢脸而且很丢脸,就给个提示:还不及基本工资的一半。 那些我曾经跟他们说我找到新工作的人─我爸妈、子函、我哥,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反而鼓励我继续前进,由于签约绑一年,工作职位和公司看起来很有一回事,所以目前没有打算主动提离职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在寻找其他工作,只能说在我成为知名作家以前,我仍以填饱肚子为主找工作才实际,所以最近不断在徵才软体上寻找工作机会,任何一个机会我都不放过,只要是「文字写手」、「网路作业」、「文字」、「兼差」的工作性质我都点进去看、我也都投履歷。当然啦,工作很好找,只是看你有没有心要不要做而已,而最近似乎很幸运,我找到了一份行政的工作,而对方也有回应我,希望我下礼拜五去面试。爽啊!应徵这么多间公司终于有一间上了!而且是工读生,领时薪126,而且是知名电信业者,看起来应该是不会耍什么小花样。 我把消息跟躺在床上的子函说,她只是喔喔的敷衍我,我转头一看,原来子函还在睡,我爬上床把棉被从她头底下拉出来帮她盖好,却没想到她一睁眼就把我拐下来、然后坐在我身上。 「哈!慕被我压制了。」她把凌散的乱发拨向一边、歪斜的脑袋、扬起的笑容和刚睡醒的眼睛,啊、真是可爱,让我觉得即便我被压着也很心甘情愿。 「嘿嘿。」她痴痴微笑「慕要对我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只是要帮你盖......」我话都还没说完,子函一个俯身,让我一望无尽她的低胸和好身材,她俯身在我耳边轻轻嚙咬「哈~牧羊犬不反抗吗?」 「反、反抗?噢!子函你咬我耳朵干嘛啦!」 「还不止呢......」她一手抓着我的后脑、轻柔的捲着我的头发,一手慢慢往下摸,在我裤档附近摸索。 「看起来慕的头发又长长了一点,这样摸起来有点厚度了。」 「喂!子函!」 「嘿嘿......」她窃笑。然后手一弄就把我裤子给解了、皮带给松了、连拉鍊都拉了,她依旧咬着我的耳朵,拉开裤子后,她手又回到我上身,不断的在我的腹部和胸部处游移。 「函!」 此时,气氛真是火热到一个极限。因为我爸妈、我舅舅、我哥还有孝展杭还在外面啊!我当然也可以选择先把她推开、然后百米跑衝去锁门,然后回床上扑倒她,让我位居上位。可是该死的,我不想这么做啊!这样会破坏气氛嘛! 「呜,慕的衣服要被我脱掉囉!」她在我耳边吐气说道。 女朋友都这么主动了,我还木头什么?我双手盘上她的纤腰,然后伸进她的上衣,滑到她内衣扣带后头,正要替她宽衣解扣时...... 「小慕!你们在干嘛呀?」 门一开,是孝展杭。我俩猛地转过头,我一把将子函抱到我身侧,这么好的身材怎么可以给别人看到。孝展杭愣愣的看着我们几秒,然后尷尬的脸红。他笑说「啊,没在干嘛呀,哈哈哈。」然后装傻似的把门关上。 「刚刚是?」 「孝展杭。」我边说边把裤子给拉上。 「哈哈哈哈哈....」我转过头,子函躺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衣服还是没穿好,这模样更是让人想扑倒。 「函,把衣服穿好,不然牧羊犬就要扑倒你了。」 「是男朋友所以没关係~」她笑说,然后伸出手向我讨抱抱,我把她拥进怀里,双双躺下。 「函你真是冷静,如果刚刚是我爸妈怎么办?我可没办法马上就想到什么理由或藉口敷衍他们。」 「因为很刺激阿!」她笑得好开心。我定睛看她,她脸上还带着几丝红晕,看起来还是很紧张,不过此刻的她真的好美。我凑向她,深情的吻着她,她把手圈住我的脖子、伸进我的头发,我好喜欢她这样摸我。也因此,我们现在又在棉被堆里了。 退开后她说如果吻得太深情等一下就会滚床单了。 「这么想滚床单就是了?」 「其实,比起和你滚床单,我更想要玩玩看bdsm耶。」 「你为什么这么想鞭打我?」我蹙眉。 「不只是鞭打呦~内容很多的,哪天我们来玩玩?」她眨眼说。 「不要,我一定是被打得很惨的那个。」 「哈哈,听说很愉悦。」 「没这回事。」 38-面试 「那么慕录取了?」子函突然说。 「什么?」 「刚刚说的,录取了?」 「还不算吧,是说要抽时间进行面试。」 「慕去上班我会很无聊耶~」她嘟嘴。 「要和我一起去吗?」 「不行,我会影响你上班,到时候你忍不住偷亲我怎么办!办公室很小,八卦一下就会传开的。」 「为什么不说是你会忍不住偷亲我呢?」 「因为某人只对我的嘴唇很想念,还说要跟我的嘴唇约会、微波什么的。」我听闻大笑。 「不过你这样会很累吧?早上上班,晚上上课。」 「没关係,我迟早要出去工作,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让我试,我就应该要去尝试,不然越拖越晚,没有实战经验可是很可怕的事情。」 「那我呢?」子函再次嘟嘴,这次真是忍不住亲下去。 「子函有很多打工经验呀。」 「那我会默默支持你,加油!」 「不要默默的,就光明正大的吧。」说完,我把子函推倒在床,这个晚上就这样幸福又快乐的度过了。 什么?中间的过程才不会让你们知道呢! # 几天后...... 面试这一天我很早就醒了,我轻轻的爬下床不惊扰子函。很快速的换上昨晚就一直试穿的衬衫和卡其裤,我安静的走到床边,把我的外套放在子函身旁,让她可以闻到我的味道好让她安心一点。她曾说我身上有种甜甜的味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甜甜的味道,我也没闻出来,不过她说她很喜欢。 我轻柔的亲了她的额头,她嗯了一声。看着她熟睡的脸,我放心的前往面试地点。 公司和我家有一点点的距离,不过还是在十分鐘内就可以抵达的点。我四处寻找车位,花了点时间,距离面试时间又缩短了一些。我心情紧张、忐忑不安,这是我第一次一对一面试,总感觉很新鲜也很特别,一种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感受吧。 在一楼和警卫登记拿卡后,我搭电梯上七楼,映入眼帘的是知名电信的logo。看到这个logo我稍微放心了。我没走错地方。电子门打开,我向那位走出来的男人询问面试官施小姐的名字。 「我是来面试工读生的,想找施小姐。」 「喔好,她的位子在...阿,我带你去找她好了。」说完,男人便带着我经过几间办公桌,还有隔板相隔的办公环境,到施小姐桌前他就离开了。 施小姐是个戴眼镜、看起来和蔼的女人,而且看长相就知道她是个女强人,标准的女强人,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几乎看不见桌面,层架、柜子都是满满文件,施小姐在讲电话,请我稍等一下。 掛上电话后,她笑着看我。「你就是那位来应徵工读生的罗慕轩?」 「是的。」 「我们这里不是杂志社会不会让你很失望呢?」她笑了,我尷尬说不会 「你先跟我来,请你帮我填一份文件,然后等我一下,我处理一下事情马上就过来。」她带我前面的房间,墙面上贴满了管线图,电信业的内部作业就是这样吗?我不禁感到讶异。 施小姐给我一份文件后就离开了,我看着文件,就只是一份单纯的身分资料填写表。我很快就把文件填好了,虽然填的时候战战兢兢,因为没经验很怕写错。 踏进来这里之后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想来这里工作,我以后可能就像这些人一样坐在办公桌前无聊的度过每一天,即便不无聊,那肯定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工读生说穿了不就是个打杂的吗?我是不排斥被叫「打杂的」,不过我开始好奇工作内容是什么了,不是因为兴奋以后可能来这里上班,而是单纯想知道我未来能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这么久都没有出去打工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怕出错,我怕带给别人麻烦,我也畏惧被挨骂,我是个很软弱的人,抗压性又低,想到以后我在这样的办公室体制下生存就有点让我犹豫。但,我都来了,我也填好了文件。我现在说我无法胜任在这些人面前只会显得我是来闹的、我是幼稚的。 我战战兢兢的等着施小姐,时间过得非常缓慢,我甚至连玩手机都玩得很紧张,一有动静就赶紧收起,像小偷一样偷偷摸摸,施小姐进来后跟我说她手上有一件事情很紧急,她请副理来跟我谈。 副理是一个穿着随兴的中年男性,发型短的很奇怪、脸也肉肉的,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就外观上来看他非常严肃。 「我是副理,蔡臣宏。」他举起他的狗牌说。「你来我们公司面试工读生吗?」 「对。」 他拿起那张纸,边看边自言自语:「高中毕业,恩,大学还在念?」 「对。」 「骑机车?」 「对。」 「住附近吗?」 「t大学附近,离这里不算远。」 他把文件放下,双眼皮眼睛从镜片后方投来难以形容的眼神。 「你可以自我介绍吗?简短说明一下你这个人。」 「我叫罗慕轩,今年十九岁,就读d大学中文系。从国中就对写小说、写文章有兴趣,未来想当作家。目前想先以累积经验为主,出来体验社会的人情冷暖,虽然和应徵的的工作内容可能无关,但不论交付给我什么任务,我都会努力完成。」 「...好...」 「那么,我先简单说一下这里工作的内容。」我坐好仔细听「你也看到了,这里是坐办公室,所以说起来工作不会太有趣,可能还很乏味无趣。也许在一开始训练期你会觉得很新鲜,可是久了就会觉得枯燥,有些人可以接受这样的工作,就是不断做重复的事情,真的,有些人真的可以。但有些人不行。嘛,这里写你对写文章有兴趣?」 「是的。我对写文章很有兴趣。对电脑打字也有一点自信,我觉得我打字满快的。」 「可是怎么会想应徵我们这里的工读生?」 「其实也是因为现实所迫,我想当作家没错,也有写网路小说,不过就现在刚开始还没那么有名,还无法让作家成为正职,所以想先打打工、累积一些实战经验,顺便赚点钱贴补家里。」 「其实当作家也真的满辛苦的,你看那些网路作家一开始也都不有名、不成功,他们也都是趁着晚上或假日或放假的时候偶尔写一点、写一点,白天他们也正常上班阿,很累,真的很累。但是当名气累积起来到一定的时候,他们就会辞去白天正职的工作,全心投入创作。不过你现在啊,可能还不适合.........」 中间省去一堆废话,真的是废话,真心不骗。 「你现在毕业了吗?」 「没有,我还在学。」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喔这样阿,我还以为你毕业了。那么刚刚那些话你可以不用听进去没关係。总之,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走了以后,我又放松的垂下肩膀。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开始犹豫自己的未来。 “我真的想进来这间公司上班吗?”内心不断疑惑着。 一会,施小姐又走了进来,好奇问我副理说了什么。 「他说这份工作可能一开始会很有趣,但后来可以会渐渐变的很无聊,要我有心理准备。然后小聊了一下作家这条路的事情。」 「好。那...我会再把你的资料给我长官看,没有意外的话,下礼拜三就可以来上班了。因为你是工读生所以早上九点再来就好,六点下班。还是说你要八点半?我刚刚看了一下你的资料,上面写说希望八点半上班。」 「可以八点半吗?因为我六点半要上课。」 「好,那就八点半,五点半下班。时薪算一百二十六,依照劳基法规定。」 「好。」 「这是我的名片,有问题都可以问我,谢谢你今天过来。」 「啊,是的,谢谢您!」 「没意外的话,下礼拜三见。」 「是!」 39-戏前准备 我按下电梯,内心难掩喜悦兴奋,这算是录取吗?可是她说「没意外的话」,什么是「没意外的话」?算了,我基本上算是八成五已经进了这间公司了,我点开手机,发现子函打了两通电话,看到以后我马上回拨,电话一头是子函慵懒的声音。 「慕~」她撒娇说「慕跑掉了,都趁我睡着时跑掉。」 「慕下礼拜可以上班了!」 「真的吗!?恭喜你喔!」 「看起来我们家子函已经睡意全消囉,一起吃午餐,我回去载你,记得带你的安全帽。」 我骑回家楼下时,子函已经在那边等我了。她穿着小短裤和丹寧衬衫。 「哇,我男朋友怎么穿这么帅?」 「很帅齁?因为联络人说要穿整齐一点,我就想说穿上久违的白衬衫。」 「太帅了,到时候被绑架怎么办?」 「带你一起走~」 「哈哈哈!」她跨上后座,紧紧搂着我的腰,虽然真的很痒,但我每次都忍着。 「我爸妈呢?在家吗?」 「喔~在家吃午餐,我真的觉得你爸妈把我当成自己女儿了,伯母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吃。」 「进展真不错,我想带你去吃蛋包饭,子函很喜欢蛋包饭对不对?」 「超爱。」 我们在吃饭的时候,子函的手机突然震动。 「喂?华织。喔对啊,我在吃饭。」 「跟谁?当然是跟我男朋友。」她傻笑,脸微红。我伸手轻轻揉她的脸,我用气音说“太可爱了”逗的子函又笑了。 「干嘛这样啦!不过你说什么时候?明天?等一下?」 「慕,我们等一下没事吧?有要去哪吗?」 「原本想说带你出去晃晃,怎么了吗?」 「华织他们说有事情要找我、们,问我们有没有空见个面?」 「可以啊,我也可以去吗?」 我听见背心女在电话大吼说“他干嘛去” 「慕当然要去~他是我男朋友!我想让他陪在我身边!」子函说。「呵呵,你也可以带你的阿,我们会闪死你的!好啦,等一下再聊,我男朋友在旁边,我们还没吃完午餐。好啦,掰掰掰掰掰~抱歉,华织话很多。」 「是背心女吗?」我说「她看我不爽是因为我上次的关係吗?」 「是因为慕取人家代号背心女吧......」 「满顺口的阿。」 「你真的很坏。」 吃完午餐以后,我们前往背心女念的rf大学,是一间位在小南区的大学,路程要二十分鐘。她一样约在咖啡厅,不过这个时段却意外少人,咖啡厅很安静,只有轻柔的吉他和弦柔声播送,这里有股寧静的文青气息。 背心女这次穿着白素t和黑长裤,看见我时的眼神依旧很兇。 「要不是因为子函拜託才不想让你来。」她说。 傲娇个毛! 「不穿背心真认不出你是背心女,不过泼辣的个性倒是没变。」 「欸,你们好了,干嘛一见面就吵架!」 「齁齁!齁齁!谁跟她吵,要不是因为瑜轩和智梦一直说这件事情只有你们才能做到,不然真是......唉!」 「不过,要拜託我们什么?」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乐观女、女巨人、背心女和文静女她们念的是设计科学系,要拍一支原创歌曲的微电影。词曲创作是文静女写的,超厉害。乐观女是导演。女巨人、文静女是编剧。背心女则是幕后剪接和公关。 「原创歌曲,真厉害。」我和子函看着剧情大纲。 「不过找我和慕演什么?」 「子函你是女主角,原本男主角要找别人演,听说是戏剧科的男生,不过因为智梦说你有个这么爱你的男友,乾脆就让你男友演男主角。」她边说边翻白眼「所以想找你商量。」 「哪需要商量,我只和我男朋友演戏。我才不要和别人对手,很奇怪而且不自在。」 「慕,你觉得呢?」 我撑头看向她,轻轻的将她的头发拨开「当然,我想和你演这部微电影。」 「噁,你们两个真让我无限白眼。」 背心女拿起手机拨号,说角色定了。 「好,走吧,我们去学校。」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抓去演戏了。 # 那个叫智梦的好像就是乐观女,她开心的上下跳跃。 「其实我一直不断说服华织要让你们两个来演,因为子函你男友天生散发出一种冷酷的特质,刚好符合这部微电影。冷酷的帅t遇到安静如同高中时的你的女孩,会不会因此软化而改变呢?哇!不觉得用想的就很有画面吗?」乐观女激动的说。 呵呵呵 「不过这词曲写的真棒,“遇见你之前的我,过的没有意义,遇见你之后的我,生活不再无趣”」 「啊,是的,我们珈佑虽然文静,但是写词可是很厉害的!」 那个坐在长椅上动笔的文静女突然停住,默默的点头然后继续写。 高僧阿,高僧,老僧入定。 背心女和子函热烈的讨论角色应该要有的情绪「其实就像那时候的你,很文静,走在走廊上很害怕与别人有眼神交流.......」 看她这么认真的模样,真的好吸引我。我走向她,却突然被女巨人还有乐观女抓走。 「来来来,我们的不良少年你过来一下。」 「谁、谁是不良少年阿!」安子函见这一幕不禁笑了。 过了很久,也许一个小时左右,我被乐观女和女巨人单独调教,教我怎么在这部微电影中“生存”。他们说如果我不好好配合拍,就找人换掉我,让其他人跟子函演出情侣戏。 「喂,不行!」 「而且听说会有k-i-s-s的戏喔!」乐观女激我。 「什、什么?」 「不想被换掉就好好配合!」女巨人用纸捲打我的头,可恶,无法反驳的原因是因为她长的太高了,霸气十足,惹火她可能比惹火背心女还恐怖。 总言之,调教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我觉得我越来越有架势。她们也点头同意,于是把其他临演找来和我认识打照面,因为我们要一起演戏,默契什么的要先磨合好。光是动作戏的排练和默契就练了很久,我们每个人都满身大汗。当然,在练这场戏之前,我们换上剧组为我们准备的简单的上衣和短裤,因为穿来的衣服怕被弄脏弄臭,真贴心。 动作戏和默契又练了一个小时,突然间,两三个男生走向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只纸箱,箱子里飘出阵阵香味,熟悉的味道让人都肚子饿了。 「麦当劳!」我惊讶。 「我想大家都饿了,先吃再说吧!」乐观女说。 40-微电影正式开拍啦! 我正好奇他们帮我点了什么的时候,发现大家好像都有填单子、要吃什么套餐、喝什么饮料,我正想说为什么没问我时,有人点了我的肩膀,是子函。 「辛苦你了!我帮你点好了,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她说。我把她手上的纸袋都拿来,和她一起坐在附近的长椅上吃。 「不给我拿一包吗?」 「这不重,我来拿就好。」 「练习得怎么样?」子函问,然后拿了一跟薯条放进我嘴里,我用乾净的那隻手轻轻的摸她的脸颊。 「还不错,女巨人和乐观女她们很善良,对我很好。其他临演也是,人都很nice,我和他们练下来培养出不错的默契。」 「太好了!我怕你会觉得麻烦,因为毕竟是我朋友把你找来的,很谢谢你,不过...女巨人和乐观女又是怎样?」子函笑着问「女巨人是瑜轩?乐观女是智梦?」 我笑笑「因为名字记不起来,我不需要记别的女生名字,我只需要记得我女朋友就好。」 「喔~慕~要不是因为嘴唇油油的,不然真想亲你。」 「哈哈,我不介意,快来亲我。」说完,我们哈哈大笑。 吃完饭之后,背心女又把子函抓走去单独练习,乐观女和女巨人也来找我,说想排练一下我戏份的走位。这部分练了一会后,女巨人带着一堆看起来是化妆品的东西放在木製长桌上,把我叫过去坐着。 「是特效妆,所以你不用紧张,你依旧可以扮演你帅气的模样。」女巨人说,然后熟稔的开始为我做基底保养、清洁等等步骤,有一些东西我认得,部分我都不知道,所以我就指着每个罐子问这是什么,女巨人边帮我上妆边回应。 特效妆?现在大学生也太厉害了吧! 她在上特效妆时很安静,突然开口问「你......和子函是怎么认识的?」 「子函没说吗?我们在交友软体上认识的,好像是那个叫子梦还是宝可梦的女生叫子函玩的。」 「是智梦啦猪头!」女巨人也很兇「喔,然后呢?」 「然后?就子函先主动找我聊天阿,然后...?然后渐渐聊得很不错,虽然视讯还有讲电话时,我都是长头发、声音也很高,一点也没有t的样子,但子函不介意。在我不断疯狂已读的那段日子里,子函还是很想和我聊天,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 「听说那时候你的头贴写着“不要和我聊天”?」 「对。」 「那干嘛还用交友软体?你是有病吗?」 「靠,兇屁啊!」 「你什么星座?」 「我?双鱼,干嘛,又想说双鱼什么坏话!」 「我狮子的,加上个性直来直往,说话比较不会掩饰,请见谅。我只是想问,你玩交友软的目的?还是说......用意是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吧,就只是想玩玩看,虽然总觉得被骗的机率很大,而且付出真心也可能受伤,不过不用花钱其实也没什么损失吧。」 「那你在交友软体时,有和其他女生聊天吗?」 「我创立帐号那一天还没来得及玩就被抓出去陪我妈逛街了。回家后就发现子函敲我说“哈哈好好笑喔”。」 「是笑你的头贴吗?」 「八成五也是在笑我这个人吧。」 「就这样聊起来了吗?」 「没有,我已读不回。我甚至没有拜访她的专页。」 「干嘛不回?」 「因为我觉得是系统不是真人。所以没有回。」 「那后来呢?」 「子函大概是看到我已读这么久都没有回,又问了“不回?我伤心”」 「哈哈哈,的确是子函会说的话。」 「总之,我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她,不是所有话题都会回应,我是选择性的回应。我们交往后,子函说“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奇怪无情没礼貌的人”」女巨人大笑,换了另一个顏色,继续上妆。 「其实,上次华织搭訕你,是我们出的主意。」 「我知道,你们有说过啊。」 「因为我们很保护子函。子函就像个孩子,天真、单纯、可爱。这个世界这么黑暗、冷漠无情才让子函紧闭心防,加上家庭状况不美满,子函没有安全感,我们对她才会这么关照。高中时她经常来我们家过夜,一过夜就是一个月起跳,因为家里没人,函不想回去,我爸妈也觉得这样的孩子很孤单,所以也很大方的让她来住我们家,我是独生女顺便说。一个月会有两到三天,我们五个人一起过夜,每个人都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抱负,但总是只有子函没有说话。我们谈着男生、帅哥,子函也没有兴趣,对于爱情,她更是害怕。子函说“不知道为什么对男生没有兴趣,她不想让男生碰她的手、不想跟男生走在一起、不想让他们靠近她,她会很害怕。但对女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所以智梦才会推荐她去玩玩看交友软体,如果现实层面的她没有找到可以憧憬的对象,那就试试看网路上、世界各地的人吧。」 「原来......」 「子函在高中时的模样和现在真的差很多。所以那时候说想知道你对她有多认真,我是很认真的问,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你对她没有半点真心、或是对她不全然用心,那就不要耽误她的时间,让她一厢情愿的爱着你。我说爱,子函她真的很爱你,我知道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很久,但说起爱,她绝对比任何人都认真。」 「我对她是认真的。」我毫不迟疑的说。 「嗯。」 当乐观女走过来,女巨人也差不多帮我化好妆了。 「好,换上戏服,来排练一次吧!」 这部微电影说的是一个不良少年和一个孤单的女孩相遇的故事,想看完整版就等我们拍完上传“you吐”去看吧。 「简单来说,就是个每天都在打架的笨蛋啦!」女巨人说。 我被他们带到离刚刚地方有点远的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很像是高中走廊,很有那种味道。 「这里是老师办公室,虽然外观和学生教室很像。我们已经跟老师们讲好了要在这里拍摄。先来练习走位,请学生们过来!」说完,突然一大群穿着和我一样制服的临演走了出来,挤满整条走廊,大家都很认真的扮演自己的角色,突然之间,这里活脱脱就像高中长廊一样聚满了高中生,几个男生围在“教室”门口看着来往的女生,女孩子们则是从厕所方向走出、前往目的地,不理会男孩们起此彼落的口哨声。 真是专业演员...... 「好,摄影师预备。」说完,几个拿单眼的、几个拿手持摄影机的、还有几个架角架的都出现了。真是专业,各种角度都不放过。 「不要给我拍到自己人啊,笨蛋们!」这时,背心女的声音传了出来,身旁是穿着制服和短裙,头发夹直的子函,子函带着黑框眼镜,羞涩的看着我,看见仿若真的高中气质的女朋友,我按耐不住情绪走向前。 「慕,这是什么伤口?」她问。 「是特效妆。」我说。 「好像真的喔。」 「咦?你是不是剪头发啦?」 「对啊,女巨人带我去附近百元剪发剪的,说要像不良少年一点。」 「刺刺的!好好摸喔!」 「不过,你还真可爱,我好像没看过你戴眼镜。」我喃喃说,手轻柔的捧起她的脸「可以亲你吗?」 「你的妆可能会花耶,尤其是嘴唇这边的。」 我向前,突然间,一股力量逼我转身,转过头就是一个巴掌挥过来,很痛,真的非常痛。片场所有人瞬间安静看向我们,我看着背心女的脸和她定格空中的手。 「你不要给我太过分!」她说「我一直都很不喜欢你这样目中无人、无视别人感受自顾自活在两人世界的人。现在是拍戏现场,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罗慕轩!」 「那个...华织......」子函也讶异的说不出话,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愣在原地,不清楚现在应该发脾气还是低头道歉,只能看着背心女转身离开。 「补妆,帮忙补妆!」乐观女说,女巨人这时也出来缓场,要大家就预备位置。 「先试演一次,摄影师,镜头都可以吗?导演帮忙确认一下。」 「ok!演员就位,男主角,就位,开拍!」 41_微电影_吴宇正 *take1 这天,吴宇正(罗慕轩饰)在男厕外打趴一群人之后,转身和有点自闭倾向的夏子翼(安子函饰)碰撞一块。 夏子翼看见吴宇正转身就跑了,丢在地板上的书也不拿。吴宇正捡起书,上面写着三年一班。 因为看见自己所以逃跑的人不在少数,但连书都不拿?倒是头一次发生。 吴宇正走上楼梯前往一班,不过在教室外并没有看见那个女孩。正要转身离开时,刚好和夏子翼又在走廊上擦肩而过,吴宇正认出她后抓住她的手,那个女孩花容失色急忙甩开。吴宇正向前安抚她,说: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这是你刚刚掉的书 女孩把书递给了女孩,而那隻紧握手腕的手依旧握着,两人对视着彼此,女孩有些紧张,女孩充满杀气的双眼顿时缓和,温柔了那么几秒,随后,一阵咆哮声吼着她的名字,她瞬间又拾回杀气。 “喂!干你老师操你娘的,吴宇正你刚打完人就跑是怎样!干,给我血债血还!” 女孩当然知道对方也是女生,可是,她的外表可比一般男生还要帅,女孩默默的认为应该要把对方当成男生看,就像那些被揍的和揍人的学弟一样,把吴宇正当学长看,但思绪却硬生生被打断。 “干!你刚刚骂谁娘!” 吴宇正甩开女孩的手,女孩确实能感觉到刚刚零点五秒的温柔眼神及手掌中的温度,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良少年。 “干!来还阿,看我能收拾几个!” 三个学弟看见吴宇正直直向他们走去,一个女生到底哪来的气场可以吓死三个男生。光只是走向他们,学弟们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开始感到不安,走廊的学生也因为上课鐘声而从走廊鸟兽散,面对学校的不良少年吴宇正,没有人敢对他大小声。夏子翼深知走廊不安全,进教室的最后一瞥是吴宇正往烙狠话学弟脸上的一拳。 42_微电影_夏子翼 *take2 几节课过去了,夏子翼依旧恍神的想着刚刚那个眼神和最后那一句脏话,她竟然不自觉笑了出来,她一抬头,发现那个眼神此刻竟然盯着她看,而且眼神揶揄、充满好奇,是吴宇正。 她竟然盯着我看,嘴角是不是在笑?是在笑我吗?想了这么多,夏子翼不禁脸红快速跑过她身边。 「夏子翼同学?」 「是!」 夏子翼愣在原地,吴宇正悠悠的走向她,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吴宇正不禁笑了出来。 「干嘛这么紧张?我有这么让你害怕吗?」 「有......」 夏子翼看着她笑的模样,就像个男孩子呀!虽然脸上的伤痕依旧骇人,但笑容却很阳光。为什么这样的她会变成这副德性呢? 「你...怎么这么我让好奇呢?」 吴宇正凑近,夏子翼低头。 「哪...让你好奇?」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或许和你聊聊会帮我解惑」 「我吗?我......我没有可以帮你的能力」 「那可不一定喔!」 「你看,你总是默默一个人、低着头不敢看别人」 吴宇正一脸正经的分析。 「但那天看着我的眼睛...久到让我无法移开视线。一般人通常看到我,还没看到我眼睛变化前就会移开了,我眼睛很小所以看起来很兇对吧?」 「你平常也很兇阿……」 「是吗?」 吴宇正声音温和的问,即便有时候夏子翼没有回答她依然没有大小声,和外界传的脾气不好的不良少年好像有点差距。 「还、还好啦。也许...戴个眼镜就会好一点」 夏子翼说完,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戴在吴宇正鼻梁上,这次,换吴宇正愣在原地。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喔你看,眼神温和多了!而且,看起来很帅耶。」 被女生第一次这样称讚,吴宇正不禁偏头脸红。 「你...不害怕我吗?」 「会阿,怎么不会?」 「那怎么没有逃跑?一般人都会跑的」 「你觉得我是一般人吗?」 吴宇正微笑说「不是」 她们俩翘了一堂课在体育馆侧门楼梯聊天,反正体育翘掉没人会知道。在那之后,夏子翼总会不经意的以为看见了吴宇正,但事实上只是个很像她的影子。之所以会一直想起她,是因为夏子翼把吴宇正当成“朋友”了吧?还是...把她当成男生了呢? 43_微电影_心意 *take3 那天起,夏子翼便没有看见吴宇正。 没有在三年级走廊、没有在男厕所、没有在女厕所、没有在学校操场、没有在体育馆外面、也没有在学校校门看过他。女孩以为那就是最后一瞥,就像高中生涯一样草草结束,但是每每回想起那掌中的温度、她的眼神和她自然的笑容,她知道她还有救。 过了将近两个礼拜,期中大考在炎热的天气中结束。 夏子翼在学校晚自习到八点,和其他同学道再见后,她独自一人走在返家的路上,突然之间,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脏话声。 「干!干!干!干他妈的痛死了!」 是吴宇正的声音,从前面的路灯下传来,夏子翼小心靠近,黑暗的街道上,那盏惨白的路灯照亮着吴宇正,他正对着路边的车后照镜查看自己的伤势,嘴里边骂着脏话。夏子翼靠近时不小心出了声音,吴宇正猛地抬头,两人视线再度对上。 「你在这里干嘛?」 这句话的语气就像骂脏话一样衝,一点也没有问答的意思。 「这、这应该是我要问的吧!」夏子翼结巴的回「欸,你受伤了?怎么会?」 「该死的学弟今天突然找了一堆人,趁我在痛宰那个嘴砲狗的时候......我干嘛跟你说这些,赶快走啦,这条巷子这么暗,走这里干嘛?」 「因为...我家住在这附近啊。」 吴宇正看了看附近,眼神转变成担忧。 「这附近治安很差,你怎么......这么晚回家?」 「吴宇正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看起来有这么间吗?」 夏子翼扁嘴。 「今天期中考你没去阿?」 夏子翼又走近,吴宇正还是在照镜子。 「没,去考那干嘛?」 「欸...让我看一下,我家有药,要不要擦?」 夏子翼凑近,吴宇正一抬头时,她们俩靠好近,吴宇正顿时乱了脚步向后一退跌倒了。 「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我家就在附近而已啦,真的!」 夏子翼也不管吴宇正说什么,拉起她的手带她回她家。 「喂、喂!你这样带一个陌生人回家你爸妈都不会说话阿?」 「我没有爸妈,我只有我一个人」 看着夏子翼落寞的背影,吴宇正的内心不禁替这个女生感到难过。 「抱歉,好像说了不该说的」 进到夏子翼家后,她要吴宇正坐在椅子上,她去拿药盒。 第一次,有女孩子帮吴宇正擦药。以前脸上的、身上的伤口都是兄弟不然就是男生帮她擦,因为大家都不认为她是女的,所以都很暴力,每次擦着擦着,每次都又打出新的伤口。 「哈哈,那我轻一点,太用力要说」 夏子翼轻柔的擦着吴宇正脸上的伤口。吴宇正纳闷自己为什么把自己的事情讲给她听,这个女生搞不好根本不屑她一顾,她帮她大概也只是因为她善良。但是当她脸凑近时,吴宇正可以感觉到从未拥有的感觉─心跳的好激动、好猛烈,这和打架时的亢奋不同,这是一种让人感到温暖的fu。吴宇正一查觉到这样的气氛和情绪,她立即否认。她知道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关心,于是转移话题,让房内的气氛不要那么曖昧。 「那个......」但却发觉开口后更是尷尬。 「对了,你干嘛装的好像很兇?」 「哪、哪有!」 夏子翼笑笑。 「干嘛装的很兇?是为了...和我保持距离吗?」 「不是,只是……习惯吧。」 沉默。尷尬。窘困。 「啊...那个......」 「恩?」夏子翼疑惑。 「肚子饿吗?」 「被你这样一说是感觉有饿到」 「我去买点东西吃,算是...报答吧」 「没关係啦,我可以忍」 「附近小吃店还没关,我饿了,顺便帮你买」 她猛地站起衝出夏子翼家。夏子翼一头雾水,但追出去时她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她打从心底感到担心,但这个念头又让她感到害怕。她竟然在担心不良少年吴宇正?不过她说会回来,应该是...会回来吧? 谁知道,才刚安慰自己,窗外就传来雨滴重击的声音,夏子翼靠到窗边,外头竟然一阵大雨滂沱,真不知老天爷是想捉弄吴宇正还是怎样,她才刚出去就下这样的大雨。夏子翼赶紧打伞换上脱鞋出门找她,夏子翼家附近确实很多小吃店,不过不知道吴宇正是去哪买。绕来绕去都没看到人影,最后夏子翼只好回家,却发觉家门外有个全身淋的湿透的女孩。 「吴宇正!」 「嗨...突然下大雨,真不好意思,麵可能都糊了...哈啾─」 「你感冒了,快进来!」 吴宇正帮夏子翼把麵倒进碗里,完全不在乎自己浑身湿透。 「吴宇正!你这样会感冒的!」 「我帮你买了乾麵」 「吴宇正,先换衣服啦!」 「我还买了一点小菜,不知道你吃什么所以都买了,量很少放心我吃的完」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阿?」 「像是小鱼豆干啦、干丝和滷蛋,我不吃海带所以没买」 「喂!」 「喂,你家有没有小碟子阿?我要放酱油膏,这家的酱油膏很讚喔!我还跟老闆娘要了两包」 「唉呀不管了!」夏子翼从背后环住她帮她解开衬衫的扣子。 「喂喂喂!泥在做什么?」吴宇正害羞扭着身体。 「帮你解衣服阿!」 「不要说的理所当然!我自己来啦!」 「谁叫你刚刚都不听我说话!不要乱动,要脱了!」 「而且你湿透了,要把溼衣服换下来阿!」说完,夏子翼手脚俐落的把她的裤子皮带也解了。 「喂!不能因为是同性所以就这样阿!」 「别乱动,我要脱囉!」 「不不不!我自己可以,你借我换洗衣服就好,中性一点的上衣和短裤。」 「没那种东西」 「混蛋,不要逼我去你房间翻你的衣柜!」 「哈哈!」 吴宇正愣愣,刚刚自己是在害羞吗?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特别阿?明明很畏惧但又却主动靠近她,她不明白这个女孩在想什么。 「夏子翼快一点,麵要泡烂了!」 「来了」 从黑暗的房间步出,夏子翼穿着白上衣和小短裤,双手绕在颈后把头发从衣领拨出的模样,让吴宇正看得目不转睛。她丢了一件宽松的白上衣和学校运动裤跟毛巾给她,吴宇正走进浴室擦乾身体换上衣服。 「呼~这家麵好好吃喔!」 吴宇正和夏子翼两人肩并肩吃着小麵店的乾麵和小菜。两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聊的越来越晚。夏子翼就建议吴宇正在这里过夜。 「这样不好吧?你一个女生」 「就是因为只有一个女生才要你陪我阿!」夏子翼说的直白,但说完才发觉这句话好像太直接了又不禁脸红「我不是...那个意思啦」 「不然...是哪个意思呢........?」夏子翼以为吴宇正又在开玩笑,但才转过身,吴宇正就倒向她。 「喂!吴宇正!阿,好烫!发烧了?」 夏子翼让她躺在沙发上,头上贴着退热贴,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看。刚刚聊的太忘我,都忘了之前她淋成那样发抖的模样,身体应该从刚刚就不舒服了,那怎么会一直在逞强?为什么要装的没事那样?如果就这样让他回去,他一定会昏倒在路边! 想到这么多,夏子翼竟不自觉留下眼泪。 「醒醒阿!」 「喂...吴宇正......」 看着这样的她,想起了刚刚的她、前几个小时的她、前几天的她、前一阵子的她,但却忘了从前的她是什么模样,或许只是记忆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孩会是坏人吧?所以选择抹杀。 夏子翼低头看着她,竟忍不住俯身低头吻了她。希望将她的心意透过这个吻传达给她。 而她想传达的心意……究竟是什么呢? 44_微电影_被重视 *take4 隔天一早,吴宇正睁开眼,发觉人身处陌生之地。她看着四週,这里不像是旅馆或医院或保健室,那这里是哪?她想起身,却发觉身上有重量压着他,她低头,是夏子翼。夏子翼的手紧紧抓着吴宇正的上衣,头就趴在她身上睡着了,她伸手摸额头,发觉额头上贴着退热贴。 她眨着眼看着这样的她,心跳再次紊乱。 她轻柔的将她翻身、让她躺在沙发上,然后起身,不过似乎惊扰了夏子翼。夏子翼睁开眼,发觉吴宇正的脸就在她眼前。而吴宇正又看见此刻的夏子翼贴这么近不禁慌了。 「呃......」 「阿......」 吴宇正向后退开,摸鼻子以掩饰自己脸红。 「喂等等,你要去哪?」 啊? 夏子翼起身走向她,拉住她要她转身。回过身,吴宇正还是脸红着。夏子翼一手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一手拉着她的手。 「太好了...烧退了......」 夏子翼往前靠近,吴宇正脸更红了。「只不过......你脸好红...你还在烧吗?」 「不...没有.....」 吴宇正向后再退一步,夏子翼因为担心所以再向前靠近。吴宇正因为没有地方可以退,脚又绊到桌脚,向后一倒。而夏子翼又无意往前扑,就这样扑倒了吴宇正。两人抱着倒在地板,而两人的嘴唇...就这样贴了上来。 「呜...」 「呃...」 夏子翼撑起身,两人脸红的对望着彼此。 「你...」 「呃...」 「抱歉...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阿!」 夏子翼语无伦次,偷亲了不良少年也就算了,但是这次就这样正面亲,阿阿阿阿阿阿! 「夏...子翼?」 「抱,抱歉!」夏子翼起身,却依旧脸红。 「我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昨天晚上昏......」话锋一转,夏子翼眼眶随即泛出泪水「对了!昨晚你一直都不舒服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为什么突然昏倒,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夏子翼捶打着吴宇正的胸膛,吴宇正愣在原地,一开始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后来才明白自己昨晚昏了过去。 「对不起,嘿,别哭!你别哭阿!而且情绪转变怎么这么快?」吴宇正慌张「我最不会安慰哭的人了,你别哭阿!你看,我不是没事了吗?」 「混蛋!」她继续捶打,然后抱着她继续哭。 「喂,你刚刚是在打不良少年吗?」她苦笑。 「是在打混蛋啦!害我那么担心你......」 这就是有人担心的感觉吗?这感觉还真好,被夏子翼这样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45_微电影_夜市 *take5 在那几天后,夏子翼没有晚自习所以提早返家。她看见门口放着一枝纸摺的玫瑰,上面只写着「谢谢」两字,不过她知道,这一定是吴宇正给她的。她把花捡起来,开门走了进去。吴宇正在楼上的楼梯间看着那个女孩收下了花,才小声走下楼梯离开。 「喂!吴宇正!」 吴宇正回过头,打开的窗户是夏子翼的脸。 「你干嘛不说一声就跑掉啊啊!你在下面等我!我肚子饿了!」 夏子翼跑下楼梯,却差点绊倒,好险吴宇正抱住她,没让她跌倒。 「呃,抱歉....又一次」她害羞的笑。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走?」 「感觉得到。肚子饿了,要吃什么呢?」在怀里,她笑着说。 走在热闹的夜市里,吴宇正真心感觉到对这个女孩有前所未有的感受。她不明白什么是「恋爱的感觉」,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想珍惜这个女孩,她真正的意思是,她不希望她因为她所以难过。 「欸欸,你吃吃看这个」夏子翼拿起试吃摊的小章鱼脚。 「喔不要!那是章鱼脚欸!」 「这才是最美味的地方耶,要不要吃?」夏子翼吃了一个,又戳起一个。 「不要」 「快啦,宇正我喂你,啊~」夏子翼可爱的说然后亲暱的靠近她。 「不要啦!夏子翼!」吴宇正想推开她,但是不知道手该放哪,因为她一直往前鑽。 「不然我用嘴巴喂你?」夏子翼挑眉。噘起嘴面向她。 「夏子翼─不要靠近我─走开!」两人靠的很近,夏子翼近乎扑倒在吴宇正怀里,嘴中的那隻章鱼脚还露在外头。 「这样有点噁心……」吴宇正忍不住笑了。 「我是不是已经没形象了?」 「你一直都没有形象好吗?」 「章鱼脚!」夏子翼作出可爱的表情,然后自己开心的笑笑,这一笑让吴宇正的心差点融化。在这样的气氛下,吴宇正按耐不住情绪,低头一靠,嘴唇速迅但准确的咬住章鱼脚,从夏子翼的嘴里拉出来,因为太快了,所以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了她的唇。只是淡淡的触碰,淡淡的,说穿了,接吻不就是一种两人的肉体碰触吗?但怎么会让吴宇正心烦意乱。 两人继续前往下一摊,不过两人不知道是有默契还是没默契,吴宇正喜欢的烤鸟蛋夏子翼却不喜欢;夏子翼喜欢的臭豆腐吴宇正却超排斥,说连都不能闻。 「哈哈哈,很臭吗?可是很好吃阿!吃一口嘛!」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宇正吃一口啦!」 「不要,不要,噁......」 「喂,宇正你很坏欸!」 吴宇正摇头,夏子翼还是不死心,不过这样玩在一起的两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或认识很久的青梅竹马。莫名的,夏子翼就这样牵起吴宇正的手,出于某种吴宇正不知道的原因,或许,就连夏子翼自己也不知道吧,只感觉到这样默默牵着她的手很有安全感,不会感觉孤单也不会害怕。 「肚子不饿了吧?」吴宇正问。 「不饿了~你看,前面有bb枪耶!我们来玩!」 看见bb枪...真是一股不由自主的心痛。 「我很厉害的喔!」夏子翼挑出战帖,熟练的拿起手枪,作势了一下。 「错了,你的手」吴宇正从背后靠近她,然后双手拂上她的手调整手势。 「要这样拿,准心对准然后再开枪射击,不然会浪费钱喔!」 吴宇正发觉自己好像靠她太近,连忙向旁边一退。 夏子翼说:「你好像很厉害,要不要跟我pk?」 「你输了怎么办?」 「喔?要打赌玩是吗?」 「看你啊!」 夏子翼先射击,开枪的精准度是满不错的,而且步调不疾不徐,对一个女生来说十发中八发可是让吴宇正紧张了,没想到她枪法满准的。 夏子翼打完两局后,累积分数为二十五分。换吴宇正射击时,夏子翼说她想到赌什么了。 「你要赌什么?」吴宇正手指扣下板机,一发一发稳稳的打破气球。 夏子翼有些脸红,不过还是靠近她的耳边轻说:「我的嘴唇」 听完,吴宇正准备扣下的板机突然卡弹,老闆走过来调整枪枝。吴宇正面向她,一脸惊讶。 「你刚刚说什么……?」 「应该听到了吧?还需我再说一遍吗?」 吴宇正摇摇头。「不,我觉得我应该是听错了」 「小帅哥,枪弄好了,多送你一颗子弹」 「谢谢老闆」 接过枪枝,吴宇正发觉自己的手和心同步在跳,她让感觉释放,放空自己,试图专心在气球上。不过却不知怎么的,她的视线一直跑出夏子翼的脸。一会是嘴里咬着章鱼脚可爱笑的她、一会是脸红的她、一会是紧张的她,不过,明明她就在她旁边却还是不断想起她的脸。 一发子弹一发打。吴宇正清空自己的混乱思绪,让自己的手自动对准汽球,不过脑中和耳畔总不断响起我的嘴唇那一句话。 「喔喔,还真厉害!」夏子翼突然说,说完的下一秒,吴宇正就打歪了。 「才刚称讚你就落漆」夏子翼噗嗤的笑了出来。吴宇正下一发也歪了。 结果出来,满分三十吴宇正打了二十四分,比夏子翼少了一分。 「选个礼物吧!孩子」老闆叼着烟说,随着讲话嘴巴动的幅度,菸灰也抖不少。 「从这些小礼物到中间排的娃娃都可以选」老闆提醒,然后看了吴宇正一眼「小帅哥想要bb枪吗?」 「什么?」吴宇正回神,老闆笑笑。 「我看你一直盯着那把枪」老闆手一指,吴宇正随着视线看过去,发觉那里是夏子翼站的位置,她在选中间的娃娃,她笑的模样竟然让吴宇正看得目不转睛。 为了不让人怀疑,吴宇正也接着话说「我可以选那把枪吗?」那是一把普通的bb手枪,刚好也放在中间排。 「可以呀!」老闆说话时烟灰又抖了下来,在彷彿凝止的空气中片片凋落。 「喂宇正,你选了什么?」夏子翼接过娃娃奖品时问。 「我姓吴不是卫,这什么?」吴宇正摸了摸夏子翼手上的兔娃娃。长耳朵柔柔软软非常舒服好摸。 夏子翼莞尔。「兔子」她可爱的说。 「来,小帅哥,这是你的枪,里面有附子弹了,可别乱开枪阿,对准了再射啊哈哈哈哈哈!」老闆开了一个很黄但夏子翼听不懂的笑话,搞的吴宇正尷尬不已。 「老闆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字面的意思,叫我不要乱开枪射小动物」 「喔,宇正会乱射吗?」 噗─吴宇正呛得把水吐出来。 46_微电影_不再单纯 离开bb枪摊位很远后,夏子翼跑向前挡住吴宇正的去路,这时候她们已经脱离热闹的人群,来到安静的骑楼。 「现在呢?」她问。 「不回家吗?」吴宇正看了手机一眼「已经十点半了」 「不想回家」夏子翼调皮的说,瞄过柱子上一眼,她开心的说「你看,河堤边有烟火可以看耶!」 「为什么没事会有烟火能看?」 「我们去看好不好?」面对夏子翼闪闪的目光,吴宇正难说不。于是她们走到吴宇正停机车的地方,骑着车前往会放烟火的河堤。 夜晚的风很凉爽,骑着档车的吴宇正载着紧紧贴着她的夏子翼,心跳又再次不听话、不争气的少了一拍。 虽然吴宇正每次停红灯都会说「不要抱着我,会很痒」但夏子翼坚决「我会掉下去」 「车子后面不是有扶手?」 「等一下经过坑洞我怕掉下去」 「不会啦!」 「管你的。我就是要这样抱着你,怎样咬我阿」 「以为我不敢吗?」 「咬我的嘴唇你敢吗?」 又少了一拍。这女人到底是过于直接还是大脑少根重要的筋? 「不回答是怕了吗?」 刚好抵达目的地,夏子翼脱下安全帽,吴宇正一个箭步向前,双手捧住她的脸,然后...... 愣住了。 吴宇正看着这样自动化的自己,顿时愣住了。 夏子翼则惊吓脸红的看着吴宇正,被捧着的脸更红了。吴宇正退开,装作没事继续掛安全帽。夏子翼也被吴宇正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吓傻,气氛变的超级尷尬。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什么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都已经捧住她的脸却没有行动?! 好蠢! 好想死! 实在是太丢脸了! # 两人安静步行走向附近的一张长椅,十点半的河堤安静、人烟稀少,原以为会有几对情侣半夜不怕死在这里亲热,想说会尷尬,结果,没有半对情侣才真的尷尬!! 两人虽说肩并着肩坐着,但心的距离却好遥远。 宇正内心小宇宙: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都捧住脸了,都靠这么近了,都行动了一半却半途而废。 吴宇正的内心纠结混乱,心思烦杂。不过,夏子翼的心也很混乱。 子翼内心小宇宙:好紧张,好紧张,刚刚自己到底对吴宇正说了些什么阿!?我是不是疯了?竟然对她调情? 「那个......」吴宇正开口,不过却让气氛更僵。咳咳「我说,烟火什么时候开始阿?」 夏子翼愣愣,仔细想了想「不知道耶,我上网查查」 过了一会,夏子翼发出惊讶声。 「干嘛?」吴宇正凑近一瞧,原来烟火早在九点多就放完了,而人潮也早已退去。 「.........」 「对不起!」夏子翼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双手合十低着头道歉。 「没关係啦,不是你的错」下意识的,吴宇正抬起的手轻拍夏子翼的头,而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举弄得手足无措。 「那,走吧,时间不早了」 「也是,十一点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夏子翼还是听了话回家。走在河堤边,夜晚凉凉的。散步在这样的夜空之下,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又充满曖昧。 「刚刚,你说的......打赌的事情」走在前面的吴宇正突然开口。 「恩?打......赌?」 惊! 「啊,那个!我不是那个......」 「是认真的吗?」 「咦!」 吴宇正停下脚步,看着这样的背影,夏子翼说不上这是什么感觉。 「是......认真的打赌吗?」 夏子翼回想着刚刚那些话说:是认真的。 「就算输了,还是有安慰奖吧?」 「安慰奖......」夏子翼喃喃 吴宇正的速度快的让这一切好不真实。应该说那些行动,转身、看着我的眼神、凑过来的速度、和她靠近时的味道、最后是她双手紧张的手汗和.....嘴唇的温度。 吴宇正的嘴唇霸道的覆盖在夏子翼的唇瓣上,覆盖、包覆、囓咬,吴宇正的嘴唇完全征服了夏子翼。闭上眼,只是单纯的感觉着吴宇正就好。 一切都是暖暖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吴宇正的嘴唇好柔好嫩,夏子翼把手伸进她的头发中玩弄着她的头发。 不知道到底吻了多久两人才退开,害羞脸红又很有默契的看向别处。 很多事情是已经发生所以无法忽略。夏子翼和吴宇正的这一吻,就足以说明一切。 说明两人的关係已经不再单纯。 47_微电影_想离开 *take6 那一天后,吴宇正的兄弟被学弟外面的人给狠揍了一顿,吴宇正替他出口气,结果差点被打到掛掉,那派人很阴险,我们赤手空拳,对方却突然亮出西瓜刀、蝴蝶刀,可恶,跟兄弟们对打练习时可没练到挡刀,是险些躲过致命伤,但是留下不少刀擦过的痕跡,而自己的兄弟没那么幸运,腹部直接捅进─捅完人就跑了,而其她人都还在,我看了对方一眼,对方说他是个新手,估计是被吓到了。我们叫了救护车,斗争依然持续进行,兄弟躺在我的腿上,流出的鲜血沾染我的上衣,突然一声:警车也来了,全场鸟兽散,而我的后脑也被人击昏─两个人都躺下了。 浑身是血、全身瘫软的吴宇正被丢包在夏子翼刚好回家会经过的小公园。 这天,夏子翼提早放学,昏黄的馀暉照耀,她心情很好,因为家中有一朵说谢谢的纸玫瑰。 她经过公园时,偶然看见一隻白猫身上沾着血从远方跑来,她蹲下看着白猫从她脚边跑过,顺着白猫离开的路线,她看见躺在地板上的吴宇正。她吓的要死,赶紧找邻居帮忙叫救护车,但吴宇正阻止她。 「血不是我留的,我没事」 邻居帮忙夏子翼背吴宇正回到她家,让她躺在沙发上。她打开她的衬衫,确实肉体没有太大的伤口,只是一些擦伤和瘀青,这样的挫伤确实不会把衬衫染红。她稍微放心,然后开始细心的处理她的伤口,虽然过程中不乏她出声哀哀叫。 累了,她让她好好在床上休息。夏子翼在旁边看着她睡着,她把手轻柔的跳过她的头发、脸颊、胸膛、手掌。她盯着那晚和她纠缠的温柔嘴唇,心跳小小的漏了一拍。 吴宇正抬起手,手指缠绕夏子翼垂下的长发「真抱歉啊......」她说。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啊!」夏子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但眼泪就这样滴滴落下。 吴宇正坐起身,轻柔的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你知道我最不会安慰哭的人了」 # 也许是哭到睡着了,当夏子翼起来时已经天亮,身旁的吴宇正又再次消失,她惊慌失措地开门却和外头的人撞在一起。 「喂喂,你干嘛啊,有穿睡衣到处跑的习惯?」是吴宇正。 「我以为你不见了!」说完,夏子翼向前抱住吴宇正,吴宇正愣在原地。 「我去买早餐了」她在夏子翼耳边轻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次我不会不告而别」 夏子翼退开,看着吴宇正手上拿着两袋早餐,惊觉自己刚刚好像做了蠢事,她不禁脸红。 「谢、谢谢你。」 「是我才要谢谢你。」 「不过,拜託答应我以后别再打架了......」 吴宇正默不吭声。 「吴宇正!」 「唉!真是囉嗦...我知道了......」 夏子翼明白她不坏,或许只是错过了机会,只是错过了正轨。 「电话号码给我,不然我总觉得下一次就看不到你。」 「喔,你写起来。」 吴宇正把早餐放在桌上,看着夏子翼走进房间的背影,依旧目不转睛。她穿的随兴但却深深吸引她的目光。直到夏子翼走出房间时,她依旧盯着她看。 「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夏子翼穿着薄长袖和超短裤,她把手档在胸前说:「不要乱看喔!」 「我、我才没有!」 吴宇正继续低头弄早餐,看着刚刚脸红的她,夏子翼想小小捉弄她。于是悄声凑近,然后突然环住她的脖子,两人距离近的可以、夏子翼对着吴宇正噘嘴。 「你、你想做什么!」 是很难得看见吴宇正惊慌的模样,夏子翼更不会让她跑掉,她双手紧紧搂着让彼此间的距离更近。 「没做什么呀!」依旧噘嘴。 「这、这是怎样?」 「那你刚刚又是怎样?」 「我刚刚怎样?」 「用一种...想吃掉我的眼神看着我」 「才、才没有!别乱说!快来吃早餐,肚子饿了」吴宇正头向后靠,不过因为夏子翼的手在后面,根本没多少空间能退。 「哈哈,宇正你脸红了耶!」 夏子翼眼帘下垂、长长的睫毛眨阿眨,她低着头的模样也很惹人爱。面对这样的她,吴宇正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于是转个角度再次堵住她的嘴。 「唔!」 被吻的那一方当然惊讶,夏子翼这次也放空自己,让自己去感受全部的吴宇正。这一吻很平淡,但吴宇正还是(温柔的)扑倒了夏子翼。夏子翼躺在沙发上,全心的接受着吴宇正的温柔。夏子翼的手可没间着,东摸摸,西摸摸,然后又想脱别人裤子。 「喂,这可不行!」吴宇正起身,拉上拉鍊「你能不能别老是想脱我衣服、脱我裤子?」 「习惯嘛!」 「根本是变态。」 夏子翼笑笑。 48_微电影_笼中困兽 *take7 那天之后,礼拜六的早上,吴宇正接到夏子翼的电话。夏子翼说她心情不好、需要有人陪、有人帮她转移注意力,于是吴宇正就骑车带着她到处跑、到处玩。 在马路上骑快车连过五个绿灯(根本五灯奖)、带她去打撞球,但她根本不会玩、带她去玩玩保龄球,因为她说她从没玩过、带她去吃便宜好吃的小吃摊,吃从未吃过的嘴边肉和小菜、然后,带她去山上看夜景,让她在寂静的夜空中尽情嘶吼、排洩压力。 夏子翼说高中快结束了,为了升学压力很大、心情变的很糟,需要有人陪着她去做一些她从没做过的事情。 「我一直都是个很胆小的人,但是认识你以后,我想像你一样...活的什么都体会过」 「我体会过的我不希望你体会,但我会带你去玩那些可以让你玩的事情。」 看着夏子翼的侧脸,吴宇正发现自己的心情好混乱,虽然口头上答应了夏子翼不再打架,但是兄弟们有难,她不能坐视不管,下次要和地痞流氓约干架,这次,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骑车带她回家的路上,吴宇正想着该不该开口,因为开口了,她就会挽留,她就不会让她去,那么她也就不会想去,但...开口的那份心情究竟是什么,吴宇正从未明白。 「谢谢你陪着我浪费人生。」夏子翼把安全帽地给吴宇正,吴宇正愣愣的接过帽子,她明白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她。能把握的,只有这几个小时。 「那么,下次我们再约出来玩!」她笑着说,对她挥手。 吴宇正立好车架,从档车上跳下来、把安全帽扔在一旁,直直走向夏子翼,夏子翼疑惑的看着她,接着,吴宇正双手捧住她的脸,温柔但坚定的吻着她。 她把她压在铁大门上,双唇不断的吻着,夏子翼当然也回应她的热情,但她总觉得这个吻有种苦涩的感觉,彷彿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情愿退开后,吴宇正对她说「再见了」然后骑上车离开小巷,留下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夏子翼。 在那之后,她听说吴宇正办了休学。她不禁有点难过,打她的手机都没开机。 在那之后,她听说吴宇正和某很混乱的区地痞流氓约干架,今晚八点。夏子翼听到,整个人像被电到似的,吴宇正肯定去了那里,最后见到她,她说的那句再见,是这个意思吗? 地痞流氓......?那么会出人命吗? 我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吴宇正了吗......? 49_微电影_承诺 *take8-theend 这天晚上八点,吴宇正和他兄弟们约三十几个人,各个拿刀、拿棍和对方地痞流氓二十人对峙。以数量来说,他们人多有优势,但是对方可是出了名小人。尤其是带头谈判的那个男人,理着光头、嘴里叼着菸,一个黑色眼罩直直划过他的半张脸,不管是虚弄声势还是真的,都让那个男人很危险。经过多方判断和分析后,吴宇正找到可以全场压制的方法,分别和小弟们打暗号,但尽可能以和平为前提,毕竟,她已经不想打架了,她很累了。 但计画总是赶不上变化,当两方一言不合吵起来时,吴宇正一个小弟首当其衝,衝出去拿棍子打人。 这个白痴,我就知道他会惹麻烦。 吴宇正要出声制止,却没想到光头不疾不徐掏枪一开就弊了他。 在黑色的世界里,总是有些规矩。 所有人瞬间一阵混乱,拿枪的都掏枪了,拿刀的也不敢大意,一切乱糟糟的,此时,嗡嗡的警笛窜出,埋伏的快打部队立马将人压制。 条子来了! 有人出声警告,吴宇正凭着敏捷的身手在枪林弹雨中躲避,不论是警察或是子弹。 当晚,所有人都被抓进警察局,而吴宇正刚好逃过一截,在奔跑的途中突然有人扯住她的衣服,把她拖进巷子,是夏子翼。 吴宇正还没办法搞清状况,她就捶打着吴宇正的胸膛,哭着说「不是答应我了!不是答应过我不打架了!」 吴宇正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安抚着她。 「答应过我的......」 这晚,风中的声音好多样,有人在哭、有人吵,有鸣想的警笛也有人咆哮。夏子翼依旧紧紧的抱着吴宇正,不放开。 「不会再打架了,不会了,我答应你,好吗?」 夏子翼点点头。 「不会再打架了......不会了,不会了」 轻拍着夏子翼的头,吴宇正说的这些话,出自真心。夏子翼边点头边流着泪,吴宇正偏头温柔的吻着夏子翼,这一吻夹杂着泪水和痛心及无限懊悔。 咸咸的,这就是爱情吗? # 随着音乐结束、镜头转黑,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的欢呼。 「ok,卡!」 「喔耶!」 「呼耶!」 「大家辛苦了!」 「杀青囉!」 大家欢呼,我和子函也抱着开心的欢呼尖叫。 50_微电影_片场经典回顾 我们花了将近两个礼拜的时间拍完微电影,其中有几幕导演一直在想该怎么让故事发生。 【山上夜景篇】 「其实原本我是打算让吴宇正在这里藉机吻子翼的。」乐观女对着镜头说。 「那为什么后来取消了呢?」摄影师问。 乐观女对着镜头挤眉弄眼,然后镜头对准了远处的罗慕轩和安子函,两人站在机车旁有说有笑。 乐观女说:「瞧她们那副模样,还真闪啊!」 「导演不行喔!」摄影师说「你没说为什么取消这里的亲吻镜头?」 「喂,休息时间到!从刚刚ng的地方开始。喂,吴宇正!不要再亲了!给我忍着!」 镜头拉近,安子函和罗慕轩两人又亲又抱,然后背心女出手拉走安子函。 「喂,夏子翼你去哪啊!回来啊,还有戏要拍欸!」 【练习接吻篇】 「好,我们先试着在山上夜景这一幕拍kiss的画面。先试着亲下去,我是说宇正的头先靠过去,然后子翼,你的头刚好转过来,亲下去之后,宇正你的手就拂上她的脸,然后吻她,一两三个吻,子翼你自己感觉一下时间差不多就把她推开。我们先来拍这种感觉,可以吗?演员懂吗?」导演乐观女说。 我们点头。 「然后,摄影师,先拍她们的背面,然后拍正面,最后是侧面,好吗?先运镜一次,来,开拍!」 【初次认识篇】 「好,我觉得最开始吴宇正喊“夏子翼同学”,然后子函紧张回说“是”的那个地方很好!」乐观女说「不过最后有点小ng,再来一次。」 「“吴宇正你是在担心我吗?”、“我看起来有这么间吗?”哈哈,这没写在台词里吧?是慕轩和子函的即兴演出喔。」女巨人说。 【宇正淋雨篇】 吴宇正淋雨的那场戏其实刚好也藉助了老天爷帮忙,是真的突然下大雨,我们才临时改剧本。 「这样才能让宇正和子翼的感情增温,不然原本的剧本是宇正跑出去,然后子翼没追到人。过好几天后才又见面。」乐观女说。 「然后是子翼帮宇正脱衣服那一幕,你们两位很自然喔!子函是经常这样对你吗,慕轩?」女巨人调侃,眼神笑得超诡异,文静女举起大拇指说讚。 「咳咳,镜头不要对我啦!」 「请问慕轩喜欢哪一幕呢?」摄影师问。 「子翼从房间走出来,把头发从衣领扫出来的那一幕。我真的...被我女朋友电到了。」我承认 「真的吗?被电到了。」她拍拍我的屁股。 「是真的。」 【纸玫瑰篇】 「应该会有人很好奇,那朵宇正留给子翼的纸玫瑰是谁摺的齁?」乐观女问。 「对啊,那是谁摺的?」子函。 然后乐观女把眼神距焦在....我身上,然后所有目光都注视着我。 「慕?」子函惊讶「你会摺玫瑰花?」 「呃...最近学了。」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是惊喜当然不能说囉!而且是我要她不告诉你的。」女巨人说。 我傻笑,然后就这样被子函当眾扑倒了。我倒在“子翼”家的沙发上又被背心女骂了。 「在我家沙发上做什么啦!」 忘了跟大家说,“子翼”的家是借用背心女的家拍摄。 【夜市章鱼脚篇】 「很多人好奇章鱼脚那一幕,谁喜欢、谁不喜欢?」摄影师问。 「慕很爱吃,但我不喜欢。」子函坦白说「我觉得章鱼脚有点......吓人。」 「章鱼脚超好吃的!」我从背后抱住她,吓的她叫了出来。 「所以当慕从我嘴里把那隻很有触感的章鱼脚拿走时,我真心超感谢的。」 「真的?可是第一隻你有吃耶!」 「我含在嘴里,后来找机会吐掉了,我真的没办法咀嚼,那触感......我无法。」子函苦笑。 「哈哈哈!」 「臭豆腐呢?」摄影师问。 「哈哈,我们刚好也相反。」子函笑说。「因为臭豆腐的味道我真的有点不太能接受,好很吃是真的!」 【吻戏一箩筐篇】 「其实,各位观眾。」导演说「我原本的剧本真的没有那么多吻戏的,都是她们俩擦枪走火自己演的很开心。」 「干嘛讲这样!」我说。 「不是吗?明明剧本没有吻戏就硬要给我来一段。」导演说「好几次都想要喊卡,但看你们演的又很好,而且也没有影响主剧情就想说算了。结果呢?一次比一次玩更大?都让我快犯心脏病了。」 「哪有!导演你也很刁难我们好不好!」我说。 「哪有?」 「就...宇正扑倒子翼那段啊!」 「沙发上那段吗?」 「对啊!」我抗议。 导演贼笑「你不也吻的很爽吗?」我脸红。 那次拍吻戏时,吴宇正一个转身轻轻的把夏子翼扑倒在沙发上,然后两人温柔的吻着。明明都好好的,导演硬是要喊卡。 「卡!角度不对!」 再一次,这次吻得更深、情绪更投入之际...... 「卡!吴宇正头挡住镜头了,我看不到夏子翼了!」 「卡!吴宇正你不应该惊讶啊!你应该闭上眼睛全心的吻着她!」 「卡!吴宇正你都不转一下方向吗?头一直歪着脖子不酸吗?要动嘛!」 「卡!当夏子翼的手开始在你身上游移的时候,你不应该贴她那么近,膝盖应该要稍微撑起身体!因为下一步子翼就要脱你裤子,你就要跑掉了嘛!」 「导演你对我有意见吗?!」我忍不住问。 「是我对你有意见,在我家沙发上做那什么骯脏事害我以后都不敢坐沙发了。」背心女说。 「齁齁,齁齁,谁知道你跟你男朋友在这张沙发上干过什么更齷齪的事咧!」 「你!」 背心女她男朋友阿福也是这次的临演,饰演吴宇正的好兄弟,我们俩在拍戏后成为朋友。阿福苦笑,背心女听到不禁脸红。 「好啦,别说了。」我转过头,此刻我的动作还是处于撑在子函身上的动作。子函环住我的脖子把我拉下,狠狠的吻着我。 「没错!我就是要这种感觉!」乐观女说「不过......为什么霸道的那人是子翼不是宇正?」 「因为宇正下一秒衣服就要被扒光了。」女巨人笑说。 我们全体工作人员合影留念。 警察快打部队的部分是靠以前高中有在玩生存游戏的好朋友帮助,他们总会有好几套这种服装和bb枪,红蓝灯光效果也是靠他们。黑帮部分也是靠不少人力,多半都是之前演学生的临演换上服装。总言之,这是个非常大场面的微电影,不过所花的经费其实不多,花的都是人情。为了演活不良少年的角色,我必须不断骂脏话、说话语气也要很衝,和原本的我相差很多,为此,我可是不断的学习和练习才有今日的成果,还学会了怎么骑档车,学这个我学很久,当然也吓的快少了半条命,但说真的,这都是相当宝贵的经验。 51-上班 「慕!」 我转过身,子函和夏子翼的身分重叠,不过此刻的她没有夏子翼的忧鬱,而是安子函的热情。 「嘿!哇,我们家子函真是热情。」她一个箭步紧紧扑向我,我差点没站稳脚步。 「我们也来拍照!」子函可爱嘟嘴说。此刻我们俩都还穿着戏服,结束刚刚那场戏,我脸上的伤妆还没卸、疤痕也都还在。我俩逗趣的自拍着,没注意身后一群人鬼鬼祟祟,当我们反应过来时,我和子函被他们从头顶浇了一大盆水。 「杀青啦!耶!」 「爽啦!哈哈哈凉快吗?」 「哈哈哈!」 「喔!天阿!你们真的是!」 我向工作人员要了一条毛巾,子函穿着白上衣会走光,我穿深色还好。我替她盖上毛巾、拨开她湿透的纠结的头发,她可爱的笑着。 「慕湿透了。」她说。手伸进我后脑玩弄着我的湿发。 「这样的子函真是诱惑人,好想把你吃掉。」我环抱着她。 「喂,你们不饿吗?过来吃点东西吧!」女巨人招手,子函的四个朋友都在,背心女看见我,愣了几秒 「虽然说这句话很晚了......不过那一巴掌,真的很抱歉。」她扭捏的说。看她这副模样,似乎真的颇有女人的样子。平常大喇喇的,说到底只是偽装吧。 「那时候只是希望你认真投入角色,我知道你和子函虽然在一起只有三个月左右,但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却非常长,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还在热恋所以看彼此的眼神怎么可能一下改变。今天即便不是你主动找子函讨拍拍,子函也会去找你。你们两个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我又有什么办法能唤醒你?我当下只能那么做,我事后有点后悔,但看你的演技大爆发、把吴正宇的角色演的栩栩如生,又觉得我那样做是对的,可能有点激动过头,但似乎反而刺激到你了,很抱歉.......不过也很谢谢。」 「喂喂背心女,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因为那一巴掌生气到现在吧?」 「恩。」她吸口气「应该是不会还在生气吧?」 「当然......」话还没说完。 「因为那样就太可悲了,因为那么一点小事生气的男人很不ok喔!」 「你说什么?」 又有人拍我的肩,转身迎来的是子函的双唇「啾─」 「子函~」我捧着她的脸。 「慕,吃一口。」子函把披萨递给我。我咬下一角后,子函也吃了一口。 「他们叫了很多,你多吃一点。」 「好,不过你看你,吃得脸上都沾到了......」我伸手帮她抹掉。 当我回过头,背心女已经和男友阿福一起吃着披萨,开心的庆祝。女巨人还有乐观女的男友都意外现身。 「你们拍的太棒了!哇,这阵仗真的很大啊!」 「恭喜杀青!」 大吃大喝完以后,大伙们开始收拾装备、服装、地点。女巨人走过来要我坐在临时的椅子上,她要帮我卸妆。 「怎样,“久违”的和女朋友见面感觉如何?」 「超讚哈哈哈!」 「原以为那时候你会暴怒,结果竟然满平静的?」 「你说被甩巴掌吗?」我问,她点头「是还好啦,只是一巴掌。」 「可是那一巴掌可不轻啊!华织的手劲,哇,打完你之后她手还会抖欸!」 「拜託,我脸才要肿了!」 「对啊,红红的,不过智梦说这样才有fu。」 「什么fu?」 「刚干完架的fu。」 「靠,超痛的好吗?」 「如果你敢让子函难过......」女巨人笑笑说,凑近我的脸「那种痛可不会只有一次喔!」 狮子座女生真的不好惹,看看女巨人就知道,她的脾气也是点火就着,她的威胁也绝非空穴来风,那一巴掌是认真的很痛很肿。 我吞口水「我才不会让子函难过!」 「姑且相信你。姑且。」 # 晚上我们一起回子函家,她们家都没有人。子函走在我前面,在快到房间的时候就开始脱上衣,背对着我直接把t恤脱了然后随兴丢在地板上。走一走又停下脚步,性感扭着臀把裤子也脱下。 「子函......」 我傻眼,吞了一口口水。她回过头,双手撩人的拨弄着长发披肩、眼神极度的......慵懒美艷。她走向我,双手温柔的搭上我,然后开始对我上下奇手。我对她的上下奇手早已习惯,因为她都这样叫我起床的,但这种情况下的奇手还是....让我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 面对她的主动出击,怎么可能被动!?我稍微倾身向前紧紧用唇定住她,然后温柔的将她扑倒在床。这傢伙又逮到机会开始拉开我裤子拉鍊,然后伸手乱摸。 我在她耳畔喘气,她轻声说今晚只有我们不会有人来打扰。听到她这样说,我更加使劲,然后......温暖的度过了这一个晚上。 什么?过程我才不会让你们知道。 # 时序从九月慢慢开始转变。闷热的夏天渐渐被秋意渐浓取代,因为开始上班,我一到五不能像往常那样抱着子函睡到中午,而且即便昨晚过得再怎么狂野糜烂,隔天一早七点依旧得醒来。 tk电信位在n科学园区,我虽然是个小小的工读生,但每一位前辈都对我很好,不论男女似乎都在试图和我深交,也许是因为我是tomboy很好奇,也或许只是因为我是久违被录用的新人。 我座位附近的前辈们都是每天几乎见不到人影的工程师,为了各种事件外出。客诉案件啦、收讯不良啦、设备异常需要维护啦之类的,不过每到九点和下午五点左右,办公室就会开始热闹,让我也不敢大意。 进来这间公司后,我发现我似乎是专属于施前辈的小工读生,进来是帮忙分担她的工作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帮忙前辈用印文件、扫瞄文件、列印文件、帮忙跑腿等等等,工作还算轻松。 正当我开始习惯这样简单的工作时,季节和公司内部也渐渐开始產生变化。凉秋转变成凉冬,大概十一月左右,天气就开始让人发冷。事情也事发生在那一阵子。前辈对我说有个同样和我是大学生的工读生要离职,大概在十二月初的时候。 「这样阿......那我要接手她的事情吗?」她点点头。 「不是全部,只有物流的部分。物流是我们公司内部对内部、内部对外部的文件交流、文件寄送。」前辈解释「当然啦,我会请她教你教到可以独立完成这件事,你不要紧张,物流的部分并不困难喔。」 然后,前辈请那位“前辈”过来,她是个身材比我小然后散发萌萌气质的女生。 「她是魏天臻。」 「嗨,我是罗慕轩。」 「你好,慕轩对吧?来我位子吧,我教你怎么弄。」 也因为物流工作的交接,她成为我进公司后第一个有所交集的同事。 我来tk电信一个月后,工作性质转变,增加了这项物流的工作。我个人觉得不困难,而且还满好玩的。发送信件、认识环境,我从一开始躡手躡脚、需要座位表对照,到现在我已经记住不少人名和座位,不过由于这些工程师都不常在,我始终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只记名字,所以导致他们来跟我说话时,我总是疑惑他们是谁,而且,我有人脸辨识障碍,能记长相真的不容易。 52-再次见面 宋瑀棠。 真的是他。 真的是宋瑀棠。 而我不是在做梦。 「杏...仁?」 他也看见我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缓缓走向我、我想跑我想躲我想离开,但脚却不听使唤要我留在原地。 「你还记得...」他缓缓开口「你曾经对我说不想和我同校吗?」 我木訥点头。 「我考上了台北另一间国立大学,但是趁着转学考我考来这里。」 为什么? 「你肯定很想知道为什么吧?」 别卖关子了快说阿!这么多大学为什么偏偏考来这里!为什么要是d大?! 「因为我想离你更近一点。」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这么说「我们家搬离了小社区,离开那个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后,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能再遇见你。」 当我一个人踏在d大校园里,从未想过的偶像剧情节发生了。原只是早到校去学餐买饭,却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他。我想缘分就是这样,从不按牌理出牌,至于「理」,更不用说,那可是从未掌握的了。 我都不知道他搬家了。 「我知道我们当不了...朋友以外的关係,但我希望我们还是好朋友。」 「手机号码没换吧?但我换了。」他拿出手机,然后期待似的看着我。我依旧麻木,但还是拿出了手机,他念了一串号码,我却无法打字。 「欸,我帮你吧。」他把手机拿过去,然后输入了一串号码、随后又还给我。 「拨看看。」他说。 我低头看着手机、然后点着那组陌生号码,一下,他的手机响了、是美国知名水果手机的专属铃声。 「很贵吧,那个牌子。」我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他笑了笑、浮出似有若无的酒窝。「水果嘛!一定的。不过用久了会上癮。不过话说,杏仁不也是用水果牌吗?」 我低下头、看着通话纪录。就在前五分鐘,萤幕所及全都是「天使函宝」的名字,但现在冒出了一组陌生号码,那人,对我来说陌生吗? 我们坐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大阶梯。大阶梯依旧面向着校车和操场以及等候上车的学生,正值夜间部上课的时间、日间部下课的时段,人潮流动人声鼎沸,却唯独我们两个异常安静。 「真是...非常久没见面了。」我终于开口。因为有点受不了旁人频频的眼光。 「不想说话就别硬找话说。」他看着前方说,但肩膀稍微靠了过来。「干嘛管别人的眼光。」 被他猜中了心思、我也不好隐瞒。 「才没有呢!」我因为心虚所以转向他,不过他只是呵呵笑着。他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很好看,即便我是女同志,依然觉得他是个很帅的男生。 「你很好看你知道吗?」我看着他的侧脸,此话一出、他默默停止笑容、当他猛地转向我时,我还是不自觉撇过头、不敢和他对上眼。 「你真的这么觉得?杏仁。」 「恩。」我点头。 「那干嘛不敢看我?」 「我才没有!」 「杏仁是很善良的坚果类,而且营养价值很高。所以,至少对我、对我别说谎好吗?」 「恩。」 这一应声算是默认了,而且我也真的无话可反驳,也许是被他猜中了太多,我竟然觉得此刻的情况有点不平衡。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样?她看起来很爱很爱你。」 「干嘛突然提子函?」 「她叫子函吗?真是好名字阿......」他淡然望着远方校车这么说着。 「姓什么?」 「安,安子函。」 「阿,没错,真是个好名字。」 「你和她最近怎么样?」 「只问最近吗?」 他露齿一笑,但很快又恢復淡然的模样「那么,我该怎么问,你才会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呢?」 「像是朋友、情敌?亦或仇人?」 「ouch!仇人?」他转向凝望我「我们的关係有恶劣到那种地步吗?」 我看着他,终于定睛看着他。看着他稍有成熟的脸上带着些许鬍渣,下巴已经留成一点点的鬍子。 「你变老了!」我惊呼。 「才不是。」他撇头莞尔。 「那这些是什么?」我伸手触摸那些刺人的鬍渣,感觉就像在摸爸爸的鬍子一样。他有点诧异看着我,微微笑着。 「是我另一半希望我留的。」 另一半。 我听见这几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的时候。我们附近一棵青枫树落下了几片叶子、洒在后头篮球校队的人头上、他们哈哈大笑、彼此捉弄。 而这个时节,那个时候的我们,只是对望,眼里而有无尽的哀伤。 53-凉菸 菸盒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以前的我是不抽菸的,但是有一次和我哥出去,看着他吞吐着白雾,在好奇下我跟他说我想抽抽。 要递接的时候,哥还不忘提醒我:「只准抽我给你的或你自己上超商买的。不准抽任何人给你的。你不知道别人给你的菸里有加什么东西。」 我顺利接过,这里天高皇帝远,这不断冒臭菸的白色小毒窟,我犹豫很久要不要放进嘴里,不是不知道怎么抽,看过我哥抽、别人抽,都知道这是要轻含在双唇之中的。 「等一下就灭了,快吸一口。」 我把菸放进嘴里,有点生涩。用嘴吸着、立即感受到一股凉凉的、呛呛的感受,我把口中的烟雾一吐为快、然后持续这个动作几次。 「你没真的吸进去。」哥说完便抽走剩下一点的短菸、呼了几口才捻熄「是抽假菸。」 # 我看着他对他说:「你变老了!」 「才不是。」他撇头。我伸手触摸那些刺人的鬍渣,感觉就像在摸爸爸的鬍子一样。他有点诧异看着我微微笑着。 「是我另一半希望我留的。」 我忍不住诧异的表情,但我们脸上却始终没有笑容。这个时节,那个时候的我们,只是对望,眼里竟有无尽的哀伤。 一、二月时,台湾期待已久的晚冬终于到来。平地不下雪,不过老天却以雨代替雪,使这个晚冬更加寒冷难耐。 回想我生平第一次抽菸我当然忍不住想炫耀。放在instagram上也惹来不少朋友的挞伐:我学坏了、我是坏小孩、菸很臭、干嘛突然想抽菸?子函肯定是看到了,但却没说什么。 「人生抽菸初体验达成」我写道。「手上淡淡的菸草香,是沁凉的尼古丁」这么样的,我把它放在网路上。 我闻闻,手上真有一股淡淡的菸味儿。 「是凉菸。」我哥说,说着说着、又抽起一根来「很久没抽的话,有时候会买来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 「菸是凉的感觉。」 曾几何时变成朋友眼中的乖乖牌?我用自己的方式探索世界、我行我素的超级美,甘愿当大眾中的不平凡。人生一回,何苦什么都没有尝试?也不必什么都尝试。当个独立的个体、不用介意太多眼光。 我尝试回忆起那天的情况。不论是寒风吹过我的发梢、或落叶飘落的瞬间、哪怕是当下心跳的次数,我努力还原那一天的情况、试着用稍微理性、清晰的大脑去琢磨、去思考那一天宋瑀棠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另一半希望我留的。」 「另一半...吗?这个“另一半”......」 「jesus,杏仁,别让我感觉好像我是怪胎还是什么的,我也是一般人啊,杏仁。」他感伤的说。 「我只是不想逼你说,我又没说什么。」 「抱歉,我有点反应太大,我还在调适这样的情况。」 「什么情况?喜欢上一个人吗?」 「喜欢上特定的一个人。」 「不和我聊聊这个特定的人吗?」 他叹口气「八卦的杏仁。」 我笑笑。 「看到你笑,我就稍为放心了一点。」 他说的没错,笑一笑确实让气氛好多了。 「我在国外时,一个人去酒吧认识的。」他开口。「那是一间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酒吧,我走向吧檯、用单音点了一杯酒,不过酒保好像没听清楚,于是开口对我说“excuseme?”我抬起头、和那个人互看一眼,那一秒彷彿时间冻结。很像好莱坞的电影情节,不过就真的。我的心跳大概是少数会跳的这么快。除了第一次我们接吻的时候。」 我承认。和宋瑀棠接吻确实让我肾上腺素激昇。 「他是个...长得很帅、有双深邃、而且非常非常蓝、非常明显的蓝眼睛的一个男酒保。他穿着西装背心和白衬衫,手拿调酒杯的模样真的很吸引我的目光。我几乎是崇拜似的看着他调酒。」 他像个沉醉在爱情中的小女孩,形容着对另一半的爱。那双眼神充满骄傲和害羞。 他顿了一下,打破这个粉红泡泡「不意外吧?」 「什么?」 「我的对象是男生。」 「不论你喜欢谁、和谁交往,我都不会意外。就像你说的,你也是一般人阿。」 他看向远方,说起很久以前的过往。 「当我说“我们来跑步吧!”这个神经的提议时,你即便口头上骂我是神经病,但还是跑了不是吗?跟我一起。从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而我也不会变成你所想要的人。因为“一般的情况”和任何“一般的原则”对你都不适用,因为你不是一般人。所以,以一般普遍的情况来说,男生喜欢女生,女生也会喜欢男生。但我始终忘了,你不是一般人,才会冒然衝动吻你。」 「你现在是在道歉吗?为了曾经衝动吻我的事情?」 他自嘲似的笑一笑,低着头不再抬头。 「不是,我并不想要那个吻─或后来的那些吻变成愧疚什么奇怪的情绪或心结。而且,不,我不会道歉。」我说,他对我微微笑,似乎是释怀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我跑掉了,留他一个人。等我回来时,他依旧在那,没有玩手机、没干嘛,就只是在那边坐着。 「给你。」我递了一杯超商的杯子给他。 「谢谢。」他接过。 「是热可可。」 看着杯子,他这才想起那次我们来d大的事。那时我妈在发病、而我们又在这里接吻了。那个吻几乎是我主动要求的。 「真是奇妙的回忆。」他对那段过往下结论。 「那个吻是我向你索的。」我指着嘴唇上的可可。 他抱头一笑「没错,好样的。」 我们彼此笑着,喝着热可可、想着从前的事情。 「和另一半过的好吗?」 「好啊,他也是住在台湾、我们不是远距离恋爱。当我要回国时,他和我一起回来的。」 「你爸妈...」 「我爸妈不需要知道有关我全部的事情。又尤其我的情史。」他对我眨眼。 忽然之间,我的视线全黑,然后脸颊被人亲了一下。 「子函!」我回过头,子函从背后抱着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闻到你的香水。」 「这个牌子很大眾耶,如果其他女生这样对你呢?」 「我总是可以认出我女朋友,子函你放心。坐吧,要喝吗?热可可。」 「好!」 她坐在我左手边,探出头和宋瑀棠招呼。 「又见面了。」他说。 「哈囉。」她举起杯子和宋瑀棠碰杯。 那天放学走在路上时,子函勾着我的手,突然问:慕,你喜欢和我接吻还是和宋瑀棠接吻? 「问这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啦,你喜欢哪一个?反正你都吻过了,有那么难选择吗?」 「这还需要问吗,当然喜欢吻你啊。」 「就算不喜欢也会说喜欢吧?因为是女朋友。」 「两个各有特色。」 「哇,好像很有心得?要不要帮你拿麦克风说感言阿!」 真酸。 「最爱的当然还是你啊!」 都说这种话了仍然免不了被捏脸。很痛 54-恶魔 是周末假日,难得我、我哥、子函今天都休假,于是我和哥提议去吃久违的ikea。我们各骑一台车前往离我们家最近的ikea。位于m.r捷运站附近,那附近光是停车就很困难、靠近圆环和大型商业区,可说是房价一级战区。 ikea就如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暖色调的吊灯和青草绿的油漆墙壁,ikea总能营造出与其他店家截然不同的气质。我们三人吵吵闹闹的走向点餐区、时间还早、座位还多,以例假日来说有点奇妙。 「吃这个啦!」 「不要,我要牛肉丸。」 「分我吃!」老哥说。 「谁管你啊,我都吃不饱了!」 「我也想吃牛肉丸,但也想吃鮭鱼,噢,好难选。」 「看吧小慕,子函也想吃牛肉丸,点二十颗的啦!」 「就算点二十颗,我们三个人也不够分好吗?我的午餐欸!」我说。 「子函你看,小慕好坏。」 「自己点一份啦!」 「好啦,别吵了,吃不饱再来点!」她说 我们一路吵到点餐区,工作人员惊恐的看着我们「请问...需要什么吗?」肯定是被我们吓到了。 「二十/十五颗牛肉丸。」我和哥互看一眼。 「不然请我吃,如果二十颗不够吃的话。」我开出条件。 「哼,贼头贼脑、只会想捞你哥的。」 「来一份二十颗牛肉丸、麻烦果酱、肉酱多一点谢谢,还要一份薯条。」我靠向子函对她说:「薯条很好吃喔!」 「油炸的少吃!那不健康。」 「知道了、知道了。」 点完后,我们三人依旧吵闹欢乐无比,坐定后,我们各执一个酒杯轻轻乾杯。 「耶,难得一起休假!」 「耶!慕今天没穿内裤!」 「喂喂...」 两人大笑着,真是。而且,为什么是「我」没穿内裤阿!? 子函和哥联手分食我的牛肉丸,我也分食着子函的鮭鱼。 「哇,牛肉丸真的好好吃喔。」子函插起一颗丸子送到我嘴边又回到她嘴里,可恶,此举可爱的让我很无言。 我们很快又回去排队再买一盘牛肉丸,不过一样,二十颗根本满足不了我们三人庞大的胃口。别看子函瘦瘦的,她的胃真的有够大。 当我们欢乐的解决了三盘二十颗牛肉丸后,我哥举起手、唇语对我说「我要去放风了」 「哥。」我打破他的手语。 她看着我。 「我想买菸。」 附近一家超商外设有座位区,因为寒风的关係,没人在外头。 「我要一包145。」我对超商店员说,她拿下一盒绿色盒子、而子函全程都在我身边、却什么也没说。 来到外头后,我抽起一根、剩下的全都给哥。 「干嘛?」 「我目前只需要一根就好。」 接过免费的菸,他熟练的点起、燃烧后释放出的水果香飘出,剩下的,是无尽的菸臭味。 「去里面等吧子函,外面很冷。」 「不要。」她坚决道。 我转起那根菸,手法同样俐落、我把菸放在嘴里、咬了菸尾。喀声─我用嘴乾吸着哈密瓜味。 「要不要吸吸看?」我问子函。她犹豫了下,接过菸,学我同样用嘴吸着。 「凉凉香香的。」 「很好玩喔?」 久久看着我没有将菸点燃,子函终于好奇问我为什么买菸却不抽。 「因为我即便点着了也不是真的将尼古丁吸进体内,而且我真的不会抽菸。」我转着菸说「我买菸单纯是因为好玩、好奇。」 我看着她「而且我希望夏天你会来住我家,穿少少的。」 「变态。」 「我国中时有人抽黑色的菸,那是什么?」 「小恶魔,小屁孩很爱抽。」 「就真的叫小恶魔?好酷的名字。」子函说。 「里面有卖吗?」 「有啊,听说抽起来是巧克力味,感觉就超噁。」他吐出一抹烟「不过好像满贵的。」 我立马起身。 回来后,我手上多了三杯饮料。 「有买一送一。」我骗他们。 「宝贝,天气冷,热可可。」我把饮料放在子函面前,倾身时子函亲了我脸颊一下「谢谢。」 「做什么事情可以亲在嘴上?」我调皮问。 「什么都不用做。」说完,她又亲了一下。 「真是够了。」哥翻白眼说道。 「我老哥呢,很挑,不喝热可可这么甜的饮料。所以,抹茶奶绿,冰的。」 「谢啦,不过别指望我亲你一下。」 「你也别想亲我。」 「我可以送你一团烟。」他眨眼。 「送给孝展杭吧!」 我坐回椅子「我呢,热拿铁。」我看向子函「宝你要交换吗?」 子函嘴唇抵着杯缘说道「我很好谢谢。」 我们几个坐在那,吹吹凉风、聊了很多事情。多半的时候我都保持畅所欲言的态度,但是每每想到以后可能会在d大遇到宋瑀棠就很心烦意乱。 56-肺炎,是会传染的 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我知道子函一定觉得很热,盖了三层毛毯,子函也不过穿着薄长袖和长裤,我却裹得跟熊一样厚。一下冷、一下热,这个晚上非常难熬,但终究还是让我睡到隔天中午。 子函向公司请假、也替我请假,纵然她上班的地方不是那么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 「这攸关人命!」她对着电话大喊「我男友整晚都在发烧,现在烧到四十度了!」 我被电话声吵醒,子函穿着睡袍在门外、她真的很生气。 「这是事假阿!」她说。「我没有用病假的名义请好吗?这是我第一次请假。喔谢谢你喔,我当然知道要带她去看医生。」 掛了电话后,她气冲冲走回来,看见我虚弱的对她一笑,她立刻换上担心的表情。 「还好吗......怎么还是这么烫!」她拿出温度计。 「我觉得还好阿...而且,别用那种表情看我。」我觉得有点口乾舌燥、头痛欲裂、浑身无力。拿走温度计后,她摀着嘴吓了一跳。 「我的老天...」 「怎么啦?」我虚弱的问,声音低沉难听。她没说话,只是把温度计放了然后再次走出房门。我吃力的把温度计拿来,上头的数字让我也吓了一跳。整晚子函帮我换了好几次冰枕,其间好像有退到三十八度,但现在又飆高到四十一度、等等,晃了一下又变成四十二度。 「靠腰......」这一定是坏掉了。 当子函回来时,她颤抖着双手,连手机都握不稳,啪的掉在地板,然后,意识模糊,几分鐘后我看老哥衝进房间,叫子函帮我拿健保卡和手机。哥毫不费力的抱起我,我就像隻鱼一样任人宰割,而且,我没有记忆。 是自愿不想想起、还是真的昏了过去。 # 我被老哥、子函搀扶走进医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我窒息想吐。由于我目前只是发烧、没有危及生命那么明显的症状,护理师安排我先待到“流感观察室”里待着等待医生。 “流感观察室”,这什么愚蠢的地方。感觉像是隔离间,我明明没有流感,来这里干嘛?而且,这里的冷气开得像是不用钱,我一进去就浑身发抖。不知从哪来的一张毛毯紧紧搂着我。 「我在这呢、我在这呢」她不断喃喃着。 阿,是子函阿─ 有人扶我到轮椅上坐好。当我吃力的坐上去,我想起了当时推着我哥坐轮椅时那种好笑的感觉,自认为是一种很有趣的行为,但现在被推着的人是我,那种感觉顿时变糟,原来成为一个必须坐在轮椅上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多么可悲又伤人的事情。你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如此接近地面、而你也突然从一百五十六公分的高度降低时的那种又惊又喜、又欢又鬱的震撼。感受着小轮胎和地面的摩擦,然后感受每一个地面突起和凹洞,为了自己的无助而感到难过。 我们先是去了厕所收集尿液、又到x光室照胸腔x光,女护士问我有没有穿内衣,我虚弱的说当然有,但对方听不清楚。她转向子函,说我必需要换掉里头的衣服才能照x光、对面有更衣室。 「来吧,我帮你。」快速照完x光后,子函替我穿回衣服,然后我们要去抽血。 「请出力。」护士说,拿着根针对我说。我摇摇头。 「她现在没有力气。」子函说。 「那么能握拳吗?稍微有点力就好、撑个几秒就好。」 我这人自从国小一年级打针哭过后就再也没哭过。而且,我寧愿看着我的血从血管抽出、也不想转过头什么也不清楚。我眼前这位护士小姐拿针戳进我的血管后,却说这针管好像歪了、不能抽血、于是得换另一隻手。这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阿!明明可以一次就成功,却得挨两次针。当我换另一隻手时,我也依旧看着针头、看着我的血、看着它离开我的身体、但此刻却感到一阵晕眩。 世界好像真的在转。 好像是真的。 我向后一倒,倒在子函怀里。 「慕!哥,她怎么了?!」 「子函你先别紧张,可能是晕针。」 「别紧张?」子函接近歇斯底里的边境。 「冷静下来,如果现在连你也无法冷静、小慕就真的没人可以依靠了。」 其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讨厌着哥哥。讨厌他把秘密公布出来,讨厌他的秘密进而让我妈怀疑我也有秘密。讨厌、这种感觉闷闷的、而且很受伤。 晕针?真可笑。就跟那个“流感观察室”一样,我长这个大从没晕针过。不过,好像是能读我心似的,我哥蹲下和我相同视线。 「没事的小慕,你先休息一下。过一会就会好了、先闭上眼休息一下、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这一闭,世界仍然在转。子函牵着我的手、嘴唇紧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轻声呢喃,她说的不是你会好起来、一切都会没事的这种话。她说着以前的事情: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视讯吗?我笑的超夸张、水还喷了出来。还有还有,第一次牵手时,你一直偷偷把手抽开,想尽各种办法,一下举起手指着刊板、一下说角落有隻流浪猫、一会又说头很痒、背想抓一堆藉口,真是,就这么不喜欢让我牵你的手就是了? 想起以前的事,我不禁莞尔。还记得,我们一起拍的微电影。明明没有吻戏但我们总会来一段,明明喊卡了却还是继续接吻、明明没有这个桥段我们却自己即兴演出,有时候看着这样和我一搭一唱、配合的好有默契的慕时,我总觉得自己好幸福...... 过了好久、好久,我才觉得好多了。不只是我的头晕、还有我的心灵也被子函温暖了。 我们回到“流感观察室”,医生喊了我的名字。阿,我突然对这里有印象了。我记得这个地方─那时陪哥来过,这个环境、消毒水、医生、这里的冷气,我哥染肺炎时我是他的家属,而现在,我成了病人,好一个风水轮流转,去你的大医院、去你的发烧、去你的所有一切,我现在愤世忌俗的无可救药。 「罗慕轩。」医生说。 我只是死鱼眼看着他,期待他说些“阿,是的,只是小小的发烧、典型的流感症状、开个药回家多休息”,但结果,眼前这个穿着白袍的医生却只是将他的视线轮流三个人看过一遍,然后开口对我说、直视我的眼睛说:「是肺炎,你必须住院。」 然后,他将其中一个电脑萤幕转向我们、指着我的x光片说:这是肺,而肺下面这边白白的,就是肺炎。 干! 你他妈说这什么鬼话!你他妈说谁得肺炎阿!谁说这白白的就是肺炎!他妈的拿出证据说话啊! 57-失控 是阿。 他妈的。 我站起身,直直揪着医生的领子、对着他破口大骂。任何脏话、任何我听过的、我知道的、我会念的、不管我发音对不对、不管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不管那是哪个国家,我全都衝出口,所有人尝试拉住我,我举起的拳头停顿在半空中,只因为我哥紧紧拉着,不然这拳早就落下。 「护士!把病人拉开!」 你以为这是幻想?不,这天杀的是真的。 结果,我被保全人员强制压在病床上。我哥、子函,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该安抚我、还是向医护人员道歉。 「看起来晕针是好了。」护士小姐讽刺道。她趁着空档替我的左手背插针 「这是用来吊点滴的。」她解释。 然后翻过来后,对着我的左手轴窝抽血、一隻手被抽了两管,右手当然也无一倖免,各个可以抽的地方她都想尽办法抽,抽了四管血,我觉得自己再次失去活力、天花板似乎离我越来越近。 「怎么能确诊她是染肺炎?」 「这个嘛,我们会先根据病人咳嗽、喘气等症状还有照x光研判。像罗小姐的胸部x光,有发现发炎物质的话,x光片子里会有看来白白的。就像她肺部下面这样,白白一片,不过这算是轻的、不是严重的。当然,还有听诊,听诊时有特别的声音加上胸部x光的进而确定是染上肺炎。」 「造成肺炎的细菌有很多,诸如肺炎球菌、嗜血桿菌等,通常病人症状有发烧咳嗽疲劳等,还有就是,很明显的,照胸部x光有一片片白色班块。病毒啦、霉菌啦、披衣菌等引起的肺炎,胸部x光则比较会呈现由中心向外散发状的变化。我们把细菌感染引起的肺炎称为细菌性肺炎,其他的称为“非典型肺炎”。虽然一般而言,细菌性肺炎较严重但也有例外,还是要看引起生病的微生物对身体的伤害程度来决定。所以,我希望家属先去办理住院手续,我们先帮她做基本治疗。」 说这什么蠢话。 肺炎,听起来就是愚蠢的病症,竟然害我得住院。 「这罐是抗生素。」护士帮我掛上点滴。「一天一瓶,先吊三天。三天后换针头再观察是否还需要。」 愚蠢的抗生素。愚蠢的肺炎。 「现在麻烦帮我把她推出去,外面的志工伯伯会带你们到发烧观察室休息。目前没有空病房,你们要等健保病房吗?」 「对。」 「那可能还要再等等,目前都没有空床。」 「没关係。」 愚蠢的护士。愚蠢的病房。 「先帮我把她推出去。」 推出去,当我是什么,遗体吗?推去哪,太平间?莫名其妙。 我昏昏沉沉,经过一堆人声、低泣、细谈、无语、人声、开门、关门、医生、护士。发烧观察室就是当初我哥没病房待了三天的地方。不过,他到出院时还是没病房。进去后,我们全员都被要求戴上口罩,因为前面没有空间,我只能被推到很后面、很后面,没有日光灯、没有窗户、没有人的很后面,这段大概是走廊,但是完全没有人在走,这里只有我,一张床,已经不是孤单寂寞觉得冷,根本是无助失落只想逃。 床位就定后,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因为通常睡觉都可以逃避很多事情、可以打发很多时间。虽然这里算是安静、但要睡觉真的很难。全身都有一股奇怪、难以言喻的感受,好像痒痒的、好像痛痛的,又好像怪怪的,然后,我突然知道是什么─我不能翻身!因为吊着点滴,所以我不能翻身, 真该死。 这床躺起来超不舒服,虽然我盖着医院的厚毛毯和厚棉被,但仍旧时冷时热。 发烧观察室里的护士和外面的护士彷彿不同的世界,他们不会进来这里,但有时后他们又会出去。这里的护士穿着花花的上衣和裤子,跟刚刚的护士穿得不一样。花护士过来替我量了体温、但我全程都保持闭眼休息的状况,只有偶尔睁眼偷瞄,知道子函一直都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请问,我男朋友还有发烧吗?」子函压低声音问,护士没有说话,大概是用手语或眼神说话,所以我睁开眼,刚好和子函对上眼,她伸出手温暖我的脸颊,双眼柔和的看着我。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接着闭上眼。她继续温柔的摸着我的脸、偶尔拨弄我的头发和我继续说话,在她的抚触和言语下,我才稍微安心的任由睡意宰割。 打从被告知肺炎,我人生早已没了顏色。说真的,我当下真的满想死的,没有任何原因。 58- 当我醒来,确切来说根本像是挣脱似的坐醒,我人还在病床上,但我们挪了位置、我们现在身处在一个有廉布的空间,我们似乎换到一个稍微高级的地方。我四处寻找子函的身影,但她早已把我揽进她怀中,用她轻柔的声音和强大的存在安抚我,但越是安抚,我就越想哭,可是我明白,若我掉下一滴泪,子函肯定会歇斯底里无法冷静。 她偶尔还是会哭,每次我都轻柔的拨开她将要沾上口罩边的泪珠,但只是轻轻拨开,好像这样的肢体接触会让她感染肺炎似的,而我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力不从心,一再再的强调就是我把她推开的。 我静静的坐在那让子函抱着我。她怕我会把她赶回家、怕我以「会被感染」的名目不让她来,以为这就是对她最好的方法。实际上,没有她,我才会歇斯底里。 布帘稍微浮动,我哥的脸出现在那边。 「小慕。」他低语。「可以进来吗?会打扰你们吗?」 我点头,子函双手紧紧捆着我、透过体温,她把这份爱意藉由脸部开始递送。 「进来吧。」子函替我开口。 「医生建议吃清淡一点,蛋白质目前不宜食用。」他说着边从带来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 「我知道你肯定没食慾,我那个时候也是。所以我想了很久,后来我跑回市区,买了这个。」他把盒子递给子函,打开盒子,是我很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 我愣愣的看向我哥,他对我眨眼。「吃一两块吧!如果还有食慾的话。」 我指指手腕,示意时间。他们异口同声回答我下午两点零五分。 下午两点零五分??? 去你的。 才下午两点?才过了两个小时??? 当十二岁的我顽皮的把时鐘快转,想像着八年后二十岁的自己还觉得有趣。然而,当我于噩梦中与鬼怪你追我跑时,现实世界却残忍的把时间调慢,像是刻意的让我享受那种因噩梦甦醒后背全湿的痛苦。 该死的。 我默默发抖。 利用睡觉来把时间遗忘,却发觉,世界不但没有遗忘我、时间不但没有同情我、甚至连我的身体我的大脑通通都正常运作,让我度秒如年,虽然濒临崩溃边缘身体不适,但我还是勉强吃了两片蛋糕。老哥要子函也去外头呼吸新鲜空气,纵然百般不愿,但她还是被老哥给推了出去、且确保她没有跟回医院。 当初哥住院时我并没有表现出那种哀伤和同情,现在换我成了病患,他自然也没有那样对我。这一点我很感激。他安静的陪在我身边,也许是太久没联络,我们竟然出现长达两小时的沉默。不过,想当然耳,这两个小时对我来说也像是两年。 在抗生素点滴打完后(那一瓶不大),护士帮我换上生理食盐水、然后每次打完就再换上新的、一直重复。有时候,打完了我还得自己去找护士换新的,因为他们不是随时都会来寻房的。这样疯狂打点滴有个坏处,手会水肿,这肿起来的样子很诡异,让我很害怕看自己的手。 生病不想喝水也不想吃东西,但打点滴就会一直跑厕所。有时候我一个人去厕所真的很不方便,应该说就算有人陪我依旧很不方便,但我也因此学会了单手脱内裤、穿内裤的方法。点滴不能拿太低、插着针的那隻手不能太高,不然会回血。什么是回血?下次有机会打点滴一个人去上厕所时,你把点滴拿低一点就知道了。 好啦!回血的专业解释是「静脉注射时,针头扎进血管后,血液少量的回流进针管。」这只是文字解释,有图有真相的这个年代,现实情况是:看着自己的血液慢慢的退回点滴的那条管子里,顏色会有点淡红色,可新鲜咧! 然而,为毛会回血呢?因为手会痠、会小偷懒。那当你点滴管呈现u型、一个完美微笑弧度时,这些血液就会因为地心引力卡在u的弯曲曲线那里,而当你再将点滴拿高,这时这些血和后头要进入你血液里的点滴就会再次进入你的血液,像衝的一样,经由静脉注射、经由那个必须三天都埋在手背血管里的那个小针头,然后,体验一下那种血液又再次回到血管的鸡皮疙瘩吧!哇,真ox的感觉超诡异。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每次回血都觉得手很痛想看又不敢看。 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冷的日光灯。以前总会想着如果可以无事可做、成天躺在床上多好。现在可真好,我的愿望被上天听到,所以安排这样的情况让我躺在床上,什么都可以不用做、躺在那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一种好像是正大光明的翘班翘课的概念却让我无法开心起来。我传讯息告诉高中群组的朋友们说我住院了,不过大家的反应冷漠让我有点难过。几个很要好的朋友私下敲我,但我坚决她们不能来探病,毕竟医院不是个很好的社交场所。 我漫无目的的滑着手机,看着其他人健康的享受人生,而我得插着针头躺在床上,这感觉太复杂,忌妒、讨厌、冷漠、无助、愤世忌俗....全都是负面能量,我觉得自己好糟糕,让人生走向这样的方向。护士走进来帮我量体温时,我请她帮我把病床弄斜让我坐着。因为有点饿,我又吃了两块蛋糕、然后小小睡了一下。 简单来说,待在病房的生活就是:睡、吃、喝、点滴、厕所、睡、惊醒、睡,不断循环......看着绑起包头的子函一脸无聊,自己当然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应该要把你赶回家的,函。」 「慕羊犬。」 「待在这里有很多细菌、会增加感染的机会。」 「慕羊犬。」她向我靠近。 「肺炎感染途径很容易,如果你不小心喝到我的水怎么办?」 「慕羊犬。」她又靠我更近了。 「函你为什么靠我这么近?」 我俩的口罩几乎快碰在一起,她低声问我想亲吗?我说当然想。于是,她隔着自己的口罩、我的口罩间接再间接的碰在一起。感觉很怪,但这可以说是形式上的接吻。 哈哈!她笑了出来。 「慕羊犬。」 59- 顺利的睡到隔天,醒来时我在床边寻找子函,赫然才惊觉自己人在医院。我摸着头昏脑胀,自己难道还没接受已经住院的事实吗? 度过一夜称不上好眠但还可以的昨天晚上后,我重拾了一点体力。虽然一样一直跑厕所、虽然手还是水肿、虽然还是没食慾、虽然愤世忌俗,但我比昨天稍微适应了这里。 大概是老哥,不知道从哪生来了好几张椅子,他排一排铺个毛毯、外套让子函睡在我旁边,可能是很久没这样休息、也可能是她昨晚根本没什么睡,所以当早上六点护士又来量体温、换第二瓶抗生素时,她依旧熟睡着,这是好事呢。 我看着左手边、躺在不舒服的临时床上的她,子函真的为我付出好多。看着她,心头就有一股暖意涌上,但同时伴随着酸酸的苦涩。我撑着头注视着她,这样的冷天,不回家好好睡在床上、开着暖气、舒舒服服的,为了我而来这里受罪。她面对着我、棉被拉到脖子还紧紧蜷缩着,她和我一样习惯了身边有人陪,她一定是确认我睡了才睡的。看着她我不禁莞尔,她驀地打了个喷嚏,咻─好可爱。 我爸妈都没这么贴心了。阿,是的,老爸老妈,在得知我也染上肺炎时,他们似乎没那么惊慌,因为有老哥这位前车之鑑所以他们也晓得这个病非绝症、是可以治好的,加上我是轻微肺炎,好好在医院接受治疗才可能痊癒,乱来只会让事情更糟。 今天就像昨天一样。吃了两块蛋糕、不过今天比昨天喝了更多的水,然后继续打会让我手指水肿的点滴、然后跑厕所。 下午两点我看书打发时间,子函还没醒,我也不打算叫醒她,即便她只是有意识的躺着休息也好。 下午两点零五分,护士替我量血压、体温、调整点滴速度,因为点滴好像没在动。一会儿她就出去了。 下午两点零六分,布帘这次被整个拉开,没见过的新面孔跑了进来。一个穿着医生袍的女人和另一个穿志工背心的女人走向我。 「罗慕轩小姐?」 「我是。」 「从昨天到现在体温都慢慢稳定,血压状况也良好。请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问。 「除了依旧没食慾、偶尔会头晕、勤跑厕所、一天没洗澡只换内裤我觉得有点脏之外,没有。」 「很有活力嘛!」医生笑着说「喔,已经打完两瓶抗生素啦!」她指着我床底的空瓶。 「是,早上打了第二罐。」 「那感觉如何?有出现什么异常吗?」 「除了我上述说的之外,我认为那些不是抗生素造成的异常,所以没有。」 「请问,她的肺炎有好一点吗?」不知何时醒来的,子函站在我旁边、手轻捏我的肩膀。 「这个嘛,打抗生素点滴一定会让肺炎的状况改善,不过要说痊癒或肺部感染有没有改变,这部分要照x光才能明确得知。」 「所以...她要继续住院的意思?」 「我们希望肺炎患者能在医院治疗五到七天,以确保肺部发炎获得良好的、确定性的改善。」 「说白了我就是得继续留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慕,讲话客气点。」 「是没错,你是得继续留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过,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有空病床你想要换吗?病房会比这里舒服,而且不容易感染或传染新的疾病,如果要的话,请你帮我填写表单住院。」 「我不能在这里就好吗?我对这里有感情了耶!」 「罗小姐,继续待在这里只怕你会感染别人,或,被别人感染,如果你想早点出院,那么就请帮我填写住院表单。」 「我...」 「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子函打断我的话,接下住院表单。写了一些该签名的地方后剩下都交给子函帮我填,然后再交给志工。 「你这个傻瓜,有病房当然要去阿!大家抢破头都不一定有床位耶!」子函推我的脑袋。 「我只是想赶快离开这里。」我转向她,她正在梳头发。「不过函宝,你...什么时后醒来的?」 「在帘子拉开的时候。」她梳开头发、把长发绑成马尾然后自然的遗留下几綹发丝留在两颊。绑好后,她随意的抓澎头发。 「而且,你干嘛对医生那么兇阿!」她瞪我一眼,我随即脸红转头。 「才没有呢!」 「我不喜欢你这样,昨天差点揍了那个医生、你真的很夸张!拜託你控制好你的脾气。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火爆。我很不喜欢,我是说真的。」 「我...」她拿起女生用的小铁夹。 「对不起。」她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整理。她将头发往内捲固定成弯曲型,然后不断重复着动作,不一会,一个包阿还是球的的形象出现,她稍微做最后打理,而她转向我时,我却忘我的盯着她看。 「好可爱.....」 「别以为用这种眼神我就会原谅你。」 「要去哪?」我赶紧拉住她,她回头看我一眼「去厕所。」便松手离开。 阿....子函绑着我好喜欢的包包头,看着她绑头发的过程我竟然看到忘我甚至脸红。说起来有点变态,可是女孩子精心梳理头发时那种气质真的很特别。 大概是下午两点半,我正式的住院。 坐上轮椅、我们随着志工在医院绕来绕去,搭上电梯前往五楼。到了五楼后,终于看见熟悉的护理中心、病房区、穿着医院提供的袍子的病人、拿着点滴架的失智老人,我突然觉得自己找到归属,我感动得差点落泪。 我在5066停下,志工带领我们进入病房,我睡在中间那一床,两旁是有外劳看护照顾的奶奶。 「你们先整理一下,我等一会再来。」 「谢谢您。」 病房内的空气比起发烧观察室好太多了!而且气氛也好多了,虽然旁边是老奶奶,但是这里还是瀰漫着一股活力的气息。 「头还晕吗?」函问我。 「一点点。」 「你站起来时缓一点,别太快。」 我坐在病床上,从床就能感觉到两者的差异。为您介绍,三人病房内的住客有靠近门边的o奶奶,由1号外劳小姐照料;中间住客为罗慕轩小朋友,由安子函小姐照料;最右边靠窗的x奶奶,由2号外劳小姐照料。整间房间充满古色古香、胡桃木的衣柜,深色有安定人心的作用,每个隔间都有帘子可以拉上变成独立空间,床垫採用厚实柔软的材质,睡上去不会腰酸背痛喔!(拇指)配有松软的枕头和一系列肤色的床单,整体雅致又温馨,头顶有专属的阅读灯、床边柜和独立衣柜,除了无法隔音之外,超棒! 我打开床位上的阅读灯终于感觉自己不像病人。一会,这层楼的护士推着仪器过来。她就像电影穿的那样、纯白的制服和白帽。 「你好,我先帮你量血压。」 「请问,我点滴还要打到什么时侯?」 「喔那个阿,其实可以不用打了,等等帮你拆喔。」量完血压,她说我血压正常,量体温也正常,她把点滴取掉但是还是把那一截针头留着。她说明天要打第三罐抗生素,不过可以不用再打生理食盐水了。 「不用了吗?」 「不用喔,而且你已经恢復体力了吧。」 「算是。」 她盯着我瞧了几秒。「气色也变好了一些。这个给你看,是关于肺炎相关的注意事项,要好好阅读喔!」 「是...」 「要订医院餐吗?」 「好阿。」 「这样就可以了。」 「谢谢。」 护士走后,子函冷眼瞪着我。「对漂亮的护士小姐倒是满亲切的嘛!」 「什么话呢,函宝宝。」我撒娇道「那是礼貌嘛!」 她站起身、我怎么拉也拉不住她「要去哪?宝贝你要去哪?」 「去抓小狐狸。」然后就离开病房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突然一个重压,有东西盖在我身上,我问子函刚刚跑去哪。 「我去跟他们要毛毯,你不是会冷吗?」 「去好久。」 「慕宝,几分鐘而已。」 「像五个月。」 「但我回来了呀,不要担心。」她的手抚上我的脸颊,那种感觉很窝心,是一种很正向的能力传递。 60- 也许真的是病房环境好一点,我很快就睡着,而且醒来时已经晚上八点。乾,时间过超快是怎样?我在楼下都没这么幸运。我醒来时,子函在我身旁静静的看书,看见她依旧梳着包子头让我不禁稍微起了想逗她的念头。 「子函。」我细声喊道。她抬起头对我微笑。她在这里可以不用戴口罩,但我还是要戴着、因为我是病人。 「你身体还很虚弱,除了吃饭、喝水,不然就先戴着吧,对你比较好。」 「那函宝呢?你不戴吗?」 「我没你想的那么虚弱。」她笑。「是我的错觉,还是你真的一直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哪有奇怪,明明充满爱意。」 「分明就是有企图的眼神,我们又不是第一天在一起。」 「说企图也太...」 「怎样?」她闔上书本。 「那什么变态笑容。」她蹙眉 「看着梳包包头的子函拿着书本、戴着眼镜,好吸引我阿!」 「不准踰矩,这里可是医院,神圣的基督教医院!去看《圣经》,好好反省自己。」她从抽屉中拿出病房内放置的《圣经》放在我手上,她把病床调斜、让我可以坐着。 「《圣经》我还是第一次翻呢。」我默默的翻着《圣经》、而子函继续看着书、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闔起书本。 「我都忘了!」她说「你会饿吗?」 「没有蛋糕了吗?」 「没了,昨天哥嘴馋吃掉最后一块。」 「讨厌。」 这么晚了要子函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找老哥好了。 我拿起手机传讯息问他“今晚要来吗?要来的话顺便带点食物,因为最后一块蛋糕被你吃了” 他已读。 “哈哈哈,子函出卖我喔!小慕要吃什么我等等买过去” “我还能吃什么阿?” 「函宝,医生还是护士有说我可以吃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帮你上网查,等我一下。」 「网路上说,瘦肉、蛋黄还有其他,不过我觉得就晚上八点的市区来说....对喔!粥!牛肉瘦肉粥!请他加两颗蛋。」子函眼睛为之一亮的说,我握起她的手,问她是不是还没吃,她点头。 「我传讯息请老哥帮我买,你等等,我们一起吃。」 我在手机上快速敲打、老哥说ok等着。 等待晚餐(和我哥)到来的路上,我和子函小声的聊起一些事。我问她我睡觉时她在干嘛,她说偶尔也会靠着睡或趴着睡,不然就是到处走走,医院里、医院外。她有空的话也会去外面找餐厅、店家,看有没有我可以吃的东西、不过因为我一直睡觉也都没食慾而且身体状况不允许所以错过很多美食。 「有什么好吃的吗?」 「很多呀,不过现在你还不能吃就是了。」 「不过就算痊癒出院,我也不想再跟这里扯上关係。」 「讲这样。」 「我是说不想再踏进医院了,不论任何原因。」 「是呀。对了!你知道吗......」 子函间聊着很多事情,难得我们两个人坐的好端端的聊天,因为通常不是子函趴在我身上对我上下其手,不然就是我们坐得很近然后倚着彼此说话,那种事只有在交往前才发生过,像朋友那样,交往后就露出本性了。 八点二十分我哥提着热腾腾的粥来到病房,看见我有病房他不禁抱怨。 「之前住院都没有病房、也没有医院餐,小慕真是既不幸又幸运阿!」 「那你要跟我交换吗?」 「不要。趁热吃吧,两位多吃一点。」 「哥不吃吗?」子函问。 「哼哼,我吃饱了才过来的。」 「所以五分鐘的车程才花了二十分鐘来吗?」我消遣他,他只是装可爱的比“耶”手势和眨眼。 老哥在医院待到十点左右说明天要上班,可能没办法留下来陪我。我说没关係,我现在一个人也可以了。 「子函今天回去睡吧。」我转向她。 「欸,干嘛突然又赶我回去!」 「因为我现在住进病房了呀,已经方便多了,会有护士来照顾我。」 「喔?」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不太需要别人照顾我也可以自己完成。」 「说好不赶我走的。」她噘嘴。 「因为我不知道我会有空病房可以住呀,子函,乖,在医院待久了也不好。」 「小慕,这就是你的不体贴了。子函想要留下来陪你,不就是因为家里没人吗?」我哥看向她。 「你爸妈还没回国吧?」 「喔...恩....」 「我可以送子函到她家门口,但她一个人在家你放心吗?」 「子函一直留在医院确实可能增加感染或生病风险,但要她一个人回去、冷冰冰、黑暗的房间一个人睡,让自己的男朋友一人在医院,她自己哪受得了?姑且不论你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这都不是个好注意吧!」 「阿...好像也是。」子函说。 刚刚那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那,哥可以帮子函把躺椅打开吗?」 「医院病房还有附这个阿...」他把躺椅放在我床边、预留了空间让我下床,但又不会影响到隔壁的人。老哥在教子函怎么收、怎么打开躺椅时,我仔细的想了想刚刚老哥的话。 晚一点,子函看书看到睡着,我走出病房向护理中心拿了毯子帮她盖上。然后我爬回病床、寻找线上电影打发时间,看着看着趁有睏意时就关机躺床了。 顺带一提,病房病床和楼下的床躺起来果然不一样! 超舒服!! 61- 「阿~同样是病床,怎么躺起来就是不一样呢!?」 「慕你好吵喔!」 被子函骂了,觉得难过。 我坐起身直直伸了懒腰。我家女朋友还在睡,床边柜上已经放着医院的早餐,一大盒,看起来好像不错,我滑下把床调斜然后开始享用早餐,里头是尚有馀温的白稀饭、一盘青菜、两颗滷蛋、一小盘渍物之类的、然后又是一盘青菜,虽然我不太爱吃青菜,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极需补充营养,所以我勉强自己配着稀饭一起下肚,白稀饭清淡的很好吃。 完食后,我小声的收着餐具,没想到她睡得这么熟。我才刚放好餐盘走出去茶水间就被护士叫回去打第三罐抗生素。 「打完这罐就可以不用打囉!忍耐一下不方便的地方。」是昨天那个护士小姐。 「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在医院里面走走吗?我刚吃饱不想在床上。」 「当然可以囉,等一下帮你拿点滴架。」她亲切的问。 「麻烦你了,这是第三罐?」 「对喔,第三罐。」 「一般来说,肺炎住院患者都打几罐抗生素阿?」 「不一定呦。」她把点滴架推来、把抗生素掛上,喜孜孜的看着我笑「要看病症严重性,之前有位病人一天就打了三罐呢!你算是幸运的,一天打一罐,好,了~」她调整好点低速度、再次微笑着 「要下床走走吗?」 「是的。」 「慢慢来喔,听说你昨天又晕眩了?」她扶我下床、虽然我根本不需要别人搀扶。 「是阿,猛地起身头就晕了。走到门口,要出去找我女朋友时我的世界已经一片黑了。」 「这位是......?」她转看向子函。 「我女朋友。」 「真是漂亮呢!」 「非常美丽性感,我非常爱她。」 「看得出来呢,走吧,我可以陪你走出去。」 「其实我只是想去晃晃,你可以去忙你的。」 「没关係喔!」 护士小姐把推着满满「工具」的架子陪我走向护理中心。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打发她走也找不到理由。 「不会呦,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说。」 「好,谢谢。」我推着点滴架走出五楼的门,前往电梯那。 电梯这边的走廊明亮宽敞,地板洁白、外头的阳光洒进,虽然看不见什么特别的风景,但是只要有阳光就够了。 我站在那享受间接的「日光浴」,待点滴打完才回到护理站请护士帮我取掉。时间差不多八点整,回到病房时子函也醒了。 「函,睡醒啦?」 她一看见我便绽开笑顏放下书本、然后紧紧抱着我。 「可以抱抱吗?」 「抱抱不会怎么样。我想抱你,晚上没有抱你睡觉感觉好怪。」我摸摸她的头,顺着她的头发。 「我可以解释成,子函很想我吗?」 「不是,是非常想你。」 「饿了吗?我听说医院有美食街。」 「一点点,慕宝吃过了对吧?」 「我收东西时吵醒你了是吧?哈哈。」我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出病房。 「嗯,然后我就听见你在跟那个护士调情。」 「欸欸,是她在跟我调情吧,我很明白表示我女朋友、我性感又美丽的女朋友、我很爱很爱的女朋友就在旁边这一点耶!」 「她没问你也不会说吧~」 哈哈─ 我们一路拌嘴到美食街。医院美食街此刻还算热闹,家属和病患一起用餐。多数人都换上医院提供的病袍,我之所以没换是因为不想把自己当病人。我们点了餐、找位子坐下,面对面的那一刻,我俩又困在只有彼此的时空之中,外在的一切都无法干扰我们。 才刚回到床上,布帘又被拉开,是一名女医生。 「罗慕轩小姐?」 「是我。」我装病似的躺在那、默默举起手、声音还装得有气无力。 「血压、心跳、体温,嗯,都正常,还有不舒服吗?」 「报告医生:没有。」 她点头「还有咳嗽或有痰吗?」 「咳嗽只有一点点,偶尔会,没有痰。」 「好。」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出院吗?」她讶异。「我们通常建议肺炎病患住院五到七天以利观察和照护.....」 「可是如您所见,」我跳了起来、活蹦乱跳。「我已经没事了,我没有再发烧、没有再疼痛、没有 打点滴,我应该可以说是好了,对吧?」 她蹙眉。「这个嘛......看起来是没有异状,不过还是得以血液检查和x光结果断定。」 「血液?我又要挨针?」 她莞尔「是的,住院病患通常要挨很多针,所以请你辛苦点。」 「所以我可以出院吗?」 「这个嘛...我们是可以开口服抗生素给你......」 「对、对、对,就是口服抗生素!我哥之前也是这样出院的。」 「喔?你哥哥也是因肺炎住院吗?」 「对,就是他传染给我的!」 医生笑了出来。「好吧,那们我们来谈个条件。」 医生还能说这种话? 「什么意思?」 「明天帮你抽血、安排照x光,如果两项结果都稳定,那么就让你出院,如何?」 这算哪门子条件....说到底我就是逃不出挨针的命运。 「看起来,我就是逃不出挨针的命运。」 「这是一定的呀!」医生开心的说。看别人挨针很好玩吗?想到挨针我就觉得害怕。 「那么,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医生说完便离开、去看隔壁的奶奶。 「奶奶,您好阿!您精神不错呢!」 我转过头看向子函,她今天依旧梳着我很喜欢的包子头。她似乎知道我很喜欢她梳这个发型、所以醒来后就梳好了等我回病房给我惊喜。我躡手的下床然后挤到她身边、这躺椅不大、比单人床更小,根本不够两个人坐。 「唉呦,挤过来干嘛!」 「想一起看阿。」我凑近。 「真是的....」她推开我的头「你真的很不安份耶!」 「都得肺炎了,还安份什么?世界都因此黑了一半,还安份什么。」 「为什么是一半?」她闔上书,侧身躺在我身上趴在我胸膛问,我轻揽着她的纤腰。 「因为我有你陪我度过这个难关。」 我把口罩戴上,然后以口罩隔着方式和她接吻─实在很蠢、实在没什么fu,但可能是因为子函刚刚看了小禁书,全身都火了,从她吻我的方式看来,她现在肯定超想上我。 我们压低声音彼此拥吻,她把我全身摸透,我也小心探索,深怕弄出点不该在医院出的声音。我猜肯定有护士和医生会偷偷在什么储藏间做爱,但是在病房里,两旁是老奶奶和自以为幽默的医生,这太狂了! 「我现在就要你,我是说现在。」子函咬扯着我的耳朵,对我喘息。 「不行,这里是医院。」我依旧戴着口罩。 「你说得肺炎不需要安份的。」 「不过直接在这里也太....哈哈哈」她双手故意搔着我的腰间,她明明知道那是我的敏感带。 「很痒是吗?嗯?」她继续搔着。 我抑制着狂放的笑声威胁她。「等一下医生就会过来喔,子函。」 「你继续唬我阿!」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医生的脸突然出现在布帘之间,子函当场吓的弹了起来、然后埋在我胸膛。 「没事,我女朋友刚刚在看鬼片被吓到了。」我拿起手机「『突然冒出的一颗头』吓到她。」如果医生你,听得懂我说的,就请赶快离开吧。 医生眨着眼,似乎想听什么八卦「哈哈,大笑是好事,我也是这么跟病患说的。」她眼神依旧闪着八卦,但眼见我并没有要和她装熟的意思,她只好摸摸鼻子离开,她离开后走廊上好像传来她的笑声。 「真是急中生智阿,慕。」子函抬起头,刚刚这一吓弄得她花容失色。 我摸摸她苍白的脸,安抚她「是阿,手机刚刚掉出来,我就这么接话了。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去c町约会看电影你也被预告鬼片吓到。」 「还敢讲!还不是某慕羊犬说恐怖的已经没了,我才刚转头就一个鬼脸跳出来,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所以害羞了?」 「烦,你去躺病床啦!没事过来挤,害我都...」 「都兴奋了?」 「唉呦快走啦!」她把我打跑之后又自顾自的看起小禁书。 「再看、还看,等一下又不知道会是谁来掀布帘。」 她瞪我,回敬我一个中指。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我咕囔。 「你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她挑眉。 「没事没事,您继续阿,继续,我抱着棉被睡觉啦。」住院生活真不好受,更别说我明天要被挨针,一想到就起鸡皮疙瘩。 62-厕所四脚兽(?)这里可是医院啊! 「罗小姐,我要帮你抽血囉。」 我睁开眼,一个模糊的护士人影站在我旁边,工具都准备好、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我的袖子给捲上去、在我手上绑橡皮。 「请稍微出一点力。」说什么阿,我刚睡醒欸! 抽血很快,子函一直站在我旁边、手轻抚着我的头发。 「好了,继续睡吧。」您说的倒轻松... 「没事了、没事了,抽完了。」她安抚道。 「真抱歉,可是子函,我现在可能没有力气脱裤子...」 子函愣了几秒「我们现在要做爱吗?」 她很认真、很困惑的这么问,现在换我尷尬了。 「不是,我是想尿尿。」 「喔......」 「......」 「喔!这样啊哈哈真尷尬我在说什么啊、你没听到我也没说、走吧,可以起来吗?」 我听得一清二楚阿! 子函吃力的扶我起来,可能是我又晕针,全身无力就算了、眼前还有点晃。进厕所后,我勉强倚着墙壁站稳身体,子函熟练的把我的棉裤唰─脱下。 「这样真的超...诡异。」我感觉得到我脸超烫。 「才不会,我们是情侣。」她用很曖昧的眼神和肢体动作轻轻摸着我的臀部、然后滑到腰头以很缓慢的速度把内裤拉下。 解放完后,子函帮我穿内裤就算了,已经很丢脸、很尷尬、很奇怪,不过子函就是喜欢凌迟我。 「要不要顺便把内衣内裤换掉?」她眨眼。 「才刚穿上又要脱?」 「因为隔了一天了呀!」 明明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好啦好嘛?」我头一次觉得厕所里的气氛这么奇怪。 「换内衣是为什么呢?」 「因为等一下还要照x光嘛,比较方便。而且你穿的厚、不会激凸的。」 什么话阿! 我嚥了一口口水,总觉得现在回去也没有睡意。我无奈点头,子函笑的超开心。 「帮我换衣服有这么开心吗?」 「你一定不知道,我小时候最欢帮芭比娃娃换衣服了!」 我是芭比吗......?我是病人吧! 我无奈。 「欸,什么脸呢!」她边脱边说「放心,你想当肯尼也行。」 有比较好吗? 「难道你也帮男娃娃换衣服?」 「我超爱帮他换内裤的,可惜他们都没做出来。」她双眼闪着光对我说。 帮我换穿内裤的这一刻我突然有点畏惧子函。当她又想对我乱摸时,一瞬间好像又恢復了体力,我赶紧把棉裤穿上。她要帮我拉下外套拉鍊外衣服我也赶紧抢先。 「上面我自己来吧。」 她笑笑「好阿。」 她把马桶盖放下、坐在那像在看好戏似的。我把拉鍊拉开,极度缓慢的退去右边袖子。 「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她心花怒放「帮男友换内裤成就达成!」 哪门子的成就... 幸好这件外套的袖子很宽,退去左手时并没有压迫手掌的插针,虽然袖子滑过时依旧很毛骨悚然。今天是完整的第三天,会不会再被埋针埋三天就看等一下的结果。脱掉外套后,还有里头一件刷毛宽松大学t。 「我说...子函?」 「恩?」她依旧心花怒放。 「可以别喜孜孜的看别人脱衣服吗?」 「欸,我换衣服时也这样跟你讲,你还不是没理我,而且还衝过来抱我!」 我脸红「那种事情就别在医院提了吧!」 「喔喔喔,我脱衣服就可以被你看光光摸透透,我只不过帮你换过这么一百零一次内裤,你就害羞了?」她挑眉「慕真是让我失望阿...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只想佔我的便宜。」 「你...在翻旧帐吗?」 「没有。」她笑「我只是在让你无地自容而已。」 傻眼 「厕所四脚兽已经够让我无地自容了。」我转过身背对她把上衣、内衣换掉,没有穿上新的内衣反而直接套回大学t跟外套。 「走吧。」我牵起她的手。 当我们打开厕所门时,真是惊见奇蹟。两床的病患老奶奶、两边的看护、两边的家属和一个熟悉的人影─我哥,他们一群人站在厕所外,以一种既害羞又八卦的神情看着我,对,只有我,因为子函趁位鑽进人群留我一个。 什么情况阿!外头的人竟然多达十几个!平常我就连一个家属都没看见,今天这个时后来这么多是怎么一回事阿!这下我真的无地自容。 我满脸歉意的走过人群为我开的路,沿路为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而道歉。 「真抱歉、」我对着奶奶抱歉。 「真抱歉、」我对着家属说话。 「我佔用太久时间了、真抱歉。」啊,是的,聪明如我。想到佔用厕所太久这个理由替我自己找台阶。 「亲爱的~」子函一喊。 我死鱼眼瞪她。 她开心的挥着手「我的白色蕾丝内裤在我手上,快来拿呀~」 子函......你真是好样的阿! 这种情况岂是无地自容,根本是被当变态吧!这一瞬间所有人倒退三步、开始悉悉窣窣。 「啊,这里可是医院呢!」 「好讨厌,什么内裤什么的。」 「内裤!」 「小孩子别乱说话,也不要乱听!」 「厕所四脚兽阿...」 「原来如此....」 「老公,我们要不要帮安排奶奶转院阿?」 不用你们转院,那太麻烦了。我会赶快出院的。 然后, 再也不会踏进这家医院了! 63- 「呀!内裤什么的,子函真高明。」 「不要鼓励她!」 我哥和子函击掌。顺利回到自己的隔间后,我躺在床上装死。 「真是的....」 「对了小慕,听说你要出院阿?」 我把手从眼前移开看着他。 「没有人跟你说吧?你从哪听来的。」 「我猜的。针已经第三天了。」他用一种胜利者的表情看我。 「对了,刚刚你们在内裤内裤的时候医院送餐来囉!虽然,肯定是不会比哥哥用爱心帮你送来的暖粥好吃,因为那是最亲爱的老哥为妹妹付出的爱心,啊,感动世间眾人阿....」 「今天有汤,哇,白粥真香。嗯,超好吃。」 「喂!别无视我阿!」 我在吃早餐的同时我请老哥陪着子函去觅食、纵然她很想留下来继续闹我,但还是被我哥拖走了,留下我一人安安静静的吃粥。 晚点之后,护士推着轮椅带我去照x光,因为预先没穿内衣所以速度很快。 「有项鍊、耳洞、皮带、钮扣、拉鍊吗?」护士问。 「没有。」 「假牙、发夹、耳环、手錶、戒指?」 「没有。」 「有怀孕吗?」 「你在开玩笑吧?」 「这是例行问题,有吗?」 「没有。」 「内衣有钢圈吗?」 「我没穿内衣。」 护士从病歷单上抬眼看我。 「知道了,家属先在外等候,一下就好了。」 我离开轮椅,因为终于可以离开医院而感到充满力量,站起来头已经不会晕、身体机能肯定也在渐渐好转中。 走进x光室,面对一面方方的像太阳能板的东西。为了符合我的身高,它下降的很低,让我觉得有点窘,虽然护士一脸不在乎。她要我抓着两旁的把手,很宽,说实在的。 「胸部紧紧贴着,吸一口气后闭气,忍耐一下很快就好。」她离开后,室内的灯关了,然后啪一声,灯又开了。 「好了,可以呼吸了!」 打开门,子函问我怎么样。 「满奇妙的,没感觉。」我又坐回轮椅、回到病房等待结果。 病房两旁很热闹,两位奶奶们的病情似乎好转,出院也是指日可待的事。老哥打电话跟老爸老妈说我可能可以出院了,他们却说干嘛那么早出院,应该待在医院多休息、把病治好。 「你们两位不明白,医院生态因为小慕所以有危机阿!」 「我听得到好吗?」摀着话筒声音还那么大。他笑笑,步出病房。 「还好吗?」子函问,我点头。温柔的牵起她的手要她来床上陪我。她倚着、轻声的说话。 「话说回来,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个困扰我很久的疑惑。」 「干嘛不早点说?困扰你这么久。」 「为什么你会叫我慕呢?我是说打从还没见面,我记得你就会以“慕”取代“你”这个人称说法。」 她听完之后噗哧笑了出来。 「笨蛋,这哪门子的困扰阿!」她哈哈笑着,但声音依旧很轻柔。 「欸、我很想知道。」 「就......更亲密吧!想以慕取代“你”这个单字。」 「不过当然也有被你惹到会叫你全名的时后。」 「很少吧?」 「很常!」她反驳「只是我都没有...不知道,我大概快忘记你的名字了。」她又靠回我肩上。 「我是罗慕轩,是女的,但我喜欢女生。还请多多指教。」 64- 等报告不用太久,中午十二点以前我们就出院了。而出院的过程、收拾东西、搭上老哥不知从哪开来的车远远离开m.j医院,这一切都超、顺、利。 「爽啦!呜呼!」 「小声点。」 「闭嘴啦,我耳膜都要破了。」 「爽啦!去你的肺炎!去你的医院!去你的抗生素!去你们所有人!呜耶,我出院了!」 「欸!我叫你闭嘴,我耳膜都要破了还叫!吵死了!」子函一手紧紧銬在我的嘴上,我呜呜呜的叫,然后她另一手趁乱搔我痒让我分心。 「再不闭嘴?我不是说了我耳膜都要破了,还一直吵!」 「真看不出来子函也有这一面。骂人闭嘴?总觉得这比较适合小慕。」 「哥你别烦。我终于出院了,让我发洩一下不行吗?」我扳开她的手。 「晚上再发洩啦,现在吵死了!」 「喔喔,你说这句话干嘛脸红?」 「喔喔喔!子函!晚上要干嘛阿?」我哥从后照镜看我们。 「函?哈哈哈,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哈哈哈!」 「吵死了快睡觉。」 「欸~我终于出院了,在医院我一直都在睡觉、现在才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后阿!」我把鞋脱了、头枕在子函腿上。交叉的我的长腿就直直踏在车窗上。没办法,腿太长。 「喂喂腿给我放下!」我哥随手抄了毛巾一直抽我的脚。 出院医生给我看住院时和出院前x光的对比照。她说虽然我的肺炎有改善,但肺部的发炎还没完全消失,还是有点白白的。 「你可以出院,但我会开口服抗生素给你。请一定要照着时间吃.....」啦啦啦。 「有什么关係啦!我腿长阿!」 子函温柔梳着我的乱发,低头时垂落的发尾搔的我好痒。我学习猫的动作,用手蜷缩向前拨弄她的垂发,一开始她没察觉,待她看到了,她手往我肚子一敲,我痛的不敢再弄她。 「子函真暴力阿...我想我是看错你了。」老哥从后照镜刚好catch到刚刚那幕,错愕的说,子函只是淡然回以甜美笑容。 「小慕你自己要多保重,活不长久我也不会讶异。」 「你妈啦!诅咒我!」 当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老爸的摩托车不在,大概是出门了。当我哥倒车停入停车格,我的脚依旧踩在车窗上。 「把脚放下,这车不是我的,马克会生气喔!」 「你说孝展杭吗?他又不在这里。」 我一派悠间继续翘着脚。下一秒,有人敲敲车窗,我睁眼一瞧,竟然真是孝展杭!他带着恐怖的笑容用手指着我的脚。 「ohlyshoot!」我赶紧将脚放下、起身时不小心猛地撞到子函。 「噢!」 「宝!你没事吗?」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一抹血丝留在手指上。 「流鼻血了啦!」她打我。 「你脑袋那么空怎么还这么硬阿!」她又打我。 「对不起嘛!来吧,我扶你下车。是因为孝展杭吓到我才...」 「我早就警告过你囉!」 「你别放马后炮!」 两人碰面简直活像偶像剧。只差场景不是在纷飞的樱花树下或是日出或夕阳而是灯光一闪一闪的地下停车场。我和子函都没这么夸张了,这两个人,嘖。我转向子函,要帮她处理她的鼻血,她却双眼发光的看着他们,血都留到唇上也不管。 「快亲阿...干嘛不亲?双眼凝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亲下去?」 「函...我不知道你是腐女。」 「你不知道我超爱bl吗?」 「你从没说过阿!」 「你都不认真听啦!快亲阿...亲吧!阿!亲了!亲了!亲了!阿!」 当我意识到我家子函又流鼻血是因为我哥和孝展杭后,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1,把我女朋友扛走,处理她的鼻血。 但我可能会被打。 2,打断我哥和他另一半接吻。 我可能会被他们打。 3,自己放生自己。 大家猜猜我最后做了哪个选择? 没错。 我选3。我放生了自己。 回到家,久违呼吸着的家里的氧气。空气中充满不乾净、灰尘、狗毛和尘璊,但我却好爱好爱这样的空气。比起消毒水和怪怪的酒精味,这里好太多了。我和家里的宝们打招呼,大伙们因为很久没看见我超级热情。 「孩子们!」 「姐姐回来囉、姐姐回来囉!」 「有没有想我阿,球?哇,球儿宝你剪毛啦?爸爸带你去的吗?还是妈妈呢?」 「妮娜?妮娜不可以玩拖鞋,那是姐姐的拖鞋,妮娜!」说完她就叼着拖鞋跑回房间、然后疯也似的拋上、咬下、自己玩得很开心。 「小、布、丁!」 「小乐、来!你知道吗,我有个朋友叫阿乐喔!哈哈哈....噢,谁阿!」 「你老婆啦!」子函一开门就对准我的屁股一脚,我向前扑在小乐身上。 「喔。」 「喔什么,我鼻子的帐还没跟你算!」 「我道歉了嘛!」 「不接受。」 「哈哈哈,子函黑暗面。」孝展杭说。 大伙们浩浩荡荡帮我把行李拎回房间,然后又留下我和子函独处。 「别玩得太累喔!」我哥调侃。 「你妈啦!」 「我们妈妈是同一个,别忘了!哈哈。」关上门时,孝展杭对我一笑。似乎是要提醒我要锁门。见他那一笑就想起了之前开门被他撞见我和子函打得火热,想到如果是老爸或老妈,那肯定不是搬出去就能解决的事情。 我打了个冷颤,然后默默锁起门。 「喔?干嘛锁门?」 「因为怕有人打扰。」 「我们又没有要干嘛,哪会有人打扰。」 「我想和你好好休息。」 我走向床、把床上的睡衣扔去洗衣篮。子函把我扔到床上,别问我她怎么办到的,子函很多能力是莫名才会发挥的。 「慕!」她撒娇说。 「你这反差是怎么回事?」 「反差萌。」她双手一开、摆在下巴,活脱脱一朵美丽的花。 「是满可爱的....你的鼻子,没事吧?」我向前挪,凑近她的脸。因为连日睡不好、没精神,子函的眼睛充满疲惫,我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着她的鼻子、然后用手指轻滑,感受她小巧但坚挺的小鼻子。 「慕...可以别靠这么近吗?」她眼神飘忽,不敢看我。 「鼻樑没有歪。」 我换个角度,朝上看。 「鼻孔好像堵住了。」 「你走开啦!」她把我推开,以她的力气,没错,我跌到地板去了。 「喔天阿!慕你没事吗?」她惊呼。 「怎么可能没事....」我咕囔。「但你的鼻孔真的要清一下。」 「你很讨厌耶,破坏气氛。」 我坐回床上,这次坐得很里面,不会被推下床了。 「我是关心你,过来,躺在我腿上。」 她不愿意,我只好把她强拉过来。 「乖乖的,棉花棒给我。」 「喏。」 「忍耐一下喔。」 我帮她仔细的清理鼻子,鼻血不流了以后,如果没清里鼻孔的血块,可能会堵塞造成窒息,当然了,那是在两个鼻孔都堵住的情况下。 「清好了。掏耳棒。」 「要掏耳棒干嘛?」 「帮你清耳朵呀!」 「会这样帮我弄的人...慕是第一个。」 「弄...什么?」 「我的耳朵或鼻子。老爸老妈从来没有时间可以这样照顾我。」 「很痒对吧?」 「超痒的。」她笑。 「好了,耳朵很乾净喔!」 我低头对她微笑,她看着我、然后突然抬头吻我。这个姿势很不自然、甚至可以说有点累,但经过了那些肺炎、住院、思考、孤单、阳光、黑暗之后,我觉得我的人生好像也得重新开始,以一种更累一点的样子、更不自然的方式开始。万事起头难。我开始担忧下礼拜一上班,我的桌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65- “前辈,我今天出院了” 过一会,她回了。好快。平常我传讯息请假她都过老半天才理我。 “真的吗?怎么这么快?结果呢?” 我都忘了要跟她报告最新进度。 “虽然是肺炎,但因为是轻微,所以打了三天抗生素、出院后医生开给我口服抗生素、并要我好好休息” “这是当然了。我建议你,再请一个礼拜的假,刚出院身体还虚弱,来到办公室人太多、到时后被感染就更严重了!” 一个礼拜...那我去上班时,不就连桌面都没了,觉得冏。 “冏脸)可是...那物流、还有那些文件....” “别担心,最近来了两位新工读生,我请他们先帮你挡一下。” 我做的这两份工作都不轻松阿! “那就只好麻烦他们了。前辈,谢谢您。” “你在家好好休息,有人可以照顾你吧?” “有,您放心,再次谢谢” “不会喔!期待你健健康康回来上班” 请那么久的假就不会想回去上班了。 我把手机关机,中午出院后我和子函就一直窝在床上补眠。我是补足了,函还在调适。我小声溜下床,打开门走出房间。老爸老妈还是没回家,我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这才发觉茶杯下压着一张粉红色的纸。 「话说...我哥他们回去啦?」门口留了三双鞋,大概是回他们公寓了。 「老爸他们留的?」 纸上写着短短三行:我和你妈出国,出院多休息,你哥会照故你。 「啥!?」 「以为在写诗吗?」 「三行。还错字?」 「我和你妈出国?女儿住院还有心情出国?还不跟我们说?」 「去哪、玩哪、住哪、几天,什么都不说,齁齁,这两位真是......」 妮娜领着球球、小乐和布丁跑出来,几个兴奋的以为吃饭时间到了。 「孩子们你们怎么跑出来啦?不是在房间吹暖气吗?」 「慕...你怎么又偷跑。」她揉着眼,模样超可爱。 「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醒来发现你不在。」 她睡意朦胧走向我,拉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回房间。 「孩子们,回来睡觉。」她下达指令,全都乖乖回去了。怪了,平常我说的他们都不听,怎么子函的话就听得懂? 「因为是美女。」她回眸对我甜甜一笑。 「没睡饱。」 「超性感。」 「超可爱。」 我向前搂着她,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鼻子还好吗?会鼻塞吗?」 「有血的味道。」她瞪我一眼。「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流鼻血。」 「我道歉,对不起嘛!」 「鼻血初体验竟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弄得,好惨。该不会婚后会被家暴吧?」 「欸~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好像也是。因为你打不过我。」 刚刚那句是战帖吗?不对,总觉得是威胁。就算家暴,我也是受害者欸! a.a 时间过得很快,我听了前辈的话请了一个礼拜的假,选择礼拜一重新开始。骑着摩托车来到公司停车场,我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像大一新生、像职场新人,我战战兢兢走进公司,没人注意到我,但我明明就是来上班的,总感觉像是做小偷。我走到打卡机旁,刚好遇到端水坐回座位的施前辈。 「慕轩,身体还好吗?」 「早安!我身体已经慢慢在好转,谢谢您的关心。」 「你出院时,医生开给你的要有按时吃吗?」 「有呀前辈。您不知道,口服抗生素很大一颗胶囊而且很苦,吃了还不能晒太阳。」 「这样阿,要按时间吃喔!因为你出院时不是完全康復的。」 「好喔!」 「有不舒服要说喔!」 「我会的,谢谢。」 走回座位时,在走道碰到之前年终中奖、请我喝星巴克的许博铭前辈。 「呦,这些天没看见你,怎么了吗?」 「住院。」我苦笑。 前辈脸色大变,把我拉到一边低声问。「住院?欸欸,到底怎么了?」 「感染肺炎住院,我现在没事了,请假休息很久了。」 「这样阿,好多了吗?」 「好很多囉!」 「好,保重,等你好一点,请你一杯星巴克。」 「谢谢您,但是不用啦!」 他笑笑离开,看起来是不接受我的婉拒。 我深吸一口气,来到我的桌前,果不其然,桌面请款文件分成好几堆,每一堆的都像电脑主机一样高。而且新送件和旧的文件都混在一起,这些厂商真够让人火大。 「哈囉~」 我也回他:早安 「我来送件的~」 去你的...是没看到我桌面上已经没空间了吗? 我转头狠瞪,是我们公司长期合作的一家厂商──hgd科技。不过这家厂商的送件通常都是一些比较棘手的案件。一次都一大本,厚的跟还未拆封的a4纸一样,然后一次都是六本起跳。送件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我始终不知道他的年龄、他的名字、他的基本资料,但他却知道我不少事情,真是不公平的一场游戏。 他递给我两本文件。 「这件是?」我看见五楼工程师的签名,但封面没有长官签名。 「是退件重送吗?」 「对喔姐,我们改好了,可以重新送件了!」他开心的说。 「好,知道了。不过,不要叫我姐。」 「姐对了,上次那八本不是少一本吗?那一本找到了吗?」他倚着我办公桌的桌缘,脸贴在手上装萌嘟嘴。 我左顾右盼,得想办法拿个什么打发他走,于是把眼前三本我桌上(刚好)他们家的文件给他。 「看一下是不是这三本。」 他喃喃着冷气机房维修、交换机房、8f电机设备...「都不是耶姐!那麻烦请你问一下顏尚创。」 顏尚创是我长官之一。 「我知道了。」 「姐,那我先走囉!」 「不要叫我姐....」 他笑嘻嘻的打开后门,然后搭货梯下去了。 真是的,讲不听的小鬼头。凭着一脸童顏跟我搭訕?有没有搞错。坐定后、我又继续整理着看不见的桌面,埋怨着很多事情。嘴上嘮叨,但手还是得动。 66- 真麻烦,桌面这堆文件是怎样,看了就头痛。 我边嘀咕边整理,然后南区和北区的部经理又拿了整整两大叠文件给我。南区经理笑笑,靦腆无害,还外带了一句「谢谢你辛苦了」;北区经理就不同了,面目狰狞、瞪着双眼看我,没有双手捧过文件彷彿要他的肾一样目光兇狠。 「长辈拿东西要双手接阿!」他说。 我把左手的文件放下,然后恭敬的双手捧过文件,也假笑回应他。 「重死了,不主动一点拿过去想累死谁阿。」主动捧过文件后,北区经理一白眼,然后嘮嘮叨叨离开我坐位。妈啦,北区,我看根本是北七。 看着这堆神似阿里山、大霸尖山、中央山脉和几坐台地跟丘陵唉声叹气,以为就只有这样了吗? 「阿,慕轩?」 我回头。 夭寿。副处长?! 「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是....」 早上九点十一分,我走进副处长办公室。 九点十三分,副处长在讲电话。 等到桌面上的翻页鐘显示九点二十分时,副处长才终于说起为什么要把我叫进办公室了。 「听说你最近住院,肺炎,对吗?还好吗?」 「我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 「欸,身体要顾,工作也可以先暂时takeabreak。」 副处长很喜欢用英文单字烙英文。 「是的,我明白。」 他摆手「最近那两个新来的工读生,唉,真让人失望。」 「咦?」 我看他们满认真的阿,除了第一个座位的a男会跑出去抽菸,b男身体虚弱常请假外,两个都很认真阿。副处长再次摆手,唤回我的注意力。「一个做到下礼拜五,另一个还在撑。没有一个可以待长久,真让人头痛。」 「这样阿....」 「你工作越来越上手了对吧?」 「是的,找到自己的节奏了。」 「很好。」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有时候很多事情只是熟能生巧,但是对那两个男孩子来说,这份工作显然不只是需要熟能生巧,还需要细心。」 「是的。」 「他们做事很俐落、帮忙搬东西时也很热血。但,我们的工作不是做粗活。搬东西、搬设备或像你,物流时会有一些过重的包裹,这并非时常有的,对吧?」 「是的,并非经常会有。」 「是阿...所以在主工作时要更努力细心的把事情做好。上一个,那个约聘的女生,周什么的...」 「周薇怡。」 「对对对,就是她。她离职前把所有...所有的收据、发票还有早就该报销的单据全都、全部都塞在抽屉,后来我们整理出来发现竟然还有前年的,呵,夸张吧?」 我苦笑,这能回答吗? 「唉...」副处长显然很焦虑。「其实今天把你找来,只是稍微听我complain一下,阿,对了,我希望你能协助flo,那个...许艾薇,知道她吧?」 「我知道。」 「希望你能暂时协助,可能每天抽空帮她消化一点单据报销,都是些小事,只是需要细心和眼力,别想的太有压力。」 您把我叫进来我才有压力阿! 「我知道了。」 剩下的时间副处长和我聊了聊我们学校举办的马拉松赛事,他似乎对d大有种微妙的情感。聊到最后,话题回到招募新人上,他又显得很焦虑。 「需要我...帮您泡一杯花茶什么的吗?」 「这样太麻烦你了,我们公司没有招募秘书。」 「不,只是举手之劳,而且您也来过我们学校,我觉得这是种缘份。」 他看着我很久,然后靦腆的点头说麻烦我了。 我走向他办公室门边的小茶几。每天他都会弄一壶热水,桌上还有几包茶包。 「您想喝什么呢?」 「呃...我不知道,我觉得头有点痛。」 「那我帮您选...」 我选了洋甘菊花,不是因为我知道有什么功效,单纯是因为我喜欢它的茶包是夕阳橘,而其他是花花绿绿。我让茶包浸泡了一会,这段空间让副处长先图个清静。我把一小壶的茶和雅致的白色午茶杯放在他面前。 「长官,茶好了。」 他把手从太阳穴挪开,绽露笑顏。「thankyouverymuchiappreciateit。」(非常谢谢你,我很感激)还好我经常看美剧,不然听不懂一连串英文多尷尬。 「mypleasure。」(我的荣幸) 「我是说...不客气您慢慢享用,我先出去不打扰您了。」 他点头笑笑。 他转向窗边,背对着我们「洋甘菊花茶,好眼光。」 我慢慢退出去,然后松了好大一口气,因为施前辈的座位就在几位长官(我们俗称大房间)的正对外面,所以当我出来松一口气时,前辈不禁笑了。 「辛苦你了,还好吧?」 「副处长头有点痛,不过,一切、都没事了,我先去忙了。」 带着紧张又松懈的心回到座位,才刚坐定,就有人影出现在我座位旁,而且一动也不动。即便用脚趾缝间的污垢想也知道是来找我,但我就是不想转头。我让那人等了一会,等她自己开口。 有礼貌的人都知道要开口说话。 「请问...你是慕轩吗?没有牌子我不确定是不是...」 是女生? 我转头,一个穿着白色洋装的褐长发女生站在我垃圾桶旁边。我起身这才发觉她比我小大概半个脑袋。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flo。许艾薇。副处长刚刚是不是有稍微跟你提了一下呢?」 「是,但我不太明白我要做什么。」 「讲话可以不用这么拘谨,我也不过比你早进来一年。」 「是嘛?我还以为是正职呢!」 「因为看起来很老吗?」 「是满端庄稳重的。」 「你来我位子,我教你怎么弄。」 「然后,按下储存,就好囉!不过要提醒你一点,因为这些都是有顺序的,所以记得要按照顺序登记喔!休息一下吧。」 进出办公室需要门禁卡,当我打开门进去时,碰的一响撞到了人、而且撞得不轻!办公室老人家一堆,人家要是骨质疏松骨折找我索赔怎么办? 「喔、喔喔!」 「你还好吗?」许艾薇看起来应该没有骨质疏松的问题。 她标緻的脸上浮着尷尬的笑容「我没事,哇,你好壮都把我撞飞了。」她扶着自己的腰半开玩笑的说。 「腰受伤了吗?」我作势要伸手,赫然想起我有女朋友。我手定格在空中,改以口头关心。 「其实也还好,只是...」她说完,一手就盘上我的手臂、捏捏我的二头肌。 「你有练手臂阿!好壮喔!」她害羞的笑。 「也没有啦,就一般而已。」我慢慢将手收回。 她捏捏「真的,连小手臂都好硬。」她手往下滑、不断在我的手臂上游移。 她害羞的抬头。「你捏我的,我的好软。」 怎么可能捏阿! 「不太方便,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撞到你的事,我很抱歉。」她拉住我。 「那么,你欠我一顿饭。」 「再说吧。」 「你撞的我腰好痛喔。」 「唉,好吧,但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和我女朋友有约。」 「吃饭吗?我可以一起吗?」 「不好吧,下次再谈好吗?」我想脱身阿!但她一直拉着我。 「欸,真没诚意。」 「好好好、除了今天中午之外,你找个时间。」 「那么晚上呢?」 「我不想太晚回家,我女朋友和我还有事。」 「好啦,也不是要为难你。」她这才放开手。 67- 我才回到座位,那个hgd厂商小男孩又咚咚咚跑来我座位。 「姐!」 「不要叫我姐!」 他凑过来细声问我:「欸欸,您跟那位姐姐很好喔?」 「不需要用敬语。」 「好啦,很要好吗?」 「哪一位阿?」 我懒得理他,自逕打开笔电。 「等等嘛,我在跟您说话呢!」他一掌就闔上了我的电脑、还差点夹到我的手。 「你差点夹到我的手欸!你这没礼貌的小鬼!」 「好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他举手到嘴唇示意我小声一点。 「你再叫我姐试试看!」我狠瞪他。 打开电脑、键入密码。 「等等啦,不然我怎么称呼你?」他又闔上电脑 「电脑会坏掉啦!」 「我是罗冠恩,你呢?」 「罗慕轩。」 「我们同姓阿!该不会有血缘关係吧?」 谁想跟你有血缘关係。 「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我想了想「慕轩吧,或小慕。」 「你比我大耶,怎么能叫你小,还是...慕就好?」 「不准,那是我女朋友专属的叫称。」 「啊,你有女朋友阿,真好。」 「干嘛,你单身吗?」 「不是阿。」 「远距离吗?」 「也不是阿。」 那你是在靠腰什么啦! 「我有左手和右手阿,算不上单身吧?」 「神经病。」 又很下流。 下流的神经病。 「那么就直呼慕轩囉?」 「随便你。不过,你的手要压多久?我还有一堆文件没弄欸。」 「等等嘛!再等....来了来了!」他顿时压低身子。 「谁阿?干嘛躲着?」 听到「喀─」的开门,这称不上悦耳,听久了还有点烦躁。 他突然站直身子、使尽浑身的力量大喊:「艾薇姐!」 这小子到处认乾姐阿!? 「欸?冠恩,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过的还好吗?」 「恩!」他大声的应答「过得很好喔,艾薇姐呢?」 「老样子、老样子,你来送件的吗?」 「我来找慕轩的。」干嘛,干嘛突然提到我。我转过头狠瞪他,而许艾薇笑咪咪的看着我。 「你们认识阿?」她问我。 「不认识。」 「欸,当然认识,慕轩人超好、总是帮我很多忙。上次文件搞遗失,也是她帮我找到的耶!」 「真的呀。」恩,好敷衍。 「没事就回去,别打扰我工作。」我对着冠恩说。 「那我去打扰艾薇姐。」 「她也很忙,快回去。」 「是阿,我们再聊吧,工作还一堆呢!」 「好吧...那我有空再来找姐。」 像被骂的小孩,冠恩小朋友听话的打开后门搭货梯离开。我继续工作,没想到许艾薇还没走。 「从背影看来,慕轩真的很努力工作呢。」 我停下打字的手,缓缓转过头,带着一张皮笑肉不笑的假笑说:「前辈也是,您还是赶快赶工吧!不然可能要加班了!」 「如果我要加班的话,你会陪我一起吗?」她眨眼问。 「我是pt不加班的~」 我回过头继续打email。 a.a 到了中午该忙的信件分发、物流也告一段落。搭了电梯、拿了钱包手机,我准备要赴约,能在公司附近看见女朋友感觉真好。 才刚抵达一楼大厅,远远就看见门外一个瘦长人影,那人戴着小洋帽和墨镜、穿着淡粉色洋装在阴影处东张西望,一看见我时疯狂挥手我才意识到那人是我女朋友。 「慕!」 「子函!」我衝向前双手扣紧她的腰将她忽上而下抱起,她呵呵呵的笑,落地后紧紧抱着我。 「慕的力气好大,竟然可以这样抱起我。」 「你今天好美,这套洋装真的好适合你。喔,你把头发弄捲了。」我捉起一綹褐发,微捲的落在子函肩上,这样真的超适合她。 「你注意到了!」 「当然,因为太美了。」 「但是你刚一定没有认出我喔!」我执起她的手前往隐身在公司附近的小拉麵馆。 「今天怎么穿洋装?」 「因为很热、受人委託。这套是妈公司新来设计师设计的衣服,希望我当模特儿去感受一下,然后把希望改进的地方告诉她。」 「设计师服装?好厉害,名流社会就是这样运作的吗?」 「宝,我们家不是上流世家,而且这套衣服未来将会大量贩卖,是设计师名款的平价洋装喔!」 「喔?好厉害,这次是和哪一家公司合作呢?」 「n.y.b.s,听过吗?」 「喔,美国进口的嘛!他们不是主打运动风吗?」 「这套满机能的阿,裙襬里已经缝有安全裤,是宽松、透气的那种喔,而且顏色统一。意思是说就算不小心走光也没人会察觉。」 「超厉害的设计!」 「这里拜六日空给我好吗?我要去拍照。」 「拍这套衣服吗?」 「其实是一系列。」 「真的阿,哇,我女朋友现在是模特儿耶!」 「还没那么厉害啦!而且...想到你也会在场就有点难为情。」 不知觉我们已经走到拉麵馆。我把牵着的手放开,然后环住子函的纤腰。 「如果脸泛起红晕,那就不需要刷腮红了。」 「讨厌。」 「你今天非常漂亮,拍照那天会是超级漂亮。别因我在场所以紧张,你很美,真的。」 她双手放在我胸膛,靦腆的笑了笑、但视线还是不敢对上我。 「怎么了?在想什么。」 「想午餐吃什么,慕你觉得酱油拉麵如何?还是豚骨拉麵?阿,不对,我们吃地狱拉麵如何?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喜欢吃辣。」我笑了笑、放开她。子函只要感到尷尬的话,她就会开始胡言乱语、然后顾左右而言他,这一点我们俩满相像的。 「进去选吧,外面很热。」 等待拉麵的同时,我聊着今天上班的趣事,当然也提及了我被许艾薇骚扰的事。想起以前我跟她说我和宋瑀棠接吻的事她也很平静,想说今天这事应该没什么。谁知道......她听完立马拍桌。 「什么?她摸你的手臂说你好壮好硬?那你就让她摸?」 「我...呜...我觉得没什么阿。」 「那你怎样,你还弯起手臂秀出肌肉让她摸个透彻吗?」 「呜,当然没有阿!」 「好壮?」 「好硬?」 「吃我的拳头才会知道硬不硬。」 我觉得整间餐厅的人都感受到威胁,每个人都吓的不敢正视子函。 「别......激动嘛!是那个女人自己一厢情愿。而且,我觉得冠恩小朋友对她有意思,也许我可凑合他们?」 「你别搅和这淌浑水。」 两碗麵端上来,我换位坐到她身边「我知道了,吃麵吧,趁热吃。」 今天的她,现在的我们。我又莫名想起了宋瑀棠。 现在想想,我出院后打电话给他,跟他说我生病的的事,他那震惊且接近歇斯底里的关心是不是「又」越线了。 68- 「不对。」 「根本是越线了。」 主席在电话一头这么分析。她以「旁观者清」的角度告诉我,完全就是个把妹老梗。 「你是说他喜欢我?呃......他喜欢我朋友?」 我把上次那段和宋瑀棠讲电话的事情跟主席说,当然了,我以「我朋友有个问题」来述说这件事,人名都换成朋友a和朋友b。我并不想让朋友们知道我和宋瑀棠过去的事并且现在还藕断丝连。何况,他们都知道我和他的关係,以他们八卦的程度,唉,男神魅力不小阿我干嘛惹祸上身? 「对阿,你朋友看不出来吗?就很明显她女朋友在吃醋阿。」我顺便也把子函的反应告诉主席。我和宋分别是a和b,子函是c。 「a和c在交往,b很关心a。这看不出来?」主席困惑「你朋友是因为身在其中所以看不出来吗?」 「怪了,我都看不出来,你怎么会这么明白?」 「笨阿。」她说「把自己的经歷用a、b、c、还编“自己的朋友”这种幼稚园谎话的你看不出来情中的关联我一点也不讶异。」 「唉讶被拆穿了,干嘛说破阿!」 「算了,假使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的。会用那种迂回的方式,我想你也有你的苦衷。不过,别去淌浑水啊笨笨。」说完,她连声掰都没说就掛电话。 嘖。 起码也说声掰掰。 a.a 这下可好了。意思是说子函因为宋瑀棠和许艾薇在吃醋,而我被夹在三个人之中。好笑的是,这根本不是什么三角恋或四角恋,根本是两个小三想抢元配啊! 送子函到公车站后,我步行回公司,和主席通过电话后,思绪更是混乱,然后好死不死又遇 到...... 「慕轩?」 我一听声音便知是谁,但我压根不想回头,于是我手插口袋继续往前走。 「嘿,我在叫你呢!」那人拉住我逼我转向她。 「许艾薇前辈,这么样的大热天您做什么呢?」 「吃午餐阿,跟冠恩喔。」我手依旧插着、而她依旧拉着。 「是吗恭喜你喔,我要回去吹冷气了。」 「欸你刚刚吃什么阿?我跟冠恩去吃乌龙冷麵。」她拉着我的手臂左摇右晃、我不耐烦甩开、甩了她又缠上、一直重复。 「前辈,你的手可以放开我吗?」 「我想和你聊一下嘛!」 我转向她,表情很不耐烦「拜、託、您、放、开、我、的、手。」 「什么?」 这女人是有事吗?我再次甩开,然后跑进电梯里关上门。 是怎样,玩鬼抓人?跑回办公室后,现在离午休结束还有半小时,回去座位肯定又会被骚扰,不如先躲进厕所里...... 睡觉。 我个人觉得我一生中最大的成就是可以在厕所里睡觉。 定了闹鐘,当我醒来,阳光从上头的窗户洒了下来、照亮整个空间,说起来还真有一点美感。我坐在那想事情。 睡饱后,我缓缓起身,因为坐太久腿麻而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就在我维持这个姿势时,我听见了一个细微、细微的哭声。我按了冲水钮,那哭声依旧。 我走出去,经过一间隔间时眼角馀光瞥见一个人坐在马桶上、但门没有关。我看向那人,果不其然,是许艾薇。 我挣扎着要不要安慰她。 良心泛滥。 母爱氾滥。 我是超级「滥」好人。 我捲了几张卫生纸,蹲下来递给她。 「我和你不可能成为情侣,但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她花脸抬眼看我,眼下两道黑眼泪真不是偶像剧才会发生的事。空气中定格的那几张卫生纸她还是没取。 「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或同情。」她说,一行眼泪又缓缓流下「我也不想和你当朋友。」 「喜欢一个人,那人不知道,叫暗恋。喜欢一个人,那人好像知道,叫破灭。知道为什么吗?」她冷笑。「因为不管怎么样你都知道那人不会和你在一起。」 「被喜欢的那个人,可以继续什么也没发生的生活,但是对那个很喜欢很喜欢他的人来说,有多么痛苦阿,每天要偽装的一副面具面对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还要拼命的说谎,只为了可以待在你身边,既可悲又无能,恋爱真的是...真的是....」 「糟透了?」 「太美好了。」她闭上眼、深吐一口气。她轻声道:「接吻的感觉就像许久没感受过的高潮一样。让人渴望。」 许艾薇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一面阿。腹黑小魔女。 她眨眨眼,然后定睛看着我,泪眼濛濛。 「混蛋。」 我瞪大双眼。 「你骂我?」 「真的是个混蛋。」 「干嘛骂我...你有事吗?」 「一个非常爱你女朋友的专情的混蛋。」 我莞尔。 「我真的很爱她。」 她瞥过头。 「接下来千万别告诉我要我幸福、我可以找到更好的什么的鬼话,我不想听。」 「许艾薇你真是个很有趣的人阿。」我笑着说「一张乾净清秀的脸和柔和的声音说“鬼话”、“混蛋”真的很难想像阿,要不是我亲眼所见。」 「哼。」她还是偏过头。 「没事了吧?」 「嗯。」 「起来擦擦脸。」 「至少,给我个拥抱什么的吧?」 「对你,没办法“至少”。我是有女友的人。」 「嘖。」 她自行起来、走出厕所到洗手台洗了个脸,虽然上的妆花的差不多、看起来像鬼。但至少,她不再哭了。 「套句我朋友之前对我说过的话:“有一天你不会再为谁掉眼泪,因为你知道那人不值得”。」 我们在镜子中双眼交会,她看着我。 「那一天还很久,对我来说。」 69- 晚上上课前往d大的漫漫一路上,李屁堂那个死小孩一直疯狂传讯息,不断连续的震动从我口袋传出,搞得子函一直很困惑。 「是谁阿?我可以点开吗?」 「可以呀。」 「是李宇堂,哈哈,一堆的贴图。好,我也要回击!」 子函一手抱紧我、一手回应李宇堂的贴图,我看那傢伙肯定也知道这不是我做的。以我的个性,不是不读不回就是点开来呛爆他。 「哈哈,慕,我们在说你的坏话喔。」子函在风中大喊着。 「抱紧了宝宝,等一下会掉下去喔!」 「慕是在吃醋,还是在担心?」 「两个都有。」 我发誓我等一下见到李屁堂那小子要狠狠k他。这傢伙除了一路上疯狂传贴图问我在哪之外,都回说到了停车场入口还打电话来催。子函刚接起电话,连喂都还没脱口,那小子劈哩啪啦就开始骂我。 「喂你这傢伙,迟到都多久了!搞什么阿!是从美国坐飞机吗?不对,我看人家坐飞机都比你快,真是的,约人家又这么晚到,你是怎样搞什么阿!」 「那个...」子函出声,对方一发觉不是我,立马转换态度。 「阿,是子函阿!哈哈,你男朋友呢?」 「喂你这傢伙找死吗?李屁堂你等一下死定了!」 我一愣,顿时停下脚步。子函困惑,以为我只是要让校车倒车所以停在原地保持安全距离。车走后,子函拉着我,我脚步竟有点空虚。走近后,子函才知为什么我突然发愣。 「嗨,宇堂。」子函这么招呼。 那两人同时回头,一个带着欢乐的笑容、一个带点阴鬱的神情。 「超酷的你们知道吗?我和慕轩你朋友同名欸!」 我苦笑「是阿,我知道。」 「你是几年次的阿?」他问宋瑀棠。他才好不容易把落在我和子函紧紧牵手的视线转向李宇堂。 「84年次的,我晚读一年。」 「咦!那么大我一岁阿!可以叫你哥吗?不然喊名字...我觉得有点那个。」 「ok的,那我叫你小宇好吗?」 「喔!当然可以囉!」他转向我「你不是说有事找我?怎么了吗?」 「其实也....」 「阿,所以是我打扰你们的时光吗?」宋瑀棠说「那真是不好意思阿!」 「没那回事。对了,要不要交换一下line?我不是念中文的。」 「好阿,哥不是念中文的吗?」 他摇头。「心理系。」 「真的吗?」那傢伙眼睛瞬间为之一亮「你念心理系阿!我其实很想去心理系欸!」 「喔,不错喔。那么今年七月的转学考要不要去?碰碰运气也好。」 「可是我都没什么在看。」李宇堂一个洩气,只见宋瑀棠伸手搂搂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背鼓励他。 「别气馁,有哥在,怕什么。我来当你的私人家教如何?」 「哇,那真是太感谢了!」 「小意思,别客气。」 看着这两个男生拍来摸去的,我觉得我和子函好像格格不入。于是,我只好採取我一贯的风格──我行我素。 「坐阿坐阿干嘛站着,累死了,宝,坐吧。」我牵着子函,她跳来我右手边开始闹我。 「我可以躺吗?」 「你穿裙子呢,今天穿美美不要躺,会脏掉喔!」 「唉,你们两个别这么闪好不好?」李宇堂坐我左手边,发出一声像老人的叹息。 「喂,是老了吗?叹什么气阿。」 「你不明白的,没有女朋友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 「宇,你错了。有男朋友也没有多开心。」她晃出一颗脑袋这么对李宇堂说。 「有我不开心吗?」 「有时候你也会惹我难过阿。」 「噢,我会改。」 「哈哈,慕轩根本被吃的死死的。」 宋瑀棠看了手錶一眼「阿,我的课要开始了。这堂心理学概论不能迟到,我先走囉!」他丢下一抹帅气的笑容、迈着长腿踏上阶梯、走向b栋大楼。 「真好阿,另一位瑀棠长的帅又高、腿又长又细、笑容好看、眼神放电...」他喃喃道,是啊,是男生都想要像宋瑀棠那样又高又帅吧! 今晚的语音学概论上的迷迷糊糊,衝击什么的,根本是来自自己脆弱的内心,也许是还没准备好面对宋瑀棠。 「哇!」一群女孩子的尖叫戳破我的胡思乱想。我顺着尖叫声看去,发现是何宜廷还有黄雨璇那群女生在尖叫。 「超美!」又是一道破了八分贝的高音。 只见几个女孩子团团围住我女朋友,不断转圈儿的飘扬她的粉红裙襬。晃阿晃,超美,尤其当她转身,裙襬飞旋,而她一点也不用担心走光。 「子函今天好美,哇,这裙子,还有这美丽的粉红色。」黄雨璇超爱粉红色,浅浅的、和着白色调合的浅粉红色,而她今天正穿着超显瘦的淡粉色窄裤,对于一个身高够高、身材够好的人来说,她穿什么都很好看。 「谢谢,我喜欢你这条裤子,你穿好显瘦!」 黄雨璇转了一圈「谢谢,最近买的,我觉得春夏就是要穿浅色一点的衣服,不然好热喔!」 「最近天气都超怪异的,一下冷一下热,热的时候气温都飆到破表欸,超狂!穿裙子一定很凉喔子函?」潘佳琪问。 「很凉快,呵呵。对了,佳琪,你不是坐办公室吗?要注意多喝水耶!」 「蛤?有什么关联阿?」 「其实阿,坐办公室更要多喝水,而且不要太长时间坐着,对身体不好。」 她捧起自己的脸,一脸讶异。「真假,天阿,难怪我总觉得最近屁股又变大了。」 「欸,佳琪,有比我大吗?」尹陆捏起自己的大腿这么问。大家哈哈大笑。 「拜託,你男朋友超爱的不是吗?」 「欸~他喜欢我不喜欢。我想瘦下来,穿上雨璇那种窄裤。」 黄雨璇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小陆,你不胖阿。」 「是你太瘦了。」子函说。 「哈哈哈,哪有。」 「不过,子函这件洋装好美,在哪买的阿?」何宜廷问。 「欸...其实,这是试穿品。是受人委託当白老鼠穿穿看的。」 「好酷喔!」一群女生又起鬨。 「没有啦,过一阵子应该会开始上架。对了,等上架的那天,我们大家一起去买好不好,然后一起穿姊妹装!」 「哇,一定超梦幻!」黄雨璇说。 「雨璇你到底有多爱粉红色?」尹陆笑问。 「超爱。」 大家哈哈大笑「美少女团耶!」 「我可能要超大尺寸。」尹陆补了一句。 「才不需要呢!」 一群女生又笑了。 「欸、子函。」何宜廷说。 「恩?」 何宜廷用手指着我,然后那伙女生一齐朝我看来,被抓到偷听她们说话的我顿时脸红。 「你男朋友...嘿嘿...看见你穿这样没说什么吗?」何宜廷那个傢伙使眼色推推子函。我们相视,然后,彼此脸红不敢对视。 「喔喔喔!」 「两人害羞了!」 「眼神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女朋友耶,那个视线从头到尾都注视着子函。」尹陆说「真羡慕你们啊!」 「哈哈,你男朋友脸红了好可爱。欸,怎么转过去了,哈哈。害羞了害羞。」黄雨璇说。 「应该有说什么吧?还是…..」 「直、接、扑、倒!」一群女孩子齐声说,李宇堂的水在听到这句话的当下从嘴里喷出,好险,我行动敏捷向旁边一站。 「阿!好噁心。」 「宇堂你很讨厌欸,干嘛喷水阿!」黄雨璇说。 「你没事吧,我有喷到你吗?」李宇堂问我。 「我没事,还是去安慰那些女人吧!」我拿起水壶。 「『那些女人』当中有一个是你的女人喔!」换我吐水,这次换得大家哈哈大笑。 「尹陆你胡说什么阿!」我脸红。 「不是吗?」 「对了对了,子函你还是没回答,你男朋友对你说什么阿?看见你这么美。」何宜廷继续追问,那群女人很快又围成一个圈,包围我女朋友。 「就....一般的称讚啦,我忘了。」 「喔,子函喔!」 「说嘛,说嘛!」 「怎么可能会忘,一定是因为慕轩说了太肉麻,所以子函不敢说,哈。」 「搞不好欸,两个人到现在都在脸红,哈哈。」 「你们也真是,真的没说什么啦!」 「害羞什么呢!哈哈!」 「干嘛,看谁阿?这么认真。」我问李宇堂,他像是被抓到似的,赶紧摇头。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可以成立的只有一人。 「喂,动歪脑筋阿。」 「不是。」 「那干嘛?」 「什么干嘛?」 「黄雨璇看你的样子阿。」 「也没什么。」他转过去玩手机。我再次回头一撇,对准我女朋友然后微微一笑,谁知道又被尹陆那个笨蛋放大。 「她在对你笑耶!」 不然是要对她哭吗? 无言的女人。我也转回桌面,漫无目的的滑手机。 70- 好不容易熬了两节课,我们走出教室又碰到宋瑀棠。他说有一堂课是在这栋大楼上的,下了课顺便来找我们。顺便?心理系在三楼我们在七楼,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顺便吧。 李宇堂那傢伙有点心不在焉走在我们后面,宋瑀棠在电梯那头等着我们。这时,黄雨璇的声音响起。 「嘿,一起走阿。」 「噢,好。」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黄雨璇和李宇堂差不多高,男生还是稍微多了一点点。黄雨璇是个不错的女生,如果两人真有个结果,那李宇堂他干嘛? 「嗨。」 宋瑀棠对子函微笑招呼,子函也点头微笑,我可以明显感受到两人的微笑假的可以。而等待后头两位老人家走向我们的这段空白,我们三人间瀰漫着一股奇异且十分尷尬的氛围。 「你现在在哪工作?」宋他随口一问。 「电信公司,当内勤工读生。」 「坐办公室吗?」 「噢对。」我按下电梯。 「会累吗?」 「白天晚上这样会累,但寒暑假不用上课所以还好。」 「是喔。」 「你跟你另一半还好吗?」我问。电梯门开,我们几个鱼贯进入。 「最近关係有点尷尬。」 「为什么。」 「这听起来不像是疑问。」 「我确实不是很想知道。」 「那为什么问?」 「只是随口谈起。」 「那我可以解读成你对我有那么一点的关心吗?」他说。 「你这么解读,对你来说很痛苦吧。」 「这句话听起来也不像是问句。」 「尾音一定要拉长才是问句吗?」 「这是吵架吗?」他苦笑。 「我个人觉得这是满不错的进展。」 「以吵架为头吗?」 「你不喜欢吗?」 电梯门开,子函扶着脑袋说了一句:「电梯内没有氧气。好窒息。」 我总感觉这场景陌生的熟悉。 「子函,你没事吧?」黄雨璇问。 「我没事,大概是缺氧。」 「缺氧吗?还是惧高症?」李宇堂凑过来询问。 「我等一下就好了,谢谢你们。」她虚弱的回应。 「我和子函慢慢走出去,你们先走吧。」我对他们说,李宇堂和黄雨璇坚持要留下。 「最后一班校车要开走了。」 他们说没关係。坚持陪我们一起走。虽然某人很在乎人数差,但他还是留下了。 「干嘛不走。」 「是在赶我走吗?」 「我没那么说。」 「你是那么想的。」 「没事吧?」黄雨璇晃来子函身旁。 「恩,我没事,谢谢。」 「回去多休息喔!慕轩,回去可别让子函累着。」 「其实...都是我让我男友累的。」她莞尔。 「小恶魔。」我说。 说完,大家哈哈大笑,就只有一个人沉默。后来的一路上,宋瑀棠几乎没有再说过话。 我们走到校车那,校车上没什么人。司机等待黄雨璇他们上车后便关上车门离开了。一切像是註定似的,完全没给宋瑀棠任何考虑的时间,门关了,他只是盯着我看,车走了,他那模样有点滑稽。 a.a 这几个月发生很多事情,不过都没有什么营养,我就匆匆带过吧。有一股奇妙的氛围盘旋在我们五个人之间:我、子函、黄雨璇、宋瑀棠、李宇堂。不是超越了三角形的畸恋,而是根本是乱把我们拉进场里的五角关係。我和子函原本是旁观者,清白的很,莫名,宋加入了我们这群小圈子,黄雨璇也是,于是,这三个人的关係也悄悄变化。我从很久以前就很在意了,宋瑀棠看李宇堂的眼神,不是说有另一半?那还看别的男人干嘛?而且他们怎么越走越近?近到我每节下课每一天每一次到某个地点总是能遇见他。 某天上课的路上刚好遇到,只有我们两个。 「不要一直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很受伤。」 「哪种眼神?」 「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他苦笑。「我早就被你看光了,现在还要看吗?」 「你这样讲有失我身为女同志的尊严,我可没有把你看光光。」 「打个比方嘛!」 我们併行走在d大校园前往我们要上课的地点,不巧,这天的英文课他也在那栋楼。 「阿不就好险没分在同一班...」我咕囔。 他听闻后苦笑。 和他这种长的高、长的帅的人走在一起,你会不知不觉就被别人拿去比较。而且像他这样吃香的人,多数的路人第一眼都会注意他、忽略我,我是不介意被忽略,反正我有女朋友了、妹子看不看我一点也不重要,不过走过去时的窃窃私语让我很不是滋味。 「你看你看,那个男生好高喔!」 「真的耶!有没有一八阿?好帅喔!」 「要不要去加个赖?」 「疯啦!不要。」 我们走过后,我还明显听见那些声音和感受到那些目视他背影的视线。 「一八零?」 「暑假又抽高了。」 「嘖。长那么高干嘛,小心走在路上撞到树。」 「真是酸葡萄耶,杏仁。」 我已经不再排斥他像以前那样叫我。我也会以「愚人节」回应他。因为李宇堂也在,在那边「ㄩvㄊㄤˊ来」、「ㄩvㄊㄤˊ去」很饶口。 「本来就是阿,你们男生到底为什么就是长的那么高?」 「基因吧,女生也有很高的阿!」 「那我怎么不是那些“很高”的之一?」 他笑了出来。「我怎么会知道阿,杏仁。不过我能以心理学角度帮你分析一下你的自卑心理。」 「喔,谢谢你喔,去你的。」 「话说,你…最近怎么会和李宇堂那么要好?」 他顿下脚步,用那双依旧帅气的眼睛看我「吃醋了?」 「你知道我有女朋友。」我冷冷的回。 「就…缘分吧,感觉很有趣。」他简单带过,然后我们在一楼分开,他迈着长腿跨上阶梯、一路上惹来不少女生的目光。 嘖。长的帅了不起。长的高了不起。是男生了不起。 英文课我和子函不同班,打鐘后的五秒李宇堂那笨蛋刚好在老师点到他时进来。 「李宇堂?」 「我在这!」 他喘着气回应,吐了一口气后他正要坐在我旁边的空位,我抬脚一跨、故意的。 「嗨,这么早阿。」我看了一眼手机「才刚上课呢!」 「哈,很冷。而且,腿这么短还拿出来炫耀。」他笑着拨开我的脚坐下来。 「嘖,恶意中伤。」我也笑着说。 「为毛这么晚来?」 「太晚出门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是随口问问。」 「哼,没品。不过,我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正妹。」 「真的喔,哪?」 「校车上。司机突然急煞,那个正妹直接倒在我怀里。」 「靠,好像偶像剧。我发现你每段艷遇都很像偶像剧情节,真好。」 「哪里好,反正,妈的我当下紧张到不敢乱动。那个女生也吓到整个傻住,她就趴在我胸膛上。我们两个对看超过五秒,然后等车子稳了一点,我扶着她让她抓旁边的把手。后来,我们就不敢对视彼此。但我总觉得她一直偷偷看我。」 「靠,你继续屁阿,后来有说话吗?」 「妈啦,是真的好不好!下车后有人拉住我、我转头,是她,她跟我说谢谢。」 「喔喔喔,自动送上门喔!」我鼓譟。 「谢谢?好像有点弱耶!害羞吧、是害羞!」我分析道。 「哈!你在兴奋什么阿!」 「然后呢然后呢?」 「我就说“不客气阿、小意思”。」 「真帅气阿,然后呢然后呢?」 「我就继续走、她又拉住我、哇,她低着头、头发垂在一旁,然后害羞的说可不可以加line。」 「哇,真好,感觉很可爱耶!然后?」 「在那个当下,黄雨璇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抓着我的手说上课要迟到了就拎走了。唉,真讨厌,差点就可以认识正妹了!」 「嘖,我觉得黄雨璇喜欢你。」我一手撑头这么分析。「她最近跟你走满近的。」 「别傻了。」他现在才打开书包翻找课本。 「喂,最近都在忙什么?吉他社吗?」 「喔。」他拿出课本,看了我课本一眼。「那个还有其他的,转学考什么的。我打算今年七月去考。现在上哪一页?」 「我不知道,我随便乱翻的。我根本没在上课。」 「靠,好吧我想也是。上课对你微弱的脑神经来说负担太大了。」 「狗屁。」 老师听力很好,天外飞来一句:现在上到197页,左边的图片。不过除了回答我们问题外,她对于我们没在上课这件事并不感到任何兴趣。 「holyshit...老师竟然听得到!?」我压低声音问。 他一脸惊恐。「那刚刚她不就都听到了?」 「可以上课了吧,孩子们?虽然是初阶班,虽然是正妹,但还是先把英文学好吧,这样把妹才有加分阿!」 holy......她真的听的到。 71- 上了两堂痛苦的英文课,一下课又遇到一群女生门口堵人。要不是因为知道是愚人节最近老喜欢下课堵我们,不然我还以为是女生聚眾群殴。 「这些人哪来的阿?」李宇堂穿过外圈人墙问我。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人哪来的!」 就在这样的穿梭中,我和李宇堂分别被人拉开。有人伸出手把我拉出人群,这时才知道那揪住我领子的手是我女朋友。她说原本想来教室外等我,却没想到突然涌出一群女生,就这样被困在人群里。 扯我领子也太...... 「李宇堂呢?不见了?被黑洞吸走了?」 「我在来的路上看见的是另一位“宇堂”。」子函这么说,就更验证了这群女生包围在此地的原因了。 我唤出siri,请它打给愚人节。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吵杂就跟我这边一模一样。 「愚人节,可以请你不要走到哪就让哪淹水吗?」我对着电话大喊。 「杏仁?是杏仁吗?喂拜託!这哪是我能决定的。」 「以后请你把脸包起来找我们。」我叹口气「现在可以让这群人潮退散吗?」 他正要回应我时,鐘声敲打、此刻学生们开始行走、变换队形,我看见一些女学生鱼贯走进刚刚的英文教室,然后好不容易来来往往消化了不少人潮。人海退潮后,我看见李宇堂跟一个个子娇小、长发披肩的漂亮女生在说话,看起来有说有笑。 「请问你在看、哪、里?」子函捏着我的下巴硬把我转向她。 「不是啦,李宇堂在那。」我说,然后继续偏过头看他们。 「慕你明明就在看那个女....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把子函的嘴摀起来、躲在一旁偷看他们。就算摀着,我还是可以听见子函咒骂脏话的发音。诸如麦当劳、维生素b群、新台币八元、免付费电话等等。这些词汇闭着嘴吧念还是有点像脏话的,真不盖你。 我把子函拖到角落后,赶紧放开她嘴前的手、然后尽可能柔声安抚她。我使出浑身解数,她这才听我解释。 「听我解释,李宇堂现在可能要迈入人生最重要的一个阶段了。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和朋友,我一不想让他搞砸了这个机会。」 「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看热闹的?」 「恩,确实是这样。」 「话说,子函刚刚到底骂了多少脏话阿?」 「也没有多少阿,全都是在骂你的啊。」 「两位在这里干嘛?」 我回过头、看见黄雨璇笑咪的眼神 「没干嘛阿,哈哈。」 「喔喔喔,贴这么近是怎样阿?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我和子函,发现我们贴超近、几乎黏在一起、而且现在的情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我把子函压在墙上。虽然子函的手也紧紧銬着我的腰际,但怎么看,我就是个飢渴的变态想在校园里对女生做什么奇怪的举动。 子函眼见情势不对,立马把我推开。我向后一撞、好险今天背的是后背包、是书包撞上栏杆,真不知道我女朋友力气怎么那么大、这腰一撞上、这就不是痛可以言语的了。黄雨璇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赶来我身边问我有没有事。 「抱歉...我一紧张就会这样....慕宝,对不起,我快变成恐怖情人了。」子函走向前拥着我,然后突然僵在那。她愣愣的戳了戳我、我转过头往她的视线看去,赫然看见那个女生垫起脚尖正要往李宇堂身上靠近,似乎是要索吻。当事人也傻了、愣在原地。两人慢慢靠近,最后,那个女生就这样亲了上李宇堂的脸,但这不是最劲爆的事,此时,这么关键的时刻,我转向黄雨璇,她脸上夹杂着奇妙且复杂的情绪。然后,我就听见了不少杂音,最后以响亮一声啪结束。 是理智线断掉的声音吗? 是李宇堂终于「登大人」吗?还是黄雨璇衝过去了?那抹身影...顿时开始清晰。 「喂,你干什么阿!?」那个女生扯开嗓子吼。 那人影,竟是宋瑀棠,而他怒推的正是李宇堂。两人扭在原地、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两个人在穿衣服交配阿!这两位ㄩvㄊㄤˊ真的很不会打架。不像别人你一拳、我1脚,也不是扯对方头发、抓对方胸部,他们就只是滚在原地然后彼此压在彼此身上。 实在让我傻眼。 话说回来,这两位ㄩvㄊㄤˊ干嘛呢?虽然不是同样的血缘,但搞不好是失散多年的兄弟阿!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你给我起来!」 宋瑀棠全身充满一股我从没见过的气息,一种很man的感觉,当场就把另一位ㄩvㄊㄤˊ给拉走了,任由那个女生在原地大呼小叫。 我们三人愣在原位谁也没有动作。难不成那个女生是宋瑀棠的女朋友?但我记得他说他是在酒吧认识一个外国蓝眼帅哥阿?难不成,他也在唬我?请问,是只有我,还是大家都搞不清楚现在到底在演哪齣? 72-说出真心话 我连续打了不知道几百通电话、讯息、语音电话,各种方法,就是联络不上两个ㄩvㄊㄤˊ。 「妈的。」 同名就算了,一同消失又是哪招? 我晃来晃去,终于在学校麦当劳专用卸货区,一个人烟罕至、灯光晦暗、只有菸癮者才会去的黑暗小角落听到争执声。平常是会尽快远离,但我听见的是宋瑀棠的声音。 「他是我妹妹你这混蛋!」磅一声。 「我说了我根本不认识她!」李宇堂回应他的大吼。 「干!」又是一阵倂磅声。看起来是有人狠踢了垃圾桶。 「那她为什么亲你?」他大吼问。 「我说了我不知道,妈的,丢屁阿干!」然后又是一阵倂磅声。 靠腰喔,这样下去可能会出人命。我记得那条小巷好像也通往垃圾场。我灵机一动离开那里,跑了一趟离我最近的工友工具间。有一次不小心和子函闯进这里,赫然发现里头有好几件破烂连身衣和黄色推车。只能这样了。我忍着恶臭穿上衣服、戴上不知道有谁戴过的蓝色鸭舌帽。 「只能这样了。」 黄色推车。 「他妈的... 「这样超蠢的。而且这帽子天杀的超臭。」 「我到底干嘛要这样累自己阿!不能直接走过去就好吗?」 「不行,那样会显得我好像很担心他们两个。唉,妈的,我确实很担心。」 「他妈的。」我喃喃。 我一边咕囔一边推着黄色推车,推车老旧的轮子发出嘰嘰嘰、嘎嘎嘎的声音,沿途经过不少学生但都没人注意我。为了效果逼真,我甚至拿起衣服上沾黏奇怪的液体抹上我的双颊,一抹才发现 这液体.... 这液体是..... 这个液体天杀的是.... 这个液体天杀的竟然是..... 我冒着生命危险闻了一下。 普通机油。 吓死我了,他妈的,真的是吓死我了。 我不断咒骂,各种问候别人妈妈的话都出现了,各种。像是你妈妈电话费缴了没阿、你妈妈用哪款防晒乳阿、你妈妈的太阳眼镜真好看阿之类的...... 我喃喃自语,终于推着破车来到刚刚那的暗黑小圣地。我推走后才发现这推车少了一个轮子,天杀的三轮车! 争执已经变成谈话声、也没有听见那些踢东西、丢东西的声音了。 冷静下来了吗? 我缓缓推着破黄色推车,压低帽沿、弯着身子假装佝僂走进小巷。进去才发现两人还在吵,只不过没那么衝动。我缓缓弯下身子佯装捡着地板上散落的垃圾,阿不就好险地板上一堆的垃圾和菸蒂让我捡,我看学校应该要颁发什么奖章给我,我这么热心公益,天杀的弯腰捡垃圾,妈的。 「妈的。」宋瑀棠突然开口,和我不约而同骂了脏话,吓的我也愣了一下。 我在前段捡垃圾,他们在中段各执一方。 我不太明白他刚刚那一句到底有什么意义,沉默了一会。 李宇堂突然开口「你...和慕轩怎么认识的?」 干嘛突然提到我? 「高中时偶然认识的。」 「但我觉得...慕轩看到你总是很惊吓,不熟吧你们?」 他笑了笑。「我们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高三毕业那年才知道彼此。很突然、很意外,但是那是我一生最好的遭遇。发生了车祸,慕轩帮助了我,虽然她那人总是很无厘头、鬼灵精怪,但就是这样出其不意,才让人觉得可爱吧。」 「噁,她才不可爱。明明就是女生,却老爱装男生。不过...就是因为我知道她的苦衷,所以我从来不把她当女生看,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谈到性别,那家伙总是比谁都敏感。」 「敏感吗?你不觉得我也是这样的人吗?」 「还好吧。」李宇堂瞟他一眼。 「上次不是有和我一起旁听性别与心理学那堂课,我很失态吧?」 「你是指在课堂上和教授意见相左吗?我觉得还好,性别议题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主见和看法。」 「你真是个怪咖。」愚人节这么说。 「我?你才是好不好,喜欢慕轩喜欢的不得了干嘛还装不是?」 我一怔、一愣。 「我才没有!」他这句话喊的真心虚。 「这句话喊得真心虚。」李宇堂这么把我的心声说出来。 「我没有。」 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慕轩在你眼里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论她在你心里、脑海里的形象为何,拜託别再这样了、别再故意出现在她面前、别再故意和我装熟、别再让别人以为你喜欢我,慕轩她很爱她女朋友,她女朋友也很爱她,拜託你别插手搅和她们之间。」 「喔,所以你喜欢安子函?」 「安子函是我的朋友,更是我兄弟的女朋友,我对她没感觉。」 「那那个叫黄雨璇的女生呢?对她也没感觉吗?」 因为好奇,我也偷偷看向李宇堂,观察他的表情。 他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是默认了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不是...那种很假的人,喜欢别人却假装不是。」 「你他妈说谁假阿!」 一阵大吼,又是一阵沉默。 「少说我了,你自己也很懦弱。我干嘛跟你发脾气。」宋瑀棠转身背对李宇堂。 而李宇堂继续说,看起来是要激怒他,又或者想打听到什么。 「至少,我对自己的感情会负责,不像你。喜欢一个人却只会用各种让暗恋对象感到苦恼、讨厌的方法接近。你有没有想过慕轩她很害怕你的出现阿?有没有替她着想过阿!有没有想过你跟她根本不会有未来阿!」 「给我闭嘴。」 他不理睬,继续讲着「她根本不喜欢你,我想...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是阿,你长的是很帅,但怎么办呢....以我对慕轩的了解,那傢伙、呵呵,那傢伙根本对男生免疫,对帅哥免疫,或着,她对你免疫。」 「闭嘴。」 「承认吧,你到底为什么接近她、为什么要接近我,为什么一直出现在我....」 宋瑀棠一个箭步衝上捉紧李宇堂的领子、用力的把他撞上后墙,李宇堂闷哼一声、话都没说完,只能任由宋瑀棠对他大吼。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愚人节他一直都是那种细腻、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样子,是我看错人了还是他一直都戴着一张面具,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谁是谁。 73-打架 「你喜欢慕轩吧?你很喜欢她吧?但抱歉,她就是男孩子。你没资格、也轮不到你喜欢她....」 驀地,他开始对李宇堂挥拳,他揪着领子不让他到在地板,一拳一拳又一拳,李宇堂他不反抗、就这样被打,但还是一直讲着激怒他的话。宋瑀棠叫他闭嘴,他只是冷笑瞪他,这让他更抓狂。 宋瑀棠拳拳到肉,这样下去李宇堂何只是毁容,根本是会死人。我衝向前死命抓住宋瑀棠滞留空中的手肘,他意识到间杂人在这里、他向后一撞,手肘刚好硬生生撞上我。 干,(真的)打架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妈的超痛。 「噢!」 我冷不防唉了一声,但宋瑀棠的手并没有就此停下,我顾不得自己,我想起很多电影都这样演,打不过别人就得用些小技俩。我看准了宋瑀棠身高中一半的位置,稍微往下一点大概骨盆处,我助跑衝向前狠狠推倒他,宋瑀棠站不稳倒了下去,而我则是低头掩面狠狠抱着他的腰际。但男生的力量很大,尤其是发狂的男生,他试图扳开我的手,最后他只好对我动用暴力。 他用手不断攻击我的背,我一会拱起身、一会死命贴着他、变换招式就是为了让伤害减到最低。 他一边咒骂、一边攻击。「妈的,清洁工给我滚开!他妈的给我滚开!不关你的事给我滚开!!」 最后他翻了个身把我甩出去,就这样,我背向后撞,撞上那台破推车然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黄色推车没有变形,但我觉得我的骨头好像散了。 「说话阿!不是很嚣张吗?自己不是很了不起吗?」宋瑀棠对着李宇堂的脸叫嚣。 「喂!你在干嘛!混蛋,给我放手!!」 靠腰,是我唤听吗? 我怎么听到了班代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又兇狠,然后我听见拖鞋啪搭啪搭的声音跑了过去。 「干你老师他妈的。」 揪感心欸,班代一见到宋瑀棠就是一连串问候他妈妈,这么一连串问候真是到位。 「你谁阿,给我滚开!」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转方向了,于是我吃力的爬起身转回巷子处。只见身高一七九的班代穿着运动吊嘎和宋瑀棠在争执,而他们离我好远。 「你、是、谁。」 班代不理会他,看着脸上掛彩的李宇堂。 「欸欸,醒醒,别昏过去阿!」他说。 宋瑀棠衝过去揪着他领子的手,班代忍着不动粗,气愤的说「给我放开」 「你是耳朵有问题吗?我叫你滚,这里没你的事。」宋说 「放手。」他说。 「滚!!」 「还不给我放手!!」班代对着他使尽大吼。 「我他妈叫你滚是没听见吗?」宋瑀棠也对着他大吼,我从没看过他表情如此狰狞,当然,班代的表情也狰狞的很恐怖。 下一秒,班代先往宋瑀棠脸上一拳、然后双手一銬他的肩膀膝盖往上一顶、身高差不多的两人,他刚好顶住他的肚子,他向后倒在墙。 班代转向李宇堂,但那傢伙早已应声倒地。 「喂!」他对着他喊。 我向李宇堂大吼、吼了一连串什么连我都不知道。也许我根本没有出声,也许我只是瞪着大眼看着他们。李宇堂倒下后,刚好看见了我。他一脸震惊。 「喂,李宇堂你没事吧!」班代又问。 这时,宋瑀棠趁机又扑上他、两人又扭在一团。 「别再打了!」我哭腔微弱的说。 但明明我想大吼的,但我就是没有力气,只好不断喃喃、哭泣。 「别再打了。」 「别再打了....」 「拜託你们别再打了.....」 老娘我真的觉得我要去整骨了。 眼见两人又要动手,但班代似乎是听见我的低语(或我的心声。他肯定也整过骨)他顿时往我这看。 「慕轩......」班代喃喃。「慕轩!喂,你怎么会在这?」 听到关键词,宋瑀棠的挥拳也暂时停下。 「杏仁.....」宋瑀棠的表情瞬间变成以前那个他,没有愤怒、没有狰狞、但也没有灵魂,他就是只是看着我。 「喔我的天阿,我的天,你们在干嘛!」 黄雨璇? 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我趴在地板上,和同样倒在地上的李宇堂四目相交。 「你们两个,快放手!」她大吼。 「李宇堂?李宇堂!你没事吧!你怎么满脸都是血,喂,醒醒阿!」她拍他的脸。 她转向我「清洁工伯伯?」 她一看见我的眼睛、顿时睁大「慕轩?!」 「慕轩!」她边哭边喊。「子函!慕轩在这里!你快点来!子函!慕轩你醒醒阿!慕轩!罗慕轩!喂!」她哭的很夸张。 她衝向我、不断拍我的脸。我觉得天杀的超痛。妈的,没肿的地方都被她打肿了。我瞟向李宇堂一眼,他似乎也这么觉得。她边哭边打边叫着我女朋友的名字。 你知道这三种行为一起上人是会死的吗!? 然后,我听见子函轻声说「好了,换我来吧,你再打下去我男友脸就要肿得像猪头了」 很快,我感觉到一双手把我拥着、扶起我沉重的脑袋。我闭上眼,细数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有多少。 身旁的声音,除了哭声还有一个低喃:对不起,杏仁。 74-告白 我想我是...就算可以回应,也依旧选择沉默。 在子函还有其他清醒的人的拜託和劝导下,班代并没有让这件事情扩大。至于他们大吵大闹的那条巷子,因为人烟罕至也没有太多人经过,即便有人经过,也并没有扰到动警卫或教官。这件事情并不是就此平息,只是暂时没有回应。 我和李宇堂被医疗处派来的人抬到保健室,当时保健室所有人看见我们都吓了一跳。有人在帮我清理脸上的伤口时问道我脸上黑黑的是什么,没人回答。至于我身上为何穿着工友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便我恢復清醒,我还是不想提那些事。 子函全程都待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顺着我的头发,眼神也没离开过,但我有点无法直视她,因为我很对不起她。 「子函,对不起,我想我回去还是先跪算盘睡狗窝吧。」我口乾舌燥说道。 她稍微笑了、但又变得严肃。「你这个笨蛋,还开玩笑,你笑得出来吗?」她低语。 我露齿但转眼皱眉。 「胸口好痛。」 「很痛吗?」我微点头,她轻抚上我的脸。 「阿─痛─」宋瑀棠那肘击是打到我的脸颊。 子函拿了药膏,纤细的手指滑过乳白的药膏抹了一点在食指上,然后凑近我的脸、替我的嘴唇上药。整个过程因为太温柔,以至于我心跳频频加速,我之所以没有调皮,是因为她的眼神,好复杂还带着一点水。我知道她在克制自己崩溃,看见男友半死不活和一旁奄奄一息的朋友这场景任谁都没想过会发生。她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连眨了好几次眼睛,就是为了不让它掉下来成为眼泪。 「子函....」我轻唤。 「恩?」她猛眨眼「怎么了?」 她凑近对她耳语:「我看起来很糟吗?」 她先是一愣,然后退开来不禁笑了。 「没有比李宇堂糟。但很像吴宇正。」 我也笑了。 吴宇正...那个虚构的不良少年。前阵子帮宝可梦、背心女她们拍的微电影担任男主角。 「傻瓜。」我说。 「答应我不可以打架。」 「我是被打的那个。」我坦言。「但我还是会答应你。」 她向前在我另一边没受伤的唇角亲了一下、我稍微扬起下巴加压,让这个吻显得格外有fu。 「偷偷靠过来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真是...病人应该要乖乖躺着呀!」 「我只是扬起下巴而已。」 「你还是那么调皮耶,慕。」 「这次怎么没叫我全名?」 「因为傻住了。第一眼看到宇堂的伤让我一时丧失言语。」 李宇堂是被打的最惨的,他的嘴角伤痕累累、脸颊瘀青、左眼窝下也有瘀伤。完了,这下他破相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脸蛋、他一直以来都不多的自信心,这下肯定全没了。黄雨璇担忧的陪在他身边,他虽然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但他还是用他擅长的玩笑缓解气氛。虽然他的玩笑都很烂就是了。 「没事了真的...噢...干嘛戳我很痛欸!」 「谁叫你是笨蛋!这叫做没事了吗?没事的人怎么会伤成这样阿!」她越说越激动,最后又哭了。 「欸好啦,别哭了啦!欸。」 「不过宝宝,班代怎么会来?」我气若游丝的问。 「因为很担心你们两个,手机都不通、而且听说好像有人在打架。是班代他朋友说的,转念一想,我觉得不对劲,你也知道我直觉很准。所以我拜託班代一起找你们,毕竟有一个男生在,事情应该也比较好解决,没想到他们竟然打起来。」 我想起了李宇堂和宋瑀棠的对话。 「宋瑀棠人呢?」 「门口坐在那。」 「我要去找他。」 「这样好吗?就是他把你弄成这样的欸!」黄雨璇说。 我转过头、有点吃力。「刚刚那是个意外,他不会伤害我的。」 黄雨璇大概是觉得我疯了,她转向子函求救「子函,你不说什么吗?你男朋友就是被那个男生伤成这样的阿!」 「欸欸,你别管到别人家去。」李宇堂说。 「你别吵,你躺着。」她手一压、李宇堂就躺平在床、边唉边叫。 我看向子函,子函低着头、我这才发现她已经把头发绑成包包头、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发型。我记得上次肺炎住院她也绑这样,似乎是为了让我听话一点才绑的。就算没有垂落的发丝挡住侧脸,我依旧无法读懂她在想什么。 「子函!」 黄雨璇急了,但子函依旧不为所动。 「!」 「雨璇没关係的,我男朋友...」她转向我、伸手摸摸我的脸。「我男朋友...她会这么做有她的理由,不明究理被扯进这场纷争,我也想知道答案是什么。」 「但不可以让他靠你太近,我还是会担心。」她说、然后轻轻种下一吻,在我受伤的那唇角上。 我扶着柜子墙壁自行走出小病房来到保健室门口。他低着头、双手交握,班代也在那,看起来有点像警察或保鑣守在那叫他不要闹事。班代一看见我,神色担心,我还以为那傢伙没血没泪呢,毕竟我和班代并不很熟。 「你没事吗?」 宋闻抬头,一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班代以为他又要闹事,以身阻挡。 「谢谢,不过,我想和他说几句话,他不会伤害我的,谢谢你。」 他严肃点头,瞪了宋瑀棠一眼后打开门。「我会在外面、门会留一个小缝,以确保....你知道。」 我点头,带着感激的眼神。 他再次瞪了他一眼,但宋瑀棠的眼神紧紧攫着我、一点也不在乎班代。 「杏仁我....」他欲言又止。 我点头,笑了。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就算是那种情况。那种你已经抓狂的情况。你也不会伤害我,我知道。我一直都明白刚刚是个意外,我也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由。」 「但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想问....李宇堂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杏仁....」他神色痛苦扭曲。 「拜託对我说实话,我记得那时候你也是对我这样说的。」 「你听到了?都听到了?」 「只有后来谈到我的部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呼吸,又叹了一口气,一直重复直到他终于说出话。 「我喜欢你,杏仁。男生喜欢女生的那种喜欢。」 他说,我静静的听。我看着他的双眼,他却不敢对上我。 「杏仁。」 「你说,我在听。」 他又叹气,因为不敢看我,所以他低下头或偏向别的地方。 他吸一口气缓缓的说:「李宇堂...他说你很爱你女朋友安子函。她也很爱你所以要我不要插手或搅和。 「我知道你们相爱,但是我不能...不能...我无法,我没办法看着你们在我面前表现那些。」 「牵手、接吻、或那些表明了你们很爱彼此的行为。拜託,我甚至用眼神告诉过你,拜託这样对我。」他苦笑,眼睛闪闪的「天阿....我真的是很自私的人是吧?每次走在街上都会想着,如果我和杏仁以朋友的身份一起逛街、走过那些小巷、去过那些地方,我会不会因此而得到满足。」他擤鼻。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他疯狂眨着眼,然后眼泪就这样一直落下。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阿!把你当女生的喜欢。」 「我应该对你说过了,我们不可能的。我不喜欢男生,我不喜欢你,宋瑀棠。」我淡淡的说。 「为什么你不能接受我?为什么我们甚至连朋友都当不了?」 「我们可以当朋友阿,问题是你无法看着我和我女朋友相爱。」 「如果今天你看见你喜欢的人和别人当着你的面放闪你会接受吗?你可以吗?你说阿!」他声音渐大。 「冷静一点,宋瑀棠。你冷静一点。」我说。 「我不想...杏仁,问题就在这,我不想。我不想冷静不想放弃你不想不喜欢你。暑假离开台湾去了国外也是为了离你远一点,以为这样就可以停止满脑的杂念,谁知道...他妈的我手机竟然掉进河里我当下甚至想跳下去捡!因为那是我唯一可以和你连系的方法!」他边吼边挥舞着手。 「好,我知道。但你还是冷静一点,这里是保健室。」原来他手机掉进河里是真的。班代听闻他声音渐大,他又走了进来站在门边、随时做好要衝上前抓住宋瑀棠的准备。 他哭的鼻涕和眼泪都和在一起,他随手一抹,然后又无力的蹲下来,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看着他这么痛苦,连我都觉得难过。 75-告白_下 「宋瑀棠....」 「给我一个方法...让我忘记你。」 「什么?」 「让我忘记你的笑、让我忘记你的吻、让我忘记你对我的好、让我忘记你。」他抬眼看我,这一幕真的让我动容,但我却本能的向后退,也许是很怕他会衝上前吻我。他露出很受伤的眼神、然后手臂擦过眼泪站了起来。 我们之间顿了好几分鐘。我想那几分鐘像几小时、像几年,我想离开、想逃、想逃到一个不需要面对这些事情的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有些问题,一定得知道为什么。 我吞了口水。问了我想知道的「那为什么....出现在d大?」 他苦笑。 「因为我打听到你会来这里。如果能在校园里碰巧遇到,那应该也不错。但没想到我竟然没有考上中文,也没想到...你竟然想念中文系?你怎么从没对我说?」 我偏过头。「我故意不说的。因为我不想和你同班、更不想同校。我不想遇到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念头...」 「从我知道你对我有不一样的感觉的时候。」 「女生的直觉准的吓人,这句话还真的不是说假的。」 「我有好几次...」我缓缓的说。「都希望自己那时候是顶着短发、穿着像男生的模样出现在那间小七,出现在你面前。或许,你就不会喜欢上我。」语音尚未落,他便打断我。 「杏仁你以为我是因为你的外表所以喜欢你吗?」 我点头。「不是吗?」 「不是。」他再度露出受伤的神情「我不是因为你的外表所以喜欢上你的。我是因为你的内在、还有和你相处时的感觉...」 「靠感觉准吗?」我冷冷的问。 「你和安子函不也是靠感觉在一起的吗?」他不屑的说。 「我们相处的时间远远超过你知道的好吗?」我声音大了起来。「我和子函会在一起,不是靠感觉的好吗?我承认一开始聊天的时候、那一次把手机拿给你看的时候,我并没有认真的和子函聊天。我承认一开始的我根本没有想过交友软体的可能性,但后来慢慢相处、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个我想保护的人、我想把自己交给那个人、我知道我和她共处一室不会怎样、我知道我可以依靠她,我知道我在她面前就算再怎么软弱、再怎么像个女人...我都可以放心的在她面前表现出来。」我眼眶开始湿润。「我爱她,是非常认真的。我们在哪认识、怎么认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她!不要把子函扯进这场关係,这不是你所知道或想要的三角形。始终都不是。」 「始终都不是?」他挑眉。 「当然。」但我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说。 「所以一直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对。」 他缓缓点头。 然后突然暴力的把他旁边的铁架踢倒、又扫掉柜子上的书籍和瓶子。铁架上满满的医疗用品,瓶装酒精、纱布绷带消毒水什么全都散落一地。併磅框啷──吓的我顿时倒退好几步还像个女人尖叫。我对声音很敏感,况且又这么突然,叫的像女人也是不得已。惊吓过后,我双手防卫性的保护自己。 「喂你这傢伙,这是在干什么!」班代跨越地板上的东西,一把抱住他的腰。 「你放手!」他大吼。「你给我放手!放手!」 我摀着自己的嘴,这就是宋瑀棠吗?这就是他的真实面吗?这就是他吗?我真是不敢相信。 「你这傢伙,给我安份点!」 班代脚一踢,逼他跪在地板上、然后双手紧紧压制他,但他还在挣扎,所以班代只好用尽全身的力量压住他。 「给我安份一点你这傢伙!在保健室里吵什么!」 「放开我!」 「你自己一厢情愿的在那边说喜欢慕轩,这就是你喜欢人的方式吗?嗯!对着她大骂、在她面前摔东西,这就是你对待喜欢的人的方式吗?好险慕轩根本不喜欢你,一个不顺你的意思就开始发飆摔东西,你以为在演电影吗!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慕轩的谁你这混蛋!」 「班代....」 「我跟慕轩确实不熟,但她至少是个疼爱自己爱人的人。你这傢伙....醒醒吧!」 班代他居然....帮我说话?班代怒吼,但被压制的他依旧在咆哮,这里可以压制住宋瑀棠的人,可能只有我了。 我深吸一口气,发现全身都在发抖。 「宋瑀棠....你冷静一点。」我抖着音说。「拜託你听我说话。」 他依旧和班代在吵。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我对着他们大吼,他们两凶神恶煞的转向我。我突然后悔要他们闭嘴了.... 我看着宋瑀棠。 「你到底是谁....」 我开始回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 「在电梯里那个青涩害羞的你,是谁。」 「在小七前跌倒无助的你,是谁。」 「脱下安全帽后,和我畅快聊天彷彿认识很久的你。」 「在高中校园里,那个在我前面踏着阶梯听闻“愚人节”回应我的你。」 「那个和我有说有笑、陪我早餐等我下课和我聊天的你。」 「那个被汽修科打、被汽修科揍的你。看似无助,不过明明很会打,他是谁。」 「央求我的拥抱我的吻,总是让我魂牵梦縈日有所思的那个人,是谁。」 他叹着气低下头。 「那个总是阳光正向、即兴又衝动、给我很多回忆、改变我好多的那个人是谁!」 「刚刚那个面目狰狞的人又是谁!」我开始对着他吼,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那个满口脏话的人到底是谁!」 「是谁、是谁、你到底是谁?!宋瑀棠你说话阿!你告诉我到底哪个才是你、到底哪个你我该相信。是时间让你变质还是你一直都在隐藏自己!」 「慕轩...」班代蹙眉。「拿张卫生纸擦擦。」 他这么一说,我才顿时感觉到,我哭得满脸泪水鼻涕,我转身,子函拿着卫生纸替我小心的擦拭,她没说话,我这模样不敢看她,于是低下头。子函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把我捧起来、硬是要我和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充满歉意和明白,不,她越是这样温柔我越想哭。 我转身看见宋瑀棠突然一个腿软向前,就这样被班代扣着,他像无力的娃娃垂在那、任人摆佈。 宋瑀棠沉默不语很久,头也垂着、当我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他突然开口。妈的,吓我一跳。 「那我呢...?我对你的感觉...就不是感觉吗...?」 这一幕就好像是玩互动游戏,可以选择对话的那种游戏。 ┌虚弱无力的宋瑀棠在地板,彷彿奄奄一息。他突然开口。┐ ┌吶...那我呢...?我对你的感觉...就不是感觉吗...?┐ ┌请选择回应对话┐ 「............」 他妈的...但这根本不是游戏阿! 我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举动就像是平常子函摸我的那样。 「宋....」我摇头。「愚人节...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喜欢的是女生。」 我们又陷入一阵沉默。他看着我眼神始终那么落寞。 他叹口气,像是接受了事实点点头。我向班代点头,他把他扶了起来、但双手依旧銬着他。 「为什么假装喜欢男生。」我平静的问。 「这听起来不像是疑问。」 「回答我。」 他避开我的视线仍然沉默不语。 这一个问题的沉默竟反而让我失去理智。 「为什么不惜假装是gay!不惜假装喜欢男生不惜假装自己的性吸引力是男生、不惜让大家都感觉你喜欢的是男生到底为什么阿!?你回答我阿!宋瑀棠!回答我阿!」我哭着揍着他的胸口、每一拳都是心痛,但我丝毫没有减轻力道。 他依旧沉默,神色凝重。 「回答我!」 而我的眼泪一直掉。我干嘛哭。我怎么一激动就开始哭,我干嘛,我这是在干嘛。保健室的学生愣愣的晃过我们、走出保健室,边走边道歉。 我伸手抹过眼泪和鼻涕交杂、然后瞪着他看。 「因为这样可以待在你身边,顺理成章的。」他冷淡的说。「反正你一开始也怀疑我是gay,我就这样继续假装。我不是双性恋、我不是同性恋,我喜欢的是女生。」 「打从一开始去楼下倒垃圾就是错误...去小七帮我哥买茶叶蛋也是错误。决定在有冷气的超商解决午餐也是错误。」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打断我。「倒垃圾那一晚,我是一见钟情。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看见你所以才故意在超商前跌倒,你有没有想过我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在暗示你我喜欢你?」 「我寧可以相信我们是缘分才认识,因为我不认为每个人都是坏人。我也不想相信这是预谋犯案。」 「我是坏人吗?杏仁?」 「别那样叫我,别再那样叫我。我拜託你...」 他垂下头,大大吐了一口气。 这就是心跳的声音,很近,但对方听不到。 我抬起头看向他。 「wewillneverbethesame.」留下一句后,感受到失落的声音。 哭泣。 还是算了吧。 76- 我从来不是个会有「后悔」情绪的人。 我不会「后悔」认识宋瑀棠。说真的,我真的不会。 他是个非常棒的朋友,但错就错在...我们的命运註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不论是当朋友或当情人。 那次事件过后的之后又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宋瑀棠,没有在学校餐厅、没有在英文课的路上、或英文课的下课,那些人潮不再是因为他而起、也不会因为他而退,我偶尔会看见那个他自称是他妹妹的女生,那个跟李宇堂有艷遇的女生,她还是一个人。事件之后,我问李宇堂那个女生是谁,他说不知道,一直回避着,死也不跟我说。 我1直都认为,宋瑀棠会喜欢我是因为那段日子我以「女生」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但他说不是。 他的离开或消失就一如落叶飘落、季节转换,非常平常。一样上班打卡、下班和子函晚餐。日子一样继续过。 真要问他的离开有没有造成影响?应该说....只有无限感慨。 「wewillneverbethesame」是我对他说的。我们永远也不可能一样了,不会再一同站在同样的地点看着未来,打从一开始就非我族,我干嘛乱献殷勤,我肯定是脑子烧坏了。 「慕,轩。」 一颗头从我坐位边角冒出,我看了一眼,是许博明前辈。 「这请你喝。」他手一伸,放了一杯星巴克冰饮在我眼前。 「前辈你...干嘛破费呢?」 「我说过要请你阿,庆祝你出院、健健康康。而且今天买一送一,没人跟我搭配,就你和我最有默契,每天都穿同样顏色的裤子。」我低头看了一眼,最近一个礼拜我都穿浅色破牛仔裤,和前辈的浅色牛仔裤只有没破洞的差异。前辈您也真是会抝。 我笑笑「谢谢您,那我就收下了。」 「小意思,身体小心。」他手一挥,我看见他右手掌裹了纱布。 「您的手...没事吗?」 他看了一下。「没事,这只是割到,但医生弄的太夸张了。」 他笑了一笑离开,我听到另一位工程师惊呼:「你自残阿?」 「靠腰咧,这是割伤、割伤。有没有搞错我自残?你才自謔啦!」 「靠北喔,我在关心你欸。」 「唉,免了!你那个林小姐的合约,到底弄好没?人家在催啦!」 「齁,知道了啦!就一个合约在那边催。不过,靠,你为什么有星巴克?」 「什么为什么,我自己买的阿,要喝不会自己去买喔?公司附近又不是没有。」 「我懒嘛!」 然后我听见吸管咕咕咕的声音。 「靠腰喔,被你喝光了啦!」 「你屁啦,自己喝只剩一点还吵,好啦,垃圾帮你丢啦。」 「你丢的是我的垃圾桶欸!」 傻眼,不都成年人了还计较这个? 我插上吸管,小心的喝了一口。 「冰拿铁。」我喃喃,「前辈真懂我。」 我继续处理手边的文件。key-in这些文件对我来说越是上手,速度自然也快了起来,现在我练就了不用看数字键盘打很快的手感。最近的文件不多,一下就打完、打完就无聊了。 我上网点开我的部落格,看着每日每日少少增加的人数、不免难过了一番。 「留言人数依旧没有变动。」我喃喃自语。 这个网站我从两年前开始使用,我在这个网站上写的小说写了两年还没写完,最后因为虎头蛇尾、内容不连贯、自己不喜欢所以就删掉,起始写别的作品。也不是就此放弃那部作品,只是暂时歇息。 我思绪混乱的敲打键盘。 如果在公司没什么事情可做、或单纯想要杀时间,我就会开始在网路上写作、继续为我新的作品努力。但是最近烦躁的事情太多,我写下的内容好像都是抱怨,我不断删除重写、删除重写,最后火了关掉网站,起身走去后门楼梯间。 打开楼梯间的门,这里採光明亮、而且没通常没有人,我爬上八楼的楼梯,佇立在那眺望远方。纵然有时会有人来来往往、上上下下,但我依旧在那、目光凝望。曾有个年龄跟我一样的男同事,他叫泽宥,他好奇问我在看什么,我说也没什么,就只是对面的公园。没告诉泽宥的,其实是我在思考,想着接下来故事的发展、剧情和我的人生。 我头向后一顶,刚好靠着墙壁。此刻我人又在厕所里,发呆、耍废。文件发完了、都没事情让我做了,眼睛又在痛了,职业病又发了。公司同事又在那边北烂了。 「北烂。」我呢喃。 当手錶在十点时,我准时从厕所离开回到座位,办公室依旧吵吵闹闹、每个人不是在对着对方大吼,就是疯狂的敲击键盘或拨打电话的声音。 「vvip在线上!」 「喂您好,请问是吴小姐吗?」 「欸小光,你欠人家的设备还了没阿?」 「欸,打给林世弘,叫他回来处理客诉案件。」 「泽宥,我要借你一台xxx,还有吗?」 「可是,哥,你上次还没我xx欸。」 「真的吗?」 我不自觉莞尔,面对这样彷彿电影〈华尔街之狼〉的办公室环境,每个人的咆啸、怒吼、脏话、相互问候,对我来说这样的压力会让你不知觉中连肾上腺素都开始活跃,越是这样的情况,我越感到兴奋有动力,但可惜,这样的动力只维持......到十一点五分。 过了这个时间点,我就开始走下坡,开始倒数午餐时间。 77- 处理上午十点半的物流、送走快递、送走快递的文件,我又开始间置在我的坐位上,看着那剩一点的冰拿铁滑下的水珠缓缓在桌面泛起涟漪。 我瞪着拿铁,驀地,有一双纤纤玉手倏忽出现,夺走了它。我下意识欸了一声,然后看向那人。那人只是一手插腰、一手咕嚕咕嚕的喝光我的拿铁。那表情,好似理所当然。 我皱着眉、揉着我的太阳穴「许艾薇前辈....」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然后回应我「罗慕轩后辈。」 「前辈你可不可以别老是欺负我。」 「突然很想喝拿铁嘛!你都没闻到吗?空气中那抹淡淡的拿铁香。阿─好香。」她搧风。 我皱眉、接过那空的杯子。「我闻到了,是曹铭渡前辈在磨咖啡豆,莫哥在泡拿铁。」 「阿,拿铁真香。」她继续忽视我。 「前辈,你可不可以专心听我说话阿!话说,您没事要忙吗?资料都弄完了吗?客诉案件都转给rfroom处理了吗?」 「喂,你别一副我老闆的样子。午餐时间我、泽宥、新人旻勋大概还有冠恩要吃饭,要来吗?」 「我考虑一下,跟前辈你吃饭?我看还是算了。」 「听说副处长等一下会经过这里喔,听说他最近很想找人聊聊,也听说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阿,我们先走吧,午餐吃什么呢?」我拿钱包起身。 她笑「到底是多怕副处长阿。」 到了门边我才压低声音说「不是阿,他念起来至少都要好几分鐘、好几小时,更惨的,被叫进办公室。」 电梯那,泽宥和旻勋聊着学校的事,听说是同校大一和大二的学长学弟关係。冠恩在五楼等我们,看到新面孔,不免又开始小孩子起来。 「两位哥哥好!我是罗冠恩,跟慕轩同姓氏喔!」 「跟你同姓氏的人全世界数以千计,不要把我扯进去。」 「欸姐....阿不是,慕轩,因为我把你当姐姐看阿,是尊重!」 几个人呵呵笑着。 「潘泽宥和宋旻勋,你们见过他吧,冠恩。或至少听过他的声音对吧。」 旻勋莞尔。「对阿,经常。」 「不过...怎么会下意识的认为...我们比你大呢?」我好奇。 「因为我才十七岁嘛!虚岁十八,怎么说你们都比我大呀!」 真的是小朋友呀?有勇气追求比自己大的许艾薇姐姐,真是厉害。 电梯们开,大伙们依旧闹哄哄走出去。我和泽宥聊着,问他最近忙什么。旻勋和冠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时许艾薇会加入、偶时只是发呆,我们几个步行前往对街的美食广场。 泽宥是帮忙莫哥─高莫文老前辈处理设备相关事物的工读生,不过他未来好像有意想进来公司成为正职工程师,所以每天积极的在学习,不像我们这几个只是来赚钱混时间的。旻勋目前在帮几位前辈处理发票、报销等琐碎事情,他是个沉默但靦腆的男生,给人印象很好,至少比前一个偷跑去抽菸的那个男生来的有礼貌。 「对了慕轩。」许艾薇打岔我和泽宥。 「今天的午餐怎么会答应和我们吃饭?平常不都和女朋友约了。」 「要你管。」 「呦,兇前辈喔。」 「不过,你们今天打算吃什么?」我转身问泽宥,他耸肩说是许艾薇邀请的,他也不知道。 我转身面向她,她一脸胜利姿态。于是我只好装腔作势问:「许艾薇前辈,请问前辈今天想吃什么?」 「今天吃,牛排!」 我们同时四人转向二楼的集团牛排,虽然是不贵,但是吃下来很花时间,大概会到两点跑不掉。 「是一楼的平价牛排啦!」 「ㄘㄟˊ!」 「不早说!」 「嘖。」 我们各自拿了午餐走向用餐区。正值午餐时间,美食街热闹滚滚。我们彼此大啖牛排,以填补空虚的心灵和肠胃。终于熬了一个上午,当然要好好犒赏自己,勉励自己继续努力,下午还有很多时间要继续工(发)作(呆)。 我们几个聊着一些有趣的事好认识一下彼此。自从那次「许艾薇厕所事件」后,她和我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弹性,她不再尝试让我喜欢她,也不会故意装的很女人味,现在的她只是做她自己,也因为她的改变,我和她成为不错的朋友。至于,她的感情,目前还是单身,有兴趣的人我可以帮忙介绍喔! 而冠恩小朋友,恩,他还是个乐天的孩子,还在想着怎么追许艾薇,但他显然得多努力点,因为许艾薇不喜欢自己的男朋友像个小孩。早上我停车总会看见他游手好间的在停车场晃,也许,在我眼里他是游手好间、但在他的角度,他只是在想该如何开始这一天。每每看见他喜孜孜的样子,还真是打从心底的忌妒他。 「冠恩小朋友,你吃得满脸都是。」我拿起面纸顿在空中,对面的冠恩小朋友愣一愣。 「慕轩刚刚叫我....?」 「冠恩小朋友?」许艾薇接话。 「阿─我自己帮你取的....不自觉就这样喊出来了。」 许艾薇接过面纸塞进冠恩手里。「满可爱的阿,quot;小朋友quot;。」许艾薇笑说,推推他的手臂。 冠恩莞尔。「冠恩小朋友吗?哈哈,原来慕轩你都这样称呼我的?」 「只有这么想,只不过今天突然喊了,你会不开心吗?」 「我觉得不错阿,很亲切。」他笑 「不过,冠恩你....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一直都开开心心的?」 「我吗?」他指自己。 我们几个点头如捣蒜。因为经常可以在办公室看见他、听到他,所以旻勋和泽宥对他并不陌生。 「耶....」他害羞「我...就觉得没什么事情可以难过阿,不开心的事通常都会一下就过去。」 「不会觉得工作很烦很闷,想离开好好休息吗?」 「当然会阿。」 「那你都怎么度过那段期间的?」 因为我现在正好经歷第二波重大的职业倦怠,这次真的好想离开。 78-请告诉我,为什么喜欢我 「我习惯在压力下工作,我喜欢面对压力的情况。当有案件或文件大量进来、我就觉得兴奋莫名,我喜欢那种挑战的感觉,不论是被挑战或在挑战别人,我都觉得很有活力。虽然偶时会觉得早上没办法睡饱、要在办公室或其他地方受客户的气,但总觉得...这种事情咬牙就过了。」 「但你都没有职业倦怠吗?没有想过要离开吗?」 面对这个问题,冠恩想了很久、牛排吃光了,我们几个打算离开时,他才开口回应「一直都有,但总是会有理由说服自己留下。」他说,然后再次靦腆一笑。 也许冠恩不是小朋友,他只是个不太愿意让外人看见他真实面的人,像颗洋葱。回程的路上,许艾薇和泽宥及旻勋去买咖啡,我和冠恩在外等他们。 「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最近遇到类似的状况。」我坦承「刚来这间公司时,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大学毕业,因为我现在大一要升大二嘛。我觉得这间公司待遇不错、大家都对我很好、而且工作内容我也都熟悉了,一切都是非常顺遂的。但是,我深深的明白我不会想在这间公司待一辈子。我想成为作家、我想写作、我想在我还年轻时去出版社工作看看,了解书籍製作和相关的事。因为我喜欢写作,所以也喜欢看书,喜欢看书所以好奇它的诞生。我想做这个。」 我说「我前一份工作是线上杂志影评,那间公司的出发点很好,目标又宏观,但就是无法满足现实。它就像个童话,没人想戳破它,但它就是那么真实的样子,赤裸的告诉你:靠写作吃饭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加上我的作品不像其他人一样有名气,受到青睞....我...」 「慕轩,你在乎的是有没有名气这一点吗?」他微笑打断我的话,此话一出,我愣在那。 「走吧,慕轩后辈,我帮你买了你最爱的拿铁。」许艾薇笑着递给我。 「谢啦。」 我和冠恩走在他们三人后头,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我相信慕轩你不是那种人,对吧。只在乎名气,只在乎大眾所以在尽情写作和发挥天赋时为了满足而写、为了别人而写、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 「我....」 「我跟你不熟,但是我感觉你就不是那样的人。有些故事明明写的是小眾题材,却总能吸引大眾观看,有些则刚好相反。我对出版和写作这类没什概念,平常也没什么看书的习惯,但是....真的能吸引读者的就会吸引读者,不会吸引读者的就不会吸引,生存或毁灭,那是可以选择的。」 我看着他,一时之间说不上话。 「你只需要对自己產生的文字有信心,就根本不需要在乎,你今天吸引的是大眾还是小眾。因为你知道,每日每月的人气都有变化,因为你知道....总是会有人默默的追踪你的作品你的文字。因为他们知道,你的文字符合他想看的、他想了解的、他愿意花时间欣赏的。这就是读者最有魅力的地方,你看不到却能感受到。同时,这也是最让人窝心的。」他对我微微一笑。 说着说着,我们已走到公司门外。他们三人已经走了进去,我和冠恩则留在原地。事实上,是我停下脚步所以他也随我停下。我思忖着,一时半刻有点无法相信这些话是冠恩小朋友对我说的。我抬起头,有点讶异。因为阳光,他瞇着眼,对我微微一笑。 「慕轩前辈,我们进去吧,走进去大厅就有冷气吹了。」说完,我一愣愣的随着他一起进去。 许艾薇抱怨我们在干嘛这么久,冠恩又恢復那平常的模样,艾薇姐艾薇姐的。五楼放冠恩离开,我们继续往七楼上升。电梯里他们三人开心的聊着天,现在旻勋也变得热络多了。 许艾薇刻意放慢脚步,跟在我旁边。 「我都不知道....」 我看向她。还以为她要说我没跟她讲我写作的事。 「我想...」她欲言又止。进入办公室的毛玻璃门又缓缓关上。 「我想冠恩他....好像不是小朋友呢!」 她对我微笑,这笑很有魅力,一种暖暖的、一种有点害羞的。她笑着拿出门禁卡,然后开心正要蹦蹦跳走进午休过后的办公室,我一把抓住她、然后把她拉出办公室。 「flo。」我唤她,要她留步,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但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慕轩?」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介意来旁边坐一下吗?」 我们拿着冰咖啡,相对坐在黑色矮沙发上。 我踌躇犹豫不决,喝了几口咖啡后,苦苦的拿铁才真的唤醒我的勇气。 「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我这么直接,许艾薇呛了一声,开始咳嗽。 「你...你干嘛?今天吃错药了吗?」她掩面,但还是藏不住的害羞。 「我是真的想知道!」我强调,然后压低声音。「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我。」 「你这么直接...都让我不好意思绕来绕去了。」她乾笑。 「最近有遇到这样的状况吗?意思是说我有情敌了?」 「别傻了,前辈。」 「好啦,干嘛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呢?」 「我只是好奇。前辈,请回答我。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我?」 79-因为你值得 我撑着头,嘴角不自觉浮现微笑,我晃晃脑袋,继续工作把我手边事情忙完。忙到三点,我觉得眼睛又开始调皮泛酸痛感,我走到楼梯间,踩上往八楼的阶梯然后一边抱怨最近午餐吃的不消化,却意外看见一双杏色细高跟鞋。我抬头,有点讶异鞋子的主人。 「前辈怎么会在这?」 她转头看我,眼神有点漫不经心。 「是你阿。」她随口说。 「你没事吧?那个,中午...我是不是太强迫你了?」 「没那回事。」许艾薇晃晃脑袋、继续看着前方「只是有点....想太多。」 虽然尷尬,但我同样也倚着栏杆凝望窗外,我俩呈现直角90度。 「有时候觉得人生好苦涩。」她喃喃。「很烦躁。什么都要想、什么都想知道。然后呢,知道了结果又如何?」 我咳嗽,想转移话题。「今年冬天,我和我女朋友去了南投一个景观餐厅,那里以开放式亲近动物闻名。草泥马、浣熊、小马、成群的鸭子....」我不自觉莞尔「那里还满有趣的,零距离餵食草泥马是个满不错的经验,只不过牠靠我好近,超害怕的。而且,能摸到乌龟的背壳也很有意思,没想到牠也会吃胡萝卜,哈,真有趣。」 她闷哼一声。 「咳…我想说的是...那里带给我很大的震撼,几乎对人生又有不同的看法。」 「什么。」她敷衍问。 「也许生活是一片草园或胡萝卜田,而我们都是草泥马。吃到不好吃的草是三天两头的事,但我们依旧是头草泥马。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生活就像一片草原….」 「我听到了,但我不懂意思。」 「我的意思是,生活就像一片草原….」 「重点在哪?」 「重点是,生活就像….」 「天阿,我知道你刚刚说的不用再重覆一遍。」 「我想说的是生活是一片….」 「好啦,不用再、重覆了。」她转头想摀住我的嘴,但显然她打消念头了「天阿…你是副处长吗?怎么这么爱碎念….」 「不过那次之后,我才知道...草泥马超爱红胡萝卜。」我笑笑。 「我刚刚想说的是,人生就是这样,各种遭遇各种成长各种体会,你只得学会面对,当个草泥马,即便草不好吃、胡萝卜沾泥,你还是得吃,接受现实。」 「是这样吗?吃草?」 「不是叫你吃草…是叫你坦然面对,因为别无他法。」 「嘖,一堆废话欸罗慕轩你就快变成第二个副处长了。」 我不理会她,继续说道「不过发音要正确不然会变脏话。」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就对了,前辈。」 「干嘛?」她瞟我一眼。 「前辈笑起来比较漂亮。」 「你又不喜欢我。」 「我们的关係,绝对比较适合当朋友。」我笑着说。 她慵懒的趴在栏杆上,长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她望着远方,咕囔着:我的幸福在哪呢...? 「前辈这么想谈恋爱吗?」 她斜睨我一眼。「我怎么闻到一股八卦的味道?」 我向前撑在栏杆上,手掌心抵着下巴看着她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转回前方,故意用头发遮住自己。「冠恩人满好的。会不会...有结果呢。」 面对许艾薇这一句话,我不予置评,就像我朋友和子函说的,要我别淌这浑水。 「幸福阿...你在哪呢?」 我搜索身上,发现自己刚刚好带了一张发票跟一隻笔,我在上头写了写,然后摺起来放在她眼前。 「前辈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吧。」我笑一笑,她看着我,眼神难懂她在想什么,或许,就连她也不懂我在想什么。 说完,我蹦蹦跳跳离开楼梯间。事情一件件解决了,心情有种意外的放松,此刻我只想念我女朋友。 a.a 许艾薇把发票摊开,心想这个笨蛋竟拿两百万开玩笑。她首先看的不是罗慕轩写了什么、而是看日期和月份,原来...这是过期的发票。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过期发票阿..... 她转过来,看见他字跡写了两行:“幸福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但,不见得叫作爱情。前辈,你大可不必担心不会有人爱你,但前辈你得先好好爱自己” 「噗,这傢伙…得发好人卡给她了。」 然后放下她。 真不知道这感觉是什么。但许艾薇深深的觉得自己被喜欢的人安慰了。 这年头。 爱一个人需要勇气。 许艾薇看着窗外时,她心里想的就是罗慕轩,但明显的两人不可能。 白胜恩看了精緻的高级手錶一眼,穿着亚曼尼西装,踩着英国手工皮鞋,急忙赶往赴约地点。 罗冠恩努力工作时,依旧想着许艾薇的笑脸,他觉得自己可以保护她。 安法元望着服务人员悄声无息的忙碌,高级法国餐厅内就她在等待。 宋旻勋面对电脑敲打键盘,手机震动,萤幕上是朋友的笑脸。 魏安滑着手机,看着大家最近的状态,嘴角扬起了一个温暖的幅度。 施富恩拨打着电话。忙碌的生活、忙碌的工作。 许华织手里拿着啤酒、怀里抱着一隻大猫,嘴里喃喃「今年夏天也很热呢...」然后啜饮了一口。 许博铭手里拿着星巴克,看着来往的路人,想起自己远在老家年迈的父母。 罗慕轩看着僵硬的两人,说不出话。 安子函双手摀住嘴,不敢置信。 孝展杭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不肯道歉。 罗素摀着自己的脸颊,留下了无语的泪。 这年头。爱一个人,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们在探索和伤害中不断轮回,只因为认为自己值得被爱。 80- 因为太想马上跟子函分享我的心情,我一下班就跑去子函工作的地方。 她在d区热闹的商街服饰店打工,那里接近c大夜市。服饰店很大,据说是连锁女装,换句话说,就是个三层楼都在卖女装的地方。店里的每扇落地窗都透着店内微微的暖光,晕黄照亮了街巷,不论冬天夏天你都觉得很暖心的一家店面。 我把车停在旁边车格,我暗自庆幸今天穿的还算可以,简单的t恤和缩脚裤跟皮鞋,虽然头毛变长了让我很焦虑很没自信,但来女朋友的工作场所当然要表现出非一般客人的气势,要有魄力,不论是装的还是演的。 「噹─」 「客人您好,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囉!」 我挥手「我不是客人,我来这里找一位安子函小姐,她在这工作吧?」我还得装的不知道,故意问这种我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想先请问您是她的......谁呢?」 「我是她老公。」我厚脸皮的说,还带点骄傲。 对方一愣一愣,但还是礼貌的微笑着。她傻了两秒,然后点点头,恩恩喔喔的胡乱回应,然后请我在这里等。 对方用对讲机呼唤子函的时间,我视线到处看看,恩,这家店....好粉红。 她说:「这里是一楼凯咪,请问子函在哪里?」 对方顿了一下,对讲机传出回应。「子函在洗手间,喔,她出来了。」 子函的声音出现在对讲机,她柔和的声音自对讲机传出:「我在这,请问有什么事?」 「有一位...」她憋笑「呵......你老公在一楼柜檯,他要找你,呵呵......」 子函压着对讲机,但没有出声,话筒传来一阵阵大笑和尖叫,有人在高声惊呼“老公耶!”、“好甜喔!”我彷彿可以看见子函皱眉思索的样子。 「阿,我知道了。」她淡淡回应。 「咦...这反应真冷淡。」那个女生喃喃「请您稍等一下喔!她马上就来。」 没等很久,有人咚咚咚跑下木阶楼梯,我欢喜的看了一眼,发现不是子函,是两个从没看过的女生,她们一看见我便兴奋的互咬耳朵、然后痴痴笑着,随后一阵稳定的脚步声传来,这才是我的子函,她可爱又从容,漂亮的长发随意的挽在后脑,用一个深红色的大发夹夹住。听说女生都觉得这是阿嬤头,听说女生只会在家里用这个发型,听说女生都穿着男友的宽松毛衣和小短裤头上绑着束发袋在沙发上吃零嘴。抱歉,我离题了。 虽然不是平常那种精细的包子头,但这种随意一挽轻松的发型我更喜欢,尤其,是我女朋友绑。阿是的,就算只穿灰色卡通t恤和丹寧短裤,她还是那么美。不过,那眼神....好难形容.....怎么和平常见到我的反应这么不一样!?该不会我突然来访让她不开心吧!? 店内那三个女生躲在一旁偷偷观察我们,毫不掩饰,真是的,不应该挑在打烊时间来。子函来到我面前,还是一脸冷淡,她还双手环胸,这气氛真的很糟。 我乾笑。 「宝...宝?」 「我还没结婚呢,哪来的老公阿。」她偏头说了一句,但嘴角很明显在强忍笑意。 「宝,你今天过的好吗?」我说,然后一把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她这才噗哧笑了出来、双手放开紧紧抱着我、然后、趁着这个时间对我摸透透。 「慕!」她开心的撒娇,跳上跳下,就像小孩子,可爱的小孩子「你怎么会来?」 「太想你了所以来了。」我拨开她眼前一綹发丝,让她不禁脸红。 「子函刚刚那...那是在装矜持吗?」刚刚那个女生问。 「演戏演很大欸,子函!」 「喔~好闪喔!」 「喔喔喔!好甜蜜喔!」 「不过她是子函的谁?你们都不好奇吗?」 「管他的,有粉红色浪漫泡泡就好了!」 「慕,她们是我的同事,你刚刚见过凯咪,短发的是mindy,头发及肩穿着鬍子上衣的是lulu。各位,她是我男朋友,慕。」 「你男朋友是单名吗?」凯咪问。 「我叫罗慕轩,你们好。」 「喔喔喔!」lulu大叫,和一旁的mindy一起兴奋「这是小俩口的甜蜜暱称,喔喔喔!」 我有点无言,这两个该不会是姊妹吧?这么兴奋干嘛?氧气都被吸光了。 「宝你累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喔~好羡慕喔!有男朋友接送。」凯咪说。 「哈哈哈,那么我先下班囉!」 我们跟她们挥手,虽然几个人的脸在瞬间皱得有点像怨妇。我们也尽可能不去理会背后不断投射的怨妇光波。 我紧紧搂着子函的腰、到了车那边,我更是将她整个拥住、头抵着她的肩窝撒娇。子函怔住,见我这么反常,她呵呵笑着。她的手来回磨蹭我的背。 「慕今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等一下跟你说,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麵店。我分享今天发生的事,冠恩的成熟、许艾薇的告白、对宋瑀棠的看法,现在的她是个成熟的女人,不会再为这些过往小事纠结。 「那很好阿,不过冠恩说的就有用,我说的就没用吗?我平常也是这么告诉你: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眼光阿!我说的都不听齁?」 「我想....我会顿悟是因为冠恩那傢伙从没正经过,突然严肃说起这些事,有种奇异的反差,反而加深了印象吧!」 「那么,函宝宝今天过的好吗?」 从外人眼里,我们看起来是怎么样的呢?在开着冷气的小店吃着麵,相互暖暖一笑。我想,如果我是第三者角度来看,我想我们就像一幅画一样,永远的定格在那瞬间。我看着她,我爱的女孩,她看着我,她爱的人,凝望彼此直到眼里都浮现自己的倒影。 因为很久没和我爸妈打招呼所以子函提议来我家。我们在门口前放开牵着的手、有些紧张的按下指纹密码锁,门开后,我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完整的「我回来了」,迎面而来的是一连串叫骂,我当场实在很想把子函推出门外,不让她听见这些争执。 「你真的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有吗?」 男生的声音? 咦,等等。我低头看,鞋柜旁是两双拖鞋,老爸老妈出去了?那...吵来吵去的人... 「i'mfedup.」 蛤...?英文? 「excusemewhatdidyousay?」 阿...whatthefuck!为什么他们用英文在吵架阿!我啥话都听不懂。 「函...」我转向她,她疑惑参杂担忧的眼神看向我「他们在说什么?」 她叹口气「真没想到我在翻译吵架内容...你哥刚说“他受够了”,展杭哥问他“说什么”。」 「what...whatwereyouthinking?ijustdon'tgetit,youneedtimeorwhat?」 「“你在想什么,我不明白,你需要时间还是...?”」 「idon'tneedtime,ijustwantyou.god,idon'tknowwhatishouldbelieve!」 「我不需要时间,我只想要你。喔,只要你。天阿,我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了!」 「heisjustafriend,justtrustme,please!」 「他只是朋友,拜託相信我、喔、拜託拜託!!」我看了子函一眼。 她收起夸张的脸部表情,抱歉一笑。「抱歉,这样亲临现场的翻译让我不禁很有感触。」 「宝你别闹。」 我们继续听着两人吵架,他们两人情绪激昂、还用了很多子函也听不懂英文,所以到最后她也放弃翻译,只是在想要不要出手缓颊他们的情绪,正当我们这么想时,我听见了关键英文单字。 「宝...」我皱眉。「刚刚那是......」 他又骂了一次。 「没错。污辱女性的脏话。」 「有必要吵到这样吗?听得懂他们吵什么吗?」我皱眉。 子函听了好一会,只是沉默,这样的激昂和子函的无语,我都被逼急了。 「他们说什么!?」 「他们在为了另一个人吵架,我不确定对方男生还是女生,因为一下用he一下用she然后一下用....『恩』。」 「蛤?」 「『恩恩』。」 「什么?」 她闭着嘴巴说。「『必取』。」 「what...?子函说我听得懂的话啦!」 「你哥用b开头的单字替代那个小三啦!」她怒。 「喔,这样阿。阿?!」 「但孝展杭解释对方只是朋友。」 「什么?有小三的存在?」她严肃点头。 她静静的听了一会。 「他说我知道你和那个…...『恩』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然后他说不要污辱他。」 「你哥他知道孝展杭有外遇......」 「妈的。」 这年头谁都不能信任了。 我哥对着他大吼一大串脏话还是什么的,说完,一掌响亮震入我和子函耳里,我衝过去,他们显然讶异的不是我和子函在家,而是讶异曾经相爱的彼此走到今天决裂的这一步。 81- 我们在邻窗的坐位找了两人坐。 老妈点了无糖红茶拿铁。我拿了冰拿铁。打自孝展杭和哥分手后,老哥又消失了,老妈问我他去哪。 「你怎么会认为他有跟我说?」 「你们俩秤不离陀,陀不离秤阿,肯定也一起吃了午餐吧?」老妈的神准第六感真不是假的。 「喔,对阿。」我假装没被识破,冷静回应。 「聊了些什么吗?有说他要去哪吗?」 「什么都聊阿,不过我一直问他、他还是没跟我说去哪。」 「我跟他说我和他的价值观很不一样、看待事物的方式也不同。就好比这次取消订房要付退房金,我就觉得...我寧愿花钱退掉,也不要带着不想出门的心情去玩,因为那样肯定也不会尽兴。」 「不是很喜欢和他出门吗?」 「才没有,而且我们肯定会吵起来。那乾脆就退掉,还省事多。」 「但是要花钱,住三天两夜的钱和退掉的钱差不到一千,不划算欸。」 「妈,这就是我想说的,我不会在乎那些,因为我在乎精神层面的东西。老哥他看到的是物质层面的损失。就好像我以前的老师说的quot;有时候,吃亏等于佔便宜quot;我不想凡事据理力争。那样很累而且很麻烦。」 「还有呢?还聊了什么。」 面对老妈的发问,我自然没有正面回应,反倒聊起我的作家生涯、朋友、聊生死。 「妈,你试图自杀这么多次,有没有任何一次让你有过觉得...好险那时候没死,不然现在就不能和我悠间坐在这里喝咖啡的念头?」 我妈屏息严肃的摇头。 「没有?」 她摇头。 「连一次都没有?妈!」 「我自杀这么多次,只有两次是真的想要死,其他...对我来说可以算是一种发洩。」 「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叫作发洩妈也是满厉害的。不过,是哪两次?」 「一次是你外婆刚过世的时候,另一次则是你哥离家出走的那次。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接受同...嗯嗯,然后你哥给我写什么老公、什么什么亲爱的。好,那次乱翻他东西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是他竟然隐瞒我们这么长一段时间、而且,你好像也知道还替他保守秘密。」她瞪着我看,我也回应她的眼神,装出轻松样。 「这件事情我可以不必追究,但是...我就是不要相信也不接受也不面对现实。我一直说服自己他就像许多男子团体、男子歌手、篮球队那样,因为感情很好很好,好到可以互称彼此亲暱的称呼,是阿,我不断说服自己相信,但他却一直试图突破坏那个平衡。坏孩子。我不会接受...你哥他是嗯嗯嗯这件事。」 「妈,有些oldthing老事情就别提了吧。」 「我也不想提阿,但你哥就是那个样阿!」 「哪个样?」 「就是坚持自己是嗯嗯嗯然后觉得无所谓。我看你和你老爸也觉得无所谓不是吗?」 「你不能只看我阿,妈。我觉得无所谓是因为那是他的人生、不是我的。就算他搞砸了、吸毒了还是怎么样的,那是他的人生不关我的事阿!纵然他是我哥哥。但每个人有选择爱哪个人的权益,这也非我能控制的阿。况且,老爸?妈,你真的相信老爸他不在乎无所谓?我倒认为他是家里最在乎的人。我是说,老哥可是长子、而且老爸那么疼他。」 「我和你爸谈过了阿,你爸似乎认为就算他真的是嗯嗯嗯也无所谓了。他说孩子的人生就让他去过、他不想要他像那个露营的朋友,维维的女儿因为是同性恋跳楼。」 「哼,别人家的八卦你们倒很清楚。」 「我也跟你们说过很多遍,我真的不能接受。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接受,我想,如果今天我能想开这件事,那我还会因为外婆离开而得忧鬱症吗?就算时代再怎么改变、再怎么新颖、我就是不是能接受我的孩子是同性恋这件事。好,这个话题结束了,我不想多谈了。」 「不过妈,你为什么没有觉得活着是件好事。想想,你如果早在多年前或一年前离开人世,从那个时间点之后的所有享受你都无法在体会到,这样想竟不会让你觉得后悔?」 她这次花了些时间犹豫。 「不会。我始终认为我活着很没意义,所以你看,现在的我想尝试一个人生活、就等着明年一月还二月你老爸解人寿险的约、房子店面都卖了,钱分一分他搬回去他老家。然后你和你哥一起搬出去,我一个人带着四隻小狗自己生活。我目前是这样打算的,直至目前,我都没有怀疑过这个决定。」 「为什么小狗归你?」 「因为平常都是我在照顾她们。」她倾身向前凑近。「吃饭上厕所喝水梳毛清眼屎弄尿布垫,都是我在弄。」 「嘖,无法反驳。」 她靠向椅子。「知道就好。」 「为什么我跟哥一起搬出去?」 「因为鱼不能没有水。」 「水不见得需要鱼阿!」 「秤不离陀,陀不离秤嘛!」 「哼。才没那么简单。」 我们静静的喝着咖啡,享受片刻只有我们的寧静。虽然我实在无法理解老妈的种种,不论是她奇怪的价值观或毫不后悔死亡。我从椅子上取下被子函绑架许久的红格纹衬衫,套上时,一阵芳香扑鼻。这味道淡雅温柔,我马上就认出这是子函常喷的playboy香水,清淡的柑橘和洋梨缓慢的席捲我、包围我,像女朋友温柔的拥着我,这味道让人放松、让人充满想念。直至此时此刻,想念一个人的味道是四时花和柑橘构成。 「那么,面对死亡,你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我轻声吐露,柔声的像在吹泡泡。 「不,我很害怕。我怕鬼,所以大概也是为什么每次都没真的下手吧。」 「怕鬼不怕死的女人。」我莞尔。 我搔搔头。「那么面对死亡,你是什么样的态度?」 「漠然、淡化、无所谓?」我说。「崇敬、尊敬、逆来顺受?」 「我不知道。」 「妈你别句点我。」 「什么是句点你?」 「就像你五秒前那样。」 老妈哈哈大笑。我无法忽视她眼角越来越多的小细纹,那是双歷经沧桑的眼睛。 「是...像那本书,我买给你的那本,那就十月什么的那本书一样吗?自己定了一个死亡日期?」 「完全不同,那本书最后她妈妈是自杀的,而非....自然老死。」 「你是说寿终正寝。」 「对。她妈妈、那个作者的妈妈。她妈妈是个自尊很强的人、而且是非常独立的人,像这样性格的人,她很难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包袱、就算是子女。选择死亡大概是她认为最不会造成全家人负担的方法。」 「妈你...可别这么傻,给我去做那种事。你会活很久、陪着我一起老。」 「呵呵」 「我是说真的!」 回程的路上,我仔细咀嚼着很多事情,也想了很多事情,甚至决定了很多事情。 我想手写卡片,用主席今年送我的生日礼物(虽然迟了四五个月才收到)蜡封章寄出属于我个人标记的卡片给我的高中好朋友们。在上面写满祝福和感性的话。 我也决定、终于下定决定─离开目前待的电信公司,勇于追求新的工作。朋友对我说:「虽然作家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不看好你的人也肯定是有,但无论如何,既然科系都念了相关的、自己也十分努力着,那么是不是现在也可以考虑连工作都转向这条路呢?你念的是夜间部,多少比别人更有优势。等到毕业了,你至少比别人先起步,朝着自己嚮往的迈进,因为你花时间累积经验。」 我们经常说「舒适圈」,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好像待在舒适圈一样,习惯了同样的事情、习惯了同样的内容、一个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也许我不是那种固定的人。对于变化也觉得麻烦、打通电话取消退房也麻烦的我,走上了麻烦的路却不觉得麻烦。念中文系麻烦、写小说麻烦、阅读自己的错误、审视自己的格局、花时间在构思、敲击键盘移动滑鼠上,这一切都很麻烦,但就因为这些麻烦才让我觉得自己活着─活的像人 也许我也在改变吧。 也许我开始不讨厌麻烦了。 鼻腔突然涌上,四时花和琥珀的香味。 82-曾经说不出口的 九月的倒数第二个礼拜五,是我第二份工作待的最后一天。 想起以前开始在人力公司寻找工作,自己觉得自己的举动愚蠢还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人力公司?工作?那时的我也不过才知道自己要去念d大中文系,觉得这一切只是离开高中后少数明显的变化之一。直至终于升上大一,开始和班上同学友好,渐渐发觉我身处的环境并非一般大学那样普通。几乎每个人年龄都比我大,有的只是一岁、有的是五岁、更有相差二十几岁的,我掩饰不了自己的意外,但更意外的是:我和大家都能和睦相处,我想这是让人觉得最欣慰的地方。 年纪大的quot;老quot;朋友有了两个孩子和稳定的工作跟美好的婚姻关係,每日每日下了班就是搭校车来学校上课,比我们所有二十岁的小伙子更认真听课,因此,成绩自然也反映出她的努力。 有次,我和朋友打听到她的故事。原来,在她的年代、她的成长环境里,她爸妈没有钱让她上大学,但在结婚多年后,认为自己想要学习、认为自己不想让大学学歷空白才来这里念夜校。我几乎可以体会她内心的挣扎,在填写资料时,预想自己会不会和班上同学格格不入、会不会被欺负?结果幸好,中文系女生多、男生屈指可数,同学们人都很好,对她也是。班上还有一群挺她的朋友,假日还会一起去唱歌、暑假还有联络。对于她这样四十几岁的女人来说,还能拥有二十几岁的年轻朋友,真的很不简单。我和子函也很喜欢和她聊天,她独特的思考和乐观总是可以感染其他人。 所以,当我把资料填上人力银行并等待消息时,自己其实并不抱有期待、任何期待。而当我意识到自己的兴趣──在键盘上打字并不能称上一种「职业」时,相当令人洩气。 关键字搜寻「文字工作者」、「文字写手」、「文字」、「出版社工读」、「出版社」、「写手」看到相关的就投履歷,但....好一阵子都没消没息。偶然滑网页时,我看见线上杂志有联络方式,我私下投递也成功联系,对我来说,它也算是我第一份工作,只是在家工作难免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当我将消息告知给前辈,她震惊不已,就如同所有在这里工作的工读生提出离职时的表情。 离职一直以来不被看成一件好事,纵然我们应该给予鼓励,鼓励这些勇于转换跑道的人。任何人都知道,当你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我很谢谢前辈这么棒的老闆成为我第二份工作的上司。 最近我和旻勋熟了起来,他是个意外健谈的人,这让我十分佩服他平时的淡漠偽装。也许是看透了一些人生事理,他谈起工作可说十分有经验,对于安慰,他也是高手。他鼓励我勇于转换跑道、提供意见,像冠恩小朋友那样。旻勋换过数个工作,多数都是厨房内外场,忍受过大大小小的烫伤和责骂,我想这委实是一种烙印,像刺青,永永远远都曾经发生。 对我来说,一个自詡的文字工作者、网路作家、d大中文系准二年级生,对我来说,人生平凡到不过是小说建构出来的幻想,像梦境一样既真实又不真实。 说实在的,我不谈起自己的过往的生活,不管对谁。不论是错误、卑鄙的霸凌经验和反噬、下流的记忆和齷齪的骯脏事。那些事连子函都没讲过,直到一次才吐露,然后,我边哭边讲。虽然在她面前哭早已不是第一次,但依旧感觉丢脸。 我真的曾经也是坏孩子,或许不像我哥以前那样坏。但当时的连我自己都害怕我自己的双面人格,那些我曾干过的我记得,我有记忆也有印象,只是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去做。 曾经急于成长,现在却渴望一切timestop。 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十八岁。还以为自己拥有十五岁的轻挑、十六岁的甜蜜、十七岁的爱玩、十八岁的自以为是,然后,转眼之间自己也二十岁了。 「念旧的人容易活在过去」我妈常对我说。但她自己就是个念旧的人,我也是这样的人。 旻勋说:「只要越靠近离职的日子,他的心态越平静」他反问我现在有什么想法,我却说我很混乱,心情很复杂,一时半刻我还无法回答。但撇开当下种种任何的情绪,端看离职这件事,是的,懦弱的我又输了一场自己的战争。是的,我的心也相当平静。是的,我的心对于即将要有新的改变而感到慌张。 我总觉得,「it’stime」 在我犹豫下笔时,请原谅我把墨水滴在纸上这样愚蠢的行为。只是..... 希望你能祝福我,一切都顺顺利利。 之所以写下这么多,单纯是因为念旧的我,又开始念旧。 罗慕轩笔15:40_thatmoment # 把信寄出去的隔天是周末。 我躺在床上,天微微亮。身旁的是我女朋友,安子函。她套着我的tshirt、穿着一条性感内裤,侧身面向我熟睡着。我头枕着双手、任由电扇吹着风鑽过同样只穿内裤和上衣的我身上。 那天下午,我拉住许艾薇问她为什么喜欢我,她几乎无法反应,只是愣在原地无法看我。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恳求。 「为什么想知道。」 「我...最近有些这样的问题。」 她没看我,垂落的头发遮住她的表情,我们在原地无语了好几分鐘,在我几乎要放弃、离开时,她才张开嘴。 「原本我没有打算要说的。」 「说什么?」 「告白。」 我沉默。 「不管是拉住你的手或是在厕所里,不管哪一次,肢体的告白口头告白默认的告白都一样。原本根本不打算说的、不打算让你知道的,但你...却还是知道了。」她苦笑、抬起头把黏在脸上和嘴唇边的发丝拨开。 「就好像我说的...暗恋一个人,那个人根本没有损失。」她深吸一口气、随性的抹过眼角。 「那是一种感觉。和你分享我的心情、工作,你给我你的体贴和温柔。那是一种类似一见钟情的感觉。那个感觉、和你相处的感觉,我很喜欢。也许你会纠正我,说我喜欢的是一种感觉而不是你这个人。但矛盾的,那个感觉是你给我的。」 她突然看向我,泪眼汪汪。 「能被你毫无保留的爱着,你女朋友,我好羡慕她,是真的、非常真。」 我转身反抱住我女朋友、未来的老婆。将她搂在我怀中,轻柔的顺着她的长发、抚着她的脸、并在她额上种下轻轻一吻。 「我爱你,子函。」我呢喃。 「恩。」她应声,然后双手也紧紧捆住我。 为什么说我好像能体会宋瑀棠喜欢我的那种心情,因为那是一样的暗恋。像我以前暗恋别的女生。 喜欢是一种感觉,没有如果或假如,它很直接、很主观。他始终,到最后,他还是不肯直白的说....他喜欢我是因为一种感觉。他不承认的,是他暗恋我的事实。我相信他对我是一见钟情,我能体会宋瑀棠的心情但我不能接受他的感情。 p.s 宋瑀棠....请原谅我,看起来。 wearethesame。 16:09_罗慕轩 〈哪来的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