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沉沦》 温柔沉沦 第1节 《温柔沉沦》 作者：北方故人 一句话简介：其实我知道，他很喜欢我。 第1章 01 慕娇娇跑了。 趁着谢衍之不在家的时候，趁着佣人在楼下打扫卫生的时候，她从二楼窗子边跳了下去。 楼下是一个宽敞的庭院，今天下雨，暴雨如注，院内绿植被雨水浇得奄奄一息。 跳下来的时候，把脚崴了，她忍着疼，苍白的小脸上，头发湿淋淋地黏在脸颊。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养在后院的猎犬发出不安的吼叫，可惜伴着雷声，没引起人的注意。 顾不了那么多，慕娇娇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白色睡裙沾了泥污，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而落魄。 这里是谢衍之的私人庄园，这里就住着谢衍之和慕娇娇两人，佣人们白天过来做饭，清扫卫生，到了晚上等谢衍回来，她们就自己回去。 然而今天谢衍之有商业应酬，佣人一直待到了晚上八点，慕娇娇骗她们说自己要休息，摆脱“监视”后，她跑了。 ˉ 慕娇娇，当红影视明星，出道三年零绯闻，拼命三郎人设，工作敬业，人美心善，各种好词加在她身上，那就是衬托，星路无限光明。 然而却没人知道，这样一个大明星，却在三年前就已经结婚，她的丈夫是京都极富盛名的谢家公子，谢衍之。 顶级世家里出来的小少爷，在三年后，把他的妻子软禁在自己的私人庄园里。 慕娇娇天性活泼，绝对受不了被人关起来的日子，于是，在今天，她终于找到机会逃跑了。 暴雨如注，狂风肆虐，暗沉沉的天空不时闪过雷鸣，厚重的云层下，雨滴簌簌落下，砸得人生疼。 她赤着脚，一跛一跛朝密林走去，只要过了这座密林，到了山脚下，到了有路的地方，她就能摆脱谢衍之，摆脱那个疯子。 她步子沉重，白丫丫的小脚上，被碎石划了无数道口子，淋漓鲜血流出，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身上睡裙被暴烈雨水浸湿，露出的小腿，从膝盖到脚背，上面吻痕遍布，靠近脚腕骨那里，留有一个重而深的齿痕。 男人低沉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娇娇这次又骗了我，第二次了，再有第三次，我就把你锁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瘦削的脚腕上打转，眸中氲着一片浓郁的黑，话语间混着沉闷的笑，“这里适合戴一条金链子。” “娇娇最喜欢钱了，我用钱给你造一座金屋吧。” 慕娇娇心里怕极，软着声音讨好他：“谢衍之，我最爱你，真的。” 回应她的是他重而急的深吻，仿佛要把灵魂勾出来的强烈情.欲朝她倾压过来，她害怕地闭上眼，双手攀上他有力的手臂。 他变了好多，高中时候，明明是一个话少沉默的少年，慕娇娇那时不知天高地厚，玩弄了他的感情，那是骗他的第一次。 下巴被人抬起，他垂眸盯着她潮红的脸，唇角微勾，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邪气，“看着我。” …… 所以一定要走，不能被他抓回去。 太可怕了。 天黑路暗，脚又崴了，雨水直砸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慕娇娇从小到大就没这样狼狈过。 正想着，突然“啊——”了一声，她又被石头给绊倒在地。 连一块石头都欺负她。 她大口喘着气，冰冷雨水带走她身上的温度，然而时间不等人，她一刻也等不了，正要爬起来继续跑路，一道车子灯光从小路上照进来，透过灌木丛，从她身上极速掠过。 慕娇娇的心瞬间提起，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 那是谢衍之的车子，他怎么回来这么早？！ 容不得她多想，等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她才又软着腿爬起来，继续脚步不稳地朝密林深处跌跌撞撞走去。 然而，那辆劳斯莱斯还没开进庄园的时候就接到家里电话过来：“慕小姐跑了。” “呵——” 车里的男人，双腿交叠着，面上表情寡淡，让人辨不出情绪。 他好像丝毫不生气，可是开车的司机心却突然一沉，这位爷可不好惹，轻易不给人脸色看，就是生气，也是跟你和颜悦色的，可是转个身，就能让你后悔来这走一遭，手段不可谓不狠。 京都上流圈子，提起他都带着敬意和惧意的，又敬又怕，哪怕这人如今不过才仅仅二十六岁。 显赫家世给他带来顶级的容貌和顶级权利，在京都这个权利至上的圈子里，他的地位可见一斑。 “掉头。”他嗓音温润。 司机应了一声，掉头往山下开。 ˉ 山下有一条小路，车子开不进去，男人面色沉静，就坐在车子里等。 他食指贴在大腿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心里推算，还有多久，她能够自己撞上来。 慕娇娇在土里摔了几次，头发身上脏兮兮地见不得人，她恨不得要把身上碍人的衣服都给脱了，但是不行，脱了就得裸奔，她没那胆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山下的路了，她松口气，脸上浮起笑，撑着身子往前小跑了几步，然而下一秒，脸上的笑僵住了。 谢衍之，他妈的，他就等在山脚下，等在她逃跑必经的路上。 一柄二十四骨伞，伞面全黑，司机小心翼翼地给他撑着伞，眼睛不知所措地看向慕娇娇。 慕娇娇脱口而出：“我操了。” 司机双眼大睁，看看伞底下的人，又看看慕娇娇，心道：这女的不一般，连谢家家主都敢骂，不得了了。 她现在转身跑也来不及，两人对视着，隔着厚重的雨幕，一个高冷矜贵，一个狼狈不堪。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脚步悠闲，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时，唇边勾着邪肆的笑，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道：“是我操.你。” 慕娇娇深吸口气，正要开口，他又慢条斯理道，“第三次了。” 慕娇娇后退一步，咬着唇。 他伸手捞过她手腕，垂眸意味不明地感叹：“多谢给我机会。” 慕娇娇怒极开口：“我去你妈！” 谢衍之：“哦。”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怜悯：“可怜的娇娇，身上怎么弄得这么脏啊。” 慕娇娇挣开他的手，像一只发怒的奶猫，然而人长的漂亮，发起怒来并不让人觉得可怕，谢衍之贴近她，说：“很想亲你，但是你身上太脏了，我嫌弃，所以要把你带回去洗澡。” 司机：“……” 慕娇娇连话都懒得说。 这人就他妈是个神经病。 她当初想不开了才去招惹他，现在好了，摆脱不了了。 …… 庄园灯火通明，佣人们都等在门口，车子开进来时，她们看见庄园主人从后座上抱下来一个女人。 用衣服包裹着的女人，身上脏兮兮的，垂落下来的小腿，瘦削而漂亮，可是腿上却伤痕遍布，看着让人心疼。 院子里猎犬还在叫，前后不过半个小时，逃跑的女人就被抓了回来。 慕娇娇简直要绝望了。 谢衍之带她去洗澡，洗完澡又找来药箱，亲自给她上药，帮她揉腿。 卧室灯光下，他侧颜清俊，明明是顶好的长相，可手里做出来的事却一件比一件狗。 慕娇娇盯着他墨黑的头发瞧，他正低着头，露出后脖颈那一块儿冷白的皮肤，入手细腻冰凉，她道：“谢衍之，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啊？” 谢衍之抬头，乌黑的瞳仁注视着她，他面相好看，五官清冷漂亮，长眉下，一双眼睛藏着让人害怕的占有欲。 他微抿着唇，似乎认真想了一下，然后回答：“干你。” 慕娇娇：“操！” 他似乎要起身贴近她，慕娇娇抬脚，脚心抵在他肩膀上，眼睛微微上挑：“不是，你思想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跟你说正事儿呢？” 看他现在还很平静的样子，她意图盖过今晚逃跑的事，这男的发起疯来太可怕了。 谢衍之歪了歪头，疑惑：“我不正经吗？” 慕娇娇道：“反正你今天不许找我麻烦，我跟你说，我没有骗你。” 谢衍之握住她的腿，微凉手指顺着小腿线条往上，他嗓音淡淡：“你今天早上才说了，等我回家。” 慕娇娇收回腿，强词夺理道：“我就是出去转转不行啊？” 谢衍之靠近她：“出去转转要从楼上跳下来吗？” 慕娇娇心头火起：“好啊，我就说下面那些人就是你弄过来监视我的，什么都跟你说，我一天上几趟厕所，喝了几口水，吃了几粒米都要跟你说，我还要不要隐私啦！”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变态，你是不是有病啊。” 闹崩了，她在他面前什么都敢说。 谢衍之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把将她捞过来，扣在怀里，他眼睛很好看，凤眼，瞳仁颜色有点浅，在卧室灯下闪着细碎的流光。 他低头，一口咬在她颈上，慕娇娇用力把他推开躲进床角：“我不想跟你过了，我要离婚！” 谢衍之眸色一沉，“过来。” 慕娇娇不敢动。 离婚这个词谢衍之是最听不得的，慕娇娇可以说他有病，说他变态，就是不能跟他提离婚。 这简直就是个禁忌。 慕娇娇话出口就后悔了，但她就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嘴又死硬，这会儿怕的不行，但就是不愿低头，反正最多挨一遍操，第二天还是一条好汉。 她现在就是后悔，真的后悔，后悔不该在高中那么美好的年龄里去学别人早恋，后面又把二话不说把人给甩了。 温柔沉沦 第2节 现在报应这不就来了。 慕娇娇欲哭无泪！！ ˉ 第2章 想跟你一起吃饭。 卧室里的床，面积很大，慕娇娇在上面连滚三圈都还有余的。 她脚踝正在隐隐作痛，但此时却没心思去注意脚了，她一手捂在颈子上被谢衍之咬了一口的地方，微微仰头，目光和谢衍之的眸子对上时，轻轻躲避了一下。 嘴硬是嘴硬，该认怂还是得认怂。 她身上穿的所有衣服全是谢衍之给她准备的，此时穿了件纯黑色的吊带睡裙，露出洁白的修长脖颈，肩胛骨薄薄一片，像是两扇微微张开的蝴蝶翅膀。 谢衍之就这样垂眸看着她，也不说话，空气里一时间寂静到令人心里发怵。 最终，还是慕娇娇败下阵来，她知道自己怎么躲都躲不过谢衍之的。 很明显，谢衍之也知道这个结果，所以他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等着她靠过来。 慕娇娇咬咬牙，终是妥协。 她撑着身子，往前挪了两下，语调里还有点气没藏住:“过来就过来。” 五个字说的憋屈又隐忍。 谢衍之身上衣服还没换，刚从酒局上下来，西装革履，领带系的一丝不苟，额前有一缕头发垂了下来，莫名给他添了一丝野性，慕娇娇低头注意到他裤腿处湿了一点，这是在路上堵她的时候，被地上雨水溅湿的。 谢衍之平静地看着慕娇娇一步步朝自己靠过来，他眼睛轻轻眯了一下，缓慢开口:“请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嗓音很淡，乍一听其实很温和。 慕娇娇却不敢再跟他硬杠，识趣地闭嘴不说话。 下巴忽然被人捏住，轻轻往上抬了下，入眼是谢衍之精致的五官轮廓，在离她一厘米距离的时候停住，“慕娇娇？” 他叫她名字，似乎总带有一种缱绻的意思，像是含在嘴里酝酿了无数遍才轻轻启唇吐出来，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红了脸。 两人离得近，呼吸间有他身上的冷香，像是冬日落在梅枝上的初雪，夹着沁人心脾的凉。 慕娇娇闭着眼，往前凑了一下，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吻。 有手指从背后游离上来，抚过肩胛骨，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搭在了她的后颈上，慕娇娇被刺激到，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小声埋怨:“谢衍之，你的手好冰。” 耳边传来男人沉闷的轻笑:“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他的手撤离，慕娇娇的肚子，在这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 她退开，双手抱臂抚了抚胳膊，然后没事人一样看着他，极其无辜地开口:“我饿了。” 她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是一双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很勾人，大概是想做一副无辜的样子来骗骗谢衍之，却不知谢衍之看她这样的神情，长睫微微敛下，眸子里压着几乎要呼之欲出的暗瘾。 她总是这样，勾人不自知。 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她就是故意的，谁让谢衍之就吃她这一套呢。 时间静了几秒，谢衍之喉结微动，再抬眼时，眸中一片清明，他笑，嗓音柔和:“晚上没吃？” 慕娇娇没多想，下意识回答:“没啊。” “……哦。”他点了下头，意味不明，“不吃饭，忙着逃跑？” ！！ 慕娇娇立时抬眼，撞上他略显平静的眸子，她心一紧，斟酌地回答:“哪……哪有。” 说的话自己都不信，她把头慢慢低下来，底气不足道，“我是要等你一起吃，谢衍之，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这时候，是晚上九点半，夏末初秋的季节，外面雷声雨声交杂在一起，听在人耳朵里，让人心生不安。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反问:“是吗？” 慕娇娇咬了咬唇，没回答。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今天晚上的事无法解释，逃跑未遂，半路被逮了回来，本来以为谢衍之会很生气，结果他就这样，温温和和套她的话。 嫁给谢衍之三年，慕娇娇深知这个人的心计，如果论心计的话，慕娇娇自认比不过他。 她生活的环境，没有谢衍之那样阴暗，谢衍之可以跟所有人装着面目温和，暗地里却能把人玩死，慕娇娇却不行，她脸上藏不住事，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放着，也没什么心机，就人长的漂亮勾人一点，实际上傻的很，不然不会被谢衍之吃的这么死。 长久的静默，慕娇娇不太自在，又开始凶起来，她眼睛一瞪:“我要吃饭！” 然后也不管谢衍之什么神情，自顾自下了床，受伤的那只脚先着地，踩着软软的羊毛地毯，没站稳，脚下一痛，还来不及反应就往前趔趄了一下，直直扑进谢衍之怀里。 谢衍之就站在她面前，伸手拦了她一下，偏头，唇角微弯:“投怀送抱？” 他视线往下，看到她长而直的腿，小腿上有还未退散的划痕和咬痕。 看到咬痕时，他眸色沉了一下，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微微弯腰，一把将她抱起来，转身，慢慢往楼下走。 旋转式木制楼梯，他走的慢而缓，穿着居家拖鞋，轻轻地踏在台阶上，一步一步往下走。 慕娇娇被他抱在怀里，仰头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颔线，光洁而白皙的脖颈，喉结微微凸出，她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喉结上摸了一下，声音很小:“谢衍之，你别生气好不好？” 谢衍之脚步一顿，垂眸看她:“怕我生气？” 她连忙点头:“嗯。” “那以后乖一点。” “我很乖的，我就是……”她犹豫一瞬，这才说继续说下去，“你不能这样，我不喜欢被人掌控着，太不自由，你的掌控欲太强了，我有时候会觉得我的人生不是我自己的。” “谢衍之……”她眼皮微掀，瞳仁里照进来一点光亮，“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 谢衍之移开视线，脚步微动，声音响在楼道间里:“我尽量改。” 慕娇娇的一颗心，紧张提起还未落下，听见他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一次，你再跟我提那些话，慕娇娇，你可以试试还能不能再出得了这个门。” 慕娇娇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她呼了口气，轻声应道:“我不提了。” “还有，你今天对我说了三句脏话。”他一字一句，娓娓道来，“我操了，我去你妈，操……” “我记得我很久之前就跟你说过，不要说脏话，说一句，欠我一个吻。” 他声线清冽，含着几许戏谑，“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还？” 慕娇娇都快忘了这茬儿，她都老实多少年了，今天没忍住，破口而出，感情这就被惦记上了？ 她立即开口:“我刚刚亲了一下，还欠两个，以后还好不好？” 谢衍之轻笑:“可以，但有利息。” 慕娇娇拳头一捏，内心吐槽:“真过分。” 谢衍之的唇很软，像果冻，吻起来感觉不错，不过每次他都会反客为主，压着慕娇娇吻的她不知东南西北。 慕娇娇是真怕。 - 楼道间灯光柔和，照在她身上，衬得肤色白皙到接近透明，有一种淡淡的脆弱感。 她很瘦，因为拍戏为了上镜一点，还在刻意减肥，谢衍之抱着她，感觉有点硌手，便问她:“又开始减肥了？” 慕娇娇一愣，随即回答:“……没有，就是有点挑食，饭吃的不多，就没怎么长肉。” 他唇角勾了勾:“那这几天在家好好养养。” 慕娇娇双眼微睁:“可是我要拍戏……” 谢衍之嗓音淡淡:“我问过周洛，你这一个星期都没有工作，既然没有工作，不如在家好好陪我，嗯？” 周洛是慕娇娇的经纪人，谢衍之安排在她身边的，慕娇娇有空没空，还不是谢衍之一句话的事，就是这周洛，头一天才信誓旦旦说和她同一战线，结果转头就把她卖了。 慕娇娇简直无语。 见她心思又往外飘，谢衍之垂眸看过来，修长指尖在她腿上点了两下，“行不行？” “行行行啊。”慕娇娇嘟囔，“哪次有空不是陪你？温雪亭叫我几次陪她逛街我都没去，她都骂我了，说我见色忘义。” 谢衍之轻轻笑了一下，没说话。 - 温雪亭和慕娇娇是闺蜜，高中时候就认识了，乖乖巧巧一女孩子，长得也好看，性格挺文静的，听说正在被沈从渊追。 沈从渊和谢衍之是发小，关系铁，当年谢衍之被家里人弄到南方读书时，沈从渊二话不说，求着他爸给他转了学，非要和谢衍之同一所学校读书。 沈从渊的性格和谢衍之有点像，都是面上带笑，心里杀人的主，不过谢衍之高中时不像现在这样，他高中性格才冷淡，话少沉默，五官精致漂亮，妥妥的高岭之花。 慕娇娇栽他手里之后才明白，这人哪是高岭之花呀，这人他妈的就是一朵长在阴郁之地的食人花。 可怜的温雪亭，但愿她好好的，不要上沈从渊的当。 慕娇娇想着想着，身子轻轻颤了一下 谢衍之察觉到之后，问她:“你又在脑补什么？” - 第3章 过来。 等家政阿姨重新做好晚饭，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看着餐桌上可口的饭菜，慕娇娇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 也仅仅是一小会儿，她就放弃挣扎了。 本来之前瞒着谢衍之在偷偷减肥，这次又是自己先提出肚子饿，饭都做好端上来了，她再扭捏，估计谢衍之得直接把她按椅子上给办了。 餐桌上全是她喜欢吃的菜，不过到底是晚上，没做多少，她拿着筷子挑挑拣拣，谢衍之就这么看着她，问:“怎么，又不想吃了？” 他坐在她对面，眼皮微掀，然后轻轻把筷子放下，声音不轻不重，却极有压迫感，慕娇娇赶紧道:“没有，我在吃呢。” 正吃着，碗里突然放了块鱼肉进来，慕娇娇一顿，把鱼肉夹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 她抬头看谢衍之，谢衍之低着头正在给她挑鱼里的刺。 温柔沉沦 第3节 慕娇娇喜欢吃鱼，但她小时候被鱼刺卡过，进了医院，所以后来再看见鱼这种食物，直接敬而远之了。 谢衍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她这个毛病的，好像从她嫁给他之后，鱼刺一直都是他给她挑的。 “谢衍之……”慕娇娇轻轻叫了他一声。 谢衍之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她，“嗯？” 慕娇娇眉眼弯弯，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菜，“你也吃。” - 吃完饭，照例是谢衍之抱她回房间，慕娇娇乖乖的一句话不说。 他们的卧房很大，里面还带小型书房，谢衍之有时候会突然忙起来，要是慕娇娇在家，白日里起不了床，他就会把文件搬到卧室里来处理。 卧房里灯光明亮，慕娇娇刚吃完，还没打算睡觉，谢衍之把她放在床上，单手将自己领带扯松，慕娇娇下意识往后躲了躲:“我不想……” 谢衍之愣了下，眸子里的目光顿时幽深起来，他微微俯身，慢慢向慕娇娇靠近:“你不想什么？” 慕娇娇脸一红，知道自己多想了。 头顶被人轻轻揉了下，谢衍之轻笑:“别瞎想，去洗一下，然后回来睡觉。” 慕娇娇连忙从床上翻下来，单脚蹦着往浴室去。 浴室里有一面大镜子，慕娇娇洗漱时恶狠狠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瞧。 镜子里的人，一双狐狸眼，明艳张扬的长相，偏偏在谢衍之面前怂成了小羊羔。 啊啊啊，想想就好气。 “哗啦啦——”她把嘴里含着的水吐出来，抹了下唇，又慢慢单脚蹦出去。 谢衍之坐在床边等她，领带已经完全扯了下来了，缠在修长的五指之间，压在洁白的床面上。 见她出来，微微侧眸瞄了一眼:“过来。” 慕娇娇秀眉微蹙，看见他手下压着的领带时，瞳孔骤然一缩。 谢衍之在床上对她尤其狠，领带这种东西一般有绑缚的意思，除了最开始跟他的那一年，后面两年，两人之间配合的还算默契，慕娇娇大多时候会顺着他，这种东西自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结果今天，他…… 慕娇娇突然觉得手腕疼，不止手腕，哪里都疼。 她愣在那里不动，谢衍之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 时间一秒秒过去，慕娇娇咬唇，颇有些委屈地开口:“谢衍之，你别这样。” 谢衍之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他身量高挺，站人对面本就有十足的压迫感，走过来时正好又背着光，没笑，面色显得有些阴郁，慕娇娇眼泪都快吓出来了。 结果谢衍之就只是微微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转身轻轻往床上一放，慕娇娇心还吊着七上八下，他却失笑地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都说了让你别瞎想，你怎么那么爱脑补？” “……还是说，你就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呀，慕娇娇。”后面几个字，尾音稍扬，嗓音里夹着一丝莫名的愉悦。 慕娇娇眼睫微颤，正要说话，谢衍之突然直起身子，道:“睡觉吧。” 慕娇娇听话地往被窝里钻，整张脸都快埋进了被褥里。 …… 浴室里传出水声，慕娇娇悄悄睁眼看了眼浴室那边，没多久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多少有点没心没肺了。 窗外雨还在继续，狂风大作，似乎是要将这一年的雨都下个尽兴，慕娇娇该庆幸她半路被堵了回来，不然就她这样，腿受伤，又被暴雨淋过，就算跑出去了，也坚持不了多久，很有可能还没找到人家，自己就先冻死在路边了。 谢衍之从浴室里出来，身上套了件薄款睡衣，这款睡衣和慕娇娇身上的睡裙是情侣款。 他特别热衷于给慕娇娇准备任何衣服，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换上一套又一套新衣服，直至满意为止。 出来时头发没擦干，还在往下滴水，紧贴在后颈处的头发，水滴慢慢从衣领里渗进去，脖颈往下，锁骨平直，一滴水珠凝在那里，欲落未落，有一种晶莹的剔透感。 他肤色冷白，被黑色睡衣一衬，隐隐带一种病态的苍白感，似乎长年不喜见日光的那种病态。 慕娇娇睡的正香，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人抓住，她缩了一下，嘟囔道:“好烦啊。” 布料的窸窣声，有柔软的东西正缠上自己的脚腕，她睡梦中还未清醒，却突然一惊，眼都没睁开，立即从床上坐起来，半眯着眼:“谢衍之，你别锁我。” 旁边人手一顿，目光看过来，正对上她还未清明的双眼:“怕我锁你，那为什么还要骗我？” 半梦半醒的慕娇娇最容易被套话，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想也没想就回答:“没骗你，以前那次是有原因的，这次……” 她想了想，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因为什么呢？ 然后她眼睛微微睁了下，看清了面前的人，一副漂亮到惊艳的面孔，丹凤眼，浅瞳仁，凉薄又冷血，慕娇娇忽然弯唇笑了笑，双手捧起谢衍之的脸，然后凑上去，伸出舌尖在他唇上舔了舔。 声音慵懒，话音里带笑:“你长的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 她要退开，谢衍之却一把掐住她下巴，双眼微眯，眸子里卷起一股浓重的情.欲，他嗓音微哑，低声询问:“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脸？” 慕娇娇喜欢长相漂亮的少年，从高中那会儿一直到现在，她的喜好就没变过，谢衍之毫不怀疑，要不是这些年自己压着她，让她动不了别的心思，只怕他现在头顶得顶着一大片青青草原了。 今天这话，必须得有个答案。 慕娇娇脑子还未清明，说话慢，一句话要在脑海里过几遍才能找到正确答案，这会儿她正在想答案，谁知谢衍之却没什么耐心，掐着她下巴的手越收越紧，她皮肤嫩，一掐一个红印，痛意传上来时，眸子里已经蓄起了泪。 她伸手推他的手，谢衍之松开，而后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低下头，凶狠地吻了上来。 慕娇娇挣扎无果，差点又开始破口大骂，然而根本不行，樱唇被封，呼吸间尽是谢衍之的气息，重而急的深吻，连灵魂都开始颤粟。 她面色泛起潮红，两只手无力地推拒着，却被男人一只手制住，按压在头顶上，他的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她跳动的颈动脉上。 慕娇娇一下子就老实下来，脖子是个敏感的部位，尤其是颈动脉，像谢衍之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时不时神经发作一下的人，说不定在某一刻，真对她动了杀心呢？ 谢衍之最讨厌被人骗，但他容忍了慕娇娇骗他三次。 呼吸交缠，带起他轻微的喘.息声，他薄唇贴近她耳侧，再次问出刚刚的话:“喜欢我，还是喜欢这张脸？” 慕娇娇眸子湿润，气息不稳:“喜欢你……啊，谢衍之。” 他突然咬了她一口。 谢衍之得到最满意的答案，于是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慕娇娇被他吻的意识涣散，发丝微乱，侧头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身下床单凌乱不少，谢衍之垂眸看着慕娇娇，她眼尾泛起了红，两片唇瓣肿了些，上面还沾了点莹亮的水渍。 不可否认，谢衍之看她的那一刻，心里的阴暗想法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往外冒头。但他终是压制住了，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床头扯了几张纸巾过来，动作温柔地给慕娇娇擦了擦唇。 他将她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听他慢慢哄她睡觉。 灭了灯，墙上时钟显示十一点过几分，卧室内暗色窗帘未完全关紧，窗外一闪而过一道紫色闪电，紧接而来便是沉闷的轰隆雷声。 慕娇娇靠在谢衍之怀里，听他稳重有力的心跳声，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又开始把眼睛闭了起来。 谢衍之在轻轻哼歌，很诡异的调子，慕娇娇从来没听过的一首歌，房间里关了灯，只依稀见得窗外青黑的长夜。 他声音好听，然而调子诡异，再好听她也听不进去。 慕娇娇伸手，轻轻环住谢衍之的腰，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嗓音闷闷:“什么歌，好诡异。” “害怕？” 慕娇娇点头:“有一点。” “那换一首？” 慕娇娇道:“不用了，我唱一首给你听吧。” …… 第4章 别跟我撒娇。 难为她这么困还记得歌词。 “喜欢我，别遮脸 任由途人发现 尽管唱，用心把这情绪歌声中渲染……” 是一首粤语歌，咬字发音都很标准，慕娇娇的嗓音因为困意在夜里显得尤为柔和，她本来也适合唱这种淡淡调子的歌曲，有一种刻意勾人心弦的感觉。 谢衍之听她慢慢唱，一手配合着拍子轻轻在她肩膀上轻拍，慕娇娇像是被安抚中的小孩子，困意越来越深，哼歌的嗓音便愈来愈低，没一会儿，卧房里回归平静。 但她还没彻底睡着，困意渐深时，撑着仅有的一点意念问:“好听吗？” “好听。”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谢衍之嗓音轻，几近于无:“是。” 慕娇娇心满意足，“我也特别喜欢你。” - 夜深人静，风停，雨渐消，庄园里的灯全部暗下来，楼下错杂的名贵树木，树叶上浸着沉重的雨滴，乍一看显得格外笨重，后院里，猎犬渐渐偃旗息鼓，终于知道要睡觉了，全世界仿佛都笼罩在这样一片深沉地寂静里。 然而，主卧小书房里却突然亮起了一盏小灯，灯光昏黄，映着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 小书房里东西不多，本来也是临时改造的，很多东西未完全搬过来，只桌上零散摆放着几份文件。 灯光映照着他长而卷翘的睫毛，慕娇娇有时候会出神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谢衍之知道，她心里又在想，一个人睫毛怎么可以那么长。 这是事实，慕娇娇脑回路总和和别人不一样，谢衍之在高中时就深有同感。 他微抿着唇角，面色冷淡地坐在书房里那张摆放文件的桌子前。 桌子旁有个小抽屉，谢衍之指尖微动，拉开抽屉，抽屉里放了一张两寸学生照。 照片上的人是个女孩子，肤色白皙，面庞带了点青涩与稚嫩，像春日里绽放的花，很吸引人，那个时候拍照，女生大部分会在额前留点刘海出来修饰脸型，也不完全修饰，也可能是为了上镜一点。 唯独慕娇娇，她是把所有刘海都梳上去仍旧好看到惊艳的女孩子。 鹅蛋脸，下巴微尖，狐狸眼热烈张扬，她身形高挑纤瘦，肤色又白，走在人群里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景色。 谢衍之拇指按压着两寸照片，在上面轻轻摩挲了两下，是一种很珍重的动作，照片年岁久远，早该泛黄破损，然而这张照片却并没有出现这些问题，反而保存的十分完整，照片背面有很淡的胶水痕迹，一看就是从证件或者什么需要贴两寸照片的证明书上撕下来的。 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一下，谢衍之目光很淡地扫了一眼，没打算理，然而那边像是有什么急事，料到了他不会回，干脆直接的一个电话敲过来。 手机设置静音，在桌上震了三下他才拿起来接通，也没说话，只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开口。 电话那头是道男声，声线低沉:“就知道你还没睡，过几天记得回家一趟，爷爷寿辰。” 温柔沉沦 第4节 谢衍之眸色动了动，平静道:“知道了。” “把你娶的那小明星也带过来，爷爷想见一见。” “不带。”他回答的干脆利落，“她不喜欢我们家的氛围。” 这个她，显而易见，指的是慕娇娇。 “阿衍，听话，别让老爷子又生气。” 谢衍之静默几秒，开口道:“我问一下，如果她不想去那就不去。” 那边说:“嗯，你开口她肯定听你的。” 谢衍之道:“不一定，今天晚上还准备跑，被我抓回来了。” 那边传来声轻笑，有些无奈的纵容:“阿衍，被你喜欢上的人真倒霉。” 明着说倒霉，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怜悯。 那边的人是谢家大少，谢念之，同谢衍之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谢念之稍微好一点，他毕竟是哥哥，童年时期也比谢衍之要光明许多。 谢家是豪门望族，家庭成员众多，且关系有点乱，除去谢家两兄弟之外，本家里还有个比谢衍之小三岁的女儿，叫谢雅茹。 谢雅茹是后妈生的，因家里独她一个女儿，反倒更为受宠，所以这些年性子被养的娇纵起来，名媛圈里，对她是敬谢不敏。 一方面想要拉近关系，一方面又受不了她这过分骄傲的性子，谢雅茹自己也知道，不过有人愿意宠着，她自然也乐意开心玩耍。 谢家两兄弟对此睁只眼闭只眼，没闹出过什么大新闻一般都不会去说她什么。 …… 谢衍之独自在书房坐了会儿，微湿的头发渐渐干燥起来，他没怎么打理，任由发丝蓬松地搭在眉眼上，遮住了略显冷淡的长眉。 桌上小灯映着他清润的侧脸，有一瞬间，他几乎和高中时候的身影重合了。 白净修长的清润少年，永远洁白无瑕的白衬衣，袖口处隐约露出瘦削却有力的手腕骨。 那是慕娇娇对他动心的第一印象。 谢衍之起身，将手中照片放进抽屉里保存好，关了灯，从书房走出去，进了卧室，开灯，一眼就望见了慕娇娇露出一半在外面的小腿，有一只小腿脚腕上，还缠着他系上去的领带，暗色领带衬着莹白皮肤，连脚趾甲都泛着淡淡粉红，于是那上头未褪散的浅淡咬痕便显得格外引人深思。 他没有开大灯，床头小灯发出莹润的光芒，慕娇娇睡梦里轻轻蹙了下眉，似乎是觉得光线不舒服，于是伸手拉了下被子，一张脸复又重新埋进被子下。 谢衍之踱步过去，坐在床边把盖住她脸庞的被子微微往下压了压，好让她把整个脸颊露出来。 慕娇娇睡觉习惯不太好，爱捂着头睡觉，这一会儿脸就捂红了，发丝微乱，贴在脸颊上。 谢衍之的视线从她脸上平静掠过，抬手给她整了整头发，他刚从书房过来，靠近时带起一阵浅淡凉意，慕娇娇突然被他的手冰了一下，也没躲，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手心蹭了蹭。 谢衍之眸色变深，任由她这样乖巧地蹭他手心，修长五指从脸颊滑向耳侧，碰到她耳垂时，恶作剧般轻轻捏了一下。 他的手往下，抚过她平直的锁骨，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然后五指虚虚搭上了她的颈动脉。他眯了下眼，像是对她脖子挺感兴趣似的，五指渐渐收拢。 睡梦中，慕娇娇忽然觉得脖子一凉，睁眼便看见谢衍之神经发作在捏她的脖子玩。 慕娇娇有时候生怕他一个不开心，直接拧了她脖子助兴。 两人视线对上，谢衍之忽然勾唇笑了下:“醒了？” 慕娇娇无语，她伸手捞过一旁的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显示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她在被子底下动了动，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语气慵懒:“谢同学，你还睡不睡了啊。” 谢衍之轻笑:“要跟你睡。” 慕娇娇闭着眼，反手将被子掀开一角:“那睡吧。” 谢衍之便顺着她掀开的一方被角慢慢躺了进去，然后长臂一揽，又把慕娇娇搂了过来。公 举号：秘 桃 基 地 慕娇娇懒得挣扎，语气含糊道：“你不要再吵醒我了哦，我真的很困。” 谢衍之轻轻“嗯”了声，慕娇娇贴在他颈窝，侧脸感受到他喉咙里很轻的震颤音。 床头灯已灭，她指尖忽然在他胸膛上划了几道，黑暗里，谢衍之忽然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嗓音变得低沉磁性：“干什么？要是睡不着，我不介意和你做一些有趣的事，反正夜还长着。” 慕娇娇声音软软：“谢衍之，我有点渴，你去给我倒水。” 时间静默几秒，男人轻慢开口:“别跟我撒娇。” 慕娇娇委屈:“我哪有，我从来不撒娇的好不好。” 他勾了一下她微尖的下巴，“还说没有，现在就是。” 慕娇娇突然有点气，翻个身不想理他。 谢衍之眸子里含着笑，他打开床头灯，起身出去给她倒了杯水进来。 玻璃杯里半杯纯净温水递到她唇边，慕娇娇窝在床上丝毫不客气，自己也不伸手接一下，就这样顺着谢衍之的手把水喝掉一半，然后擦擦唇角，十分无情地朝他摆摆手:“不喝了。” 谢衍之爱死她这副傲娇样子了，这样张扬有活力的性格，只有在慕娇娇身上才最好看。 她什么样他都喜欢。 谢衍之也不跟她计较，极其自然的把她剩了一半的水喝完，杯子轻轻往床头柜上一放，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然后关灯，卧室里瞬间暗下来。 慕娇娇被吵醒，又喝了点水，此时睡意渐消，贴着谢衍之和他说话:“谢衍之，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呀？” 谢衍之阖着眼:“记得。” “我好看吗，那时候。”慕娇娇勾着他的手指，“要说实话。” “好看。” “敷衍。”慕娇娇撇嘴，“你那会儿可嫌弃我了。” “……慕娇娇？”谢衍之忽然叫她一声。 慕娇娇应声：“怎么？” “你是不是睡不着了？”他睁开眼，垂眸盯着黑暗中她有些模糊的轮廓，“你要睡不着我有办法……” 慕娇娇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把话说完，然后泄气般道:“睡觉睡觉，晚安呀，谢衍之。” - 第5章 你好呀，新同学。 谢衍之会娶慕娇娇，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在很多人心里，慕娇娇配不上谢衍之。 学霸和学渣，天壤之别。 高中时候的慕娇娇，不像现在这样，现在的慕娇娇，张扬桀骜的性格其实收敛许多，外人看她就觉得挺好一姑娘，性子温和，也只有在谢衍之面前，慕娇娇不会端着，娇纵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但每个人都会变的，不是么？ 谢衍之高中那会儿还不爱说话呢，你看现在，什么话都敢说，性格也越来越神经质了。 可能唯一没变的，就是对慕娇娇的过度喜爱吧。 慕娇娇就仗着谢衍之对她的纵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踩他的底线。 - - 二零一三年，慕娇娇刚上高三。 那一年夏季感觉格外漫长，教室外，绿树枝桠疯狂生长，太阳仿佛火球一般蒸烤着大地，教室里面，头顶的电风扇正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然而这一点点微风，仍旧散不去慕娇娇心头的燥热，加之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安静，外头阵阵蝉鸣不断，扰得人心头火起。 她有火不能发，高三学业紧张，午休这一点时间，多数同学还在兢兢业业埋头做着手中的习题册，只有少数几个同学伏在桌前休息，养足精神准备下午的课时。 唯独慕娇娇，她和这里格格不入，学习，她学不进，教室里清一色的埋头认真学习，只她一个，百无聊赖地仰着脖子四处乱瞄，还不好意思弄出动静。 这一瞄就瞄到了她同桌温雪亭，娇小可爱的一个女孩子，皮肤白，脸上还带了点婴儿肥，学习成绩每次都在班上排名前十里面。 慕娇娇低头凑过去看，发现同桌并没有认真学习，而是在认真读一本言情小说。 慕娇娇当时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奇道:“温雪亭，你看小说？” 她一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毕竟一中的高三（1）是出了名的尖子班，温雪亭这样的好学生，她怎么不认真学习呀。 温雪亭从书里缓缓抬头，慢慢合上书页，先是盯着慕娇娇看了几秒，然后才开口:“我看小说，考试依旧能排名靠前，高三这么累……”她扬了扬书，“这是我的减压方法。” 慕娇娇貌似十分同意她的观点，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有道理。”然后两个小姑娘就把头凑到一起去研究书里的霸道总裁了。 她们高二时就是同桌，高三分班是按成绩分的，以慕娇娇的成绩，只能往后再排三个班，进成绩中等的（4）班上课，但是因为校长和她老爸有点小交情，她的成绩也没有那么的惨不忍睹，所以校长就稍稍开了个小后门儿，把慕娇娇调到了林老师的班上上课。 看似一切都好，实际上慕娇娇哪里都不舒服。 高三刚开学没多久，班上除了原先那几个尖子生，再认识的就只有温雪亭一个了，以前那堆狐朋狗友，高三分班分的七零八落，见个面都要楼上楼下的跑，麻烦死了。 “不对啊，不符合常理。”慕娇娇指着书中的一段文字，“微风吹起她的发丝，从他脸上轻轻拂过……” 她忍了又忍，“这男主到底多高？” 午休时间安静，慕娇娇的声音清晰的被人捕捉到，那时候午休，班上都有老师安排的值日生在讲台上坐镇，今天轮到温淮值日。 少年面容清秀，肤色皙白，一双眼睛和慕娇娇有点像，却又不是很像，慕娇娇的眼睛是标准的狐狸眼，眼尾上挑，莫名勾人，温淮的眼睛也是上挑型，但是不像慕娇娇那样张扬。 他甚至有点冷，面上也不常带笑，还经常针对慕娇娇，比如此刻，慕娇娇的声音传出来，旁的低头做作业的同学都没抬头，偏他，抬头瞪了她一眼，极其不耐烦。 慕娇娇也不示弱，反瞪回去，她今天一天的火气都来源于温淮，太过分了。 他早上出门上学，竟然叫都不叫她一声，害得她进教室迟到了半小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狠批了一顿。 这是当哥的该做的事吗？ 温淮和慕娇娇是兄妹，异卵双胞胎，两人长的并不像，温淮随父亲姓温，慕娇娇就随母姓，两个人从小差距就大，温淮样样优秀，什么都好，慕娇娇却是学习学习不行，调皮捣蛋第一名，家里亲戚时常开玩笑，说这俩孩子生错性别了。 温淮好像从小就不太喜欢慕娇娇，慕娇娇也一样，对这个哥哥没什么感情，在外装作互不认识，在家就是天天吵架，互看不顺眼。 这次分班更甚，慕娇娇成绩一出来就遭到了温淮嘲讽加看不起的眼神，慕娇娇当时就冲上去和温淮打了一架，还把他脸抓破了。 现在看看，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还留着她的指印呢。 哼！ - 那本言情小说，慕娇娇没看完，觉得不太符合实际，温雪亭却看的认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男女主的感情经过，我爱了。” 温柔沉沦 第5节 高中的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爱幻想，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藏着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那时候学校禁止早恋，但仍有人私底下明目张胆。 当然，这些在一班不太可能出现，在慕娇娇心里，一班的人都是书呆子，一颗心掉书窝里去了，哪儿还有时间分点心思出来早恋呢。 “娇娇，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温雪亭小声问她。 慕娇娇凑过去和她打闹:“我没有，你有啊？” 温雪亭摇摇头：“我也没有，我不会早恋的。” “为啥，家里管的严？” 温雪亭笑了笑：“嗯，不过也不全是这个原因，就是觉得读书时候还是应该学业为重，很多爱情都撑不过毕业，而且要自身优秀，才能配得上更好的人。” 慕娇娇听的云里雾里，觉得同桌在跟她讲大道理，什么都没明白就点头：“嗯嗯嗯，我觉得你说的太对了。” “那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孩子？”她目光殷切，只当玩笑般询问温雪亭。 温雪亭想了想，回答她“……要知书达礼，性格好的，“你呢？” 慕娇娇坐直身子，随意答道：“长的好看的嘛，我不一直喜欢那种，就没变过。” 温雪亭正要接她的话，突然，一只粉笔从讲台上飞过来，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慕娇娇的脑袋。 慕娇娇一拍桌子，站起来：“温淮，你有病是不是？” 动静不小，班上同学终于不是死气沉沉的了，都抬起头盯着慕娇娇看。 慕娇娇没有丝毫不自在，她捂着脑袋，怒瞪着讲台上那张十分欠揍的脸。 “再说话就出去，别吵人家学习。”温淮看也不看她一眼，声音冷冷。 慕娇娇冷笑，一脚踢开凳子，就在班上同学以为有好戏看的时候，慕娇娇面无表情地从座位上出来，旁若无人地往走廊外面去。 温雪亭伸手拉了她一下，没拉住。 结果走到门口，脚还没从教室里踏出去，碰见了正要进教室的班主任，林云缨。 高三一班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四十多岁，长发，很瘦，小麦肤色，眼角已经有了几条皱纹，她人很好，业务能力也过关，从她手里已经送走了几批进名校的学生。 “怎么了？”林云缨温温和和询问。 慕娇娇不太耐烦，细细的眉头轻蹙着，“老师，我要……” 她话没说完，顿住了。 高三一班在教学楼c栋二楼靠近楼梯转角的地方，林云缨走在前面，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跟在她后面上来。 少年白衣黑裤，肤色冷白，他剪了利落短发，露出好看的长眉，长眉下，凤眼冷淡，他眸色浅，有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 慕娇娇当时本来想说“我要换班”，结果看到这个少年的那一刻，她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头一次，她在老师面前规规矩矩站好，细细婉约的眉也舒展开来，唇边意外勾起乖巧的笑，“我要学习。”她说。 外面太阳斜射进来的光，落了几缕进她的眸子里，细一看，惊人的艳丽。 林云缨笑了笑：“学习怎么还往外面跑。” 她是个好老师，尽管班上有类似于慕娇娇这样的学渣同学，她也全部一视同仁，不会存在什么好学生和坏学生之分。 高一三班说是尖子班，但是也有少数一些像慕娇娇这样靠关系进来的，那既然都在她班上，她自然不会去差别对待。 就像每个班上都有坏学生一样，坏学生见到这么温和的班主任，气焰也嚣张不起来，老师给了他们尊重和理解，他们自然也不会让老师难堪。 所以一直以来，林云缨带的班级，几乎包揽了高三一级的全部优秀班集体荣誉。 她手上抱着一摞卷子，另一只手轻轻地在慕娇娇肩上拍了下：“一起进去吧，今天有个新同学转来我们班，认识一下。” 慕娇娇偏头，眉眼弯弯，对着林云缨身后的清冷少年道：“你好呀，新同学。” - 第6章 别对我那么冷嘛，请你吃颗…… 新同学冷着一张脸没理她。 慕娇娇也不在意。 长得漂亮，有点脾气也正常，不像温淮，他是神经，白瞎了那张脸。 慕娇娇转身，朝着讲台上的温淮翻了个大白眼。 - 老师来了，温淮就回了自己的座位，慕娇娇也朝自己位子走过去。 高三开学有一段时间了，班上座位还空着几个，慕娇娇个子高，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她成绩差，也不太好意思跑前面去坐着占用好学生的资源。 门口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林云缨到了讲台，把卷子往桌上一放，敲了敲桌子，看着大家道：“同学们放一放手里的东西，今天有新学生转来我们班，大家欢迎一下。” 班上先是稀稀拉拉响起几片掌声，后面掌声慢慢大起来，持续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站在讲台上的少年，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衣，漂亮干净得不像话，盛夏炎热的午后，他站在那里，眸光浅淡地垂落下来，慕娇娇莫名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人不适合站在这里，他应该站在一个明亮安静的大场所，被鲜花与繁华簇拥着。 二零一三年，慕娇娇的高中在南方一个小县城里读，虽然是小县城，高中却是重点高中。 她初中成绩还行，卡着重点高中的分数线进的学校，后面混了两年，越混越差，到高三这一学期，期末统考，直接被打回原形。 她老爸佛系，不指望她成绩多好，也没指望着她出去赚大钱，慕娇娇于是就更不学无术了，她老妈倒是急，恨铁不成钢，家里两个孩子，温淮成绩次次排名靠前，让他教一下慕娇娇，慕娇娇自己还不乐意了。 不过她对跳舞挺感兴趣的，从小就喜欢，她老爸就给她报了舞蹈班，一直坚持下来，到高三，怕影响学习才停了没去练。 也正是因为从小就学跳舞，所以慕娇娇比之同龄女孩要高挑纤细许多，头发总是高高扎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肤色又白，张扬热烈的性子，站人群里特别显眼。 慕娇娇坐在椅子上没个正形，目光正和台上的新同学撞上，她正要再朝他笑笑，新同学下一秒就冷冷地把视线移开，貌似十分嫌弃。 说实话，慕娇娇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别人看她多多少少都带些惊艳的目光，下面学弟看到她都不好意思跟她对视，脸红耳朵红地跑上来要联系方式。 虽然最后一律都被她给拒了，但真的，头一次被人用嫌弃的目光来看，慕娇娇心头一时难以接受。 她捂着被扎了几刀的小心脏问她同桌：“亭子，你觉得我长的怎么样？” 温雪亭有一点点近视，平时不怎么戴眼镜，就上课听老师讲课的时候才戴一下，其他时候，眼镜都直接收进眼镜盒里放着了。 此时此刻，温雪亭郑重地将盒子里的眼镜要拿出来，戴上后盯着慕娇娇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遍，慕娇娇怕她看不清，又往前凑了一点：“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温雪亭摘下眼镜，平静道：“就我看过的女孩当中，你是最漂亮的，以后可以去学表演，演电视剧绝对火。” 慕娇娇一下被带偏了题：“是吧，那你给我写剧本。” 温雪亭轻轻一笑：“好呀。” 慕娇娇又整个人满血复活一般，笑得娇俏，朝气蓬勃地朝讲台上的漂亮新同学抛了个媚眼。 新同学当时目光就冷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林云缨的声音再度响起：“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互相认识，以后就是一起学习的好伙伴了。” “谢衍之。”新同学声音冷的没有温度似的，“老师，我坐哪儿？” 班上窸窸窣窣响起了些声音，没料到新来的转学生这么冷淡，林云缨一时也有点尴尬，但她到底当过好几年的班级主任，小场面，不慌，她笑了笑，依旧温和:“好了，那谢同学坐——” 她看了看，班上多出来的几个空位子都在慕娇娇后面，慕娇娇靠边坐，中后排，最后两排空着没人。 她指了指慕娇娇后面的位子，说，“先坐那儿吧，可能有点偏，到时候座位会换的。” 谢衍之也没挑，他骨架优越，身高腿长，走路时脊背挺直，带了点置身事外的散漫，班上同学目光都在他身上，但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经过慕娇娇课桌旁边，他的目光从慕娇娇身上淡淡地掠过了一眼，仅一眼，视线就移开了。 慕娇娇没注意到这些，她只觉得，新同学是真的和这里格格不入啊。 - 新同学从别的地方转学过来，却是空手而来，没背书包，一本书都没有。 下午有数学课，到了高三，一节课都不能浪费，各科都赶着时间把课本学完，剩下的时间再全部拿来冲刺高考。 来的时候，校长直接把人送到办公室，让林云缨安排一下，林云缨一时没想起来书的事情，把人带到教室才想起来新同学还没领到书。 高三是提前开的学，高一高二还没到开学时间，教务处的人这会儿并不在学校，要等一个星期之后，等高一高二开学才能去教务处重新领新书。 林云缨想了下，目光看向慕娇娇，道:“慕娇娇，你和温雪亭共一下书，把你的书给新同学用一下，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了。 慕娇娇笑着答应了：“没问题呀老师，乐于助人嘛。” 她当即就把自己的书全部收拾好，在下午要用的数学书的内页上写：“新同学，别对我那么冷嘛，请你吃颗糖呀。” 她那时候爱吃糖，每天身上都会带好几个，水果糖，颜值又高，就是每一颗个头都好大，她跟温淮吐槽过几次，说糖果做这么大，她要躺着吃，一不小心吞下去就得噎死了。 温淮道：“……哈哈哈。” 慕娇娇直接一脚踹上去，把他从沙发上踹到地上，摔了好大一跤。 温淮恼怒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她鼻子骂：“慕娇娇，你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吗，你看以后谁喜欢你？” 慕娇娇毫不在意，朝他扮鬼脸：“臭温淮，要你管！” …… 正好下课铃响，林云缨站在讲台上简单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她一走，又是下课时间，班上算是彻底喧哗起来。 不过新同学太冷，别人看他却不太敢接近他，目光里或多或少夹了些探究，羡慕或惊艳的目光。 那个时候，很少见长相气质这么出众的学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圈子小，平日里所见所闻就是周边的一些平凡事，而新同学的到来，就好像灰扑扑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一抹亮光。 慕娇娇没那多弯弯绕绕，她就觉得新同学长相好，小说里面形容男主的美好词汇也不及谢衍之的万分之一，就怎么说那种感觉呢。 看他的第一眼就沦陷了。 她转身，把收好的书往谢衍之桌子上一放，趴在椅背上说：“新同学呀，给你书，还有一颗糖，要吃哦。” 数学书放在一摞书的最上面，保存的完好，好像也没翻过几次的样子，而在数学书的封面上，安安静静地放着一颗水果糖，是橙色的。 那时候的谢衍之，很有礼貌，虽说不是特别待见慕娇娇，但是慕娇娇借书给他用，他说了一句：“谢谢。” 慕娇娇便得寸进尺，听见“谢谢”两个字，身子又往新同学面前进了点，她睫毛长长，勾勒着一双上挑的狐狸眼，声音很甜:“不用谢，我叫慕娇娇。”她回头从自己桌上拿了支笔，凑过去道，“我写给你看。” 头顶电风扇慢悠悠转着，一切都很慢，慕娇娇写字也慢，一笔一画写的认真，她字其实还可以，小时候，慕晚清给她买了好多字帖，每次跳完舞回来，都会让她练一页字帖才能吃饭，长此以往，她的字慢慢成型，写的越来越好看。 女孩靠过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味，很干净，像是衣服上面传来的，又像是头发上的。 温柔沉沦 第6节 她头发全部扎了起来，发尾柔顺，谢衍之垂眸，看见女孩裸.露在蓝白校服外面的手臂，手臂纤细洁白，皮肤很薄，手肘内侧不知道在哪儿碰到了，留了个很浅的红印，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视线往下，从她握笔的手上掠过，她手比他小好多，十指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因为写字用了点力，于是指尖漫上了淡淡的粉红，手背上还能看见薄薄的黛青色血管，在光下看，甚至有一种易折的脆弱感，那一瞬间，他眸子里突然卷起一团黑，然而不过片刻，他平静下来，敛着眉往后靠了靠，冷声道:“离我远点！” 慕娇娇随手拿的一支铅笔，名字写到一半，还差一个“娇”字就写完，在突然听见谢衍之这一句话时，手上铅笔笔芯被她不小心一把摁断，而正在这时侯，旁边传来一声略带嘲讽的轻笑声:“呵——” - 第7章 我叫慕娇娇，你要记得我。…… 慕娇娇抬头，温淮懒散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睥她，“慕娇娇，你真好意思。” 慕娇娇反手抓起橡皮擦朝他丢过去，眉毛竖起:“温淮，你闭嘴。” 温淮一伸手，接住她丢来的橡皮擦，“嘁”了一声，懒得理她。 靠窗那边几个女生，头凑在一起，一个厚刘海的女生撇撇嘴，道：“你看慕娇娇，她又这样。” 她前面的女生回头，往慕娇娇这里看了一眼，嗤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见着好看的就要上去撩一下，什么人呐。” 她很不屑，觉得慕娇娇为人不正经，另一个女生目光看向谢衍之，眸子亮了亮，开口道：“但说真的，新同学长得还可以呀，我都想去搭话了。” “这叫还可以？！”前桌同学道，“赵琴，你疯了吧，你见过哪一个男的能这样漂亮的，再说了，你去找，别人不定理你，慕娇娇这不就被嫌弃了？” “用漂亮形容男孩子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丁薇道，“是真的漂亮啊，五官多精致啊。” 她扫一眼班上，“你看班上哪个男生能像新同学这样出众的？” “那倒也是。”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笑。 “话又说回来……”赵琴道：“都高三了，怎么还转学呀？” 丁薇摇头：“能进一班，成绩应该不错吧。” 赵琴眨眨眼，意有所指：“慕娇娇也能进一班呀。” 旁边女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后排一个男生探头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两个女生一同回他：“不关你事，做你的题去！” - 无论什么时候，看热闹的人总是少不了，慕娇娇作为班上的特例分子，加之过分好看，其实更多的还是想看她的笑话。 有些胆子小一点的女同学，对新同学怀着想亲近却又不敢靠近的心思，看到慕娇娇这么大胆地和新同学说话，她们心里有点酸溜溜，这会儿看到新同学厌恶她，她们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本来慕娇娇就张扬，一个高三生，靠关系进了重点班，平时也不怎么认真学习，一下课就有人找，要是不想出去了，人家还时不时给她带带奶茶或者零食什么的，看得一旁的学生，心里是又嫉又恨。 关键人家该吃吃该喝喝，愣是没胖，全身上下的皮肤洁白如雪，在阳光下晒一会儿，甚至有一种剔透的美感。 虽说这跟她们没什么关系，但她们心里就不舒服，甚至会在内心隐隐比较，自己到底差了慕娇娇哪儿了，实在没想出来，就又会觉得自己成绩比她好，也算是占了一项优势。 学生嘛，不比学习比什么？ 她慕娇娇再漂亮又如何，漂亮能当饭吃吗，漂亮能让她上好大学吗？ 都不可能。 慕娇娇抬眼就看到看窗子边那一群的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嘴角的笑不言而喻。 不过慕娇娇压根儿不在意。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比如谢衍之。 谢衍之让她离远点，她偏不。 她不退不让，那支断了笔芯的铅笔还被她握在手里。 其实说真的，慕娇娇长到这么大，听在耳边的话大多数都是赞扬和嘉许的话语，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被人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对话过。 她是魔鬼吗，犯得着这么防她？ 慕娇娇抬起脸看着新同学，看一次动心一次，新同学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完全就是合了她的心意长的嘛。 你说，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他脾气怎么这么坏呢？ 慕娇娇叹了口气，脸上又扬起笑:“新同学，都说了让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的呀，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谢衍之一字不漏地全部听见，然而他却没有再理会她半句多余的话。 午休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被慕娇娇这样一搅和，什么事都没干成，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有人想起自己厕所还没去上，顿时叫苦连天，还得再挨个四五十分钟。 慕娇娇一直背着身，手肘摁压在谢衍之面前的桌子上，上课铃响了半天，她身子还没转回去，谢衍之慢慢抬头，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这才提醒她：“同学，上课了。” 他没笑，语气不温不淡，慕娇娇用手支着下巴，弯了弯唇，道：“我叫慕娇娇，你要记得我，谢衍之。” 她说完话就把身子转过去，数学老师正好这时候进教室，班长喊了声：“起立！” 慕娇娇随着同学一起站起来，鞠躬附和了一句：“老师好。” 语调怏怏的，没什么活力。 数学老师是个男老师，姓彭，很年轻，一表人才，也没秃顶，慕娇娇这种颜控，自然是愿意上他的课，然而，慕娇娇可能天生和理科有仇，任她听得再认真，轮到做题依旧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哦，不对，能写个“解”字出来，好在高中不像初中那会儿，老师照顾学生面子，不会随机挑选学生上讲台做题，只要不举手，人就是安全的，要不然慕娇娇可得提心吊胆了。 一节课下来，慕娇娇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快睁不开，温雪亭撞了撞她胳膊，慕娇娇眼都没抬，懒散道：“嗯？” “别睡了，做题。” 慕娇娇道：“不会，怎么做啊，我都没听懂。” 温雪亭道：“下节课还是老彭的课，他要检查的。” 慕娇娇突然抬头：“下节课不是音乐课吗？” 温雪亭默默看她两眼：“都高三了，你上什么音乐课？” 慕娇娇颓丧地往桌子上一趴：“天理难容，我要去四班，四班有音乐课。” “哦，那你去吧。” 慕娇娇趴在桌上看她，哀怨道：“你好无情。” 温雪亭手上的笔一直在写，头也不抬道：“你无理取闹。” 慕娇娇凑过去看了两眼她的习题册，上面满满当当一大片字，她连题目都没耐心读完，她又回头去看新同学。 谢衍之坐姿很正，像是电视里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小少爷一样，白衬衣洁白如新，领口袖口处不染一丝尘埃。 教室里还是闷热，电风扇扇出的风都是热的，他在低着头认真写作业，不急不躁，笔下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净漂亮。 慕娇娇的视线从他手上一直看到脸上，期间一句话没说，还是谢衍之先沉不住气，把手中的笔放下，抬头和慕娇娇视线对上：“你要说什么？” “啊？”视线对得措不及防，慕娇娇竟然红了脸，她肤色白，脸上一点红晕像是胭脂一样，等反应过来，她暗骂自己，“卧槽，慕娇娇，稳重点，别看到一个漂亮男人就挪不动腿了，稳重稳重。” 她笑笑，眼尾上扬，“谢衍之，你不热吗？” 谢衍之微微蹙眉，正要说话，慕娇娇看着他眼睛，又道，“你睫毛好长啊。” 她指了指自己，“比我的长。” 她去看他写的作业，那是她的习题册，数学题全部只写了个答案，没有过程。 慕娇娇嘴角一抽：“同学，你这样，老师会以为我是抄的。” 谢衍之歪了歪头：“？” 慕娇娇愣了下，把习题册抢过来翻了两页，神色难辨：“你不会真是抄的吧？” 长的好看，成绩不好，美好滤镜要破灭了。 谢衍之从她手里接过习题册，指尖无意和她轻轻接触了一下，慕娇娇感受到指尖的微凉触感，下意识松了手。 “没抄。” 慕娇娇道：“……那怎么不写过程呀。” 写了过程，她还可以学习下。 谢衍之看着她：“懒得写。” 他声线清冽，不知想到了什么，继续道，“我看了你前面的题，错了好多，你自己没发现吗？” 慕娇娇理科最差，又不愿意抄别人作业，在家里跟温淮赌气，死活不愿意请教他，所以前面那些题错了一直没改。 “……我”她趴在椅背上，眼珠子转转，“你教我呗。” 谢衍之把习题册一关：“想的美。” ……………… “哈哈哈，慕娇娇也有被拒的一天，笑死我了。” “新同学，你答应她嘛，我们班娇娇同学最喜欢长相好看的男生了，是我们不配，哈哈哈。” “你们闭嘴。”慕娇娇偏头，对那群起哄的男生道，“话怎么那么多，烦不烦啊！” 慕娇娇脾气起来了，但是看到谢衍之这张脸又发不下去火，而且还是她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她要再理他一句，她就是猪。 “温雪亭。”慕娇娇转回身，气势汹汹，“盯着我，再看到我和谢衍之说一句话，你就打我一巴掌。” 温雪亭看看谢衍之，再看看慕娇娇：“你们俩，怎么了？” 慕娇娇闭了闭眼：“这个男的不解风情，亏我好心借他书看，气死我了。” “……真不理啦？” 慕娇娇捂着耳朵不耐烦：“不理不理。” 温雪亭笑笑没做声。 她最懂慕娇娇，顶多坚持两节课，等放学慕娇娇就要主动去找谢衍之说话了。 没办法，谁让她同桌兼好朋友是个重度颜控患者呢。 毫不夸张，见到漂亮的男女哥哥姐姐们，那都要到挪不动腿的程度了。 温柔沉沦 第7节 新同学往后的学习生涯极度堪忧啊。 - 第8章 离我远点。 温雪亭想的没错，慕娇娇压根儿坚持不了多久。 下午三节课，谢衍之规规矩矩记着笔记，心不焦气不燥，一派安静祥和，放学的时候，有女生过来叫他一起去吃饭，被他笑着拒绝了。 转学生笑起来像三月的风一样，温温柔柔，让人找不到理由去生气，女生只好失落离开。 高一高二还没开学，学校食堂做饭敷衍，慕娇娇不想去食堂吃，她是走读生，家离学校比较近，等晚上晚自习过后回去再吃饭，她一直都这样。 班上人走得差不多，慕娇娇没管别人，她回过头，趴在椅背上看着谢衍之。 “喂！”慕娇娇道，“过分了啊。” 理别人不理她，对别人笑，对她那么冷。 谢衍之把书一本一本收好，站起身往教室外走，他说：“慕娇娇，离我远点。” 好家伙，第二次了。 慕娇娇心里没来由觉得委屈，她又没做什么，转学生对她也太坏了吧。 “你讨厌我吗？” 谢衍之背影微顿，转过身，深深地看她一眼，好看的薄唇里吐出一个冰凉的字眼：“对。” 班上留着的几个学生屏着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慕娇娇也太大胆了吧。 高三几个班分别在一二楼，这是八月底的时候，傍晚，太阳还未落下去，天边霞光满天。 他们教室在二楼靠近楼梯转角，外面夕阳余晖洒进来，淡淡的金色落在她头发上，光线里她扬起明媚的笑：“那不好意思了，以后你会经常看到我。” 眉眼弯弯，张扬热烈，似乎天生不懂什么叫做厌恶。 …… 学校里开进来一辆车，低调的黑，牌子常见，谢衍之弯腰坐进后座里。 车子里有两个人，前面是司机，后面坐着个妖孽男。 说是妖孽不为过，男生女相，五官偏柔，高且瘦，身姿挺拔，和谢衍之一同转学过来，进了二班。 “来了？” 谢衍之神色淡淡：“嗯。” “开学感觉如何？”沈从渊笑，桃花眼勾人，“跟得上吗？” “不难。” 司机在前面把饭盒递过来，谢衍之接过，打开里面菜色丰盛，不过他不太想吃。 他把饭盒盖上，又重新递回给司机：“带回去吧。” 司机面色犹豫：“老太太会多想的。” 老太太姓苏，两个孩子住在老太太家，说是京都那边来的人，是苏老太太的孙子。 不过具体的，司机也不是很清楚，他就一开车的，主人家的事，他又哪里去问真假？ 两个孩子，少年模样，一身的贵气，和这边偏远小县城，确实不太搭。 谢衍之阖眼往后靠了靠，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他没注意到。 旁边沈从渊看到了，瞄了一眼，一颗橙色的水果糖，透明纸包装，他拿起来，叫道：“哪里来的？” 谢衍之睁开眼，眼睫微掀，看清沈从渊手里摆弄的糖果，直接伸手拿了过来，撕开包装纸，将糖果放进了嘴里。 糖果微酸，带水果的清香，在嘴里慢慢化开。 沈从渊勾唇：“班上同学给的？” 谢衍之点头：“嗯。” “女的？” “嗯。” “漂亮吗？” 谢衍之回想了一下慕娇娇的长相，狐狸眼，高挺鼻梁，肤色白皙，长发黑而柔顺，带点微卷，算是顶好的样貌，嘴角勾勾，眼里分明藏着狡黠的坏心思。 他侧头瞄了沈从渊一眼，说：“漂亮。” 让人想破坏的那种漂亮。 他眸子颜色浅，然而说起慕娇娇时，眸中情绪变化很快，沈从渊没来由觉得一股凉意从四面八方传来，他抚了抚手臂，对前面司机道：“张叔，空调开小一点，凉。” 谢衍之之后便没再说话，在车子里坐了会儿，等晚自习铃声响。 两个少年，各怀心事。 沈从渊担心谢衍之，这人因为某些原因，情绪不太稳定，原先休学一年接受精神治疗，后又转学至南方，重新扮作一个好学生的模样。 好学生啊，最容易引人注意的，何况他的长相还那么招人。 但愿好学生不要在这所学校里惦记上任何人，不然可有的受了。 校园里夕阳西下，微风吹动树叶，沈从渊唇边浮起笑，一丝凉薄融进了笑意里。 - 学校为了避免学生请假外出，设了理发店，奶茶店，还有校医务室。 晚自习铃声快响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慕娇娇的桌子。 一杯奶茶放在她桌上。 男同学耳尖微红：“慕……同学，请你喝奶茶。” 慕娇娇趴在桌上思考新同学为什么独独对她一个人这么冷淡，她想不通。 恰巧有人过来，说话吞吞吐吐，打断了她的思绪。 学校的奶茶还可以，挺好喝的。 慕娇娇眉眼轻抬，眸光在他身上转了个来回，男同学仓皇移开视线，“听说很好喝，你……你尝一下。” 她笑，唇边漾起梨涡：“谢谢。” 然而手上却没动作，没有立刻去喝那杯奶茶。 男同学见状，有些丧气，一步三回头，看了又看，愣是没等到慕同学的一个回眸。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教室里逐渐热闹起来，慕娇娇感受到身边一阵风过，带着少年身上好闻的味道。 干净自然，有点像春天里树叶嫩芽的清香。 她没忍住，又回了头。 少年依旧白衬衣，一尘不染，不看她。 慕娇娇弯唇，不死心：“谢衍之。” 然而这位新同学，照旧高冷不食人间烟火。 他五官轮廓秀丽，神色很淡，睫毛是真长，卷而翘，肤色冷白，唇色樱粉，不说话时像个放在玻璃橱窗里的瓷娃娃，仅供观赏，碰一下都算染指，罪大恶极。 傍晚起了点风，白色纱帘随风而起，带来夏末潮热的空气，少年抬眸，嗓音淡:“慕娇娇……” 慕娇娇眉眼弯弯:“在呢。” “你同桌过来了，别跟我说话。” “……？” 温雪亭一进教室就看见慕娇娇又去黏新同学了，想起慕娇娇先前说的话，她过去，在她手臂上掐了一下。 “啊！”慕娇娇捂着手臂，“你干嘛？” “不是你说的，让我盯着你？”温雪亭回到位子上，把晚自习要用的书准备好，侧眸瞄她一眼，见她捂着手臂，以为掐疼了她，又凑近去问，“很疼？” 慕娇娇放下手，有点委屈，“还好，就是你突然掐我一下，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皮肤薄，一掐就留了印子。温雪亭看见吓了一跳，立时愧疚起来，抓过她的手给她揉了揉，嘴上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给你吹吹。” 慕娇娇一下子笑喷，抽回手，道:“没事儿。” 话是她自己说的，忍不住找新同学也是她自己，温雪亭没听她的话直接给她来一巴掌算是谢天谢地了。 她还说再找新同学说话自己就是猪呢。 得了，这回连猪也当了一回。 慕猪猪。 桌上奶茶没动，慕娇娇随手将奶茶送给了同桌温雪亭。 温淮和班上男生一起进教室，经过慕娇娇桌子旁，伸手往她头上揉了一下。 慕娇娇正低头翻书，被人按了头，脾气起来嚷了一句:“谁啊！” 晚自习铃还没响，班上人来的差不多，老师还没进教室，风扇慢悠悠转着，温淮的声音夹在班上略显嘈杂的声响里:“你爹。” 慕娇娇眉一皱，跳起脚就骂:“大逆不道，小畜生。” 温淮离她几步远，她站起身，往他那里走，结果因为动作急，被桌腿绊了下，直接往前扑过去。旁边是一条过道，地面大理石的地板上，分散着几块碎纸屑。 “……诶！”温雪亭伸手去拦，晚了一步，手指只碰到了她的衣角。 慕娇娇闭眼，心道:“完蛋，要跪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手臂被人扶住，她睁眼，看见了谢衍之。 他扶住了她的手。 窗外吹进来风，慕娇娇额角垂下细碎发丝，茸茸的，眼里的惊慌还未散去。 温柔沉沦 第8节 她瘦，短袖校服穿在身上偏大，领口有点空，因为弯着身子的缘故，露出了锁骨以下的一点雪白色。 少女正是发育期，胸脯微鼓，被白色小衣遮挡着，皮肤白而细腻。 谢衍之脸色一变，移开眼，声音冷淡:“坐好。” 慕娇娇这一下也老实了，没去猜想新同学为什么语气突然变冷，她整了整衣服，朝已经回到自己位子坐好的温淮翻了个白眼。 不跟他一般见识。 “谢谢。” 慕娇娇坐好后，对新同学道谢。 然而新同学低着头，没理她。 慕娇娇撇撇嘴。 又不理人，真讨厌。 三节晚自习，要到晚上八点半才能放学，慕娇娇的肚子从第 二节晚自习开始叫起。 第 二节课下课，她拖着温雪亭往小卖部跑了一趟，买了包饼干，饼干拆开，前后左右一分，到慕娇娇这里，就剩最后一包了。 她拆开准备吃了垫一下肚子，回头却发现新同学没有。不知道是忘了分还是他不要。 慕娇娇没多想，新同学没有，她就给他分一半。 饼干是普通饼干，味道也一般，一人一半，她掰了一半递过去，新同学盯着她的手，半天没动。 - 第9章 “砰。” 她又往前送了一点。 谢衍之垂下眼:“我不吃。” 慕娇娇看看自己的手，夜晚教室里白炽灯灯光明亮，光线落她指尖，散着莹白的光泽。 她笑:“我手干净的，吃了不会毒死你。” “不是这意思。” 他并不是嫌弃。 谢衍之声音淡，课间教室里嘈杂，他的声音被同学的打闹声掩盖，慕娇娇没有听清楚。 斜后排一个男生，叫宋文，个子高，成绩比慕娇娇好一点点，慕娇娇考倒数第一，他就考倒数第二，反正不管慕娇娇考倒数第几，他总能比她高一名，慕娇娇也是服了，她觉得这也是一种本事，毕竟谁能卡着她的分数考呢。 宋文爱起哄，看见慕娇娇殷勤送出饼干，新同学不给面子，他就半开玩笑地嚷道:“不吃给我呀，我晚上没吃饭呢。” 慕娇娇看一眼谢衍之。 这人跟个书呆子一样，只盯着书看。 谢衍之是丹凤眼，眼尾狭长，不笑的时候给人感觉特别冷，难以接近。 她不闹他了，朝后排男生道:“自己过来拿。” 宋文毫不客气，笑道:“谢啦。” 慕娇娇没理他，她在生谢衍之的气。 宋文吃完还想吃，问还有没有。 温雪亭那包饼干放桌上没动，她不吃，让慕娇娇给宋文吃了。 慕娇娇没好气地拿起饼干丢过去:“吃吃吃，好好学习吧你。” 班上其他学生看过来，不知道慕娇娇怎么好意思说出让别人好好学习的话。 最该好好学习的人不是她吗？ 每次都倒数，拖班级后腿。 慕娇娇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下巴微扬，脖颈纤细，像只天鹅，她头发全部扎了起来，露出干净的皮肤状态，马尾柔顺垂下，眸子里映着灯光的亮，很耀眼。 那个时候，青春期的大多数学生，无论男生女生，因为学业的紧张，压力大，多多少少会有点皮肤问题，唯独慕娇娇，她除了青春期发育不太好，其他地方都挺漂亮的，可以说是从小美到大。 唔，也不能说她发育不太好，主要原因还是她从小跳舞，饮食方面在刻意控制着，不能胖，不然跳起舞来不好看。 这个年龄的少女们，大多已经接近发育成熟阶段，胸前骄傲，慕娇娇却比不上，不过她挺乐意现在这样的，因为高三每天要早起晨跑，这时候，大胸就难受了。 每次跑步或者体育课，只要不在她生理期，她都一身轻松跑完全程，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高一高二那两学期，校运动会上，慕娇娇承包两次班上的女子三千米长跑，且两次都是第一名。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特别有活力，无论什么事，只要不和学习沾边儿，她都能壮志满满，然而一旦遇到学习上的问题，她瞬间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吧唧，可见是十分渣的学渣了。 - 晚自习上到八点半，慕娇娇慢慢收着桌上的东西准备回家，班上卫生委员刘一鸣突然叫住她:“慕娇娇，你等一下。” “怎么了？” 刘一鸣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今天轮到你值日了。” 不说慕娇娇还真给忘了，温雪亭早就拿好了扫帚等着她。 慕娇娇从她手里接过扫帚，催她走:“温温你先回宿舍，卫生我来做。” 温雪亭犹豫:“不太好吧。” 慕娇娇已经开始打扫了，“有什么不好的，你住学校宿舍，再搞卫生回去宿舍都灭灯了。” “可是……” “什么可是可是的。”她道，“我走读，回去没时间限制，时间比较自由，不像你，快走吧。” “……那谢谢你啦。”温雪亭道。 慕娇娇大方摆手:“去吧去吧。” 窗外经过许多学生，温雪亭站在教室门口道:“明天请你吃雪糕呀。” 住学校宿舍其实挺不方便的，一中不是什么私立学校，花费不高，宿舍条件极其一般，学校亮灯时间只有半小时，一个宿舍十二个床位，洗澡都是挤着洗的，温雪亭不愿意和别人一起洗，每次都留在最后，偏偏留在最后灭了灯，连热水都没有，洗个澡都成问题，慕娇娇干脆让她先走，早点回宿舍抢占先机。 慕娇娇一个人打扫卫生肯定是不行的，教室还挺大，虽然垃圾不多，但留一个女生下来不好倒垃圾，刘一鸣想了又想，目光落在了正起身要走的新同学身上。 他忙叫道:“谢……谢衍之，新同学，等等。” 谢衍之抬眼，面无表情:“有事？” 刘一鸣笑:“这……帮女生打扫一下卫生嘛。” 一班卫生值日是按座位来，一次两个人，谢衍之没同桌，温雪亭提前回宿舍，剩下一男一女，这不就巧了么。 反正到明天，谢衍之一个人也不好安排。 他是这么想的。 不过看新同学面色冷冷，不知道会不会同意啊。 本来是这样的，新同学刚来，一般会比较优待，卫生什么的，暂时也轮不上他，可现在这不是没人么？ 谢衍之垂眸看了眼脚下，高三，教室里还算干净，顶多地上几片碎纸屑，轻微打扫一下就好了。 教室里灯光明亮，慕娇娇见他不愿动，没说话。 她虽然成绩不行，但是守班级规矩，不会去搞特立独行那一套，该自己做的事不会逃避，扫个地而已，多大点事。 再说了，大佬不都得自己扫地。 ……错了，她不是大佬，她朋友是，一群学渣朋友，分进了四五六班，散的七零八落。 前两天放学还见着江舟他们那一帮子人，扫地吊儿郎当，直接在教室里打闹，差点把教室给拆了。 她想到这儿就好笑，也真就笑了出来。 刘一鸣道:“慕娇娇，你怎么还笑上了，扫个地这么开心，要不然明天还归你？” 慕娇娇抬头:“做梦呢刘一鸣？” 刘一鸣嘿嘿一笑:“开玩笑的。” 他说话间，余光瞥见新同学去后面拿了扫帚过来，连忙道:“诶，有人帮你了。” 慕娇娇看向谢衍之，他身子微弯，沉默地扫着地。 他扫地很没有经验，别别扭扭，看一眼慕娇娇，像是在学她。 慕娇娇怔了一下，这个人，他好像是在努力地融入这个班级。 不是想和人好好相处的那种融合，是作为一个正常学生的那种融合。 有点奇奇怪怪的，他原来的学校里，难道学生都不用打扫班级卫生吗，或者，他没进过学校？ 慕娇娇这么一想就立即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太可能，但是一看谢衍之扫地不太熟练的姿势，她又有点怀疑。 那个时候，学生多少都在家里做过一些简单的家务事，不像谢衍之，新同学嘛，也不太了解家庭情况，一看就是不常在家里做事的，倒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矜贵又疏离，身上气质很特别。 慕娇娇看他一眼，弯唇，轻轻笑了笑。 有人生来耀眼，站在那里不动都有光，芸芸众生里，独独一眼就瞧见了他。 “那你们扫，我回去了。”刘一鸣见留了两个人下来，说了一声就走了。 教室里就剩下慕娇娇和谢衍之两个人。 扫地灰大，谢衍之呛了几下，慕娇娇大笑:“算了，你去旁边等着，一会儿扫完了陪我倒个垃圾。” 谢衍之也不客气，真就提着扫帚去了门口。 慕娇娇回头看他一眼:“你别走了啊。” 他微垂着头，半倚在门边，走廊灯光照过来，夜风轻轻吹起，少年身影看起来有点孤寂。 垃圾并不多，但是每天早自习会有人来检查，所以每天都得保持教室卫生。 那时候，教室里有一个很大的垃圾桶，深红色，特别丑，倒垃圾必须得两个人抬着，一个人根本不能操作。 温柔沉沦 第9节 一班还算自觉，不轻易制造大垃圾，顶多一些纸屑，灰尘，零食包装什么的，扫起来方便。 扫完后，慕娇娇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两个医用卫生口罩，淡蓝色，单独包装，到门口分给谢衍之一个。 谢衍之偏了偏头:“？” 慕娇娇拆开口罩戴上，说话有点闷闷的:“带上吧，倒垃圾那地儿气味重，你受不了。” 谢衍之便伸手接过:“谢谢。” 慕娇娇藏在口罩下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关好灯和门窗，垃圾桶两人一手抬一边慢慢下楼，慕娇娇不知道想什么，下楼梯心不在焉，没注意看脚下，楼梯踩空了一脚，她惊叫一声，左手堪堪抓住楼梯扶手，惊慌未定。 谢衍之动作迅速地绕到她面前下一个台阶，大概是想扶住她，不让她摔下去，然而动作太快，慕娇娇因为惯性，身子前倾，额头重重撞上谢衍之的额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砰。” 慕娇娇捂着脑袋蹲下来:“好疼。” 谢衍之垂眸看她，也学着她捂着自己脑袋，有点傻。 慕娇娇仰头，看清谢衍之的动作，“噗嗤”笑出声。 她朝他伸手:“拉我起来，疼死了。” 谢衍之看她好一会儿才慢慢伸出自己的手。 他的手有些凉，掌心柔软，十指修长，慕娇娇握住了他指尖，借着他的力站起来，然后松手，指尖在他额头上轻轻揉了揉:“对不起，你也很疼吧。” - 第10章 松手。 谢衍之眸色变了变，侧身躲开她的动作。 慕娇娇也没太在意，视线移开，看清楼梯的狼藉。 白扫了，垃圾桶都翻了，楼梯台阶上一地垃圾。 这一下，脑袋瓜子更疼了。 “你等等。”慕娇娇道，“我重新拿扫帚扫一下。” 这时候，下楼梯没几个人，基本都是搞卫生留下来的，别的班，也都不认识，见此情景，颇为费解。 这得是发生了啥呀，怎么楼梯间就…… 路过的学生，看看慕娇娇，看看谢衍之，两人额头上都顶着个大红印。 就还……还挺激烈的。 慕娇娇回教室拿了扫帚过来，走廊里碰见经常跟在江舟后面的一个学生甲。 学生甲笑嘻嘻:“慕姐姐，搞卫生呢，我帮你。” 作势便要从慕娇娇手里接过扫帚，慕娇娇躲开，眉头蹙起:“一边去，谁跟你姐姐妹妹的。” 学生甲道:“江舟是我哥，你是我姐啊。” 慕娇娇翻个白眼，无语了都。 要不是谢衍之在这儿，慕娇娇都要直接让人滚了。 烦不烦啊。 学生甲不懂看人脸色，见慕娇娇脸色不好，以为是称呼不满意，于是立即改口:“那不然，叫嫂子？” 慕娇娇一听就炸，举起扫帚就挥了出去:“陈乐，你滚！” 陈乐跳起脚就跑，边跑边嚷:“姐，你别气啊。” 下楼梯撞见谢衍之，陈乐跟他打了个照面，飞快跑了。 这人谁呀，没见过。 长的还挺帅，按道理在学校挺显眼的，怎么之前一直没看见过呢？ 谢衍之面无表情，眸光随着陈乐身影的消失才慢慢从黑暗里收回来，然后看向了楼梯上方。 楼道间有一盏暗灯，灯光像是落不进他眼底。 慕娇娇还未出现。 谢衍之慢慢抬脚，往上走了两个台阶，这时候，慕娇娇才陡然出现在楼梯上方。 她眉眼弯着，眸子清亮，藏着光。 “我来啦。” 过程两人都没说话，收拾完狼藉，慕娇娇直起身子，快速把清扫工具送回教室。 走廊寂静，脚步声暗中作响，别的班级灯已经关了，慕娇娇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找谢衍之。 我的妈，学校安静下来太可怕了。 偏偏她跑还要往后看两眼，生怕后面有什么东西跟着。 “谢衍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走廊到楼梯口距离并不长，一中每栋教学楼都有两边楼梯，高三一班有一边楼梯靠近教室，而另一边下楼，离学校垃圾场比较近，走的人少，而今天，慕娇娇选的是另一边楼梯。 有风过来，树叶沙沙作响。 慕娇娇闭眼往前冲，在拐弯处撞上一个人。 她睁眼，谢衍之垂眸看她:“怎么了？” 他声音很淡，在安静地楼道里显得清冷。 慕娇娇慢慢平复心情，喘了口气，说:“有鬼。” 谢衍之抬头往她身后瞧，几片叶子被风吹动，落在了走廊里。 他没说话。 慕娇娇还没意识到两人姿势有多暧昧，这边摄像头照着，灯光一闪一闪，谢衍之看到那个摄像头正好对着自己。 “你还要抓多久。”他声音响起。 慕娇娇反应过来，连忙松手，“不好意思。” 太紧张了，一下抓着他手就不放了，但她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真就下意识动作，把谢衍之当救命稻草了。 慕娇娇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灵异事件，之前听别人说过学校的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有点小恐怖，白天听还好，一到晚上，情景再现，她脑子里就爱乱想，慌得一头撞到谢衍之身上。 谢衍之比她高很多，估计一八五往上，好像比温淮还高点，她退开时，目光越过下颌，从他微凸的喉结上扫过，只无意一看，心跳却有点不受控制。 灯光昏暗，楼道寂静，少年肤色冷白，额前碎发垂落，眸子黑而沉，平白添了些旖旎色彩。 慕娇娇失神片刻，找了个话题，说:“你好像比温淮还要高一些。” 她往后退一点，比了比，自言自语:“没错，就是比他高。” 谢衍之轻轻抬眼:“是吗？” “是啊。” - 校园绿化做得好，里面种了各种树和花，一年四季都有花看，只是爱花的人少，见到好看的就想据为己有，有些花才开，立马就被人从枝头掐了下去，后来学校专门出了一道校规，不准采花，一经发现，罚款一百。 晚上还有学生会的人专门在这边蹲守“采花贼。” 不过现在还好，高一高二没开学，高三忙着学习，想来没那闲功夫去赏花赏月了。 八月底已入秋，然而天气还是热，枝头绿叶生机勃勃，没有一丝枯黄的迹象，也就在晚上，月亮升起，风吹过来，才会感到那么一丝丝凉意，等到第二天，太阳一起，温度又上来了。 空气里飘过花香，路上学生零散几人，慕娇娇道:“谢衍之，你也是走读？” 谢衍之目光看着前方，他没戴口罩，侧颜清润，身形如舒展的青竹一般，有少年美好的模样。 他点头:“是。” “你住哪里呀？” 他侧头过来:“你很好奇？” 慕娇娇眉眼一弯:“随便问问，不愿意回答就算了。” 离垃圾场越近，周边气味逐渐难闻起来，慕娇娇蹙了蹙眉，提醒谢衍之:“把口罩带好。” 谢衍之拿出口罩正要戴上，旁边绿化带里突然窜出来一只野猫，黑白相间的毛，眼瞳发出幽幽绿光。 “喵~” 垃圾桶另一边突然被松开，落在地上“咚”一声。 慕娇娇侧头:“你怎么……” 她话没说完，谢衍之手里的口罩掉在地上，他捂着头慢慢蹲下来，身子在微微颤抖。 有点不对劲。 慕娇娇也跟着蹲下来，在谢衍之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声音柔和:“……没事吧。” 少女声音不大，在夜里起了点安抚的作用。 谢衍之慢慢抬头，眸子里浸了点红，看清慕娇娇面容，他的表情突然狠戾起来:“滚。” 慕娇娇手一顿，也气了:“你滚一个给我看看？” 谢衍之把她推开，慕娇娇蹲在地上，一个不防，被他推倒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呢。 她站起来:“谢衍之，你神经病啊。” 那只野猫又叫了一声。 谢衍之突然捂住耳朵，额间沁出了几滴细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温柔沉沦 第10节 慕娇娇回头，和那只野猫视线对上。 学校里的野猫大多不怕人，只会在晚上出现，有些学生会在附近喂一些流浪猫，但是因为不知道猫窝在哪里，通常会把食物放在野猫经常出现的地方，到了晚上，野猫便会自己出来觅食。 她突然想通，谢衍之这么异常，不是怕猫吧？ 听说过怕狗的，没听说有人害怕猫呀。 她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把猫赶走，然后回到谢衍之身边，轻声道:“我把猫赶跑了，真讨厌。” 谢衍之好半天才缓过来，他咬着牙，眼里的红慢慢下去，慕娇娇蹲在他面前，歪着头，笑意盈盈。 “起来，跟我一起去倒垃圾，休想偷懒，装头疼也没用。”她半开玩笑，站起身拉了谢衍之一把。 谢衍之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衣，衬衣袖口掀开，手腕上有几道新鲜抓痕正在往外渗血，浸湿了雪白袖口，沾了点点红痕。 慕娇娇咬唇，她没注意到，谢衍之啥时候下的手，对自己这么狠？！ 不是脑壳真有点问题吧，怕猫怕到这种程度？ 自残？不至于吧。 然而一路，谢衍之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倒完垃圾，垃圾桶还要送回教室，回来慕娇娇绕了一下，从医务室门口经过，进去买了包碘酒和一包棉签。 桶就丢在外边，拖着谢衍之进去给他伤口消毒。 她开口:“我没做过这事，下手不知轻重，要是疼，你就吱一声哈。” 三道伤痕，慕娇娇提心吊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重了一分。 袖口挽起，露出瘦削有力的腕骨，手腕下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谢衍之垂眸，目光却没看自己伤口。 他以前也受过伤，比这重的多，然而没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怕他疼。 他收回手，慕娇娇上药上到一半:“诶……” “我没事，你不用管。” 慕娇娇捏着一根沾了碘酒的棉签，撇嘴:“是是是，你是大爷。” 她丢了棉签，走出医务室，回头见谢衍之还站里边儿不动，开口道:“大爷，走啊，留这儿过年呢？” 谢衍之:“……” 如果沈从渊在这儿，应该能查觉出好友的心思，算是一种比较愉悦的状态，然而他不在，谢衍之的愉悦，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又回到寂静空旷的教室，慕娇娇扯住了谢衍之衣角。 她怂了。 谢衍之看她一眼，没拒绝，就让她牵着自己衣角，躲在他后头。 一出教学楼，慕娇娇就放飞了，手一松，走路都轻快不少，走一路，蹦一路，背着手倒退着走。 沿路有灯光，暖黄柔和，灯下许多飞蛾扑来扑去，一旦靠近，便被灯火灼伤，路灯脚下，无数飞蛾尸体落下。 “谢衍之，你以后多跟我说说话呗？”少女声音随风传过来。 “为什么？” 慕娇娇道:“我们都这么熟了。” “很熟吗？” “毕竟一起倒过垃圾。”还知道你的秘密呢。 后面这句话，慕娇娇压在心底没说，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 第11章 她要永远有活力。 校门外，一中校匾高高挂起。 学校保安站在门口查学生的走读证，慕娇娇出来时有点晚，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已经散的差不多，只有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停在那里，不怎么引人注目。 慕娇娇和谢衍之校门口分别，她把手上提着的碘酒和棉签一齐塞给谢衍之:“回去记得擦。” 不远处温淮还没走，等着慕娇娇过来。老远就瞧见她跟个男生拉拉扯扯，温淮眯了眯眼，突然出声:“慕娇娇，滚过来。” 慕娇娇吓一跳，转头看过去，温淮那眼神跟捉奸似的。 怕他在爸妈面前瞎说，慕娇娇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谢衍之怀里:“拿好，我走了。” 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碘酒和已经拆开的一包棉签，谢衍之向远处看了眼，神色冷淡。 他坐进车里，沈从渊凑上来:“什么呀？” 谢衍之连同塑料袋一起丢给他。 沈从渊打开翻了一遍，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你受伤了吗？” 谢衍之道:遇见了一只野猫。” 沈从渊顿了一下，看看谢衍之，发现他面色正常，于是放心:“哦，那没事吧？” “没事。” 说是没事，沈从渊还不太放心，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终于发现异常，袖子上有血。 于是碘酒和棉签就有理由了。 问题是，为什么是个女生给他送呢？ “那女生谁啊，挺漂亮的。”沈从渊道。 谢衍之侧头睥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少打主意。” 沈从渊轻笑:“阿衍，你想什么呢，我就问问，还能有什么主意啊。” 他唇角微勾，凑过去，戏谑:“你喜欢啊？” 谢衍之阖眼，懒得理他。 沈从渊往后靠了靠，长叹:“完了。”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车。 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只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既然是学生，还是好好学习为好。 -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去了？”温淮皱眉问起。 慕娇娇道:“打扫卫生啊，你都不知道帮我一下。” “自己的事自己做。” 慕娇娇朝他扮鬼脸:“懒鬼。” “说谁呢你？”温淮揪她耳朵，“我跟你说，你现在是读书，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来往。” 慕娇娇也怒了:“什么叫不三不四，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温淮气笑了:“我不管，反正你给我老老实实把高三这一年过完。” 慕娇娇翻个白眼:“放心，不惹事。” 温淮这才罢休，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慕娇娇跟在他后面好大一段距离。 走到一半，温淮突然回头，看见掉在好远的慕娇娇慢悠悠走着，他有点不耐烦:“还不跟上来，等谁呢？” 慕娇娇勾勾唇，起了坏心思:“来了。” 她看着温淮挺直的背影，忽然跑起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耳边风声划过，她一把跳上他的背，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温淮被她突袭，差点没站稳，不过慕娇娇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要走前面，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听见身后动静，立即调整姿势，一下把慕娇娇给接住了。 接住后，他甩了几下，慕娇娇紧紧扣住他，就是不松手。 温淮干脆妥协，又把她往上掂了两下:“慕娇娇，你是猪吗，走两步路就要人背？” 慕娇娇揪他耳朵:“温淮，你才是猪。” 黑色轿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内安静，路灯光线照进来，洒进斑驳光影。 沈从渊笑出声:“一中挺开放啊。” 谢衍之目光往车窗外淡淡一瞥，瞧见慕娇娇趴在温淮背上，眉眼间热烈张扬。 想来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不是说不允许早恋吗？”沈从渊道，“阿衍，那女生有点眼熟。” 他唯恐天下不乱，“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刚刚给你送碘酒和棉签的女生吗？” “怎么，准备想脚踩两只船了？” 谢衍之看他一眼:“你能闭嘴吗？” 沈从渊一笑:“好，不说了。” 虽是闭了嘴，他仍往后看了眼。 车子与那两人距离拉远，影子逐渐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清。 - 车子停在南湾区，这里是最早建起来的一片开发区，路好，景好，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能住进来，因为周边都是高消费，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住。 谢衍之的奶奶，姓苏。 听说早些年和老爷子离了婚，独自一人搬回了南方居住。 苏家本家原来是做纺织生意的，往上回溯几代，从发家开始，一富富了好几代，后来时代变迁，生意也曾受过打击，然而底子还在，家族生意由后辈接手，到了苏老太太这一代，层层联姻的烘托下，南方苏家和北方谢家，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势头正盛的时候，苏老太太竟然提了离婚，独自搬回了南方。 她有两个儿子，全部留在繁华京都，没有一个人陪她回来。 温柔沉沦 第11节 正当所有人为苏老太太的晚年生活哀戚时，她的孙子突然被送来南方照顾。 至于什么原因，那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很多事都只是听说。 既然是听说，谁知道哪些真哪些假呢，图添一笑罢了。 老太太住的是那种花园小洋楼，周边种满了名贵树木，大多年岁久远。 家里有个保姆照顾，日子挺清闲，如今孙子一来，家里热闹不少。 不过热闹不是自己孙子造出来的，是他朋友沈从渊，世交家里的孩子。 谢衍之性格和沈从渊完全相反，他话不多，多数时候冷漠，沈从渊爱笑，嘴甜，擅讨老人家欢心。 不过老太太不偏心，全都一视同仁。 保姆在苏家做了很多年，当年是老太太亲自挑的人，老太太回南方后，保姆也一道跟来了，是个忠诚的性子。 两个少年回来，老太太让保姆从厨房里把炖好的鸡汤端出来。 沈从渊洗了手就去桌边坐着，谢衍之却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保姆上来敲门：“小少爷，老太太让你下去呢。” 谢衍之卧室里很干净，东西摆放整洁，书桌上放了笔和书，有一张铺好的白纸在上面。 他取笔过来，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慕娇娇。 有人乱了他心思。 面前是玻璃窗，窗外树影婆娑，月光清凉如水。 他伸出手，腕上痕迹退了不少，碘酒的颜色却还留在上面。 保姆叫不动人，只好下楼去请老太太。 老太太和蔼慈祥，今年要过七十岁大寿，身子骨还算健朗。 出自南方，性子温婉。 沈从渊喝了口汤：“奶奶，阿衍在房间里孵蛋呢。” 老太太笑：“他晚饭没吃，上课辛苦，我去看看他。” 沈从渊和谢衍之住二楼，老太太嫌爬楼梯麻烦，索性住一楼，挺方便。 房门再次被敲响，谢衍之声音疏离：“不吃，别叫了。” 老太太道：“是奶奶。” 谢衍之这才回头，起身去开门。 老太太走在他前面，走到书桌旁。 谢衍之拖了张椅子出来，老太太笑看他一眼：“不吃饭晚上睡得着？” 谢衍之道：“吃了也不一定能睡着。” 注意到桌上白纸上的字，老太太问：“今天第一天进学校，有没有哪里不适应的？” 谢衍之摇头：“没有。” “同学呢，相处的怎么样。” “挺好的。” “慕娇娇。”老太太指指白纸上的名字，“听着是个女生名字，你写她名字做什么？” 谢衍之往窗外看了一眼：“初次见面，她跟我说，她叫慕娇娇。” “那其他人呢？” 谢衍之沉默。 老太太笑得愈发慈爱，“一个都没记住？” “是。” 他根本就不在乎，所以压根儿不会花心思去记一些不重要的人。 老太太道：“那这位女同学呢，衍衍，你记她做什么？” 谢衍之想了想，没想明白。 “算了。”老太太道，“下去吃点东西，别饿坏了。” 谢衍之还想拒绝，老太太道，“特地为你们俩炖的汤，不喝浪费了。” 谢衍之只好跟他一起下去。 下楼梯很慢，老太太说：“不要做坏事，做一个好学生，慢慢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你是个好孩子。” “嗯。” “有机会就把朋友带来家里玩，你自己觉得最好的朋友，值得你带回家，当做珍宝一样的朋友。” 谢衍之突然想到慕娇娇，想起她的眼睛，玻璃珠一样澄净，好想珍藏起来啊。 但是这双眼珠子，在她眼睛里才最好看，狡黠漂亮，带有灵性。一旦脱离主人，就会变得黯淡无光。 只有慕娇娇才能驾驭住这双眼睛。 她要永远有活力，谢衍之喜欢看她眼底的光。 - 第二天是星期五，晴。 慕娇娇定了五点五十的闹钟，时间一到，闹钟准时响起，天色已然全亮。 昨天才因为迟到被班主任训过，慕娇娇今天很自觉，二十分钟搞定全部。 还是穿校服上学，一中有规定，进学校必须穿校服，没得商量。 主要还是为了杜绝学生产生攀比心理，夏天两套，冬天两套，校服轮换着穿。 虽然校服版型都差不多，但有好多学生能把校服穿出百种花样。 - 第12章 我只跟你熟。 客厅桌上放了杯蜂蜜水，慕娇娇走过去把水喝了，然后一头钻进厨房。 厨房里，慕晚清正在忙碌。 早饭简单，油条稀饭。 她急匆匆吃了根油条，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慕晚清来不及喊：“小心烫……” 下一秒，慕娇娇捂着唇，眼里蓄起泪：“唔，好烫。” 慕晚清接过她手里的碗：“多大人了，还这么莽撞？” 慕娇娇道：“我赶时间。” 慕晚清：“现在还早，你路上别贪玩，十分钟就到了。” 嘴唇烫红了，慕娇娇饭也不想吃，“我不吃了，我走了。” 慕晚清在后面喊：“等等你哥啊。” 慕娇娇往前跑：“不等他。” “这孩子。”慕妈妈拿她没办法，眼见这孩子都跑没影儿了，她又担心地喊了一句，“你跑慢一点。” 慕娇娇没听到。 清早太阳初升，温度还没起来，整个世界蒙在一层薄薄的雾色里，东边云朵红透，几缕光线透过薄雾，路边的叶子上凝着水珠，被光线折射出五彩的光。 街边炊烟袅袅，有行色匆匆的人，慕娇娇的身影从人群里擦过，向着学校飞快跑去，耳边是清凉的风声，空气里有早桂的清香。 校门口，保安穿着制服站在那里，没穿校服的一律不让进去，以前是学生会的查，但现在高一高二没开学，高三学生会也忙着复习，没功夫管这事，于是事就落在了保安头上。 慕娇娇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谢衍之，他还是白衬衣，身形笔直，微薄的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白净秀丽的轮廓，脸上没有一丝瑕疵。 跟他一起还有一个男生，气质很独特，有点散漫，五官优越，眉眼凌厉，冲淡了面相上的一点阴柔。 不是偏女气的那种阴柔，是精致，有点忧郁贵公子的气质。 他们俩被保安拦在校门口。 慕娇娇看了眼，新来的保安，她以前没见过。 贵公子说话了：“叔叔，我们昨天才转学过来，还没领校服呢。” 保安不近人情：“没穿校服就是不能进。” 谢衍之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转了个身，眯着眼，头微微仰着，阳光尽数落在他脸上。 早晨的曦光还算温和，浅金色，把他整个人照的柔和起来，好像没那么冷漠了。 沈从渊转头：“阿衍，你还晒什么太阳，想想办法怎么进学校啊？” 慕娇娇连忙举手：“我我我。” 她跑过来，气息不稳，一把抓住了谢衍之的手，等呼吸平复下来，她对保安道，“叔叔，这两人我认识，一个班的，真的昨天转来的，您要不信给我们班主任打电话。” 保安持怀疑态度。 清早有点凉，慕娇娇出门在短袖校服外套了件长袖校服，蓝白色，青春洋溢。 她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往谢衍之身上一套，“你看，是不是很像我们班同学？” 保安：“……” 慕娇娇道：“高三一班，班主任林云缨，叔叔，你打电话问一下，马上要晨跑了，我们不能迟到。” 保安做了退让，从值班室里找到高三班主任的电话，打过去问了一下，林云缨也是事多，昨天愣是忘了让转学生去综合楼领校服。 温柔沉沦 第12节 保安看看门口，说：“两个学生，都没穿校服，都是转学生？” 林云缨：“不是，只有一个。” 保安正要挂电话，林云缨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一个，昨天听二班陈老师说了，他们班也有个转学生，两人一起转过来的，叫……叫沈从渊，我们班的叫谢衍之。” “如果是这两个孩子就让他们进来，马上要晨跑，麻烦你了。” 保安放下电话：“进去吧。” 他看了走读证，是这两个人。 慕娇娇把衣服拿回来：“谢谢叔叔。” 谢衍之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慕娇娇。 少女身上带着甜香，像清晨沾了露珠的花，她突然冲上来抓住他的手，那一瞬，他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藏在皮肉之下的心脏里，有一颗种子正在萌芽。 校园里学生都朝着田径场去，清晨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沈从渊道：“阿衍，一个班的，人家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慕娇娇。” 沈从渊挑了下眉，笑，“慕娇娇？” 他眯起眼，看着面前一道纤细的少女背影。 少女回头，不太耐烦：“你们俩男的能不能快点，晨跑啊。” 沈从渊招手，唇边笑意渐深：“来了。” 谢衍之侧头瞄他一眼，隐含警告。 沈从渊一顿，“ok，闭嘴。” - 晨跑绕着田径场跑两圈，慕娇娇身上外套搭在一边肩上，额头上出了点汗，脸颊泛起红色，有几根发丝被细汗黏在脸侧。 她和温雪亭一起顺着人流往教室里走，明明都是一样的校服，可人群中偏她最显眼。 谢衍之个子高，走在后面，往前抬眼一看，慕娇娇笑着和同学打闹。 她走路总不看路，上楼梯还要闹，估计没少摔过。 “听说昨天二班也来了个转学生。”温雪亭勾着慕娇娇胳膊。 慕娇娇道：“啊，知道。” “你见过？” 慕娇娇想了下：“应该吧，好像是和谢衍之一起转过来的，没进一个班级。” 她想着的是早上在校门口碰见的沈从渊。 对于颜值比较出众的人，慕娇娇或多或少有点印象，沈从渊五官优越，如果学校有这么一个人，她不至于没印象。 “哦。”温雪亭又道，“人怎么样？” “长相还行。” 温雪亭嘴角一抽，“你就看人家脸了？” “还看气质，觉得挺妖的。” - 早自习读书，林云缨来了一趟，吩咐学委徐青下课后带谢衍之去一趟综合楼领校服。 学委点头答应：“好的，老师。” 徐青是个女生，成绩不错，有好学生的骄傲，平日里看不上慕娇娇，觉得她学习差，不配跟她一个班。 徐青家庭条件不错，在教室里很有优越感，班上有男生给她抽屉里塞过情书，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上交给老师，结果那个学生被老师找了家长，后来换去了二班。 有了先前的例子，再有男生对她有什么暗恋心思，也都望而止步，压在心底，只可远观。 众所周知，徐青只爱学习。 早自习四十分钟，慕娇娇睡了二十分钟，后二十分钟被徐青点名了。 “有的人真好意思，把教室当成自己家，想睡就睡，都高三了，还这样拖后腿，没那本事就别进一班。” 放眼望去，用数学书挡着脑袋，趴桌上睡的正香的人，除了慕娇娇，再没别人了。 温雪亭撞她胳膊：“醒醒，徐青都点你名了。” 慕娇娇仍闭着眼，语气倦怠：“听见了。” 温雪亭笑：“那你还不起来，一会儿给老师打小报告。” 慕娇娇父母都挺忙的，要是被叫了家长就不好了。 她抬头，睡眼朦胧，拿着数学书看，看也看不懂，脑袋瓜子嗡嗡叫。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慕娇娇“砰”一声，趴在桌上，把饭卡递给温雪亭：“亭子，去食堂吃饭帮我带两个鸡蛋和一杯豆浆，我睡会儿，谢谢。” 还是起的太早，哪有不贪睡呢。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爱学习的人，规规矩矩上课也就为了混个毕业证。 偏偏进了高三最好的班级，别人压力大是因为学习，她压力大是因为周围人都在学，她就两不会。 这不会那不会。 糟心。 徐青过来叫谢衍之，有些腼腆：“同学，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吃完饭带你去领新校服。” 谢衍之眸光淡淡，一言不发。 徐青：“同学？” 谢衍之起身，从她身边经过，走到慕娇娇桌子旁边，抬手在她桌上敲了敲。 慕娇娇抬眼：“干嘛呀？” 一看是谢衍之，她直起身子，“有事？” “醒一下瞌睡，带我去综合楼。” 徐青在后面，脸色不好。 慕娇娇道：“让学委跟你一起去，我睡一会儿，困死了。” 谢衍之：“你带。” 慕娇娇：“……” 大哥，我们关系突然有这么好了吗？ 你昨天还让我滚呢。 “昨天你让我多跟你说说话。”他平静说着，“我只跟你熟。” “……走走走。” 慕娇娇几乎要炸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两人背影消失在教室转角，徐青发出一声嘲讽笑声：“嘁。” 慕娇娇果然不简单，长得好看的男生都被她勾了个遍。 还以为新同学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这么容易上钩。 这么想着，徐青心里还是不舒服。 有的是人喜欢她。不过一个普通转学生而已。 徐青也属于长相好看的那一类女生，不过没有慕娇娇那样显眼，高一高二那两年，两人不幸同过班，慕娇娇太受男生欢迎了，江舟那一帮人，甘愿跟她后面，处处听她的话。 江舟是一中出了名不能惹的人，人人都怕他，他家境好，长相好，几个班的女生围着他转，那时候女生对桀骜不驯的少年总有一种崇拜心理，尽管他们个个星期都上学校的通报批评栏。 慕娇娇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群人，后来以江舟为首的，从高二下学期就开始老实起来，再没闯过祸。 - 第13章 能不能安分点？ 慕娇娇，你能不能安分点。 ——谢衍之 综合楼在学校正门这边，很多老师办公室也在这里面。 校服要去团委办公室领，领完校服回去，慕娇娇走在前面，她说：一中每天都要穿校服的，每个星期一升国旗，到时候会有纪检部打分，没穿校服会扣班级分，林老师很重视班级分。” 少女声音清脆，朝气蓬勃。 谢衍之看她一眼，她没回头，只能瞧见背影，头发黑而柔顺。 “知道了。” 经过学校小卖部，谢衍之把手里的校服递给慕娇娇：“帮我拿一下。” 慕娇娇不明所以：“你干嘛去？” 早上小卖部人多，几个男生没去吃饭，蹲在小卖部后面抽烟。 慕娇娇眯了眯眼，看见了熟人。 江舟个子高，骨架优越，斜斜往哪儿一站，目光都往他身上聚集。 陈乐眼尖：“姐。” “姐你妹啊。”慕娇娇道，“别乱叫。” 慕娇娇其实不太喜欢男生抽烟，以前一个班的时候，在一起玩儿，只要慕娇娇在，他们几个男生就都不在她面前抽烟。 江舟本来没注意到慕娇娇，听见陈乐声音，夹烟的手下意识往后藏了藏，欲盖弥彰地把烟头往地上一丢，拿脚踩了踩。 慕娇娇道：“别踩了，我都看见了。” 温柔沉沦 第13节 江舟笑了笑，没解释，问她：“早上又不吃饭？” 慕娇娇道：“我吃呢，让温雪亭给我带。” 她眼睛往小卖部里看了眼，谢衍之在里头排队付钱。 他眉头轻蹙着，和前面人隔着些距离，不太喜欢和别人靠的太近。 江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看见谢衍之，他的神色略显复杂。 “你们班的？” “什么？” 慕娇娇没搞懂他说什么。 江舟轻轻笑了一声：“慕娇娇，你在一班日子过的挺不错啊？” 说起这个，慕娇娇瞬间萎了：“快别说了，难受，我一个渣渣夹在一群学霸中间，次次倒数第一。” “所以……不打算回来跟我们一个班了吗？” 慕娇娇正要说话，谢衍之已经付完钱从小卖部里出来了，正往这边走。 这边几个男生看着他，慕娇娇匆忙道：“江舟，少抽点烟，我先过去了。” 谢衍之抬眸，视线和江舟对上。 两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但具体因为什么，谁也不知道。 谢衍之神色微冷，把自己买的饼干丢给慕娇娇，伸手拿回校服，一言不发地走了。 慕娇娇跟上去追问：“什么意思啊，你给我饼干干什么？” “怕你饿死。” “…………” 他腿长，走路又快，要是不刻意等慕娇娇的话，慕娇娇是追不上他的。 她走几步跑几步，气息不稳：“谢衍之，你等等。” 谢衍之没理她。 慕娇娇干脆不追了，不知道这人突然发什么神经。 她蹲在路边喘气，过了没多久，面前出现一双笔直的长腿，她仰头，谢衍之垂眸站在她面前。 “慕娇娇，你能不能安分点。” “谁不安分了？！”慕娇娇骤然起身，“谢衍之，你说的是人话吗？” 她眼睛里似乎有火花，生气的表情也很生动。 星期五这一天，慕娇娇一整天没理谢衍之。 不过谢衍之本来也安静，不太爱说话，所以说不清楚到底是慕娇娇不理他，还是他不理慕娇娇。 下午放学，温雪亭察觉两人异样：“娇娇，你和新同学怎么回事呀？” 慕娇娇道：“没怎么啊，我跟他不熟。” “得了吧，早上就听班上人说了，学委带新同学去领校服，新同学不乐意，说只跟你熟。”她凑过来，一脸坏笑，“小样儿，下手挺快呀。” 慕娇娇脸一红：“唉哟，你想哪儿去了，我们俩清白的。” 温雪亭眨眨眼：“我懂，保密。” “保密个鬼。” 温雪亭大笑，抓起书包就跑：“周末愉快呀，下星期见。” 慕娇娇无语地朝她挥手：“下星期见。” 一中星期五没有晚自习，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开始放假，慕娇娇的书都借给谢衍之了，连同作业一起。 本来以为这星期可以不用做作业了，结果等人都走光了，谢衍之突然把练习册还给她：“记得做题。” 慕娇娇气恼地将练习册收进书包里。 学费不能白交，做就做。 -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慕娇娇这个周末不太平静。 周五晚上，接到她舞蹈老师的电话。 省中心有个大领导要下来考察，底下各个城市及周边城乡都做好了迎检准备。 第一站就在慕娇娇所在的小县城，那一年，小县城还很落后，除了南湾区附近，其他地方百废待兴，夜里十一点之后，路灯都少见，出租车司机十二点就不跑了。 慕娇娇家住在学校附近，交通还算便利，离会展中心不远，这边是主街道，所以比其他地方要热闹一些，路灯也因此能亮一整晚。 她家住五楼，透过飘窗往外看，能看见底下偶尔经过几辆车子，马路对面，樟树成排，红色条幅高高挂起：欢迎xx领导莅临我市指导…… 会展中心安排了节目，有歌有舞，庄严隆重，由此表达对领导的敬重。 然而压轴节目的古典舞，那个女生怯场，表演前夕，生了一场重病。 舞蹈老师急得跳脚，没办法，最后只好把电话打来慕娇娇这里，希望她能来救场。 慕娇娇从小学习跳舞，是个好苗子，参加过很多场比赛，一般的大型汇演，节目单上基本都有她的名字在里面。 家里有好几枚跳舞比赛的奖牌，古典舞，婉约柔美。 照片上的女孩，像神话故事里的仙女一样。 那时候小，小孩子都爱跟漂亮的小孩儿玩，慕娇娇毫无疑问，成了被吹捧的对象，但她秉着仙女不和凡人玩耍的小性子，很高傲。 江舟从小是孩子王，和慕娇娇老早就认识，他跟在她身边，没有一个人敢来找她麻烦。 慕娇娇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舞蹈老师把曲目给她发过来，节目在周六晚八点，也就是明天。 - 第14章 大女侠慕娇娇。 慕娇娇读高三后就没去舞蹈团了，不过她也没荒废，自己平时回家在房间里会跳一跳，动作不能太大，楼下住着人，房间里虽然铺了地毯，但还是不太隔音。 曲目是她之前跟着跳过的，步子很熟，明天还要练，但是时间不多，那个女生是领舞，一起还有好几个伴舞，慕娇娇临时上阵，根本没彩排过，所以明天上午还要去一趟会展中心，要重新彩排，找好默契，不能出错。 晚九点，慕娇娇还在听拍子，脑袋里跟着回忆舞蹈动作。 她房间窗帘拉上，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小台灯，灯光是柔和的橙色，她头发放了下来，齐腰，黑而柔顺，光线落在她脸侧，整个人显得温暖。 一个小时后，慕娇娇关闭ipad，揉揉眼睛准备睡觉。 她去洗了脸和手，回来躺在床上突然用脚在墙壁上蹬了几下。 隔壁房间是温淮，温淮也还没睡，听见墙壁“咚咚咚”响，他皱眉，给慕娇娇发了条消息：“慕娇娇，你抽风呢？” 慕娇娇回他：“明晚十点半，会展中心接我回家。” 温淮：“大晚上往外面跑什么？” 慕娇娇：“睡了，不跟你说。” 节目十点结束，收尾工作差不多到十点半左右，天黑路暗，慕娇娇可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家。 - 南湾区，小洋楼。 苏老太太接完电话，喜笑颜开。 保姆也跟着笑：“老太太这么开心，我猜是大少爷的电话。” 老太太点点头，抑制不住的欢心：“是他，我大孙子。” 话里话外，颇为骄傲。 谢家在京都，家里两个男孩子，正是成长期，谢衍之上头有个哥哥，大他七岁，走仕途。只是现在年轻，还在外派，谢家权大，过几年就会把人调回京都，现在不过是让他慢慢积累从政经历。 “阿玉，你明天中午去买点菜，念之晚上要过来吃饭。” 保姆叫阿玉。 她点头：“诶，好，老太太放心。” “对了，还有汤，也炖上。” “好。”保姆笑着，“那老太太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这些东西我去准备。” - 天还没亮，外面青黑长空，谢衍之从梦中醒来。 他经常做噩梦，然而这次有些不同。 黑暗逼仄的阁楼，黑猫立在他面前，女人怪异的哭喊，夜色悲凉而幽暗。 有人举着长剑，一刀劈开他眼前的黑。 光线从那边透过来，照亮少女明亮的眸。 狐狸眼热烈，笑起来没心没肺。 她轻抬下巴，脚踩祥云，眸子里有亮眼的光：“你好，我是行侠仗义的大女侠，我来救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抬手，锁链困住他，女侠剑气凛人，眉间泛出冷意，一刀斩断缚住他双手的沉重锁链。 她是女侠，他是她的盾，他当然要跟她走。 谢衍之下床，书桌上，那张写了“慕娇娇”三个字的白纸，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唇边突然勾起笑。 灯光在后，他的面容一半隐在黑暗里，唇峰冷冽，邪气蔓延至眼底。 他念着她名字，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唇舌里过了几道才吐露出来，“慕娇娇。” 三个字，含着无尽欲.望。 温柔沉沦 第14节 他取了笔，蘸黑色的墨，在纸上画下一个圈，慕娇娇便被他圈进浓重的黑色里。 窗外天色渐亮，清晨有微凉的风吹进来，印着黑色墨水的白纸被风吹的哗啦作响。 星期六，不上学，见不到她。 - 大清早，慕娇娇和舞蹈老师约好去会展中心。 家里人还没起，温淮睡得跟猪一样，慕娇娇换好衣服背起小包出门，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往会展中心狂奔。 是的，没错，狂奔。 其实有直达的公交，但是她懒得等，跑步就当锻炼了。 耳边风声呼呼，少女身影带着春日蓬勃向上的美好，青春又活力。 住学校附近的走读生挺多的，周末休息几乎很少早起，难得一两个跑出来吃个早餐，看见慕娇娇狂奔的身影，咬着包子欣赏了好一会儿。 “诶，那不是你们班的那谁……”男生想了想，“慕娇娇。” 女生白眼一翻：“呸，我们班的人都认识？天天不好好读书看女生去了吧，没出息。” 说是这么说，她也忍不住看了眼。 慕娇娇是跑过三千米长跑的人，一会儿就没影儿了。 女生撇嘴：“切。” 放假就不穿校服了，慕娇娇好看的衣服很多，衬身形，纤细修长，亭亭玉立。穿着白色裙子往那一站，小腿笔直且瘦，肤白而貌美，活脱脱仙女下凡。 赵徐英过来看见慕娇娇，满意地朝她点头，问她：“吃早饭没有？” “吃了。”慕娇娇看了眼舞台，“赵老师，一会儿就在这儿排练吗？” 赵徐英笑了笑：“是，真不好意思，本来都安排好了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她叹气，“那孩子心理素质太差，这样以后大型表演哪里敢用她啊。” 说到这儿，颇有些忧心忡忡。 慕娇娇倒没说什么，她跟那几个伴舞也不认识，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吃早饭，慕娇娇便一个人上了舞台，找了处台阶坐着，等她们吃完再一起排练。 时间紧，女孩们吃的快，原本的计划是上午留出来让她们休息，下午再过来化妆，结果因为领舞怯场，差点让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 领舞是至关重要的，慕娇娇救场，可以临时改自己擅长的独舞，但是赵徐英很看重这次表演，何况那么多人那么多天的练习，突然间说换就换，不止赵徐英，几个伴舞的小姑娘也不会同意。 在领导面前，她们都想有个好表现。 排练开始之前，慕娇娇提前压了压腿，做了简单的热身动作。 赵徐英站在台上指导，告诉她们从哪里进，表演完之后，再又从哪里出。 这次的省级领导下来考察，看得出来下面单位的重视，慕娇娇早上过来时，明显看见路面干净许多，这会外面还能听见洒水车车上的歌声。 因为是古典舞，演出服要偏向柔美婉约，更要合身，定做来不及，赵徐英亲自带着人去试。 - 第15章 就很烦。 演出服每个人都很合适，除了慕娇娇。 她瘦，骨感型，原来那个女生体型比她丰满，所以演出服她穿着有些空。但是要再去换来不及，最后没办法，赵徐英找来别针把她腰间衣服收紧，这才勉强合适。 少女有少女的美丽，像春日里沾了露珠的花苞，带着诱人的甜香。 她站在几个女生中间，无疑是最亮眼的一个。 - 上午练了四个小时，到十二点，赵徐英拍拍手：“都很好，晚上就按这样表演，千万千万不能出错，记住没有？” 几个女生一起回答：“知道了。” 慕娇娇从人群里出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一旁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好几口水，她喉咙都快冒烟了。 赵徐英过来拍拍她肩膀，笑着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不错，不愧是舞蹈团的下一任预定首席。” 慕娇娇呛了一下：“咳……咳咳，老师你说什么？” 赵徐英笑了笑：“我和舞蹈团的那几位老师私底下说过你，条件不错，底子很好，以后会一直跳下去吧？” 慕娇娇怔了怔，有些呆住了。 她其实没想好。 她还在读书，十七岁，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小时候跳舞是因为看电视里的人，穿着亮晶晶的衣服上台表演，底下掌声一片，她很羡慕，她从小漂亮，所有人都说她好看，像个仙女。 仙女就是要穿世界上最精致的礼服，跳最优美的舞蹈。 她学习不好，也就在跳舞上花了点心思，离首席她自觉还差的远，不太敢当。 慕娇娇谦虚：“老师您别开玩笑了。” 赵徐英摇摇头：“没有开玩笑，你的那些奖牌就是你最好的见证。” 慕娇娇知道，慕晚清对她的学习成绩是很头疼的，然而她会跳舞，慕晚清又觉得自豪。 虽然刚开始学跳舞的时候，很多人都不太支持，觉得小孩子闹着玩，吃不了苦，不过图一时新鲜。 她小时候就挺娇气的，一点伤口都得哭个没完，听说跳舞拉韧带好痛，个个都猜想她学不了几天就要抹眼泪了。能一直坚持下来，是很多人都没料到的事。 赵徐英快三十岁，已经结了婚，孩子今年四岁，她穿一条淡紫色的长裙子，气质比同龄人好太多。 “当然了，你现在肯定是以学习为主。”她问慕娇娇，“有没有想好读哪所大学？” 慕娇娇暗地吐吐舌头：“没有呢。” 成绩一般，不太好意思直说。 赵徐英道：“可以选艺术类学院。” 她慢慢说着，真心为慕娇娇以后的路着想。 礼堂里空旷，她目光看着远处，声音轻，说“我们这地方太小了，慕娇娇，你想想以后，天外有天，外面世界更广阔，人嘛，总要去外面看一看。” - 这次伴舞有六个女生，其中有一个女生姓温，叫温乐。 温这个姓并不常见，慕娇娇听见别人喊这个名字时，下意识往那头看了眼。 十几岁的少女，皮肤白里透粉，微胖，脸上带点婴儿肥，看着像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也挺受欢迎，周围几个女生都围着她说话。 不知在一起说了什么，慕娇娇看见她捂嘴笑得腼腆，抬起眼，视线正好和她撞在一起。 温乐便朝她弯了弯眉眼。 慕娇娇移开视线。 “她怎么这样啊？”一个女生说，“好没礼貌。” “温乐，你说是不是？” 温乐看着慕娇娇的身影，有点心不在焉，“啊，你说什么？” 女生道：“就那个啊。”她一指慕娇娇，“感觉她有点傲，像是看不起我们似的。” “是吗？”温乐声音轻轻的。 女生跟她关系好，踩一捧一：“乐乐，我觉得你就挺好的，对人温和礼貌，我们本来以为陈蓉不跳了，赵老师会让你领舞，没想到竟然找了别人。” 温乐又看了慕娇娇一眼，慕娇娇跟她们不熟，没怎么说话，一个人坐在远处，一副孤傲清冷的样子。 “我会比她更好的。” 温乐眸光闪了下，旁边女生一顿，有点茫然。 她好像从温乐脸上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不快。 是错觉吧，她想。 再回过神，身边人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女生揉了揉眼睛，心道，肯定是自己看错了。 温乐不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 下午沈从渊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看见谢衍之从楼上下来，抬头瞄了一眼，道：“念之哥让我问你，晚上去不去看表演。” 夏末的日子，外头天很蓝，白云大团大团聚在一起，屋里开了空调，很凉爽，谢衍之打开冰箱，开了瓶汽水，他坐过去，嗓音清冽：“什么表演？” 沈从渊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头也没抬：“不知道。” 谢衍之仰头喝了口汽水，没说话。 沈从渊一局打完，笑嘻嘻过来勾住谢衍之肩膀：“哎呀，我们去凑凑热闹嘛。”他说，“老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谢衍之表情很淡，没什么兴趣。 过会儿，他侧头睇沈从渊一眼：“把你手拿开。” 沈从渊一笑：“行行行，知道你不爱别人碰你。” 他凑过去，坏笑，“那你以后怎么办，不能碰女人了。” 谢衍之鬼使神差想到了慕娇娇。 他碰过她，还握了她的手。 虽然事出有因，然而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反感。 “我早就想问了。”沈从渊道，“前两天你的手受伤，谁给你上的药？” 他明知故问，明明那天晚上还见过慕娇娇的。 “她碰过你吧。” 沈从渊眼尾上挑，往沙发上靠了靠，“感觉如何？” 温柔沉沦 第15节 谢衍之的记忆回到那天晚上。 明亮的医务室，少女低着头，动作轻，像是怕他疼，棉签沾了碘酒往他皮肤上轻按，伤口接触碘酒，带一点微微的刺痛感，更多的却是痒，从心口蔓延出的痒意，像被羽毛轻扫过一样。 他慢慢收紧五指，垂眸看着她认真的神色，没来由觉得心烦。 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对他毫无防备。 他很生气，气她天真爱管闲事，气自己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就没出息地被她的笑给吸引了。 - 第16章 我正在慢慢适应她。 那样温暖热烈的笑，他很喜欢。 尽管她的笑里，藏着狡黠的坏心思。 谢衍之闭了闭眼。 慕娇娇…… 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黑暗，占有欲强，冷漠且偏执。 他一点都不好，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 “沈从渊，我提醒过她离我远点。”谢衍之睁开眼睛，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病态，“她不听。” “我正在慢慢适应她。” - 会展中心，化妆室。 慕娇娇看着被损坏的舞蹈服，有点头疼。 赵徐英正在发脾气，一头的火：“这谁干的？” 中午去吃饭，慕娇娇和赵徐英在一起，几个伴舞小姑娘先回来，也没吃多少，说是怕影响晚上跳舞，因为舞蹈服都比较贴身。 然而等慕娇娇回来，放在更衣室里的舞蹈服却被人恶意损坏了。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没有人回答赵徐英的话。 那条裙子，被人撕破，沾了不少脏污。 存心不想让慕娇娇上场。 节目从晚上八点开始，现在是下午三点，化妆师已经过来准备给她们化妆和做造型。 问不出结果，时间紧张，赵徐英只好先把这事带过去，她拿着损坏的裙子，说：“这事不可能完，我们舞蹈团不会要这样争风吃醋的学生，谁故意损坏这条裙子的，我希望有人主动来跟我说，不然我会调取录像，一个一个排查。” 她扫一眼几个女生，“就这么几个人，很容易查出来的。” 赵徐英放下舞蹈服，过来找慕娇娇，她穿着自己的衣服站在一边，洁白温婉。 “慕娇娇，你先去化妆吧，衣服我来想办法。”赵徐英叹气，“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舞蹈团里，有些人会有小心思，这无可避免，但是上升到演出，造成的后果无法承担，这却是让人极度厌烦的。 还好慕娇娇提前进来看了一眼，不然等到临时上场再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慕娇娇抬眼看着赵徐英:“老师，你真的能找到是谁损坏了裙子吗？” 赵徐英无奈摇头，小声道:“吓唬她们的，这里面只有礼堂那一块有摄像头，后台没有，几个女生都在一起，不好怀疑。” 慕娇娇跳过赵徐英，目光往她身后看了两眼，几个女生双眼茫然，叫温乐的女生明显有点不在状态。 她收回目光，笑了笑:“老师，我家里有相仿的裙子，之前比赛用的，穿过一次，我可以让我哥哥送过来。” 赵徐英正要打电话找其他老师帮忙，看能不能临时去借一套，听见慕娇娇的话，她放下手机，思忖片刻:“也行。” 舞蹈服是淡紫加纯白色，裙摆飘逸，和几个领舞的不一样，比较独特。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走到角落里给温淮打电话。 那边赵徐英身边走过来两个女生。 “老师，这怎么办啊，领舞的衣服坏了，我们怎么跳啊？” 另一个女生道:“要不然让温乐代替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不能上场，这几天的练习都白练了。” 女生有点埋怨。 赵徐英安抚她们:“别担心，不会让你们白练。”她说，“至于温乐，她确实跳的还行，但是基本功不太扎实，舞蹈功底时好时坏，舞台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我要保证万无一失。”她指了指慕娇娇，“我最放心她。” 两个女生这才放松下来，不管怎么样，努力不能白费。 领舞的裙子出问题，她们也生气，但确实不知道是谁做的，心思怎么这么坏啊，非要弄得都跳不成了才开心？ 女生回去把话原封不动地给温乐说了一遍:“老师说你基本功不好，还要多练呢。” 温乐目光看着远处，女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看见了慕娇娇。 慕娇娇体型很好，纤细笔直，白裙子腰间收紧，衬得腰部线条优美迤逦，女生下意识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腰，一脸苦恼地道：“我的腰为什么不像她那样啊？还有她的腿，也好好看。” 无人注意的地方，温乐捏紧了拳头，指甲钉入掌心，她却无所察觉。 - 晚上七点，太阳刚落下去，天边散着层层叠叠的彩霞。 下午温淮把慕娇娇的衣服给她送了过来，赵徐英看了看，觉得可以代替之前的舞蹈服，于是这事算是勉强解决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化好了妆，在后台化妆间里等着。 主持人和其他表演人员陆陆续续过来，礼堂有点大，除了前排几个领导位置以及接待人员，从第四排开始，后面位子就都是普通观众和工作人员的了，慕娇娇她们的位子也在后头。 七点半，礼堂灯光亮起，舞台上红色幕布紧闭，化了妆，几个女生也没吃饭，等着晚上表演结束后再一起去吃。 一辆黑色小车和一辆中型客车停在会展中心广场。 接待人员细致地为车上下来的几位领导介绍县城里的风土特色。 其中有一个人较为显眼，他很年轻，面相温和，戴着金边眼镜跟在领导后面，虽然低调，然而长相实在出众，让人目光不由的总往他身上瞄。 如果慕娇娇在这里，她应该会觉得这人很眼熟，因为他和谢衍之长的很像，几乎是谢衍之长大后的模样。 八点节目开始，慕娇娇的舞蹈作为压轴，排在倒数第二个，她穿着飘逸长裙，妆后姿容更显艳丽，后台人多，站不下，她干脆自己拿了手机坐到礼堂后排去了。 接待人员带着领导从前门进来，一排排安排坐下，随后其他人员慢慢填满座位。 第三排还空了几个位子，没人去坐，慕娇娇扫了一眼，没太关注，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一中高三生不允许带手机去学校，慕娇娇也贪玩，趁着假期玩个够。 节目一开始，礼堂灯光便暗了下来，只有舞台上亮着光。 红色幕布徐徐拉开，男女主持人上场，标准的普通话说的抑扬顿挫。 第一个节目开始，歌舞，气氛活跃。 前门被打开，接待人员领着两个少年走了进来，巡视一圈，发现只有第三排空了位子，便把人安排过去坐下。 - 第17章 一塌糊涂。 两个少年是谢衍之和沈从渊。 沈从渊在家里待不住，晚上非拖着谢衍之出来。 谢衍之没什么兴趣，神色有些怏怏，他们坐在第三排，视线最佳的位置，舞台上的人，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现在是一个唱歌节目，歌声高昂，歌词内容积极向上。 谢衍之低头摆弄手机，沈从渊把头凑过去跟前面说话。 前面第二排，坐着省级领导和谢念之。 那是谢衍之的哥哥。 他现在还在外派期间，用不了两年就会回去。 “念之哥，我把阿衍带出来了。”他一脸得意，“厉害吧，他本来还不想来的。” 谢衍之推了推眼镜，面色温和:“在这边还适应吗？” 沈从渊道:“适应啊。” 过会儿又嘀咕了一句，“就是比不上京都，这边太偏远了，想不通苏奶奶为什么要住这里。” 谢念之往旁边看了眼，谢衍之依旧没什么反应。 他便道:“阿衍，专心看节目，少玩手机。” 谢衍之抬头，收起手机，表情淡淡。 几个人没再说话了。 有领导侧头过来和谢念之说了什么，男人唇边带着笑，点了点头。 节目快进行到尾声，前面排了两个节目，之后便是慕娇娇她们该上场了，赵徐英起身带着几个女孩子从礼堂左侧的楼梯下来。 十几岁的少女，穿着漂亮的舞蹈服，画着最精致的妆容，轻快又活泼。 慕娇娇走在后面，赵徐英在跟她说话:“不会怯场吧？” 临到上场问这话，慕娇娇不由好笑:“老师，我什么都不怕的。” 舞蹈服衬身形，这是慕娇娇自己的衣服，合身又漂亮，裙子上坠了细腻的银线纹理，走动间流光溢彩。 台下光线不好，到了舞台上效果才能显现出来。 一个朗读节目，沈从渊看的百无聊赖，目光四处游荡时，看到了左侧下来的一群女生。 温柔沉沦 第16节 他眸光一亮，从人群里看见了慕娇娇。 是那个女生。给谢衍之上药的女孩子。 真漂亮。 他朝谢衍之道:“你看那边。” 谢衍之偏头过去，慕娇娇已经跟着赵徐英进了后台，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他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 然而，一个背影就让他认出了慕娇娇。 于是那双平静的眸子里，这一秒终于起了波澜。 后台等待期间，几个伴舞小姑娘在一遍遍地深呼吸，试图缓解紧张情绪，慕娇娇靠在一边，用手机听舞蹈的曲子。 有个女生过来:“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慕娇娇莞尔一笑:“有一点。” 说是这么说，然而她的表现却很平静。 慕娇娇当然不紧张了，她只把这当成一场不为排名的比赛，尽力做到最好就行，没什么好紧张的。 与其紧张无所事事，不如多多熟悉一下舞蹈动作。 台上主持人声音响起:“接下来由慕娇娇，温乐，华筝等人带来的中国古典舞曲《彩云追月》。 灯光暗下来，再亮，舞台上淡红的光线。 几个伴舞先出场，音乐响起，幕后的女生踩着舞步蹁跹而来。 腰线柔软，裙摆飘逸，跳舞时，藏在深深裙摆下的小腿，白皙纤柔，线条流畅。 慕娇娇跳舞的时候，目光从来不在台下，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会给她造成一种压力，所以她完全没注意到台下有两个少年正在看她。 “阿衍你看，慕娇娇。”沈从渊准确道出慕娇娇的名字。 谢衍之一言不发，眸光落在台上领舞的美丽少女身上。 学校里基本都是素颜，偶有几个化妆的女孩子，五官好似一模一样，这是谢衍之第一次见慕娇娇妆后的样子。 舞蹈妆并不浓厚，相反很清爽，保留了十几岁少女的青涩感，头发全部挽进发簪里，鬓边斜插一支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舞蹈动作泠泠作响。 舞台音乐效果很好，分明听不见流苏碰撞的细微声音，然而台下的谢衍之，他坐在那里，觉得流苏碰撞的脆响，一下下落在他心上，撞出一种似疼似痒的感觉。 他的理智，可以在她面前崩的一塌糊涂。 没来由觉得烦躁，节目还没完，谢衍之起身离开。 礼堂外面有一块空旷的场地，地上贴了白色的大理石瓷砖，瓷砖擦的很亮，低头能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 这个小地方，晚上灯光比不上京都，然而还算是热闹的，路边摊也还留着，没有因为领导要来就撤了摊子的说法，那样太假了。 他一个人提前走，到了会展中心的小广场上，十点钟，月亮还高挂在天边，浓黑的夜色里，繁星满天。 - 节目结束后，时间有点晚，慕娇娇回更衣室换了自己来时穿的衣服，白色的及膝长裙。 赵徐英从钱包里拿了五百块钱给慕娇娇，脸上带笑，看来对这次表演很满意。 慕娇娇摆手拒绝:“这……我不能要。” 赵徐英硬塞给她:“给你就拿着，莫不是嫌少了？” 慕娇娇道:“哪有。” 赵徐英:“没有就好，这是你应得的。” 慕娇娇只好收下。 晚上安排了宵夜，慕娇娇拒绝了，没跟她们一起去。 赵徐英也没强求，走的时候和她说:“今天舞蹈服的事，到时候老师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别放在心上，好好跳舞。” 慕娇娇点头:“嗯。” 不过经历这事之后，慕娇娇以后会更加小心，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天要不是突然想起来去看一下发现问题，等到上台表演就完蛋了。 但是谁啊，这么坏，裙子一看就是被恶意损坏的。 用得着这么大的仇恨？又没挖她祖坟。 慕娇娇目送她们走，华筝和温乐挽着胳膊从她身边经过，华筝笑嘻嘻的:“慕娇娇，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啦？” 慕娇娇摇头:“不了，你们去。” 温乐看她一眼，不知道什么表情，说:“慕娇娇，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一起跳舞。” 慕娇娇笑:“但愿。” 这个温乐，总让慕娇娇觉得不舒服，但她始终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于是摇摇头，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小心眼起来了？ - 第18章 给我夹兔子 出了会展中心，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衍之坐在广场的石墩上。 夜很暗，月亮轻薄的光晕落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他身上总有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慕娇娇爱惹他，总想看看这样的人失控会是什么样的。 但他今天看起来很孤单，所以慕娇娇不打算跟他开玩笑了。 她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舞蹈服，肩上背了包，她走到谢衍之面前，蹲下来，一手支着下巴，头微仰:“嘿。” 谢衍之比她高很多，坐在石墩上，垂眸看她:“慕娇娇。” 他叫她名字。 慕娇娇弯了眼睛:“还记得我呢。” 她好似忘了放假前和谢衍之闹过矛盾，星期五那一天，都没理他。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看节目吗？” 谢衍之没说话，然而眸子却很黑，看她的眼神很认真。 慕娇娇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她好像没被一个男生这样深情地对视过。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不远处路边摊的烧烤摊子，香味被夜风送了过来，慕娇娇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她有些尴尬，站起身解释:“晚上表演，没吃多少，你有空没，陪我去吃点东西呀。” 少女声音带着南方特有的口音，温和软糯，听起来像撒娇。 “我们很熟吗？” 谢衍之偏头，语调冷清。 慕娇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气笑了:“谢同学，你别给我翻脸不认人了啊，带你去领校服的时候你还说只跟我熟呢，这才一天功夫，用完就丢，你也太渣了吧。” 她貌似十分嫌弃，眼睛里落进路灯的光，像燃烧的小火苗。 谢衍之欣赏了好一会儿，忽然低笑起来。 声音从喉间透过，清晰地传进慕娇娇的耳朵里。 “你笑什么？”她说，“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 谢衍之从石墩上站起来，整个人很有压迫感，慕娇娇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会展中心广场的标志性建筑，他靠近她，距离很近，慕娇娇闻见他身上的淡淡的薄荷味。 属于少年的味道，在夏末挂满繁星的夜晚里，格外吸引人。 慕娇娇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红了红。 谢衍之伸手，从她手里勾过袋子，语气有点散漫:“慕娇娇，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离我远点，你为什么不听？” 他之前是毫不在意，所以无所谓态度，现在好像所有情绪都只对慕娇娇表现出来。 慕娇娇没发现这些，只觉得谢衍之这个人，脑子大概有点问题，她说话也冲，冷笑着回他:“你说离远点就离远点，你是我大哥？” 很清楚的，慕娇娇听见面前少年一声愉悦的轻笑。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本身外形条件就很优越了，笑起来更加分。 丹凤眼的冷感下去不少，长眉微挑，不再像之前那样拒人千里。 少年该有少年的样子，眼底就应该藏着星光。 - 路边摊谢衍之不乐意吃，慕娇娇撇撇嘴，自己一个人吃。 “我今天赚了五百块钱。”慕娇娇吃了一块土豆片，颇为自豪。 烧烤摊前坐着几个成年男人，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 少女的美好，在月色里更显动人。 摊子前，一根竹竿支起一盏灯，老板还在忙碌，周围零零散散有些人过来过往。 谢衍之的声音混在嘈杂声里:“恭喜你。” 慕娇娇头也没抬:“一会儿给你买糖吃。” “是你自己想吃吧？”谢衍之道。 慕娇娇一挥手:“啊呀，无所谓啦，我的就是你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谢衍之眸光渐渐幽暗起来。 慕娇娇一个人饭量并不大，慕晚清其实禁止她吃外面这些不健康的食物，刚过来纯粹是为了解解馋，吃了一点，准备跟老板结账，谁知谢衍之先她一步，压了两百块钱在小桌子上。 老板过来收东西，看见钱，笑着道:“帅哥等一下，找你钱。” 温柔沉沦 第17节 “我吃东西，你帮我付什么钱呀？”慕娇娇莫名其妙。 “我乐意。”谢衍之道。 慕娇娇被噎了一下，懒得跟他扯。 从钱包里翻出两张崭新的百元纸币递给谢衍之。 他看着她的手，并未接受。 灯光下，女孩的手显得柔软，十指纤长，指尖泛着淡粉色。 见他不接，慕娇娇直接拉过他的手，将钱塞进他手心:“哎呀，你拿着。” 那时候高中生，每个月生活费也才几百块钱，慕娇娇走读，在学校的花销更少，她不愿意花别人的钱。 有时候别人给她买东西，她会记着，等下次买别的再一起还回去。 夜风有点凉，吹起她额边细软的发丝，她的头发全部梳起来，脖颈修长，两边锁骨平直，凸显分明，白色裙子下，一双腿笔直纤细，脚下踩着透明凉鞋，鞋带锢住瘦削的脚腕。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他心里却生出罪恶。 想拉她进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陪着他。 谢衍之移开视线，然而手上温热的触感似乎还保留着。 烧烤摊老板将找好的零钱递过去，慕娇娇收下后装进了钱包里。 她的钱包是粉红色，上面有一个兔子图案，很可爱。 这边广场有条巷子，巷子里摆了几个娃娃机。 慕娇娇充了一百块钱，机器里出来一百五十个币，她拿小篮子装好，指使谢衍之:“给我夹娃娃。” 娃娃机里的小娃娃，质量都挺一般的，然而慕娇娇想要，主要是图个乐趣，她自己水平差，一百多个币全部投完估计都抓不到一个，这时候只能求助谢衍之了。 因为听说男孩子都比较会夹娃娃。 她指着玻璃橱柜里的粉色垂耳兔，语气轻快:“我要那个。” 谢衍之抬眸:“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慕娇娇咬着唇看他，语气难得乖巧:“求求你了谢同学，我真的好想要。” 她脸上的妆还未卸下去，眼睛周围有亮粉，随着动作一闪一闪，像只漂亮的小精灵，清秀灵动。 那样期待的目光，谢衍之忍不住弯了弯唇，内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似乎不忍心拒绝她。 然而他存心要逗弄她，低头目光与她平视，声音在夜色里显得魅惑:“想要什么啊，慕娇娇。” 他的眼睛瞳色浅，头顶灯光照进眼里，瞳仁变成了琥珀色。 一个人的眼睛怎么可以这样漂亮。 慕娇娇心痒痒，下意识回答:“想要你……” 谢衍之勾唇，慕娇娇继续说下去，“要你给我夹兔子。” 不能长时间对视，慕娇娇觉得自己可能会控制不住亲上去。 所以她率先和他错开视线。 这个男的勾引人啊。 夹兔子的过程刚开始并不顺利，但是比起慕娇娇还是好太多，每次看到娃娃吊起来就差一点落进箱子里的时候，慕娇娇的心也跟着一起提起，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谢衍之会分神过来看她，偶尔会笑一笑，慕娇娇完全没注意，她的注意力全被橱柜里的娃娃吸引住了。 第一个娃娃终于落下来，慕娇娇激动地抓住谢衍之的手臂:“啊啊啊，夹到了，好棒。” 她从下面箱子里拿出娃娃，又指了指另一个橱柜里的娃娃:“谢衍之，我还要那个。” 谢衍之被她拉过去，那里面是一只独眼怪。 旁边有个小孩，眼巴巴地看着。 慕娇娇道:“我就要那个。” 谢衍之操作操纵杆，看准目标，熟练按下按钮，机子里响起音乐，独眼怪手到擒来，竟然一次就夹到了。 慕娇娇不由怀疑之前那几次夹空是不是他故意的，就想看她急得跳脚。 她从下面拿出独眼怪递给一旁的小孩子:“给你。” 小孩子也不客气，欢快接过娃娃，放手里揉了两下，忽然抬头，用天真的语气说:“谢谢哥哥姐姐，你们好般配哦。” 慕娇娇:“……” 谢衍之眉梢微扬，摸了摸小孩脑袋。 慕娇娇抱紧垂耳兔，侧过身跟谢衍之小声道:“别在意，小屁孩乱说话。” 巷子里吹过来一阵风，女孩的发香萦绕在鼻尖。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慕娇娇没听清楚:“啊？” 小孩妈妈过来，慕娇娇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小孩妈妈面前，“阿姨，可以给我们拍张照吗？” 两个孩子长相气质都绝佳，女人欣然同意，慕娇娇把手机递给她。 女人道:“你们俩站一起。”她指了指谢衍之，“那个男孩子，笑一笑，长这么好看不要舍不得笑嘛。” 慕娇娇怀里抱着垂耳兔，眉眼弯弯，谢衍之提着袋子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她侧头近距离比了一下，自己竟然只到谢衍之的肩膀。 “咔嚓。” “好了。”照片拍好，女人把手机还给慕娇娇。 “谢谢。”慕娇娇低头翻看照片。 呃…… 就怎么说呢。 照片角度很清奇，刚好就卡在慕娇娇侧头和谢衍之比身高那一刻，她抬眼往上看了一眼，谢衍之正巧低头，两人目光对视着，就这一秒的功夫，被拍了。 明明两人眼神都很纯粹，偏偏照片里拍出来的效果愣是有一种温柔缱绻的意思。 就像是结婚照一样，眼神黏黏糊糊的。 啊，想什么呀，莫名脸红。 她低着头，谢衍之在她身后，声音淡淡落下来:“还行。” 慕娇娇嘴角一抽，行吧行吧。 “我好像没你联系方式呀，加一个呗，照片发你。” 她笑，眼尾微微上挑，格外好看。 那时候还是学生，微信并不普及，大多数人都是直接qq聊天。 慕娇娇打开qq道，“我加你。” 一打开qq，消息铺天盖地而来，还有几个未接电话，来自于温淮。 慕娇娇一愣，突然想起什么，完了，她闯祸了。 昨天跟温淮说好了让他晚上十点半来接她，下午送舞蹈服过来又叮嘱了一遍，结果现在…… 我的妈，美色误人啊。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很晚了，回去要被温淮骂死。 “怎么了？”察觉到女孩的不对劲，谢衍之蹙起长眉。 慕娇娇收回手机，从他手里拿过装舞蹈服的袋子，转身就准备跑，语气很急:“没时间解释了，下次跟你说。” 一眨眼，人就跑出了巷子。 谢衍之一句:“慢点，别摔了。”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结果没过几秒，慕娇娇又回来了。 垂头丧气地走过来，往他身边一站，有点委屈:“谢衍之，你送我回去。” 真是，需要的时候就乖巧。 谢衍之舌尖顶了顶牙齿:“我为什么要送你？” “慕娇娇同学，你刚刚不是跑得挺快的吗？” 慕娇娇低着眉，扯住他的袖子:“我怕。” 谢衍之闭眼吐出一口气，算了，他好好的生什么气啊。 - 第19章 你开心就好 出了巷子, 经过烧烤摊，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喝酒，脏话连篇，开女性玩笑。 十几岁的少女像朵花一样, 慕晚清经常叮嘱慕娇娇, 晚上不要出远门, 必要时要叫上温淮, 还有, 一个女孩子的情况下, 如果碰上几个男的迎面过来, 记得一定要躲开, 特别是晚上。 慕娇娇所在的小县城，那一年很多地方摄像头都没装好，会展中心只有广场这一块有摄像头, 慕娇娇要去广场找温淮, 必须得从烧烤摊前经过。 她刚冲出来时，那几个男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她身上。 他们说话声音又大，开恶俗的女性玩笑, 慕娇娇生理性感到厌恶, 然而她没办法阻止, 她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 所以她立马跑回来找谢衍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感觉，谢衍之可以保护她的。 她不信别人，人心有时候挺冷漠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但她信谢衍之, 他肯定不会不管她。 - “走吧。”谢衍之声音响起，“送你。” 慕娇娇点头:“嗯，谢谢你。” 温柔沉沦 第18节 她手还是没松开，扯着他袖子，衣服上都被她揪出褶皱了。 谢衍之偏头看了眼，没说什么。 出了巷子，有个男人吹了声口哨，慕娇娇小声道:“谢衍之，我们快走。” 谢衍之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吹口哨的男人，眼里泛着冷意。 那个男人见此，一把从椅子上站起来，打算过来和谢衍之打一架的架势，喝了几口酒，头脑发热，觉得自己什么都行。 他旁边人见状赶紧拉着人坐下:“今天别闹事，有领导来，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口哨男呸了一声:“老子怕他个叼。” 脏话说的难听又粗俗，谢衍之皱了皱眉。 回到广场，领导乘坐的中型客车已经离开，只有一辆黑色小车还留在那儿。 车子里坐着沈从渊和谢念之，透过车窗，沈从渊瞧见谢衍之和慕娇娇两人的身影慢慢朝这边过来，他笑道:“念之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阿衍找他同学玩去了。” 谢念之坐在副驾驶，穿着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给他添了一丝禁欲气息。 藏在镜片后眼睛，和谢衍之如出一辙的丹凤眼，眸子里有凌厉的光。 他看见那个女孩子，揪着弟弟的衣服，而他的弟弟，心甘情愿地被她抓着衣服不松手。 怪了。 谢衍之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谢念之觉得好笑。 到了广场，有明亮灯光照着，慕娇娇安心不少。 她松了手，准备给温淮打电话，不知道他在哪个出口。 拨通电话前，慕娇娇朝谢衍之一笑:“我就到这里啦，谢谢你。” 过会儿想起一件事，她有点不好意思，“对了，说要给你买糖吃，忘了。”她吐吐舌头，眸光灵动，“下次补给你。” 谢衍之心脏好似被什么给撞了一下，他移开视线，双手插进口袋里，语气又淡下来:“不用，你给自己买就行，我不喜欢吃糖。” “哦。”慕娇娇道，“但是吃糖会快乐呀。” “你自己快乐就行。” 一句话把人堵死。 不过看在他今晚上给她抓娃娃还送她回来的份上，慕娇娇不跟他一般见识。 给温淮打电话，温淮暴躁如雷，慕娇娇只好把手机移开，尽量离自己耳朵远点，等那边声音小了，慕娇娇才开始说话，她还理直气壮:“温淮，你再骂我我回去告状了。” 温淮道:“慕娇娇，你的脸呢？” 慕娇娇翻个白眼:“我在广场这里，你过来接我，快点。” 温淮气地直接挂电话。 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摊上慕娇娇这么个不听话的妹妹。 “对了，你怎么回去啊？”慕娇娇把手机塞回包里，粉色垂耳兔被她按进了舞蹈服的袋子里，鼓鼓囊囊的。 谢衍之看了一眼远处的车，说:“我家离这儿不远，走回去。” “好吧。”慕娇娇道，“那注意安全哦。” “嗯。”谢衍之想问什么，“刚刚……” 话没说完，广场正门那里出现温淮，人未至，声先到:“慕娇娇，三秒钟，赶紧给我滚过来。” 慕娇娇深吸口气，保持微笑。 不气不气。 她朝谢衍之挥手:“我先走啦，拜拜。” 谢衍之看着她朝另一个男生跑过去。 是那天放学，跟她打闹的那个男生，他还背过她，她趴在他背上笑得特别开心。 慕娇娇在那个男生面前是另一副样子。 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又来了，心里突然有点空，然而谢衍之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收回目光，眸子冷了几分。长腿微动，面无表情地朝黑色小车这边走过来。 车门打开，他弯腰坐了进去。 沈从渊笑嘻嘻:“阿衍，和同学玩的开心不？” 谢衍之面色冷冷，不接话。 “呀，看来不是很开心。”他眼睛往窗外扫了眼，看见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不是慕娇娇的小男友吗？” 温淮接过慕娇娇手里的袋子，另一手去拧她耳朵:“慕娇娇，你下次再这样别指望我来接你了。” “你看看我给你打了几个电话，你玩疯了吧你。” 慕娇娇捂着耳朵:“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碰见新同学了嘛。” 温淮冷笑:“还知道是新同学啊，你知道人家是好是坏就跟着跑？” 慕娇娇轻轻踢了温淮一脚:“你松手，好疼啊。” 温淮这才松手，然而心里还在气。 他十点钟过来，等了慕娇娇一个小时。 结果这家伙一个人跑去吃吃喝喝，把自己哥哥忘了个一干二净。 温淮一个人提着袋子往前面走，慕娇娇跟在后面追。 边追边说:“我说你们男生怎么回事，老喜欢生闷气，谢衍之这样，你也这样。” 慕娇娇脚步慢下来，强调道:“还有啊，谢衍之不坏的，你别小人之心。” 温淮心头火“蹭蹭蹭”又起来了，正要说话，却无意间看到了什么，脸色微变，他突然转身，拉过慕娇娇的胳膊，冷声道:“走那边。” 慕娇娇被他一带，趔趄了下:“为什么啊，这边回家不是更近？” 温淮像是变了个人，忽然严肃起来:“我说走这边就走这边。” 慕娇娇见他还在气头上，懒得和他争，“行行行，换一边走。” 车子里沈从渊看好戏，车子开的慢，车窗半掩着，他笑:“阿衍，慕娇娇同学说你是个好人。” “你做什么啦，让慕同学对你有这样错误的认知？” 谢念之也好奇，回过头来看。 然而谢衍之却不想说话。 沈从渊说得对，慕娇娇怎么会对他有这样错误的认知呢。 他明明很坏，他的母亲，他的心理医生，甚至于家族里，都说他缺乏同理心，冷漠冷血得像个怪物。 然而怪物也有喜欢的东西，喜欢温暖光明的人，是一看见就想靠近的人啊。 那边赵徐英带着几个女孩子宵夜回来，华筝和另一个女孩被自己妈妈提前接走，剩下几个女孩子有东西还在礼堂放着，礼堂十二点关闭，进去拿了东西，温乐也有人过来接。 一个中年男人，面相儒雅，高高瘦瘦的，像个读书人。 赵徐英以为是温乐的父亲，没想到竟是叔叔，跟温乐相处倒像是父女一般。 这还是赵徐英第一次见温乐的家人，她不免多留意了下。 看见温乐跑过去，牵着男人的手，喊了声:“温叔叔。” 赵徐英柳眉微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 车子行到一半，谢衍之突然开口:“张叔，麻烦掉个头。” 有谢念之在，司机下意识看了眼副驾驶的人，谢念之头微点，语气斯文:“听他的。” 不知道谢衍之要干嘛去。 车子停在烧烤摊前，老板以为又是一笔生意，结果等车上人下来，他定睛一看，这，这不是刚刚那个小帅哥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那边小桌子上，几个男人还在拼酒，意识恍惚，嘴里不干不净地不知道在骂什么。 快吃完了，老板过去结账，几个人赖账不想给，打算闹事。 酒醉壮人胆，何况因为时间太晚，周边压根儿已经看不到别的人了，这边又没有摄像头，是个闹事的好地方。 老板一脸苦相，好声说着话:“各位兄弟，给你们打个折，加啤酒一起五百五，给四百行不行，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家里还有老人要照顾呢。” 谁知几个醉汉不买账，就想吃白食，一脚把小桌子踢翻，语气恶劣:“要钱没有，最好识趣点，这次帐算了，要是紧揪着不放，下次见你一次打一次。” 老板一个人守着摊，没有帮手，欲哭无泪。 对于这种人，直接给他点颜色看看再好不过了。 谢衍之心里正烦躁。 口哨男一瞥头看见他，流里流气道:“哟，这不是刚刚那小子吗？” 谢衍之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子冰冷，像看一堆垃圾一样毫无感情的目光。 口哨男最讨厌这样的人了，因为自己不好，所以见不得别人比他光鲜。 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一翻:“看你妈看，老子……” “啊——” 口哨男话没说完，谢衍之直接一脚踹了上去，男人被踹倒在地，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他们一起四个人，见此情景酒醒了大半。 少年眼里黑得过分，看人像看垃圾一样，眸子里的薄戾压都压不住。 他开口，声音冷得刺骨:“再吹一声口哨试试？” 他不是讨厌别人吹口哨，他是讨厌这个人对慕娇娇吹口哨。 一群垃圾，胆敢对他的人指指点点。 温柔沉沦 第19节 当时不动手，不过是怕慕娇娇见过他打人的样子，以后会怕他，现在慕娇娇又不在，那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口哨男躺在地上疼得嘶嘶叫，不敢说话，他没料到这少年竟然是个练家子，那一脚下去，他半条命都快没了。 谢衍之站在那里，抬眼看向另外几人:“要一起上吗？” 几个人估计也是塑料友情，好友都躺地上了，扶都不扶一把，被谢衍之一问，动作一致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这还吃白食？ 谢衍之唇边勾起嘲讽笑意，看一眼老板，对几个人道:“把钱给了。” 其中一人从裤兜里掏出六百块钱，战战兢兢地递给一旁犹豫要不要报警的老板。 看到钱递了过来，老板果断放下手机，动作利索地给他们找钱。 另外两人架着口哨男走了，谢衍之顿觉没意思，打架不能打，好不容易找着机会了，人不禁打，一脚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车子里谢念之没开口说话，司机便也跟着沉默。只有沈从渊降下车窗，喊了一声:“阿衍，回去了。” 谢衍之转身要走，老板在身后开口:“小伙子，谢谢你呀。” “不用。”他说，“也不是为了你。” 老板笑的憨厚，沈从渊探出头，语气散漫:“大叔要谢就给我们学校写感谢信吧。” 他笑，“一中哦。” - 车里安静，谢念之缓缓开口:“今天怎么了，这么大火？” 谢衍之望着窗外，车子往南湾区开，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沿路灯光错落，车内偶尔会有斑驳光影照进来。 他侧着头，脸部轮廓的线条在夜色里显得凉薄。 这样冷情冷性的一个人，竟还有为别人出头的一天，谢念之有些诧异。 要知道，谢衍之过去有一年一直在反复看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医生说，“谢小少爷天生没有同理心，所以对外界感知其实是很冷漠的，有些关系在他看来可有可无。他不会同情别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非道德观念在他这里总结就是一句话，看他心情。” 这样好吗？ 当然不好。 处在京都权利中心的谢家，要是家族里有一个心理和精神方面有问题的孩子，那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所以谢衍之被秘密送来南方调养。 说是调养，不过就是个发配，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谢衍之可以装作正常人，然而还是那句话，看他心情。 他要不乐意装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当年陈宛白在他面前自杀，他都没起一丝波澜。 那些痛苦和之后无穷无尽的心理折磨，全是陈宛白留给他的后遗症。 “能有什么火啊。”谢衍之声音轻，车窗开了点缝，说的话被风吹散，“就他妈看不顺眼。” 沈从渊见他状态不对，笑着打断:“大半夜惩恶扬善，阿衍，干的漂亮，回头让学校给你发好人卡，嘻嘻。” 苏老太太打来电话，问怎么还没到家，谢念之语气温和下来:“快了，在路上。” 那边说炖了汤，谢念之道:“好，到家我喝两碗，谢谢奶奶。” 话题就这么终止了。 车子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 慕娇娇和温淮到家时，慕晚清已经睡下了。 温淮怪怪的，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慕娇娇还以为他要一直骂她到家呢，竟然没骂，奇了。 温国刚今天又没回来，慕娇娇都好久没见他了。 身为爸爸，怎么可以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慕娇娇先去卸妆洗漱，完了之后爬上床，想来想去还是想和爸爸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那边很安静，慕娇娇开门见山:“爸，你怎么又没回家？” 慕娇娇家里，慕妈妈平时比较忙，爸爸呢，是在单位里面工作，拿笔的，文人一个，性格温和，家里一直都是慕晚清当家。 “爸爸忙啊。”温国刚道，“今天睡单位里。” 慕娇娇穿着睡衣，躺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床上垂耳兔锤了两下，说，“那你明天要回来。” “好好好。”温国刚笑一笑，“不忙我就回来，早点睡。” 电话挂了，慕娇娇灯一关，卧室里暗下来，一切都陷入了夜的寂静里。 - 周一开学，慕娇娇傻眼了。 因为高三学习紧张，总怕时间不够，所以高三开学提前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慕娇娇才适应了学校只有高三年级的学生，她都忘了学校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尤其是高一，九月份新生开学，要军训。 周一这天不用晨跑，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准备举行升旗仪式。 慕娇娇来得早，看见操场上全是人，穿迷彩服的高一新生格外显眼。 周末高三生放假，高一就开学，军训教官应该是今天才到，那边新生站姿七扭八歪。 温雪亭拉过慕娇娇:“看什么，归队啦。” 慕娇娇回到自己队伍里，感叹道:“又是一年开学季啊。” 温雪亭笑了笑“这几天放学迅速点，不然去食堂都没饭吃。” 慕娇娇有时候吃饭爱拖，学生军训，有教官在，吃饭都是以集体形式去食堂排队，去晚了很有可能吃不到饭。 “林老师说这几天放学提前十分钟。”温雪亭站在慕娇娇前面，回过头，“可能是担心我们吃不上饭吧。” 升旗仪式还没开始，慕娇娇眼睛四处看，对新生区那一块特别感兴趣。 那边有几个高高帅帅的高一新生，白净修长，慕娇娇感叹:“可惜，过几天就晒成碳了。” 温雪亭一本正经:“这叫阳刚之气。” “噗……”慕娇娇没忍住笑，“你说的也没错，不过我喜欢白净修长的少年。” 她说着，从人群里发现了谢衍之的身影。 他今天穿着校服，蓝白色，有一种通透的少年感。 早上太阳初升，金光破云而出，他穿夏季校服，双手插在裤兜里，下巴微扬，表情淡漠地走过来。 金光落在他脸上，少年皮肤细腻到吹弹可破。 慕娇娇看的心痒痒，好想上去咬一口。 她唇角微弯，指了一下谢衍之，对温雪亭道:“我就喜欢那样的。” 温雪亭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谢衍之和二班的新同学。 听说名字叫沈从渊。 男生女相，一双桃花眼，唇边散漫的轻笑，勾得他们班女生尖叫着往上扑。 温雪亭看了两眼沈从渊，心道:“这人确实有资本引人尖叫。” 正想着，沈从渊好像注意到她的目光，抬眼瞄过来，唇角微掀，一笑生花。 温雪亭脸一红，急忙移开视线，任慕娇娇怎么拉她都没再回头。 沈从渊和谢衍之一起过来，到各自班级的队伍后面才分道扬镳，慕娇娇看少年进了队伍，眉眼弯弯地喊了他一声:“谢衍之，早上好呀。” 然而谢衍之没理她。 纪律委员站在前面点数，人数对准后就回了队伍里。 升旗仪式开始，全场静下来，各班班主任和学校纪检组的学生站在队伍最后面。 庄严国歌响起，全体学生止步敬礼，目光随着飘扬的红旗缓缓上升。 升旗仪式过后，开始了校长讲话。 一封感谢信。 校长用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慷慨激昂，身后太阳越升越高，慕娇娇额头上沁出了细汗。 个个星期都讲话，不是批评就是表扬，换汤不换药。 慕娇娇身子懒下来，一条腿屈起对着地上假的人工草坪踢了几下。 “这个，我们要好好向那位同学学习，要有正义感，不过见义勇为还是一定要分清主次，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回班之后，各班班主任再继续强调一遍。” 阳光晒了过来，慕娇娇用手挡着眼睛，嘴里嘟囔:“烦不烦啊，天天说个没完。” 好不容易挨过校长讲话，终于要解散了，慕娇娇第一个离队。 旁边高一新生留下来开始军训，其他班级各回各班，高二学生还是那么些人，没什么看头。 温雪亭跑过来挽住慕娇娇胳膊:“跑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 慕娇娇慢下脚步，“老周话太多了。” 老周是校长，姓周，学生都叫他老周。 “笑死我了。”温雪亭道，“你听见老周刚刚说的话没？” 慕娇娇摇头:“没仔细听，怎么了。” “一中学生见义勇为，追回烧烤摊老板五百五十块钱。” 慕娇娇前一天晚上才吃过烧烤，闻言有点感兴趣:“怎么回事啊？” 温雪亭清了清嗓子，说书一般，把校长念的感谢书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 慕娇娇眉头蹙起:“会展中心附近吗？” “嗯呐。”温雪亭看她一眼，“你有印象啊？” 慕娇娇摇头:“没，我那天被舞蹈老师叫去顶个人跳舞，完了之后在那儿吃了几串烧烤，碰见了谢衍之。” 温柔沉沦 第20节 温雪亭捂着唇:“难道是他？” “不可能吧。”慕娇娇回想了下谢衍之的模样。 长眉凤目，五官精致，身上干净的要命，一看就像个只知道读书的好学生，连扫地都不太会，更别说见义勇为打架了。 肯定不是他。 “谢衍之看起来不像会打架的样子。”慕娇娇道，“江舟他们几个倒还有可能，惹事精。”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谢衍之看起来就很“听话”，有时候就那种乖乖的，像是从书香世家里出来的娇贵小少爷。 打架这种事，估计都见得少。 同年龄的男孩，偶尔说话会带一两句脏话，慕娇娇跟江舟他们一起惯了，有时候无意间自己也会带上一两句。 然而谢衍之不一样，他不说脏话，听见脏话会下意识皱眉，因为觉得反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打架嘛。 可那天很晚了，温雪亭说的时间和谢衍之送她走的时间差不了几分钟，人物时间都对上了，还是一中的学生。 呃…… “江舟有腹肌诶。”温雪亭突然道。 “啊？”慕娇娇不可置信，“你从哪儿知道的？” “害，之前班上的小姐妹说的，在宿舍跟我念叨了几天，都快乐晕了。” 那个时候，大多数女孩儿对个子高，长得又帅的男孩子格外青睐。 江舟以前就挺混的，高二之后安分下来，然而也没人敢惹他，甚至还有女生偷偷给他塞过匿名情书。 慕娇娇不住学校，学校里的男女生友谊大多数是从宿舍里建立起来的。 晚上睡觉前，女生宿舍会说一说班上男生的事，男生宿舍也不可避免会讨论一下班上哪位女同学最漂亮或者最聪明的话。 提到江舟，慕娇娇好笑，“你那小姐妹怎么想的，跑去看男生腹肌。” 温雪亭摆摆手:“没有啦，打篮球。” 慕娇娇这回懂了。 打篮球算是剧烈运动，一场比赛下来大汗淋漓，估计是掀衣服擦汗时走光了。 两个女生说话声音刻意压低，脚步也慢了下来，说一些有的没的学校的小八卦。 慕娇娇笑点低，一点趣事笑个没完。 正在上楼梯，人有点多，不知道被谁给挤了一下，慕娇娇差点踩空。 身后一只手伸过来，简单粗暴地拎住了她的校服后衣领，像拎只猫一样轻轻松松。 “好好走路。”少年清冽的声音传过来。 慕娇娇揉揉后衣领，回头一看，谢衍之就站在她身后，眉眼精致。 “你……” 谢衍之深深地看她一眼，长腿微动，从她身边越过时，丢了句话下来:“下次打篮球给你看。” “？？？？” 慕娇娇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啊。 她又不喜欢篮球，看也看不懂，有什么好…… 嗯？ 打篮球，看腹肌。 我操！ 他是为什么能把这样一句闷骚的话，说的这样清丽脱俗的啊啊啊。 一转头，温雪亭捂着嘴强忍着笑，一个眼神飞过来。 我懂，我都明白。 “你们发展这么快的？” 慕娇娇捂着被暴击的心脏:“那啥，我真的是清白的。” - 早自习林云缨过来，点了谢衍之的名，让下自习之后去教务处领新书。 慕娇娇趴桌上把带回去的数学习题册翻出来，压着声音叫温雪亭:“亭子，作业给我抄下。” “放假没做吗？” “忘了。”慕娇娇翻开书，苦恼道，“再说了，我也不会啊，好多题都……” 不太懂。 耶？？ 她的数学习题册，上面写满了题目答案，连选择题答案的解题过程都写了下来，白纸上乌压压一片黑，然而却整洁干净，少年的字十分漂亮，笔锋过处，锋芒内敛。 “啧……”温雪亭一副看透了的表情，淡定地从书桌抽屉里翻出英语书，开始读单词，背单词。 慕娇娇低着头把习题册翻了几遍，数学老师没讲到的地方他也做了一半。 他是把学习当成玩儿吗？ 慕娇娇转过身子，在班上略显嘈杂的早读声中，看着谢衍之:“亲，你正常点，我害怕。” 谢衍之手肘搭在慕娇娇的英语书上，裸露出来的手臂线条流畅且有力，白皙五指干净到指尖泛起淡粉色。 他抬眸，视线落在慕娇娇白净的眉眼上，平淡开口:“怕什么？” “我会吃了你？” 慕娇娇看他看呆了，下意识摇头:“不会啊。” 谢衍之道:“那你为什么要怕？” 慕娇娇理科不太行，于是这一个早自习，别人读英语单词，她把谢衍之的解题答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感觉懂了，但又不是很懂的样子。 她回过头去问:“你之前统考多少分啊？” 说完想起他刚转来，估计没让考，是以前的成绩。 “716。” 慕娇娇一顿，双眼微睁，接着竖起大拇指:“牛。” “比温淮还高。” 谢衍之眼睫微垂，声音有点低下来，他问:“你跟他……” “慕娇娇！”徐青又嚷了起来，“你自己不学不要影响别人行不行？” 慕娇娇脸色一沉:“操，太他妈烦了，天天盯我盯上瘾了。” 她转过身去，谢衍之往前面看了眼，轻轻淡淡地一瞥，徐青被他吓住了。 他原本有话要问，被人打断了，眸子里便带了些冷意。 徐青抚了抚胸口，咬着唇有些委屈，新同学怎么这样啊，像是跟她有仇很讨厌她一样。 可慕娇娇学习那么差怎么好意思跟别人好学生玩啊。 她不甘心，侧过头，偷偷往新同学那里瞄了眼，赵老师说这个新同学成绩很好，转学过来时是家里司机送过来的，不住校，家庭条件很不错，主要孩子也听话。 徐青自己长得好看，也被很多同龄男孩子追求过，但她不喜欢。 她看过很多书，觉得自己要喜欢的人，应该高大帅气，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气质出众，就像新同学那样。 他来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徐青坐在教室里，仰头看过去的第一眼，心里就有个想法。 那将是她青春的开始。 她希望这段青春不留遗憾。 然而那个人，他的目光由始至终只会落在慕娇娇身上。 - 早自习剩二十分钟的时候，林云缨又来了一趟，手上抱着一大摞资料，她喊:“班长，把这资料表发下去。” 一个戴眼镜的瘦男生上去，资料表一张张往后传。 林云缨站在讲台上说:“同学们安静一下，这个表现在抓紧时间填一下，还有两寸照片记得右上角贴上。你们手上都有吧？”她说，“我记得开学的时候都照过。” 慕娇娇打开笔盒，她的照片放在笔盒里，一大张，分成两寸小照片，共有八张，高三要填好多资料，学校干脆统一照了相，以免学生上学期间跑外面去。 她把资料表一填，找了把小刀将照片裁了下来，用固体胶粘好。 林云缨又道，“填好后最后一排的人把表收起来。”她强调，“一定要填仔细。” 慕娇娇填的快，填完直接把表往后面一丢。 谢衍之正写着，一张表横空飞到他面前。 他垂眸，一眼看见的就是慕娇娇的两寸学生照。 那时候学生照都不太好看，额前厚刘海遮挡着，学校的摄影技术也不太行，怼着脸拍，不要求好看，只要求拍出来五官在中间放着就行。 偏生慕娇娇，她的五官是明艳张扬的，眼角眉梢勾勒的像画一样，唇色樱粉健康，皮肤白而细腻，天生就是一副上镜的好面相。 她的头发全部扎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鼻梁高挺，弯着唇，身后是深蓝色的幕布背景，她站在那儿，少女最美好的年纪里，青涩稚嫩，纯而欲。 表格姓名栏里，“慕娇娇”三个字，被她写的嚣张至极，谢衍之压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 他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女孩，她的头发黑而柔顺，蓝白校服下隐约可见她纤细单薄的蝴蝶骨，随着身子微弯，衣服上撑起一点点凸起的弧度，像张开的两扇蝴蝶翅膀，看着纤柔脆弱，一碰就碎。 “慕娇娇。”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你的照片没贴。” 前面少女回头，蹙着眉不信:“不可能。” 然而她回头，表格右侧上方，两寸照片不翼而飞。 慕娇娇在桌子上翻找，明明记得贴了的呀，怎么不见了？ 温柔沉沦 第21节 她又低着头，目光在教室大理石地砖上搜寻，地上干净无一物，照片明摆着就是不见了。 “算了。”她拿过表格，“我重新贴。” 谢衍之眸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低低地“嗯”了声。 没人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胸腔里的心脏高高悬起，他五指虚握着，指尖到掌心都在发烫，食指指尖贴着抠下来的照片边缘摩挲，心里有一头猛兽叫嚣嘶吼着即将破笼而出，然而不行，他必须克制着，不能吓到她。 如果你见过我本来的样子，你就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对我笑了。 “贴好啦。”慕娇娇仰头，举着资料表很满意，清晨有风，透过窗子送进来一点，吹起她颊边垂落的细软发丝，她的眼睛很亮，干净澄澈的像水洗过的玻璃珠，偶尔被阳光一照，便会折射出令人想要私自拥有的光芒。 真的……很想要啊，这样明亮温暖的存在。 慕娇娇无所察觉，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谢衍之抿起唇角，长睫覆下一层阴影。 ——我的。 - 早上提前十分钟去食堂，慕娇娇还在磨蹭，江舟和陈乐两人过来敲她窗子，陈乐仰着脸笑嘻嘻:“姐姐，一起去吃饭啊。” 慕娇娇拿桌上的书朝他丢过去:“陈乐，你找打？” 这个陈乐，跟他说多少遍了，别乱叫别乱叫，每次一过来就喊姐，慕娇娇简直想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江舟目光往后看了眼，随后收回来，盯着慕娇娇道:“慕娇娇，吃饭。” 陈乐把她丢出去的书捡回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十分惋惜，“你这也太不爱惜书了，破了怎么办？” 慕娇娇嘴角一抽:“陈乐，你认真的吗？” 谁不知道陈乐就喜欢上课折纸飞机玩，纸飞机的纸取决于他上的什么课。 没少被老师点名批评。 就这还大言不惭地说慕娇娇不爱惜书。 说起书，慕娇娇想到了谢衍之，他一会儿要去教务处领新书呢。 教室里人还没散，零零散散只走了几个。 温淮这会儿也出去了，和江舟他们一起，慕娇娇见此便说:“你们先去吧，我晚一点去，背几个单词。” 等人走了，她转过身，手掌按压着椅背，下巴搭在手背上，唇轻启，音色干净清脆:“谢衍之，要领书呐。” 少年握笔的手停住，慕娇娇目光留在他的手背上。 骨节分明，白皙而修长的一双手，肤色通透，手背上依稀可见青色脉络。 是一双具有艺术感且暗含蓬勃力量的手。 “谢衍之。”徐青从座位上走过来，站在谢衍之面前，手指绞着，脸色微红道，“我带你去教务处，林老师说你转学过来，对新学校还不熟悉，让我多带你走一走。” 慕娇娇抬起眼看着她。 徐青微低着头，目光不太敢和谢衍之对上，似乎是害羞，总归是腼腆着的，她说，“学……学校好几栋楼，我们到时候有物理和化学实验要去慎思楼里。” 不知道为什么，徐青觉得自己在新同学面前说话很没有底气，明明她成绩好，长相好，也被很多人喜欢着，但她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高傲的，下巴永远微扬，目光永远平视前方，她的目光从来不会在那些男生身上停留过半分钟。 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班上有人还在埋头背单词，头顶电风扇慢悠悠转着，撒下来一点薄弱的微风，然而却也缓解不了她脸上慢慢升温起来的一点红色。 “慎思楼。”她声音小了一个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呀。” - 第20章 我要走前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像是一瞬间，又像是很久很久。少年干净的嗓音响起，他说:“不去。” 拒绝地如此简单粗暴。 徐青苦笑。 也是在这一刻，她听见自己心脏落回胸腔的回响, 问话之前, 她其实有感觉会被拒绝, 然而她还是想试试。 班上两个女生过来, 勾住徐青的胳膊, 笑着打破尴尬:“走啦, 学委陪我们去吃饭。” 徐青被她们邀着走了。 早自习之后的一个小插曲, 慕娇娇没太在意。 徐青喜欢谢衍之啊, 也没什么奇怪的，她也喜欢。 喜欢他的脸。 “喂，你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去？”慕娇娇突然问出口。 徐青这样的好学生, 很少有男生会拒绝。 谢衍之抬眸看着慕娇娇, 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淡，像是随意一问。 “为什么要跟她一起去？” 他把问题又甩回去。 “切。”慕娇娇视线一转, “人家喜欢你都看不出来。” 她小声吐槽, “傻子。” 谢衍之蹙了蹙眉, 不太喜欢这句话。 他薄唇微张，正要说什么，慕娇娇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要去吃饭了。” 谢衍之不太明白她的情绪，来的快去得快。 慕娇娇站在那里，垂眸时视线能看到少年漆黑的头发，有一点点长, 遮住了一点长眉。然而他眼睛好看，凤眼，眼尾狭长，睫毛浓密，乍一看，似乎带点隐藏的野性。 窗外绿叶繁茂，麻雀跳上枝头吱吱乱叫，秋天还没来，这个夏天仍在继续。 她把头转向窗外，说:“谢衍之……我要你跟我一起去。” _ 从学校主干道上经过，下面操场上高一新生正在练习齐步走。 高三提前去食堂，慕娇娇出来的有点晚，这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人。 她指着学校专门让学生进去做实验的慎思楼道:“那边，看到没，我们的实验楼。” “慎思楼”三个大字立在那里，但凡眼睛不瞎就能看见。 慕娇娇自顾自道，“以后你要是想知道学校哪一栋楼是做什么的，问我，我告诉你呀。” 她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 谢衍之喉结微动，眸光闪了一下:“嗯。” 因为提前下课，所以早饭还算丰盛，慕娇娇买了份三鲜面，谢衍之和她一样，另外还加了两份豆浆。 两个人长相都比较出众，吃饭时总有人目光往这边扫。 女生看谢衍之，男生则是看慕娇娇。 快吃完时，高一军训的学生被教练带了过来。 外面黑压压一片人，食堂逐渐热闹起来。 谢衍之不知道是挑食还是什么原因，没吃几口就饱了。 新生里面有个女孩子，染了头发，灰青色，长发卷卷，可能是第一天，教练还没严厉起来，女生头发并没有扎起来，搭在穿着迷彩服的肩膀上，看着特别好看，很甜美。 谢衍之眼皮微掀，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不知怎么被慕娇娇瞧见了，她放下筷子，问了句:“你喜欢？” 谢衍之莫名其妙:“什么？” “学姐？” 有女生声音过来，响在慕娇娇头顶。 显而易见，学姐这称呼，喊的是她。 慕娇娇抬起头，温乐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高一新生温乐。 女生脸上挂着笑，脸上皮肤有些泛红，九月份的早上，太阳出来，温度随着时间慢慢升温。 一中的军训向来严厉，不是随便打打闹闹的，半个月的军训期，至少得脱层皮。 慕娇娇没什么反应。 新生大队里，好几个女孩子，眼睛都要黏到谢衍之身上去了。 她心里不爽。 偏偏温乐还在一旁叫:“学姐，真的是你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眸子里带一种天然的纯真，杏眼弯弯，是很多老师和家长喜欢的乖乖女模样。 可能是女生之间的排斥心理，也可能是慕娇娇小心眼，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对温乐顺眼不起来。 会展中心跳舞那次，她的裙子被人故意损坏，至今仍没有结果。 伴舞中六个人，谁都有可能。 因为她们觉得慕娇娇抢了她们六分之一概率的领舞资格。 慕娇娇没说记不记得她，只是朝她笑了一下，走了。 队伍里有人出声:“这是高二学姐吗，长得好漂亮呀。” 温乐回头看了眼站她身后的女生，没说话。 - 学校教务处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特别爱找学生说话。 慕娇娇带谢衍之去领书，阿姨坐在一旁凳子上，手中扇子时不时扇一两下。 温柔沉沦 第22节 “怎么今天还领高三的书哟。” 谢衍之半蹲在地上一本本拿书，慕娇娇看了眼他，说:“阿姨，他新转来的。” 阿姨蹙了蹙眉:“高三才转，那不跟不上学校进度啦。” 慕娇娇笑了笑:“不会，他成绩可好啦。” 阿姨目光转到慕娇娇身上:“你们俩什么关系，早恋？” 说到这儿她神情严肃起来，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早恋可不好，被抓到要写检讨的……” “没有早恋。”慕娇娇脸一红，连忙摆手。 “好了，走吧。”少年出现在她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戳到了什么点，慕娇娇有些心慌，手不自觉的从谢衍之抱着的一摞书上面抽了两本抱在自己怀里。 从教务处回教室，走近路要经过一条花园小径，碎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在上面有点硌脚。 路很窄，两人不能并行，谢衍之腿长，步子迈的大，领先慕娇娇好几步。 她慢慢走，脑海里想着教务处阿姨的话。 说实在的，慕娇娇读书时并没有想过早恋这事，她长得漂亮，从小学到初中高中，有不少人对她释放过好感，也隐晦地表达过喜欢的情绪，不过慕娇娇一直没在在意。 她喜欢人，看脸。 谢衍之这张脸就挺合她心意的，高岭之花呀。 什么时候才能把这朵花摘下来呢？ “慕娇娇。”走前面的少年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 “嗯？”慕娇娇思路被打断，“怎么了？” 谢衍之想了想，开口:“你以后不要说脏话了。” 他抱着一大摞书，站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周围开满了花，花园中心有棵合欢树，翠绿叶子，枝头开满了淡粉色的小花，风一吹，枝叶婀娜摇摆。 慕娇娇突然哽了下，无语。 她什么时候说脏话了。 “你有毛病吧，我什么时候说脏话了？” “早上，自习课。” 谢衍之毫不留情拆穿她。 慕娇娇跟江舟他们一起混久了，偶尔嘴里会蹦一两句不太好听的话，但是她自己没怎么觉得不好，这个年纪的女生，普遍说话口头语都会带上一两句。 就这还被谢衍之给听去了，他还指责她。 慕娇娇下意识一句“我.操”出了口。 “……”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看她没什么真心改过的样子，谢衍之转身要走，背影利落干脆。 慕娇娇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 她这是被嫌弃了？ 她眼睛往花园路看，看见地上几颗碎石子，于是蹲下来，捡了几粒石子在手上。 再抬头，朝着前面的人道:“喂。” 谢衍之脚步一停，回头看她。 一颗从后面丢过来的石子落在他脚边的土地里。 早上才浇过水，土地松软，泥土地被石子砸了个小坑出来。 慕娇娇下巴一扬，非常任性:“我要走前面。” 谢衍之勾了勾唇，给她让开了。 从他身边走过去时，女孩抬头瞪他一眼:“哼。” 等她走了几步，谢衍之才跟上去，不远不近的距离，却始终跟着。 - 下午有节体育课，但是田径场被军训的高一新生给占领了，所以体育课又一次光荣牺牲，一整天的课上下来，慕娇娇头晕眼花。 她趴在桌子上焉哒哒的，靠墙的玻璃窗开了一小半，偶尔会有一阵风吹进来，带着夏末未散尽的余热。 温雪亭低头写着作业，脊背挺直，笔尖落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慕娇娇眼睛盯着她出神。 从高二认识到现在，温雪亭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人很谦卑，并不会因为慕娇娇学习差就不跟她做朋友，也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躲进厕所里，边抽烟边说慕娇娇的坏话。 有很多事，慕娇娇心里有数，只是不太愿意说，女孩子之间那点事嘛。 漂亮就是招人嫉妒，她性格直来直去，别人不喜欢她，她就明摆着也给人脸色看，反正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 她不在意的事，那就算不上委屈，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因为也没打算做朋友，所以任由别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 可是今天听见谢衍之让她不要说脏话的时候，她心里有一点委屈。 一点点，觉得自己没错，又觉得好像是有点不应该。 男孩子都喜欢温柔纯净的女孩子，就像温雪亭和徐青那样。 “亭子。”慕娇娇脸颊压在翻开的书上，说“你骂人不？” 温雪亭:“…………” “你想我骂你？” “算了。”慕娇娇扭过头，换一边脸压书，“你不懂。” 她那边脸上被书压出了红印，印在脸上特别喜庆。 温雪亭敲了敲桌子:“你今天不正常，怎么了？” - 第21章 江舟。沈~ 慕娇娇长长的叹了口气, 一脸沉重:“我被人嫌弃了。” 温雪亭有点惊讶，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还没见慕娇娇这么苦恼过呢。 后排的少年，肤色冷白, 五官秀丽, 一双眸子压着不见底的黑。 啧。 晚自习是数学, 慕娇娇听不懂, 然而也是很认真地在听, 下了第 一节晚自习, 课间休息, 慕娇娇摊开数学练习册转身, 可怜巴巴地望着谢衍之:“救救孩子吧。” “哪题不会？” 慕娇娇眸光亮了下，一笑:“都不会。” 谢衍之:“……” 算了。 他拿过慕娇娇的书，低头翻了起来。 慕娇娇凑过去看, 两个人的头挨得特别近, 近到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谢衍之。”慕娇娇捏着笔，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看，一时有点发呆, 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嗯？”谢衍之抬头, 撞见慕娇娇的目光。 慕娇娇下意识躲开视线:“咳, 那什么，睫毛挺长的。” “……过来看题。” 慕娇娇一怔，“哦。” 教室里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看书学习，和朋友开玩笑，周围的嘈杂声好像在这一刻被突然屏蔽了，慕娇娇耳边只听得见少年干净清冽的嗓音。 他在给她讲题。 他身后有块黑板, 黑板上贴了一句标语，写着:“少年辛苦终身事，莫向光阴惰寸功。”唐代杜荀鹤的诗。 “听明白了吗” “啊？”慕娇娇回过神，看着草稿纸上的数学公式，有些懵。 一看她这样，谢衍之就知道她肯定没听进去。 “这道题。”他垂眸，目光落回书上，修长的手指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题，说，“我重新讲一下，刚刚讲掉了一点。” 这回慕娇娇注意力就集中了，仔细听他讲完后，拿着笔在白色草稿纸上把解题过程写了一遍。 写完后把过程递给谢衍之看，她心里紧张，但面上不显。 谢衍之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是对的。” 慕娇娇一笑，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她心里很兴奋，对她来说，超难的数学题呀，自己做出来感觉就是不一样。 她抄过作业，对于别人解出的答案，她看着陌生，因为不是自己做的，心里总有种荒芜感。 原来自己解题成功会这么快乐。 “谢衍之，你高考准备考哪里呀？” 少年垂眸想了下:“b大。” 他总是要回去的，b大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和你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慕娇娇低着头随意说着，手上解题的动作没停。 她的字写的好看，不是秀丽工整的小楷，而是笔画锋利的行书。 “为什么不是同一所大学？”谢衍之问。 温柔沉沦 第23节 慕娇娇手一停，抬头撞上少年黑漆漆的眸光。 她转了转笔，笑起来:“……我成绩差。” 上课铃这时候响了起来，抢在老师进教室前，慕娇娇道“谢衍之，你以后给我辅导功课好不好？” -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九月中旬，日历上显示早已入秋，然而温度依旧没什么变化。 高一新生军训，今天是最后一天，操场上响起整齐的呐喊声。 按照一中的传统，每年军训最后一天晚上，新生里会有集体表演，每个班会出一两个节目出来。 军训最后一天的狂欢，到第二天，会进行军训检阅，评出标兵和最佳班级之后就开始放假。 因为新生军训，高三一年级已经半个月没有晨跑了，不少同学为此欢呼雀跃。 有很多学生其实不太爱运动，跑几步就喘的不行，简直要了命。 早上楼道间没什么人，慕娇娇今天来的比较早，时间充足，她的手抚在楼梯的铝制护栏上，一步一步往上面走，在转角处，听见几个男生的声音。 “你就是徐青？” 一男生哼笑:“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就这还有脸拒绝李哥？” 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慕娇娇停住脚步。 徐青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李哥是谁，麻烦请你们让一下，我要上课了。” 说到底是个柔弱女生，没这样被几个男的围过，一副找茬的样子。 她强自镇定，然而声音里不自觉泄露了一点颤意。 “肖若，让你让一下呢。” “滚呐，你怎么不让？” “好学生，陪我们玩玩呗。” 几人笑得欢，令人恶心。 “林老师，早上好。”慕娇娇往楼梯下面看了眼，再抬头，记住了几个男生的样子，都是后面班级，学习最差最混的几个人。 “我操，老师来了，快走。” 三个男生往楼下冲，徐青还在发愣，慕娇娇一把拉过她的手:“愣着干嘛，跑啊。” 徐青被她带跑，下面的几个男生也发现慕娇娇骗了他们，转而又上楼去追。 怪只怪来的实在太早了，楼里压根没几个人，有人倒是看见两个女生被追，然而不想惹事，只好当做没看见。 这边楼梯最近的一个班是四班，江舟所在的班级，但是不知道江舟在不在班上。 两人躲进四班，门一关，喘着气，慕娇娇问:“怎么惹到他们的？” 徐青脸都跑红了，腿有些软:“就……李盛。” 慕娇娇扬了下眉，她知道了。 李盛就是当时给徐青抽屉里塞情书的男生，原本是一班的，后来情书被徐青上交给了班主任，叫了家长。 李盛家长混不吝一个，当着林云缨的面，把自己孩子揍了一顿，老师拉都拉不住，全班人都知道了，后来李盛就转去了别的班级。 “李盛这么混的，他以前好像不这样啊。”慕娇娇道。 徐青点了点头，他成绩掉了好多，在后面班级，班上很多坏学生，听不进课，每次考试都是抄他作业，所以那几个人才会为他出头。 “这么说……”慕娇娇看她一眼，“那几个人以前也找过你？” “……嗯。” 慕娇娇无语了。 “你没跟家里大人说，或者学校老师说吗？” 徐青摇头:“没有，跟老师说没用，他们会在校外堵我。” “家里呢？” 徐青抬头，脸上几根头发被汗水黏住，“我爸妈都挺忙，家里只有阿姨在。” 无语到家了。 徐青看着慕娇娇，开口说:“谢谢你，慕娇娇。” 这一下把慕娇娇给整不会了。 “那什么。”她挠挠脸，“我喜欢助人为乐，不用谢。” 慕娇娇想起什么，又补了句，“学委以后别总盯着我就行啦。” 徐青笑了下:“好。” 她眨眨眼，“但是上课还是不许说话哟，要好好学习。” 慕娇娇，“……啊。” 门外传来拍门声，几个男的粗犷的声音响在走廊里。 徐青脸一白，说:“算了，他们是找我的，我出去，你不要惹上了。” 慕娇娇伸手拦住她:“去什么去，等着。” 这时候，教室后面传出动静，一本书掉在地上，两个女生歪头看过去，靠墙最后一排，一个男生慢慢站起身。 他揉了几下眼睛，有些困倦。 男生个子很高，面容俊美，身上穿着短袖的蓝白校服。 “江舟？”慕娇娇叫出声，刚才太紧张了，竟然没有看见他。 江舟抬眼看过来:“外面怎么回事，你惹事了？” 慕娇娇道:“没有。” 她看一眼外面，“那几个男的，欺负我们班女生。” 徐青低着头，“是我，我惹的祸，对不起。” 江舟没看她，对慕娇娇道:“开门。” 慕娇娇挡在门锁的位置，“那啥，他们三个人呢，你一个人打得过吗？” “谁说我要打架了？” 慕娇娇:“……” 江舟从良好久了，确实没再打过架。 外面喊骂声还在，走廊里人渐渐多了起来，教室门一直不开也不是个事，有人偷偷跑去找了老师。 江舟笑了下:“把门打开，我看看怎么回事。” 慕娇娇犹豫了一下，开了门。 当头一个男的冲了进来，江舟挡在两个女生面前，懒洋洋地一脚踹了出去。 看似没用多大力气，然而男生却直接被踹飞出去，倒在地上，背部撞上了墙根。 周围学生惊呼一声，立时退开几步远。 “叫你妈呢，找死是不是？” 这就是，他说的不打架？？慕娇娇仰头叹息。 四班班主任这时候被学生叫过来，恰巧就听见了江舟这句话。 他怒吼:“江舟，你又闹事！” 江舟一脸无辜:“啊？” 四班班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点地中海，人很幽默，班上同学其实都挺喜欢他的，爱和他开玩笑，不怎么怕他。 地上恶人先告状，指着江舟道:“老师，他打人。” 班主任眼一横:“你哪个班的，跑我们教室门口干什么？” 转而看一眼江舟，“你，给我到办公室来一趟。” 徐青张张嘴，要说什么，周围同学慢慢散了，江舟从她身边经过:“没事，你们回自己班吧。” 办公室里，班主任喝口水，轻描淡写:“明天之前，交份检讨书。” 江舟正要说话，徐青从外面进来，报告都忘了喊，好在办公室里就只有四班班主任一个人。 她走过去，低着头解释:“老师，跟江同学没有关系，是我，检讨书我来写。” …… 晚上有新生的军训晚会。 高二的学生可以去看，高三却不行，得留在教室里做历史卷子，还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可以带手机，高三也不行。 田径场坐满了人，天刚擦黑，晚会还没开始，说话声音十分嘈杂。 慕娇娇爱凑热闹，想下去看，然而卷子难住了她，回头看谢衍之，他的卷子已经写完放在一边。 历史卷子要背题，慕娇娇看见字就头疼，然而历史科目在高考中占有比分，她头疼也得背。 好惨。 到了第 二节晚自习，她终于写完了一张历史卷子，刚巧下课，可以下去看表演。 慕娇娇拉着温雪亭:“走啊，下去看表演。” 温雪亭不爱凑热闹，然而禁不住慕娇娇的拉扯。 两个人来到田径场，夜风吹着，所有情绪外放，慕娇娇很开心。 田径场亮着灯，高一新生全部穿着迷彩服规整地坐在地上，后面围起来一圈是穿蓝白校服的高二生。 人实在太多，耳边有风声带过学生的欢呼声，慕娇娇定睛看过去，一个正在跳古典舞的女生。 她的脸转过来，白净秀气的面孔，杏眼弯弯，不是温乐还能是谁？ 温柔沉沦 第24节 她跳的舞，是那次慕娇娇在会展中心跳的舞，舞步一模一样，中间只改了一点点。 有人吹起口哨，侧过头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灯光下，他们眼底闪过惊艳。 人群里躁动起来，有人撞了温雪亭一下，她身子往前一倾，眼镜掉了下来。 她眼睛近视，有轻微夜盲症，戴了眼镜还好，没有眼镜，就跟个盲人差不多。 她现在看什么都重影，模糊不清，慌乱间，她伸手抓住了旁边人的衣角，以为是慕娇娇，她开口，嗓音有点无措:“娇娇，帮我找一下眼镜，我看不清楚。”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有人将脸凑到她面前看着她:“真看不清楚？” 是一道男生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谑。 温雪亭赶紧把手松开，往后退了一步:“你是谁？” 她皱着眉，带点婴儿肥的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下一秒，眼镜被人捡起递归她手上，她指尖握紧，镜框微凉的触感，带上眼镜后，她看清了面前的人。 极其俊美的一张脸，皮肤在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他唇角勾着，似笑非笑。 温雪亭心一跳，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谢……谢谢。” 二班的转学生，沈从渊。 这是第二次跟他这么近距离接触。 第一次他对她笑了一下，温雪亭红了脸。 沈从渊在的话，那么说明谢衍之也在。 她侧头朝人群里看，果然，那两人就站在人群外交谈甚欢。 温雪亭咬牙:“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那个舞你跳过。”谢衍之道。 他语气肯定，没有反问。 慕娇娇讶异:“是，你记得呀？” 谢衍之看她一眼:“我看过。” 因为看过，所以记得，慕娇娇这样想。 她笑起来，仰头看他眼睛:“那你说，好不好看？” 谢衍之似乎回想了下，眸光落在她白净的眉眼上:“嗯。” 嗯，是什么意思，她说，“你不要这么敷衍。” “好看。” 慕娇娇高兴了，眼尾像勾子一样直直勾进了谢衍之心里。 - 第二天是星期五，学校要放假，高一军训检阅完后，全校一起放假。 这次军训检阅，学校邀请了学生家长参加，早早地，学校里头就进了许多家长进来，校门口停满了车子。 下午放学，慕娇娇把谢衍之的联系方式要了过来，理由是，放假在家要学习，不会的题还要请教他。 一颗糖换一个联系方式，挺值的。 温国刚今天在家，难得一次说要来学校接慕娇娇，慕娇娇自然是乐意的。 校门口碰上接孩子的熟人，两个大人聊了起来。 熟人是温乐的母亲，长发飘飘的一个美丽女子。 她明明应该是和慕晚清一样的年龄，然而却比慕晚清看起来光鲜许多。 白皙紧致的皮肤，一点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她旁边的女孩子，抓着女人的手，似乎话题聊到了孩子身上，温国刚朝慕娇娇这里看了眼。 温淮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在她身后站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眸子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厌恶。 “还不走？”他语气很冷。 慕娇娇莫名其妙:“你自己先走啊，我又不跟你一起。” 温淮拉过她的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然而目光接触到慕娇娇茫然的神色，他最终放了手，自己背着书包先走了。 慕娇娇觉得奇怪，这不像温淮的性格。 他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一样。 慕娇娇思虑再三，追了上去。 教学楼里沈从渊和谢衍之一起出来，快出学校门口的时候，看见慕娇娇的父亲。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那个面相儒雅的男人是慕娇娇的父亲，他以为他是另一个女孩的父亲。 因为他笑着摸那个女孩子的头，和女孩的母亲交谈甚欢，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做，所以他并没有多想。 女人身边的女孩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侧眸看了过来，看见他时，愣了一下，忽而弯唇朝他笑了笑。 谢衍之眸光平静，没什么反应地坐进车子里。 那个女生，是昨晚上跳舞引起轰动的女生。 很纯净的一张脸，然而眸子里野心过重，藏的很深，稍微勾引下就有男的会上勾。 慕娇娇也勾人，不过慕娇娇不是她这样的。 慕娇娇太傻，且脑回路清奇，没什么心思，好坏都写在脸上放着，谢衍之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起了些笑意。 沈从渊像见了鬼一样:“你正常点，我怎么觉得你一笑就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谢衍之朝他勾勾手，沈从渊凑过去听，谢衍之道:“坏事就是，今晚你等着被虐吧。” 沈从渊睁大眼，“卧槽。” 他们俩是从京都世家里出来的孩子，哪怕如今被发配至边远小镇，然而该学的东西一样没少。 谢家和沈家是世交，家里的小辈们经常会一起练习散打和射击，到了南方来，课业仍没停，教他们的武术老师，一齐被两个家族打包送了过来。 两个人都是对方的活靶子。 黑色小车平静的从慕娇娇身边驶过。 谢衍之坐在车子里，微微侧头，透过暗色车窗，看了一眼慕娇娇。 车子离开，他的视线就收了回来。 “那两人到底什么关系啊？”沈从渊纳闷，“都碰到他们在一起几回了。” “兄妹。”谢衍之道。 他们俩是兄妹这事，其实没几个人知道，异卵双胞胎，长得也不像，表面不和，实际上却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妹。 “你又知道了。”沈从渊眯起眼，“你不会还特意让人查过他们吧？” “我没那么闲。” 沈从渊唇角一勾，往后靠了靠，“我看你挺闲的。” 然而尽管知道他们关系清白，谢衍之心里仍旧不舒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总之好像不太喜欢慕娇娇和别人靠的太近。 他抬手在心口上按压了下，藏在心脏底下的强烈占有欲正在翻涌。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这样病态的情感，会把人吓跑。 如果有一天，慕娇娇跟他说了喜欢，那他不会放手的。 永远。 因为那时候他就有理由说，是她先招惹的。 看，他就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先招惹的，所以，你得负责啊，慕娇娇。 - 慕娇娇跟着温淮回家的，温国刚接孩子把自己给接丢了。 晚上慕晚清做好了饭，给温国刚打电话，那边说突然有事要忙，让她和孩子先吃。 慕晚清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又不回来，一桌子菜肯定又要浪费掉一半。 吃完饭，兄妹两个坐在沙发里听天气预报，慕娇娇想出去玩，于是跑进厨房帮慕晚清洗碗。 慕晚清比较疼孩子，厨房里的事一般没让他们动手。 慕娇娇赤着手伸进放了洗洁精的池子里，慕晚清瞧见，赶忙把她手拉起来:“别，洗洁精对手伤害很大，你把碗放那里，我来洗。” 慕晚清的手有些粗糙，以前在乡下干过农活，和温国刚一起从农村里出来的，当时慕晚清的娘家家里有点钱，类似于小地主，温国刚家就不一样，穷，一穷二白。 听外婆说，温国刚能出去读好的大学，学费都是慕晚清给他交的，于是后来两人顺理成章结婚生子，这才有了慕娇娇和温淮这对兄妹。 慕晚清的手，冬天总会特别干燥，冷风一吹就容易干裂出血，家里会经常备着护手霜，春夏秋冬都用，然而还是改变不了一到冬天，手就被冻伤的结果，只能说慢慢缓解。 以前慕娇娇没怎么注意，今天看到，突然就觉得很心疼。 慕晚清今年刚满四十岁，好好保养的话能像今天和温国刚交谈的那个女人一样，知性优雅。 她本身的五官就不差，只是舍不得花钱，把钱都花在了孩子和老公身上，然而时间回报给她的却是苍老和皱纹。 “妈。”慕娇娇看着慕晚清忙碌的身影开口道，“我会好好读书的，以后挣钱给你买漂亮裙子好不好？” - 第22章 视频吧 没有哪一个女孩不喜欢漂亮裙子, 妈妈也不例外。 温柔沉沦 第25节 然而慕晚清为了这个家，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自己。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娇娇突然把她往外面推，边推边说:“妈, 你去看电视, 我今天就想洗碗, 学校布置的作业, 还要写一千字的感想呢, 好难。” 慕晚清被女儿推出厨房, 站在门口无奈一笑, 眸子里含着些欣慰。 她站在那里, 往厨房瞄了眼，叮嘱道:“你记得带手套。” 慕娇娇头也没回，“知道了。” - 第二天没玩成, 下了大雨。 慕娇娇窝在房间里做题, 数学和化学两套卷子，桌上还有一页要背的单词。 数学题太难了，或者说理科太难了, 难到她想上吊。 天色灰蒙蒙的, 因为下雨, 空气清新不少，气温也凉了些。 她把会做的题都一写，不会的先空着，两张卷子下来，发现空了好多题。 翻出手机，上午十点钟，这个点谢衍之应该起床了。 她试探着给他发消息:“谢衍之, 你在吗？” 那边谢衍之回复很快:“在，有事？” 瞧这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他吗。 慕娇娇:“有个题要问你，你等下，我把题拍给你。” 谢衍之很直接:“视频吧。” 呃…… 慕娇娇手一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房间，很好，被子叠好了，房间东西摆放整洁，地上也很干净，完美。 转而想到什么，她伸手捞过一旁的镜子照了下，随手将散在肩上的头发往耳后拨了拨，确定一切收拾妥当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开视频。 屏幕里并没有如期出现少年的脸，手机应该搁在桌上，摄像头对准了他的胸膛。 他在家也穿白衬衣，干净斯文，扣子扣得严丝合缝，一只手压在书桌边缘，袖口处隐约可见瘦削的腕骨，露出的五指修长有力，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 “我看不见你的脸……”慕娇娇脱口而出这句话后，下一秒赶紧捂嘴，试图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数学卷子倒数第三道题，我没明白。” 屏幕里的场景开始动起来，摄像头的角度从胸口位置转到脸庞，少年的五官轮廓精致秀丽，肤色冷白，少年感十足，虽然只是个侧脸，慕娇娇仍旧控制不住心跳。 一下一下，像是在心上揣了个不听话的兔子。 他开口，微垂着头，嗓音平和，讲题讲得仔细认真，透过手机，慕娇娇能看见他因为说话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喉结微凸，下颔线线条流利，隐隐透着股沉敛的锋利感。 就在这时，谢衍之忽然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角，抬眸朝手机这边看了眼，嗓音清淡:“慕娇娇，认真一点。” “……哦” 一个小时后，慕娇娇做完了数学试卷，然而她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沉浸式学习过，数学卷子做完，一下子感觉自己死了好多脑细胞。 她的右手小指上沾了点黑色的墨，印在白皙指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眸子里起了点水雾，下一秒便直接往铺满草稿纸的书桌上一趴，眯着眼睛，语气困倦道:“谢衍之，下午再讲题好不好，我手机没电了。” 谢衍之低低“嗯”了声。 因为下雨，房间里有点闷热，慕娇娇便开了一小半窗子，外面凉风吹进来，她的头发在空中飞舞了几下。 她眼睛已经闭上了，屏幕里印着少女安静的睡颜。 谢衍之喊了声:“慕娇娇？” “……啊？”她还没彻底睡着，一点动静就又醒了。 谢衍之笑了下，说“把窗子关了，别着凉。” 慕娇娇没什么意识，但是听话，她起身把窗子关好，回来后看着谢衍之还没挂视频，多嘴问了句，“我手机要充电了，你怎么还没挂呀？” “你先挂吧。” “好。”慕娇娇对着手机挥了挥手，“下午见，拜拜。” “下午见。” 视频挂断，手机界面回到最初，谢衍之将手机黑屏后放回桌上。 窗外大雨，凉风斜斜吹进来一点雨丝，外面世界朦胧一片，楼下的花正在淋雨，老太太心疼，叫了沈从渊一起搬花。 保姆阿玉今天休息，没过来。 沈从渊衣服被雨淋湿，头发湿哒哒黏在脸颊上，他仰头朝楼上喊:“姓谢的，快下来帮忙。” 没让老太太淋雨，两个少年一起搬，不多时，后院里的花总算搬完了，只是各自身上也都湿透了，看着狼狈。 两人躲进花房走廊里，沈从渊大笑，淋雨淋得爽快，谢衍之也没忍住跟着笑。 他笑不像沈从渊这样，温和内敛的笑，音色沉沉，然而也是高兴的。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这个小城市也挺好的，有在乎的人，有期待的日子。 他仰头，雨滴连线坠落，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接，雨水重重砸在他掌心，水珠顺着指缝落进地里。 真的，就这样挺好的。 - 下午慕娇娇接到赵徐英的电话，原本已经快要忘掉的事又被重新提了起来。 依旧是会展中心跳舞那次，之前说是更衣室那边没有摄像头，后来又说走廊里头安了新的摄像头，赵徐英的团队经常在那边演出，跟里面的工作人员关系很熟。 她一直记着慕娇娇的事，尽管慕娇娇本人差不多都快忘记了。 时隔半个月，她那边的消息是，查到监控里，温乐和华筝两个人都进了更衣室，赵徐英私底下单独询问过两人，华筝对此一无所知，温乐矢口否认，两个人现在已经闹崩。 就是说两人都没有证据证明裙子是对方损坏的。 慕娇娇对这两人都不太熟，华筝这个姑娘，跳舞那时就感觉是挺心大的一孩子，至于温乐，慕娇娇脑海里回想起温乐的脸。 天真纯净的一张脸，杏眼弯弯，然而看着假，像是故意维持出来的天真假象。 她和温雪亭有点像，然而眸子里没有温雪亭待人处事的真诚。 所以她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怪，也不愿意多跟她接触。 想到温乐就想起温乐的母亲，以及温国刚。 慕娇娇蹙了下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给忽略掉了。 手机提示音响，慕娇娇回神，看了眼手机。 谢衍之:“化学做完了？” 书桌上摊开的化学试卷，后面一半没做。 虽然学习太难，但是慕娇娇想考一个稍微好点的大学，以后多多挣钱给妈妈花，所以她揉揉眼睛打起精神，点开视频，开始认真听课。 - 周一这天，慕娇娇迟到了。 原因是，大姨妈突然造访。 她疼。 不知道别的女生是不是跟她一样，经期头两天小腹特别疼，后腰胀痛，过了头两天就好了。 今天是第一天，慕娇娇无精打采，脸色苍白得吓人，像是在来学校的路上遭遇吸血鬼一样。 还好出门前和老师发了消息说了声，林云缨表示理解，让她不用来参加升旗仪式了，进学校直接去教室里看书。 晚也没晚几分钟，升国旗的流程已经过了，接下来是校长讲话。 慕娇娇吸了口气，早晨校园空气真是新鲜，不用站在台下听校长讲话可太好了。 正想着，小腹又是一阵抽痛，像是有人用拳头在她肚子上打乒乓一样。 慕娇娇扶着墙，低骂“操……” 说了一个字，想到前不久才被谢衍之内涵过，她瞬间就闭了嘴，捏起拳头朝贴了红瓷砖的墙上狠锤了几下。 女生太难了，好疼啊！！ 周末下了雨，这两天温度还没起来，早上有点凉，加上慕娇娇身体的特殊原因，她今天穿了校服长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教室里空无一人，她坐下来，往桌上垫了几本书，不管不顾地闭眼往上面一趴，奄奄一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了人。 宋文从她身边走过去，瞄了眼，觉得不对劲，慕娇娇什么时候这么萎了。 他揪了揪慕娇娇头发:“喂，你怎么焉儿了？” 慕娇娇皱了下眉，懒得理，将脸埋进臂间。 宋文这人简直看不清楚形式，老师还没进教室，他一直在旁边哔哔个没完。 “慕娇娇，你不会中毒了吧？” “你振作一点啊，我带你去医务室……” 慕娇娇压在桌上的手，逐渐紧握成拳。 这人话怎么这么多啊。 好想打人。 而因为宋文的夸张，教室里陆续进来的人都会往这边瞄一眼，然后聚过来看，那样子好像慕娇娇真的中了毒。 徐青这时也过来了，经过上次的事之后，她对慕娇娇改观很多，这会儿见慕娇娇不舒服，也是真心为她担心。 她嗓音温和，一只手搭在慕娇娇肩膀上，弯下腰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女生声音这么温和，慕娇娇心里头那一点点逐渐成型的烦躁戾气算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她气息怏怏地抬头，正要说话，教室里围观人群突然让了条道出来，谢衍之迈着大长腿从中间走过来。 温柔沉沦 第26节 宋文见此便大声嚷道:“快，同学来的正好，慕娇娇快死了。” …… 第23章 要怎么做？ 日了狗。 坐在医务室里头, 慕娇娇听着校医的叮嘱。 不要喝冷水，多喝热水，有条件喝点红糖，不能剧烈运动, 要有体育课跟老师说一声, 不用上了, 待教室里休息吧。 徐青:“……” 她笑两声, “是这样啊。” 医务室里头, 谢衍之给慕娇娇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喝点。” 慕娇娇接过水:“谢谢。” 校医两边看看, 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了, 转过身整理架子上的医药。 这时候也不管谢衍之在不在旁边了, 徐青道:“你每次这个都会这样疼吗？” 慕娇娇捧着杯子，把药塞进嘴里，就着温水仰头把止疼药吞下去, 然后回答:“多数时候是这样, 也有不疼的时候。” 徐青点了点头，说:“感觉我还好，没像你这样难受。” 校医道:“个人体质原因啦。”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缓解？”谢衍之问道。 两个女生向他看过去, 少年很平静, 医生回头说, “有，保暖。” “……疼得厉害的话，包个热水瓶按在小腹上暖一下。” 校医是个年轻男人，长得有点小帅，穿着白色的医生服，眉一挑，对谢衍之道, “帅哥你这么关心干什么，你女朋友啊？” 慕娇娇呛了下，摆手:“不不不，我们不早恋。” 谢衍之站起身正要开口，徐青抢在他前面，义正言辞道:“大哥，我们是同学，同学间就是要互相友爱呀。” 校医点头，笑了下:“你说的对，不过不要叫我大哥。” “我不做大哥很多年了。” 徐青:“……” 这个庸医。 - 吃了止疼药，上午还是疼得厉害，喝热水也没得到什么缓解。 第 三节课的时候出了太阳，空气里有点闷，慕娇娇额头上出了层细密的冷汗，嘴唇都开始发白。 温雪亭看她这么难受，身有同感，低下头小声道:“要不然你今天请个假吧，我去跟老师说。” 慕娇娇摇了摇头，艰难出声:“不用。” 温雪亭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谢衍之从外面进来，手上拿了个玻璃瓶，瓶子里装了一半热水，他从抽屉里翻出校服，仔细地把瓶子包好，随手给慕娇娇递过去。 慕娇娇疼，没动。 温雪亭准备接过来，然而谢衍之避开了她的手，在慕娇娇身边微微弯下腰，语气轻缓:“捂一会儿可能会好点，我试过了，这样不烫。” 慕娇娇埋着头，也没看，伸手直接拉过谢衍之的手，随后轻轻地按在自己肚子上。 这种天气，她的手竟然意外的很凉。 她的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顺着手背一直凉到身体里。 谢衍之手指动了下，叫她名字:“慕娇娇？” 慕娇娇好像没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一个男生的手，她闷声哼了一下，侧过头，脸颊枕在另一只胳膊上，缓缓睁开眼。 因为姿势原因，谢衍之被她拉着，目前半蹲在她身边。 慕娇娇嘴唇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于是嗓音带了点哑，说:“谢衍之，我好疼啊。” 少年眸子里变了情绪，眼睫颤了几下，抬眸看着她的眼睛，问:“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慕娇娇看他认真的神色，良久，忽然笑了。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明明以前疼的时候也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习以为常的事，然而有一个人过来关心就矫情起来了，竟然还觉得委屈，还告状。 她刚刚可不是在告状么。 小腹上的疼痛慢慢被校服包裹起来的温水缓解，疼痛感下去不少，慕娇娇道:“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 少年眸光不变:“是。” 慕娇娇弯了弯唇，说:“那你就这样给我捂着肚子。” 这是第 三节课的课间休息时间，十分钟。 “要捂十分钟哦。” 谢衍之:“……好。” 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点，慕娇娇便回了教室，可能是止疼药最后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谢衍之打的热水起了作用，到了下午的时候，她脸色好了很多。 化学课上，老师在讲卷子，温雪亭私底下给她传纸条:“姐们儿，你不错啊，竟然还学会撒娇了，嗲嗲的。” 慕娇娇标了个省略号过去。 温雪亭暗中朝她比大拇指:“前途无量啊。” 慕娇娇:“我才不撒娇，我从来都不撒娇。” 温雪亭:“得了吧，今天上午，班上同学都看着呢。” 有吗？ 慕娇娇下意识环顾班上的各位同学，每个人脸上表情都跟平静，然而她忘了，这是上课，别人都在认真听老师讲课，就她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然后，她就被老师抓了。 “慕娇娇，你来说下这题的解题方法。” 是周末在家做的化学试卷上面的一道题，着重考察原电池和电解池的知识点。 理科真的就是她的噩梦，哪怕这道题谢衍之给她讲过两遍，答案也给她算出来放在哪里，她再一次看到，心里仍是一紧。 她不想知道化学的离子方程式正不正确，也不想做各种实验，那些令人头疼的化学方程式，她看一眼就觉得快要晕过去了。 就真有一种被理科支配的恐惧。 对于学霸来说，解题不过就是个玩儿，而对于慕娇娇这样的半吊子水平来说，不擅长的科目摆在她面前，那就是来索她的命的。 然而，再不喜欢，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她还是学生，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最大努力好好学习，赚钱给妈妈买漂亮裙子，那得等到以后，等到她可以独当一面，开始独立赚钱的时候。 因为点了名，她站起来，班上同学的目光便都朝她这边聚了过来，众目睽睽下，慕娇娇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眼谢衍之。 他偏头对她笑了下，好像在说别怕。 慕娇娇突然心安，温雪亭从下面把自己的卷子递过来，上面写了答案。 少女轻而甜的嗓音在安静的课堂上响起，她说的很慢，然而解题思路是正确的，有些方程式甚至念得还不太通畅，但是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神色却很认真。 空气里漂浮着尘埃，少女一字一顿的声音赶走了夏末午后困倦的乏意，良久之后，教室里忽然响起了几声鼓掌，声音零碎，后又慢慢热烈起来。 等声音散下去，化学老师在讲台上翻了下卷子，再看向台下的学生，眸子里含了些欣慰的笑。 化学也不难嘛，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 慕娇娇知道，她该得到表扬。 因为她做对了题。 下课后，温雪亭凑过来看她试卷，满脸诧异和不可思议:“我的乖乖，这真是你做的题？” 慕娇娇头一扬，很傲娇:“必须的。” 温雪亭没忍住笑了，说:“真棒啊，我还以为你瞎写呢，给我担心的。” 慕娇娇不太好意思，咬了下唇:“其实……放假的时候有人给我讲题啦。” “谁呀？”温雪亭下意识问，“温淮？” 似乎他的可能性是比较大。 慕娇娇摇头:“不是温淮。” 温雪亭瞬间了然，她眨眨眼，故意往后瞄了一眼，然后深深地“哦”了一声，调子拖的老长。 应付完温雪亭，慕娇娇才去看后面的少年。 课间休息时间，班上有同学在打闹，也有同学拿着杯子去外面走廊里接水，就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乖的要命。 窗外太阳被灰色的云给遮住一半，云层里漏了几缕光出来，光线落在少年冷白柔和的侧脸上，长而卷翘的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打下一层浅色阴影。 “谢同学？”慕娇娇扭过身子，一只手托着下巴，唇边勾着笑，等谢衍之抬头看她。 听见她叫他，谢衍之果然抬头。 慕娇娇唇边笑意更深了些，她再往前凑了点，声音很轻，说，“谢谢你呀，你真聪明。” 鼻息间有女孩的发香传过来，淡淡的，似有若无，谢衍之抬眸看着她，眸光幽深，半晌，他开口问道:“肚子不疼了？” 慕娇娇一愣，她好像都忘了肚子疼这回事了。 她下意识揉了揉肚子，说:“啊，还有一点疼，一点点。” 没骗人，是有一点点疼的感觉，隐隐约约，不去刻意想它就不会觉得痛。 她笑了笑，眼尾略微上扬，勾起惑人的弧度，很真诚地道，“多亏了你呀。” 忽然又想起什么，她立刻加了句，“谢同学，以后我肚子疼，你每次都这样帮我捂一下好不好？” 她是天生的狐狸眼，笑起来时眸子里尽藏着些狡黠。 温柔沉沦 第27节 谢衍之一眼就看透，但他没戳破，他直视着她的眼睛，嗓音轻淡，他说:“好啊。” 慕娇娇顿住，她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谢衍之这么认真地跟她说“好”，这让她有点心虚，像是跟他承诺了什么似的。 她尴尬一笑，岔开话题:“那什么，我开玩笑呢。” 谢衍之却没笑。 慕娇娇挠了下脸，正要说话，体育委员蒋伟这时拿了张白纸从外面走廊里进来，站在讲台上扬了扬纸张。 他喉咙一清，开口道:“同学们，我来说个事哈。” - 第24章 不喜欢你这样的。 进入高三后, 不比原来高一高二时期，时间方面比以前紧凑许多，本来就提前开了学，晚自习上到八点半, 高一高二开学后, 高三一整个年级晚自习就延长至晚上九点半了, 很多校内活动一半都是要被取消掉的。 慕娇娇本来以为今年的校运动会不会让高三年级的参加, 却没想到竟然没有被取消掉, 听校方的意思是, 要锻炼学生的身体素质, 培养良好的锻炼习惯,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蒋伟侃侃而谈，手里拿着笔正在记准备参加学校运动会学生的名字，然而报名人数实在太少。 其实很多学生都不太爱动, 每天早上晨跑都得花去一部分精力, 再加上高三学习的重压，有那时间参加运动会，不如在教室里多刷几道题或者睡一觉。 “同学们珍惜这次为班级争荣誉的机会, 运动会过后, 高三很有可能再没有别的大型活动能参加了, 这次学校没禁高三参加运动会，我们一定要珍惜啊。”蒋伟喋喋不休，说的口都渴了，可惜下面同学依旧没什么动静。 过了会儿，下面有同学问:“体委，你报了什么项目啊？” 蒋伟:“三项，长跑, 篮球，跳远。” “还有篮球？”有人疑惑。 蒋伟摸了下后脖颈，说:“对，还忘了说，今年的校运动会搞三天，第一天篮球赛，只限高三年级，然后二三天就是其他项目的正式比赛了。” 以往校运动会从来没有篮球赛，篮球赛一般都是单独举办的，今年不知道为什么都弄一块去了。 但既然有篮球赛，班上还是有学生愿意参加的，不过篮球赛要不了那么多人，最终确定下来的就四个人。 蒋伟，刘一鸣，宋文，谢衍之。 温淮也喜欢篮球，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不打算参加。 谢衍之倒是个意外，他白净斯文，平日在教室里给人的印象就是安静内敛，打篮球是个狂野的运动，不知道狂野的运动和他的白净斯文搭不搭得上。 班上运动气氛起来了一点，陆陆续续有同学报名了运动会的其他项目，就连徐青，也报了个接力跑，她以前都不参加这些的。 还剩一个女子三千米长跑没人参加，蒋伟问了句:“三千米没人参加吗？” 其实真要没人参加也没什么，反正不是强制性的，就是调动班级积极性，慕娇娇高一高二两年都参加过三千米跑，还拿了第一名，一班几个好学生以前跟她同过班，都记得，于是指了下慕娇娇:“她呀，三千米第一名。” 要是个学习第一名，慕娇娇还挺美的，一个长跑第一名，累死累活，她真没什么高兴的。 蒋伟问都不问，直接定了:“好，那就慕娇娇了。” 他把名字写上去，转而一想，又道，“运动，身体状况第一，友谊第一，尽力而为。” 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别逞强，不行就撤。 校运动会暂定九月底，运动会结束后直接放国庆假。 - 第二天，慕娇娇精神好了很多，又开始活蹦乱跳。 谢衍之从她身边经过，她挑起眉眼，笑眼弯弯:“早上好呀，谢衍之。” 谢衍之冷淡瞄她一眼:“早上好。” 慕娇娇不乐意:“你对我能不能热情点？” 谢衍之:“……” 中午吃饭，温雪亭拖着慕娇娇去食堂吃饭，刚起身，慕娇娇又去缠谢衍之了。 经过这半个月的观察，谢衍之比慕娇娇还挑食，不喜欢吃食堂的菜，看他去食堂的次数很少。 “朋友，吃饭了。”慕娇娇一手按在他桌子上。 谢衍之的目光，顺着她撑着桌面的五指往上，再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停顿几秒，他开口，说:“你们去吧。” “不行，你要跟我们一起去。” 谢衍之沉默了会，拿她没办法，终是起了身跟她一起:“走吧。” 那两个人走在一起，温雪亭甚觉自己多余，于是脚步快了几分，结果出教室门时没注意跟人撞了一下，她连忙扶了下要掉的眼镜，然后开口:“抱歉，没撞到哪儿吧？” “撞到了。”少年好听的嗓音，含着笑。 温雪亭抬头，眸子里映进一张美艳邪气的脸。 沈从渊眼睫微垂，朝自己心口处指了下，“把这儿给撞了。” 这时候，谢衍之和慕娇娇跟上来，慕娇娇对沈从渊有印象，且因为他面相好，不由多看了两眼。 谢衍之见此，眸子凉了几度，再开口，是对沈从渊说的:“沈从渊，别欺负女生。” 沈从渊眉眼一扬:“没欺负她。” 他微微俯身，看着温雪亭，语气散漫，“喂，不记得我了？” 温雪亭往后退了一步，不太敢和他对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是怕他，是别扭，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的头低着，说的话像是从喉咙里一个一个挤出来似的，“记得，二班，转学生。” 高一军训那天晚上，他帮她捡过眼镜。 沈从渊盯着她头顶瞧了几秒，忽然笑了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啊，同学？” “我叫沈从渊。”他把手搁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下次见到我，不要把头低着。” 学校主干路去食堂近，几个人没绕弯儿，吃饭要积极。 沈从渊跟温雪亭一路，走在前面，慕娇娇和谢衍之自然而然，落在后头。 “这个沈从渊。”慕娇娇头一偏，眼睛仍看着前面那两人，她声音小下来，说，“他老黏着温雪亭说话，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谢衍之嗓音淡淡:“说不准。” 慕娇娇脚步一顿，“他人怎么样？” 谢衍之:“就不是个东西。” 慕娇娇拳头一捏，气势汹汹:“那不行，我得去会会他。” 她说完就要往前冲，谢衍之在后面轻飘飘勾住她后衣领，垂眼:“你干什么？” 慕娇娇:“邦邦给他两圈。” “……” 她跃跃欲试，偏头看了眼谢衍之，说:“我六年级的时候，跟初二一个男生打架……” 谢衍之唇角微弯:“你赢了？” “没有。”慕娇娇道，“我输了。” 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六年级的时候，我一个玩的特别好的朋友，女生，被初二的男生欺负，我一个人去找那个男生，希望他能向我朋友道歉，高年级嘛，总有点不屑低年级的学生，于是我和他放学约在校门口。”她想了想，回忆起六年级某一天的放学时间，天气不错，夕阳西下，她有点疯，为好友两肋插刀，初二男生架不住这么疯的女孩子，骂了几句，勾起书包灰溜溜走了。 那是慕娇娇最得意的一天，尽管脸上挂了伤，下巴青了一块，扎好的头发变得凌乱，但是为好友出了气，也算值得。 后来呢，她两肋插刀的好朋友，竟然背地里怂恿着班上女生们意无意地孤立她，说慕娇娇摆女王架子，天天在教室里高傲得很，有江舟和温淮护着她，没人敢惹，所以她越发得寸进尺。 女孩扬起手臂，指了指手臂上的烫伤，说:“你们看，上次帮她接水，烫了手，她一句谢谢都没说。” 那明明是女孩自己逞强，非要拿她杯子去接水，烫了手，如今怪到她头上了。 慕娇娇不住校，所以不在乎跟班上女生关系好不好，她没什么宿舍情谊，于是直接一脚踹了门，然后她了看见聚在一起的女孩们惊恐的双眼。 “我是想说，温雪亭是我的好朋友，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 谢衍之松开她衣领，目光看着前方，忽然说:“我开玩笑的，沈从渊不坏，能算个人，所以你放心。” 慕娇娇一愣，拳头慢慢放松开来，脸上又开始扬起笑:“是吗，那我信你。” 她看他的眼神，特别的真，说信他，是真信。 谢衍之移开视线。 温雪亭说:“慕娇娇最好，比你们磊落，你们背后说别人算什么，有本事当着人家面说啊。” 她还说:“慕娇娇啊，你看你读书不好，以后怎么找工作呀。”她又叹气，算了，“担心你不如担心我自己，我以后努力赚钱，你要是过得不好，那我养你，你要是过得好，那你养我吧。” 天真又傻气的话。 “害，有些话挺矫情的，但是，我想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唯一的好朋友。”她说，“慕娇娇，你要记得，友情和爱情一样，都是不能背叛的。” 沈从渊不知什么时候起的心思，爱逗隔壁一班的温雪亭同学。 好像是某一天早晨的升旗仪式，又好像是某一天晚上被她拉住衣角的瞬间。 说不清楚，反正就觉得挺好玩儿的。 逗一个女孩子红了脸，从白皙耳尖到雪白柔软的脸颊，由浅至深，泛起一整片红晕，像是渡了一层粉色胭脂。 “温同学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女孩闭着嘴，不愿说。 沈从渊一笑:“难不成是我这样的，不然你怎么脸红了？” 他好自恋。 女孩声音小小:“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知书达礼，性格好的。” - 第25章 很！不！爽！ 温柔沉沦 第28节 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 轻轻柔柔，沈从渊在女孩面前停住，微微俯身，修长五指擦过她被风扬起的发丝。 下一秒, 她脸上的眼镜被他取了下来, 转而架在了自己高挺的鼻梁上, 逆着光, 看不清他深邃的眉眼, 然而那时他偏头朝她一笑, 桃花眼眼尾上挑着, 勾得人心脏怦怦跳, 他说:我性格挺好，你再看看我，有没有点知书达礼的模样？” 算不算你的意中人。 - 中午学校食堂吃饭的人数要比早上和晚上多很多, 慕娇娇他们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轮到她们。 一中对于学生的手机管控模式是这样的, 高一高二可以带手机，但上课手机必须得上交。休息，吃饭和下自习之后, 手机才能回到主人怀里, 至于高三…… 都高三了, 还想手机，门儿都没有。 高三禁止带手机上学。 于是，学校的生面孔，且长相出众的谢衍之同学和沈从渊同学，成功的引起了广大校友们的注意，高一高二那边，但凡手里捏了个手机, 全都举起来了，镜头对着两人，拍拍拍。 那阵势，跟明星似的，都快引起骚动了。 慕娇娇和谢衍之站一队，她转个身，掂了掂脚，小声嘀咕:“为什么你要这么高？” 谢衍之就在慕娇娇后面，且注意力只在她身上，闻言便俯了身子下去，视线和她平齐:“嗯？你要跟我说什么吗？” 他以为慕娇娇踮起脚要跟他说什么话，于是他便自觉弯下腰去听。 慕娇娇双手抱臂，不太愉快地说:“没有，就是想挡一下你，好多人拍你，看着不爽。” 这个时候，慕娇娇心底里鬼使神差地想了一句话。 那么多人喜欢你，但你是我的。 “为什么不爽？” 他问她，声音里似乎带着蛊惑，慕娇娇张了张嘴，周遭人声鼎沸，她的一句“因为你是我的”这句话，从心脏里，蹦到了嘴边，险险要出口时，又被她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为什么他要是她的，凭什么？ “本王心情不好，不爽就是不爽。”慕娇娇下巴微扬，“没有理由。” 听起来，是挺傲娇的。 谢衍之薄唇微勾，眸子里含了些宠溺和容忍。 - 慕娇娇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鱼和土豆丝，花了六块钱。四个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谢衍之看着慕娇娇点的，和她一样的菜色，反正他无所谓，又吃不了多少，挑食挑出境界了。 一坐下，慕娇娇就把自己碗里的鱼都挑到温雪亭餐盘里，很霸道地说:“吃给我看。” 沈从渊无语了。 温雪亭什么话没说，低头开始吃饭，慕娇娇看着她夹起一块鱼开始咬，她双眼微睁，盯着问:“味道怎么样？” 温雪亭摇头:“差。” 慕娇娇满意了:“那行，今天不亏。” 一起两个男的都不知道她们俩女生在说什么，半天没搞懂意思。 两人对视了眼，沈从渊好笑:“慕同学，你吃饭还得让别人帮你先试下味道再吃，怕有毒啊？” 温雪亭解释:“不是，慕娇娇喜欢吃鱼，小时候被鱼刺卡过，想吃又怕，每次都点，每次都看着我吃。” 就有点离谱。 沈从渊不可置信:“离谱。” 慕娇娇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她餐盘里，洁白米饭的上方，放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 挑好刺的哦。 慕娇娇侧头看过去，少年面无表情，额前碎发垂下，侧脸轮廓秀丽，他一只手捏着筷子，动作利落地把盘子里鱼肉的刺全都给她挑了，然后夹过来放在她的米饭上，语气十分简洁:“吃。” 来自新同学的投喂，慕娇娇放下心尝了一口。 就两个字，满足。 不过说真的，确实味道不太好，学校食堂的菜，她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点了鱼，看看就饱了。 但是谢衍之竟然会给她挑鱼刺，这是慕娇娇没有想到的事。 不止她，沈从渊都惊呆了。 谢衍之这人，别人不清楚，他最清楚。 按谢衍之以前的性子，哪里会无缘无故去帮一个女生做这些事，又是一起吃饭，又是帮人挑鱼刺的，肯定有什么企图。 啧。 中午有一段午休时间，几个人不急着进教室，吃完饭在路上慢悠悠走。 慕娇娇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出来，一人分发一颗，剩下最后一颗，塞进了自己嘴里。 沈从渊捏着糖笑:“你上学带这么多糖呢，人间小甜心啊。” 慕娇娇回头瞪他一眼，拉着温雪亭上了楼梯。 “那什么？”沈从渊摸了下鼻子，“她刚才是不是又瞪了我一眼？” “又”字用的很灵魂。 谢衍之抬脚跨上一层台阶，声音淡淡的飘下来:“嗯，是的。” 沈从渊不信，反驳道:“我不信。” “你得信。”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瞪你？”这里就他们两个人。 谢衍之回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你觉得可能吗？ 沈从渊深感自己被挑衅了，他微仰起头，看见两个女生已经上了第二层的转角楼梯，再走几步就进了教室，他于是嘴快地喊了句:“小温，骂她。” 慕娇娇:“……” 温雪亭:“………………” 两人对视一眼，温雪亭比她还无语。 高高楼梯上，透过楼梯转折的缝隙里，温雪亭垂眸一眼扫下来，宛如看智障一样的眼神。 沈从渊大受打击。 半晌，他开口，“喂，阿衍，你得管管她了。” 肯定是慕娇娇和温雪亭说了他的坏话。 谢衍之挑了下眉:“管谁？” “慕娇娇啊。”他抬脚上楼，唇边咧出笑，“你不是挺想管着她么？” 谢衍之眼睫垂下，眸子里晦暗之色一闪而过。 “是啊。”他说，“但是我喜欢看她跳，很活泼，这样的性格，最不喜被人束缚。” 不想让她不开心，也不想让她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 很多人初次见谢衍之，会觉得这个人很好说话，性格沉静内敛，然而殊不知，这只是他装出来的一副模样，因为他们家需要这样的一个二儿子，需要他乖乖的不闯祸。 沈从渊跟他一起长大，亲眼见他眼底的凉薄与冷血，谢衍之也有叛逆期，他叛逆期的后果就是被家里抓起来送进医院里接受长达一年的精神治疗，出来后乖了一段时间，后又被送往南方偏远小镇里调养。 在这里，他本来只要安心把高三这一年度过就行，然而他碰上了一个叫慕娇娇的女孩子。 沈从渊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楼上转角处，那两人已经进了教室，楼道口光亮照人，他眯了眯眼睛，看见走廊外面，楼下的紫薇花还开着，淡紫色的小花朵，枝条纤细。 谢衍之是活在黑暗里的。 沈从渊设想了下，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把谢衍之从黑暗里拉出来，那这个人一定是慕娇娇。 - 午休慕娇娇睡了会，例假期间，她精神一直不太好。 下午班长带了班主任林云缨的话，“这个星期四月考，同学们要好好复习啊。” 慕娇娇趴桌子上捏了捏笔。 又考又考，好烦。 谢衍之那里还是他一个人坐，考完之后会换一次座位，到时候就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前后桌了。 “谢同学。”她转过身去，笑眼弯弯，“到时候换座位，如果可以自己选，记得选我啊。” 谢衍之轻抬眉眼，正要开口。 慕娇娇说，“你坐我后面。” “……”谢衍之又把要说的话收回来了。 他本来是准备答应的，但是现在突然反悔了。 今天周二，周三没时间复习，周四直接考，于是谢衍之下课的休息时间全被慕娇娇给霸占了。 她让谢衍之给她勾月考大致要考的范围，谢衍之给她圈了一大片。 能让慕娇娇发疯的东西，应该就只有数学化学物理生物英语地理历史及思想政治了……吧。 她额头磕在桌面上，眼睛直直盯着地上的大理石砖看，一声不响。 哇，谢衍之的腿，好长。 谢衍之不明所以，怎么突然说题说到一半，她就怏了，像是被人吸了精气似的。 他拿笔敲了敲她手背:“慕娇娇？” 叫一声没应，他拧眉，声音轻下来，“你怎么了？” 慕娇娇忽然抬头:“谢衍之，你把腿伸出来我看看。” “……” “快点嘛，我要看。” 温柔沉沦 第29节 谢衍之叹口气，捏了捏鼻骨，他有个想法，很想敲开她脑子看一下里面装了些什么奇思妙想。 “你又要干什么？” 慕娇娇扬起脸，唇边带笑:“看一下你腿有多长。” 有一秒的时间里，谢衍之特别想学她一样翻个白眼，但是觉得这个表情动作实在不好看，并且不适合出现在一个男生该有的表情里。 陈宛白教给他的规矩是，要喜怒不形色，要优雅稳健，要亲切有礼。 规矩是这样定的，然而一家子人都做表面功夫，谢衍之自己更是不知道偏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他从这些被人称赞的礼节里，衍生出了过度的偏执黑暗和强烈的占有欲及掌控欲。 她在对他笑。 有点傻。 谢衍之移开目光，吐出两个字:“无聊。” - 第26章 生气 月考考两天, 整个高三年级一起，不过没打乱班级，直接本班考，换来换去的太麻烦。 学校不做形式主义, 高考是人生中重大的转折点, 有人认真对待, 也有人不当回事, 考试的前一天, 还在外头抽烟。 说的就是江舟, 别人倒还好, 慕娇娇管不着, 可要是江舟，她就得管。 开学的时候，他爸还让她在学校看着他们家江崽子呢。 慕娇娇以前在平行班的时候, 周围爱学习的人表现不明显, 她也就随心玩，没什么压力，后来高三进了重点班, 周围人全都在学, 她就无法随心所欲了, 环境是那样，所以她也开始认真学习，更何况，因为谢衍之的目标是京都b大，她自知自己成绩上不了b大，所以退而求其次，就想考那边城市的普通大学。 学校每栋教学楼都是相连的, b栋和c栋之间隔着一大块空地，学校专门请人在里面种了各种花和树，特别好看。 慕娇娇今天来得早，因为考试，她把笔和尺子都准备好了，看起来还是很认真地对待这次考试的。 楼梯转角处的扶手那里，江舟一个人站那儿思考人生，指间夹着根刚点燃的烟，还没抽，慕娇娇看见熟悉的身影，眉头一皱，直接喊:“江舟！” 他还挺淡定，慢慢回过身子，看见是慕娇娇，朝她笑了下:“来这么早考试？” 慕娇娇朝他翻白眼:“你有病吧，大清早跑来学校抽烟。” 江舟随手把烟摁灭，含着笑:“不抽，灭了。” 他下巴处不知在哪儿划了道口子，那一块儿都红了，在结疤，慕娇娇注意到了，问他:“你下巴那里怎么回事？” 江舟抬手随意摸了下，回答:“这啊，忘了。” 慕娇娇:“你是不是又打架了？” 江舟:“没……” 慕娇娇看着他眼睛:“别骗我。” 江舟妥协:“行吧，是打架。” 还是之前那几个缠徐青的男生，四班班主任典型的护崽，虽说让江舟写了检讨书，但是也并没有放过别班的那几个男生，直接把这几个男生的名字往教导处报了，这几个男生后来被叫家长，然后写检讨，最后还被全校通报批评。 男生心有不服，再一次找上来，约了江同学校外见，三对一，江舟完胜。 两人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直接往楼梯台阶上一坐，慕娇娇今天背了书包，淡粉色，上面挂了个小吊坠，书包里装着昨天回去复习的书，还有今天考试要用的笔和修改液。 她打开书包，在里面翻了下，小声嘀咕:“不见了，没带吗？” 江舟偏头凑过去看:“找什么啊？” 慕娇娇低着头:“创可贴。” 江舟慢慢从口袋里摸出几张云南白药的创口贴出来，说:“是这个吗，你要拿去。” 慕娇娇:“……” “我不要。”她看他一眼，说，“你这这么自觉呀，知道自己打架受伤了，还自备创可贴啊。” 江舟摸了下耳朵，说:“你们班那谁给的。” 他不要还硬往他怀里塞，塞完就跑，反正他也没用，大老爷们，一点小伤都不是个事儿。 “我们班谁？” 慕娇娇一时没想起来。 江舟道:“叫徐什么的女生。” “……”慕娇娇帮他记起来了，徐青。 她把书包拉上，说:“人家有名字，你好好记着，她叫徐青。” “……哦。”江舟回想了下，“徐青。” 他上次的检讨书，还是这个女生帮他写的呢。 两人在楼梯间坐了会儿，各班的学生陆陆续续从这里走过，慕娇娇正要回教室，一站起身，发现谢衍之和徐青一起从楼下过来。 徐青走在他后面，慕娇娇看见谢衍之的身影眼睛便亮了下，扒在楼上扶手处看下面，喊他名字:“谢衍之。” 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娇俏感。 谢衍之脚步一停，仰头往上看了眼，慕娇娇站在上面一层楼梯上，眉眼弯弯，因为低着头，乌黑的头发从肩头一侧垂下。 “在那儿做什么？”少年神色淡淡。 他话一落，江舟便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走到慕娇娇身边，一只胳膊直接往她肩上一压，姿势熟稔亲昵，无比自然，他勾着唇，模样懒散:“谁啊？” 他的目光越过虚无的空气，落在了楼下的白净少年身上。 周围空气似有一瞬间的凝滞。 很多时候，谢衍之的表情都是趋于平静的，他很少生气，因为在乎的东西很少，根本不值得他花心思，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已，他一直这样想。 然而在今天，周四早上六点一十八分，他看见慕娇娇和一个男生还能有这样亲昵的姿态，他们关系很好吗？ 说话需要这样勾肩搭背？ 慕娇娇竟然就那样让别的男生撑着她的肩，他们距离那么近，她还笑得那么欢，实在是太不安分了。 他的眸光逐渐转冷，那一双漂亮的凤眼里慢慢聚起了冰霜。 慕娇娇什么都没察觉，她向来心大，还在那儿笑。 “慕娇娇？”徐青走上来，双眼微睁，有些诧异，“要考试了，你不去教室吗？” “我……”慕娇娇正要说下去，只见谢衍之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往教室里走。 慕娇娇正是缠他的时候，看见他不理自己，偏就要凑上去惹他注意。 这人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衍之，你等等我。”她把书包背起来，回头拍了一下江舟的胳膊，说，“江舟，好好考试。” 谢衍之没等她，慕娇娇追过去，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背影，少年的头发乌黑柔软，九月末的时候，气温还是很高，蓝白校服依旧规整地穿在他身上，他的发梢轻轻垂落，露出耳后及后颈那一块的皮肤，白的刺眼。 教室里有几个同学，此时正在埋头看书复习，慕娇娇站在两排桌子之间的过道里，又喊了他一声。 谢衍之还没回到位子上，和慕娇娇隔着几步的距离，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漠又疏离，仿佛拒人千里之外，甚至比他们第一次对视时，还要冷漠。 慕娇娇本来还要再往前一步，然而因为这一眼，她硬生生止了步。 好像……被讨厌了。 她眉头渐渐拧起，心里特别不舒服，闷闷的。 为什么啊，她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吗？ 月考班级座位要打乱，早自习的时候，学委和班长两个人开始发准考号，慕娇娇找出固体胶，把准考号贴在桌子左上角。 “慕娇娇，你坐我这儿。”宋文在教室里喊。 一时教室里响起好几道声音，都在喊谁谁谁坐哪儿，或者我坐哪儿，慕娇娇看了眼自己桌上的名字，0145，谢衍之。 她没跟他说。 这一点都不像她。 好烦，谢衍之到底为什么生气啊。 搞不懂。 - 考试要考两天，这两天，两人都没再说过话，慕娇娇甚至都开始有点心事重重了。 然而高三敏感期，又是正在考试的关头，愣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心事。 不过就算注意到也没用，谁能知道谢衍之在想什么啊。 谢衍之头一天给她圈的题还是有用的，慕娇娇回去认真分析了下，考试时竟然真碰到了类似的题，她这是第一次把理科的卷子写满。 周围同学在一一对答案，慕娇娇便竖起耳朵偷听，第一题，选b，对的，第二题d也对，第三题…… 慕娇娇竖起书，躲进书里笑，选择题她好像全对。 所以说，临时抱佛脚还是有用的。 周五考完试，学校大扫除，各班负责各班的卫生，慕娇娇被分配去了擦窗子，和谢衍之一组。 擦窗子要水，慕娇娇从教室门后的挂钩上取了条蓝色抹布，住校的女生从宿舍里拿了个废弃的塑料盆过来，慕娇娇伸手接过，说:“谢谢。” 那女生还有点腼腆，摆手道:“不，不用谢。” 去外面接了水，慕娇娇打湿抹布开始认真擦窗子，她自己就坐在窗边，一个教室四面窗，慕娇娇和谢衍之负责两个。 窗子都很高，慕娇娇得站在桌子上才能擦到上面去，期间得让谢衍之帮她扶着桌子，但是鉴于两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开始冷战了，慕娇娇就没跟他说话。 他那一眼的威慑力太大，到现在她还觉得心里不舒服，一个人看另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冷，活生生要把人冻死啊。 窗子最上面的高处位置，慕娇娇踮起脚也擦不到，她一只手贴着玻璃窗，另一只手勾着抹布去碰高处的灰，她很瘦，校服穿在身上一直都偏大，因为动作的缘故，衣服向上耸起，背脊薄薄的，往下是纤细的腰肢，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盈盈不堪一握，那一点雪白的皮肤，就这样印在谢衍之的眼睛里。 他薄唇微抿，微微扬起头，声音冷淡:“下来。” 慕娇娇手一停，假装没听到，继续擦擦擦，力度越来越大，明显生气。 你让我下来就下来，我就不。 温柔沉沦 第30节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颇有点无理取闹了。 --- 第27章 没精力。 “慕娇娇。” 这次他声音大了点, 甚至有了点命令的意味。 慕娇娇暗自气恼，她把蓝色抹布随便裹成一团，然后从桌上跳了下来，看也不看谢衍之一眼。 谢衍之脸上没什么表情, 两个人反正就这样默默闹着别扭。 班上扫地的扫地, 擦黑板的擦黑板, 教室另一面墙的两个男生都已经擦完了一扇窗, 慕娇娇这边还只擦了一半。 她小声嘀咕:“让我下来, 看窗子谁擦。” “哼, 大少爷脾气。” 旁边的塑料盆, 装着半盆清水, 她把抹布丢进去随便搅弄了几下，像是要把那些毫无头绪的怨气全都发泄到盆里去。 谢衍之垂着眸，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他踩在凳子上, 手垂下来，对蹲在一旁哀怨的慕娇娇道:“毛巾给我。” 慕娇娇一顿，抬头看过去, 谢衍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凳子上。 他在凳子上铺了一层废弃的草稿纸, 脱了鞋, 并没有穿鞋子往凳子上踩，不像慕娇娇，她没想那么多，正好窗子位置又在自己旁边，干脆就直接踩了自己的桌子搞卫生，现在一看，桌上还留了两个很淡的脚印。 见她发呆神游天外, 谢衍之再次重复刚才的话:“毛巾。” 慕娇娇反应过来，头一扬，说:“这是抹布。” 十分理直气壮。 她把抹布胡乱往谢衍之手里一塞，别扭问道:“你今天生气了，到底为什么？” 谢衍之没回答她，他在认真擦窗子。 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慕娇娇咬牙，不伺候了。 她目光从他身上一直掠到脚下，停在他被蓝色校服裤子包裹起来的小腿上，她走过去，扶住椅子，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小腿上戳了戳。 没动静。 她又戳了一下，谢衍之手一停，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说:“慕娇娇，你……” 慕娇娇先发制人，倒打一耙:“怎么了，你的腿金贵，还不让人戳了？” 谢衍之:“……” 任何时候都不要在一个女生生闷气的时候来招惹她，宋文不过就是凑过来问了句:“你们怎么擦的那么慢啊？”的话而已，立马就被慕娇娇射了几个眼刀子。 硝烟弥漫的，到底谁惹谁啊。 - 放假两天，慕娇娇都没有出门，温国刚难得在家，慕晚清做了很多好吃的。 慕娇娇在自己卧室里看书，手机放在书桌一边，几次拿起来想给谢衍之发条消息，后又硬生生忍住。 切，凭什么她要去找他。 蓝色大床上，粉色的垂耳兔安静地坐在床头，瞪着两只大眼睛，可爱又无辜，慕娇娇不知被什么乱了心思，看书看不进，把拖鞋一脚蹬飞，转而跳上了床。 她头发没有扎，长而柔顺地垂落在肩头，穿着最可爱的棉质睡裙，盘腿坐在床边不说话时，倒有几分淑女的样子，可偏偏，她不知哪儿来的脾气，一手搂过床头的垂耳兔，对着兔子的耳朵“砰砰”锤了两下。 讨厌谢衍之！ 九月末，天气还热，她起身把房间窗子打开，让外面的夜风尽情涌进来，微风裹着夏夜的清凉，从她的脸颊耳侧抚过，带起肩上的头发，扫到脸上，有些微痒的触感。 她手指抓在窗台前，看楼下亮起的路灯，这一年这边路还没有扩宽，晚上经过的车辆很少，她站在自己房间里，对着楼下，忽然大喊了一声。 反正又没人听到，她不爽，就要喊出来。 与此同时，她的一声“啊”话音刚落下，卧室门就被人敲响了。 温淮的嗓音在门外嚷道:“发神经了你？” 慕娇娇纱窗一关，汲着拖鞋去开门，一家人都站门口看着她。 慕晚清道:“是学习太累了吗？” 温国刚笑呵呵:“要适当放松啊，不会的让温淮教教你。” 慕晚清搭腔，“是的，别硬撑，搞好学习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何况你成绩那么差。” 慕娇娇:“……呵呵。” 温淮从他面前走过去，声音冷淡:“吃饭。” 桌上有糖醋鱼，慕娇娇特别喜欢吃糖醋味的东西，糖醋鱼，糖醋排骨，鱼香肉丝之类的，反正只要微酸微甜，她基本都能吃。 她想吃鱼，但是她不会挑刺，最重要的是懒，而且有阴影。 她看一眼温淮，给他夹了一块鱼，意思很明显，快给我挑刺。 结果温淮头也没抬，自己把鱼吃了，慕娇娇很生气，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 这个周末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完了，又到了新的一周。 月考的各科成绩都出来了，成绩贴在每个班教室的正前方，一进教室门就看得到。 有两张成绩表，一张是高三整个年级所有人的排名名次，一张是本班的成绩排名。 慕娇娇一进教室就听见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成绩，她也想凑上去看，可是教室门口堵了几个人，她愣是挤不进去。 谢衍之早已经进了教室，此刻正在自己座位上安静地坐着，他脊背挺直，微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发丝垂落，慵懒地搭在好看的长眉上，只是周身仍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感。 慕娇娇之前缠他，才不怕他对她冷淡，可最近越来越奇怪，特别在乎他对自己的看法。 他那时为什么要用那种目光看她，那么冷，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好久，到现在还搁在心里抹不去。 慕娇娇头一次发觉，原来自己这么小心眼，还这么记仇的。 她就只记谢衍之的仇。 _ 他周围围了几个人，都是班上成绩比较好的学生，有女生有男生，女生占多数，以丁薇，赵琴为首的，平日里最见不惯别班男生给慕娇娇送吃的，那股子殷勤劲儿，简直了。 谢衍之自从转学过来，被班上同学讨论的热度一直都挺高的，只是之前一直被慕娇娇给霸占了，导致很多女生对他望而却步。 可他们这几天好像闹了点矛盾，从月考的时候开始，都没怎么说过话。 慕娇娇越过人群，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男生甲开口:“哇，我们班这次的第一名换人了。” 女生跟着附和:“是啊，都不是班长了，温淮好像也掉了名次。” “第一名是谢衍之，数学满分，卧槽，牛批，老彭做梦都要笑醒了。” 慕娇娇面无表情地想:“哦，第一名，数学满分。” 女生乙一脸崇拜:“他是全年级第一。” 慕娇娇又想:“哦，还是个全年级第一。” 周围静了一秒，然后气氛高涨起来，几个男生开玩笑要抱大腿，喊着:“同学，换座位的时候，请务必换到我们组来。” 女生也拒绝:“你们那一组有温淮和学委就行，谢衍之是我们组的，别抢。” 慕娇娇:“无语。” 慕娇娇没回头看，如果她回了头，肯定能看见谢衍之落在她身上的眸光，以及微微蹙起的长眉。 他真的很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说话，聒噪及厌烦。 就在这时，一个男生不知从哪儿一把窜出来，快步冲到慕娇娇面前去，神情难掩激动:“慕娇娇，你考试抄了吧。” 慕娇娇:“……” 周围甲乙丙丁:“……” 一时寂静，男生挠挠头:“不会吧，你自己做的？” 他一脸不信。 慕娇娇道:“滚呐。” 男生不滚，他还要凑过来，拖了张椅子坐在慕娇娇面前，严肃道:“你这次成绩排名上升了好多，数学都考了八十多分，竟然及格了，我不信。” 慕娇娇冷漠:“爱信不信。” 慕娇娇以前一直是考倒数的人，数学成绩就没一次及格过，这一次考了八十多分，很多人都不信。 考试本就是个形式，成绩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慕娇娇的成绩怎么可能一下子上升那么多。 要说没抄，根本不信。 丁薇拉着赵琴在一旁嘀咕:“我也不信慕娇娇能考这么多分。” 赵琴正要说话，余光瞥见谢衍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侧头看过去。只见少年眸光平静地扫过慕娇娇，然后冷淡开口，声音似玉石之声，他说:“她的数学是我教的。” 言外之意就是，慕娇娇是凭自己本事做的题。 话题一下被带偏，几个人声音同时响起:“那以后请学霸也好心教教我啦。” “还有我还有我，我数学也差，一直不知道找谁问。” 都这时候了，慕娇娇竟然想的是，如果谢衍之同意要教除她以外的别的女生数学题，那她就真的不跟他和好了。 她咬着唇，偷偷听谢衍之的回答。 谢衍之轻抬眼眸，嗓音淡:“不好意思，我暂时没精力给别人讲题。” 他只跟慕娇娇讲过题，没想过别人，也不打算跟别人讲。 是好心发作吗？并不是，他根本没那玩意儿。 只是他愿意跟慕娇娇说话。慕娇娇在他这里，跟其他人不一样。 温柔沉沦 第31节 说得具体一点的话，别人在谢衍之眼里，就是长着一样面孔的黑白人，唯独慕娇娇，她是彩色的。 热烈而活泼的色彩，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 他在黑暗里生活太久，乍见天光，自然想要紧握在手里不放，只是这点天光，有点不太安分。 - 第28章 运动会 成绩之事告一段落, 慕娇娇的名次往前排了十几名，总算不是倒数了。 各科老师讲卷子的时候，大肆表扬慕娇娇同学，说她进步明显, 还要再接再厉啊。 温雪亭暗中给她竖大拇指, 说:“你就要谢衍之好好教教你。” 谢衍之教她, 她才会好好学。 校运动会在这星期四五六举行, 星期六运动会结束, 学生开始放国庆假。 高一高二有五天假, 高三只放三天假。 自月考成绩出来后, 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代表，慕娇娇，她把成绩拿回去给慕晚清看, 慕晚清可开心了, 连连夸赞，说:“我女儿真棒啊，考了全班第二十八名, 不错, 等国庆你爸爸在家, 我和你爸带你去买好看的衣服。” 慕娇娇晚自习回家，洗完澡出来，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出来正准备喝，就看见慕晚清拿着她的卷子左看右看，貌似十分满意，搞得慕娇娇都不好意思了。 温淮是班级第五，年级十二, 不过温淮成绩好，表扬听的也多，所以这次慕晚清根本没问他成绩。 慕娇娇向来倒数，这次能月考前进十几名，很不错了，自然是值得表扬的。 忧愁代表就是陈乐。 陈乐学习一直都不太行，考了班上倒数第一。 他拿倒数挺正常的，平时也不好好学，考试自然就倒数了。然而这次有点不同，这次陈乐妈妈想看陈乐的月考成绩，已经放话了，说如果考得好给他买新的游戏机。 月考前几天还看陈乐认真复习过，然而并没起什么作用，该倒数还是倒数，就那满江红的试卷，陈乐都不好意思拿回家，怕被他妈一脚给踹出门外，更遑论开口要游戏机的事了。 他没提，然而陈妈妈记得他们要考，惦记着自己儿子的试卷。 陈乐没办法，想出了改成绩的破方法，改完成绩还要班主任的盖章。 时间紧急，陈妈妈晚上到家，就算现在在学校外面临时做个印章都来不及，何况一中管得严，上课期间出校门特别难。于是他想了个馊主意，找慕娇娇帮忙放风，他要去办公室里偷他们班主任的印章。 大清早，慕娇娇进了教室，手里捏了盒牛奶往谢衍之桌上一放。 她想和好的。 谢衍之眼都没抬:“拿走。” 慕娇娇气，眸子里都要冒火了。 谢衍之神经病。 陈乐从他们教室溜过来，扒在慕娇娇这边的窗子前:“帮个忙嘛。” 陈乐家是组合家庭，亲生爸妈离婚，他跟爸爸，后来陈爸爸娶了后妈，后妈带了个女儿过来，陈乐有个异父异母的妹妹。 要看他成绩的是他亲妈，大忙人一个，跟陈爸爸离婚后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她会偶尔给陈乐打钱过来，母子俩见面少，陈乐小时候陈妈妈也没怎么管过他，这还是第一次关心他成绩呢，让陈乐有点受宠若惊。 “姐……。”陈乐可怜兮兮。 慕娇娇抿了抿唇，轻叹口气，点了下头，“就这一次。” 陈乐立即喜笑颜开，跟个孩子一样:“ok，晚点我来找你。” 他说完就溜，也就没看到后面谢衍之看他时那种凉凉的，幽暗的眼神。 - 下午四班有节体育课，学生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陈乐课间就跟慕娇娇约好，体育课的时候，上来偷印章。 那是星期三下午的第 三节课，慕娇娇班上上思想政治，她翘课了。 学校为了方便老师上课，在教学楼里建了临时的教师办公室，这会儿是上课期间，办公室里面没人。 慕娇娇第一次做这种事，紧张又刺激，陈乐从操场过来，特意绕到小卖部给慕娇娇带了支雪糕。 慕娇娇也不客气，管它是不是上课期间，直接拆了咬着吃，陈乐道:“你一会儿就在楼梯这看着，有老师过来你就咳一声，我听到了就出来了，老师问起，你就说是四班学生，上体育课。” 她点头:“啊。” 之后她便靠在楼梯扶手那儿仰着脸神游天外。 从这儿可以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气里有草木被烈日蒸烤过味道，阳光明亮，对面的教学楼，男老师拿着尺子在黑板上比划。 手上一凉，雪糕融化滴下的水顺着手指往下流动着，她举起手，将手正对着太阳，光线下，五指莹润洁白，似有淡淡微光，她忽然笑了下，收回手，低头往手指上舔了下。 楼梯有动静，她撩起眼皮，淡淡地往楼下扫了一眼，这一眼让她顿住。 “……咳。” 谢衍之怎么会在这儿？ 他已经上了楼，距离慕娇娇不过两步的距离，这边楼梯走的人很少，两栋教学楼之间相连的天桥临时做成了教室办公室，除了老师，这边楼梯几乎不会有人走。 再就是晚自习之后倒垃圾的学生会走这边，谢衍之来的第一天，慕娇娇就带他走过一次。 慕娇娇是翘课了的，一节课都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为什么谢衍之还没进教室？ 难不成他也翘课了？ 要疯了，好学生怎么能翘课呢。 慕娇娇脑海里思绪百转千回，反应过来时，目光已经和谢衍之直直对上，他目光下移，落在了她手上。 外面气温高，雪糕一会儿就化了满手，空气里飘来淡淡的甜香味。 谢衍之眸光冷淡地看着她，眸子幽暗，里面的情绪她看不懂，只觉得这一下，谢衍之对她的印象肯定是继续变差。 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慕娇娇往那头看了眼，脑子是混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像是怕被老师发现翘课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朝谢衍之扑过去，怕他开口说话，甚至还大胆的捂了他的嘴。 每个楼道间都有一扇门，谢衍之措不及防，被她推进了门后。 掌心贴着柔软的唇，指侧有微热的呼吸。 “砰。” “砰。” 是她或者他的心跳声。 慕娇娇侧耳听了下，等走廊里动静消失，她才抬头去看谢衍之。 少年依旧冷面孔，垂眸看她毫无感情。 慕娇娇轻轻喘了口气，想问他一些话。 为什么这几天这么反常，还那么讨厌她，死也要让她死个明白吧，被无缘无故的讨厌，她真是快要烦死了。 他身后是白色的墙，墙面被人踹了几道脚印，还有一些字，慕娇娇从他身上闻到了很淡的烟草味，她以为是错觉，鼻子凑过去，轻轻耸了耸鼻尖。 离得太近，一只伸出来，把她的头隔开，没有推她。 慕娇娇另一只手捏着快化成棍子的雪糕，无语了，她蹙眉，嫌弃的甩了甩手。 “什么鬼天气，吃根雪糕都奢侈。”她埋怨。 少女的掌心是温软的，虚虚地捂在他唇上，凑过来时，身上有香味，他有机会推开，但他没有动作。 门后的空间有限，两人挨得极近，呼吸声近在咫尺。 他垂眸能看见她蹙起的眉头，细而婉约的眉，像早春抚过湖面的柳叶，鼻子干净挺翘，唇形水润饱满，上唇中间嵌了一个小小的唇珠。 她的手有点凉，是雪糕融化的温度。 埋怨完，慕娇娇终于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了。她仰起头，问:“谢衍之，你这几天这么反常，到底怎么了。” “还有，都上课这么久了，你还没进教室，你翘课啊？” 她完全忘了自己也是翘课一员。 就没有她这样的，问别人问题，还捂着别人嘴不松。 谢衍之浅浅地吸口气，闭眼再睁开，骨节分明的手指缠上慕娇娇手腕，她太瘦了，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两只手腕骨同时禁锢住，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诶，那个学生，上课这么久了怎么不进教室！！” “呜。”慕娇娇一头撞在谢衍之胸口，他的手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心跳声剧烈，“砰砰砰”，毫无节奏，像怀里揣了只兔子似的，一不留神就要蹦出来。 门后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她从来没有离一个男生这么近过。 走廊里，陈乐的声音响起来:“主任，我体育课呢。” 完了，教导主任巡楼，慕娇娇屏住呼吸。 教导主任声音疑惑:“体育课，你哪个班的？” “四班。” 四班今天确实有一堂体育课，不过学生不都在下面俯卧撑吗？ 教导主任眉一皱，陈乐立即扬了下手里的卷子:“主任，我月考考差了，上来拿卷子做下题。” …… 等声音散了，慕娇娇平稳呼吸，正要抬头时，陈乐走了过来，见楼梯这里没人，忍不住吐槽:“靠，慕娇娇也太不讲义气了吧，竟然自己溜了？” 他自言自语，“还好小爷反应够快。” 慕娇娇就在门后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乐这个傻子。 陈乐很快就走了，慕娇娇呼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手腕有点疼，她挣了下，漂亮的眼睛看着谢衍之:“松一下，痛。” 谢衍之松开她，凉凉地站在一旁。 手上起了印子，慕娇娇随意揉了揉，忽而想起什么，又往前进了一步，鼻尖微耸，在他身上嗅了几下，她脸色微变，试探性开口:“你抽烟了？” 温柔沉沦 第32节 很淡的烟草味，也有可能是在别处沾染的。 _ 第29章 和好吧。 微风吹过, 两人静静地对立着。 谢衍之皮肤很白，美玉似的，五官精致秀丽，不笑的时候, 丹凤眼总透着股冷冽的寒意。 但慕娇娇见他笑过, 很漂亮。 慕娇娇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重度颜控患者了, 要是有人像谢衍之这样一个星期不理她, 她早就跟那人断了联系。 但是这人是谢衍之, 那她觉得还可以再忍忍。 她鼻子很灵, 闻过烟草的味道, 所以确定自己没有闻错。 好学生不能堕落啊, 谢衍之没回答她的话。 他站在那里，薄唇微抿，唇色透着健康的粉和水润, 让人想一亲芳泽。 慕娇娇盯着他的唇, 靠近他，微扬起头，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 “谢同学,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她踮起脚, 凑到他耳边, 极轻极轻地说，“你看起来很好亲啊。” “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谢衍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下。 他低下头，喉结微动:“你……” 慕娇娇忽然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眉眼带笑，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提醒他:“不要抽烟哦, 伤肾。” 谢衍之:“……” 陈乐收好卷子下楼，最后一节体育课完了准备直接去食堂吃饭，从教室里出来，一拐弯看见慕娇娇正堵在楼梯间。 “大姐，你这是又从哪儿冒出来了？” 慕娇娇偏头笑笑，没回答他，只问:“有纸巾没。” 雪糕化了一手，都没来得及擦。 谢衍之身上的蓝白校服，干净得一尘不染，她小心避免着不让手碰上去，要是一不小心在衣服上留了个印子，估计谢衍之此生都不理她了。 陈乐无语半晌，摸了下校服裤子的口袋，摊手道:“没有，你要纸巾干嘛？” 说完好像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看了两眼，他问，“这谁？” 慕娇娇撇嘴:“我那不理人的帅气男同学。” 陈乐无情地笑出声。 慕娇娇不耐烦了:“笑笑笑，怎么没把你笑死？” 两人斗着嘴，慕娇娇的手被人抓起，有人抽出湿巾纸，细致地给她擦着手指。从指尖到指缝，一根一根，擦的干干净净。 “……！” no，他看到了什么？！！ 慕娇娇不懂，陈乐为什么突然惊恐的睁大眼，那样子像是她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喂……”她一个字出口，下面的话还没说，陈乐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急急忙忙冲下楼。 慕娇娇一脸懵地转头去看谢衍之。他低着头，神色认真的帮她擦拭手指。 动作轻的像是对待—— 珍宝？ “呸。”一秒不到，慕娇娇收回上一句话。 她猛地抽回手，瞪着谢衍之，怒道:“你干嘛？” 他好好的，忽然在她无名指指尖上掐了一下。 疼倒是不疼，就是很怪。 “手上有个脏东西。”他嗓音清冷。 下午四点多的太阳，光线还很强烈，楼梯间吹起一阵潮热的风，带着牛奶布丁的味道。 慕娇娇头发乱了，颊边垂了一缕发丝下来，风一吹，挠的脸上痒。 她随意把头发往耳后一挽，抬起头“哦”了一声，想起陈乐慌里慌张跑走，她莫名其妙道:“刚刚他跑什么？” 谢衍之淡淡回答:“可能是误会了吧。” “误会什么？” 慕娇娇伸出手，对着光线反复看，洁白纤细的一双手，有什么好误会的。 她想不明白。 这时，谢衍之忽然垂下头，薄唇凑近她耳边，嗓音很轻，带起轻微的呼吸声，说:“慕娇娇，我的肾不劳你操心，或者，你可以试试。” 慕娇娇愣了下，试啥？ 谢衍之转身往楼下走，慕娇娇跟着他脚步走在后面，最后一节课肯定是上不成了，慕娇娇下楼梯时，再次看了下自己的掌心，心道:是我黄了吗？ …… 操场上有两个班在上体育课，教学楼下面有个人工湖，学生都在操场上，谢衍之一个人沿着湖边走。 湖下面有一道铁门，整个湖周围都围起了黑色的铁栅栏，为了防止学生靠近湖边而做的防护措施，慕娇娇跟着谢衍之走在湖边的堤岸上，下午的太阳将人的影子拉的巨长，黑乎乎的一道纤瘦黑影，她跟在后面踩他的影子，边踩边说:“我小时候听姥姥说，不能踩别人影子，被踩的那个人以后会变成傻子。” 谢衍之停下脚步，慕娇娇低着头撞上他的背，少年正是成长期，骨头还挺硬。 慕娇娇退后一步，站稳身子，揉了揉鼻子，眼睛轻微上扬，看着他的背影。 他很高，身形如同青竹一般挺拔，皮肤白皙，湖那面的光线照在水面上，发出粼粼的波光，光线反射在他侧脸上，漾起一条一条淡色的水纹。 “你总跟着我做什么？”他问。 慕娇娇背过手，唇微弯，第一次对一个男生妥协道:“谢衍之，我们和好吧。” “明天运动会，第一天是篮球赛，我去给你加油好不好。” 湖面的风吹起他的衣角，少年劲瘦的腰线在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额前刘海也随之晃动几下，他眸色浅，下午的光照进他的眼睛里，瞳孔有点像琥珀色，剔透的美感，慕娇娇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别生气了。” 其实她压根不知道谢衍之为什么这样，像是在生气，可是他生什么气，她完全一无所知啊。 不管怎样，先认错总是好的。 这几天谢衍之不理她，她心里闷闷的，难受。 湖面的风送过来浅淡的香味，像春天初绽的花朵，谢衍之撩起眼皮，看见少女眼里的妥协。 香味是她身上的，青涩而又稚嫩。 她希望他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他转过身子，站在堤岸上，面向着湖面，声音里夹着细微的风声，“慕娇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有没有生气，就因为我没有理你？” 他侧眸看她一眼，她的头发被风吹乱，几缕细小的发丝贴在脸上，远处天空透着大海的蓝，天边浮着几团柔软的白云，他的声音像是被风从远处吹过来的，“你不是有那么多人说话吗，我不理你你也可以找其他人。” 他一字一句，话里藏着自己都没发觉怪异情绪，“比如刚刚那个同学，又比如上次楼道间把胳膊搭在你肩上的那位同学，慕娇娇，你何必来讨好我。” 他把她的示弱当做讨好。 慕娇娇没有反驳，她觉得自己就是在讨好他。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谢衍之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酸？ 是酸吧。 她跳下堤岸，转过身，面对着谢衍之，身后是黑色的铁栅栏，她靠在上面，眉眼上扬:“谢衍之，你是在吃醋吗？” 她微仰着头，脖颈纤细，背脊很薄，仿佛一碰就碎。 谢衍之手指动了动，纤长卷翘的睫毛覆下眸子里的一重阴影。 吃醋？ 也许吧。 她笑起来，不可自抑，手指靠后抓着铁栅栏，黑与白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光线下，她几乎白的透明，校服外裸.露出来的两条胳膊，薄薄的一层皮肤覆在上面，吹弹可破。 上面留点痕迹会更好看。 比如—— 吻痕之类。 “是啊。”他下了堤岸，走近她面前，垂眸看她的脸，柔软白净的一张小脸，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我吃醋了。” 他身上有清新的皂香味，属于少年人的清爽和干净，像夏日黄昏时候的空气，吸一口进肺里，闭着眼都能觉得甜。 慕娇娇舔了下唇。 谢衍之下意识呼吸一滞，沉下了眸子，时间仿佛静止住，只有微风带起两人的发丝，他忽然抬手捏住她下巴，抬高，盯着她眼睛，嗓音略哑:“你知道我见你的第一眼，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他慢慢靠近，慕娇娇轻轻偏了下头，他的唇划过她耳侧，微热的气息，他声音低淡，那几个字压的极低，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说，“我在想，这样漂亮的一个人，如果把她弄哭了会是什么样子。” 在床上，压着她，欺负。 他对她有欲.望。任何方面。 慕娇娇伸进他口袋里的手停住了。 他的手慢慢摸上她的眼睛，在她眼角处揉了揉，低叹道，“真漂亮啊。” 如果这时仔细看他的眼睛，会发现他和平时不一样，眸子里是纯粹的黑，无机质感，甚至在这样亮的天气里，竟然见不到一丝光。 但慕娇娇没有仔细看，她的手碰到了一个硬盒子，正要拿出来，手腕突然被他圈住。 “我最后再说一次。”他看着她，暗含警告，“离我远点，别再靠近了。” “……哦”慕娇娇点头，眨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懂了。 谢衍之手微松，慕娇娇趁此一把抽出她刚刚摸到的硬盒子。 温柔沉沦 第33节 是一盒烟，暴露在阳光下。 “果然。”她笑了一下，手里拿着烟盒摆弄。 “谢同学，靠近你会不幸吗？”她问。 没人回答，她便自己往下说，“既然不会让人变得不幸，那我为什么不能靠近？” 她的声音轻快，无忧无虑，“就算不幸，但是我喜欢你，我就想离你近点，不幸我也乐意。” 她说喜欢。 谢衍之愣住了。 然后她拉过他的手，把烟盒放回他手中，说，“以后别抽烟了。” 她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反正在她眼里，谢衍之就是个好学生，干净，一尘不染，性子冷，不太爱说话。 可她就喜欢缠他。 “谢同学啊，有什么事，咱们还是不要憋在心里啦，说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嘛。” 眉眼弯弯，眸子里一派天真。 他看着她的脸，低笑一声，声音轻轻:“你管我啊，慕娇娇。” 慕娇娇仰起头:“当然管。” “那你最好管我一辈子。” 慕娇娇大言不惭:“好啊。” 其实她也没说，她见他的第一面，看他冷漠地站在讲台上时，她就在想，这个人，要是永远属于她该有多好。 “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吧。”堤岸尽头有一颗大树，枝叶翠绿繁茂，阳光穿透枝桠，从缝隙里撒下斑驳光点，谢衍之站在她身后，背靠着大树。 慕娇娇捡起一块石子丢进湖中，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她闭起眼，感受湖面的风吹过脸颊，心情突然好起来。 - 第30章 举报你 九月二十八, 一中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 高一高二年级学生会的成员大清早就过来田径场这边布置场地。 篮球场靠近主席台，在主席台后面，场上已经有学生在热身。几个高个子男生聚在一起说话。 早上有点凉，空气里有秋露的味道, 篮球场那边几个学生衣服都换好了, 只在外面套了件校服。 运动会开始前, 校长要先讲话, 蒋伟他们几个已经过来田径场了, 谢衍之却还没看到人。 “慕娇娇, 你看到谢衍之没有？”刘一鸣跑过来问。 慕娇娇往操场上看一眼, 很多高一高二的学生结伴在那边说说笑笑, 她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有啊。” “你们男生的事问我干嘛，我又不知道。” 刘一鸣笑:“那不是他只跟你熟嘛。” 慕娇娇“呵呵”两声没说话。 刘一鸣挠了挠头:“不是我们不愿意跟他搞好关系, 你不知道, 新同学可高冷了，感觉他都不屑跟我们一起玩。” 慕娇娇看他一眼，说:“他是比较冷。” 而且话也不多。 慕娇娇本身性子跳脱, 喜欢缠谢衍之, 逗他玩, 谢衍之不说话的时候，她要心情好，能在他身边叨叨一整天。 “我去教室看看。”她说。 刘一鸣“哦”了一声，看着她往教学楼走，心想，慕娇娇果然和新同学关系很不一般啊。 - 高三这学期最后的放松，本来是有节早自习要上的, 早自习老师一般不进教室，外面热火朝天，很多学生被外面的热闹吸引，全跑出去凑热闹了。 楼道空旷，慕娇娇上楼，偶尔会有零散学生和她擦肩而过，眼神不自觉地会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秒，慕娇娇有所察觉，偏头朝那些学生笑了下，几个学生瞬间红了脸。 教室里，谢衍之正在换衣服，一班队服是红色的，背心式，胸前手臂处裸.露大片皮肤，他应该不太喜欢这种的，没换，直接把队服套在了短袖校服外面，垂落下来的手臂，附着一层白皙细腻的皮肤，因为太白，手臂内侧依稀可见青色血管。 那双手其实是很有力的，慕娇娇昨天被他捏过，手腕到现在还留着印子呢。 “谢同学。”慕娇娇站在教室门口叫他，“他们在下面等你呢。” “来了。” 谢衍之拿上校服走了出去，到门口，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下，“等很久了吗？” “也没有。”慕娇娇道。 他笑，“我说的是你。” 慕娇娇摆手，“还好还好，我刚从下面上来，操场好热闹，好多学生。” 她往前面走，说，“可惜我看不懂篮球。” 谢衍之跟上她，在她身后听她说话，她说，“虽然我看不懂，但我会去给你加油的。” 他垂眸看她蓬松的头顶，头发被他揉乱了些，有点炸毛，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给她把头发弄好。 慕娇娇却忽然回过身子，认真的盯着他看，谢衍之伸到半空的手收回来，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打篮球技术怎么样。” 谢衍之顿了一下，回答:“不差。” 她点头，转身下楼，边走边说，“谢同学，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学习好，会打篮球，到时候被别的女生看上了怎么办啊？” “会吗？” “会啊。”慕娇娇说，“你不知道，我们学校女孩子太可怕了，她们找你告白，你千万千万不能同意。” “为什么？” 他竟然还问为什么，慕娇娇没来由的一股气直冲脑门。 她故作凶狠地说，“你要同意我就举报。” 谢衍之没忍住笑了下，“好，不同意。” - 八点，各班学生排好方阵等在操场上，周校长背着手缓缓走上主席台，开始了他的激情演讲。 半小时过后，演讲完毕，学生各自散开。 第一天，篮球赛和接力赛，跳远等项目开始。 篮球场那边，少年身高体长，一头乌发蓬松柔软，清晨金色的曦光落在他身上，蓬勃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篮球赛还没开始，场下聚了好多学生。 露天篮球场，场地宽敞明亮，少年人的优势，在这里一览无余。 隔着人群，慕娇娇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危机感。 谢衍之太出众了，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能引得人尖叫。 她往四周看了两眼，多半是女生，目光几乎黏在了谢衍之身上。 她站在人群最后，也不打算往前挤了，谢衍之没看他，班上的几个男生正笑着和场下的女生打招呼。 宋文看到慕娇娇站在最后，朝她挥了下手，慕娇娇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相比于篮球场的热闹，田径场这边反而显得冷淡不少。 跳远和百米跑，零散几个学生在看。 裁判的口哨声，让周围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篮球赛开始了，周遭响起激烈的呼喊声。 谢衍之是生面孔，不像蒋伟和宋文，有学生知道他们的名字，疯狂地喊加油。 然而不多时，女生们的注意力就被谢衍之给引走了。 球场中央，少年漂亮的投篮姿势，三分球进，隔着六米多的距离，篮球准确无误的投进篮筐里。 一时间，尖叫声遍布篮球场周围。 有女生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喊:“5号，5号，我好爱。” “好帅啊啊啊啊啊！！！” 慕娇娇蹙眉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不可否认，谢衍之无疑是这个球场上最惹人青睐的一个人。 他有最好样貌和成绩，汗水从他眉间滑落，篮球拍在地上砰砰响，像极了场下女孩们小鹿乱撞的心。 “砰砰砰”，急切地想把心拿到他面前去，送给他看，好叫他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 慕娇娇对篮球一直不太感兴趣，温淮和江舟之前参加篮球赛，她一次也没去看过。 在家里，温淮偶尔也会在电视上看体育频道的篮球赛解说，慕娇娇看不进去，直接抢了遥控器换台。 说好给谢衍之加油打气的，看来没必要了，她朝旁边看了看，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被这边热闹给吸引了，从田径场跑来篮球场看比赛，慕娇娇彻底被挤出了人群之外。 她最后再往场上看了眼，目光随着谢衍之的身影移动，原来会打篮球的男孩子是这样的。 青春，活力，耀眼，和平时很不一样，摒弃之前的冷漠与疏离，此刻的他，眼角眉梢都带着野，从眉骨顺着脸颊滑落的汗水，似乎都在发着光。 - 小卖部人多，慕娇娇排了好一会儿队才轮到她付账，学校饭卡和商店付款机通用，很多学生觉得食堂饭菜难吃，经常会跑来小卖部用饭卡刷零食。 买了两瓶矿泉水，三块钱，太阳已经很大了，回到篮球场时，场外人山人海，慕娇娇懒得再挤进去，后面就是观众席，然而观众席上没人坐着认真看球赛，所有人都挤到前面去看，恨不得离场上追逐奔跑的少年们近一点，再近一点。 场外负责的学生会成员一直不停地在维护现场秩序，然而见效甚微，甚至于根本无用。 学生们兴致很高昂，从来没有这样过，气氛空前热涨，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人打篮球一样。 温柔沉沦 第34节 慕娇娇捏着矿泉水，走向了观众席。 露天篮球场，观众席风吹雨淋，没人坐的主要原因估计就是嫌脏了。 她低头看了眼，最原始的水泥地，一层接一层，缝隙里甚至长起了青苔。 篮球赛中场休息，上半场一班比分靠前，蒋伟作为班上体育委员，自然是高兴的，此时正在休息区里和宋文说着什么，脸颊手臂上全是汗。 徐青带着几个女生过去给他们送水，谢衍之往人群里看了眼，没找到慕娇娇的身影，他头微抬，视线定向远处，女生一个人坐在离篮球场很远的观众席上，很安静，颊边垂落的一缕发丝，随着飘过的风微微浮动着。 篮球在地上拍打过，又经过很多人的手传到自己手里，谢衍之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掌心里印着一大片黑。 额角有运动过后的汗水，从脸颊滑落到下巴，摇摇欲坠。 他掀起衣服下摆，随意将脸上汗水抹去，劲瘦腰线在阳光下一闪而过。 人群里突然尖叫起来，目光重重射向谢衍之。 他似乎还没明白什么原因，英气的长眉蹙起，实在很不喜这种被人过分关注的感觉。 休息区里，宋文见状不服，嚷道:“卧槽，这些女生疯了吧。” 蒋伟仰头喝了口水，目光看向那边尖叫疯魔的女生。 高颜值给谢衍之带来不少麻烦。 譬如此刻，一群女生朝他蜂拥而上，给他递水递毛巾，追问他的名字班级，以及生日。 他生日关这些人什么事？ 谢衍之眸子冷下来，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又上来了，和在场上完全不一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好说话。 他说:“让让。” 声音冷的毫无温度，人也面无表情。 周围女生自讨没趣，稍稍让开了一点，看着他朝观众席那边过去了。 慕娇娇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侧头看过来，然而身体没动，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掌心托着下巴，在看这边的热闹。 - 第31章 ~~~ 他走过来慢慢靠近了她, 站在她面前，头顶阳光明媚，慕娇娇抬起脸，盯着他的眼睛看。 男生运动过后有一种性感, 睫毛上沾了一滴汗水, 晶莹剔透。 他低着头, 眸光像是锁在她脸上似的, 看的极为认真, 视线从她白净的眉眼上掠过, 又缓缓经过挺翘的鼻梁和带有唇珠的樱色嘴唇, 再往下, 是她的脖颈，白皙纤细，也脆弱的一捏就断。 “不是说过来给我加油吗。”他嗓音低, 有点哑。 慕娇娇扬起脸笑:“是啊, 但是人太多了，我挤不进去。” 她手上握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无意识地晃了几下。 “你喝水吗？她问, “我买了……” “两瓶”还未出口, 谢衍之已经从她手里接过那瓶一半的水, 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下去。 他喝水很斯文，一口一口，优雅的像个贵族少年。 “篮球赛结束了吗？” 慕娇娇是真的不懂这些，不知道篮球赛有中场休息，中途也还可以换人上场。 谢衍之捏着瓶子，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不打了？” 他身上有汗, 穿了两件衣服，背心前后印了大大的数字5，汗水沿着颈线渗进了衣领里。 他拨了拨衣领，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 慕娇娇见状，问他，“你是不喜欢流汗啊？” 她坐在第二阶观众席上，谢衍之站在她面前，她的视线将将与他平齐。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娇娇笑了起来，玩笑道:“可惜我没有毛巾，谢同学，你去那边找别的女生借，我想她们是很愿意借给你的。” 谢衍之不看那边，语气淡淡:“不借，不用。” 这话一落，慕娇娇笑的更欢，谢衍之面无表情地看她笑。 “谢同学啊，你，你简直……”简直什么，她也没说下去。 目光扫到他手上的矿泉水，慕娇娇眨了下眼，提醒，“那水是我的。” 谢衍之捏着瓶子看了两眼，语气平静:“……哦。” 慕娇娇哽了下，太阳越升越高，光线刺眼，她抬手撑在额头上挡着光，眼睛微微眯起，说:“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怎么还报名篮球赛啊？” 谢衍之道:“因为说过要打篮球给你看。” 打篮球给她看？ 慕娇娇忽然想起前不久和温雪亭上楼梯的时候讨论过关于男生腹肌的事。 听说会打篮球的男孩子，都有腹肌。 但是谢衍之看起来瘦，身形如同舒展的青竹一般，带一种书卷气，文文弱弱那种，尽管手臂有力，但谁知道他有没有腹肌啊。 慕娇娇坏心思起来，一笑:“你打篮球，给我看腹肌吗？” 那个时候的女生不会像慕娇娇这样大胆，尽管场下的尖叫声能把人声给淹没，也尽管会有女生靠近谢衍之，和他说，我可以追你吗，或者说，你打篮球的时候真的好帅。 慕娇娇不一样，她半开玩笑道:“让不让我看嘛。” 时间仿佛静止，篮球场那边的热闹似乎也许他们无关，初秋的微风还算温柔，空气里漫着不知名的香气，慕娇娇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她没怎么反应，下意识就把话说出来了。 但她也没觉得羞耻，她就想看。 篮球场上，少年跳起投篮的那一刻，光线格外眷顾他，落在他身上发着光似的，她在场下，在人群外，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对她来说，谢衍之是她发现的宝藏，她想成为藏宝的人。 他站在她面前，逆着光，身后光线勾勒着他的五官轮廓，白皙的冷感，他垂眸看她，眸光淡漠。 “你真要看？” 慕娇娇撑着手臂，身子往后微仰，让阳光尽数落在自己脸上，唇色泛起淡红，她说，“真的。” 谢衍之换了只手拿水，另一只手压在衣服下摆上，慕娇娇侧头往旁边看，光天化日，她不想让别人也看到，所以她伸手，抓在了他手背上:“先别，下次吧，不想你被那么多人看。” 谢衍之轻轻笑了一声，嗓音里的哑还未下去，“好，随你。” 慕娇娇兴起，俯身往前凑了点，“给看给不给摸啊。” 谢衍之一本正经，“可以。” 于是慕娇娇捂着脸，耳尖起了点红。 有人叫谢衍之的名字，篮球场上裁判的口哨声再次响起，篮球赛下半场要开始了。 场外人依旧多，慕娇娇不喜欢人挤人的场合，尽管她很想看着谢衍之。 她坐在那里，谢衍之微微弯腰，问她:“想不想到前面去看。” 慕娇娇点头。 他勾起唇，眸子里含着笑:“我带你过去。” 慕娇娇把校服垫在地上，观众席长期无人打扫，青苔沙砾填满缝隙，她捡起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高三敏感时期，学生之间不能距离过近，怕被老师发现找去谈话。 慕娇娇是不怕的，但是她不能影响到谢衍之。 一中每年会有高校保送名额，谢衍之成绩好，保送名单里很有可能会有他，所以在此之前，她一定不能影响到他。 她把校服一角递给谢衍之，说:“走吧。” 于是谢衍之隔着衣服，牵着她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她在这里，见到了学生时代的谢衍之，见到了他最耀眼的一面。 篮球赛一班比分靠前，毫无疑问，一班赢了。 奖牌归班级所有，谢衍之随意擦了下脸上的汗，从篮球场上下来，越过人群，走到慕娇娇面前，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轻轻，说:“本来想赢块奖牌给你，但是奖牌属于班级，如果你愿意的话……” 他靠近她，声音响在她耳边，也砸在她心上，他说，“我会属于你。”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属于你。” 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话就是，当你很想要某一样东西的时候，这样东西跑过来跟你说，他属于你。 慕娇娇站在那里，周遭人声鼎沸，她什么都听不见，她耳边只听得见谢衍之的话。 “我会属于你。” “哦，好的。” 慕娇娇抬起手，无意识地把手压在心口处，那里跳动着的心脏，尖叫般叫嚣着喊:“我愿意我愿意。” 她抿起唇，歪头朝他笑。 “好啊。” - 运动会有三天，慕娇娇的三千米长跑在九月份的最后一天，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空气里有潮湿的闷热感。 其实到了第三天，学生对于运动会的热情已经下降不少，三千米长跑跑起来是很累的，今年长跑慕娇娇一开始本来没打算参加，结果蒋伟把她名字报上去了。 广播站里在喊她的名字，运动会，每个班级的学生都会写一些加油打气的话送去广播站里，再由广播站里的播音员读出来。 什么“勇敢冲吧，付出汗水就会得到回报” “一班慕娇娇，你是最棒的，冲向属于你的胜利吧。” …… 慕娇娇站在跑道的起跑线上，仰头看了眼天空，灰蒙不见天日。 她看见谢衍之站在场外等她，他个子很高，很帅，穿着蓝白色的长袖校服。 温柔沉沦 第35节 他一个人，离得远，不远处有几个女学生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捂着嘴笑，话题不外乎和谢衍之有关。 慕娇娇想，如果三千米她是第一名，她要跟他说一句话。 就说，谢同学，你知不知道，你很勾引人啊。 站在那里不动，她的心就开始为他跳动了。 真是讨厌。 年少时候的情窦初开，一眼就看上了这么个人。 只是他们还小，不考虑任何外界因素的话，这一点喜欢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指挥枪响起，身边人如箭一般飞奔出去，她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慕娇娇加油啊。 加油。 又不是喊了就一定会赢。 但毕竟是拿过两场三千米冠军的人，慕娇娇调整好状态，专心应付长跑，她心里没再想什么了，眼睛盯着地上砖红色的跑道，她在外圈，三千米要绕着跑道跑七圈。 最后一圈，她眼睛开始模糊，大脑缺氧，呼吸逐渐重起来，双腿也在发软，跑道上另外的同伴被她甩出很远的距离。 三千米，她必赢。 因为她想赢，所以她一定会赢。 余光瞥见谢衍之从场外的阶梯上下来，站在终点线等她，她得冠军的附加奖品，是谢衍之。 心里才这样一想，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差点摔了。 她平衡能力不错，趔趄了下就站稳了，抬头看见终点线那个少年，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似乎想朝她走过来，然而为公平起见，三千米长跑不允许借助场外人的力量。 慕娇娇不缺人关心，但是如果这人是谢衍之，那她还是很缺的。 终点线近在眼前，两步的距离。 一步，她冲进了他怀里。 少年人的臂膀，健壮有力，稳稳地把她接住。 “我赢了。” 她喘了口气，扬起脸笑。 “嗯。” 他低头，看见她因为运动过度，泛起潮红的脸，颊边发丝黏在脸侧，晶莹的汗水顺着洁白脖颈往下流落。 不知是谁递过来一瓶水，他拧开盖子，将瓶口凑近她唇边，低声道:“喝水。” - 第32章 打扰了。 跑道很长, 陆续有人冲过终点线。 谢衍之撑着她手臂，扶着她往前走了一段路。 矿泉水微凉，暂时缓解了她喉咙里的干渴。等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说出了比赛前一直很想说的话。 “喂, 你知不知道你很勾引人啊。” “是吗？” 他轻轻一笑, 偏头看她, 话里含着无奈, “慕同学, 你跑步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啊？” 慕娇娇笑起来, 声音里带着几分娇俏, 笑的很欢。 她一笑, 感觉天气都晴朗不少，黑色马尾落在肩侧，谢衍之伸手将她头发拨去另一边。 运动会结束后, 闭幕仪式开始。 九月末, 十月初，国庆假来临。 高三只有三天假期，各科老师布置了一大堆作业, 做不完的试卷, 背不完的书, 记不完的单词。 慕娇娇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千米长跑她没死，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些作业给压死了。 说是假期，这么多作业布置下来，根本也没时间玩啊。 国庆放假，林云缨照例是要在班上讲几句话的。不过班上学生心早就飞了，压根儿没怎么听。 放学下起了雨，慕娇娇十分有先见之明, 早上出门带了把伞，温淮没有，慕娇娇笑死了，不愿意遮他。 两个人在教学楼下拉拉扯扯，谢衍之在后面下楼，撑了把深颜色的伞，慕娇娇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她灵机一动，把伞丢给温淮，一把跑过去钻进了谢衍之伞下。 教学楼里贴着暗色的大理石瓷砖，雨天被人踩来踩去，地上湿痕遍布，滑腻腻的，慕娇娇跑过去时刹不住车，被谢衍之一手拦腰搂过来。 “呼~”慕娇娇笑嘻嘻道，“谢同学，借一下伞呀。” 她腿还是软的，剧烈运动过后的后遗症，走路慢吞吞。 谢衍之有意就着她，步子和她一样慢。 雨下得并不大，淅淅沥沥，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合欢花被雨水淋湿，花瓣黏在一起，叶子垂落下来，地面落了不少花和叶。 雨伞往她这边倾斜很多，慕娇娇往谢衍之身边靠了靠，开口道:“你把伞往你那边去点。” “你家在哪里？”他问。 慕娇娇眨了下眼，“要送我回去吗？” 谢衍之看着前面的路，低声回答:“嗯，送你。” 身后有人狂嚎，叫着谢衍之名字。 慕娇娇停住脚，回头往后看，沈从渊不知在哪儿出现的，冒着雨从后面直冲过来，大喊:“姓谢的，你这人怎么这样，把好兄弟丢下，一个人跑了，老子没带伞啊卧槽。” 结果跑近一看，谢衍之伞下站着个女生，他一连后退三步，道:“对不起，打扰了。” 顶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慕娇娇心有不忍，偷偷看谢衍之一眼:“要不然你们一起回？” 谢衍之平静回答:“不用，我跟他不顺路。” 差点被雨淋成落汤鸡的沈从渊，无语到家了。 他暗暗翻个白眼，随即看到什么，眼睛亮了下，唇边起了一丝笑，开口，语气可怜兮兮:“温同学……” 温雪亭看到了慕娇娇，瞬间就懂了，于是她开始同情这位惨遭被抛弃的男同学，举了举手里的伞:“过来吧。” 沈从渊个子高，比温雪亭差不多高出一个头，温雪亭撑伞，伞尖总是戳到他的头，第五次，他终于忍不住了:“温同学，我来撑着吧。” 温雪亭“哦”了一声，把伞柄交给他。 指尖相触，凉意袭人。 在京都里，沈从渊见过不少漂亮的女孩子，也有人花尽心思凑到他面前来讨他欢心，然而在这个偏僻的小县城里，他第一次觉得，跟男生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小姑娘，其实更能讨他的欢心。 他总忍不住逗她。一看见她就想凑上去跟她说几句话。 无所谓说什么，天气，学习，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都行。 他愿意聊。 不过小姑娘说喜欢性格好，知书达礼的男生。 啧，他性格应该不错吧，知书达礼，就装斯文呗，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温同学住哪里呀？” 女孩声音小小，含着糖似的:“建西路。” 他漫不经心地笑:“这么巧，我也是呢。” 至于等在学校里，来接两位小少爷回南湾区的小张同志，他就挺无语的。 神他妈离谱！ - 慕娇娇家离学校不远，十几分钟的事。 谢衍之送她到楼下，没上去，慕娇娇往上一指，指尖对着五楼的窗户，说:“我家。” 谢衍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数了下楼层:“五楼？” “嗯。” 她走到雨水淋不到的位置，将手背在身后，踮了踮脚尖，“我上去啦，假期结束后见。” 谢衍之看着她，隔着一层稀薄的雨雾，他点头，“好。” 假期三天，有三天不能见面。 慕娇娇转身准备走，谢衍之在她身后忽然开口，“慕娇娇。” “什么？”她回过头，笑着看他。 “别忘了做作业。” 一提起这个，慕娇娇脸上的笑就维持不住了，她神色怏怏，“知道啦。”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不会的题，你可以问我。” 慕娇娇眨了下眼:“好的呀，谢同学到时候不要嫌我笨就行。” 他嗓音平静:“不会。” “啊，要不要上去喝点饮料？”慕娇娇邀请他。 谢衍之撑伞站在外面，摇头:“不去了。” 他提醒她，“不要随便邀请男生去家里。” “熟人也不行吗？” “不行。” “好吧。”慕娇娇朝他挥手，“那我走啦，谢谢你送我回家。” 温柔沉沦 第36节 一口气上了五楼，换鞋进屋，慕晚清和温淮还没到家。 慕娇娇把校服脱了，进自己的卧室，推开窗往楼下看，雨幕里，楼下还站着一个人。 她双手压在窗台上，把头探出去，下面那人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仰起头朝这里看了过来。 慕娇娇弯起唇，朝楼下喊:“谢同学，下次见呀。” 谢衍之眸光淡淡，天气不好，光线很暗，他的眸子也是暗的。 - 温淮比慕娇娇晚到家几分钟，这两个人路上竟然没有碰上。 温淮进门就喊慕娇娇:“慕娇娇，滚出来。” 慕娇娇嘴里叼着薯片:“干嘛？！” “你和谢衍之怎么回事？” 慕娇娇道:“就那样呗，友好的同学关系。” 温淮指着她鼻子念叨:“高三了，你能不能把你外放的精力好好放在学习上？” 慕娇娇二话不说，把带回来的作业往他面前一摊:“你看。” 她委屈，“我这还不爱学习啊？” 她以前是不会带这么多作业回来的。 温淮看一眼她的书，说:“这个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 “不许早恋！” 慕娇娇转身，往沙发上一坐:“我没有啊。” 温淮把书包放下来，也坐过去，语气放好了点，跟她说:“早恋影响学习，你这成绩才往班上进了几名，不要骄傲。” 慕娇娇看着他。 温淮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长相好看的小男生，但是这位新同学，看不透他，别人转学过来，以前怎么样都不知道，你不要见人家长得好就傻乎乎往上凑，要是吃了亏怎么办？你是女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女生最吃亏。” 慕娇娇眉一挑:“这次月考，你掉了名次，原因呢？” 温淮顿了下，从她手里抢过薯片包:“我那是后面题没做，做了分数肯定起来。” 慕娇娇:“呵呵。” 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台，正在播放新白娘子传奇。 慕娇娇道:“你看，爱情就是从送伞开始的。” 温淮:“人家送你伞了？” 慕娇娇:“那倒没有，人家送我回家了。” - 晚上天气预报，国庆几天都有雨，气温下降不少。 慕娇娇晚上睡觉时，薄棉被换成了厚棉絮。 三天假，做不完的作业。好在跟谢衍之有话聊，假期就这样慢慢过完。 第三天假期，晚上，背单词。 慕娇娇英语成绩一般，单词也记，就是发音不太准。 给谢衍之敲视频，跟着他读，手机架在桌面的支架上，读了几遍都找不准音。 谢衍之嗓音温和，教她时耐心很足，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发现可能是当时英语初学时，慕娇娇贪玩，音标都没读全。 慕娇娇自我感觉良好，英语单词从她嘴里出来，她觉得标准的不像话，然而她听见了谢衍之不小心漏出来的轻笑。 他在笑她，简直不能忍。 于是她闭上嘴，再也不愿意张嘴读单词了。 她趴在桌上，将脸对着手机，视频里看不见谢衍之的脸，只能看见他压在桌上的手，五指修长白皙，泛着玉润似的光泽感。 慕娇娇举起自己的手，仔细打量了下。 结论是，谢衍之的手，好看到爆。 他声音从那边过来，低低的，说:“舌尖抵在双齿之间，再把这个单词读一遍。” 慕娇娇道:“不要，你笑我。” 谢衍之无奈一笑，“我这次不笑了，你重新读一遍。” 要把她发音揪过来，以后成了习惯就难改了。 慕娇娇信了他，照着他说的来。 她试着再读了一遍，中途自己笑了。 “谢同学，我的舌头不听话啊。” 她伸出一点舌头，咬在齿间，露出那一点红，让谢衍之呼吸微微一滞。 再开口，他嗓音微哑:“不读这个，换别的。” 慕娇娇道:“你要放弃我了吗？” 谢衍之过了好久才回答她:“不是。” -- 第33章 顺着你。 那天晚上谢衍之再一次梦见慕娇娇。 他第一次梦见她, 她是侠女，第二次，她成了貌美邪气的吸血鬼。 她朝他伸出红红的舌尖，白的牙, 牙齿抵在他颈侧动脉上, 嗓音压的低, 故意魅惑人:“谢同学, 你身上好香, 可以给我咬一口吗？” 谢衍之很冷静, 然而他对她似乎总是妥协的。 她的话才落下, 他喉结动了动, 点头:“可以。” 她笑起来，轻轻在他颈侧舔了下，说:“算了, 不咬你, 舍不得。” 于是他醒过来，睁眼看着漆黑的房间。 窗外雨声淅沥，凉风习习。 很多年前, 他的窗子前挂了一具猫的尸体。 陈宛白说:“你喜欢它, 但是你没能力保护它, 所以它死在你的窗前。” 那他现在喜欢慕娇娇，慕娇娇…… 哦……陈宛白已经不在了，慕娇娇也很安全。 谢衍之想，如果陈宛白没死的话，他要把慕娇娇带到她面前去，告诉她:“我很喜欢这个人，我能保护她, 不信的话来试试。” - 国庆假期结束，高三提前进学校。这一学期估计再没什么课外活动了。 月考过后要开始换座位，谢衍之现在成了班上的香饽饽，尽管他总冷着张脸，但是架不住脸好看，就算天天对着这么一张不太爱笑的漂亮脸蛋，很多学生也是愿意的。 就跟贴在房间床头上的爱豆海报一样，爱豆天天对你笑吗？不可能吧。 爱豆面无表情就是最帅的，贴在床头看一眼都觉得满足。 更何况他还是个学霸。 颜值爆表是其次，主要图他成绩好。 一人能抵八门课。 值！ 慕娇娇耷拉着眼皮子看着谢衍之被女生团团围住的场面。 啧，这些人啊。 她转笔，越转越快，心里却越来越浮躁。 慕娇娇和温雪亭同班同桌很多年，所以这次换座位，两人想也没想，直接选了对方。 班上多一个人，无论座位怎么换，总有一个人是要单独坐一张桌子的。 “谢同学，你坐我那儿吧，前面一点，你成绩这么好，坐后面影响学习呀。”一个女生说着，有意无意往慕娇娇那里看了眼。 说的好像慕娇娇影响别人学习一样。 慕娇娇想，我月考还前进了几名，别总搞得我好像班上的拖后腿分子一样好不好。 有点过分了，她捏住笔。 似乎有所察觉，谢衍之偏头看了过来，唇边含着一丝不及眼底的淡笑。 慕娇娇移开视线，才不管他怎么选。 然而心里又控制不住地想，就谢衍之那身高，往前面坐那不是给人添乱么。 那么高的个子坐那儿，后面学生还学不学了啊。 男生们无所谓，随便坐哪儿，不影响看黑板就行，像宋文，他巴不得坐后面去，坐前面天天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晃有什么好的，后面多自由啊。 他跑过去找慕娇娇:“娇娇同学，如果谢衍之换走了，我就搬你后面来坐吧。” 慕娇娇瞟他一眼:“想得美。” 宋文靠在桌上哀叹，眼睛看着谢衍之的方向。 “你说新同学会怎么选啊？”宋文一手撑着脑袋，问，“他会换去别处坐吗？” 温雪亭从外面进来，放了颗糖在慕娇娇桌上:“你们在说什么？” 温柔沉沦 第37节 宋文笑嘻嘻:“换座位呀。” 慕娇娇拆开糖塞进嘴里，坐直身子道:“无所谓，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宋文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课铃响，周围学生散开，谢衍之回了自己座位。 温雪亭说:“你有没有发现，好像运动会过后，谢衍之比以前更受欢迎了。” 慕娇娇怎么会没有发现，以前他性子凉，话少，又是刚转学过来，彼此不熟悉，相处便会有一种距离感，但是运动会过后，距离感消散，再加上谢衍之面上平易近人的表象，给很多人造成一种错觉，觉得这人也不是那么难接触。 你跟他说话他也回答，只是有点漫不经心，笑意不达眼底罢了。 依旧有一种疏离感横在中间。 这节课是林云缨的课，讲文言文。 讲完后，林云缨带着班上学生一起把文言文全文朗读了一遍。 快下课时，她站在讲台上说:“班上座位我一般是不干涉的，这次跟以前一样，前十名自己选座位，最好是优差互补，选好新同桌后，下课自己把座位调换一下。” 她又看向班上的瘦个子男生，道，“班长，你到时候写一份座位表贴在讲台上。” 戴眼镜的男生点头:“好。” 下课后，女生再次围过来。 慕娇娇出去打水，路都被挡住了，她不耐烦，眉头一皱:“让一下，谢谢。” 女生撇撇嘴，让了个小缝。 慕娇娇挤出去，站在走廊外深吸了几口气，国庆下雨降温，一场秋雨一场凉，她今早出门，在校服里面加了件薄毛衣。 教室里人多，有些热，出来吹吹风就凉快许多，她拿着水卡沿着走廊出去打了杯水，再提着杯子慢慢晃进教室。 陈乐趴在四班窗前，笑着喊她:“姐姐。” 慕娇娇一顿，作势要打他，把他吓了一跳。 走廊里凉风吹过，几片叶子被风拂落下来，慕娇娇捡起一片叶子带进了教室。 回去时谢衍之那边就剩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写东西。 他的头微微垂着，脸上的皮肤白净细腻，高挺鼻梁下，薄唇微抿，有人说过，薄唇的人生性薄情。 谢衍之薄情吗？ 慕娇娇看着他，有些发呆。 他的长袖校服袖口处干净如新，一尘不染，这个人任何时候看他都是这样，干净整洁，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他离她很近，又似乎很远。 正想着，少年抬头，眸光定定地看向她。 “回来了。” 慕娇娇把杯子放回桌上，回头看着他不说话。 她头发被外面的风吹乱，谢衍之看着她稍显凌乱的发丝，道，“你好像不太开心？” 慕娇娇道:“对啊，不开心。” 她手上正在玩从外面捡进来的那片叶子，是一片银杏叶，很奇怪，楼下明明没有种银杏树，不知道叶子是被风从哪里带过来的。 银杏叶还带着淡绿色，小小的一片，像是夏天还未过完似的。 谢衍之从她手里接过叶子，放在指尖捻了捻。 慕娇娇咬了下唇，道:“要换座位了。” “嗯？” 她说，“想好坐哪儿没有。” 谢衍之轻轻笑了下，把叶子放回她手中，说:“想好了。” 慕娇娇看着他。 他顿了下，说，“我不打算换。” “你上次不是让我坐你后面吗？”谢衍之一字一顿道，“我同意了。”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慕娇娇一时难以形容。 谢衍之看着她的眼睛，她眼神有点迷茫，狐狸眼里带着平日里少见的娇憨。 他轻轻问道，“开心点了吗？” 慕娇娇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又说了一遍:“顺着你，开心点了吗。” 慕娇娇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谢衍之说顺着她。想让她开心。 感觉还不错。 她眸光闪了闪，莞尔一笑:“谢同学，请不要勾引我。” 谢衍之也跟着笑起来，伸手在她头上揉了下， 慕娇娇身子一僵，听见他说，“头发乱了，给你弄一下。” - 日子平静过去一天又一天，慕娇娇的成绩上升不少，那段时间，几乎总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 吃饭，打扫卫生，做题，背书，几乎形影不离。 没人觉得他们有什么，慕娇娇的成绩显而易见往上升，至于谢衍之，他的成绩完全不用老师操心，所以没人把他们往别的方向想。 慕娇娇从没见谢衍之发过脾气，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好，好到让慕娇娇觉得，自己像是真的交了一个小男友似的。 他颜值高，学习好，性格温顺，挑不出一点毛病。 慕娇娇暂时很满意，甚至觉得自己之后的高三生活不会太无聊。 然而有一天晚上，她见到了谢衍之的另一面。 那是十月上旬快过完的一天，晚上八点五十分左右。 国庆之后，高三多了一节晚自习，第 四节晚自习慕娇娇没去上，她的脚崴了，要去医务室换药。 至于脚崴的原因，和谢衍之有关。 运动会过后，谢衍之声名鹊起，全校都知道高三一班有这么个人。 高三年级没人动心思，高二有个女生动了心思。 那女生是学校提起来就头疼的不良学生，次次都上学校的通报批评栏，听说她跟高年级的几个不良少年走得近，在宿舍里经常霸凌学生…… 学生们有口难言，告诉老师的话，回去路上就会被这些人围堵，根本没用。 学校不是没找过家长，但是学生家长压根见不到人，学校不敢贸然开除学生，于是这女生便越来越大胆了，走哪儿后面都跟着一群人。 高二年级分在三四楼，这个女生班级在四楼，于是四楼的女生厕所里，经常被这群人占领。 她们躲进去吸烟，坐在窗台上，嘴上骂着侮辱女性的话语，让人听着就心生厌恶之感。 女生长得可以，只是打扮有点不像学生，化妆，染了黄色的发，指甲上涂了红色的甲油，不伦不类。 她出来倚在天桥的护栏上，低下头，正巧看见二楼走廊里背靠着白色墙壁的男生。 …… 第34章 ~~~ 校服在学生时代, 很多人都会觉得丑，蓝白色，黑白色，宽松臃肿, 千篇一律。 然而也有人将校服穿的好看。 优雅干净的少年人, 身姿挺拔, 慵懒地靠在那里, 眉梢一扬, 尽显风情。 如果忽略站在他面前的女生的话, 这风景想来会更好看。 高三年级, 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看的人了？ 有人凑近, 顺着女生视线看过去，道:“妤姐，你看上谁了吗？” 叫妤姐的女生, 指了指楼下。 二楼那里, 慕娇娇仰头和谢衍之说笑，他太高了，看他得仰着头, 慕娇娇说:“亲, 劳烦低下头。” 谢衍之喉间轻笑:“你要干什么？” 慕娇娇道:“我摸摸你头发。” 他很无奈, 但是看见慕娇娇眼里的雀跃，他把头低下了。 慕娇娇如愿以偿地将手放在他头上摸了摸。 他头发很软，发丝很细，摸起来感觉更像是羽毛之类的触感。 慕娇娇爱不释手，把他头发抓乱，大声笑起来，谢衍之插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 一把抓住她手腕，偏头看她:“好玩吗？” 慕娇娇耸了耸鼻尖，笑嘻嘻点头:“好玩。” 国庆雨下之后是大晴天，天井底下积水未干，然而阳光照进二楼走廊里，金灿灿的一片霞光。 那两人真是登对。 但偏不巧，男的被陈妤看上了。 陈妤身后的一女生说道:“啊，那个男生，我记得。” “运动会篮球赛，场上引起尖叫的就是他。” “操啊，可帅了。” “高三一班？”有个女生笑了下，“哟，最好的班级，还是个学霸呢。” 陈妤问:“以前怎么没见过？” 温柔沉沦 第38节 女生说:“听说是新转来的。” “名字呢？” 女生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她们往楼下看，慕娇娇站在太阳底下懒洋洋地晒太阳。 隔着一层楼的距离，依然能看清少女脸上皙白的皮肤质感，她头发长长，扎着马尾辫，青春洋溢。 有人认出了慕娇娇，道:“诶，妤姐，我认识那个学姐。” 她说，“她身边好多男的，江舟跟她关系好像很好。” 江舟以前也是混名，高一的时候就敢跟高三的约架，一直到高二才老实下来。 如今高三，安静太久，学校那些不良学生都快忘了他的名字。 - 谢衍之晚饭没去食堂吃，四点多的时候，教室里人差不多都走光，高三很多住校生，现在四节晚自习下来回宿舍已经很晚了，所以很多学生会在晚饭时回宿舍一趟，洗澡以及收拾东西。 慕娇娇是走读，倒是不用太过操心这些问题，今天晚自习是英语，慕娇娇把一堆化学卷子丢他桌上，自己跑小卖部去买零食了 谢衍之慢慢翻她的卷子看，前面几张还行，后面就越来越敷衍。 她就是这样，自制力差，三分钟热度，要不是谢衍之天天督促她学习，她成绩起不来的。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落进教室，在后面黑板上撒下一片稀薄的光晕。 慕娇娇的化学卷子上，被她拿笔涂鸦出了好几种卡通人物。 谢衍之看后，唇角浮出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淡淡笑意。 忽然，面前的光一暗，有人走近他，还未抬头，便听见一道女声叫:“谢学长？” 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媚，然而这嗓音并不适合她。 谢衍之缓缓抬起头，在他面前的女生，黄头发，红指甲，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像是一张人皮面具。 他眼睛微眯，并不打算接话。 女生周围跟着几个同龄男生，红毛黄毛白毛都有，脖子上挂有骷髅头的装饰品，有一个男生在手背上纹了一条毒蝎子。 来者不善。 …… 慕娇娇在小卖部里挑零食，想着谢衍之，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平时在一起学习没见他对什么感兴趣，干脆给他买瓶雪碧好了。 她正在挑，有个同班女生气喘吁吁跑过来喊她:“慕……慕娇娇，你……你快去教室看看，谢衍之好像遇到麻烦了。” 慕娇娇把雪碧一放，二话不说就往教室里冲。 走廊里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学生，慕娇娇推开人群跑进教室。 染着黄色头发的女生，眼尾用眼线笔刻意拉长，看着谢衍之道:“学长，你就同意跟我在一起嘛，你又不会吃亏。” 她大概烟抽多了，嗓子有点沙哑，听的慕娇娇一头的火。 慕娇娇本身性子就傲，在学校没向谁低过头，谢衍之是她看上的人，别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冒犯了，更遑论这样被人堂而皇之跑来教室里逼着要在一起。 慕娇娇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眸子冷冷，她也配？ 她穿过人群，来到谢衍之身前，把他挡在身后，眼睛往周围看了眼，一个女生，四个男生，打是打不过，跑为上策。 虽然很不想这么憋屈，但没办法，女生战斗力有限，如果只有她和那个女生在，她可以完胜，但有男生不行，打不过。 陈妤朝谢衍之伸手，似乎想碰一下他，伸到半空的手被慕娇娇打落:“滚开！” 语气里带着外放的怒意。 她这样毫不留情的一说，陈妤当时脸色就变了几变，准备要做什么，她身边一个红毛突然凑头过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妤转头看向慕娇娇，哼笑了下，语气怪异，“学姐，我们没完。” 慕娇娇毫不示弱:“等着你啊。” 都什么人啊，真是晦气！ 陈妤一走，跟她的几个男的也走了，红毛从谢衍之身边经过时，故意往他肩上撞了下。 慕娇娇当即就要去拦红毛，让他给谢衍之道歉。 明显就是故意的。但是谢衍之拉住了她的手。 慕娇娇静下来，顿了顿才转头去看谢衍之。 他面色平静地抬手在被红毛撞过的地方拂了拂，慕娇娇抿唇，伸手摸了下他的脸，说:“下次再有这种事，我要不在，你见到人过来立马就跑听见没有，别跟着扯，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你又不会骂人，很吃亏的。” 少年低着头，眸光有些淡，夕阳的余晖反射在他的发尾上，像是踱了一层暗色的金光，他的瞳孔变得深邃起来，眼皮微掀，往外看了一眼，眸子里蕴着慕娇娇看不太懂的情绪。 她以为他还在想刚刚那事，就开口安慰他:“好了别想了，你是我的，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谢衍之睫毛微颤，笑了下:“我是你的？” 慕娇娇抓住他的手，无心多想什么意思，随意点了下头:“嗯。” 她眉一皱，表情有些痛苦“……你扶我一下，我的脚好像崴了。” 刚从小卖部过来，心里着急，步子很乱，加之国庆之前的运动会，长跑过后后遗症还未消散，两条腿还在隐隐作痛，上下楼梯脚步沉重，大腿像是被人剧烈敲打过，一走路就疼。 就是因为平时缺乏锻炼，才会造成肌肉酸痛，跑过来上楼时步子太急，把脚给崴了，当时还没什么反应，想着谢衍之，就没管自己的脚，这会儿才察觉到痛。 谢衍之扶着她坐下，蹲在她身前，轻声道:“我看一下。” 慕娇娇抓着校服裤子上的一点布料，眉皱的很紧，骨头那里隐隐作痛，她说:“那你轻一点呀，我怕疼。” 谢衍之“嗯”了声，轻轻将她的裤腿往上掀。 右腿脚腕骨那儿，红肿一大片，谢衍之伸出指尖在肿起的部位轻点了下，慕娇娇没什么知觉，只觉得里面的骨头生疼。 她穿白色的运动鞋，短袜，袜子带有精致的花边，小小的一圈，圈在她脚腕上。 蓝色宽松版型的校服裤子下，她的小腿线条瘦削流利，皮肤像白瓷一样的质感，雪一样白，这让谢衍之突然想起慕娇娇跳的那场舞。 腰线柔软，裙摆飘逸，步摇垂下的流苏碰撞，泠泠作响。 那场舞他没看完，他很少会有外放的情绪，然而那一眼，他心里甚至起了个可怕的念头。 这么美丽的一双腿，会跑啊。 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乖乖坐着的少女，眸子有些暗。 慕娇娇有些奇怪，动了动腿，喊他名字:“谢衍之？” 她声线天生软，南方人特有的口音，裹着糖似的，一开口就甜到心里去了。 娇气脆弱，任性，爱笑，这是慕娇娇。 他的手可以将她的腕骨包裹住，类似于禁锢的一种，让她永远也跑不了。 眼皮微掀，他淡淡开口:“崴的有点重，去医务室看看吧。” 慕娇娇点头:“好吧。”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笑着喊，“你扶我去。” 学校那么多人，她才不想跛着去。 - 医务室里年轻男医生换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中等个子，微短的卷发，外面套着洁白如新的白大褂，左胸口处的口袋里插着一只圆珠笔。 傍晚的天，夕阳西下，医务室外面的香樟树，被光线拉长了影子，有学生陆续从宿舍里出来，从小道上绕近路匆匆往教室里赶。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谢衍之拿着云南白药的喷雾剂过来，又在医务室里倒了杯水，把三七片递给她:“吃一粒。” - 第35章 “别动。” 慕娇娇接过三七片, 剥了一粒出来，喝口水把药吞了下去。 校医务室里，东西摆放有序，但毕竟面积有限, 里面设施不太齐全, 不过像慕娇娇这种崴脚的小伤, 医务室还是有办法的。 喷剂冰冰凉凉, 喷在脚上, 凉的慕娇娇浑身激灵了下, 下意识要把腿缩回来。 谢衍之一手扣住她小腿, 嗓音微低:“别动。” 感觉有点怪怪的, 慕娇娇不太自在地动了动脚趾。 因为要上药，她把鞋子脱了，袜子留了一半套在脚上, 谢衍之大概觉得碍事, 直接把她袜子给脱了放在一边，手指按着她红肿的地方轻轻地揉。 慕娇娇突然红了脸。 他蹲在她身前，神色认真:“疼的话说一声, 我轻点。” 慕娇娇神游天外:“啊, 还好, 不疼。” 一个男生帮她揉脚，这其实是第一次。 她太过于理所当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谢衍之开始对她百依百顺，什么都答应她，时间久了，让她有一种错觉, 觉得谢衍之就该什么都顺着她。 但其实不是的啊。 一个男生凭什么无条件顺从一个女生？ 除非……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慕娇娇咬住舌尖，心里纠结，要不要问问呢？ 医务室里，阿姨坐在电脑前看韩剧，慕娇娇转移注意力问:“阿姨，之前医务室那个小哥哥呢？” 阿姨从电脑后看了她一眼:“哪个？” 慕娇娇道:“前段时间还在呢，挺帅的小哥哥，是实习生吗？我上次肚子疼，多亏了他……” “嘶”慕娇娇陡然缩回脚，看着谢衍之，委屈道，“你干嘛突然用力啊？” 谢衍之眸光平静:“我看你好像不太疼。” 卧槽，他肯定是故意的。 慕娇娇慢吞吞把袜子套上，说:“所以你就故意用力？” 温柔沉沦 第39节 “你怎么那么坏呢？” 谢衍之看向她，慕娇娇朝他一笑，“哎呀，开个玩笑，谢同学当然是最好的啦。” 谢衍之站起身没理她。 从医务室回教室，晚自习已经过了十分钟，路上安静，学生都已经回了教室。 入秋之后，白天时间慢慢变短，才六点，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天边氲着一片橙红的霞光。 学校路灯亮起，暖黄灯光撒下，两人在小道上慢慢地走。 旁边是花坛，里面种着四季常青的矮树，叶子极小，指甲盖那么大，密密麻麻的，矮树脚下撒了太阳花的种子，来年应该会长出一片向阳的小红花。 灯光映着两人的影子，花丛里野猫的身影一闪而过，慕娇娇下意识往他那边挡了下。 “明天还要去一趟医务室，你陪我。”慕娇娇理所当然道。 谢衍之看着前面的水泥路，语气很淡:“你让你的小哥哥陪你去。” 慕娇娇顿了下，忽然大声笑起来，在他手臂上锤了下，道:“谢衍之，你这个大傻子。”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路旁灯光落在她眼睛里，像极了天上的银河。 谢衍之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慕娇娇是怎么好意思天天说别人傻，她才傻，没心没肺的，看着气人，稍一忽悠就容易跟着人跑。 - 谢衍之被高二的不良学生堵在教室里告白，好像没在学校里掀起什么波澜。 慕娇娇还以为这女生是个难缠的主，当天回去后，躺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百种应对方法，结果一个没用上。 第二天风平浪静，晚自习谢衍之在教室里看书，第 四节课突然就不在教室了，慕娇娇出去接杯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问温雪亭，她没注意到，班上人好像都没怎么注意，一直到上课都没看见人回来。 照平时的话，慕娇娇倒也不会多想，但现在不一样，这人昨天才被围着强制告白过。 这要是又被围了，他能跑开么。 晚上天又黑，昨天那女生，总想对谢衍之动手动脚。 这节课是英语自习，最后一节课老师没来教室，慕娇娇坐教室里不安心，跟英语科代表说了声要去医务室换药，人就走了。 校园的小路上零散几个高一高二的学生，沿途路灯昏黄，小卖部前很多学生聚在一起打闹，声音很大。 学校不良少年最爱去的地方是学校的实验楼那边，实验楼空旷，后面是一座小山包，也有人说是墓地之类，慕娇娇晚上一个人不太敢往这边过，但是今天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想，往那边去了。 她从花坛里捡了根棍子放手上拿着，掌心都在出汗，牙齿紧咬，理智告诉她要去找个人一起过来看，但行动却不等人，她很怕谢衍之被人欺负了。 他那样一个人，说话都没大声过，虽然性子冷，但对人还是挺温柔的，尽管只是对她。 他肯定不会打架，一定是被欺负的一方。 慕娇娇这样一想，脑袋里就控制不住想象谢衍之被人围起来，女生站他面前摸他的脸，逼着他同意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他嘴硬不开口的话，女生的小弟会上来指着他鼻子威胁他，恶狠狠说，你要不同意，以后在学校就别想好过了之类的话。 夜风清凉，尽管她步子很轻，然而脚下叶子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空旷的实验楼后面显得更加诡异。 慕娇娇心跳很快，捏着棍子的手越来越紧。 她腿还疼，药也没换，走路一瘸一拐，沿着实验楼后面的墙脚走，这后面有一个摄像头，红点一闪一闪，镜头正对着围栏外面的小山包。 这原本是打算预防学生晚上翻墙外出的，现在却给了慕娇娇一点心安，摄像头底下，真要有什么事，怕是也会顾忌着不太敢。 天黑路很不好走，这边偏僻，地上杂草丛生，围栏脚下全是泥土沙石，慕娇娇被地上沙石绊了下，身子陡然往前一扑。 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她速度极快地捂住唇，然而声音已经露了出去，霎时间，好几双眼睛朝她看过来。 谢衍之和沈从渊站在那里。 地上躺了四个男生，红黄白黑毛，是陈妤身后跟着的不良学生。 陈妤不在这里，只有几个男生，这几个男生捂着肚子，脸上表情很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起不来。 实验楼侧面有一盏灯，白色的光，十分刺眼，谢衍之站在灯下，炽白的光线在他头顶上勾勒出一道光圈，他沉着眉眼，漂亮的丹凤眼里只看得见一望无际的黑。 他穿着最规矩的蓝白色校服，校服外套拉链没拉上，露出里面的白衬衣，只看上半部分就挺好的，然而往下看，他的脚正踩在红毛的肋骨上，脸上的表情是满不在乎和冷静平和，眸子里似乎有一闪而过的狠戾情绪，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看见突然闯过来的慕娇娇，他眸子里情绪还未收回，一时间竟然难得地茫然了下，他身子动了下，像是要说什么。 慕娇娇呆在原地，像是第一次认识谢衍之，几双眼睛看向她，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脑海里一连好几问，这是谢衍之？ 被鬼附身了？ 真的是她之前认识的谢衍之吗？ 脑子里乱，她静不下来，余光看到了另一个站着的人，是沈从渊，他唇边带着笑，漫不经心的，这种事他倒是像经常做。 谢衍之一定是被他带坏了。 虽是这么想，但慕娇娇难过自己心里的关卡，于是她选择后退，躲起来静静的想。 她把捡来棍子一扔，往后退了几步，退进了黑暗里，就那一秒的时间，她好像，隐约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脆响，随即而来的是一声闷哼，努力压制着痛苦。 “阿衍，你吓到人了。” 慕娇娇只听见这一句，她跑出了实验楼，心里不断的怀疑，谢衍之，谢衍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没见过他吸烟，然而她从他口袋里摸出过烟盒，她觉得他就是性子冷，话少，但是不会打架，站人群里一看就是被欺负的一种人。 白净优雅，看着就很好欺负呀。 可他为什么有那样可怕的眼神，眸子里含着戾气，瞳孔漆黑不见底。 她一直自以为很了解他，却又好像不曾了解过他万分之一。 他高三转学过来，高三是整个高中阶段最重要的一学期，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高三期间转学，每个地方教学都不一样，高三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哪怕犯错，学校都只是予以口头批评，不会上升到退学的地步，除非犯了很严重的过错。 他来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眸光很淡，看人如看草芥。 她那时觉得他和这里格格不入是对的，他从没想过要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学校或者这个班级，骄傲矜贵的冷漠少年，眼里是装不进芸芸众生的。 但是…… 慕娇娇停住脚步，突然转身往回走。 但是谢衍之他没有错啊，是那些人先来找麻烦的。 回去路上，慕娇娇盯着地上的瓷砖缝隙，脑海里在分析自己为什么突然要跑，是觉得谢衍之可怕，还是觉得谢衍之偏离了她心中所想的那个少年。 - 第36章 “要努力学习” 她心中所想的少年, 平静温和，不会生气，耐心十足，对她有无尽的包容。 然而她刚才看到的, 少年眸含薄戾, 面上蕴着漫不经心的冷漠, 似乎对此很习以为常。 打架之类的事, 慕娇娇不太赞同, 除非对方先动手, 以前江舟他们几个性子桀骜火爆, 一点就炸, 打架是家常便饭，每每这时，他脸上总会挂几道青青紫紫的伤。 慕娇娇有时会给他买药, 创可贴是她书包里的常备物品, 高二那年，把人打进医院，被他爸提着棍子追了三里地, 还是慕娇娇死命拦着, 那段时间, 她把江舟收留在自己家里住。 等江舟爸爸气消了点，慕娇娇再又带着江舟回去跟他爸道歉，二话没说完，差点又提起棍子抽。 那会慕娇娇拿着手上的十块钱，两人躲进小吃店里点了两碗馄饨。 她说:“你以后不要打架了呀，天天被学校批评不好的。” 江舟低头挑碗里的葱和香菜，随口道:“只要没人跟你过不去, 我就不打架。” 慕娇娇把自己那碗没加葱和香菜的馄饨推到他面前去，说:“没有人会跟我过不去，打架解决不了问题，你难道想让别人一提起就说你是个混混不良少年吗？” 江舟说:“我不在乎。” 慕娇娇叹息，“不能这样的。” 那家小吃店后来转让，店主一家搬到了别的地方去，小吃店整修扩建，建起了新的零食铺子，里面各种零食应有尽有，几次从门前经过，慕娇娇都会下意识朝里面看一眼，但是零食价格都挺贵，她还是学生，有点消费不起，后来慢慢就去的少了。 最后一次是在里面买了一包零食出来，看见江舟站在街边，低着头踢路边的石子，脸上挂着几道淤青。 那段时间，高三经常有学生跑楼上来找慕娇娇说话，江舟不知怎么的又跟人打起来了。 人家好几个人，他一个人就敢去应战，赢是赢了，自己也没落个好。 他没说原因，但隐约能猜到。 他性格像个孩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面上表情多变，还容易一惊一乍，喜欢果冻之类的甜品，对海贼王情有独钟。 慕娇娇递给他果冻，他便跟在她后面印着她的脚步慢慢走。 她那一次用很重地语气地对他说了一句话，说:“江舟，如果你以后再因为我而打架，我不会再理你了。永远都不会。” 街道不宽，行人摩托车从中间穿插行过，江舟停住脚步，看着她。 水泥地面，光下细微尘土飞扬，肉眼清晰可见。 慕娇娇知道自己的毛病，任性又矫情，脾气不太好，偶尔说话很冲，有很多次都是江舟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他笨笨的，不会说很好听的话，但是很靠谱，学校很多人都怕他。 她不想让别人都怕他，她想他好好学习，不要让父母和老师头疼，她希望他好好的。像他们小学时刚认识的那样，说，慕娇娇和江舟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无关爱情。 江舟是个好孩子。 慕娇娇耽误了他。 那是高二时，他们班的班主任和江舟父亲说的话，慕娇娇把正要送去办公室的作业本中途又拿了回来。 她走时，听见江舟父亲的声音，嗓音大咧的男子汉，中气十足，他说:“女孩子能有什么问题，是江舟的问题，我回去就收拾他！” 所以后来慕娇娇跟他说那些话。她想让他名声变好，不要那么坏，不要一提起江舟就摇头，说他不服管教，是学校的不良少年，要不是家里有点钱，早就被学校开除了之类的话，他明明很好。 江舟很听她的话，那之后，他没再刻意去惹过事，老老实实地念高三，很多人都要忘了他。 这次的事，慕娇娇还不太敢让江舟知道，怕他又炸，结果谢衍之做了原本可能江舟要做的事。 …… 实验楼前面有一块大石头，慕娇娇没去后面，回来坐在大石头上仰望星空，夜风凉凉，她缩了下身子，正在想一会儿要和谢衍之说什么好。 温柔沉沦 第40节 挺尴尬的，本来要跑，后面又回来了。 慕娇娇一时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跑，谢衍之可怕吗？仔细想了下，也还好吧。 只是多少和她的认知里有点偏差。 呼~ 她叹气，往后面看了眼，人怎么还没出来啊。 再等两分钟，如果还没出来，她就过去看看，她把脚缩起来，头枕在膝盖上，偏头数120个数字。 …60，…63…… 她眼前有道黑影笼罩下来，有人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慕娇娇把腿放下来，视线从蓝色的校服裤子往上，看到整洁的白衬衣和干净的蓝白色校服外套，拉链还是敞着的，双手插在校服外面的口袋里。 “没走吗？” 他开口，声音有点低，面上没什么表情，冷而疏离。 慕娇娇仰起头，看他两秒，说:“走了，后来觉得还是要回来看看。” “那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慕娇娇直视他的眼睛，说:“谢同学，之前学校表扬的见义勇为的少年不会就是你吧。” 他没说话。慕娇娇又道，“追回烧烤摊老板二百块钱？” 她拍了下手，清脆的响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为什么要打架呢？” 谢衍之眼睫微垂:“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是觉得让她看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面。 慕娇娇摇头:“我没怪你，我就是觉得你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她看着他略显茫然的神色，弯唇轻轻笑起来:“不过我现在接受了。” “因为谢同学对我来说是最特别的人，本来也是那些人有错在先，但是你们在这儿打架，摄像头底下，胆子未免有点太大了。” 谢衍之顿了几秒才开口:“是他们约的地方。” 校园里已经很安静了，一二楼高三的教室里还亮着灯，实验楼前面没有摄像头，慕娇娇坐在石头上，突然朝谢衍之伸出双手。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被她环住腰身，侧脸贴在他小腹上，她轻轻问:“那几个人呢？” 谢衍之喉结动了动，道:“走了，从后面。” “他们没有受伤吧？” 谢衍之一手按在她后颈上，嗓音微哑:“没有。” 一根肋骨骨折，还好。 “沈从渊呢？” 谢衍之往医务室的方向看了眼，道:“送他们去医务室了。” 慕娇娇:“……” 她今天穿的有点少，冷风一吹，身子瑟瑟发抖，谢衍之察觉到了，直接掀开校服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寒气退散，慕娇娇瞬间感觉自己脸在发烫，她还抱着他的腰呢。 她试着动了一下，被谢衍之按住了，于是她安静下来，嗓音闷闷地喊他:“谢衍之？” 过了很久，她才听见谢衍之的声音:“慕娇娇，我问你，你之前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慕娇娇一愣，呼吸间全是他身上温热的香气，白衬衣布料柔软，贴在脸上特别舒服，她的手故意在他腰上抓了一把，然后她听见谢衍之的呼吸陡然重了一下。 “你最好别乱动。”他说，“好好想想怎么回答我。” 怎么回答，还能怎么回答。 慕娇娇对谢衍之的喜爱，始于颜值，第一眼就觉得喜欢，后面慢慢接触又觉得这个人很好，于是对他产生占有欲，想要他属于自己，那当然是喜欢的呀。 她点头，声音还是闷的:“喜欢还能有假吗，你不信？” 她笑，“你不信，我做给你看啊。” 秋夜天上布满繁星，一闪一闪，谢衍之垂眸，看着她柔软的头发，眸光逐渐变暗。 他说，“那好，你就好好喜欢。” 他的手放在她后颈上捏了捏，语气加重，暗含警告道，“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或者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慕娇娇，后果你承担不起。” 慕娇娇被他捏的不舒服，像是被人揪住了小尾巴似的，她扭扭脖子，仰起头看着他完美的下颌线，没心没肺地问:“什么后果啊，你要把我藏起来吗？” 她就是玩笑一说，谢衍之却笑了下，很认真地回答:“也不是不可以。” 慕娇娇唇一抿，没再说话。 感觉他像是说真的一样，神色好认真，她隐约有点后悔了，觉得不该说得这么实诚，一点退路都没有。 但那时候天真嘴快，说一辈子以为真能一辈子，说永远以为真能永远。 “大学上同一所学校吧。”谢衍之道。 “那我得好努力好努力。” “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娇娇想了想，道：“我尽力。” - 他把她放开，慕娇娇恶作剧的在他腰腹上摸了一把，少年人腰身很瘦，她额头抵在他腰腹上，轻轻地笑，呼吸间有皮肤温热的余感。 真好。 去医务室换药的路上，她的手藏在校服袖子里，没人注意的角落里，她偷偷去牵他的手，低着头说:“先从牵手开始。” 谢衍之回握住她的手，点头:“好。” 走了段路，又问，“可以天天牵吗？” 慕娇娇偏了偏头，震惊道：“谢同学，你在想什么呀，被学校发现我们就完蛋啦。” 他不太开心，慕娇娇又说，“不过没人的地方可以牵。” 谢衍之捏捏她指尖，勉为其难地接受。 听她的。 - 第37章 “亲过人没有？”…… 那一年夏天结束的时候, 他们偷偷在一起，没让任何人知道。 谢衍之热衷于各种情侣套装，手链，鞋子, 衣服, 全部情侣款, 不过慕娇娇不太敢穿出去。 那时候慕娇娇对衣服首饰的品牌不怎么了解, 以为就是普通的东西, 谢衍之送她手链, 她请他看电影。 秋天的时候, 上映了一部新电影, 侏罗纪公园，关于恐龙。 慕娇娇在手机上提前买好票，周末两天假, 她提前一天把作业全部写完, 晚上给谢衍之打电话约他出来看电影。 那时候小县城里建了一个购物广场，一二楼卖衣服和小吃，电影在四楼。 两人约在广场正门见, 穿情侣款的卫衣, 女生款是白色, 男生款是蓝色，衣服前面画了一只调皮的兔子，慕娇娇在卫衣外面套了件薄牛仔，敞着扣子，看起来随性利落。 出门很大的风，慕娇娇把头发分成两股编成麻花辫垂在两侧，背了个小包就出了门。 谢衍之很早就到了, 广场正门有一棵很大的假树，树上挂了许多红条条，有人说是许愿条。 慕娇娇到的时候，谢衍之仰头在看树上的红布条，他是人群的中心点，到哪里都有人围过来跟他搭讪，也有女孩拿着手机向他询问着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目光转而又回到了许愿树上。见他看的认真，慕娇娇去店里买了许愿条，让他把自己的愿望写上去。 这其实就是个假的，慕娇娇不信，谢衍之应该也是不信的，但他还是写了。 他写:“希望慕娇娇岁岁平安，每日多喜欢谢衍之一点。” 慕娇娇那时不知道他写的什么，谢衍之没让她看，说是看了不灵，她反正也不信这个，不看就不看，只是觉得好笑，谢衍之看起来是最不信这个的，偏他写的最认真。 广场外面风很大，细小的发丝被风糊了一脸，凉风从衣领灌进去，冻得人直打哆嗦，南方这边的气候就是这样，换季时忽冷忽热，不好穿衣，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跑出来看电影了。谢衍之叫她:“过来。” 慕娇娇过去他面前:“怎么啦？” 她微仰着头，白净眉眼下，挺翘的鼻梁，鼻尖冻出了红晕，小小的可爱的一团，他没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下，然后把她头发弄好，敞开的衣服扣子，一颗一颗给她系上。 慕娇娇往旁边躲，“我不系，丑死了。” 他拉住她卫衣带子，把人拉到自己面前，垂眸看着她眼睛，说:“你听话一点。” 慕娇娇气的打了他一下，他也不躲，由着她动手动脚。 给她把帽子带上，带子在下面打了个蝴蝶结。 慕娇娇快窒息了，真的好丑。 谢衍之牵着她手，按了电梯直上四楼。 电梯里有面镜子，慕娇娇被他弄成这样，照镜子的欲望都没有。 慕娇娇爱美，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每次出门都会好好打扮一下，路过有镜子的地方还会臭美的跑过去照一照，看着就开心，但她今天就觉得没意思了。 电影还没开始，慕娇娇去取票，谢衍之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提了一杯奶茶和一桶爆米花。 问他为什么只买一杯奶茶，谢衍之淡淡回答:“你喝就行，我不喜欢。” 行吧，不喜欢就不强求了，两个人拿着票进场。 影院里面光线很暗，谢衍之知道她走路不喜欢看路，一直在身后提醒她，“小心台阶。” 最后干脆直接牵起她，带她朝票上的座位过去。电影是3d的，进来时给观众一人发了个眼镜。 电影背景音很大，慕娇娇靠在椅背上喝奶茶，没怎么认真看，谢衍之倒是看的认真，牵着她的手一直不放。 她凑过去小声问他:“你不渴吗？” 谢衍之捏了她一下:“不渴。” 温柔沉沦 第41节 她把吸管凑到他面前去:“要不要尝一口？” 电影暗色的光线映衬下，吸管口凝着一点莹亮的水珠，他眸色暗下来，还是答:“你自己喝。” 谢衍之买的超大杯，但其实慕娇娇喝不了多少，一会儿还要吃东西，奶茶喝多了太饱肚子了。 她苦着脸，“可是我饭量很小的，喝完奶茶就饱了，不能陪你吃饭了。” 她小声，“你帮我分担一点点好不好，电影看完我陪你吃饭。” 谢衍之睫毛颤了颤，似乎轻轻叹了下气，从她手里接过奶茶杯，喝了一小口。 他是真的不太喜欢这种糖精味很重的东西，奶茶更是碰都不碰，慕娇娇雀跃地看着他，催着:“再喝一点，我真喝不完呀。”还有一大桶爆米花。 于是他又喝了一大口。 慕娇娇得逞，唇边露出狡黠灵气的笑。 他手压在她腕上，在她腕骨处摁了摁，低声道:“好了，别闹了，看电影。” 慕娇娇咬着吸管心不在焉。 3d电影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些成群的恐龙好似近在她眼前。 霸王龙突然朝她张开血盆大口，一嘴的尖牙，破坏力极强。 慕娇娇被吓了一跳，转头避开不看，动作太急，额头撞上谢衍之的肩。 谢衍之倒是平静，在她背上轻轻地拍，低声冷静地安慰:“别怕。” 她倒也不是真怕，就是没做好心理准备，看电影心不在焉，突然的强烈音效和刺激画面，激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往谢衍之身边躲。 她觉得靠近他让人心安，也是存着想近一点的心。 电影她没好好看，几乎全程盯着谢衍之的脸。 暗色光下，他的脸好看到绝，丹凤眼眼尾狭长，眼睛瞳仁颜色很浅，电影里的光反射在他眼睛里，明明暗暗，他五官立体，总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感觉。 她的目光往下，越过高挺的鼻梁，看见他微抿的薄唇。 唇色是健康的红，水润柔软，因为刚刚喝过奶茶，下唇上依稀留了一点灰白的奶渍。 他们刚刚共用过一根吸管，慕娇娇低头看了眼奶茶杯，发了会呆。 “谢衍之。”她抬起头，压着声音低问，“你有没有亲过人？” - 第38章 娇娇宝贝 话落, 谢衍之侧头看着她，眸光从上往下，落在她的唇上，薄唇微张, 声音哑的过分：“你想试试吗？” 第一次见他的眼神有侵略性, 也许是因为光线比较暗的原因, 也有可能是黑暗放大了他的对她渴望。 慕娇娇话出口就后悔了, 谢衍之那眼神, 感觉她再多看他一眼, 他就能立马亲上来。 她一手赶紧捂住唇, 不敢看他眼睛, 屁股慢慢往座椅边挪了点。 但她忘了，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掌心，稍一用力就把她拉了过来:“躲什么？” 他轻轻笑了下, 薄唇微勾, 低声吓唬她，“看电影，别总看我, 你再看我, 我可能忍不住会让你如愿。” ？？！ 如什么愿？！谁想了！！我才没想！！！ 慕娇娇本来想嘴硬回一句, 然而触及到谢衍之的目光时立马就把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她哭丧着脸，觉得心中的乖乖少年变坏了，还威胁她。慕娇娇恨恨地抓了把爆米花塞嘴里，嚼嚼嚼。 电影一个多小时，她压根儿没怎么看，心不在焉的。 散场出去，慕娇娇去洗手间里洗了个手, 出来看见谢衍之身边有个女生。 黑长直发，脸小小的，皮肤白里透粉，带点婴儿肥，看起来安静温柔，她在跟他说话，貌似很开心，一直在笑。 她看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生，高一新生温乐。 那时一起跳过舞，对她印象一般。 不是同性相斥的看不惯，说不清原因，反正看着就不太喜欢。 慕娇娇很少对女生有明显的排斥感，温乐是第一个，也许是那时跳舞裙子被故意损坏，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她的猜测，让她心里对温乐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还有高一开学时，温乐几次有意无意地在谢衍之面前晃。 女生的第六感是很强的，这让慕娇娇有了危机感。 或许男生就喜欢这一款的，温柔安静，妥善体贴，不像慕娇娇，慕娇娇任性矫情，不太会关心人，说话有时候偶尔会漏几声脏话。 她洗完手本来要出去，想了想又把脚收了回来，第一次存着想试探的心，躲在洗手间的帘子后面听他们讲话。 温乐声音不大不小，少女的俏皮和欢心一览无遗:“学长，这么巧呀，在这儿碰到你。” 谢衍之侧头看她一眼，没说话。 她又说，“远处看着就像是学长的身影，过来一看，果然是，学长一个人逛街吗？” 谢衍之依旧不理。 温乐脸上还是笑的，仔细看有一丝丝尴尬，她理了理思绪，再次开口:“学长好像和慕学姐关系不错，是和慕学姐一起出来的吗？” 他冷眼看她，回了句:“跟你有关系？” 温乐尴尬一笑，说“慕学姐真好啊，学校好多男生都喜欢她呢？” 谢衍之睥她一眼，薄唇微微勾了下，慢慢道:“是吗，那这位同学，你应该好好反思下，你为什么没她那么受人喜欢。” 温乐被他这一眼看的不太舒服，低下头，手指绞着，声音小了点，说，“我不太会跟男生说话，不像慕学姐那样在男生堆里玩得开，我很羡慕她。” 谢衍之眸光淡淡，站在四楼往底下看，楼下少许人走来走去，小孩子专坐的电动小火车在楼下沿着轨道开始绕第三圈。 温乐扬起脸，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鼓足勇气试探道:“学长，我可以喜欢你吗，我一见你就喜欢。” 这一下，谢衍之笑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也没说什么，拿出手机低头先给慕娇娇发了条消息:“洗完手就出来，在里面听着有意思吗？” 温乐看着他，自顾自说:“学长记得我吗，新生晚会上我见过你，你也看到过我，跳舞那个就是我。” 谢衍之手指一顿，抬起头，眸光慢慢扫她一眼，漫不经心地答:“哦……记得。” 温乐心中一喜，谢衍之则道，“比不上你们慕学姐，以后别学她了，还有，也别说喜欢，我有喜欢的人，她听见会跟我闹，我不想她生气。” 被如此直白地戳破，温乐脸一红，十分尴尬。 他知道她在学慕娇娇。温乐心里有点难堪，然而她还是不放弃，挣扎解释:“我……我没有。” 谢衍之没再看她一眼，神情隐约不耐。 温乐站在他身旁，仰头看着这个身姿挺拔的俊秀少年，他眉目清冷，从头到脚处处透着世家子弟优雅稳健，青春时期的少女躁动感，起于第一场初见时。 只是这样一个少年，他有喜欢的人，他喜欢慕娇娇，温叔叔放在嘴边念叨了无数次的女生。 温乐手指攥紧，凭什么慕娇娇总是得到比她更好的东西，家庭，父母，喜欢的男生，所有的一切都围着她转，她好不甘心。 转而一想，也没什么，反正很快就要不是了。 温叔叔说了，等两个孩子高考后就跟家里离婚，然后娶她的母亲。 她从小没受到过来自父亲的关爱，温叔叔对她很好，她想独占这份好，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那不如加把火，早点烧完了事。 - 慕娇娇出来时，温乐已经走了。 谢衍之是冷场王，后来无论温乐说什么，他都不应付，最后温乐兴许是觉得这男的不解风情，索性走了。 “哎呀，久等了，不好意思。”慕娇娇假兮兮地道。 谢衍之撑在四楼栏杆上的手探过来，抚过她耳朵，慢悠悠揪了揪:“偷听不好啊慕娇娇。” 慕娇娇嘴硬:“什么呀，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他无奈一笑，眸子里含着宠溺。 两人穿的衣服是情侣款，也就放假约会的时候穿一下，在学校是绝对不会穿的，藏在校服里面也不行，慕娇娇怕被人调侃深扒，到时候影响到谢衍之就不好了。 可明显，谢衍之不在乎。 慕娇娇还是想，等高考完就好了，到时候就没人管他们了。 在学校，很多事自己说不好，学校说你早恋影响学习，哪怕你成绩往上升他们也觉得总会落下来，该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慕娇娇愿意为谢衍之遵守学校的制度。 只是年少时候的情窦初开，喜欢一个人总是藏不住，只能压着点，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明显。 她最近有在很努力地学习了，每天看书到很晚，单词也在记，理科每天都在补，无数次想放弃，觉得考个差不多的大学就行了，可是一想，如果真的能在同一所学校，那该有多好呀。 到时候，以后的以后，有幸结婚，就说是从高中时就喜欢了，很喜欢很喜欢。到大学，一直到结婚都没分开过，校服到婚纱，听起来就很美好。 如果有幸，她真的很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多接触他一点，就更喜欢他多一点。 - 中午选的苏州菜，口味清淡，谢衍之不太能吃辣，慕娇娇就他口味，只给自己点了一个比较辣的菜，菜单递过去，特别叮嘱服务员多加辣。 等菜期间，慕娇娇无聊，自己手机不玩去翻谢衍之的手机，看到谢衍之给她的备注，瞬间就不开心了。 中规中矩的“慕娇娇”三个字挂在上面。 慕娇娇拿着手机暗戳戳地把备注给改了，把“慕娇娇”改成了“娇娇宝贝”。 还没跟他说，等他自己发现，看他到时候什么表情，肯定很好玩。 苏州菜不是正宗的苏州菜，迎合顾客口味，想甜就甜，想辣自然也能辣，这家店新开不久，慕娇娇也是第一次吃，以为是正宗的苏州菜，也以为她说的特辣肯定不辣，说不定还是甜辣椒。 结果菜端上来，满满一盘全是深红的干辣椒，谢衍之筷子一顿，挑眉道:“你能吃？” 慕娇娇心一横:“试试，应该不辣，甜的……吧。” 说的话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就那一瞬间，真的就那一瞬间，她的脸瞬间红透，感觉头发都要炸起来，特辣辣椒的刺激味道在她嘴里炸开，舌头都辣的疼，眼泪不由自主地盈满了眼眶。 温柔沉沦 第42节 “操啊！”她声音出口，嗓音都是哑的。 她连忙把筷子放下，捂着唇，带着哭腔:“水，我要水，呜呜--” 然而水是不解辣的，幸好谢衍之提前买了盒牛奶，他把牛奶拧开，递到她唇边，抚着她的背，低声道:“别急，喝一点。” 慕娇娇没想那么多，抱着牛奶就猛灌了一口，他说:“慢点，别呛着。” 呛是没呛着，还是辣，后劲十足，她眼里氲满水雾，眼睛鼻子都红了，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一般。 眼泪要掉下来，慕娇娇觉得现在的自己肯定丑的不行。 因为灌得太急，唇角还有残余的牛奶，她伸出舌头，呼了口气，手指朝着舌头扇风，试图缓解口腔里的辛辣味，边扇边哭:“好辣，好疼……” 苏州菜的店，意境很好，每个小餐桌都用古色古香的布帘子遮挡起来，隐私性比较好，谢衍之盯着她外露的淡红舌尖看了会，眼神幽暗下来，他低声问:“还疼？” 她点头，哭腔明显:“疼啊，假店害人不浅……呜——”慕娇娇双眼微睁，试着挣扎了下，谢衍之他，他亲她。 ！！！ 她一时忘了自己被辣哭，眼泪停了，周围温度直线飙升，脸红的快滴血。 唇上的触感，柔软湿润，微凉，脊椎处蹿起一种令人陌生的酥麻感，她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着，“咚咚咚”声音又大又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种心悸是她从来没体会过的，一时间又慌又乱，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香气萦绕在鼻尖，属于少年人身上独有的，温热的淡香。 她没忍住，小小的哼了一声，扭头想往旁边躲，然而谢衍之没让，伸手，眸含十足的侵略性，掐住她下巴抬高，将这个亲吻加深了一步。 触碰到她的舌尖，她不停地躲，口腔里分泌出多余的液体，沿着下巴滑下。 她怕极，双手紧紧抓住他衣角，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他推开:“你，你……” 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眸子里雾气深重，被人欺负狠了就是这样，话都说不利索。 谢衍之擦了下唇，眼睛盯着她嘴唇看，“还辣吗？” 慕娇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都快乱成一团浆糊了，胡言乱语道:“我……我不要你管，我要，我要上厕所。” 她从桌上一连抽了好多纸，动作不停地重复着。 谢衍之见此笑了一下，嗓音沉沉:“好啊，我扶你去。” 慕娇娇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你，你等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话有点问题，但是控制不住了，她要快点离开冷静一下，再在他眼前晃，感觉要被他玩傻。 结果起身时，腿一软，直直朝谢衍之扑过去。 慕娇娇闭眼大骂自己:“没出息！” 摔肯定是摔不了的，她被谢衍之接住，头顶传来一声戏谑的笑:“慕娇娇，说了我扶你过去的。” 慕娇娇蹬了蹬脚，站稳，装作很高冷地说:“谢谢，不必了。” 谢衍之好像越看她越喜欢，忍不住在她脸颊上捏了捏:“你害羞了吗？” 慕娇娇连忙捂住脸，惊恐道:“怎么可能！”然后推开他就跑了。 洗手间里，慕娇娇用凉水洗了把脸，等脸上温度慢慢下去，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瞧，头发有一点点乱，风吹的没关系，嘴唇，嘴唇竟然微肿！！？ 尤其是下嘴唇，红红的，她一想，叹气，没事，辣椒的缘故。结果凑近一看，欲哭无泪，为什么嘴唇上面还有个牙印啊！！！ 谢衍之属狗的吗，她要被他气死了。 谢衍之亲过人吗？亲过，很好，她就是那个人。 慕娇娇发誓，以后她再问这些傻逼问题，她就去撞墙好了，这不是挖坑自己跳吗！？ - 第39章 ~~~ 图书馆在一楼, 吃饭的时候外面出了点太阳，微弱光线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出来，天空颜色变得灰白。 路旁香樟树的叶子依旧绿着，四季常青树, 春夏秋冬的更替好像跟它没什么关系。 一点点薄弱的光线, 风干燥而冷, 去图书馆的路上, 慕娇娇不由缩了缩脖子, 谢衍之握着她的手, 把手塞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 笑了下, 说:“你要是小一点就好了，可以把你揣口袋里，到哪儿都带着你。” 慕娇娇的手很凉, 她怕冷, 谢衍之是男生，身体健康，手掌温热, 本来她不想牵手的, 怕碰到熟人, 可是实在抵不过天冷，妥协了。 二楼有一间西餐厅，靠窗这一边可以看到楼下，这里此刻坐着一对母女，女人长发飘飘，头发用珍珠发箍固定住，侧脸洁白, 看起来温柔知性，是个美丽的令人心动的中年女性，她旁边的女孩穿了一条淡灰色的长纱裙，在外面搭了件薄毛衣，她眼睛看着窗外，脸很小，和女人很像，带点婴儿肥，似乎看起来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拿着手机拍窗外的风景，目光触及一楼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手微微一顿，唇边浮出温婉的笑:“妈妈，温叔叔什么时候来呀？” 长发飘飘的女人笑了笑，声音柔和:“我们先吃吧，你温叔叔今天要回家一趟，不陪我们吃饭了。” 女孩点了点头，懂事地道:“好吧，那一会儿我把我们中午吃的什么发给他看看。” 西餐厅里很安静，服务员们穿着整洁地穿梭其中，她们点的餐还没送上来，女孩手机仍然对着楼下，拍了几张后收回来，低头把照片放大看。 女人见此便问道:“乐乐，你在拍什么？” 温乐低着头回答:“看到一个比较有意思的风景。” 女人抚了抚头发，心情很好:“妈妈可以看一下吗？” 作为母亲，她很尊重孩子，想看孩子什么东西，她会提前征得孩子同意，若是不同意，她便不会翻看。 单亲家庭里的孩子，她对女儿总是觉得抱歉，在别的孩子有爸爸可以撒娇的时候，她的女儿只能跟着她一起受苦。 不过现在好了，有一个男人愿意给她一个家。 他很快就会离婚跟她在一起。 她的女儿会有一个很疼爱她的爸爸。 温乐眸子闪了闪，脸上浮出意味不明的笑:“现在不行，以后给妈妈你看。” 女人一手撑着下巴:“好吧。” 她看着女儿，感叹道:“我们乐乐真乖，很快，很快你就有新爸爸了。” 温乐往窗外看一眼:“是啊，我很快就可以把她的东西都抢走。” 最后几个字有点模糊，女人没听清，问了一句:“乐乐，你说什么？” 温乐转回头，笑的温和无害:“我说温叔叔对我们真好。” 女人也很高兴，摸了摸她的头:“所以你要更听话呀，这样你温叔叔会更喜欢你，我们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点。” 温乐偏了偏头:“妈妈，你说温叔叔喜欢早恋的孩子吗？” 女人手一顿，语气严肃起来:“你可不能早恋，好好学习。” 温乐安抚她:“我知道。” 女人忧心忡忡:“早恋不行，你温叔叔天天念叨，他那个女儿长得漂亮，会跳舞，他就怕她在学校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要是早恋，估计要发脾气。” “是吗？”温乐天真地问，“那妈妈你见过温叔叔发过脾气吗？” “没有呢。”女人说，“你温叔叔脾气很好的，不过也有人说，脾气好的男人发火会很可怕。” 会很可怕……吗？ …… 天气不太好，图书馆里人反而多，一进去慕娇娇就知道原因了，里面开了空调，外面太冷，肯定都是来蹭空调的，她这样想。 “那儿，我们坐那儿。”慕娇娇指着靠窗的位子说，“那边有太阳。” 谢衍之是来图书馆里查资料的，慕娇娇跟着混，随便拿了本书就过去坐着了。 谢衍之看的是一本英文原著书籍，一翻开全是字母，慕娇娇头晕眼花，看不懂。 外面稀薄的几缕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光束柔软地落在他的眉眼上。 他头发很黑，鼻梁高挺，头微低，坐姿很正，慕娇娇没个坐像，瘫软着身子趴在桌上看他，看他长长的眼睫毛，长而卷翘，浓密的像把小刷子。 她没忍住，伸手去闹他，手指往他眼睫上轻轻地触碰，谢衍之闭眼躲了下，摁着书本的手送开，抓住了她手腕，嗓音低而温和:“别闹。” 慕娇娇弯着唇笑，洁白牙齿像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她说:“谢衍之，你睫毛真的好长啊。” 谢衍之从没关注过这个问题，他回她:“你喜欢？” 慕娇娇点头:“嗯，喜欢。”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你看我的，我的就没你那么长。” 图书馆很大，依稀有细微的窸窣声，他们这边偏一点，在角落里，怕吵到别人，说话都压着嗓子说。 谢衍之看着她的眼睛，说:“你的也很好看，你要喜欢我把它送给你。” 慕娇娇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们家基因好，以后你们家的后代肯定个个都长的漂亮帅气。” 谢衍之眸光没动，盯得慕娇娇浑身不自在:“你，你老看着我干嘛？” 谢衍之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以后我们家的后代，拜托你了。” 慕娇娇双眼微睁:“你你你，你想什么呀？” “慕娇娇。”他叫她名字，温柔而缱绻，他说，“等大学，等你二十岁满，我们就在一起吧。” 慕娇娇没反应过来，嘟囔:“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他低低地笑，说:“我说的在一起，是我们去民政局领证，以后永远住在一起。” 慕娇娇脸一红，把手挣开，声音很小:“我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嫁给你。” 她说，“你得好好和我求婚，每年都要送我花，要给我写情书，然后折成爱心送给我，还要对我好，还有好多好多，我以后想起来再跟你说，我要慢慢考察你。” “好。”她说什么他都答应。 其实慕娇娇就是随口说的，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很喜欢这个满眼是她的男孩子，以后有幸结婚在一起，是她的荣幸。因为有一个人会包容她所有的任性矫情和坏脾气，她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谢衍之很好很好，她想，她不会看错人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高三上学期已经接近尾声。 元旦有三场晚会，高三学习紧，只能看一场，主要节目表演还是以高一高二为主。 高三能参加的也就唱歌和朗诵这些不需要花时间训练的节目。 慕娇娇所在的班级推了朗诵上去，朗诵者，慕娇娇，彩排一遍就过。 温柔沉沦 第43节 班上人打趣，说别人看慕娇娇长得好看，根本没听她读什么。 慕娇娇踢了那人一脚:“别瞎说，搞得我像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似的，我读的很好的。”她回头看向身后的高挑少年，问道:“你说是不是，谢衍之。” 少年回答:“是。” 班上人:“……” 谁不知道谢衍之已经成了慕娇娇的脑残粉了啊，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 朗诵排在中间，高三年级看第二场表演，整个年级的人按顺序被分在学校大礼堂的中后排。 慕娇娇一点都不怯场，她跳舞上过比这更大，人数更多的舞台，区区一个朗诵，难不倒她。 读的是舒婷的《致橡树》，在学校理发店里化了个妆。 学校理发店的水平不忍直视，腮红抹的像猴子屁股，看起来特别喜庆，还给她沾了假睫毛，假睫毛没粘好，戳进了眼睛里，直到上场前还是很不舒服。 她站在灯光璀璨处，低头回眸，一颦一笑，他在台下都看的认真。 他提前买好了两支玫瑰，放在礼堂的后台，等朗诵结束，他去后面见她，顺便给她送花。 也不怕她说张扬，两支玫瑰能有多张扬。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心送给她摸摸。 玫瑰，情书都代表不了他的喜欢，只有他的心不会骗她，真实而又热烈地为她跳动着。 - 第40章 好想快点毕业啊。 后台光线很暗, 慕娇娇穿着朗诵专用的长礼服，温婉得像天上白云一样的颜色，胸前大面积的淡金色亮片，礼服下摆外层罩着一层浅淡的细纱, 她个子高挑, 脖颈修长, 尽管脸上的妆容很拉胯, 但依稀能分辨出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冬天夜里很冷, 舞台后台更是冻得人直打哆嗦, 所以她一下场就去找衣服, 羽绒服放在调音室里, 她过去把羽绒服套在身上才感觉手脚暖和一点。 正这时，学生会的一个成员过来叫她，说有人找。 慕娇娇下去才知道是谢衍之。 台上节目还在继续, 他们俩已经偷偷离了场。 礼堂后面有一个楼梯, 直接下到一楼食堂，再从食堂出去就是校园的主干道了。 他们没有下到一楼食堂，因为谢衍之把她堵在了楼梯里。 楼梯里装了感应灯, 几秒钟就灭了, 跺一下脚就又再亮。 慕娇娇被他按在墙上, 灯亮起来，她抬眸看向他，不明所以:“怎么了呀？” 他低声道:“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慕娇娇拉了拉的衣领，礼服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风从脖子处灌进去，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 又开始发凉。 他离她很近，呼吸声似乎擦过她的脸颊和耳朵，他从怀里拿出两支藏在衣服里的玫瑰花递给她，说:“想送你一束花，怕你说太张扬，我在其中挑了两朵最好看的送给你。” 两支玫瑰用漂亮的彩纸包起来，彩纸外面系上了精致的蝴蝶结。 玫瑰的淡香漂浮在空气里，周遭暗下来，慕娇娇低头接过花，指尖在花瓣上点了点，她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玫瑰花带着少年的体温，温柔又小心翼翼。 他牵起她的手，声音很低，话语似气音擦过她耳廓，他说:“慕娇娇，你摸摸我的心。” 她的手触及他胸膛，少年人成长起来，胸膛结实坚硬，左胸口，皮肉之下藏着一颗剧烈跳动的心。 她手指蓦地一缩，被他抓紧，他说:“你看，它在为你跳动，它说，他好喜欢你。” 他似乎笑了下，声音哑得过分，“你感受到了吗，慕娇娇？” 慕娇娇感觉自己掌心发烫，挣扎着要把手从他掌心挣开。 谢衍之眸子幽暗，长而卷翘的睫毛下，藏着令她感到恐惧的欲念。 “谢衍之。”她声音有点小，抬起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安抚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好喜欢你。” 他眼睛微微清明了下，眸光落在她洁白的颈子上，喉结微动:“我可以亲你吗？” 慕娇娇心中警铃大作，连忙推开他:“不行，这是学校。” 他似乎有点懊恼，但还是接受了:“好吧。” “真想快点毕业啊。”他突然一把抱住慕娇娇，下巴压在她颈窝处感叹，“怎么办，我现在就想把你带回去藏起来。” 慕娇娇纯粹认为他开玩笑的，拍了拍他的背，说:“好好好，都随你，我们快点出去吧。” “再待一会儿。”他说，“你不愿意陪我吗？” 因为学校严重杜绝学生早恋，所以他们在学校里连牵手都避着人，高三到了年尾，课业越来越重，除去上课时间，放假两天几乎全被作业占领，根本就没有时间出来约会。 慕晚清最近对慕娇娇管的挺严的，说是成绩好不容易上来，高三最后一学期，怎么着也不能再掉下去，整天盯着她在家里学习。 慕娇娇在家里也待的住，反正可以和谢衍之视频，谢衍之却和她不一样，他想了好多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好不容易今天把她堵在楼梯里，结果一句话就让他妥协了。 抱一下不过分吧，他想。 慕娇娇任由他抱着，轻声问他“谢衍之，寒假你准备怎么过呀？” 谢衍之道:“寒假我要回家。” 慕娇娇听出不对:“你家不在这边吗？” 谢衍之摇头，碎发蹭得她脖子微痒，他说:“不在，我家离这儿很远很远。” 慕娇娇道:“那你现在是住在亲戚家吗？” 她还不知道他住哪儿呢。 谢衍之低低地笑，呼吸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我住在我奶奶家里。” 他说，“上次和我奶奶说，我们班上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奶奶说，让我带你去家里玩，我寒假要回去，等明年开学，带你去我家玩好不好。” 慕娇娇顺着他:“可以呀。” 末了她想起什么，说，“对了，我寒假可能也不在这里，寒假要去姥姥家过，那边信号不好，可能不能经常跟你电话视频了。” 他轻轻在她颈间咬了一口，不太乐意地说道:“嗯，那你要记得想我。” - 元旦过后没几天，高一高二放假，高三一直到腊月二十才开始放假，谢衍之和沈从渊要回京城，回那边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二十放假，当天晚上就被送去了机场。 慕娇娇这边，慕晚清每年过年都是要回娘家过的，温国刚则回自己父母那边过。 慕娇娇一直都搞不懂，为什么她老爸总是不跟着去姥姥家，直到后来，慕晚清告诉她原因。 她爸爸年轻时候家里很穷，上学读书的钱都是慕晚清给他出的，所以姥姥姥爷很看不上他，觉得这孩子又穷又没志气，后来她老爸考了个好大学，找了个人人称羡的铁饭碗工作，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一家人搬出来住，再没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过。 比起爷爷奶奶，慕娇娇更喜欢去姥姥姥爷家过年，姥姥姥爷对她特别好，爷爷奶奶他们有点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都不太喜欢她。 很小的时候，奶奶带她和温淮去街上买东西，故意把她丢在人群里，自己带着温淮偷偷的走了，要不是回去时温淮找不到妹妹，非要闹着去找，说不定慕娇娇就这么丢了。 这件事就温淮和慕娇娇知道，没跟慕晚清说，怕两人吵架，自那事之后，慕娇娇对她老爸那边的人就挺无感的，拜年不想去，家里来人不想叫，寒假只去姥姥姥爷家玩。 这几年都成定律了。 - “娇儿，你过来一下。”慕晚清在房间里喊慕娇娇。 慕娇娇正在看电视，闻言应了一声:“干嘛？” 她朝房间过去，慕晚清指着床上的衣服手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问:“这是谁的？” 慕娇娇大惊，谢衍之送的各种情侣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正要开口，随即想到了什么，语气一变，很实诚地说:“我的啊，你给我买的不记得了吗？” 慕晚清拿起衣服，皱眉看了看:“是我买的吗？” 慕娇娇把衣服从床上全部抱起来塞进行李箱里，点头:“是的是的，你都忘了。” “我没给你买过这样的衣服吧。”慕晚清道，“看起来好贵的呀。” 慕娇娇胡乱一说:“一百多，再不能贵了。” 慕晚清还是不太信，慕娇娇赶紧把她从房间里慢慢推出去:“哎呀，别想啦，我自己收拾，你去休息吧。”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清哪里有问题。 她女儿会自己收拾东西吗？ 慕晚清又回去房间提醒:“厚衣服别忘了带，那边很冷。” 慕娇娇随口应到:“知道啦，哎呀你去看哥哥，我会收拾。” “这孩子，还不爱人说。”慕晚清嘀咕道，转而想到了什么，回头提醒道，“还有一学期高考，去姥姥家带些书过去看，我听说你大伯家那个女儿早恋被学校发现，结果被学校开除了，你可不许早恋啊！” 慕娇娇摁箱子的手一顿，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慕晚清便又道:“等你上了大学我就不管你了，但是高中你别给我添乱，好好读书。” 慕娇娇被念叨烦了:“知道知道，妈，你别总说我。” - 腊月二十四，小年，京城下了一场大雪，谢衍之在家里拍了张雪景图发给慕娇娇看。 此时的慕娇娇正在姥爷家帮忙打扫卫生，过年要大扫除，她穿着罩衣，带着口罩，拿了把扫把扫墙壁上的蜘蛛网。 灰尘很大，呛得她直咳嗽，只好跑进房间里躲避搞卫生这件事。 姥爷家在小镇上，镇后面就是连绵的大山，山上成片的郁郁葱葱的大松树。 手机亮了下，慕娇娇拿起手机，加载了好一会儿才看到谢衍之给他发的原图。 雪景图，一个超级大的院子，院里有红梅和青松。 他说:“我这边在下雪。” 慕娇娇回他:“我们这儿天气很好，我在家里搞卫生，要过年了，你们家不用大扫除吗？” 温柔沉沦 第44节 看那张图，红梅青松都长的特别好，厚厚的一层雪压在上面，慕娇娇怀疑图是网上随便找的。 她说，“谢衍之，别给我发网上的图。” 网络不好，她看一张图好难好难，网图就不必了吧，如果是谢衍之的自拍照，那她倒挺乐意的。 怀疑用网图骗人的谢衍之，看了看自家院子里的被厚重白雪覆盖住的红梅，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 第41章 很想去见她 大年三十, 除夕夜，晚上要陪姥姥姥爷守岁，屋里烧起了火炉子，电视上正在放春节联欢晚会, 七大姑八大姨都凑来问慕娇娇读书怎么样, 一年不见长这么好看啦, 在学校有没有谈朋友之类的话。 慕晚清貌似很谦虚地回:“哈哈, 哪里哪里, 她读书才差, 长得很一般啦, 没有, 还是学生，肯定不会谈朋友啦，我管她很严的。” “呀, 这么好看, 肯定谈了偷偷瞒着你。” 温淮的目光下意识往说话的那个亲戚身上扫了一眼，那亲戚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过去。 “这是你儿子吗？”那亲戚对着慕晚清道。 慕晚清点头:“嗯。”又看向温淮道，“叫人啊, 你们怎么都不叫人。” 温淮面无表情地喊了声:“婶婶。”就没说话了。 他们说话都好大声, 慕娇娇被屋里的火炉子的温度烤的快要上火, 她跑回房间拿了条围巾跑去外面跟谢衍之视频。 姥爷家有个院子，大伯家的两个孩子带着一帮小伙伴在院子里放烟花和鞭炮，下午贴春联时地上还没来得及扫，他们说过年不能扫地，要等初四之后才能扫。 慕娇娇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手机高高举着，信号不好, 特别卡，谢衍之的脸经常看不到，她自己的脸则卡在手机上动不了，最后无奈，切成了语音通话才好一点。 慕娇娇第一次想年快点过完，或者快点开学，这样她就可以看到谢衍之了。 “我这边在放烟花，你听到了吗？” 那边响起烟花炸裂的响声，一声一声，他把手机放在耳边，那声音似乎离他很近。 他说:“听见了，你在外面？” 慕娇娇道:“嗯，屋里面烤火，很热，他们大人老是问成绩，老拿我跟别人比，我不想听，就跑出来了。” 谢衍之轻轻地笑，那声音像羽毛一样从她心尖上划过，慕娇娇突然低低地说了句:“我好想你呀，谢衍之。” 那边静了一瞬，回她:“那你今天好好睡一觉，明天给你惊喜。” “什么惊喜呀？” 谢衍之:“明天你就知道了，你在外面多穿一点，天气冷，容易感冒，到时候感冒难受你又要哭。” 慕娇娇反驳:“我才不会哭。我哪有那么娇气。” 谢衍之提起旧事:“你把我手机上给你的备注改了？” 慕娇娇理直气壮:“怎么啦，不行啊。” 他顺着她，点头道:“行，挺好的，娇娇宝贝。” 慕娇娇脸一红:“你不许叫。” 他说，“没你这样的，你改还不让人叫，那我叫你什么？” 慕娇娇想了下，确实没想到更好的叫法，就说:“随便你，反正我不想理你的时候，你叫我什么都不管用。” 冬季夜里风很冷，一会儿功夫身上就凉了下来，北风刮得脸颊生疼，她低头把脸往围巾里藏了藏，鼻尖通红。 大伯家的小儿子举着烟花棒过来喊她:“表姐，过来放烟花呀，快点快点。” 慕娇娇应了声:“啊，来了。” 她跟谢衍之道:“我去陪小孩放烟花了，新年快乐呀谢衍之。” “好。” - 另一边，京城玉山。 谢家老宅里灯火通明，谢念之在里面陪老爷子说话，谢衍之自小和家里人不亲，过年也很少聚在一起，今年过来，还是因为老爷子点名要见他。 现在面也见了，他可以走了。 这里以前是军事区，他爷爷头上顶着上将的军衔，去年刚退休，一直住在这里，老宅外面围了一圈警卫员，看起来沉重肃穆，很不热闹，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氛。 他原来对过年没什么感觉，就普普通通一个日子，过不过无所谓，但是很多人对过年都很珍重，比如大嫂，比如慕娇娇，她说新年快乐。 谢衍之想，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她身边。于是他在手机上订机票，过年机票紧张，很难订。 他穿一件薄薄的家居服，站在门外的走廊下，头顶暖黄灯光倾泻而下，给他营造出了一种温柔的感觉，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夜空，一如他漆黑无光的眼眸。 身后门开了一下，里面光线透露出来又被大门关回去。 温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阿衍，怎么不进去陪爷爷说话，穿这么一点不冷吗？” 他回头，看见大嫂站在他身后。 谢衍之薄唇微微勾了一下，问她:“大嫂，你们过年都喜欢放烟花吗？” 大嫂叫钟意，钟家掌权人年轻时候在外面的一笔烂账，后来另娶娇妻，生了个男孩，本来没想把这个私生女接回家的，彼时谢家正处于京城的权利中心，很多家族都想和谢家沾点关系，钟家也不例外，于是就想到了那个被遗忘的私生女，接回来养了几个月，找了个时机把人送到谢念之床上去了。 谢念之是家里的长子，他们这种家族，自由恋爱根本不可能实现，基本都是走联姻的路，谢念之也知道自己以后大概随便娶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过日子，万万没想到，被钟家摆了一道。 尽管都不爱，但情愿和不情愿是两码事，谢念之娶了钟意，对她一直不怎么待见。 钟意性子温婉，适合居家，有点胆小怯懦，听说以前住在乡下，她妈妈去世后就跟着奶奶过，后来读书考了一个好的大学，日子慢慢走上正轨。 她还想毕业后努力工作，将来把奶奶接过来跟她一起住，结果大学毕业没多久，被钟家人带回去，迷迷糊糊嫁给了谢念之。 这个男人高大帅气，不苟言笑，身材很好，平时总带着眼镜，她跟他说话不太敢看他的眼睛，也知道他很讨厌自己。 她也不愿意这样为难人家，可是很多事她说了不算。 她奶奶年级大了，她没钱拿药养着她身体，钟家可以，所以她便被钟家作为联姻工具嫁给了谢念之。 因为觉得很对不起谢念之，所以她在努力的对谢念之好，希望他不要那么讨厌她了。 每天被人冷漠地对待，真的很难过啊。 放烟花啊。 好像很多年都没有放过烟花了。 钟意走到走廊底下，和谢衍之并排站着，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说:“嗯，放烟花才有过年的气氛嘛，不过我好多年没有放过了。” 京城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自家院子倒是可以玩一下，还有郊外，很多人都选择去郊外燃放烟花。 谢衍之道:“没让我哥带你去外面……”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住，侧头看了眼钟意。 钟意微微弯唇看着他，笑容里带着无奈和包容。 谢衍之垂眸:“抱歉。” 谢念之本来就不满意钟意，怎么可能带她出去玩，谢衍之这话就不该问。 钟意摇头:“没事，反正都知道你哥哥不喜欢我。” 她看向远处，“我其实对他也挺抱歉的，等以后哪天他不愿意了，我们就散了，也没什么，总不能耽误他喜欢更好的人吧。” 谢衍之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忽然问:“大嫂，你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人？” 他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很想见他，跟他待在一起不说话都觉得满足，总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过不够似的。” 钟意怔了怔，思绪似乎飘向很远，她开口，说:“有啊。” 说完打趣谢衍之，“阿衍有喜欢的姑娘了？打算去见她吗？” 谢衍之道:“嗯。” 钟意道:“这样啊，既然很想见，那就去见一面吧，说不定她也很想见你。” “那你呢？”谢衍之问她，“后来有没有见过你喜欢的那个人。” 钟意笑了笑:“没有，他去年结婚，请我去参加婚礼，我没去。” “你说，曾经那么喜欢的人，再见到他跟别的女人结婚，哪里受得了啊？” 谢衍之微微点头，貌似深有同感:“对，要是我，我会砸烂他的场子，再把她抢回来，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要跟别人在一起。” 她答不出来就别想出门。 身后的门再次被人打开，谢念之走了出来，目光淡淡地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谢衍之身上:“爷爷叫你，去跟他老人家说说话，他有些话要问你。” 谢衍之随意应了声，眼皮微掀:“哥，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 谢衍之一走，谢念之眸光便落回钟意身上，他神色很淡，语气不明:“钟小姐，不知道你喜欢的人知不知道你爬了我的床？” 钟意表情微变，叹了口气，对他毫不掩饰的恶意无可奈何。 她越过他，准备进屋，男人一把抓住她手臂，眸子微微眯了下，“怎么不说话？” 钟意按住他的手，想把他推开，然而男人力气很大，捏得她手臂疼，但就是不肯松手。 她忍着疼没出声，紧咬下唇跟他犟着。 谢念之垂眸看向女人，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脸，看清楚她眼里的倔强后，神色比以往更冷了些，他甚至笑了下，说，“跟我弟弟有话说，跟我没话说，钟小姐，你不会还想爬我弟弟的床吧，他能满足你吗？” 最后那几个字，他几乎贴着她耳朵说的。恶意像钉子一样钉进她心口里，疼的她当场眼泪就要往下掉。 钟意闭了闭眼，声音像是从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似的，话说的艰难且慢，神色难堪道:“谢念之，你滚！” 她气的浑身发抖，从来没骂过人，一个“滚”字已经是极限。 - 第42章 倒计时（1） 初一照例是要拜年的, 上午拜年，下午就闲在家里打扑克，外面地上全是红色的鞭炮碎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火药的味道。 温柔沉沦 第45节 天气意外的好, 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 慕娇娇昨天守岁, 拜完年回来就补了个觉, 下午收到谢衍之的消息, 惊得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 谢衍之, 他他他, 他跑来陈镇了。 姥爷们居住的镇子叫陈镇, 镇上姓陈的人多，地处偏僻，一天就一趟来去的公交。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 公交已经不走了, 再走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十点才发车。 也就是说，谢衍之现在过来，晚上回不去, 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她就偶然跟他提过一次陈镇, 不知道他怎么找过来的。慕娇娇来不及多想, 迅速穿好衣服，围起围巾，急匆匆出了门。 温淮注意到她身影，喊了一声，慕娇娇没应他。 镇上公交站离姥爷家有段距离，走路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慕娇娇跑过去的。 那时已经是傍晚, 冬季天黑的早，西边落日红彤彤，光线染红了大片天际。 公交站里没几个人，过年几乎都在家里，公交车司机拿工资，过年也得按时发车，这次载了个小帅哥，一个人全程包车到终点站。 一路上司机师傅话不停，谢衍之没怎么回，全程听着司机师傅用带着方言的语气说话。 说实话，他听不懂。 公交站里，谢衍之身形挺拔地站在立牌下，他穿灰色的休闲裤，上面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白色t恤打底，脚下踩着干净洁白的运动鞋，头发蓬松，皮肤白皙，整个人看起来又高又帅，少年感十足。 慕娇娇老远看见他，大声叫他名字:“谢衍之！” 少年回头，暮色里映着她身影。 她跑过来，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好一会儿，等顺过气了，她才仰头道:“你疯了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谢衍之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她:“新年快乐，我想这句话还是当面对你说比较好。” 顿了下，他又道，“你昨天不是说想我了吗，所以我一早就来见你，只是问了很多车不走这边，唯一的公交车，等下午两点才发车，我在车上等了很久。” 慕娇娇从来没有等人的心思，等不等人看她当天的心情，谢衍之却在车站足足等了她两个小时，不，或许还不够。 她忽然有点心疼他，也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嘴快说想他。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谢衍之看着她。 慕娇娇摸了摸他的脸:“我没怪你突然出现，就是这边很偏，你来了没地方住，小少爷，睡地铺介不介意？” 谢衍之眉梢轻扬:“不介意。” 小镇人多八卦，平日里没什么娱乐，逮着个生面孔就盯个没完。 顶着路上千奇百怪的眼神，慕娇娇把谢衍之带回姥姥家了。 她提前给温淮发了消息，说让温淮晚上帮一下忙，跟家里人说谢衍之是他朋友，来镇上亲戚家里拜年，下午没回去的车，只能在这里跟他挤一晚上。 温淮坑了她三百的压岁钱才同意帮忙。 小镇还是有些落后，出了京城霓虹璀璨的大都市，这个地方，是灰旧老气的土房子，小平房，天暗下来晚上路灯都没有，镇上的人活动很少，没事最多晚上十点就要睡觉。 姥爷家算是条件稍微好点的，前两年就已经在镇上建起了三层的大楼房，三楼空出来，一二楼住人。 姥姥好客，听说温淮朋友要来，早就在家煮好了汤等着。 慕娇娇一路上反复叮嘱，在家不要跟她有过多的眼神交流，也不要说话，实在要聊用手机，慕晚清眼睛灵的很，要是发现他俩不对劲，肯定要逼问个没完。 慕晚清其实对儿女的掌控欲挺强的，平日里儿女听话不容易看出来，一旦觉得儿女偏离了她所想的轨迹去成长，她就要炸，脾气就会燥起来。 慕娇娇小时候就体验过，所以这些年基本都顺着慕晚清。 温淮出门一百米接他们，他跟谢衍之没什么话，一路无言，慕娇娇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拼命找话题，只是这两人天生不来电，动不动就冷场。 很快到家，谢衍之嘴乖地跟慕娇娇一起喊“姥姥，姥爷。” 姥姥乐开了花，盛了满满一碗汤给谢衍之。 谢衍之双手接过碗:“谢谢。” 他指尖白净，骨节分明，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慕晚清拉慕娇娇过去说话:“这是你哥哥朋友？” 慕娇娇点头:“是啊。” 她说，“怎么从没听你哥哥说过？” 她看一眼女儿，煞有介事道，“你可不能跟他走的过近啊，这孩子你驾驭不住，要吃亏的。” 慕娇娇没吱声。 慕晚清叮嘱道:“你听到没有？！” 慕娇娇道:“人家挺好的，可听话了。” 慕晚清看着她，脸上表情不明。 慕娇娇赶紧道:“哎呀，我跟他又不熟，你应该跟哥哥说这些。” - 晚上两人一直没交流过，初一没有除夕夜热闹，昨天未放完的烟花鞭炮被小孩子又拿出来玩。 慕娇娇怂恿温淮去叫谢衍之过来，温淮眉一挑，说:“我正有话要问你。” 慕娇娇道:“别问，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温淮正要说话，慕娇娇打断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不会影响学习的，你看我最近成绩是不是上升了很多？” 她说，“哥哥，就这一次，你帮帮我，我想努力一点，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妈妈那个性子你也知道，要是知道我们俩的事，不管有没有什么，她肯定要发脾气，你不想我被打吧。” 很早之前，因为慕娇娇偏离了慕晚清对她的期待，于是被慕晚清关在家里打了一顿，那时候小，没什么反抗能力，被打也只能哭，后来长大，倒是没被打过，只是小时候仍有阴影，一见慕晚清变了脸，慕娇娇就知道自己选择错误。 当然，作为母亲，她大多时候是好的，只是偶尔偶尔，对孩子有一点过度的掌控。 温淮深深地看了一眼妹妹，转身去叫谢衍之出来放烟花。 镇上冬季荒凉，草木枯黄零落，院子里亮着一盏小小的灯，灯下孩子们的笑声冲破天际，笑声中偶尔夹杂几人的对话。 谢衍之趁机走到慕娇娇身后，烟花亮起的瞬间，他低声说了句:“好喜欢你。” 慕娇娇一愣，侧头过去看，他已经被小孩子拉走放鞭炮去了。 慕娇娇仰头看着漆黑的夜，凉夜里繁星漫天，北斗星格外明亮，她微微张开唇，轻轻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 - 过完年就差不多要开学了。 慕娇娇把该带走的东西全部塞进行李箱里，在衣服堆里翻出了谢衍之给她的红包。 打开一看，厚厚的一叠现金，数了下，一千八。 卧槽，疯了。 她从没收过这么大金额的红包。 赶紧给谢衍之打电话:“大哥你疯了吗，红包我不要，开学还给你。” 想了想又道，“我们这一百红包就已经很大了，你一搞一千八，吓死我了。” 谢衍之很无辜:“没错啊，是一百，每一年的都补给你，十八岁，一千八，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慕娇娇崩溃，“反正我不要。” 她把钱放好，准备开学还给他。 - 开学那天，温国刚送慕娇娇去学校，她是走读生，没什么东西要带，交了钱就直接去教室了。 那是阳历二月中旬的时候，空气里带着春寒料峭的寒意。 她在楼下看见她父亲，和一个女人姿态亲昵地带着一个女孩去学校综合楼里报名。 综合楼斜对面就是男女生宿舍，慕娇娇进了教室又下来，帮温雪亭提东西进宿舍，宿舍大半个月没住人，要把里面重新清扫，棉絮被褥全部翻出来晾晒一遍。 就那一眼，她停滞在原地，看着三个人进了楼里，女孩一闪而过的面容，让她想起来那是谁。 高一的学生，温乐。 她父亲姓温，奶奶一直不喜欢慕晚清，总在撺掇着让两人离婚，温国刚那时受过慕晚清的恩惠，不想让人说闲言碎语，平日里和慕晚清一直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他们很多话都不在孩子面前说，从没见他们吵过架，慕娇娇以为他们和别的夫妻一样，是恩爱的。 可现在这么看来，都是假的。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慕娇娇心里发慌，反复暗示自己要冷静下来。 不能让温淮知道，高三紧要关头，不能让他分心考试，还有慕晚清，慕晚清那边该怎么说？ 这事瞒不了多久，慕晚清这些年几乎以温国刚为中心，她太爱这个男人了。 看这样子，温国刚和这个女人混在一起应该很久了。 她突然想起上学期时，温国刚整晚整晚不回家，或者凌晨三四点才回，他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有什么事值得他熬夜。 他总说工作忙，忙着在外面搞女人，出轨。 周围人来人往，慕娇娇站在那里，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荒谬得可笑。 - 第43章 倒计时（2） 综合楼外面有一个池子, 里面养着很多锦鲤。 慕娇娇站在池边，看着综合楼的出口。 温国刚带着人出来，女人身材可以，皮肤保养得当, 穿着豆沙粉的大衣, 耳边戴珍珠耳坠, 比慕晚清会打扮得多, 看起来年轻时髦。 慕晚清不是不会打扮, 她把钱和心思花在温国刚和孩子身上, 为他们操心, 很少想到自己。 他们站在门口说话, 温乐背着书包从后面走出来，极其自然的挽住了温国刚和他旁边女人的手臂:“叔叔，我们走吧。” 温柔沉沦 第46节 慕娇娇没忍住开口叫了一声:“爸。” 刹那间, 那边其乐融融的三个人脚步下意识顿住, 温国刚那张斯文的脸转过来，有些尴尬:“娇娇，你怎么在这儿？” 慕娇娇朝他们走过去, 目光在女人年轻的脸上扫过, 她看向温国刚, 说:“这阿姨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妈妈认识吗？” 女人有点难堪，但神色还算平静，拉着温乐的手说:“你们父女聊，我和乐乐先过去了。” 看她这么淡定，慕娇娇一笑, 说:“阿姨，一大把年纪了，不要把脸不当回事，知道人家有老婆还往上贴，我都替你羞得慌。” 温乐脸色一变，回过头看着慕娇娇，眸子里闪过一丝委屈:“学姐，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慕娇娇冷笑道，“是吗，我觉得我说话够委婉了，没直接开骂就是对你们仁慈。” “娇娇！”温国刚厉声道，“别说了。” 慕娇娇闭了嘴，温国刚又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在池边坐下，无数条锦鲤翻涌而上，以前慕娇娇或许有心思喂喂这些鱼，现在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任由那些鱼在水里扑腾。 “什么时候的事？”慕娇娇问。 温国刚给人的感觉一向老实温和，出轨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事。 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作为爸爸，在孩子面前这样太没面子了，于是道，“说话怎么没大没小的，这么没礼貌。” 慕娇娇侧头看他，眸光平静，质问的话堵在心口。 她叹口气，又问，“温乐是你跟那个女人的孩子？” 温国刚道:“不是，只是碰巧姓温。” 他看女儿一眼，女儿垂眸盯着地上的蚂蚁发呆，“这事是我对不起你妈妈，你和温淮快要高考，等高考过后，我会向你妈妈坦白。” 慕娇娇站起来扔了块石子进池子里，池子里溅起小小的水花，她看着池子里的鱼，说，“那我们呢，你要去当别人的爸爸，我和哥哥怎么办？” “还有妈妈，你要她怎么过？” 温国刚沉默着没说话。 慕娇娇心中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大人的事，她能怎么办，她生气爸爸出轨，可那又怎么样，她能骂他爸爸吗？ 她看着这个从没对家人发过脾气的男人说，“你们真的好不要脸，那个女人是，你也是，还有她女儿，一家子不要脸全碰上一块了，她明明知道你有老婆孩子还要缠上来，上赶着当三，花街里的妓.子都比她知廉耻……” “啪！”一向老实温和的男人站起身，第一次动手打了女儿一巴掌，“你！”他指着女儿说，“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你妈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粗蛮无礼！” 他似乎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妄想把出轨的事掩盖下去，“人家温乐就不会像你这样，人家多听话啊，我花钱让你读最好的班级，你给我在学校早恋！” “我本来不想说你这些，既然你提起了，那我们好好说说。” 父亲不像父亲，女儿不像女儿，以前在家里那些温馨的场景如今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像是假的一样。 早恋，真好笑。 拿出轨和早恋比。 综合楼这里有不少人，刚才动静实在有点大，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开始窃窃私语，温国刚注意到周围视线，大概觉得掉面子，情绪微微平静下来，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被打的脸，红了一片，他眸子里闪过不忍，嘴唇动了动，想问问疼不疼，触及到女儿带着恨意的目光时，他把手收了回来，不太自在地道:“大人的事孩子别管，好好读书，这个世界上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大人有大人的选择，孩子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别总想管着大人的事，这不是你该管的。” - 开学第一天，高三当天就要上课，慕娇娇肿着一张脸，一个人去了校医务室，那阿姨还以为她被霸凌了，拿起手机就要给她老师打电话。 慕娇娇拦住道:“没有被霸凌，我爸打的。” 阿姨就骂:“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慕娇娇也道:“第一次，以前都没动过手。” 阿姨便问:“那是你惹大人生气了？” 慕娇娇轻声道:“可能吧，我说话挺气人的，专挑别人痛处戳。” 阿姨被她的话弄笑:“你这嘴跟我儿子一样，毒。不过不管怎样，不能动手打孩子呀，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没个自尊心呢？” 慕娇娇也想笑，可是嘴一咧就疼，阿姨不知从哪儿弄过来冰块，可能是隔壁的小卖部，用碎布包裹起来轻轻地敷在她脸上，冰凉减轻了脸上细微的刺痛感。 “这印子有点深啊，一天可能消不下去。” 慕娇娇道:“没事，不肿就行。 她坐在那里慢慢敷着脸，思绪很乱，想了很多事，医务室里来了个人，女生。 “学姐。”她叫她。 慕娇娇冷淡地抬眸:“滚。” 温乐笑起来，看起来心情不错，她说，“原来温叔叔发脾气是这个样子啊，看来以后我要乖一点才好，不然像学姐这样被打了一巴掌还得自己来医务室上药，这也太可怜了吧。” 她平时就一副温柔懂事的小白花模样，跟她妈妈一样，极其善于欺骗外人。 慕娇娇想，自己以前看她不顺眼是有理由的。 “学姐，你猜还有多久温叔叔会和你妈妈离婚？” “或者学校还有多久知道你和学长早恋的事，一中校规校纪那么严，两个人都开除，还是只开除学姐一个人？” 她一口一个学姐学长，听起来礼貌懂事，声调也不高，笑意盈盈，慕娇娇冷笑:“所以？” 温乐翻出手机，找出里面几张照片，偷拍的她和谢衍之，还有一张是在学校凉亭里，谢衍之教她读英语单词，她不耐烦，被他抓着手安抚。 照片里只有谢衍之的一个背影，慕娇娇的正面却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好多。”温乐道，“感谢学校不限高一带手机上学，这么好的素材绝不能浪费，你说是不是，学姐？” 说实话，慕娇娇不气，真的。 就觉得温乐这，以后当狗仔挺不错的。 她道:“拍照技术不错，难为你了，天天跟我们后面，下次记得拍好看一点，你看都把我拍丑了，跟我有仇也不用对我的照片撒气啊。” 没有意料中的气急败坏，温乐愣住了，慕娇娇把冰块翻个面贴住脸，不太耐烦，“你过来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温乐咬咬牙，看她不为所动的表情道:“我要把你的一切都抢走。” 慕娇娇这次是真笑了，幅度太大，扯到了脸上的伤，她静了会儿，眸光轻淡地落在温乐脸上，她说:“哦……那你来吧，抢到了是你的本事。” “我们拭目以待！” 慕娇娇道:“快滚吧。” - 下午慕娇娇跟林云缨请了假，没去教室，一个人偷偷回家了。 慕晚清在家边附近的纺丝厂工作，晚班，下午不在家。 家里的一切还是早上出门时的样子，妈妈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沾了些灰，地上有爸爸的皮鞋，看似一样，很多东西已经变了。 她拿过大衣，想把上面的灰尘拍干净，却发现怎么也弄不掉上面的印子，眼泪就这一瞬间哗啦啦往下流。 她回房间，趴在床上哭个没完，后来哭累了又睡着了，睡梦里乱七八糟的事缠着她，醒来还是被客厅里的电话给惊醒。 她肿着双眼睛去接电话:“喂，谁啊？” 那边熟悉的男声:“是我。”谢衍之的声音干净清冽，“你下午没来学校，出什么事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慕娇娇鼻子又开始发酸，以前谢衍之说她爱哭，被她反驳说才没那么娇气，如今打脸来得太快。 她吸了吸鼻子，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弱哭腔:“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 那边静了静，慕娇娇低头戳了戳放座机的桌子角，“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号码？” 谢衍之声音低低的:“慕娇娇，你心情不好吗？” 慕娇娇道:“没有。” “那你为什么在哭？” 她说，“我才没有，我，我有点感冒。”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去浴室里洗了个脸，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通红的眼眶，脸颊上的红印子消了不少，最起码没肿，还算好的。 ------- 第44章 倒计时（3）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 慕娇娇正在想办法给眼睛消肿，拿热毛巾敷也没什么用，家里就她一个人，挺安静的, 所以门外的敲门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她在里面喊了一声:“谁啊？” 没人应, 她又跑去看猫眼, 外面站着谢衍之。 他身上穿着校服, 头发有些乱, 脸上表情很淡。 慕娇娇看了眼客厅里的钟,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他怎么跑过来了？ 她手上毛巾都没放, 过去开门，门一打开，塑料袋里装着一堆感冒药就朝她怀里塞过来。 “你……！”慕娇娇低头看清怀里的东西, 正要说话。 与此同时, 谢衍之注意到她微红的眼睛，像是哭过，他伸手想去摸一摸她的眼睛, 被她躲开。 “你上课怎么跑来了？” 谢衍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 只说:“不是说没哭吗, 眼睛都红了。” 慕娇娇抱着药去客厅，嘴硬道，“我就没哭，我感冒了，咳咳咳。” 她把药放在桌上，给谢衍之倒了一杯水，坐过去看着他喝。 谢衍之喝了一口水, 放下杯子，转过身子看她，“慕娇娇，别骗我。” 他非要一个答案，十分固执，像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什么都要跟他交代清楚，不允许有一点点的隐瞒，慕娇娇抿了抿唇，“你别管我了。” 他看着她眼睛，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没有往日的光彩，因为哭的太狠，双眼红肿，眼睛里有几根未褪下去的红血丝，还有脸上，留有淡淡的红印，他忽然伸手掐住她下巴，将她的脸转过去，仔细看了下，心底确认，那就是手掌印，有人打了她。 他眸子慢慢沉下来，语气冰凉:“谁打的？” 慕娇娇掰他的手:“说了别管，跟你没关系！” 他用了力，就是不松手，慕娇娇气急，低头去咬他，牙齿抵住虎口，还未用力，被他捏住了脖子，慕娇娇几乎瞬间就收回牙齿，动作快的像幻觉，谢衍之没忍住笑了下。 温柔沉沦 第47节 太可爱了。 他摸了摸她脸上的红印，问，“还疼吗，你告诉我是谁，我帮你还回去。” 慕娇娇气恼道:“我爸打的，你去还啊。” 谢衍之顿了顿，道:“你不介意的话，我……” 慕娇娇踢了他一脚:“开玩笑的听不出来？” 她心情不好，气都往谢衍之身上发了。 谢衍之放下手，沉默下来，慕娇娇也随之沉默，两人坐在那里，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两人都有很多话说，慕娇娇的性子活泼爱闹，谢衍之相对冷一点，大多数时候它都是站在她身后看她笑，看她闹，不理她她就会缠过来，他喜欢这样的慕娇娇，也喜欢她缠着自己。 可今天她像是变了个人，说话声音闷闷的，根本就不是感冒，她哭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眼睛肿的像核桃，还在装平静。几缕头发凌乱地垂落在脸侧，低着头，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慕娇娇该是热烈活泼的，谢衍之希望她不要难过。 她难过，他也跟着心疼。心脏里泛着细密的陌生的刺痛感。 客厅里时钟的秒针发出滴滴答答的走动声，他看见她低头紧紧咬住唇不说话。 花瓣似的嘴唇，该有健康的红，被她咬的发白，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身子在微微地颤抖着。 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真的很不想在谢衍之面前哭，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父亲出轨，她要瞒着所有人，要装出一副家庭和睦的样子。 她今年高三，她也很大的压力，她不知道怎么样安慰自己才能不崩溃。 下一秒，有人把她搂进怀里，抱住了她。 温暖踏实的怀抱，给了她一些力量，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我不问你了，但是在我面前不用强忍着，想哭就哭出来，我永远在。” 就那一瞬间，慕娇娇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她一个人的时候哭，后来好了，以为哭着一次就好，可是谢衍之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她以为已经压下去的情绪又再次翻腾起来。 他的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另一只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单手拆开纸巾，抽了一张出来给她擦眼泪。 眼睛很疼，很涨，慕娇娇哭过之后心里堵着的气松了许多，她吸口气深深地呼出来，从谢衍之手里接过纸巾，闷声道:“我好了。” 他垂眸看见她湿漉漉的眼，忍不住碰了碰她的眼睛，又给她把蹭乱的发丝整理好:“嗯，不难受就好，肚子饿不饿，带你去吃东西？” 这么一说，似乎才感觉到肚子里空空如也，是有些饿了。 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想起温国刚说的早恋，还有温乐手机里的那些照片，那些当然证明不了什么，但是学校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有慕晚清那里，都不好交代。 二月份，学校的保送名额下来，一班占三个，谢衍之到时候肯定直接冲保送名额去，但是保送名额非常有限，所以学生不能有任何不良行为，打架斗殴，早恋赌博，都是学校列为极其严重的不良行为。 慕娇娇以前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在学校尽量和谢衍之保持距离，但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温乐这么闲的，天天跟他们后面拍他们在一起的照片。 看她发呆，谢衍之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啦，发什么呆？” “谢衍之？”慕娇娇仰起头，试探说道，“我们先别在一起吧。” 空气在那瞬间凝滞，谢衍之表情微变，笑了一下:“你说什么？” 有些话说一遍是嘴快，第二遍就怎么也开不了口。 谢衍之离她近一点，语气低沉:“慕娇娇，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好好听听。” 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他眸子垂下来，凤眼微眯，额前头发搭在漂亮的眉骨上，野性一闪而逝。 慕娇娇抓紧了手，指甲钉在掌心上，细微刺痛拉回她一点思绪，她确定了自己要说什么，于是鼓起勇气把话又说了一遍:“我说，我们先不要在一起……” “…不行。”她话没说完，被谢衍之打断，他声音看似很平静，然而慕娇娇熟悉他，知道他平静面容下的波涛汹涌。 很早以前，或许是刚认识那会儿，或许是见他打人那次，她就明白，谢衍之跟她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没有人打架时是那种眼神，阴鸷凶狠，似暗夜里的孤狼，危险而又冷漠，他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唯独那一点点的热情，全部花在了慕娇娇身上。 他身上好似压着极其沉重的过往，慕娇娇从没问过，只是偶尔会从他眼睛里看出一点点外露的哀求，他在请求，希望有人来拉他一把。 慕娇娇总是想，谢衍之是个好学生，话少，性子冷，不活泼，可他长得好看，她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了。 可是学校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她偏偏对谢衍之情有独钟，还有一个原因，她的喜欢里有同情。她想，那么好的一个男孩，不应该有那样的眼神，他应该活在阳光下，明亮而又温柔地长大。 她把自己当成侠女，救一个男孩出深渊。 然后，现在，她又打算抛弃他。 会很生气的吧。 肯定会。 静默许久，还是谢衍之先低头，说:“你今天心情不好，刚刚说的话我不和你计较，但是这话别再对我说第二次，我受不了。” 慕娇娇嘴唇动了动，看清他的眼神时躲避了一下。 太卑微了也太沉重了。 他牵过她的手，拉她起来，眸光定定地看向她，说，“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样对一个人算好，如果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告诉我，我会改，别在心里给我扣分，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慕娇娇，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随便就说不喜欢了，如果你把喜欢我当成玩儿，那么，我求你，玩我一辈子好不好。” 一个男生，用那么卑微的声音跟她说，你要玩就玩我一辈子，不要说分开的话。 慕娇娇闭了闭眼睛，忍住不哭的眼睛感觉又要开始流泪，她真的太难过了，这事跟谢衍之也没有任何关系，说到底是她自己不会处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是她耽误了谢衍之。 最终，她道:“不是的，谢衍之，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问题，大人的问题，我说的不要在一起，是指现在，等你上了好的大学，大学我去找你，我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努力好不好？” 她很少有这样难过的表情，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似的，她今天哭了好多次，到底发生了什么？谢衍之心脏跟着抽疼，觉得自己和她之间慢慢产生了隔阂，她有些事瞒着不愿意告诉他。 谢衍之双手紧了紧，慕娇娇推他出门，说:“你先回去上课，等我好好静一静，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原因。” - 第45章 倒计时（4） 离走时,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那一眼，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这一面过后, 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以前那样了。 今天厂里停电, 慕晚清提前回家, 她家那栋楼里没有电梯, 五楼纯靠脚爬, 上到四楼, 看见楼上下来一个学生, 校服是一中的校服, 长得又高又帅，脸上表情冷淡。 她一看就认出了这个学生，过年的时候去陈镇拜过年, 温淮的朋友。 慕晚清是做妈妈的人, 本不该这样说别人家的孩子，只是她看这个孩子，直觉不太喜欢。 性子野, 难驾驭。 要么他低头被驯服, 要么别人低头顺从他。 谢衍之也认出了慕晚清, 朝她点头叫了声，“阿姨。” 慕晚清应了声，没再说话，两人从楼梯间擦身而过。 上面是五楼，他来找温淮吗？可是这个点温淮在学校啊。 没多想，慕晚清掏出钥匙开门回家，看清屋里有人时, 眉一皱，联想起什么。 她女儿在家，那学生刚从楼上下来，不是来找她女儿的吧？ 这个时间，女儿怎么会在家？ 慕娇娇被突然的开门声吓了一跳，看到进来时是慕晚清，松了口气，道:“妈，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慕晚清把钥匙放在门口柜子上，问:“刚刚有人过来找你吗？” 慕娇娇一怔，忽然想到什么，应该是慕晚清回来碰上了谢衍之。 她点头承认:“嗯，班上同学送我回来，我有点不舒服。” 慕晚清走过去，看见桌上一堆感冒药，仍旧不太信:“早上出门不还好好的？” 慕娇娇嗓子有点哑，吸了吸鼻子:“嗯，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感冒了。” “下午和老师请过假吗？” 慕娇娇道:“请了，明天去学校。” 她肚子叫了两声，慕晚清失笑:“饿啦？” 她抱住慕晚清手臂，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笑嘻嘻道:“嗯，好饿，我晚上想吃饺子。” “你哥哥还说晚上要喝汤，你晚上要吃饺子，我就你们谁啊？” 慕娇娇道:“就我，才不要管哥哥。” 慕晚清起身去准备包饺子的馅儿，说，“行，谁让我们妹妹是病人呢。” 她往厨房去，后又转身过来，对客厅里的慕娇娇喊了声:“问一下你爸晚上是不是在家吃，他这些日子都挺忙，单位里的饭又没营养，让他回家吃完再去忙吧。” 慕娇娇应了声，从沙发上起来，跑回房间坐了会儿，出来道:“爸爸说不回来，我们自己吃。” 他才不会回来吃饭，他都睡在别人家了。 慕晚清叹了口气:“行吧，那下次你爸爸在家，要做他喜欢吃的，不能老就着你们俩孩子。” “还要给他买开春的衣服。” 慕娇娇倚在厨房门口，道:“妈，你别省钱给我爸花，你给自己买呀。” 慕晚清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出来:“我用不着，我们厂里都有制服，平时休息在家也不怎么出门，不像你爸，你爸他们活动多，经常要往外面跑，衣服不能看着寒碜。” 慕娇娇道:“可是你……” 她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说，可是你不用，爸爸他把钱都给别人花了啊。 两人随便聊了几句，慕晚清察觉女儿今天怪怪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看见倚在门口的女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她发呆。 慕晚清笑起来:“你今天怎么回事，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慕娇娇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没有。” 她把头发披散下来，黑而长的直发挡住了一部分脸，脸上的红印被遮住，看起来很自然，只是眼睛的红不好褪，慕娇娇只敢站在远处跟妈妈说话，等慕晚清近一点，她就把头低下去，怕她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 慕娇娇这段时间话特别少，整个人看起来低落颓丧，学习也没什么兴趣，动不动就趴在桌上闷着，老师课上提醒了好几遍。 教室后面黑板上写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还有九十五天，过一天少一天，高考像一座沉重的大山，把年轻的男孩女孩们脊背压弯，压的人喘不过气。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为高考拼尽全力，慕娇娇那一点小事，显得极其微不足道。 班主任林云缨进来，说了下二月份比较重要的保送考试。谢衍之和温淮都递了申请，只等结果了。 温柔沉沦 第48节 与此同时，班上人发现以前关系很好的两个人越来越疏远了，慕娇娇现在正在努力地避开谢衍之。 没有人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再去深究，因为这些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学习。 林云缨在讲台上说了什么，慕娇娇没注意去听，只是最后一句她听清楚了，叫她去一趟办公室。 下课，她从座位上起来，准备去找林云缨，谢衍之在她后面，抓住了她的手，他看着她，眸中深色不明:“我跟你一起去。” 慕娇娇把手甩开，冷淡道:“不用。” 她第一次这样对谢衍之，像是迫不及待地要与他撇清关系。 其实根本不用这样，本来没人注意道，但因为她过度的抵抗情绪，过于冷淡，让人察觉了不对。 什么时候起？慕娇娇这样对待过谢衍之。 后来有人一想，可能是玩腻了吧，慕娇娇不是最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吗，碰到一个比谢衍之更好看的，她就不喜欢他了。 谢衍之看着慕娇娇头也不回的背影，指尖捏紧，眸中一片漆黑。 很好，玩腻了。 - 叫慕娇娇来办公室主要是想提醒她，这段日子她太不在状态了，上课睡觉成常态，心不在焉，小考成绩稀烂。 林云缨道:“慕娇娇，你这段时间怎么了，学习这么不上心，你看看你最近的考试。”她翻出慕娇娇的卷子，将上面的错题指给她看，“语文不说了，我当你记岔了，数学我是不懂，你们彭老师把卷子给我，我看了眼，错的离谱。” “七减五等四？你看看你做的题，高三了，当老师的知道你们压力大，不想总是提醒，但是不能粗心大意，你这样一扣扣四分，你知道高考一分能压死人吗？这四分能让成千上万的人把你甩在身后。” 慕娇娇低头看着卷子上的红叉，默不作声，林云缨知道她个性，情绪这么低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她又问了句:“发什么了什么，跟老师说说，老师帮你想想办法。” 所有人都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是迷茫，她也知道这个时间段一定要认真努力的学习，可是她静不下心，她脑海里总在想很多事，想谢衍之的，想温国刚和慕晚清，想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和温淮还有妈妈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应该像一个大人一样，可是她从小几乎算是被宠着长大的，她不知道怎样去处理这件事，她每天光是看着慕晚清为温国刚操心这事那事她就觉得难受。 等以后，等她发现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早就出轨，她该怎么办呢？ 作为儿女，她知道却不说，又该怎么面对慕晚清呢。 说到底，慕娇娇太把大人的过错放在心上了，若是不在乎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是她做不到，所以她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良久，慕娇娇道:“林老师，我没事。” 林云缨看着她，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只是再提醒你一句，高考切勿分心，这将决定你以后要走的路。” - 三月份，学校保送名额下来，谢衍之和温淮都在保送名单内，学校喜笑颜开，大肆宣扬，这下，隔壁几所学校都知道一中出学霸天才。 同时，慕娇娇也松了口气，真好，他们不用参加高考了，直接去想读的大学。 保送名额确定下来的那天，初春，学校花园路上，合欢树冒出了小小的绿芽，地上一片嫩绿小草，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地上，世间万物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慕娇娇从教学楼出来，准备去综合楼找林云缨，在转弯处，被人一把拉过来，头顶覆下一片阴影，后背轻轻撞在贴满小块红瓷砖的墙壁上，微凉的触感从后背饲机而上，藏在蓝白校服底下的白皙皮肤，在一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缩了缩身子，被人按住了。 少年细长洁白的手指摸上她的脸，眼眸幽暗，嗓音低哑:“这么久还不打算跟我说话？” 他是丹凤眼，特别漂亮的一双眼睛，以前这双眼睛看她总是带着笑，现如今，里面压着一望无际的黑。 慕娇娇轻轻喘了口气，心脏的跳动慢慢趋向平稳，她平静道:“谢衍之，你让开。” 这里少有人经过，两人又是在角落里，除非她大喊，不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俩。 他真的比她高很多，站在她面前，几乎挡了她一半的光，她扬起脸，直视他的眼睛，眸子里含着无畏。 他双眼散漫地半眯了下，指尖从她唇上抚过，慕娇娇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唇上一凉，他正低头，朝她吻了下来。 - 第46章 倒计时（5） 慕娇娇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这是学校，她还没那么大胆，谢衍之疯了，他什么都敢, 这时候但凡有一个老师经过, 他们俩就都完了。 “你放开…呜……”她话说的含糊, 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什么时候起, 谢衍之这么大力气了, 她怎么也推不动, 急得要哭。 又急又怕。 谢衍之大概觉得她动来动去很烦, 他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于是他的手掐上她纤细的脖子，没用力, 只是为了让她安静, 她也确实因为此安静了下来，他的另一只手便趁机按在她后脑勺上，稍微用了点力, 压着她靠近自己, 低声问:“慕娇娇, 你现在玩腻我了是不是？” 就那一瞬间的事，慕娇娇突然用力踩了他一脚，趁他分心时，忙推开他跑了。 综合楼里很安静，林云缨在这边有单独的办公室，慕娇娇平复心情，开始敲门。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她才推开门往里走。 办公室不大, 桌上教案和学生资料摆放整齐，里面除了林云缨还有校长也在。 她过去，林云缨让她坐下。办公室门一关，里面气氛沉闷。 林云缨先开口，问:“慕娇娇，你跟谢衍之关系怎么样？” 慕娇娇如实回答:“挺好。” 林云缨点头:“现在呢？” 慕娇娇心里隐约知道她要问什么，便直说:“林老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周校长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林云缨看一眼周校长，示意慕娇娇继续说下去。 慕娇娇道，“放心，我和他没有早恋，是我单方面缠着他，以后不会了，他成绩很好，很优秀，是我耽误了他，我以后会离他远远的。” 这话一出，林云缨直接怔愣住:“不是，不是让你说这个。” 慕娇娇没想那么多，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校长跟她爸认识，她一看到校长就想到了温国刚，想到温国刚就觉得恶心，还有自己能进一中最好的班级，当时还是温国刚和校长打了招呼的，现在想来真的很讽刺。 “林老师，校长。”慕娇娇道，“我回教室了。” 她说完就走，看起来有点不太尊师重道，林云缨倒没什么，她怕校长心里不好想，毕竟一个学生，老师都没让走，她倒好，说走就走，一点没把这个校长放在眼里。 周校长确实也有些诧异，学校的举报电话打到了他这里，还有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发在了他私人邮箱里。 谢衍之当时转来一中时，上面特地点了名的重点对象，他本家的来历周校长一无所知，只知道住在南湾区，最有钱的那一家，其他的，他都无从得知。 身份背景，几乎成谜。 照片校长看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谢衍之都已经确定下来是直接保送的，接下来的日子，他其实连学校都可以不用来，也就是说，他现在不归学校管了。 这次叫慕娇娇过来，主要还是想谈一谈她的成绩。 林云缨觉得她是个好苗子，上学期和谢衍之一起学习，进步飞快，这学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成绩一落千丈，最简单的十以内的加减法都能算错。 她本来是想说，如果两人关系不错的话，在学校就稍微克制下，然后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好好跟谢衍之学习，补习补习比较差的科目，以后如果能进同一所学校当然是最好的。 只是，慕娇娇这，她不按常理出牌啊。 话说没两句人就走了。 他们没有怪他们早恋啊，好好搞学习嘛。 办公室里，林云缨颇有些头疼，校长却是心里已经有了别的打算。过几天找她爸说说孩子的事。 - 今天周五，回家早，慕娇娇提前回家，温淮因为已经确定保送，正在教室里收拾东西，她没等他。 温淮和慕娇娇一直都是互不打扰的，慕娇娇这段时间情绪低落，他看在眼里，有心想问一问，但是因为前段时间忙着保送考试，一直没找好机会。 他看慕娇娇提起书包走了，本想喊她一句一起走，最后想想算了，回去再说她。 天天想什么，都要高考了还有心思伤春悲秋。 到家上五楼，慕娇娇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听见里面隐约有声音，像是在争吵。 她把钥匙插进去，拧开门锁，一个玻璃花瓶“咻”的一下，飞过来砸在她脚边，发出一声玻璃炸裂的清脆响声，溅起的玻璃碎片从她腿上擦过，好在穿了校服，没有划破皮肤。 慕晚清眼眶很红，声音大而激烈，指着门口喊:“滚，你给我滚！还有那个女人，我再看见一次，我跟你没完温国刚！” 家里，温国刚脸色也变了，不是以往的温和老实，他脸上被抓了几道血印，表情愤怒:“我早就想说你了，你自己说话粗蛮，带的女儿跟你一样，你知道她在学校学别人早恋吗，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日子，满嘴脏话，这就是你带的女儿，真是带得好，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这房子都是我付的首付，你出过什么力？” 他一直都挺不满慕晚清，觉得她不会打扮，不会化妆，手不好看，小家子气，哪里比得上柳芸那样的人，人家温婉大方，知性守礼，又会打扮，一起出去别人看的满眼的羡慕。 慕晚清到了年龄，平时又不太注重保养自己，手一到冬天就裂，脸上开始有细纹，肤色暗沉下来，看着就很没心情。 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人，一起出去都很有面子，很多年前，慕晚清帮他垫付过学费，可是后来娶她，买房子，养孩子，这么多年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谁知道她今天下午会跟她厂里的同事去逛街，撞上了他和柳芸，要不然还能再瞒会儿，不过如今已经发现了，撕破了脸，干脆坦白了说。 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太常见了，他不过是遇到了一个比慕晚清更好的女人而已。 屋子里慕晚清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她头发乱糟糟，没有以往的利落，身上衣服有些皱皱的印子，在慕娇娇没回来之前，她和温国刚打了一架。 很多大人在吵架的时候会尽量避着孩子，他们以前也许也吵过架，没被慕娇娇看见，这一次，她撞上了，情绪起来，两人也都没收敛。 慕晚清指责温国刚:“温国刚，你哪里来的脸说我，孩子长到这么大，你管过他们什么？温淮每一年的家长会，哪次不是我去的？” 说到这儿，温国刚冷笑:“温淮成绩好，去了也是表扬，你带的好女儿，次次考试垫底，我没去过？被那么多家长围着看笑话的不是我？” “还有早恋，在学校那么明目张胆，你看看哪个学生像她那样，不知羞耻！丢我的脸。” 一句不知羞耻，让慕娇娇愣在原地，浑身冰凉。 她之前觉得父亲出轨，是不要脸，恶心，原来她在大人眼里，也是一样的不知羞。 原来少年时期的情窦初开，会被大人们认作不知羞。 她紧了紧手里的钥匙，在门口处开口:“爸，妈，我回来了。” 她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没听见父母的争吵，又像是毫不在意。 温国刚在女儿面前到底有些收敛，想着之前还动手打过她，一时竟然收了咄咄逼人的表情，冷冷“哼”了一声，摔门就走。 临走时，丢下一句:“好好说说你妈。” 出轨时，他说，大人的事孩子别管，事情闹大，他又说:“好好说说你妈。” 慕娇娇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觉得这世界挺离谱。 她放下书包和钥匙，过去蹲在慕晚清身边，柔声叫她:“妈。” 慕晚清没理她，慕娇娇便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在她头发里发现了几根白色的发。 温柔沉沦 第49节 慕娇娇记起以前小时候，那会儿慕晚清还热衷于在自己身上花心思，会染发让自己看起来好看点，会买护肤品让自己皮肤保持细腻，是这两年，两个孩子的压力，温淮的学费，慕娇娇跳舞的费用加学费，还有花在温国刚身上的钱，每年孩子换新衣服，各种费用加在一起，慕晚清便开始节省，省下来的钱花在老公孩子身上，自己身上反倒没落上一分。 慕娇娇突然鼻子一酸，眼泪盈上眼眶，她用手给妈妈把头发理顺，正要说话时，慕晚清突然抬头，伸手把她推开，脸上表情冷漠，她站起来，冷声斥责她，说:“你走开，跟你爸一个样。” 慕娇娇猝不及防被推到在地，手掌按在地上的碎玻璃上，摁出了血，慕晚清被温国刚和柳芸刺激到，一时几乎失了理智，双眼通红，她环视一周，只找到了扫把，开始拿扫把打慕娇娇。 边打边骂:“我花钱让你去读书，你给我读的什么书，怪不得你爸爸出轨，你在学校学什么，啊？学着跟那女人一样勾引人是不是？” 慕娇娇小时候挨过慕晚清的打，她那时气急，失了理智，拿起刺条子就开始抽慕娇娇，因为什么事，慕娇娇一时忘了，只记得是很多年前，后来慕晚清清醒过来，不停地给她道歉，又给她买糖，慕娇娇便把那样可怕的妈妈压在心里一直不再提起来。 然而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慕晚清又开始像小时候那样打她，她现在有反抗的能力，但她没动，小时候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她心头，所以她任由慕晚清拿扫把厚重的柄一下下敲打在她身上。 慕娇娇很瘦，身上没几两肉，扫把柄打在骨头上，一声声沉闷的响，刺骨的痛弥漫全身，女人似乎要把所有不幸的情绪都发泄在她身上，骂她:“你还不认错，还不认错！” 她说一句打一棍子，慕娇娇身上被抽出了红痕，她开始哭，说:“妈，我错了，我错了，我好疼啊。” 温淮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心下一凛，跑过去挡在慕娇娇面前，大声道:“妈，你干什么？！” 他声音很大，像是吼人，慕晚清被他吼得一怔，双眼微微清明了下，看清被她打哭的女儿时，下意识丢了手上的扫把，后退几步，嘴唇嗫嚅着，不知所措道:“对……对不起啊娇儿，妈不是故意的，你……” 你不要怪妈妈好不好。 她话没说完，温淮看到地上的血，眉眼泛着冷意，他抱起妹妹，转身就走。 慕晚清在身后张了张嘴，问:“你带妹妹……去哪儿？” 温淮生慕晚清的气，不想理她，他脚步微动，慕晚清想弥补，又道，“要下雨，我跟你一起去。” 温淮冷冷道:“不用。” 他走到门口，转身，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说，“妈，妹妹已经大了，有什么可以好好说就好好说，不要打她，她小时候你打她，她怕你怕三个月不敢跟你说话，她性格开朗活泼，但你觉得她是真的开心吗？” 大人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一有不顺就往孩子身上发泄，可孩子又不是天生的出气筒，哪怕曾经多好多温馨，一旦有事就开始分崩离析。 慕晚清有时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没人刺激她倒还好，慕娇娇刚好就撞枪.口上了。 她看着地上的血发呆，觉得对不起女儿。 她真的就是一下子没控制住。 生活的糟心，丈夫的出轨，女儿的不驯，让她觉得以后的生活太难过了。 --------- 第47章 倒计时（6） 慕娇娇的手没什么大问题, 在楼下卫生所里简单包扎了下，身上有些疼，温淮扶着她，问:“你傻吗, 我看你平时跟我不挺横的, 你怎么不反抗？” 慕娇娇神色平静:“哥, 恭喜你啊。” 温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想了会儿才知道慕娇娇是在恭喜他取得一中的保送资格, 他道:“哦。” 慕娇娇道:“不用再为高考殚精竭虑了, 真好。” 温淮摸摸她的头, 道:“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挨打呢？” 慕娇娇面无表情看他一眼:“不想说。” 今天天气不好, 有雨，在外面漫无目的走了一会儿，等天色渐渐暗下来, 温淮道:“回去了。” 慕娇娇“嗯”了声, 跟在他身后。 家里早就收拾好了，已经看不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慕晚清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道:“娇儿, 对不起啊。” 慕娇娇抿唇笑了下:“没事。” 慕晚清还是道, “妈妈性子急, 说话伤人，你不要生妈妈气，妈妈也是担心你。” 慕娇娇再次强调:“妈，你不用说了，我真的没事，你跟爸爸以后怎么办？” 温淮在后面听清缘由，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倒是表现得平静，很早之前他就知道温国刚在外面有人，之所以没说是担心慕晚清，现在看来，原来是已经知道了，慕晚清情绪一起来就容易控制不住自己，慕娇娇又刚好在她身边，怪不得。 他沉默着，其实没戳破关系之前，家里气氛挺好的，只是后来知道温国刚的事，他就对父亲逐渐疏远不少。 男孩子本来也不黏人，长大后有自己的独立世界，他人又聪明，做事有主见，心中早已经想好以后了。 他看向慕晚清，想听听她怎么说。 慕晚清支支吾吾:“我……我跟你爸，到时候找个时间好好聊聊，他一时被外面的人迷住了眼，不愿回家，我劝劝他，能回来的。” 慕娇娇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妈，你们离婚吧，我和哥哥……” “不行！”慕晚清急促道，“不能离婚，你爸她只是走错了路。” 慕晚清在某一件认定的事上面简直固执成性，谁说都没用，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要强求在一起。 慕娇娇见状不再说什么，直接进屋往自己房间走，谁也不想理。 晚上，慕晚清做好了晚饭叫她出来吃，慕娇娇在房间里应声:“你们吃吧，我还不饿。” 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响声，温淮没说话，慕晚清也不说话，桌上一片沉默。 这星期有两天假，谢衍之给慕娇娇打了无数个电话，慕娇娇直接挂断，最后索性手机关机，谁也不理。 她脑子里太乱了，潜意识里，她总把家当成最重要的。 慕晚清这两天照常上班，说是上班，其实慕娇娇知道，她去找温国刚了。 她不愿意离婚，想着把温国刚挽留回来，可是她不知道，男人都有劣根性，对他好的，它不在乎，对他若即若离的，他思之如狂。 那两天慕晚清回家总是一股低气压，慕娇娇偶尔开门看见过一两次，母女俩没再起冲突，她也没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温淮跟学校请了长假，在离家不远的一个餐厅里打工，赚取以后大学的生活费。 看似每个人都在好好的生活，慕娇娇也以为是这样的。 周一，又是平静的一天，前几天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慕晚清这天起很早做好了早饭，等慕娇娇起床吃饭然后去学校上早自习。 要不是手上包裹着的白色绷带和桌上早已不存在的花瓶，慕娇娇可能真要把这几天的事当成大梦一场。 等梦醒，家里都好好的，爸爸妈妈跟以前一样，操心她学习，恨铁不成钢，她和温淮天天打闹吵架。 但是，并不是，手上结痂的伤口在明晃晃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今天天晴，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几缕金光刺破天际，楼下落叶乔木开始抽出嫰绿的枝条。枝头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似乎在和对方诉说着春日的美好。 出门前，慕晚清叫住了慕娇娇，给她整了整校服的衣领，慕娇娇这几天脸上一直没什么笑意，她正是长个子的时候，现在可能已经有168cm了，不知不觉就超过了慕晚清的身高。 她垂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慕晚清。 慕晚清跟往常一样，神色平静，说着以前一直说的话，说:“在学校要好好上课，听老师的话，听见没有。” 慕娇娇点了下头，“我知道了，妈，你今天请了假，那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下自习就回来。” 她在她面前不再提起温国刚这三个字，慕晚清认真看着女儿，眼睛里似乎有微光一闪而过，她和平时一样，又有些不对劲藏在情绪里面，慕娇娇听她继续道，“上次打你，是妈妈不对，妈妈跟你道歉，你不要生妈妈的气，以后，以后妈妈再也不打你了。” 她仰头看着女儿逐渐精致的容颜，十几岁的少女，花一样芬芳漂亮，她帮她把垂落下来的头发挽去耳后，道:“你挑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食物，唯独一样饺子，你总吃不腻，等你出嫁，自己下厨房怕是不会做，所以我把包饺子的馅儿和过程都写在了本子上，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翻出来看看。” 慕娇娇快要迟到，随意“嗯”了声就要走。 她转身急急忙忙下楼，慕晚清在楼上看女儿渐渐消失在眼帘里的身影发怔。 然后，她脱下自己身上老旧的花围裙，叠好放在餐厅的椅子上。 那是刚搬来新家里，她花钱在楼下超市里买的第一条围裙。上面很脏，花样老气，油污遍布，但是很耐穿，她穿了有六年，之前一直都很喜欢，现在放在那里，再次看过去，只觉得满眼的刺，尖锐到令人心生退缩之意。 她独自一个人，把家里所有的地方都逛了一遍，这个房子是温国刚付的首付，她也在里面花了心血，屋里装修，大大小小的摆饰全都是她动手准备的。 温国刚说，要离婚。 他说，再也不想跟她过下去了。 慕晚清没想明白，索性她也不想，换好衣服进了自己房间，爬上了房间里放着一个超大布偶的窗台，坐在上面看楼下偶尔走动的人群笑了笑，她开始唱起了歌。 - 第48章 倒计时（7） 谢衍之这星期没来学校, 老师们也不在意，慕娇娇身后的课桌空荡荡的。 温雪亭塞给她一颗糖，提醒她上课不要走神。 慕娇娇眼睛动了下，低低“嗯”了声。 下课, 慕娇娇总觉得心神不宁, 趁中午午休的时候, 她去找林云缨请假, 慕晚清今天早上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高三请假有点难, 慕娇娇只说回家一趟, 快去快回, 林云缨最终首肯，在她的请假条上签了字。 从家回学校的路程不远，平时走路也就十几分钟的事, 路上慕娇娇感到心慌, 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即将要发生一样，她脚步越来越快，最终跑了起来。 三月底的时候, 微风正好, 风从耳边呼呼掠过, 空气里有花的幽香，然而慕娇娇无心去认真感受，她飞快的跑回家。 楼下聚着很多人，平日里不常见邻居也都跑了出来，仰着头往上看，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幸灾乐祸地笑, 也有部分人，拿出手机对着五楼窗口的位置，喊:“还跳不跳了，浪费我时间。” “就是就是，坐这儿一上午了。” “哎，不是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心里承受能力太差，我老太婆活了七十多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死了就能解决问题吗？” 有个中年男人，大声道:“诶，我知道她，她儿子听说被保送了好大学，不过她丈夫嘛……” 那人说一半，不说了。 周围人看戏兴致起来，七嘴八舌道:“她丈夫怎么了，说一下啊。” 中年男人道:“她丈夫出轨了，哈哈，男人嘛，不就那些事儿。” 一旁有几个妇女摇头鄙夷:“你们男的出轨还那么理所当然的，要不要脸啦……” 周围人哄笑:“就是嘛。” 又有人在喊，“大姐，想想你孩子，有那么优秀的孩子，以后有享不尽的福气，别想不开，日子还长呢。” 有人劝说，有人看热闹起哄，那个中年男人叉着腰道:“大姐，还跳不跳啊？” 五楼窗户，离地面大约十五米左右，慕晚清从窗台上站起来，有风从她鬓边吹过。 慕娇娇赶到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吓得心脏都快骤停，她腿一软，失声喊道:“妈——” 因为周围人太多了，导致慕晚清根本没听见她的声音，不过，就算听见了，她也不会去看她。 温柔沉沦 第50节 慕娇娇奋力推开人群，来到最前面，准备往家里冲，然而就在那一秒的时间里，地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人群里尖叫起来，皆是动作一致地往后退了几步，慕娇娇瘫坐在地，眼里映着一片血色，干净的水泥地上沁出了深红色的血液，她看见，慕晚清睁着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慕娇娇瞳孔骤缩，嘴唇发白，浑身颤抖着，她想爬过去看一眼慕晚清，可是她动不了，她的手脚在那一刻，开始不听她的话了。 她们之间隔着几米的距离，鲜血在地上被太阳反射出光，她掐住自己的脖子，背过身去干呕，然而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这么难受的时候。她的眼泪竟然流不出来。 有个女人的声音惊恐道:“快，快报警啊。” “打120啊，快点。” 有人收回正在拍摄的手机，慌张地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没有人管慕娇娇怎么样，或许也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 直到后来，救护车来，用担架架起了慕晚清，环视一周后，有个医护人员皱眉问:“谁打的电话，过来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医院，可能还得你帮一下忙。” 拿手机那个男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去，别想我帮忙垫钱。” 一时有好几个人窃窃私语，有人注意到那边干呕的慕娇娇，指了她一下，道:“诺，那女孩子，就是那人的女儿，你带她去吧。” 医护人员看向慕娇娇，慕娇娇没注意到，她的嗓子，好像突然间发不了声。 最后，还是医护人员扶起她，带她上了救护车，离那些人越来越远。 车上，慕娇娇抱着腿，头埋在膝盖里，身体蜷缩着，一句话不说，呼吸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喘息。 有女护士递给她一杯水，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不受控制，女护士轻声安慰她:“别怕，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抢救的。” 慕娇娇缓缓抬头，眼睛红的厉害，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护士道:“你要说什么吗？” 慕娇娇点头。 护士的目光逐渐变得疑惑起来:“你是……不会说话？” 慕娇娇抓住她的手，摇头，在她手心写字:“纸，笔。” 护士是医院的实习生，车上抢救她无法参与，只能到前面来陪慕娇娇说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出来，递给慕娇娇。 慕娇娇手颤抖着，几次写不好字，最终，她写下一串手机号，在下面写:“打这个，是我哥哥，让他来医院。” 说到底，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事情发生在眼睛底下，人是自己的亲人，她六神无主，只能寻求哥哥的帮助。 - 医院白天人多，外面三月暖阳从窗口照进来，慕娇娇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抢救室里亮着灯，她在门外心急如焚。 温淮在半小时后终于赶到，慕娇娇一看见他就哭，一直不曾落下的眼泪这一刻总算落了下来。 温淮抱住她，低声安慰:“没事没事，你做的很好。” 慕娇娇头埋在他肩膀上，哭到哽咽。 这时，抢救室里门被打开，医生脱了乳胶手套，对兄妹俩道:“你们谁去签一下字，把费用结一下。” 温淮拍了拍慕娇娇的后背，道:“我去。” 慕娇娇抓住他衣角，温淮给她擦了下眼泪，语气比平时要柔和不少:“我很快回来，妹妹在这里等哥哥，不要乱跑，嗯？” 慕娇娇点头，然后把手松开。 她看着医生，指了指里面，医生叹了口气，道:“命保住了，只是下半辈子可能要在轮椅上过了。” 慕娇娇跌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医生看她一眼，问:“你跟病人什么关系，她女儿吗？” 慕娇娇无心听他说什么，医生便又继续道，“现在的人啊，都怎么想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哎……” 是啊，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不为孩子想想呢。 死能解决问题吗，只不过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的想法，慕娇娇有一点恨上了慕晚清。 在她印象里，慕晚清绝不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因为一个男人跳楼，落得残废的地步，还有后续不间断治疗的医疗费用，她到底图什么。 然而他们面临的是更严峻的问题，温国刚要和慕晚清离婚，几乎成了定局，就算慕晚清跳楼抵抗也没用，将来就算法院判，慕晚清也落不到什么好。 房子不属于她，婚后财产共享，她什么都得不到。 慕晚清被几个医生从抢救室里推出来，她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嘴唇里插着呼吸用的管子，慕娇娇跟在医生身后，一起进了病房里。 医生安置好慕晚清后，转头给慕娇娇叮嘱护理的注意事项。 五楼，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医生话语里带着惋惜和同情。 - 另一边，南湾区。 沈从渊在学校，谢衍之在自己房间，门反锁了，老太太进不去，敲门也没人应。 怕出事，老太太让阿玉去请了开锁匠过来。人还没到家，小少爷自个儿从里面把门打开了。 保送通知下来后，京城那边一直催促谢衍之回去，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的，但也没办法，她跟那家都已经离婚，哪怕中间牵扯不少利益，他这个孙子，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现在那边催得急，可能也拖不过一个星期，沈从渊也要一起回去。 只是孙子这段时间像变了个人，低沉阴戾，前段时间明明还好好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已经有段时间没听他说关于那女孩子的事了，慕娇娇。 名字挺好听的。 思及此，老太太预测可能两人之间出了什么矛盾，本不该问，但还是忍不住，不想看自己孙子再这么沉闷下去。 “阿衍，你上次跟奶奶说要带你很喜欢的朋友来家里玩，怎么没动静了？人家不想来吗？” 谢衍之眼皮微掀，目光落在老太太身上，笑了一下:“没有，她跟我说想来的，奶奶想见见她吗？” 看他表情正常，苏奶奶稍稍放心。 没闹矛盾就好，她道:“也不急，奶奶就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谢衍之眯了下眼睛，唇边浮出意味不明的笑，嗓音低低的，似呢喃一般:“可是，我很急啊。急着想见见她。” 晚上吃饭，谢衍之没下来。 老太太在厨房留了饭，有时候沈从渊从学校回来会让他吃点，到时候再叫谢衍之下来也行，反正他们男孩子也有话说，老太太就不管了。 - 第49章 倒计时（8）- 上卷完…… 慕晚清到晚上还没醒过来, 温淮留在医院照顾，他让慕娇娇回去休息，第二天学校还有课。 慕娇娇不愿意走，她暂时不想去学校了。 温淮道:“听话, 回去好好休息, 后面我来照顾, 你好好读书。” 慕娇娇咬着唇, 眼睛红红的:“不……” 一下午的安抚, 她喉咙总算好了点, 心脏也渐渐趋于平静, 病床上的慕晚清, 脸色苍白，不见一丝血气。 治疗费用挪用了温淮上大学的钱，温国刚这时候根本见不着人。 温淮神色柔和, 声音很轻, 说:“妹妹，不要任性。” 她已经不能任性了，她要好好休息, 留下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来代替温淮照顾慕晚清。 医院走廊夜晚的时候显得安静空荡, 脚步声此刻尤为明显, 灯光将她身影拉长，逐渐消失在拐角处。 这个点没有公交到家，只能打的，慕娇娇站在医院楼下，回头望了眼灯火通明的大医院，觉得浑身冷得发慌，有人形色匆匆地和她擦身而过, 她不由双手环抱住自己，深深吸了口气，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再这样了，要打起精神来。 的士到家二十分钟，八点半左右，天上掉了几滴雨水下来，夜色静谧，头顶天空挂着一轮圆月，只是此刻已经被一层薄薄的乌云遮住，看起来雾蒙蒙的。 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屋，烧了壶水，坐在客厅里慢慢喝，然后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手机放在卧室里没拿，她穿着薄睡衣走回卧室。 手机电量只剩20%，已经低电量提醒了，充电器不知道放在哪里，此刻也没有心情再翻找，她现在很疲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谁都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头发随便吹了两把，还带着湿意，正要躺下时，手机突然突兀的响了起来，慕娇娇被突然的响声惊了下，从床上坐起来，卷着被子去勾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 那边静默半晌，开口:“慕娇娇。” 慕娇娇手一紧，微微开口道:“谢衍之吗？” 他声音低低地，听不出什么情绪，只说:“我在你家楼下，出来见我一面。” 慕娇娇下意识摇头，后又发现摇头谢衍之也看不见，她便道:“不去，你回家，不要来。” 喉咙有点痛，说话暂时只能说些短句子。她又拿过杯子喝了点水，试图缓解下喉咙的疼痛感。 她话才说完，谢衍之便道:“要么你下来，要么我上去找你，你自己选。” 仔细听，他声音很平静，和往常一样，很正常，外面在下雨，细密的雨丝宛如牛毛，落得轻而缓，楼下路灯的映照下，整个小区似乎笼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灯下站着一个少年，他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眸子浸着沉沉的黑色，他没打伞，身影孤零零的，仰头看着五楼亮灯的房间。 慕娇娇没往楼下看，所以也并不知道谢衍之在楼下淋着雨。 她抓紧手机，狠了狠心，说:“你回家吧，我不在家里。” 谢衍之道:“你房间亮着灯，别骗我。” 慕娇娇把灯一关，一手捏紧被角:“谢衍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你很好，但我配不上你，你上的那所大学，离我太遥远，我不想努力了，真的，我现在很累很累，如果……” 她没有说完，谢衍之挂断了电话。 慕娇娇看着黑屏的手机，有些怔愣。 这样也好，就这样断了吧。 回家的路上，她在心里做过无数次的挣扎，她想了很多，温淮，慕晚清，也想过自己的事，温淮让她好好读书，可是她已经有点不想继续读下去。 慕晚清的治疗费是一大笔费用，温淮将来上学也要花费，反正她成绩差，读不读也无所谓了。 姥姥姥爷的养老钱不能动，大伯家两个孩子要读书，根本也借不出钱，她爸爸那边的亲戚，不如没有。 温柔沉沦 第51节 以前生活一直挺安逸的，花钱也不需要她操心，真等有事发生了，翻遍家底，发现也不过如此。 还有谢衍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人。 他有最好的样貌和成绩，慕娇娇不过是他人生分叉路口的一块无关紧要的绊脚石而已，过几年就会忘记的。 慕娇娇会忘记，谢衍之也会，人最擅长遗忘了，那些不想再被提起的过往，总有一天会彻底忘记。 她不会去读他上的那所大学，也不会去他所在的城市。 有可能，他们之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 慕娇娇放下手机，看了一眼窗外，她房间窗帘半掩着，外面是一片浓郁的黑，什么都看不清，她闭上眼睛，心想，所有的一切就都到此结束吧。 “唰——”一声，她房间窗子被人陡然地从外面推开，慕娇娇才闭起的眼睛警觉睁开，还没来得及开灯看清楚是谁，一道黑影从窗台上跳进她房间里，落地很轻，慕娇娇紧张开口道:“你是……” 黑影个子很高，几步过来直接捂住她了的嘴，然后开灯，下一秒，谢衍之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 床头灯昏暗，暖色光下，他眉目沉沉，带着少许的冷意。 这栋楼，从三楼开始就没安装防盗网，慕娇娇家在五楼，她不去见他，他便从下面爬上来找她。 慕娇娇双眼大睁，伸手去扒他捂在她唇上的手掌，谢衍之没松，靠近她，语调平缓:“来找你了。” “你放开我。”她大声说，眼睛里似乎带着怒火。 然而知道是谢衍之，她也不怕了。 他头发沾了雨水，湿淋淋的。身上衣服也被打湿，看起来有点狼狈，慕娇娇突然心软，声音低下来，轻声道:“你衣服湿了，我去给你拿毛巾。” 她要从床上起来，身子动了动，手搭在被子上正要掀开，谢衍之却是眼神微变，手慢慢滑下来，落在她纤细的颈上。 三月的天，夜里还是凉，窗户大开，夜风吹进房间，纱帘随风飘扬，他掌心微凉，靠近她时，带着潮湿雨水的气息。 “慕娇娇，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觉得我是一件可以随意抛弃的玩意儿？” 他嗓音低哑，似在质问。 慕娇娇摇头，正要说话，被他突然用力往后推了一把，她身后就是床，倒下去的那一瞬间，被他按住了肩膀。 “别动。”他说。 他一手把身上被雨水淋湿的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喉结凸显，眸光幽暗，他垂眸看着慕娇娇，手指在她瘦削的肩膀上点了点，侧头轻问:“真要分手？” 慕娇娇身上穿着夏季的睡衣，薄薄的一层，领子很松，谢衍之的手指从肩膀到锁骨，轻轻地挑开她衣领，指尖甚至要往里走，慕娇娇呼吸一滞，心脏瞬间悬起，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按住他的手，眼睛跟他对视着，有些犟。 谢衍之手指一顿，想了想，微微勾起唇，说:“不动你，好好回答我的话。” 慕娇娇眼里的火重新燃起:“谢衍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会报警的。” 谢衍之无所谓，道:“好啊，那你去。” 两人僵持着，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慕娇娇下意识缩了一下，她吸口气，意志坚定道:“分手。” 两个字一落下，空气凝固，气氛很安静。 谢衍之听后反倒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回答。 慕娇娇还闲不够似的，疯狂补刀:“我第一眼见你，就只喜欢你那张脸，可是现在，我看腻了，你走吧，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她说一句，谢衍之手紧一分，她原来是想把话说的难听一点，但是看着他的时候，难听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她以前任性妄为惯了，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很自私，所以，不要再去拖累别人了啊。 慕娇娇扬唇一笑:“我告诉你，谢衍之，我现在喜欢有钱的，你不配。” 谢衍之听她说完，眸中有一丝危险一闪而过，他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半晌，他意味不明的低笑，道:“喜欢有钱的？” “……可以。”他抬眸，修长的手指滑进她衣领里，“你一夜多少钱，我买了。” 慕娇娇怕他来真的，突然奋力挣扎起来，快被他气死，“谢衍之，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男女生天生力气悬殊，他一把按住她，神色略显阴翳，“我早说了，让你离我远点，你偏要招惹，你耍我玩儿呢？” 慕娇娇这次真被他吓到了，眼眶通红，眼睛里氲着一汪水，哭腔渐显，“你……你……” 她的睡衣是扣子型，因为挣扎过，无意扯开了两粒，脖颈到胸前一片雪白，再往下一点点就有走光的危险。 慕娇娇大气不敢喘，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谢衍之表情冷淡，按着她，用手指指腹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道:“继续哭，你家里好像没人，哭再大声也不会有人知道。” 慕娇娇咬唇不说话。 谢衍之微微俯身，他的影子将她整个儿笼罩住，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说过吧，睡觉要把门窗锁好，你总是不听劝。” 他确实说过，那次雨天送她回家，站在她楼下看了很久，觉得不放心，回去便给她发消息，睡觉记得要关好门窗，那时慕娇娇总不当回事，现在他就来验证他说过的话。 她总要吃点亏才会长记性。 少年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清冽干净，但慕娇娇此刻只觉得害怕，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落，看着可怜又令人心疼，好半晌，谢衍之叹了口气，算了。 他本来就是打算吓吓她的，看见她哭，总忍不住要去为她擦眼泪，只那一秒，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真正玩不起的是他自己，他舍不得她哭，不想让她不开心，直到现在都还在顺着她。 他于是把手松开，自嘲一笑，对慕娇娇道:“我要回去了，慕娇娇，以后别让我再碰到你，不然我们没完。” 他一松手，慕娇娇赶紧用被子卷住自己，身子微颤，却十分决绝地开口:“放心，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的打算再也不见他了，那只不过是她人生路上遇到的一个很好自己却又配不上的男生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想，她很快就会忘记，一年，两年，总会想不起来的。 - 那天的事，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也就是那天起，慕娇娇每晚睡觉都会往窗外看一眼，然后锁好门窗，再安心的上床睡觉。 四月份，谢衍之被接回京城，沈从渊没有高考，也跟着回去，突然转学和离走，在高三年级掀起一股波澜，有人猜测他们的身份，千奇百怪的都有，也有人围着慕娇娇的桌子不愿走，问她关于谢衍之的事。 她说不知道，他们不信，说:“可是，你跟谢衍之关系最好啊，你都不知道，那谁知道啊。” 慕娇娇被问的不耐烦，放下笔，道:“那么稀罕怎么不努力去考他要上的大学？” 周围人“嘁”了一声，纷纷走开。 慕娇娇写字写到一半，忽然丢了笔，心情很不好。 慕晚清已经醒过来，在医院住着，姥姥姥爷从陈镇过来，留在医院里帮着温淮照顾慕晚清，他白天还要打工挣取学费，晚上会在家里把饭做好送去医院，换姥姥姥爷们休息。 姥爷年级很大了，本不该这样劳累，到底心疼女儿，非要赶过来照看，在医院里不停地骂温国刚，说当初就不同意女儿嫁给他，女儿不听劝，如今不就应证了他当初的话，又骂温国刚畜生不如，没良心，恩将仇报。 慕晚清听着，躺床上也没什么动静，姥姥喂她吃东西也吃不了多少，于是就劝她:“为孩子想想，不要让孩子操心啊。” 她没想明白，就一直想，可是五楼又摔不死人，半身不遂的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教室黑板后面的高考倒计时一天天减少，慕娇娇放假来医院，碰见哥哥，便私底下跟他说，有点不想高考了，想早点参加工作，早些挣钱，这样哥哥就不会那样辛苦了，姥姥姥爷也不用那么操心。 他们本该是安享晚年的年纪，如今却经常来往于医院。 温淮严厉拒绝:“不行。” 他非要慕娇娇老实上学，慕娇娇在医院里跟他大吵一架，跑了。 这是县城里最大的一所医院，后面有个小花园，四月微风和煦，花园里的花开的娇艳欲滴，微风送来阵阵清香。 有个白血病的小男孩坐在长廊下，眼睛看着她的方向，慕娇娇便过去陪他坐着，说了会儿话。 这世界上有很多的不公平，有人身体健康，却不把身体当回事，有人身体残缺，却意志顽强，其实人生中最难的事是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她活着，其实就应该尽全力啊。 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气氛沉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的表情，周末也不放假了，每天做不完的卷子，讲不完的题，各科知识点像一座大山，压的人抬不起头，喘不过气。 学校没人知道她家里的情况，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同情的事，也偶尔会在学校碰见温乐，她总是用一副哀怜的表情看她。 可去他妈的吧，用得着她来可怜。 六月高考，提起高考就容易想到谢衍之，已经有两个半月没见他，正在慢慢遗忘。 高考两天，别人都有父母等在学校外面接孩子，慕娇娇有温淮接她，她一点都不难过。 路边的梧桐树，叶子翠绿，阳光穿透枝桠，地上洒落斑驳光点。 温淮问她考得怎么样，慕娇娇将手里的准考证一撕，潇洒地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回他:“还行。” 填报志愿，慕娇娇填了之前和赵徐英讨论过的那所学校，是所专科学校，有舞蹈专业，慕娇娇舞蹈底子不错，以后继续跳舞，上大场合表演，会有演出费。 其实她的成绩可以填报好一点的大学，不过慕娇娇不太愿意，她想快点挣到钱，那所专科学校，刚好可以满足她的需求。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温淮不可置信，然而事成定局，已经是没办法改的事。 兄妹俩不在同一座城市，慕娇娇大一新生晚会上，被朱佩看上，想签她进娱乐公司。 那会儿慕娇娇也确实缺钱，估计全校最朴素的就是她了，没挣到钱之前，她绝对不会再乱花钱。 以前高中读书，钱不是她来挣，就觉得无所谓，后来等自己进大学，自己兼职，被老板压榨了几次才知道挣钱太难。 只是这个朱佩，她压根儿不认识。 百度上资料也很少，什么娱乐公司的经纪人，慕娇娇便打电话询问，进了娱乐公司能赚钱吗？ 朱佩当时就答:“能。” 慕娇娇都没跟温淮商量，利利索索将自己的卖身契一签，这一签就是五年。 头两年没动静，慕娇娇也没放在心上，老老实实兼职赚学费，顺便抽空上台跳个舞。 她还是如以往一般明亮艳丽，只是少了些高中时候的张扬与活泼。 大三上学期，朱佩终于联系她，有一部网剧，缺个没人愿意出演的恶毒女配角，于是便推她去演，当演员还挺赚钱，慕娇娇听完每集的片酬后，二话不说，点头就上。 只是钱好拿，戏不好演，一个刚出道，没有任何演戏经验的女学生，在片场受了不少欺负。 这些朱佩都看在眼里，然而她不打算帮，她只负责签人，能不能熬出头就看演员自己的造化了。 要不是这次的剧本里，女配是个会跳舞的，她一时还想不起来手底下签了个艺人还在读书。 想起她跳舞，确实惊艳，那时便动了心思想签下来。 小姑娘挺单纯，也不怕她是坏人，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 网络剧改编自网上很火的一部小说，连载期间一直到完结，评论底下骂声一片，都是关于女配的，不是什么好人设，根本没人愿意演。 又绿茶又作，慕娇娇看台词都想冲进去把女配打一顿，一条戏ng了无数次，慕娇娇都快吐了。 跟她演对手戏的女演员也是个新面孔，听朱佩说不能惹，背后有人撑腰，于是慕娇娇就成了背锅侠，整天挨骂。 温柔沉沦 第52节 慕娇娇从前也是个暴脾气，然而为了钱和名利，她渐渐开始低头。 拍摄近三个月，总算杀青。 时值深冬，申城大雪。 慕娇娇收拾好自己的衣服正要回学校，外面大雪飘扬，她带起厚手套和围巾，正要从剧组离开时，朱佩叫住了她。 “等一下。”朱佩道。 慕娇娇回头:“嗯？” “一会儿杀青宴，在瑞华酒楼，一起去吧。” 慕娇娇道:“可是我跟导演说了，要回学校的。” 朱佩看人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而且不容拒绝，她道:“如果你想一直这样寂寂无名下去，那你就回去，我不拦你。” 那个时候，慕娇娇还不懂她的意思。 可是朱佩签了她，肯定也是想让她以后有更好的发展吧。 慕娇娇犹豫开口:“我去。” 朱佩似乎笑了下，点头道，“很好，一会儿让助理给你找件衣服。” 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杀青宴吗，穿自己的衣服就可以了啊，这么麻烦还得换。 慕娇娇没来得及多想，小助理抱着衣服急匆匆跑过来，拉着她去后面化妆间里化妆。 她脸上剧里的妆容还未卸，被拉过去坐下，就有专门的化妆师给她卸妆然后重新上妆。 她觉得奇怪，想问一问的，可是这些人都很陌生，低着头做事也不说话。 化好妆，小助理十分捧场地吹捧了几句:“呀，娇娇姐，你皮肤好嫩哦。” 她凑近看:“你真的化了妆吗，感觉就是你自己的脸啊，这皮肤状态也太绝了吧。” 慕娇娇没忍住笑了:“别吹了，说的我自己都不信。” - 第50章 二公子，我敬你啊…… 慕娇娇的首部剧, 演了没人喜欢的女配角，朱佩当时就跟她说了，等剧播出，让她做好挨骂的准备, 微博能不看就别看了, 记得把私信给关了。 慕娇娇乖巧点头:“嗯。” 她就初高中的时候喜欢看电视, 到了大学就很少追剧, 网络上日新月异, 网友们热衷于在网络上指点江山, 她倒是提前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 朱佩是个很能干的经纪人, 她手下签约的艺人很多, 慕娇娇算是其中一个，不过平时没工夫管她，慕娇娇也落得自在。 她看过电视里, 娱乐圈很有名的明星演员, 到哪里都有经纪人和助理跟着，吃东西不自由，说话不自由, 还要保持身材, 生活隐私基本约等于无, 只这样一想，她就觉得窒息。 没出名也好，自由，但是赚不到钱，容易沦为被欺负的那一个，如果她要更多的钱，那她就得努力, 得抓住时机去抢一个出名的机会。 她现在也算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那既然如此，她都选了这条路，就一定要尽全力，申城的夜晚霓虹璀璨，高大建筑物下面，巨大的led显示屏，上面轮番播放着当前娱乐圈里最受欢迎的小花。 演员一旦红起来，就不愁没钱赚，各种剧本和代言接到手软，到时候就不是剧挑人，而是人挑剧本了。 车内，朱佩问:“想红吗？” 这问的，慕娇娇当时一愣，反应过来后便诚实回答:“当然。” 她都选了这条路，不能白选，自然也不能白白挨骂。 朱佩一笑:“一会儿记得听我的安排。” 慕娇娇演技有待提升，毕竟不是科班出身，朱佩想着等这次过后要找个老师好好带一下她。 不然就她这长相，放娱乐圈里也就只能够做一个花瓶，然而娱乐圈里花瓶多的是，就算做花瓶，她也得做最显眼的那一个，这样才不枉费是她朱佩带出来的人。 瑞华酒楼很快就到，慕娇娇换了裙子，黑色鱼尾裙，特别衬身形，就是走路得淑女，不能随心所欲，车上开了暖气，来时没什么感觉，甫一下车，冬日冷风扑面而来，那一下子，差点刺得她喘不上气。 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被朱佩在后面拍了一下，提醒她注意仪态。 慕娇娇便忍着冻跟她一起进酒楼。 酒楼辉煌，豪华吊灯金光璀璨，一进大厅就感觉到暖，她渐渐放松下来。 杀青宴订在这么个烧钱的地儿，不知道导演怎么想的。 导演和制片人以及其他几个主演早就到了，就等朱佩带慕娇娇过去，因为提前有预约，工作人员安排迅速，立即领着两个人往订好的包间里走。 电梯里，朱佩道:“一会儿酒局上有几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你说话要注意分寸，最好是看我眼色行事，记得敬酒。” 慕娇娇点头:“好。” “还有，时不时看下手机，我会给你发消息提醒，你想红，就要多认识点人。” 其实就是变相的让她找金主吧。 慕娇娇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一瞬间萌生退缩之意。 她扯住朱佩的手，道:“佩姐，我要跟刘婉一样吗？” 刘婉是跟她演对手戏的女演员，在剧组嚣张跋扈惯了，别人又不敢说她什么，因为那部网络剧的投资人就是她背后的资本家，尽管怨声载道，但没办法，得顺着。 慕娇娇在剧组休息时，几次听见场务小哥们私底下讨论刘婉，话里话外带着鄙夷和不屑。 朱佩愣了愣，诧异地看向慕娇娇，不知道她脑袋瓜子里天天想什么，她道:“你多少有点多想了，就一个酒局，你怎么能脑补这么多？” 末了，又补充道，“就只是让你去见见人，混个脸熟，关系搞好了，下次有好本子才能想到你是不是？” 慕娇娇吐吐舌头，尴尬一笑，“我还以为……” 朱佩没好气道:“你以为我带你来是让你去卖身的？” 慕娇娇没说话。 朱佩道，“你佩姐虽然爱钱，想让手下的艺人都红起来，但也讲究职业道德，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逼，就像今天我只问你一次，你要确定不跟我来，我就不会再问下去。” 慕娇娇笑了笑，道:“谢谢。” 朱佩今年三十多岁，都市丽人，风风火火的个性，做事讲究利落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没结婚，因为觉得婚姻会拖累她，听小助理说家里养了猫和狗，不过没什么时间照顾，多数时候还是小助理去帮忙照料的。 到达包间，门童给她们开门，慕娇娇往里看了一眼，人到的差不多，导演却不在，刘婉跟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圆桌左上侧，应该就是投资人了，主位空了出来，慕娇娇以为是留给导演的，便没多在意。 还有几个是剧里另外的配角，反正都比慕娇娇的角色受欢迎，她们平时话不太多，是跟慕娇娇话不太多，小助理偷偷跟她说这些人看人都是用鼻孔的，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慕娇娇倒没觉得有什么，初出茅庐，被人看不起也正常，只是真人和电视上差别真的很大，好看是好看，性格挺假的，慕娇娇甚至还有心思想，等以后自己出名了，红了，是不是也得跟这些人一样，荧幕前，维持人设，荧幕后，打回原形。 不过还是要谦逊一点好，风水轮流转嘛。 男主角没来，朱佩拉着慕娇娇过去坐，包间暖色灯下，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灯光衬得莹白如玉。 慕娇娇是跳舞出身，身形仪态自然是万里挑一，天鹅颈，锁骨平直，站那儿不动都自成一种风情。 只是人太瘦了些，露出的腕骨瘦削冷白，适合捏在手里把玩，轻揉慢捻。 投资商姓陈，在申城小有名气，刘婉能靠上他，花了很大心思，然而男人好色心思不改，能在外面找一个自然能再找第二个。 慕娇娇天生外在条件优秀，一进包间，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力就都被她吸引。 刘婉小家碧玉型，在剧组跋扈嚣张，在陈金主面前却全都收敛起来，温顺的不像话。 只是见陈金主目光一直不离慕娇娇，她便私底下怨恨起了慕娇娇，不是说不来吗，还不是来了？ 导演不在，制片人沉默，朱佩放下包，和陈金主搭起了话。 陈金主三句有两句不离慕娇娇，朱佩往慕娇娇那里看一眼，这姑娘只顾着低头看手机。 主要陈金主那眼神太猥琐了，看的人头皮发麻，油腻腻的，慕娇娇觉得恶心，干脆低头看起了手机，这里这么多人，反正拿她没办法。 朱佩到底是为自家艺人着想的，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就把关于慕娇娇的话题带过去了。 桌上一桌子菜没人动，正要问导演怎么还没来，就见制片人起身去开门，包厢里瞬间静下来，目光都聚集在门口。 慕娇娇没喝过酒，但她手边只有酒，于是捧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的淡香萦绕在舌尖。 她放下杯子，跟着众人把目光转过去，本来挺随意的，来谁她都觉得可以很淡定地对待。 包厢门打开，导演满脸笑意，看得出来来人身份不一般，这个导演在圈内挺有名的，拿了不少奖，不过本人脾气很不好，能让他这样满脸堆笑地接一个人，不由让在场的人对来人的身份更加好奇。 慕娇娇也好奇，她倒要看看，是谁让导演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她可是记得自己被导演破口大骂了好几回。 啧啧—— 男人呐，太现实了。 她正想着，等看清楚来人是谁后，突然双眼大睁，转过头，内心一句“我操了”之后，再也不敢抬头。 这他妈的是谢衍之啊。 她没想过他们会遇见的场景，大学也没去他大学所在的城市，全国那么大，人数那么多，只要不刻意去见，怎么着也碰不上的，然而时隔三年，她在这个明亮的包厢里见到了他。她连躲都没处躲。 少年已经褪去高中时的青涩感，肩背挺括，黑色大衣穿在身上格外好看，只是他眉目清寒冷淡，依旧如以前一般拒人千里。 慕娇娇不敢看他的方向，所以注意不到谢衍之轻飘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眸子幽暗。 包厢里喧闹起来，有人窃窃私语讨论谢衍之的身份。 陈金主一眼就认出他，站起来笑容满面地道:“原来是谢二公子，早说你要来，我包个大一点的宴会厅，玩个通宵。” 话里话外，挺财大气粗的。 偏偏谢衍之不买账，导演呵呵笑道，:“陈总有心了，二公子不喜欢这些。” 这倒确实，谢家底蕴在那里放着，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豪门，往上数几代家里都有从政的人员，个个身居高位，是极不愿意家里的小辈出来招摇的，若真要玩，这里当还不够格。 谢家两个兄弟，走了不同的路，二公子擅长做生意，年纪很轻，性格低调内敛，然而手腕强硬，成年之后，不过三年时间，在商界名声鹊起，商场上老一辈的人提起他皆是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 导演领着谢衍之往主位走，一坐下，陈金主就端着酒杯去敬他，慕娇娇低着头去扯朱佩的衣服，小声道:“姐，我突然有点事，我先离开了，不要叫我名字。” 她挺自欺欺人的，包厢就这么大，灯光又亮，谢衍之除非是个瞎子才看不见她。 不过他没开口叫她名字。那她就假装他没认出自己。 朱佩正要问问怎么回事，导演眸光一转，看到正偷偷起身的慕娇娇，眉毛一凛，开口道:“慕娇娇，你把头低那么狠做什么，都快埋桌子底下去了，你是见不得人啊，快，你离二公子近，去敬他一杯。” 放你妈狗屁！！！他们之间明明还隔着两个人好不好？！ 导演声音贼大，一时间，全场的注意力都往她这边斜过来。 温柔沉沦 第53节 慕娇娇动作一滞，闭了闭眼，尴尬回身，唇边瞬间勾起笑，她端起酒杯过去，跟谢衍之面前的酒杯轻轻碰了下，轻声说:“谢二公子，我敬你啊。”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 第51章 不如陪我 三年不见, 她更好看了，挺招摇的，包厢暖色灯下，她的眼睛亮亮的, 笑起来时, 颊边漾着两个小梨涡。鱼尾裙衬她身形, 细腰纤瘦, 盈盈不可一握。 穿这么漂亮来这里, 勾引人啊。 谢衍之面前的酒杯, 半杯酒没动, 深红色的液体盛在透明杯盏里, 似血液一般，在灯下带一点剔透的光。 陈金主敬他酒，他微微颔首, 没喝。 包厢就那么大, 他一眼就能看见她。躲，又能往哪儿躲呢？ 她站在他面前，酒杯轻轻往他酒杯上碰, 说:“谢二公子, 我敬你啊。” 语调轻而软, 真是乖。 谢衍之眸光平静，忽然伸手按在她敬酒时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上，淡淡开口道:“喝完。” 就这两个字，让包厢里霎时安静下来。 刘婉靠在陈金主身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慕娇娇不会喝酒，顶多抿一小口尝下味，一杯红酒的量能让她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谢衍之明显就是为难人, 但是他身份在那里，以至于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来出头为她说话。 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来什么意思，也不像生气，慕娇娇都还不算正式出道，没惹着人，犯不着这样为难她。 于是，在全场寂静的情况下，朱佩开口缓解气氛，道:“她还是学生，不会喝酒，二公子，我替她喝了，您看行吗？” 朱佩来时就知道这次杀青宴并不是单纯过来吃顿饭就了事的，她跟导演关系不错，知道这次会来两个身份比较特殊的重量级人物，只是没想到来人会是谢家的公子，看起来并不太好说话，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来，她也是真心为慕娇娇想，想带她出来见见人，兴许以后造化好，红了，不说怎么谢她吧，最起码记她三分好便也行。 谢家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豪门望族，位高权重，家族里的人给外界的印象都挺低调的，不惹事，不闹事，不会仗着身份和权力财力去压人。 然而说是这么说，毕竟家族根基深，表面看着都挺温和良善，内里说不准就是杀伐果断的一匹孤狼，总之没人敢惹就是。京城谢家，延续了几代人，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的。 朱佩话一出口，导演立即就给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别说话。” 果不其然，她话一落，谢衍之便偏头过来，冷淡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明明很平静，可朱佩愣是觉得浑身发凉。 那眼神是让她别多管闲事，警告却是实打实的。 她算什么，一个稍有起色的经纪人而已，二公子一句话，可以让她在整个行业里待不下去。 她可以左右一个艺人，谢衍之自然也可以左右她。 没听到回答，朱佩便不再说话，导演见此，便半开玩笑道:“慕娇娇，你看你，二公子让你喝就喝，你佩姐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一时间几个人异口同声地玩笑道:“是啊，来来来，喝一个。” 众人你敬我，我敬你，言笑晏晏。 刘婉也拿起酒杯去和陈金主喝酒，包厢里再次热闹起来，慕娇娇指尖捏紧，谢衍之眸光平淡地看着她。 不喝不罢休。 也罢，慕娇娇咬牙，闭起眼，仰头一口气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完。 因为喝的太急，鲜红的酒液洒了一半下来，顺着下巴往微微扬起的洁白脖颈滑去，胸前布料瞬间被浸湿一半，凝在皮肤上的几滴酒液被灯光反射出粼粼地微光，真是漂亮。 有人发出吸气的声音，慕娇娇把空杯子倒了倒，表示喝完了，然后把杯子往谢衍之面前重重一放，转身就要走。 谁知谢衍之突然拉住她手腕，捏紧，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来，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唇角勾着，似笑非笑地动手给她擦了擦唇角残留的酒渍，嗓音低低地问:“你要去哪里？” 慕娇娇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推开他的手，眼里的怒气再也藏不住:“关你屁事。” 导演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慕娇娇这么虎的吗？ 谢衍之没在意她说的话，眼睛看着她逐渐涣散的目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继续道:“既然都是陪人，那不如陪我。” 慕娇娇一把推开他，道:“滚。” 全场哗然。 她没管那么多，实际上她连自己思想都控制不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是真不能喝酒，小时候偷喝了温国刚的一点白酒，就只是舔了舔盖子，结果睡了一天一夜。 这次这个酒，度数又高，她喝的急，心里气，酒精挥发很快，不一会儿便浸透她的血管，扩散至全身，让她行动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她推开谢衍之，甩了甩头，跟朱佩和导演道:“导演，姐，我有事先离开了，不用管我，我先走了。” 说完便脚步不稳地从包厢离开，朱佩本想去看看她，被导演眼神提示，不要多管闲事，人家二公子看着呢。 慕娇娇出去没多就，谢衍之就跟着离了场。 出去便是一条长廊，灯光晦暗，她的目光完全不能集中，她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哪里都不能去，所以她想找个洗手间进去，看能不能催吐把胃里的酒吐出来。 过了这么久，就算吐出来肯定也没用，不过她安全意识还算不差，知道不能走就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把自己锁起来。 她这里又没熟人，想到谢衍之，她心里就发酸。 他怎么能这样作践她。 想着想着又开始委屈起来，以前明明那么好的人，现在竟变成这样了。 她真的再也不想理他，再也不想见他了。 好讨厌他！ 越想越气，又找不到洗手间，慕娇娇便靠着墙，边哭边锤墙，把墙当成谢衍之骂:“王八蛋，再和你说话我就是猪，再也不会理你了，好过分，呜呜呜……” 她又撑着墙壁往前走了几步，隐约看见一个服务生模样的工作人员，便开口询问洗手间的位置。 服务生表情怪怪的，随手给她指了个方向，慕娇娇道谢之后便朝那个方向去。 走廊尽头有一间房，临江，窗外便是明珠塔。 酒精在她身体里作祟，让她神智开始逐渐模糊，冬日的天，外面还在下雪，她明明只穿了一件薄裙子，竟然诡异的觉得身上很热。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样子，脸色潮红，头发有些凌乱，呼出的气息几乎要把人给灼伤，酒精的刺激，让她现在很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高中那年和谢衍之断开之后，真的从来没再想过会碰上他，也一直不去注意他的消息，她是想断个彻底的，没料到还会碰上，身份不对等，遇见之后被他这样羞辱。 应当也是气急。 她当初可不就是耍他玩儿吗。 尽头那间房，房门半掩着，走廊灯光很暗，那屋里透出来一束明亮的光，慕娇娇脑子晕沉沉的，跟着光就进去了。进去后，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 身后的门关上时，轻轻一声“咔哒”的声响，她靠着门滑落坐在地上。 重重地呼了口气，她感觉到地毯的柔软，也不想再动，心想着，在这里睡一下就好。 可是……酒店的洗手间这么宽敞豪华吗，还带超大落地窗，还有沙发？ 什么鬼！！！ 她进错房间了吧。 紧接着，她的目光便被房间里的一个人吸引住，那人穿白衬衣，双腿交叠着，两只手手指交叉，眸光浅淡地看向门口的位置，看着慕娇娇的方向。 没有丝毫讶异的神色，似乎对慕娇娇的突然闯入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头顶的灯光明亮刺眼，她看见他似黑夜一样幽暗的眸子，少年长大，凤眼带起凛人的神色。 “谢衍之……？”她叫他的名字，嗓音很轻。 他坐在光影交界处，眸光不变，看清她现在的样子时，歪了歪头，轻轻一笑，道:“好久不见啊，慕娇娇。” 他起身，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抬手掐起她下巴，冷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后不要让我再碰到你，不然，我们没完。” 他说这话时，手指不断收紧，慕娇娇皮肤很嫩，薄薄的一层，被他这样一掐，立即就起了一层红印。 她喝醉了，但还认得人。抬手去打他，他也不躲，任由她打。 慕娇娇道:“我不知道今天来的是你，我从来没想过要碰见你，如果知道你要来，我肯定不会来的，谢衍之，你不是在京城吗，你来这儿做什么？” 很好，说话这么利索，看起来还没醉太狠。 只是听她说不想见他，他身上的寒意便又重了几分。 于是他起身，一把将她拉起来，穿过客厅还有一道门，他推开门，里面有一张双人床，他把人往床上一推，俯身压过去:“你现在还缺钱吗，穿成这样出来，是想吊个金主回去？” 慕娇娇抬脚踢他，被他压制住，薄唇贴在她耳侧道，“那你不如吊我，别人对你可没有我对你那么顺从。” “你说是不是，慕娇娇？” 慕娇娇争他又争不过，索性扭开头不说话。 谢衍之把她脸转过来:“说话。” 慕娇娇道:“你说得对。” - 第52章 别买，别买，别买！！！…… 谢衍之从浴室出来, 身上穿着黑色的浴袍，露出坚硬结实的胸膛，皮肤很白，肩膀和胸口上印着几个齿印, 颜色微红。 他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脖颈处还凝着几滴水珠, 看起来晶莹剔透, 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再咬几口。 白色纱帘静静地垂落, 房间内光线很足, 他目光从窗边转移到中央的黑色大床上, 床中间凸起一块, 蜷缩着。 他眸子微眯，脚步一动，从旁边拖了张椅子坐过去。 半晌, 两个人都没有动静, 谢衍之蹙了蹙眉，忽然伸手进她的被子里，想把被子往下拉一点, 慕娇娇快憋的喘不过气, 但就是不想见他。所以扯住被子默默地和他反抗。 这一下就让他知道她是醒了不愿见人, 于是，他嗓音一沉，十分具有命令意味地开口，道:“慕娇娇，松手。” 慕娇娇懒得理，怕自己忍不住开口骂人。 他的手凭感觉往上，顺着手臂慢慢转移到下巴, 修长的五指卡在她两颊上，带着刚出浴时的淡淡温热感，慕娇娇趁此一口咬了上去。 他手指一顿，松了下，随即又捏紧，道:“你尽管咬，咬几次我晚上都会从你身上找回来。” 温柔沉沦 第54节 慕娇娇想到昨晚，一下子松了口，老实起来。 谢衍之继续道，“你也可以一直埋在被子里，要是闷死了我不会管你，把你丢在外面，你猜……”他慢慢拖长语调，道，“来来往往的人会怎么猜测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把掀开被子，凌乱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怒瞪着他，道:“谢衍之，你不是人！！” 他很淡定，目光轻悠悠地往她身上打量，慕娇娇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呢，操啊！ 她一把扯过被子，眼里的怒火还在烧着。 谢衍之看着她，忽然一笑，他五官本就生的好，肤色冷白剔透，这样愉悦的笑开，身上那股疏冷的气息感就消散很多，丹凤眼眼尾泛起涟漪，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惊艳。 慕娇娇这该死的颜控党，差一点又沦陷了，她呆在那里，谢衍之伸手，动作温柔地帮她整理头发，五指插.入她深黑浓密的发间，缠绕着头发将人拉过来靠近自己，薄唇微掀，看着她眼睛，轻轻开口道:“慕娇娇，我是你男人。” 慕娇娇脑子一嗡，条件反射地伸手要把他推开，却没想到他手指还缠在她头发上，力的互作用，让她“砰”地一下，撞上他胸口。 头皮生疼，慕娇娇捂着被拉扯住的头发，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谢衍之心跳平缓，那只手一直按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 ----删减了，过审艰难，抱歉。 他眉头一蹙，手从发间放开，落在她后颈上，像抚弄不安的小动物一般，十分轻慢地时不时捏一下，慕娇娇被她弄得不舒服，扭了扭头，道:“你放开我。” 谢衍之听话地松手，他一松手，她便警觉地后退，继续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一张素颜也很漂亮的脸蛋出来，唇上还带着不明显的牙印。 谢衍之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想后，他道:“慕娇娇，以后别跟我这样说话。” 慕娇娇不明，她说什么了她？ 她于是反驳道:“我可没骂你，谢二公子。” 谢衍之眼皮微掀，嗓音很淡:“别说脏话。” 慕娇娇吐了吐舌头:“我就要，你管我。” 谢衍之眼眸微眯，从椅子上起来，单腿屈膝压在床沿上，黑色大床很软，他压着的地方微微陷落，压迫感如影随形地朝她倾压过来，他开口，语气很沉，道:“除了我，没人能管你，慕娇娇，我也就允许你在我面前不停放肆。” “你说话如果改不了，那行，以后我听见一次，亲你一次。” “当然，如果你是故意的，那当我没说。” 慕娇娇竟无言以对。 “刚才……”他偏头停顿半晌，似笑非笑，慕娇娇双眼微睁，下意识捂住唇，闷声道:“你刚刚没提前说，不算。” 他点头纵容道：“嗯，不算。” 又往浴室那边看了眼，问，“去洗澡？” 慕娇娇点头：“嗯。” 他很自然地伸手，看样子是打算抱她过去，慕娇娇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 谢衍之微微挑眉，身子往旁边侧了下，说：“行，那你去。” 他说是这么说，可完全没有打算要避让的态度，慕娇娇暂时也没想那么多，眼珠一转，朝门那边看了眼，笑嘻嘻问：“那什么，大门密码多少呀。” 谢衍之看着她，眸光没动，慕娇娇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小声道，“你别这样看我。” “慕娇娇……”他顿了顿，缓声叫她名字，慕娇娇裹着被子，仰头“啊”了一声，“怎么啦。” 他笑，眼里却似乎结了寒冰，“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在这里好好跟你说话，我们之间那些过往我就都不跟你计较了？” “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吗？或者，你是觉得昨天晚上跟你发生关系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慕娇娇张了张嘴，想解释的，可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从头到尾，她一言不提昨晚的事，对身上的痕迹表现的很淡然，真的就一副是谁都无所谓的样子。 谢衍之的表情不像质问，他眸光很黑，像是没有光，然而瞳孔里却又实实在在地映着慕娇娇的影子。 慕娇娇愣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被子下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晃了下，小声嘟囔，“哎，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这里开始，下面都是重复的，实在抱歉，修文字数不能少，前面的已经全部删除，过不了审，不小心买了的留个评论，会有红包补偿，对不起各位。 谢衍之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黑色的浴袍，露出坚硬结实的胸膛，皮肤很白，肩膀和胸口上印着几个齿印，颜色微红。 他手上拿着毛巾在擦头发，脖颈处还凝着几滴水珠，看起来晶莹剔透，让人恨不得扑上去再咬几口。 白色纱帘静静地垂落，房间内光线很足，他目光从窗边转移到中央的黑色大床上，床中间凸起一块，蜷缩着。 他眸子微眯，脚步一动，从旁边拖了张椅子坐过去。 半晌，两个人都没有动静，谢衍之蹙了蹙眉，忽然伸手进她的被子里，想把被子往下拉一点，慕娇娇快憋的喘不过气，但就是不想见他。所以扯住被子默默地和他反抗。 这一下就让他知道她是醒了不愿见人，于是，他嗓音一沉，十分具有命令意味地开口，道:“慕娇娇，松手。” 慕娇娇懒得理，怕自己忍不住开口骂人。 他的手凭感觉往上，顺着手臂慢慢转移到下巴，修长的五指卡在她两颊上，带着刚出浴时的淡淡温热感，慕娇娇趁此一口咬了上去。 他手指一顿，松了下，随即又捏紧，道:“你尽管咬，咬几次我晚上都会从你身上找回来。” 慕娇娇想到昨晚，一下子松了口，老实起来。 谢衍之继续道，“你也可以一直埋在被子里，要是闷死了我不会管你，把你丢在外面，你猜……”他慢慢拖长语调，道，“来来往往的人会怎么猜测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一把掀开被子，凌乱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怒瞪着他，道:“谢衍之，你不是人！！” 他很淡定，目光轻悠悠地往她身上打量，慕娇娇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呢，操啊！ 她一把扯过被子，眼里的怒火还在烧着。 谢衍之看着她，忽然一笑，他五官本就生的好，肤色冷白剔透，这样愉悦的笑开，身上那股疏冷的气息感就消散很多，丹凤眼眼尾泛起涟漪，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惊艳。 慕娇娇这该死的颜控党，差一点又沦陷了，她呆在那里，谢衍之伸手，动作温柔地帮她整理头发，五指插.入她深黑浓密的发间，缠绕着头发将人拉过来靠近自己，薄唇微掀，看着她眼睛，轻轻开口道:“慕娇娇，我是你男人。” 慕娇娇脑子一嗡，条件反射地伸手要把他推开，却没想到他手指还缠在她头发上，力的互作用，让她“砰”地一下，撞上他胸口。 头皮生疼，慕娇娇捂着被拉扯住的头发，疼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谢衍之心跳平缓，那只手一直按在她脑袋上轻轻地揉。 --------- ---过审艰难，删减了一段。 他眉头一蹙，手从发间放开，落在她后颈上，像抚弄不安的小动物一般，十分轻慢地时不时捏一下，慕娇娇被她弄得不舒服，扭了扭头，道:“你放开我。” 谢衍之听话地松手，他一松手，她便警觉地后退，继续用被子裹紧自己，只露出一张素颜也很漂亮的脸蛋出来，唇上还带着不明显的牙印。 谢衍之脸上没什么表情，想了想后，他道:“慕娇娇，以后别跟我这样说话。” 慕娇娇不明，她说什么了她？ 她于是反驳道:“我可没骂你，谢二公子。” 谢衍之眼皮微掀，嗓音很淡:“别说脏话。” 慕娇娇吐了吐舌头:“我就要，你管我。” 谢衍之眼眸微眯，从椅子上起来，单腿屈膝压在床沿上，黑色大床很软，他压着的地方微微陷落，压迫感如影随形地朝她倾压过来，他开口，语气很沉，道:“除了我，没人能管你，慕娇娇，我也就允许你在我面前不停放肆。” “你说话如果改不了，那行，以后我听见一次，亲你一次。” “当然，如果你是故意的，那当我没说。” 慕娇娇竟无言以对。 “刚才……”他偏头停顿半晌，似笑非笑，慕娇娇双眼微睁，下意识捂住唇，闷声道:“你刚刚没提前说，不算。” 他点头纵容道：“嗯，不算。” 又往浴室那边看了眼，问，“去洗澡？” 慕娇娇点头：“嗯。” 他很自然地伸手，看样子是打算抱她过去，慕娇娇连忙摇头道：“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去。” 谢衍之微微挑眉，身子往旁边侧了下，说：“行，那你去。” 他说是这么说，可完全没有打算要避让的态度，慕娇娇暂时也没想那么多，眼珠一转，朝门那边看了眼，笑嘻嘻问：“那什么，大门密码多少呀。” 谢衍之看着她，眸光没动，慕娇娇被他审视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小声道，“你别这样看我。” “慕娇娇……”他顿了顿，缓声叫她名字，慕娇娇裹着被子，仰头“啊”了一声，“怎么啦。” 他笑，眼里却似乎结了寒冰，“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在这里好好跟你说话，我们之间那些过往我就都不跟你计较了？” “你觉得我很好说话吗？或者，你是觉得昨天晚上跟你发生关系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慕娇娇张了张嘴，想解释的，可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从头到尾，她一言不提昨晚的事，对身上的痕迹表现的很淡然，真的就一副是谁都无所谓的样子。 谢衍之的表情不像质问，他眸光很黑，像是没有光，然而瞳孔里却又实实在在地映着慕娇娇的影子。 慕娇娇愣了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被子下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他的手晃了下，小声嘟囔，“哎，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 第53章 结婚吧 直到洗澡的时候, 慕娇娇对着浴室里的镜子才看见自己后背和脖颈，青紫淤痕交加，谢衍之在床上和平时很不一样，或者, 她其实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谢衍之。 他们说的那个京城的谢家, 她也没听过, 也可能听到过, 只是没太在意。 在京城处于顶级阶层的谢家, 和慕娇娇这样一个为了赚钱而进娱乐圈里的大学生根本不是一路的人, 还是早些散开的好。 高中时候, 她对这些看的很淡, 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谢衍之的身份，等到了大学，见识了更多的人和事, 对阶级观念也有了比较模糊的理解。 不是说她现实, 而是事实本就如此。 浴室里水汽蒸腾，镜面慢慢被模糊，慕娇娇忽然想起自己手机, 想给朱佩打个电话, 让她过来接一下自己, 顺便带套衣服过来，可一想，手机掉在外面，还不知道昨晚扔哪儿去了，谢衍之也不一定好说话。算了。 她把浴缸里放满水，试了一下水温后，慢慢顺着水流躺了下去。 沐浴露在旁边, 一按就出来，她心不在焉的往身上抹沐浴露，水面上慢慢蓄起了一层细小的白色泡沫，幽香弥漫整个浴室，味道很好闻，像薰衣草的香味，有安神的作用。 她昨天本就疲惫没睡好，又被谢衍之翻来覆去摆弄，现在浑身放松下来就觉得很累很困，撑着慵懒的身子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后，她慢慢下滑，头搭在浴缸边沿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外面谢衍之微微低着头，手上拿着一部手机在翻，那手机是普通的安卓机，用了有两年了，半新不旧，淡粉色，外面套着卡通人物的硅胶软壳，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温柔沉沦 第55节 慕娇娇的手机是设了密码的，但是从高中到大学这几年间，她手机密码愣是没换过，用的最简单四个零解锁，谢衍之一试就打开了。 他翻看得挺自然，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他已经完完全全把慕娇娇归纳为自己的人，她所有的一切他都要经手。 他再也不会像高中那年一样，放手是不可能的，好不容易才又遇上，再想跑开，想都别想。 这次遇见，谢衍之存在故意的成分，那个网剧导演在圈内还算有名，拍过的剧基本都能拿奖，娱乐圈里的流量花们私底下跟他接触不少，大多都挺想拍他手里的本子，被骂也没关系，比起以后要拿的奖，现在挨点骂算什么。 谢衍之是知道慕娇娇的脾气的，娇气又矫情，没人给她撑腰，朱佩不太管她，估计在剧组里受了不少气，谢衍之没想到她竟然能忍下来。 要是以前读书的时候。她肯定忍不了，直接甩手不干了，到底是长大许多，成熟了些，做事就没那么任性了。 但谢衍之喜欢慕娇娇任性，喜欢她扬起下巴笑，眉眼间的张扬与热烈像火一样藏都藏不住，他太喜欢了。 分开三年，他梦里总见她对他笑，没心没肺，弯着唇角喊他:“谢同学啊。”风从湖面吹来，她黑而软的发丝轻轻擦过他脸侧，他下意识伸手去碰，于是梦醒，窗外是一片孤零漆黑的夜。 谢衍之不轻易出现在某一种饭局或者酒局上，网剧导演的饭局自然也请不到他，只是沈从渊不知哪里来的消息，把慕娇娇的踪迹在他面前时不时提起一次两次，明显故意为之，谢衍之表面没什么反应，实际上他若真有心，慕娇娇早就再次栽进他手里了。 只是，谢家的公子，天生矜贵骄傲，被女生甩过一次已是狼狈，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想是这么想，可真等遇上了，一身骄傲还是败在她眉眼微扬的笑意里。 高中那会儿都习惯用□□，两人分开后并没有互删，慕娇娇上大学换了新手机，□□里以前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了，谢衍之摸过自己的手机，给她把自己的微信加上，备注改为两个小爱心。 她交际圈干净，微信里只有几个好友在聊着，也有学弟学长给她发过一些表达好感的话语，被她明明白白地拒绝了。 谢衍之随意翻了一下，眸子垂着，睫毛长长。 过了会儿，似乎是觉得没意思，看了眼时间，慕娇娇进去差不多快二十分钟，他蹙了蹙眉，发觉不对。 昨晚她体力过度消耗，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难道晕倒了？ 一想到这个，他神色微变，起身往浴室里去，步子比以往快了几分。 浴室门并没有反锁，他进去的很容易，里面水汽缭绕，薰衣草暗香浓烈，他看见浴缸里躺着睡得正香的慕娇娇，她脖子往后仰，无力地搭在浴缸的边沿上，喉咙那里有未褪去的齿印和一圈红色。 温水的浸润下，她皮肤更显光滑，微微泛着淡粉，像极了昨晚情热之时，她细细呜咽时，浑身弥漫起的红。 谢衍之从架子上拿了条浴巾下来，走过去，视线略显平淡地从她脆弱纤细的喉咙往上，然后十分直白地落在她白净的眉眼上，她细细的眉蹙着，像是不舒服，偏又睡得沉，让他一时不忍打扰她。 可在这里总是睡不好，想了想，谢衍之微微俯身，双手直接伸进水里，把慕娇娇抱出来，趁她意识朦胧之时，将浴巾往她身上一裹，再次弯腰将她抱起，往房间去。 这样的大动作，慕娇娇自然醒了，可浑身裹得严实，她动都动不了，只好仰起头，哀怨开口:“我洗澡呢，你干嘛啊？” 谢衍之没看他，喉结微动，冷淡开口:“再不来你就淹死在里面了。” 慕娇娇一怔:“放屁，我才不想……” 她说到一半，顿住，谢衍之刚好停住步子，垂眸看她。慕娇娇被浴巾裹得严实，手伸不出来，她哭丧着脸:“呜……我错了。” 谢衍之轻笑了声，意味不明地开口:“慕娇娇，看来你把我话完全当耳旁风啊。” 慕娇娇道:“我没有呀，我就是不小心顺了口，嘴瓢了，嘴瓢又不犯罪。” 她还挺委屈，谢衍之这次可不惯着她，道:“待会儿收拾你。” 慕娇娇咬唇，势必要将柔弱不能自理贯彻到底，一副可怜样哀怨地道:“谢同学，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衍之额头青筋一跳，怕她来戏，于是开口道:“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 慕娇娇脸上瞬间变晴:“好的，我不做声，闭嘴了。” 就是个小怂包。谢衍之脑海里下意识浮起这个词，还挺可爱。 可就是这么个小怂包，有时候也挺张牙舞爪的，还敢甩了他。 想到这儿，谢衍之长眉微敛。 - 慕娇娇一沾床就往被子里钻，露出一条纤瘦的胳膊出来，喊道:“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 谢衍之把手机递给她，又听她道，“帮我找件衣服，我一会儿怎么出去啊？” 她不问他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问他的身份，标标准准地像个嫖.客。 谢衍之按住她正在按号的手，没什么表情的开口:“慕娇娇，结婚吧。” - 第54章 要听话。 慕娇娇的手机“咚”地一下掉在了地板上, 她愣了一下，没看谢衍之，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茫然，然后她不知道是想装作没听见还是下意识想逃避这个话题, 于是低下头够着身子去捡地上的手机, 也不说话。 醉酒的后遗症, 让她脑袋到现在还是晕的, 身体绵软没什么力气, 头低下去的那刻, 差点栽倒下去。 谢衍之动作极快地接住了她, 顺便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给她递过去, 嗓音淡淡的开口:“打官司还是和我结婚，你自己想。” 打官司？ 慕娇娇偏了偏头，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仰起头, 一脸茫然:“为什么要打官司，我又没跟你计较。” 谢衍之手指一顿，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没说话。 他不说话的时候, 总让慕娇娇觉得自己有错, 她于是自我怀疑，小声开口道:“可昨天也是我吃亏啊，我都没说什么。” 谢衍之眸色不变:“慕小姐，你大概不知道私闯他人房间属于违法行为。” 慕娇娇张了张嘴，挺懵的，谢衍之怎么吃了不认账啊他。 她咬了咬唇，勉力解释:“不是, 我当时……” 抬头看见他略显冰冷的视线，慕娇娇把要开口的话吞了下去。 谢衍之怎么这样啊，但他真要计较起来，慕娇娇还真没办法应付。 谢衍之当然也知道，所以他说:“你好好想想，打官司你耗不起，要么结婚，要么就等律师函送到你手上。” 慕娇娇用自己还晕乎的大脑想了很久，这个过程中，谢衍之的表情越来越冷，房间里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我还在读书……” 静默片刻，慕娇娇看一眼谢衍之，妥协道，“真要结婚？” 谢衍之眼皮微掀，眸子黑沉。 慕娇娇下定决心一般，拳头一捏:“行吧行吧，结结结。” 这下，谢衍之脸色才算好看一点。 气氛缓和不少，慕娇娇想起什么，道:“我衣服呢？” 谢衍之看她一眼:“一会儿有人送过来。” 慕娇娇低头弄着手机，“哦”了一声。 “不睡会儿？”他又问。 慕娇娇按了按自己的手，摇头:“不了，要回学校。” 说起学校，谢衍之眸光微敛，想起高中时，慕娇娇的成绩后期进步很大，就算进不了全国最好的学校，普通本科院校还是挺容易的，没想到她大学上了一个很一般的专科院校。 他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为什么不选一个对她来说，更好的那一个。 “你高考多少分？”他突然问。 慕娇娇愣了下，视线闪躲:“啊，忘了。” 谢衍之看她眼睛就知道她在撒谎，她就那样，眼里心里藏不住事，一旦不顺心了，什么都在脸上表现出来。 “我记得高中时，你成绩上升不少，按照当时的成绩，高考怎么考都不至于进一所专科院校。” 慕娇娇看向他，忽然一笑，神情有些懒散，道:“谢同学，别问，问就是我爱钱。” 谢衍之眼睛微眯，是的，当时她说要分开也是因为钱。 “你就那么喜欢钱？” 慕娇娇脸上表情不变:“对啊，所以谢同学，你要努力挣钱呀，没钱的话，我会和你分开的。” 她头微仰着，窗外的阳光送进来，落在她眼睛里，一点点跳跃的光线。 她眉眼带笑，皮肤很白，狐狸眼特别勾人，脖颈那一圈红让她带一种颓丧的美感，这张脸是毫无瑕疵的，进娱乐圈，红是迟早的事，然而谢衍之却想把她藏起来。 洗过澡，她嘴唇泛着浅淡的红，微微湿润，他走近，细长洁白的手指慢慢抚上她颈侧，指腹在伤痕上摩挲着，指尖微凉的触感，通过皮肤蜿蜒传达给她，慕娇娇仰着头，眸光清亮。 她某种时候是听话的，比如现在，眼睛里切切实实地映着他的倒影。 他手指在昨天他咬过的地方揉了揉，垂眸低问道:“疼吗？” 慕娇娇抬手握在他手腕上，轻轻点了下头:“有一点。” “以后听话点。” 他手指往后，按在她后颈上，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下意识想逃避，谢衍之眯起眼，稍微用力将她按向自己。 薄唇覆上，呼吸如同羽毛一般抚过她白净的侧脸。 “慕娇娇，和我结婚，钱都是你的。” “你想进娱乐圈，随你，但是不要给我在外面招惹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朱佩不适合带你，跟她解约，我会找更专业的人来做你的经纪人，也会请最好的表演老师教你演戏，结婚后，你住我那里。” …… 衣服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慕娇娇今天学校放假，她没住校，也不存在影响同学休息。 温雪亭大学报的申城，和慕娇娇学校隔得不远，两人索性出来合租在一起。 高中那些事，谢衍之回京城之后不知道，温雪亭作为她最好的朋友，自然是瞒不住的，还有江舟和徐青，也都知道她家里出事了。 当时她说不想读，江舟的父亲特豪迈地开口，说，“不读书怎么行，你放心去读，学费你江叔叔给你包了。” 慕娇娇推脱，江叔叔就道:“不是白给，等以后赚了钱再还给我。” 那些人都对她特别好，让她曾在那些孤立无援的日子里，感受过一丝丝令人贪恋的温暖。 温淮在京城读书，两座城市隔着有点距离，兄妹俩关系不像别家，没那么黏，一两个月见一次面，平时没什么大事不轻易聊天。 温雪亭成绩一直好，对申城情有独钟，大学时爱上了写作，课余时间就在网上更新新写的小说。 她比较宅，不太爱出门，性格温顺，两个小姑娘在申城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打理得有模有样。 温柔沉沦 第56节 慕娇娇要先回学校拿点东西，谢衍之说一会儿送她过去。 他正在换自己的衣服，可能一会儿要回公司，助理等在门外，给他送来了一整套西装还有慕娇娇的羽绒服。 送东西过来时，年轻的助理眼睛下意识往里瞄了一眼，瑞华酒楼最好的套房，隐私性自然也强，那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谢衍之身量高挺，肩背挺括，是典型的衣架子，西装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内敛的禁欲感。 他是真的长大了，少年的青涩感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年人的稳健和优雅。 他手指修长白皙，拿过领带慢慢系着，左手莹白细长的中指间有一道牙印，是昨天慕娇娇情热之时用力咬上去的。 他没刻意去遮挡，慕娇娇偶然瞥见却突然觉得脸红。 领带系到一半，他想起什么，突然又把领带解开，随后拿着领带把它递到慕娇娇手上去，淡淡开口:“你来给我系。” 领带做工细腻，在光下透着一种奢靡的质感。 实际上不止领带，他全身都很贵。 慕娇娇拿着领带在手上绕了绕，被他追问:“不会？” 慕娇娇摇头，抿了抿唇，道:“我会，你把头低一点。” 他于是把头微微低下来，很听话。 慕娇娇在网上看过好几种领带的系法，但没有亲自试验过，这会儿在脑海里回想步骤，动作有点慢。 他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学:“慕娇娇，你要学会，以后只能给我系。” 慕娇娇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 昨天下了一天的大雪，今天意外的大晴天，只是空气里依旧冷，呼出的气体瞬间化为白色雾气。 慕娇娇穿的羽绒服，特别暖和，看到谢衍之只穿一身西装，看起来凉嗖嗖的，她问:“你不冷吗？” 年轻助理拿着钥匙去开谢衍之的车，谢衍之和慕娇娇两人掉在后面走。 谢衍之看她一眼，她鼻子冻红了，一点点红，像是把胭脂往上抹了一点，有一种迤逦的漂亮。 “不冷。”他说，“先送你去学校？” 慕娇娇可有可无地应了声。 走了几步路，看见酒店门口停着辆白色宝马车，驾驶座没人，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 是很漂亮的一个女人，但她在哭。 慕娇娇道:“你看那个人，她坐在宝马上哭，为什么啊。” 谢衍之微微挑眉，想了会儿，对慕娇娇道:“你要想的话，可以坐在那辆车上哭。” 他往前一指，年轻助理开着谢衍之的车出来了。 慕娇娇不太了解豪车之类的，谢衍之的车一出来她就知道很贵，双拼色的库里南，车身线条流畅大气，车头大，有一种厚重的锋利感，金属的冷机质，内敛的奢华。 鬼使神差地，慕娇娇下意识问了句:“那车贵么？” 谢衍之一顿，笑了下，看着她，轻声道:“不贵，你喜欢吗，送给你。” 慕娇娇面无表情:“呵呵。” 谢衍之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 第55章 救她于水火 回学校拿东西, 谢衍之的车等在校门外，慕娇娇和学校门卫大叔关系不错，平时看到总会打个招呼。 谢衍之坐在后排车座，眼睛看着站在校门口和保安搭话的慕娇娇, 眸子微眯。 年轻助理姓陈, 大学刚毕业, 进了谢氏, 被安排到了谢衍之身边, 业务能力还算不错, 谢衍之目前没从他身上挑出什么毛病。 谢家产业遍布, 名下企业涉及很广, 这些都需要人打理，谢家大公子走政治道路，二公子便接手了家族企业。 陈助理知道谢家除了这两位之外, 还有个和兄弟俩同父异母的妹妹, 名媛圈里出了名的傲慢。当然，她是有那资本的，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两兄弟对这妹妹挺包容的, 没闹出大事基本都睁只眼闭只眼直接带过了。 至于其他, 陈助理就不是很清楚了, 只是隐约听说二公子小时候是养在生母身边的，后来才被接回京城，中间好像还出过什么问题，反正就陈助理来看，大公子和二公子性格完全不一样。 大公子偏向斯文型，搞政治的，身居高位, 面相看着挺温和，那张脸经常在国家台上出现过，二公子冷淡疏离，话挺少，整个人浸着一股子阴郁的性感。 陈助理跟谢衍之才一年，知道谢家二公子大学没读完就开始接手家族产业，挺敬佩的，除去谢家家族的盛名，单就谢二公子的名头说出去，也是令人啧啧称赞的。 同辈人里，谢衍之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个。 没见过小谢总对哪个女人感兴趣，那还是个学生模样的女生，陈助理透过后视镜，看见小谢总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像是怕人跑了一样。 他本不该多话，然而八卦心起，脑子一抽，下意识开口问:“谢总，那位是……” 谢衍之把目光收回，淡淡地瞥了眼前面的陈助理，陈助理心一紧，暗骂自己多嘴。 谢衍之倒没说什么，身子往后靠了靠。 慕娇娇从学校拿好东西，出来时看谢衍之的车还没走，愣了下，直接走了过去，陈助理眼疾手快，立马下车给她开门，十分殷勤地将人送上车。 车门关上，谢衍之看一眼她手里的东西，是几本书，就没问她。 转而问起别的事:“住哪儿？” 慕娇娇低头，报了个地址，想了想，她又小声加了句，“我和温雪亭住一起，她还不知道我们的事，你……” 谢衍之侧头看她，等她把话说下去。 慕娇娇抱着书本的手指微微收紧，道，“我就不带你回家了。” 车内不知道放了什么香薰，味道很好闻，陈助理认真开车，后面的话，他当做一句都没听到。 静默半晌，谢衍之轻微开口，道:“我不值得被你带出去见人吗？” 慕娇娇心微微一沉，忙解释道:“不是，这得有个适应期啊，我没想好怎么说。” 谢衍之却很直白:“男朋友，老公，这些话不会说？” 慕娇娇恨不得要去捂他的嘴，这车上还有人呢，谢衍之还要不要脸啦。 她微微咬唇，低着头纠结。 谢衍之将手覆上她指尖，头微侧，声音低下来，道:“或者，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不跟你回去。” “老公”那两个字，他压的极低，密闭空间里，他嗓音微哑。 慕娇娇抬起头，看见他嘴角上扬的笑，太坏了。 但谢衍之说到做到，要么，他跟她回家，要么，慕娇娇喊一声“老公”解决问题。 这都还没结婚呢，谢衍之什么怪癖好。 慕娇娇一咬牙，管他三七二十一，闭着眼朝他扑上去，双手搂住他脖子，将唇凑近他耳边，咬牙叫了声“老公。” 她压着嗓子叫的，咬牙切齿，带起的气音从他耳廓吹过，“谢先生，你这什么怪癖好，车里还有人呢，咱给彼此留点面子成不。” 这话一落，谢衍之低低笑了声，似乎很愉悦，他伸手不知往哪儿按了下，后排慢慢升起挡板，将面前与后面的视线完全隔绝，后排变成了绝对的密闭空间。 慕娇娇心跳突然加快，正要从谢衍之身上离开，被他按住了脖颈，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微哑道:“这也算怪癖吗，那我还有很多怪癖，比如，我想让你给我……” 他慢慢说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她的唇，慕娇娇的脸越来越红。 谢衍之，谢衍之这张面相清冷的脸是骗人的。 …… 到目的地，慕娇娇一个人下车，脸色微红，对着车窗朝谢衍之扮了个鬼脸。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来，谢衍之冷白.精致的面容暴露在空气里，他缓缓提醒道:“明天把东西带好，去领证，我来接你。” 慕娇娇“哼”了一声。 她能怎么办啊，只能听谢衍之的跟他结婚啊。 等车走后，慕娇娇垂头丧气地上楼。 她被谢衍之给玩了，好惨。 - 进屋换鞋，温雪亭穿着珊瑚绒睡衣坐在电脑前，听见开门声，头抬起往门口看了眼。 “昨晚去干嘛了，还是拍戏吗？” 慕娇娇“啊”了声。 温雪亭推了推眼镜:“上次听你说快完了。” 慕娇娇也没想瞒她，想了想，把书放下，过去温雪亭身边坐着，道:“你知道我昨天碰见谁了吗？” “谁啊？”温雪亭转过头去，这一看就看到她唇上的牙印，还有衣服换了，她们俩住一起，衣服彼此都熟悉，从没见慕娇娇穿过这样一件衣服。 她道，“你不是受什么欺负了吧？” 慕娇娇摇摇头，想着谢衍之那应该也不算欺负，可是…… 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亭子，你记得谢衍之吧。” 温雪亭一怔，“你碰见谢衍之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他欺负你是不是？” 慕娇娇忙拉住她:“没有没有，别激动，就是他想跟我领个证。” 温雪亭嘴角一抽:“我没猜错的话……” 慕娇娇看她表情，点头道:“你没猜错。” “靠，这世界疯了。”温雪亭定定神，道，“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你当初干嘛要甩了他。” “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呗，还能有什么原因。” 慕晚清出事是一回事，况且那时的确分不出心思再来谈早恋的事，谢衍之那时候太优秀了，让慕娇娇头一次生出退缩的心，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人，也觉得他以后会遇上比她更好的姑娘。 等到那时，他或许就会察觉她的平凡与胆怯，或许会像温国刚那样，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温柔沉沦 第57节 慕娇娇受不了欺骗，也不想拖累他，于是就跟他断了联系，提了分手。 后来谢衍之回京城，沈从渊让她去看看谢衍之，她没去，沈从渊当时就道，“慕娇娇，你是不是觉得，耍人很好玩儿啊？” 末了，他意味不明，又说了一句，“你得感谢我，要不然你现在绝不会安然无恙地待在这里上课。” 那句话，慕娇娇一直没听懂，直到现在。 她要感谢他什么？感谢他过来警告她？ 只是慕娇娇不知道的是，谢衍之回京的那天夜里，其实是想拿绳子把她偷绑回京城的，被沈从渊发现，把他关了起来。 就像当时，谢衍之小的时候，被陈宛白关在黑暗的阁楼上那样。 苏老太太心疼，偷偷上去看了一眼，看见自己孙子阴戾猩红的双眼，透过那双眼睛，她似乎看见了孙子小时候，被陈宛白虐.待的场景，太孤独，太可怜了。 他是想有人来救救他吧，老太太眼里含了泪，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沈从渊在楼下叫了老太太一声老太太才突然惊醒过来。 - 客厅里水烧开，慕娇娇去把水灌进热水壶里，把身上衣服换了下来。 温雪亭跟在她后面道:“你要自信点，长这么漂亮，怎么还自卑呢，什么配不配的上，你没觉得自己也很好吗？” 放在高中，慕娇娇倒是可以特自恋地说自己哪哪儿都好，谁都比不上，可是长大许多，又觉得话不能说太满，人不能太张扬。 “谢衍之想跟你领证结婚，他不是想把你娶回去慢慢折磨吧？” 慕娇娇道:“亭子，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温雪亭道:“艺术来源于生活，电视里敢拍，说明现实里就有这样的事。”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是我说啊，谢衍之挺骄傲的，你都那样对他，他还能跟你好好冰释前嫌？” 慕娇娇解释:“人家不是那样的人。”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慕娇娇问起温雪亭别的事，“你那小说不是要改编了吗，价格谈得怎么样啊？” 温雪亭顿了顿，看向她，说:“还没，如果谈成了，你可以做我故事里的女主角吗？” 慕娇娇笑起来:“我倒是想，但这我说了不算，没名气，资本看不上，导演也看不上。” 温雪亭叹口气，“我们俩都努力点吧，这样选择才多一些。” 慕娇娇点头:“嗯。” 又问她，“你吃早饭没有。” 温雪亭作息不是很规律，早饭经常不吃，今天两人都放假，估计又没吃，厨房都没开火的痕迹。 慕娇娇把身上羽绒服脱下来，随手扔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系了围裙去厨房，道，“没吃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她以前什么都不会，高中时慕晚清几乎什么都没让她做，洗个碗都怕洗洁精伤了她的手，然而等慕晚清出事之后，慕娇娇学会了很多事。 做饭洗碗搞卫生，都是一些很平常的事，她慢慢学着做，因为已经不会有人再来宠着她让她别做这些事。那些琐事必须得她自己去完成。 慕娇娇羽绒服下就只穿了件圆领薄衫，刚才羽绒服拉链拉着，看不到，衣服一脱，她颈子上那些印子就看的一清二楚，温雪亭倚在厨房门口，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抖。 都是成年人，不难猜那些印子的由来，况且慕娇娇自己也说了，昨天碰见谢衍之，那这些印子确定就是他留在她身上的。 占有欲是有多强，才会用这种方式向外人宣告，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温雪亭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进厨房接过慕娇娇手里的食材，道:“昨天拍戏很累吧，你去休息，我自己来。” 慕娇娇没多想，人也确实累，把东西往她手里一放:“那我睡觉，好困。” 温雪亭道:“去吧去吧。” 她得努力挣钱，就娇娇于水火之中。 - 第56章 做梦 慕娇娇今年大三, 二十一岁，法定年龄内，是可以结婚的。 只是结婚这事，她没想过那么早, 按她之前想的, 恋爱谈两年, 二五二六岁差不多就可以结婚了, 可是谢衍之一出现, 直接打乱了她的计划。 结婚本是人生中的重大事件之一, 但偏偏, 慕娇娇一个字都不敢往外面蹦, 不敢跟温淮说，更不敢打电话和慕晚清说。 慕晚清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她怕一说, 直接刺激到她, 想了想，还是忍了。 晚上跟慕晚清视频后她就又睡了，夜里翻来覆去做了好多梦, 还梦到自己被谢衍之掐着下巴按在黑暗的车厢内亲吻, 两只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住一样, 让她动弹不得，她微微喘息着，厚重的被子压在她身上，被她无意识地一脚踹开，睡梦中拳头一捏，突然惊醒。 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帘拉得紧, 外面的月光透不进来，她轻轻吐了口气，伸手打开床头灯，双眼环顾四周一眼，接着咬了咬唇，皙白粉嫩的小腿往被子上踹了一下，嘟囔道:“谢衍之神经病。” 她说完，又重新将被子卷回来，倒头就睡。剩房间里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安安静静地亮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 早上，八点不到。 慕娇娇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个不停，她眼闭着，眉皱起，被子把头一捂，不想接电话。 然而手机依然锲而不舍地响，她掀开被子，从里伸出一只柔白的小手，捞过手机微睁着眼看了下手机。 手机上陌生号码让她心里有股气，接通时语气便不好:“谁啊？” 那边顿了下，清冽嗓音徐徐响起:“是我。” 慕娇娇一怔，语气稍微好了些:“哦，谢衍之。” “慕小姐，你大概忘了今天要做的事。” 慕娇娇叹口气，眸子里还有未散去的困倦:“我记得。”她看了眼手机，道“现在八点都还没到，这也太早了吧，人家都没上班。” 谢衍之坐在车内，身子往后靠了靠，闲适地开口:“我先带你去吃饭，晚一点还有别的事。” 慕娇娇只好起床，她穿着睡衣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外面太阳初升，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看见楼下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车。 谢衍之又换了辆车。 她和温雪亭租的三楼的房子，楼层并不太高，太高了她会有恐惧感，以前没这毛病，慕晚清出事之后，她就开始恐高了。 趴在窗口看了两眼，她捏着电话，无精打采道:“等我二十分钟。” 起来时温雪亭房门紧闭，客厅安静，她应该还没睡醒，慕娇娇便放轻脚步去浴室洗漱，昨晚已经把结婚要用的证件都准备好了，换好衣服，背了个小包就轻手轻脚出门了。 冬日天太冷，她索性也没化妆，觉得卸妆太麻烦，反正素颜也能见人。 到车上，还是陈助理开车，看见慕娇娇时还朝她笑了笑，下车帮她开车门。 谢衍之身上穿着简洁的白衬衫，袖口处露出一截白皙锋利的腕骨，五指修长，手背隐约可见青色血管。 那双手多有力，慕娇娇是体会过的。 她下来时还有点不情愿，看见谢衍之，不满就更甚了:“你很闲吗，来这么早，都不让我多睡会儿。” 谢衍之看她略显苍白的脸，问:“没睡好？” 慕娇娇往后面一靠，低低地“嗯”了声，“昨晚做了好多梦，半梦半醒的，一直没睡好。” 她说到这儿，想起梦里的奇奇怪怪，忽然侧头过去看谢衍之，道，“我梦到你啦。” 谢衍之轻轻笑了下，来了兴趣，挑眉问:“梦见我什么？说说看。” 慕娇娇毫不避讳，故意道:“梦见你是个神经病。” 前面的陈助理突然咳了几下，又安静下来，眼睛特想往后视镜看一眼，但又实在不敢。 谢衍之默了半晌，唇角的笑愈发深重，“怎么说？” 慕娇娇撇嘴:“你是不是想把我关在家里。” 谢衍之:“哦？” 他语调微扬，没承认，也没否认。 慕娇娇伸手过去掐他一把，哼道:“我梦里你就是这么坏，太讨厌了。” 她自顾自说着，“然后我在梦里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跑了。” 谢衍之:“……” 脑回路清奇。 慕娇娇很得意:“我是不是很聪明。” 谢衍之抓住她的手，附和她:“是挺聪明的。” 都知道他想把她关起来。 慕娇娇冬天手总是凉的，谢衍之手心温热，她也没想挣开，老老实实被他握着，汲取他掌心的温度。 车上大部分时间都是慕娇娇在说，谢衍之偶尔应她两句，她把头凑到他面前去，指了指自己眼睛，道:“我没化妆。” 谢衍之轻“嗯”了声，说，“不要紧，很漂亮。” 慕娇娇无中生有:“我是说让你看我的黑眼圈。” 她前段时间拍那个网络剧，有几场夜戏，确实也熬了夜，黑眼圈就是那时冒出来的，其实不是很明显，主要是她皮肤太白了，没化妆，眼下那一点点的青黑色就显得很突兀。 谢衍之抬手，抚上她的脸，拇指在她眼睑下方揉了揉，很真诚地发问:“那要怎么办，亲你一下能好吗？” 慕娇娇甩开他的手去看窗外，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沿路绿化飞快后退，光线偶尔穿过大厦缝隙，洒进车内斑驳光影，大厦底下，巨型广告牌上挂着当红明星的代言产品图。 慕娇娇看得出神，听见谢衍之在她身后悠悠开口:“未来的大明星，赏脸结个婚呗。” 慕娇娇回头看他，他唇角微翘，眼里映着光影。 他一直都很喜欢她，从高中，到现在。 她心脏突地一跳，低下头很别扭:“你欺负我，也没跟我求婚，没送我戒指。” 谢衍之靠近她，声音很轻，像蛊惑，他说:“在床上的事不叫欺负，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还有求婚……”他笑了下，“是我疏忽，昨天把求婚说的太生硬了。” 慕娇娇一顿，想起昨天早上。 他那哪是求婚啊，明明就是威胁。她要不同意，就给她寄律师函。 太可恶了。 - 温柔沉沦 第58节 民政局上班，接待的第一对新人就是谢衍之和慕娇娇。 颜值盛宴，两个人都是个顶个的好看，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工作人员动作很快，两人坐在一起拍了照，照片出来，盖章，两个红本本就到手了。 出了民政局大门，慕娇娇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她这就成了有夫之妇了？ 拿着红本本翻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呆呆的。 谢衍之在她身边，眉眼间掩不住的笑意，意气风发。 他从她手里接过结婚证，淡淡开口:“走吧，谢太太。” 慕娇娇想去抢结婚证，被他举高，她揪着他衣角，踮脚去够，然而还是矮一截，拿不到。 谢衍之左手搭在她细窄的后腰上，扶着她怕她摔倒，慕娇娇抢了一会儿没抢到便放弃了。 “你怎么这样啊。”她埋怨，“一人一本，你都拿走了我看什么？” 谢衍之勾唇:“结婚证我保管，你老公真人在你面前，用得着你去看一张假的照片？” 说起来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但慕娇娇就是不爽。 她把手伸出来:“戒指呢，给我带上。” 谢衍之是真的准备好了戒指，从高中时就已经找人定制好了。 简约大气的设计感，戒面在光下熠熠生辉。 他低头吻了下她指尖，说:“晚上跟我回家一趟吧，带你见见我家人。” “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等明年五月份办婚礼，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谢衍之的夫人。” 也就代表着，挂着谢二公子的名头，她以后的星路只会一帆风顺。 但她不想这样。 慕娇娇犹豫:“还是不要了吧，低调一点，不能把结婚的事公布出去。” 娱乐圈里，单身人设最受欢迎，她要英年早婚，粉丝就弃她而去了。 虽说她现在也没几个粉丝，但人得未雨绸缪不是。 她喜欢真真切切握在手里的感觉，不喜欢依附一个人随着那人的喜怒哀乐来确定工作状态。 谢衍之闻言也没说什么，看不出来高不高兴，只道:“随你，都听你的。” 谢衍之还这好说话了，慕娇娇有点不可置信，还以为要再多争取一下呢。 不过既然他答应了，慕娇娇也就放心了，没多想。 - 领完证，两人去了一家特有情调的早餐店吃早饭。 古典设计的店面，亭台楼阁，早餐名字花里胡哨。谢衍之没怎么吃就停了筷子，慕娇娇正低头认真吹着碟子里的灌汤包。 包间门被敲响，陈助理带着一个男人进来后，悄声退出去时顺手关好门。 男人目测三十多岁，染了灰棕色的头发，穿了一件薄外套，手指上戴了起码三个戒指，有一点娘性特质。 慕娇娇张着嘴愣住，灌汤包也不吃了，转头问谢衍之:“他是谁啊？” 男人朝谢衍之点头，模样挺恭维:“小谢先生，您好。” 谢衍之微微点头，靠着椅背，手指搭在慕娇娇肩上，说:“他叫周洛，你以后的经纪人，你之后的所有工作事宜，都由他接手了。” - 第57章 喜欢你 周洛属于华娱的经纪人, 和朱佩不是一个公司，慕娇娇归周洛管，那意思不就是要和原来的公司解约了吗？ 她睁大眼去看谢衍之，谢衍之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 道:“违约金不用你赔。” 众诚华娱属于沈家的产业, 沈从渊手底下的娱乐公司, 公司里艺人多的是, 谢衍之也入了股, 没怎么上心, 年底直接拿分红就是了。 沈家和谢家是世交, 两家两个孩子关系很好, 商业上属于强强联手的那种。 沈从渊也不大管娱乐公司，随便派了个经理过去盯着，那经理是个能干事的人, 华娱被他经营得有模有样, 这几年，公司排名持续靠前，发展前景很不错。 娱乐圈里, 最当红的几个一线明星都在华娱安家, 算是排面了。 好的经纪人总是稀少的, 有时一个经纪人，手上得带好几个艺人。周洛业务能力不错，一般是直接配给二线以上的艺人，慕娇娇这种，真的还不够格。 不过慕娇娇不知道，以为人家和她一样糊。 周洛拿工资办事，只要艺人脾气好, 不耍大牌，再糊他也能带，何况只带这一个，简直太赞了。 谢衍之示意他坐下说。周洛有些拘谨地在两人面前坐下，他认识谢衍之，知道这是公司的另一个股东，来时也听陈助理叮嘱过，该说不说的他心里清楚，谁给他工资，他就听谁的吩咐。 他把协议书拿出来给慕娇娇递过去，道:“慕小姐，这是签约协议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把字签了吧。”说完把笔也一起递了过去。 同样的协议书，她在朱佩那里看到过，不过朱佩那张协议书上，对她的约束力比较严格，而这一张，各方面看起来要宽松许多，她自己能做主的选择也多些。 她现在还没在娱乐圈里露面，算起来是正正经经的新人，新人一开始就这么好的待遇，慕娇娇才不信天上掉馅饼。 她自己做不了主，就把协议书拿给谢衍之看，谢衍之接过来随意翻了两页，敷衍道:“行，可以，挺好的，直接签吧。” 慕娇娇在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说:“你帮我看看，我不太懂，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周洛看看慕娇娇，又看看脸色淡然的谢衍之，心里叹道:“姐姐啊，我是不会骗你的，您旁边这位才会骗你呢。” 谢衍之把手从她肩膀上拿下来，身子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协议书的边缘，垂眸看的仔细，半晌才翻下一页。 慕娇娇在旁边问:“怎么样，有问题吗？” 谢衍之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回答她:“没问题，签吧。” 慕娇娇是很相信谢衍之的，他说没问题，她拿起笔就把自己名字和身份证号什么的都填上去了。 轮到家庭住址的时候，她手一顿，是写她和温雪亭租房的地址吗？ 正想着，谢衍之淡淡开口:“御河公馆。” 嗯？ 慕娇娇不知道，周洛知道，御河公馆这个地方，已经不单单指住的地方，代表着身份和地位，全京城最贵的独栋别墅区，向来是京城顶级权贵和富豪们的第一选择。 谢家家族盛名在外，京城玉山住着老爷子，御河公馆住着谢家二公子，周洛手心都在出汗，这还没算谢家大公子呢。 确认过眼神，是他高攀不起的人。 听话就是了。 周洛心理活动十分丰富，想着想着，不由抬头打量了一眼慕娇娇。 她给他的第一眼感觉就是漂亮，素颜也很能打，明星进娱乐圈出现在公众面前都是经过公司包装过后的，有的人现实里看觉得一般般，经由公司打造过后，整体颜值上升不止一点半点。 但慕娇娇不一样，能想象她妆后的惊艳感，镜头下更是无死角的漂亮，她是天生的狐狸眼，下巴尖尖，骨相很美，皮肤细腻光滑，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花瓶。。 演技可以慢慢琢磨，现在做个花瓶绝对能甩人三千里。 看她和谢衍之关系那样亲昵，周洛觉得有些诧异，陈助理跟他说过，这位慕小姐挺得小谢先生看中的，以后她的工作行程记得随时过来跟谢先生汇报一下。 周洛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要是别人他肯定不会理会，艺人的隐私他也不会往外吐露一个字，可这人是谢衍之，算他半个老板，对老板忠诚那不叫违背职业操守吧。 他想事的期间，慕娇娇已经把协议书上所有该签的地方都签了，检查无误后把协议书递归给周洛。 周洛看了一眼，收好协议书，见两人还在吃早饭，也不多打扰，站起身笑着朝慕娇娇伸手:“慕小姐，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慕娇娇也站起来，笑了笑:“你比我大，我叫你周哥吧，请多指教。” 礼貌点的话，慕娇娇是该叫他哥的，但是看谢先生那暗沉沉的眸光，周洛不自在地道:“慕小姐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慕娇娇便也不强求。周洛看向谢衍之，道:“那谢先生，我就先回公司了。” 谢衍之微微颔首:“去吧。” - 人一走，包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慕娇娇面前的灌汤包也凉了。她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咬了口，生怕里面汁水溅出来弄脏衣服。 谢衍之对她的脖子爱不释手，她低头吃东西，他指尖又开始闲不住，搭在她后颈慢慢抚摸着，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嗓子里细细地嗯了声，十分不舒服地动了动，说，“你能不能别摸了，好痒。” 谢衍之手一顿，手指仍搭在她衣领处没挪开，闻言淡声道，“你吃你的，我不惹你。” 慕娇娇低头埋怨:“迟早有一天得被你整出颈椎病。” 爱掐人脖子的谢衍之不知想到了什么，正了正神色，忽然道:“慕娇娇，你叫我一声哥哥听下。” 慕娇娇一口包子差点把自己哽死，偏过头去剧烈咳嗽了两声，伸手扯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眼含震惊:“卧槽，你脑子进水了吧。” 谢衍之:“……” 慕娇娇:“……呃” “不好意思，嘴瓢了。” 她嘴实在太快了，活该被谢衍之按着欺负。 两分钟后，慕娇娇喘气不止，双腿发软，心里暗骂:“沃日。” 谢衍之神色自若，手指勾着她下巴，双眼微眯:“再来吗？” 来你妈啊。慕娇娇抓着桌角，委委屈屈，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叫你嘴快，叫你嘴快，被欺负了吧。 她就说谢衍之怪癖多吧，一会儿让她叫老公，一会儿让她叫哥哥，下一次还不知道叫什么，真是过分。 偏偏谢衍之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我比你大一岁，叫我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真是好一副天真烂漫的好模样啊，慕娇娇都想要给他颁个娱乐圈那什么小金人奖了。 她无语，怕自己忍不住又吐了脏话。 于是谢衍之靠近她，狭长凌厉地凤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淡淡的邪气，五官精致的脸离她一厘米的距离，长而卷翘的睫毛都快戳到她脸上去了，慕娇娇大气不敢喘，眨了下眼睛，等着他说话。 他薄唇微勾，轻声开口，像是妥协，“现在不叫也行，留着以后吧，比如……？” 他没说完，慕娇娇脑子里“轰”地一声巨雷，想起什么，耳尖微红，忽然伸手推了谢衍之一把，咬牙道:“变态。” 温柔沉沦 第59节 谢衍之被她推得一愣，反应过来，身子靠回椅背，愉悦地笑出声，他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带点少年气，带点属于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风发，他说:“慕娇娇，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但他也真的很坏，总是故意去逗弄她。慕娇娇要被他气死。 - 谢衍之说带慕娇娇回家见家长，是把人直接带回玉山的老宅。 他结婚太随便了，都没跟家里人通知一声，老爷子气不过，晚上干脆没出来。 老人家嘛，有些固执，又是在高位上坐过的人，哪怕现在退休，威压仍不减当年。 他不出来也好，谢衍之还怕他吓到慕娇娇呢。 老爷子管不住谢衍之，全家人都知道，但谢衍之心里清楚，不是管不住，是老爷子觉得他可怜，所以他任性一点，他也不管。 谢衍之小时候不在本家长大，跟家里人关系都不太亲近，父亲又经常待在军区，不长回家，陈宛白死后，父亲另娶，继母是个法官，法庭上刚正不阿的女强人，在家里就性子挺温婉的，对几个孩子都挺不错。 晚上老宅亮着灯，谢衍之开车过来，副驾驶坐着昏昏欲睡的慕娇娇。 他开车很稳，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颠簸，夜晚车内仪表盘发出淡蓝的光晕，映着他轮廓秀丽的侧脸，下颌线清晰流畅，他脸上的表情很淡。 老宅外面一圈站岗的警卫员都撤了，老管家等在铁门外，看见山下隐隐透过来的车灯的亮光时，脸上的表情微微松动。 等车上来，谢衍之把车开进庭院，停好车后才俯身去叫醒慕娇娇。 -- 第58章 她好乖啊 慕娇娇双眼半睁着, 从申城回京城，转机然后开车过来老宅，她觉得很累，但显然谢衍之应该比她更累, 因为车上她全程睡觉了, 而谢衍之开车, 一路都没吵醒她。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 还没动, 谢衍之俯身过来, 离得很近, 鼻尖在她脸侧刮蹭了下, 声音低低地，很温柔:“ 睡一下午了，还没睡好吗, 嗯？” 慕娇娇没说话, 谢衍之给她理了理头发，说:“要下来见人了，等见了人, 吃点东西, 我带你去休息好不好？” 庭院宽敞, 灯火通明，中式的两层独栋别墅，院子里覆盖着大片绿植，从外观看这栋别墅有些年头了，谢衍之小时候后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管家身后跟着几个佣人，微低着头不说话。慕娇娇到了人家家里，自然也知道不能任性, 便跟着谢衍之一起下车。 管家模样看着憨厚，弯腰笑着道:“小少爷回来了，这位是小夫人吗？” 谢衍之嗓音淡淡，“嗯”了声，牵着慕娇娇准备进屋。 管家跟在身后，提醒:“谢先生和大少爷都在。” 不止谢先生和大少爷，谢家一家人，除了老爷子不出面，其他人都来了。 谢衍之顿了顿，道:“知道了。” 慕娇娇不喜欢见亲戚，各种亲戚她都不喜欢，除了姥姥和姥爷，她长大了，喜欢独处，朋友一两个，温雪亭，江舟，徐青也算吧，偶尔联系。 她稀里糊涂地结婚，稀里糊涂地被拉来见家长，见谢衍之的家人。 她在想，要叫他们什么呢？ 在别人家要懂礼貌。 要叫叔叔阿姨，还有…… 还有一个和谢衍之长得很像的男人，她在国家台上看到过，叫谢念之。 谢衍之站在她身旁，右手揽在她腰间，她过来时换了衣服，上面是墨绿色的开衫毛衣，里面搭黑色的丝质衬衣，垂感很好，下面是和衬衣同色系的半身裙，毛衣本身柔软，衬得她也跟着温和起来。 他指尖微热的触感，透过衣服传到她的皮肤上，隐隐给了她一种安宁感。 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只有熟悉的谢衍之。 谢衍之侧头看她，声音轻轻:“叫人啊，这是哥哥。”他看一眼谢衍之旁边的女人，说，“哥哥旁边的是大嫂，不要紧张，不想叫也没关系。” 她确实有点紧张，谢家人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还有大厅，水晶吊灯下的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男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男人，她也在电视上看到过，军事演习的时候。 没等她多想，谢念之身旁的女人开口，她很温婉，声音柔柔的，让人想起早春三四月的微风，她笑着说:“这就是阿衍吵着要带回来的女孩吗？” 她朝慕娇娇露出友好的笑，毫不客气地赞扬她，“真漂亮。” 她说，“我叫钟意。” 慕娇娇反应过来，头微低，乖乖地叫了声:“大嫂好，我叫慕娇娇。” 又看向钟意旁边的男人，继续喊，“哥哥好。” 语调乖乖的，特别听话。 谢衍之微微挑了下眉，忽然很想去揪揪她的脸，她好乖啊。 谢念之淡淡应了一声。 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站起身，他身姿挺拔笔直，有一种硬汉的血性，浑身充满着力量感，慕娇娇这时候神游天外，想着如果被他打一下应该要被疼哭吧。。 中年男人幽黑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谢衍之掐着她的腰提醒道:“我爸，谢先生。” 慕娇娇立马端正，低头道:“叔叔好。” 听见谢衍之轻轻笑了下。 晚饭早就做好了，等着小少爷回家再开饭，一桌子人，谢家兄弟，谢先生，老爷子没出来，管家去后面陪老爷子说话，家里佣人训练有素地把菜一样样端上来，这时，楼上下来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女。 她很漂亮，是那种贵气的漂亮，气质很好，黑色长发柔顺的搭在肩背上，身上穿了纯白色的中领毛衣，脸蛋洁白如玉，头发上卡了一个贝壳发卡。 她下楼很慢，扶着楼梯，脚上踩着毛茸茸的拖鞋，往楼下看了眼，似乎是见到了谢衍之，脸上露出笑容，脚步快了几分。 餐桌是方形的，主位那处空了出来，右手边依次坐下来的是谢父，谢念之和钟意，慕娇娇和谢衍之正对着他们，谢衍之上边还空了个位置，慕娇娇猜测应该是谢衍之母亲，她没来。 女孩跑过来直接忽略了慕娇娇，挤过去往谢衍之身上一扑，语气里掩盖不住的欢心:“二哥，你回来啦？” 女孩的突然插入，让慕娇娇不由往旁边挪了点，好空出位置给他们兄妹俩腻歪。 这个年纪女孩有的娇憨与美好，在她身上显露无疑，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没人能拒绝。 女孩抱着谢衍之的手，嘟起嘴埋怨道，“还好我今天在爷爷这里，不然都看不到你了，你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 谢衍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地将女孩的手拿掉，他看向慕娇娇，对女孩道:“那是你二嫂，叫一声。” 女孩转头看一眼慕娇娇，不太开心，也不愿意叫人。 谢衍之便看着他，眸光黑而沉，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女孩咬咬唇，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对慕娇娇喊了声:“二嫂。” 眼看着气氛有些尴尬，钟意忙开口，声音柔和，“小雅过来我这边坐吧。” 等女孩转过去那边坐下，谢衍之侧头过来，低声对慕娇娇道:“那是我继母的孩子。” 慕娇娇手指一顿，看向他，谢衍之面色如常，像在说别家的事。 他好像天生就对亲情感比较淡薄，他们家的相处也好似一贯如此。 冷淡，疏离。 没有家的气氛，一点都不温馨。 就连站在后面等着吩咐的一排佣人，也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毫无生气。很难想象谢衍之会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怪不得他总给人一种冷漠，置身事外的感觉。 慕娇娇从小的生活环境跟谢衍之很不一样，亲情看的尤为重，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总有话题聊，只不过这一切终结于温国刚出轨。 谢衍之的妹妹，谢雅茹。 她似乎对慕娇娇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敌意，又或者觉得哥哥找了女朋友怎么不跟她说，于是餐桌上不顾形象地挑剔菜不好，那样子像是在说慕娇娇。 他们家气氛真怪，慕娇娇一点也不喜欢。 晚饭过后，谢念之和谢父去楼上书房谈话，钟意带着谢雅茹在客厅里看电视，面前的矮几上摆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钟意脾气是真的好，那样坏脾气的女孩她也能耐着性子好好哄。 “二哥怎么这样，结婚也不跟家里说，他是不是没把我当妹妹？” 钟意道:“你二哥对你还不好吗，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谢雅茹一想，也是，嗓音便低下来了，靠在钟意的肩膀上，说:“可是大嫂，我不喜欢二嫂。” 钟意一愣:“嗯？” 谢雅茹道:“你看她看二哥的眼神，都没有二哥看她的眼神炙热。” “二哥白喜欢她了。” 她用的“炙热”这个词。 谢衍之的喜欢藏在眼睛里，爱到极致，旁人都看得出来，慕娇娇知晓他的喜欢，从高中到现在，他对她从来没变过，哪怕那一年，她跟他提分手，看他狼狈离去，他等在她家楼下，她也不愿给他开门，那么大的雨，他浑身都湿透，一双眼睛里透着即将要被遗弃掉的无助。 他那时多想她伸手去拉一拉他。然而她没有。 沈从渊让她去看看谢衍之，她也没去。 “可是小雅……”钟意道:“有的爱意是会藏起来的，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不敢吐露一分一毫。” 慕娇娇愣在原地，钟意的声音软软的，慢慢的，像夏季傍晚的阳光，烈阳过后的余温，让人觉得舒服。 谢雅茹不懂，她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做支撑，向来不懂自卑为何物，学校追她的男生可以从她家一直排到学校，她看人都是用下巴看的，为什么要觉得配不上，爱情里有配不配的上吗？ 互相喜欢不就好了。 她要是喜欢一个人，绑也要把人绑回来。 电视里放着国家台的转播新闻，谢念之的脸偶尔出现在屏幕上，后面有一个他的专人采访。 他本人算是上镜的，镜头下和真人基本没区别，依旧好看。 谢雅茹倚在钟意胳膊上，看了眼电视，忽然侧头去问钟意:“大嫂，你喜欢大哥也是藏起来的吗？” 谢念之正从楼上下来，听到这话时，脚步一顿，停在高高的楼梯上看着下面。 客厅电视的播放声音并不大，所以下面的说话声能够很清楚地的传上来。 钟意默了默，似乎在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谢衍之从厨房出来，用透明玻璃碗捧了一碗切的千奇百怪的水果出来，殷勤地递给慕娇娇，还十分得意:“吃一点，这是我亲手做的。” 他做水果沙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谢少爷，切了一碗让人看一眼都不想吃的水果，后面佣人战战兢兢地想要接手，被他拒绝。 温柔沉沦 第60节 看电视的两个女孩一齐转过头，钟意发现了楼梯上停着的谢念之，谢雅茹跑过来看一眼水果，毫不掩饰的嫌弃:“好丑，看着就不好吃，没有大嫂做的好。” - 第59章 为什么要分手 钟意把电视关了, 谢念之下楼，走到她身边去，用小叉子叉了块苹果，尝了一口, 说:“不错。” 谢雅茹便跟着喊:“大哥, 你过来看二哥做的, 黑暗料理啊。” 谢衍之脸上的笑渐渐没有了, 收起碗准备直接往垃圾桶里丢。 慕娇娇拉住了他的手, 用碗里的小叉子挑了个草莓, 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口。 有点咸有点酸, 草莓的甜香完全被过多的沙拉酱掩盖住了。 算不上特别难吃, 只是模样不太好看。 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谢衍之便下意识伸手去她嘴边，看样子是怕她当场吐出来。 慕娇娇没吐, 她嘴里嚼了几口, 吞下去了。 谢雅茹见此“哼”了一声，转而上楼。 谢衍之神色有些担忧，又有些不确定地问:“怎么样？” 慕娇娇挺淡定的:“还行, 下次少放点沙拉酱。”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跑厨房去了, 佣人们在后面收拾厨房, 心里头疑惑。 其实谢家人吃饭方面还好，不怎么挑，最挑的其实是小少爷，很多东西都不喜欢吃，进厨房更是不可能，但他得谢老先生的偏爱，家里人愿意惯着他, 所以佣人们对于小少爷的饭菜是格外挑剔的。 他不会动手做，佣人们也不敢想象小少爷自己去做饭，然而今天，她们第一次见小少爷带女生回来，第一次见小少爷在厨房里生疏地摆弄厨具。 他那双手真好看，细长皙白，指尖透着粉，像冬夜月下的冷玉。 ... 两人的房间在二楼，楼下谢念之陪着钟意说话，谢衍之带慕娇娇回了房间。 谢父从楼上下来问了句，谢念之眼睛往楼上一扫，谢父便了然。 他本来是要找谢衍之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楼上紧闭的房门时，算了，没去打扰。 谢家人都知道，谢衍之高中的时候，被一个女生给甩了，然后他现在，把那个女孩娶回了家。 谢衍之不长回这边住，逢年过节才会回来一次，房间里佣人隔段时间就会打扫一遍，这次听说要提前回来，更是把房间提前收拾好。 慕娇娇是爱吃水果的，和温雪亭住一起，温雪亭作息不太规律，她会买很多水果放家里，两人一起休息的时候，不想做饭就抱着水果啃。 于是谢衍之动手做的那碗水果沙拉，慕娇娇都给他解决了，因为晚饭她没吃多少，等谢衍之过来，她便往他嘴里塞了颗果肉饱满的草莓。 草莓入口，酸意刺激味蕾，谢衍之乌黑的长眉轻轻一挑，低头吻了吻慕娇娇脸侧，道:“好难吃。” 慕娇娇摸了摸他的脸，说:“嗯，下次不要放那么多沙拉酱啦。” 他们两个口味怪异，谢雅茹看一眼都觉得难吃的东西，他们自己反倒觉得还行。 二楼窗帘没关，慕娇娇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见庭院里的灯一盏盏地暗下来，楼下停了两辆挂着白牌的红旗车。 她把窗帘拉上，转身坐回房间的椅子，温淮给她发来视频没接到，慕娇娇想了想还是拨了回去。 b大属于全国最好的高等院校，温淮可能刚下晚自习，在校园里走，身边有来来往往的学生。 “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给她又打了钱，你哪里来的钱，又在学校参加表演吗？” 有些事迟早瞒不住，她现在合同已经签了，已经准备义无反顾地扑进娱乐圈闯荡，温淮既然问起，她便如实跟他说:“哥，我打算进娱乐圈。” 温淮很少干涉她的事，但他不想让妹妹进娱乐圈。 像是怕温淮骂她，她赶紧提前道:“我已经签了合同，反悔无用，要赔钱的。” 温淮那张和她三四分像的脸上立即起了怒气，他说:“你就作死吧慕娇娇。” 她总是这样，做事先斩后奏。 慕娇娇往椅背上一靠，笑起来:“哥，你别诅咒我。” 她读书不如温淮，她只能在别的地方花心思，慕晚清的腿要花钱，她不想让哥哥太累，她还想过很远的事，想以后温淮结婚，想有一天慕晚清能够站起来走路。 也想看看温国刚和他那一家人的报应。 ... 谢衍之穿着浴袍出来时，慕娇娇正好挂断视频，因为身处的地方不对，差点被温淮三连质问。 谢衍之眸光不动声色地往她手上扫了下，看见她压在桌面上的手机，淡淡开口:“去洗澡。” 今晚两人必定是睡一起的，慕娇娇没什么可矫情的，点了下头，就往浴室里去了。 浴室里响起水声，谢衍之漫不经心地擦着头发，一手拿过她手机翻看。 微信上和温小猪视频聊天十分钟。 谢衍之靠在椅背上想，温小猪是谁？ 他对于不重要的人和事记忆力实在太差。根本不愿花点心思去记，于是他直接用手指点开语音通话，几秒后，那边接通。 温淮还没回宿舍，见到慕娇娇又播过来的语音电话，想也没想就接通，脾气很不好，语气很暴躁:“慕娇娇，你别跟我扯，过几天放假我去找你，你给我个说法。” 给个说法？ 谢衍之半眯着眼，手指慢慢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温淮半天没听见动静，又道:“说话啊，慕娇娇你把我气死算了。” 浴室门轻轻一响，慕娇娇探出一个头出来，问:“有没有……” 话语一顿，看见谢衍之捏着她手机。 慕娇娇把浴室门彻底打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要抢谢衍之手里的手机。 她准备洗澡的，毛衣脱在外面，里头的丝质衬衣还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她没带衣服过来，本来想问问谢衍之房间有没有她可以穿的睡衣，结果看到谢衍之正在摆弄她的手机。 她下意识就去抢，被谢衍之躲开，温淮那咋呼的声音飘落下来，说:“来自你亲哥的爱，等着被打吧你。” 谢衍之挑了下眉，右手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慕娇娇安静，慕娇娇张了张嘴，嘴唇示意:“我哥，手机给我。” 她生怕谢衍之会突然出声，这大半夜的，要是被温淮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他得疯。 房间里亮着炽白的灯，谢衍之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衣领宽大，因为慕娇娇抢手机攀着他的肩，把他衣服扯下来了点。 他皮肤似乎比慕娇娇还要白一个度，雪白色，近乎透明，浑身上下像被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一样。 青涩脉络，有力的双手，匀称且性感的腹肌，摸上去硬硬的，让人想抓想咬，慕娇娇抢不来手机，干脆捧住他精致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唇，声音很轻地说:“我爱你。” 谢衍之捏着手机的手微微顿了下，垂着眼眸，慕娇娇趁此时机，一把将手机抢了回来。 她笑的开心，眼眸清澈，转过身对手机那头道:“温淮，你个猪啊，挂了。” 她说挂就挂，丝毫不给温淮接话的机会。 挂完电话，慕娇娇捏着手机，转身对谢衍之道:“不能随便翻人手机的知道不，小少爷？” 谢衍之看着她，没说话。 慕娇娇朝他走近一步，还要说什么，被他一把拉至身前，跌坐在他身上，他抓住她的手，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啄吻了下，“我也爱你。” 他表情极其认真，回应着慕娇娇十分敷衍的“我爱你”，慕娇娇怔了怔，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抿抿唇，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僵硬道:“洗澡去了，快给我找睡衣。” 她用虚张声势来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 床上放着一件黑色的吊带睡衣，质感极好，又轻又柔，淡淡的光华在灯下流转。 家里佣人收拾房间的时候，把钟意准备好的女孩子的衣服都放了进来，就在谢衍之的衣服旁边。 谢衍之不经常回老宅，所以这边衣服不怎么多，现在放进来女生的衣服，衣帽间总算占满。 谢家有专属于自家的高定品牌，家族低调，logo都藏在衣服不显眼处。 就那样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吊带睡衣，光工艺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道，外面想买也根本找不到渠道，低调中透着华美感，只有上身才能感觉到和普通衣服的差距。 慕娇娇裹着浴袍出来，长长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发尾湿淋淋一片，脸上眉毛上都沾了水珠，她皮肤又白又薄，被温水一冲，浑身透着淡淡的粉，好看极了。 她过去坐在床上，拿过干毛巾随意擦了两下，谢衍之勾着睡衣递给她，语调淡淡:“去把衣服换了，出来给你吹头发。” 慕娇娇抱着衣服，听话地跑去衣帽间换。 房间铺了厚重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面特别舒服，像在初春的嫩草地奔跑，她干脆脱了鞋子，对着衣帽间的镜子跳了一段即兴发挥的古典舞。 她体型很好，双腿纤细笔直，黑色睡裙衬她，像暗夜中翩翩起舞的小精灵，腰部线条迤逦优美，裙摆蹁跹。 她本来就是古典舞出身，当初学校表演，有舞蹈团想招她进团，被她拒绝。后来被朱佩签下。 侧目时，从衣帽间的镜子里看见谢衍之，他倚靠着外间的门，脸上没什么表情，慕娇娇步子一顿，停了下来，她转过身，走到他面前去，微微喘着气:“你怎么进来了？” 她是比他矮一些的，虽然在同龄女生中，她个子算是高挑的，但是在谢衍之面前，还是显得矮一截。 黑色吊带裙，细细的肩带附着她瘦削的肩膀，背脊很薄，天鹅颈，锁骨平直，裙下双腿笔直，脚踝细薄的皮肤下，青色脉络蜿蜒而下，像个瓷娃娃似的，似乎碰一下就会碎的那种。 谢衍之见过慕娇娇跳舞，在高中时候，他记得，这是第二次见她跳，即兴发挥，美得令人窒息，雪白，纯黑，她天生就该在落在他手里好好生长。 衣帽间炽亮的灯光下，她仰头看着他，睫毛长长，眸子里有不解和疑惑。 谢衍之眸光微变，侧了侧身子，忽然伸手将她推到了门上，抬腿抵住她乱动的双腿，按住她挣扎的手，垂眸盯着她眼睛，眼里透着明明白白的侵略性。 从相遇到现在，谢衍之在她面前一直都挺温和，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强势，侵略感十足。 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 他眼睛很黑，像是深不见底的海，令人莫名感到恐惧。 “谢衍之……”她小声叫了他一下。声音里有细细的不易察觉的颤音。 谢衍之愣了下，眸子似乎清明一些，他轻轻地喘了口气，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说:“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他一说完，那股侵略感似乎立刻就消失殆尽了，气氛放松下来，他把她搂进怀里，下巴埋进她颈窝，闭着眼，声音很轻:“慕娇娇，我喜欢你。” 他总这样说，说我好喜欢你啊，慕娇娇。 慕娇娇回答他:“嗯，我知道。” 她不会像谢衍之一样，如果她说爱谢衍之，谢衍之一定会回答，‘我也爱你。’ 温柔沉沦 第61节 谢衍之对慕娇娇说喜欢，或者说爱，慕娇娇永远只会回他一句:“嗯，我知道。” - 房间里响起吹风机的声音，谢衍之在给她吹头发。 他动作很轻，十指插进她浓黑的发间，像是玩，隔着头皮慢慢抚弄着头发。 慕娇娇昏昏欲睡，坐在床上抱着腿，头一点一点的，问:“好了没有，我想睡觉。” 头发差不多快干了，谢衍之关掉吹风机，说:“行，睡吧。” 慕娇娇二话不说，立马往被子里钻，她是真的心大，完全不管谢衍之。 谢衍之无奈，把吹风机丢去一边，关掉床头灯，也跟着躺进被窝里了。 沐浴过后的清香，旁边淡淡的温热感，谢衍之一伸手，把滚去旁边的慕娇娇捞了回来，唇贴在她肩上吻了吻，嗓音低哑道:“有件事一直想问问你。” 黑暗中，慕娇娇睁了下眼，语气疲倦:“嗯？” “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跟我分手？” - 第60章 因为… 慕娇娇打了个哈欠, 心不在焉:“因为钱啊。”她笑了笑，声音埋在被子里有点含糊不清。 谢衍之的手搭在她光裸的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 慕娇娇不适应地动了动，倒也没太反抗。 他嗓音低低, 说:”说实话。” 慕娇娇把被子往下拉了点, 黑暗中眼睛慢慢适应周围环境, 她被他完全搂进怀里, 下巴搁在他胸口, 他胸膛硬邦邦的, 皮肤温热, 藏在皮肉之下的心脏, 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她忽然就想到了谢雅茹说的话，旁人都为谢衍之不值，觉得慕娇娇不配得他喜爱。 慕娇娇想, 明明高中的时候那么喜欢, 那么大胆，喜欢总挂在嘴边，笑说, 谢同学, 我喜欢你呀。”现在却一个字都不敢往外说, 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怕别人说她不自量力吗？可别人说的话她为什么要去在乎，又不跟别人一起过日子。 她想听听谢衍之怎么说。 她伸手沿着他胸膛往上，在他喉结上摸了摸，听见他陡然加重的呼吸，他抓住她的手，放进嘴里咬了一下，嗓音有点哑, 说:“别乱摸。” 慕娇娇不听话，闷闷地笑了声，唇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喉结，压着他，好看的唇贴着他的耳朵，说:“那我跟你说了哦。” 谢衍之没说话，听她开口。 慕娇娇叹了口气，说:“哎，我要早知道谢同学你家这么有钱，当初就不跟你分手了。”她边说边摇了下头，“失策。”语气听起来竟好像十分惋惜一样。 谢衍之眸色微沉，手指从她脊背落下，单手掐住她腰侧，语调危险:“慕娇娇，你找操呢？” 这话一落，慕娇娇瞬间老实，泄气一般趴在他胸口上，嘟着嘴:“我就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 谢衍之自然没理会她。 想了想，慕娇娇道:“好了，不逗你了，我说实话。” 房间里很安静，没开灯，光线很暗，夜里只能模糊看见两个人的大致轮廓。 女生声音很轻，挺好听的，南方人的软糯嗓音，说话像撒娇，“那时候分手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 “而且，当时我家里出了点事。” 这话过后，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谢衍之细长的手指搭在她背上轻轻安抚:“你继续说，我听着。” 出轨这事挺丑的，在那个小县城，不管出轨的是哪一方，男女都会被人指着鼻子骂，走过路过，只要是相识的人，眼里多少带点看好戏，以及同情的目光。 慕晚清挺好强，要面子，温国刚脸都不要了，死活要离婚，两人闹崩，以慕晚清跳楼结尾。 最后离婚，法院判下来，慕晚清什么财产都没分到。 房子不是她的，银行里的存款全被温国刚转走，刚开始那一两年，她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心。 姥姥那么大年纪了，看见自己女儿这样，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眼睛都快哭瞎。 后来大伯母过来照顾了一段时间，大伯母人憨厚老实，不太会说话，但她凡事都想得开，对着慕晚清的病床边织毛衣边劝她，说你看看孩子，又说两个孩子多优秀，你这样一去，两个孩子在这世上就成孤零零的孤儿了。 你知道孤儿吗？ 没人疼，哎哟，在外面打工受苦，被老板骂还找不到人说，过年没家可回，你在这里，孩子们也有个依靠。 孩子都大了，用不着你多操心，你把自己顾好，孩子们在外面也才放心去挣钱啊。 那时候慕娇娇和温淮还在外地读书，时不时会跟大伯母视频一下，最开始慕晚清压根不见人，后来才慢慢在镜头里出现，脸上也慢慢开始有了笑意。会开始叮嘱慕娇娇在外面多穿衣，要吃好，要和同学搞好关系。 周末放假的时候，她会坐在病床上，看大伯母家的两个孩子做作业，总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 是啊，她不是什么都没有，两个孩子都跟着她呀。 于是，慕晚清开始打起精神做腿部的康复训练。 她后来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一个男人要死要活，那才是失败，可惜她想明白的晚，太把温国刚当回事，真要不在意了，其实也不过就是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而已。 - 慕娇娇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说给谢衍之听，说:“你知道吗，因为我爸出轨，导致我到现在一直对男人的忠诚度持怀疑态度。” 她下巴抵着他胸口，抬眸看见他模糊的下颌轮廓，手指没忍住在他下巴处挠了两下:“谢衍之，我能信你吗？” 谢衍之抓着她作乱的手，说:“能信。” 慕娇娇愣了下，听见他说，“除我以外，你可以不信任何人。” 慕娇娇笑了笑，说:“有人说过，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不可以当真的。” 她撑起身子，低头吻了吻他的唇，声音很小，说，“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谢衍之把她拉下来，卷着被子翻了个身，两人上下姿势对换，听见他微微喘息着，说:“慕娇娇，你玩儿我呢？” 他知道她昨天辛苦，今天是想放过她的，可是慕娇娇此人，真的就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人。 一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撩惹他。 可惜没开灯，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然而压迫感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在她身上，让她没忍住拉了拉睡裙的肩带，妄想遮住点什么。 谢衍之俯身在她上方，指尖微勾，肩带便顺着滑下来，瘦削光滑的肩背，锁骨微凸，恰到好处的流畅线条，上面还有未褪去的红印。 他忽然把被子往她身上一裹，薄唇贴在她颈窝里碰了碰，带起一阵微痒的触感，他说:“今天不动你，以后再这样，让你下不来床。” 慕娇娇把被子拉上遮住脸，脸色微红。 过了半晌，男人呼吸渐渐平缓，他开口，嗓音低沉:“对不起。” 慕娇娇一愣:“什么？” “怪我那时候太轻易地就放弃了，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说，“你那时候很难过吧，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对不起。” 其实要说对不起的不是谢衍之，而是慕娇娇。 他从未做错过什么，是慕娇娇狠心把他推开的。 她抿抿唇，没再想那些事，犹豫开口道:“你没有哪里对不起的呀，是我自己。”她自嘲笑笑，“有时候，就觉得世界挺荒谬的，也想不通我妈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男人跳楼。” “你呢？”慕娇娇看向他，“你母亲呢？” 谢衍之侧过身子，淡淡开口:“陈宛白啊？”他想了想，又说，“没什么说的，死了很多年，记不清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实在太过淡漠，慕娇娇不由皱了下眉，正要说点什么，谢衍之忽然转回来，把她重新搂进怀里，“慕娇娇，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但我跟你坦白，亲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以后我们在一起，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首位，至于孩子，我没想过，也不打算要孩子。” “所以？” “所以……”他说，“以后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选择再次放弃掉我。” 是提醒，也是警告。慕娇娇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了。 - “等下次有时间，我跟你一起回去看看阿姨吧。”谢衍之道。 慕娇娇半阖着眼:“嗯。” 她靠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说:“谢衍之，我要努力一点，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你。” 谢衍之放在她后背的手一顿，黑暗中，他睁开眼，看见她微颤的睫毛，眼睛闭着，嘴里无意识地说着话。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皮肤相贴带起的令人陌生的心悸感，让他嗓音有些哑，像在压抑着什么似的，他说:“你很好，不用跟谁比，是我配不上你。” 慕娇娇不知道听到没听到，蜷着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她呼吸匀称平缓，比起谢衍之好太多。 明明是冬日的天，外面开始打霜结冰，房间里恒温22度。谢衍之还觉得热。 最终，他决定再去洗个澡。 慕娇娇没心没肺的，此时睡得正香。浴室里响起水声，她好似听见了，微微睁眼往那边看了眼，然后捂着被子拉过头顶。 谢衍之洗澡时间有点长，慕娇娇等了会儿，被被子捂得受不了，又把被子拉下来，喘了口气，看着头顶的黑暗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衍之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他头发是干的，身上却冰凉凉，本来没想挨着慕娇娇，谁知道他才一上床，慕娇娇就掀了被子往他怀里滚。 “啊，好凉……”慕娇娇被冻了一下，惊醒过来，“你用冷水洗？” 谢衍之还没开口，慕娇娇又贴了上来，很担心的样子，说:“感冒了怎么办，我给你暖暖。” 谢衍之闭眼，微微仰起头，重重地呼了口气，“慕娇娇，你是故意的吧？” 慕娇娇笑了下:“什么呀，听不懂。” 她抱着他，又问:“问你个事哦，你父亲看起来好严厉，我要是对不起你了，他会不会一枪崩了我啊？” “不会。”谢衍之淡淡道，“但是我会先在床上弄死你。” 他警告她，“你最好想都不要想。” - 第61章 要搞事业啦~ 温柔沉沦 第62节 慕娇娇的第 一部戏, 古装剧，她是女n号，恶毒，绿茶中的战斗力, 戏份还算比较重。 刘婉跟她的对手戏很多, 慕娇娇这个角色到后期单纯就是个炮灰。 初露头角, 网上一阵议论, 剧还没开播, 慕娇娇这个名字首先上了两次热搜。 一次是她的脸, 第二次是她的角色。 娱乐圈里不缺长相漂亮的男女演员, 慕娇娇首次出现在观众面前, 是剧组公布的定妆照。 剧是传统的虐恋情深套路，人仙恋，女主是天上的仙女, 单纯不懂情爱, 后来喜欢上了凡间的一个书生，两人腻腻歪歪没多久，就被天庭发现, 派了青衣下来捣乱。 青衣就是慕娇娇的角色, 此人严重嫉妒女主, 在天庭的时候就爱和女主作对，这时下来凡间，天高皇帝远的，谁也管不着，经常暗中破坏男女主之间的情感。 若单纯只搞破坏，耍耍小阴谋倒还好，令人难受的是, 在这个搞破坏的过程中，青衣逐渐喜欢上了男主，于是故事就从简单的人仙恋变成了狗血三角恋。 此剧改编自早期网络玄幻小说，看过早期网络小说的朋友们应该都知道，女主是顶没用的恋爱脑，小误会最起码水五集剧情才能澄清，遇事只一个哭字解决。 青衣就是典型的恶毒女配，棒打鸳鸯，最后喜欢上男主，还十分下作地故意去陷害女主。 青衣这个角色早期还好，到中后期就开始崩人设，喜提读者连骂三十章。 这个故事本身就有点问题，然而架不住书粉众多，放在现在看仍旧很多bug，当年看小说的孩子都已经长大，再看兴许看不进去，但是剧本拍出来，卖的是情怀，总会有人喜欢。 慕娇娇演这个角色之前看过本子，知道青衣是一个很不讨喜的角色，但她没得选，要么不干，要么认真演下去。 这个角色对她出道影响很大，有人出道即巅峰，那是因为有好的剧本，好的角色，且适合本人，慕娇娇这个，不提也罢，恶毒一旦刻上了标签，往后就再难洗掉了，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新生演员一开始就不愿演反派的原因。 定妆照中的慕娇娇，一袭青色衣裳，狐狸眼，尖下巴，眼眸魅惑，造型华丽大气，衣服上刻有繁复精致的花纹，传统古装剧，造型必定排在第一位，重中之重。 剧本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导演有名气，投资人也大方，剧里的服化道具十分逼真。 公布定妆照时，慕娇娇那张脸着实让人惊艳了一把。 很多网友在剧组官方微博下讨论慕娇娇，以及她饰演的角色，有纯路人，书粉，还有剧里参演演员的各路粉丝。 很多人好奇慕娇娇，顺着官方微博摸到了原主微博，发现原主微博只有两个粉丝时，懵圈了。 “姐姐这么漂亮竟然只有两个粉丝？这也太惨了吧！” 于是热心网友给她点了关注。 那段时间，慕娇娇看着她的微博粉丝从二慢慢涨到小几千的时候，坐在出租屋里摸了摸下巴，心想，脸果然很重要。 但与此同时，也有原著书粉摸过来，发私信骂慕娇娇。 这个角色听说当时作者连载时就被骂得不行，甚至上升到攻击作者本人，最后无奈，作者提前把青衣写死，迎来男女主的大圆满结局。 与之相对的是女主刘婉，观众和书粉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仙女，刘婉资历比慕娇娇深，微博粉丝过了三百万，又是讨喜的角色，剧拍完，预告一出，网上一片好评。 预告片出来的时候，慕娇娇的青衣被人喷上热搜，有人翻出之前的定妆照对比，一连两次热搜，慕娇娇不由感叹网友的强大力量。 她非科班出身，演技不行，用周洛的话来说，做个纯花瓶不错。 华娱有谢衍之在，慕娇娇的星路只会更好，光是用钱砸也能砸个视后出来，但她演技不提升，光靠脸也只能吃口年轻饭而已，娱乐圈里，美人层出不穷，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周洛知道，慕娇娇自然也知道，但她心里有个更清晰的认知，她要摆脱谢衍之为她铺好的路。 有些路，非得自己去闯，她不能做什么都和谢衍之挂钩。 当她把这些话说给周洛听的时候，周洛眼神变了变，最后笑了，说:“行，我知道了。” 华娱这些年在影视方面的投资不算小，公司里只有一线艺人才有资格挑选剧本，而此刻慕娇娇面前放着一溜的本子让她选，片酬也十分可观。 慕娇娇笑了笑，把本子推给周洛，说:“我听过你名字，一般都是带二线以上的艺人，带我可惜了。” 她回来特地在网上查过他，以为平平无奇，没想到竟是个有本事的人。 周洛不动声色，他看慕娇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女孩漂亮，跟谢先生关系不一般，那时没怎么说话，看着年级轻轻的女孩子，给人印象就有点傻乎乎的。 他见过很多人，自信过头的，目中无人的，嚣张跋扈的，慕娇娇属于清醒过头的那一种。 许多人进娱乐圈，是为了红，为了赚钱，慕娇娇也是，但又不纯粹是。 华娱的本子，慕娇娇一个都没选，她让周洛带她去试镜，谢衍之给她请了表演老师，她照着老师教的学，平时出门时会注意仔细观察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喜怒哀乐，人在某种情绪下的各种肢体语言，她先观察，后面就开始回忆，然后对着温雪亭演，那段时间，出租屋里欢乐多多，周洛有时会带啤酒过来，小助理也安排上了，大冬天里，四人围在一起吃火锅。 吃到一半，谢衍之打来电话，半小时后，他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出租屋里。 周洛见老板都来了，一时拘谨起来，又担心老板看不上啤酒，偷摸摸地把啤酒给撤了。 慕娇娇看见了就道:“别撤，你们继续喝，不影响。” 小助理偷偷看一眼谢衍之，脸红红的，她是周洛新招来的助理，负责打打下手，并不认识谢衍之本人，自然也不知道他身份。 慕娇娇让别撤，谢衍之没说话，周洛还真不敢，慕娇娇就凑到谢衍之耳边去说:“你看你一来，他们喝酒都不敢了。” - 第62章 害人不浅呐！ 出租屋面积不大, 当时只考虑两个女生住，两室一厅，七十多平，租金两人平摊。 四人一起略显拥挤, 现在又加一个谢衍之, 气氛挺怪的。 客厅里, 火锅味浓重, 麻辣味扑鼻而来, 谢衍之口味偏向清淡, 闻到这味儿就有点受不了。 周洛起身去开窗, 让外面冷风吹进来, 慕娇娇去厨房拿了双碗筷出来，又倒了杯热水，从锅里夹了块莴笋出来, 放在水里过了一遍才夹去谢衍之碗里。 谢衍之看她一眼, 拿过筷子咬了口莴笋，嗓音很淡:“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慕娇娇就真不管他了, 怂恿周洛把啤酒拿出来喝。 周洛还怪不好意思的, 但看到老板确实没心思管他们, 胆子也就放大了，和小助理两人提着瓶子碰。 温雪亭是认识谢衍之的，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候，她跟谢衍之没说过几句话，真要说起来，其实她对沈从渊更熟悉。 只是高中过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谢衍之在这里，那沈从渊呢？ 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有点暗淡，慕娇娇给她夹了毛肚，凑过来问:“亭子，想什么呢，吃呀，一会儿都被周洛干完了。” 周洛一听这话，立即反驳:“胡说，我吃的少，减肥呢。” 慕娇娇哈哈大笑，一时间气氛活跃不少。 周洛确实有点娘性特质，但为人不错，众多经纪人里，谢衍之挑他不是没道理。 谢衍之没怎么吃，他吃不惯这些，人多，吃饭热闹，慕娇娇性子又活起来，吃东西都堵不住她的嘴，周洛的啤酒倒一圈愣是没往谢衍之和慕娇娇那边倒。 慕娇娇拿着杯子递过去，喊:“我也要我也要。” 周洛看一眼谢衍之，谢衍之没说什么，周洛便把啤酒拿过去给慕娇娇倒了半杯。 慕娇娇眉一皱:“这么一点啊？” 周洛道:“这么点够了，明天下午要带你去试镜，保持好状态，王导的戏都挺好，你要选上了，拍完等戏开播，拿奖不是问题。” 她的第 一部戏还没开播，但是热度已经炒了起来，要等年关戏播完看结果，但周洛不抱多大希望，甚至已经提前做好了危机公关的准备。 青衣这个角色，实在太不讨喜，要看后期观众对剧情的解析，剧播期间，争议会比较大，女主刘婉那边肯定会发黑通稿碾压，但剧里无论好坏角色总得有人演，这事演员知道，但观众不一定明白。 观众入戏太深，攻击是会上升到演员本人的。 慕娇娇都想好到时候如果被骂，她就和广大网友站同一条战线，秉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好歹能为自己减少点火力下来。 - 火锅吃完，晚上九点已过，慕娇娇下楼帮周洛和小助理拦了出租车才返身回去，温雪亭没跟着下来，主要是想着这两人估计在楼下还有许多话要说，干脆就不去打扰了。 深冬，路旁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掉光，楼下亮着一盏盏昏黄的路灯，和当时学校医务室小路上的灯差不多，人影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墙面上映着光秃秃的枝桠影子，张牙舞爪。 谢衍之站在灯下看她慢慢走过来，他个子很高，身形挺拔，肩背宽阔，冷白的面孔在夜色里显得凌厉而漂亮，莫名给慕娇娇一种独特的安全感。 她唇角微弯，最后几步是冲进他怀里的，被他一把抱住，黑色大衣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她仰起头看他的脸，问:“你今天不太高兴？” 谢衍之喉结微动，道:“给你的剧本怎么都不选？不喜欢吗？” 慕娇娇道:“没有不喜欢，是不适合。” 谢衍之垂眸，脸上表情很淡。 慕娇娇踮起脚，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说:“让我一个人试试吧。” 她不想靠他的关系去拿本子，也不是非要演女一号不可，合适她的角色她都可以尝试。 冷风将她散落在颊边的头发吹起，她眸光清澈，眼里有光，谢衍之低声问:“不怕受委屈？” 慕娇娇笑了笑，说:“不怕。”她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口，声音低低的，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说，“你好好看着我吧。” 她身后是一棵树，头顶是灯光，谢衍之右手慢慢搭上她后颈，按着她靠近自己，低头朝她吻了上去。 某些时候，谢衍之对她格外强势，比如床上，比如亲吻，唇舌勾缠，鼻息间有他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雪松香气，总让人想起绵绵大雪，想起大雪覆盖下的凛冽青松。 唇角有来不及咽下的涎水，他的手从后颈移到她尖俏的下巴，用了力，指尖泛着冷白，她觉得下巴好疼，眼泪都要流出来。 这个过程间，她没忍住在他唇上重咬了一口，于是换来他更加凶狠的亲吻，后背慢慢抵上大树，微微凸起的树节硌着她的背，重心不稳，她无意识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又从衣襟往上，摸到了他的脸，以及线条明朗的下颌骨。 他放开她，微微喘息着，隐忍地抓住她的手，放在嘴里咬了咬。 他瞳色很浅，在夜里却显得幽深。 慕娇娇腿有点软，靠着树，目光还有些涣散，像是被欺负过了头，指尖微痒的触感拉回她一点思绪，她轻轻喘了下，开口，嗓音闷闷的:“谢同学，你想吃了我吗？” 他刚刚那样，带给她不止一点半点的压迫感，让她感到害怕，感觉自己被他整个儿拿捏在手心，半点反抗都做不到。 谢衍之握着她的手没松，闻言眸色不变，说:“是啊。” 慕娇娇看着他，突然没好气地笑了声，说:“谢同学，我真拿你没办法啊。” 天色很暗，九点多，无人的街道，冷月洒下皎洁清辉，说话声都变成了白色雾气。 谢衍之说:“不许接吻戏，不许炒绯闻，不许拍衣着暴露的戏。” 慕娇娇一一点头，听到最后一句忽的一愣，“衣着暴露的戏……是什么戏？” 谢衍之就在她身上比出大致范围，衣服不能露背太多，裙子不能及膝以上…… 慕娇娇顿时扶额长叹:“封建思想害人不浅呐！” - 温柔沉沦 第63节 第63章 爱你一万年哦 谢家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京城, 涉及面很广，房地产，重工业，机械制造, 电子信息, 娱乐, 餐饮旅游…… 谢衍之其实是很忙的, 他本人低调, 深居简出, 这些年也不接受媒体采访, 以至于媒体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 很多人都不太认识他，只听过这个名字，报纸, 新闻上会有, 因为谢家，也因为是全国有名的慈善大家。每年他都会捐很多钱用于公益事业上。 倒是有人深挖过，不过消息不敢放出来, 谢家严格来说不属于商流之家, 除去谢家二公子, 一家人基本都是从政，从老爷子，到谢先生，到谢家大公子，更还有那些谢家旁支们，顶级家族，权利只是他们握在手里把玩的东西。 除非必要, 谢衍之几乎很少回家，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御河公馆，冷冷清清的一个家，家里空荡荡的。 他明天就要回京城，但慕娇娇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 周洛说的王导，谢衍之知道。 王栎，这几年风头最劲的导演之一，去年一部家庭轮理剧，荣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导演奖，为人正直，说话不太顾忌人，片场遇到不顺心的，逮着谁就骂。 很多新生演员怕他又敬他，想拍他的戏拿奖，就看能不能忍受他的暴脾气。 这话周洛给慕娇娇说过，建议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也有别的方法解决，比如资本，谁是投资人，谁才有话语权。 王栎公开选角，说明投资人已经到位，女一内定，慕娇娇试镜的角色是女三，比较讨喜的角色，但她没名气，商业价值不高，所以相对的片酬会比一般的女演员还要低很多。 慕娇娇不让谢衍之插手，她想自己试戏，缠谢衍之缠了好久，他总算同意不管她。 谢衍之在申城也有房子，江景房，金融中心区，坐拥无敌夜景和江景景观。 就是楼层太高，慕娇娇站在落地窗前，双腿忍不住想发抖，她不敢从这里看楼下，总觉得下面攒动的人群和江上的游艇有一种让人刺目的眩晕感。 她总好像在下面看到血，鲜红色，流了一地，顺着平坦的马路铺沿开来。 但其实她要仔细看看，哪里来的血，下面车多人多，地面被人群车流占满，一丝缝隙也挤不进。 试镜在明天，谢衍之没让慕娇娇回出租屋，把她带回了自己在申城临时居住的房子里。 两百多平的高楼大平层，一梯一户，里面配套设施十分齐全，极其奢华。 申城夜景漂亮，繁华区霓虹璀璨，慕娇娇掌心压在落地窗坚硬冰冷的玻璃面上，她没往下看，眸光看着远处的灯火。 顶侧灯光落在她脸上，脸庞洁白，泛着玉润的光泽感，睫毛浓密卷翘，她穿着丝质睡衣，纯黑色，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白又薄，脆弱感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她脚上没穿鞋，赤裸着双脚，脚踝骨瘦削伶仃，谢衍之一只手掐着都还绰绰有余。 房子温暖，地毯厚重的羊毛质感给人一种满足舒适感。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地站在那里。腰上忽然环上来一双手臂，摁推着她扑向了进在咫尺的透明玻璃面，冰冷的面轻轻贴着她的脸颊和锁骨，身后是男人温热的呼吸声，他的唇压在她颈窝里蹭吻，慕娇娇不小心往下看了眼，高楼立时带给她的恐惧感，一路从脊椎窜上了大脑皮层，让她瞬间感觉眼前一黑。 她心一紧，闭眼深深地呼吸着，然后在他怀里转身，抱紧了他，嗓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轻颤:“我怕。” 谢衍之顿了下:“嗯？怕什么？” 慕娇娇以前不恐高，她很喜欢站在高处看风景，小时候去陈镇玩，那边都是高山，山谷狭隘陡峭，她会跟着别人一起往山顶爬，然后站在最高处朝下面喊话。 她一直也没表现过自己恐高，谢衍之不知道。 她的恐高症是后来才有的，慕晚清跳楼带给她很大的心理阴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过这些话她不打算和谢衍之说，因为她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慕娇娇没说怕什么，她双手搂上谢衍之的脖子，头微微仰着，问:“你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谢衍之任由她压着自己的脖子，垂眸道:“嗯，你不跟我一起回。” 慕娇娇道:“回不了啊，有事呢，我学校还在这边。”她说到这儿，忽然笑了下，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读书？” 谢衍之当然没忘，不过她那个学校，真的不去也罢。 现在是寒假期间，明年开学是她大三下学期，再过一年就临近毕业。 大四最后一年会松很多，毕业生忙着找工作，算是半个社会人了。 慕娇娇这就提前找好工作，一门心思地往娱乐圈里挤。 已经临近年关，等试完镜，如果有幸能争到一个角色，等剧开拍也要等到年后了。 谢衍之道:“过年回京城陪我。” 慕娇娇想了想，犹豫道:“不行啊，过年那几天我要回家，陪我妈过年，我和温淮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她一个人待在那个小县城里，又没个人陪着说话，太孤单了。” 谢衍之看着她，问:“那我呢？” 慕娇娇见过谢衍之家人，觉得再怎么样，谢衍之过年肯定是和他家里人一起，她参不参与没多大关系，就说，“啊，那……你家里很多人呀，过年热闹。”她试探道，“就不陪你过年啦？” 这话说出来有点伤人，谢衍之没说话。 慕娇娇咬了下唇，说，“就这一次，以后时间都陪你好不好？” 谢衍之还是无动于衷。 慕娇娇踮起脚亲了他一下，软着声音继续道，“你看，我跟你都结婚了，又不会跑。” 谢衍之细长骨感的手指一直在她背后摩挲，中指沿着脊椎骨往上，一节一节地轻按着，玩似的。 睡衣料子丝滑轻薄，他手指的力度不大不小，有点痒痒的酥麻感，慕娇娇觉得很怪异，她动了动身子，说:“谢衍之，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谢衍之微微点头，“在听。” 慕娇娇道:“那我刚刚说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谢衍之面无表情:“不怎么样。” 慕娇娇有点气:“你怎么这样啊？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她打算推开他，被他一只手箍住腰，挣不开。 谢衍之低头，鼻尖对着她鼻尖蹭了蹭，低着嗓音慢慢道:“别、动。” 慕娇娇气的要拿脚踢他。 他忽然说，“你跳舞给我看吧。” 慕娇娇一愣，眸含诧异:“什么？” 谢衍之散漫地道:“跳舞啊。” “亲，你认真的吗？”慕娇娇嘴角一抽，说，“不是，这大半夜的，我们都消停点好不好？” 谢衍之看着她，没动，但显然话说的是真的，就想看慕娇娇跳舞，他说，“过年回京城陪我，要么我就陪你一起回去见阿姨。” 这还得了？！她没打算这么快让慕晚清知道她有男的了啊。 更何况，慕晚清当时想不开，也可能有小部分原因是觉得慕娇娇早恋被温国刚说，丢了她的脸，要再把谢衍之带回去，那完了，这个年不用过了。 慕娇娇在脑海里斗争半天，觉得可能还是跳个舞问题比较容易解决。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她想了想，道:“行，我跳。” 谢衍之轻笑了声，把她放开。 其实有点尴尬的，她以前跳舞好歹是在舞台上，灯光下，台下万千观众，她都不认识啊，可是谢衍之不一样，就总让人有点不可言说的羞耻感。 慕娇娇深吸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你去坐那儿，不许动。” 谢衍之唇角微勾，真坐过去了，不止坐，他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慕娇娇看见气的快吐血了，他好讨厌啊。 灯光下，她皮肤很白，锁骨性感，脚背，手臂内侧隐约可见细细的青色血管，她轻轻抬脚，手微动，十指纤纤，指甲干净粉白，穿睡衣在他面前跳舞是不可能的，她准备随便敷衍他一下了事。 结果，结果她还没怎么跳就被他拉过去按在了沙发上，一只腿跪压在沙发边缘，正好抵在她双腿间。 慕娇娇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两人姿势危险，她听见他略重的呼吸声，想到什么，下意识伸出双手，掐住了他脖子，急急地道:“不许亲，我明天要试镜，你别折腾我。” 她眼里有点慌乱，生怕谢衍之此时对她做点什么，毕竟听说过男人那什么的时候根本没法讲理。 谢衍之唇角勾着，那张冷白.精致的面孔像画一样，矜贵高冷，凤眼里似乎浸着沉沉的邪气。 她腿在沙发上动了动，不太自在地说:“你要忍不了，我，我用别的帮你。” 他隔开她的手，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俯身在她耳边，问:“用什么帮我，手，嘴？”边说视线边落在她湿润的唇上。 慕娇娇脸一红，撇过头去:“谢衍之你混蛋。” 他看她一会儿，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从她身上下来，道:“我忽然觉得，你会跳舞简直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做很多事。”后面那几个字他说得格外暧昧。 禁锢一松，压迫感解除，慕娇娇立即从沙发上坐起来，理了理衣服，想也没想地就回他:“谢衍之，你这个xxx…… 她话还没说完，被他一手掐住了脸颊。 他的手洁白干净，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漂亮，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慕娇娇被他捏着脸，嘴唇嘟着，话都说不清楚了。 她心想，完了，被拿捏了。 “说好了，只这一次。”他双眼微眯，“以后的时间都归我。” 慕娇娇扒他的手，没扒动，只好点头。 “小没良心的。”他又好气又好笑，放开她，语气含着宠溺，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排在第一啊？” 知道他是妥协了，慕娇娇揉揉下巴，即刻就对他表明忠心，十分真诚地道:“谢同学，我对你的爱就像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你在我心里，好比那朱砂痣，白月光，爱你一万年哦。”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谢衍之:“……” - 第64章 试镜 岚鸢公主 试镜现场在酒店。 周洛一早给慕娇娇打了电话, 让她看着点时间，提前准备好。 同样一部古装剧，家国天下，没那么多玛丽苏剧情, 更多的还是以权谋为主。 慕娇娇试镜的角色是一个和亲公主, 叫岚鸢。 岚鸢不是正统皇室血脉, 是皇后从母家旁支里带回来的孤女, 从小养在深宫里, 天真懵懂。 男主是冷宫皇子, 步步为营, 少时公主陪他长大, 及冠那年，为了争夺权利，设计娶了将军府的跋扈三小姐。 三小姐是女主, 两人最开始的关系是欢喜冤家, 后来慢慢日久生情，皇子借助将军府的势力，暗中筹谋, 最终夺得帝位, 三小姐和皇子的感情在这一次次的摩擦碰撞中激起了爱的火花, 皇子发现三小姐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知礼数，三小姐明白皇子的艰难处境，也想偷偷助他一臂之力。 温柔沉沦 第64节 皇子称帝，原来的臣子都要换，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来的皇后便隐居深宫不出，实际就是个软禁, 养在原皇后身边的小公主，成了众矢之的。 虽年少时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可这些都比不过握在手里的权势，恰逢北疆战乱，大大小小的挑衅不下十余，粮草枯竭，两军皆到了要休养生息的地步。 皇子登基，根基不稳，能用的大将并不多，胡人知道消息，趁此提出和亲才能偃旗息鼓。 于是众大臣联名上奏，请求皇帝三思，为民着想，送岚鸢去和亲。 慕娇娇要试的正是和亲的那段戏。 对国家和皇帝的留恋和不舍，以及对陌生国家的恐惧和挣扎。 下午四点，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乘电梯上楼，直奔试镜地点。 有一个单独包间，门关着，外面排了好长一条队伍，女生居多，也有男生，手里都拿了张纸，正在兢兢业业地背台词。 看来都是来试镜的。 慕娇娇今天化了下妆，很淡，伪素颜，基本看不出来，其实按周洛说的，她的脸适合演古装戏，有一种高级的古典美，现代戏可能差点韵味，以后接她的戏，会主调偏向古装方面。 周洛看过慕娇娇第 一部戏的定妆照，青衣造型确实漂亮，就是角色不讨喜，让人又爱又恨。 他看向慕娇娇，道:“不要紧张，按你学的来演，该哭就哭，镜头面前要给人一种真实感，这样才能把人代入戏里，才跟你有共鸣，你的演技才算过关。” 慕娇娇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周哥。” 周洛一愣，笑了笑，说:“去那边等着吧，叫你就进去。” 虽然周洛说过。让慕娇娇直接喊他名字就行，不过到底比慕娇娇大很多，慕娇娇直接叫他名字总觉得怪怪的。 所以还是叫一声“哥”吧。 慕娇娇前面是一个女生，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级，头发披在肩上，她嘴里一直在念词，很有些紧张，脚不停地在动，似乎没注意到慕娇娇，她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了慕娇娇一脚。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忙回头弯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拿着台词纸的手都还在抖。 慕娇娇扶住她，让她别道歉了，说:“没事，我擦一下就好了，别紧张。” 女生愣了下，又忙从包里翻出纸巾递给慕娇娇，说:“我这儿有纸，给你。” 慕娇娇准备拿自己纸巾的手一顿，笑了笑，接过女生手里的纸，说:“谢谢。”然后她弯腰去擦自己鞋尖的一点黑灰。 女生看清她手里的台词稿，问:“你试和亲公主吗？” 慕娇娇头也没抬:“嗯。” 女生道:“这个角色挺好。” “对了，我叫李思。” 慕娇娇站起身，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淡淡道:“我叫慕娇娇。” “哦哦。”女生笑笑，“你名字很好听。” 试镜排队的过程里都有些紧张，有些人正在酝酿情绪，听见两个的说话声，眉头一皱，不满的目光立即扫过来。 李思吐吐舌头，小声道:“我们不说啦。” 李思试的是女主的丫鬟一角，经常跟在女主身边的心腹，她戏份还算多的，台词不少，长相偏向普通，并不会抢女主的戏。 她以前是群演，路人甲，这次有机会，还是想试试，哪怕是丫鬟也没关系。 排队期间，见不少人垂头丧气地出来，慕娇娇心里也难得紧张起来，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一句话定生死，命是握在别人手里的。 慕娇娇前面是李思，很快到她，李思进去大概五分钟左右就出来了。 出来时还有点懵，看到慕娇娇时，笑了下，说:“导演让我等通知。” 慕娇娇弯了弯唇:“那祝你等到好结果。” 李思点头:“嗯，你也加油啊，你这么好看，一定能过的。” “好，接你吉言。” 话刚说完，里面就喊42号，慕娇娇，饰岚鸢。 慕娇娇深吸口气，慢慢走了进去。 试镜厅很宽敞，里面五个人坐在中间的桌子前，窗帘开着，外面夕阳的光照进来，有点暖洋洋的，慕娇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放松下来。 她在网上看过王栎的照片，只认识王栎导演，坐在最中间那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眼镜，留胡子，打扮随意，皮肤有点暗，其他四人不认识，猜想可能是副导演编剧之类的人。 她先鞠躬，礼貌道:“导演下午好，编剧下午好。” 不知道哪句话有问题，惹得几个人一齐笑了笑。 慕娇娇站在那里:“……？” 王栎道:“岚鸢？” 慕娇娇愣了下，想起她试镜的角色，于是点了点头，几人看着她，王栎道，“会哭吗？” 慕娇娇点头，“会”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王栎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无实物表演，当场落泪其实有点难，不过慕娇娇在家里试过，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眼泪快速落下来，再结合场景情绪，该隐忍落泪就隐忍落泪，该大哭就大哭。 一旁的女编剧抬了抬下巴，道:“你试岚鸢接受皇帝让她去和亲时的那场戏吧。” 两场戏是不一样的，去和亲，从宫门出发，离开从小生活的故土，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不舍和挣扎。 接受皇帝赐旨的戏是隐忍和对初恋死心，情绪要到位。 慕娇娇练习的那场戏是去和亲，情绪方面把控得很好，结果这，这怎么突然换了。 不过容不得她多想，导演并没有很长时间等她酝酿，如果她不尽快入戏，那么她就会失去这次机会。 新皇登基，朝臣伏拜，昔日同她一起长大的小皇子，如今已经成长为万人敬仰的一国之主。 岚鸢养在皇后身边，从小娇养，和冷宫的小皇子有着天差地别地位阶级。 没人管他，岚鸢管，有人欺负他，岚鸢便帮他欺负回去，两个孩子逐渐长大，皇子一心想要权势，两人便处在了政权的对立面。 后来种种，概括起来就是皇子称帝，另娶她人，岚鸢公主落魄退场，送往北疆和亲。 慕娇娇把试镜厅想象成金銮殿，她是臣子岚鸢，圣旨一落，她低头跪下，声音不大不小，回荡在金銮殿里:“臣，接旨，愿往北疆和亲，换本国百年太平，吾皇万岁。” 她低头拜下去的那一瞬间，有一滴泪重重的砸在地上，是隐忍，也是死心，她再也不喜欢这个小皇子了，从此以后都要忘掉他，日日夜夜，再也不见他。 她说，祝陛下“万寿无疆，国运昌盛。” 最后一字落下，全场寂静。 片刻后，女编剧像是才反应过来，神情难掩激动，道:“就她了，岚鸢公主。” 一锤定音，慕娇娇站起身平复心情，眼里的情绪还未完全褪下去。 王栎低头看了眼她的资料，问:“演过别的戏了？” 慕娇娇点点头:“演过，但是剧还没播。” 王栎翻了翻桌上的几张纸，头也没抬，道:“行，准备签合同吧。” 得到肯定的那一瞬间，慕娇娇几乎想要尖叫，她太开心了，脸上藏不住表情，女编剧看着她也跟着笑，说:“小姑娘表现不错，能让王导直接说签合同的，你今天是头一个，继续加油。” 慕娇娇连连鞠躬:“谢谢导演，谢谢编剧，我一定会好好演的。” 出试镜厅的那一刻，慕娇娇竭力把表情收回来，装成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周洛过来忙问:“怎么样怎么样？” 慕娇娇苦着脸摇头，眼里似乎有泪在摇摇欲坠，她说:“呜呜呜，我没过啊……” 周洛一愣，似乎没料到是这种结果，道:“那……” 其实周洛很少见女艺人在自己面前哭，他给女艺人的话是:受不了就离开华娱，哭有什么用，机会能从天上掉下来吗，就算掉下来，你有能力接住吗？有那功夫哭，不如在演技上下点功夫，争取下一个机会。” 后来带的艺人基本都小有名气，也没见人哭过，勾心斗角倒是见过不少，争的都是高奢代言或者番位。 他很多年没带过慕娇娇这样的新艺人，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 第65章 无理取闹的谢同学 “导演怎么说？”周洛问, “要是等通知，那还有机会，角色没定，还可以争取下。” “没事儿。”他安慰她, 说, “你还年轻, 机会多的是, 这都不算什么。” 他往身上找了下, 没找到纸巾, 就说:“真的, 我以前带的艺人, 高奢代言，本来人都定下来就差签合同了，结果中间愣是被人给截胡了, 你说这气不气, 不过我最后又给她抢回来了。” “你这个角色丢了是有点可惜，但还有机会，不要沮丧了哈。” 成年人, 每个人都很难, 社会是现实的, 你想闯，就得随时做好收场的准备。 他把慕娇娇当成没长大的女孩子，天真烂漫偏多，又在学校，不懂社会艰险。 有捷径她不走，那么，她就要明白并不是每一样事, 都会按照她所想的路线走。 你想演可以，就看你熬不熬得住低谷与打压。 周洛真的不会安慰人，慕娇娇看他为难的样子，忽然笑了，说:“我骗你的呀，哈哈。” 周洛一怔，反应过来，气的要锤她。 “慕娇娇，你个死丫头。” 慕娇娇眉眼弯弯，道:“导演说，让准备直接签合同了，我好开心。” 周洛道:“呵呵。” 慕娇娇说，“哎，你怎么不经逗呢。” 周洛心想，因为以前没人这样逗过我。他看慕娇娇开心，心里也为她开心，但他极力让自己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说，“哦。” 开心的事要分享给重要的人，慕娇娇给温雪亭发了消息，说自己试镜通过了，然后理了理头发，拿起手机正要给谢衍之发消息，那边正好一个视频打了过来。 冬天天黑得早，下午四点开始试镜，前前后后的人一过，现在已经接近五点半左右了。 谢衍之在车里，光线有点暗。 慕娇娇把手机举起来对着自己，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温柔沉沦 第65节 “我，试镜通过了。” 谢衍之挑了下眉，淡淡道:“恭喜。” “我的角色是公主，岚鸢，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她说到这儿，神情有些低落，说，“可惜结局不怎么好。” 岚鸢后期是要挂掉的，这个角色的存在，完全是为了让观众心疼的，这部剧并不是简单的玛丽苏古偶剧，家国情怀为大，每个人都有牺牲。 谢衍之在那边轻咳了下，嗓音有点沙:“公主殿下，你别入戏太深了。” 慕娇娇道:“不会，我分得清，你声音怎么回事啊？” “有点感冒。” 慕娇娇顿时有些紧张，“你吃药没，严不严重啊？” 谢衍之一只手抵着唇，微微摇头，“不严重，别担心，普通感冒。” “哦……”慕娇娇道，“那你不要忘记吃药了呀，感冒快点好起来。” “嗯，我记得。”谢衍之声音低低的，“好好拍戏，不要跟其他男演员传绯闻，关系不能太过亲密。” 慕娇娇听着好笑:“那我跟别人隔着半米的距离还能演吗？” “你不要无理取闹呀，谢同学。” 谢衍之往车座椅背靠了靠，眉眼微微耷着，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他说:“这是底线，你不想我干涉太多，就要听我的话，不然就别演。” 慕娇娇看他感冒也没跟他争，说:“好吧。” “乖，一会儿让周洛带你去吃饭。” 慕娇娇点头:“嗯。” “你把手机给周洛，我有话要跟他说。” 慕娇娇皱眉:“什么话啊，我不能听的？” 谢衍之微微睁眼，那双眼在暗色下显得有点凌厉，慕娇娇鼓了鼓嘴，朝站在酒店窗边的周洛喊:“周洛，叫你。” 周洛快步过来，问:“谁叫我啊？” 慕娇娇:“你自己看。”她把手机往周洛手里一塞，人就走到一边去了。 周洛险险接稳手机，还没看是什么，见慕娇娇那副低沉沉的样子，就道:“哎哟，谁惹你不高兴了啊？” 慕娇娇倚着墙瞪他一眼，引来周洛放声大笑。 手机里传出熟悉冰冷的声音:“周洛。” 周洛这才一惊，低头看了眼手机，自家老板那张精致的脸映在手机屏幕里，他赶紧把手机拿好，收敛神色，道:“谢先生。” 他们俩在一旁说什么，慕娇娇完全不知道，只看见周洛一直在点头点头，时不时会往她这边看一眼。 不用想都知道，说的是她。 他们之间的中间人就是周洛，说的话题也只能是慕娇娇。 过了没多久，周洛拿着手机过来递给她，脸上笑吟吟的，说:“走，带你去吃东西，你要吃什么？” 视频还没挂，谢衍之靠着椅背，脸上没什么表情，慕娇娇想到他感冒，又有些心疼，说:“你晚上先吃饭，然后吃药，睡前喝点热水，早点休息，要是夜里还难受就给我打电话啊。” 她声音小下来，“我陪你说说话。” 似乎听见那边他轻轻笑了声，说:“好。” - 慕娇娇晚上不想折腾，想着随便吃点，就找了家普通的馄饨店，点了两碗馄饨。 周洛吃之前还有仪式感，先拍照，再开吃，慕娇娇简直无语。 用汤匙舀起一个馄饨，正准备往嘴里送时，慕娇娇忽然想起什么，问周洛:“谢衍之跟你说什么了？” 周洛正在编辑信息的手一顿，图片点了发送，他放下手机，笑了下:“别好奇，人与人之间都有点隐私好不好？” 看样子是不会说了，本来慕娇娇也不是特别在意，可是周洛不说，她反倒更好奇了，但是仔细一想，可能是交接工作方面的事，她又不是很懂这些，让他们自己去说吧。 她低头开始吃馄饨，没再问了。 周洛耸了耸肩，看向慕娇娇的眼神有点意味不明。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让他盯着点慕娇娇。 做什么，见什么人都要跟他汇报一下。 周洛反正是她经纪人，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除去睡觉的时间，其余时间基本都要花在慕娇娇身上。他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啧，小姑娘怎么就招上这么个人呢？小白兔遇上大灰狼啊，这不得一口把她吞了。 - 另一边，陈助理开车去了趟花店，买了束红雪山玫瑰，回来交给了谢衍之，然后驱车去了灵山公墓。 陈助理把车停在公墓外边，看着自家老板下车，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谢衍之随手拿着花，下车后，慢慢往公墓里头走过去。陈助理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老板晚上来墓地，今天是谁的祭日吗？ 他想了想，脑袋里一一筛选，最终想起来是谁了。 陈宛白，小谢先生的母亲。 夜幕降临，天边挂起弯月，冷月清辉的映照下，墓地一片寂静，坐落整齐的墓碑，一排排，一列列，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感。 黑色，灰色，夜色下，只有谢衍之手上那束红雪山玫瑰显得艳丽，在月色下泛着微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光很暗，眼睫微微低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又颓又冷。 他站在墓前注视，黑色的墓碑上，有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女人在笑，看着很温柔。 谢衍之微微弯腰，把手上的花放在女人的墓碑前，轻轻开口，“来看你了，妈。” 他声音很轻，一阵风就吹散了。 女人的墓碑前放了好几束花，白菊居多，有人还在悼念着她。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夜色里，他眉眼深沉，带着野，他微微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弯月，很明亮，让他想起慕娇娇，想起她看他时，那双明亮的眼。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说。 谢衍之垂眸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冷淡道，“但我不会带她来见你。” 冬季夜风凛凛，风从耳边吹过带起一阵“哗哗哗”的声音，像那个女人发疯时的笑声。 谢衍之站在黑夜里，凝视照片良久，最后转身离开，说:“还有，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 没有人回答他，风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像哭像笑，夹杂着一股悲凉的气氛，然而谢衍之头也不回，走的很利落。 陈助理远远地看着自家老板从墓园出来，立刻殷勤地去开车门，等谢衍之坐上车后，他问:“谢先生，现在送你回家吗？” 谢衍之靠在后座椅背，淡淡道:“先去一趟药店。” “好的。”陈助理立刻启动车子，墓园被甩在车后，慢慢再也看不见了。 谢衍之其实早要跟自己的过往做个了结。 陈宛白绝不能影响他太久。 出了墓园，车子慢慢开往繁华区，沿路灯光错落，车内偶尔会有斑驳光影闪过，他侧头看着窗外，脸部轮廓在夜色里显得凉薄。 十几岁的时候，他觉得人生无趣，打架自残，按着别人脑袋往墙上撞，看见血就兴奋，天生没有同理心，后来被送进医院，心理治疗对他没用，因为他知道正确答案，他想做正常人就做正常人，想疯就疯。 只是谢家那样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孩子心理有问题，又恰逢谢郓升迁在即，谢衍之在京城闯祸对他影响不好，于是便将孩子秘密送来南方调养。 - 第66章 别问 谢衍之是天才, 他头脑很聪明，只要他不做坏事就万事大吉。 不过他极其厌世，久处能发觉出一丝马脚，但是没有人跟他久处过, 因为这个人太冷了, 话少冷漠, 面无表情地看人时, 仿佛一眼就能把人肚子里的心思全看透。 来南方也好, 换个环境, 见见新的人, 沈从渊那时想, 可千万不要让他对什么感兴趣啊。 结果，慕娇娇撞了上来。 在沈从渊看来，慕娇娇此人, 典型的傻白甜, 不过傻白甜最后还把谢衍之给甩了，这是他没想到的事。 - 回去给温雪亭打包了份吃的，两人在客厅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过几天慕娇娇就要回临城, 温雪亭跟她一个地方的人, 两人一起买好了票, 准备回家过年。 温淮前些日子说要来申城找她，结果学校有事，没来成，慕娇娇倒无所谓，他来也是念叨她的。 手机上问了下温淮的车票，比她们晚一天，慕娇娇就没管了。 温雪亭大二时候写的一部高中校园玛丽苏文, 已经成功卖了版权，到时候改编成剧，可能会请她做编剧。 两人说着，温雪亭掐了下慕娇娇的脸，道:“你真适合演高中生，皮肤好嫩，快快出名吧，到时候来演女主。” 慕娇娇大言不惭:“好啊，到时候给你友情价。” 温雪亭抱着靠枕笑，说:“哎呀，其实挺羞耻的，我都不敢跟家里人说。” 慕娇娇对小说不感兴趣，她只对钱感兴趣。 什么玛丽苏，杰克苏，男频女频，同人，耽美……她都不懂，不过温雪亭写第 一部小说的时候，她做过忠实读者了，天天给她加油打气，文下有不好言论的时候，她就帮着掐架。 温雪亭性子没她那么跳，不会骂人，特别文静的一女孩子，慕娇娇不想看她受欺负。她们俩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啦。要一辈子好。 “就不说嘛。”慕娇娇葛优瘫瘫在沙发上看一部早期的古装剧，学习里面的人物语言神态。 晚上八点，慕娇娇敷完面膜准备上床睡觉。 她床上有只粉色的垂耳兔，还是高中时候缠着谢衍之给她夹的，跟了她三年多，几乎成了不可去除的一部分。 想了想，还是给谢衍之打了个视频。 谢衍之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啊，慕娇娇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谢衍之给她的感觉就很健康，像今天这样神色有些怏，是她一直不曾见过的。 温柔沉沦 第66节 视频很快接通，谢衍之换了家居服，一个人在书房里，慕娇娇趴在床上，头上有个兔耳朵发箍，毛茸茸的，头稍微动一下，耳朵就跟着动。 慕娇娇跟他说话挺随便，穿着睡衣在床上翻，耳朵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 “怎么了？”他问。 慕娇娇侧着身子，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拿着手机，说:“你吃药没有啊？” 谢衍之把桌上的水杯和药片拿给她看，慕娇娇这才放心，她“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在床头坐着，搂着垂耳兔，揪起它的耳朵，说，“你还记得这个不？” 谢衍之看了一眼，想起来，微微点了下头，“记得，你还留着？” 慕娇娇垂着头，颈侧有一缕头发垂到了手机上，她说:“留着了呀，你送我的东西都在。” 她卷了卷头发，看他换了衣服还在处理工作，就道:“你还在忙呀，今天能不能不忙工作了，早点休息，感冒的人要听话，要好好休息。” 谢衍之忽的笑了下，把桌上的文件合上，说:“好。” 过了会儿，他忽然道，“慕娇娇，你把头抬起来我看下。” “啊，怎么了？” “没事，听话，让我看看。” 慕娇娇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他们俩在视频，她的脸在屏幕里啊，为什么还要抬起头看，抬起头看漂亮些不成？ 她把手机平举，把头上的发箍扯了，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便自然而然地垂落在肩上，黑发衬着雪白的皮肤，睡衣领口微松，性感的锁骨在领子下若隐若现，“这样好看吗？” 好看的，慕娇娇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但谢衍之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 他只是忽然觉得，慕娇娇那样纤细的脖颈，皮肤又白又薄，轻轻吮吸一下就会留印子下来的地方，应该是要留下一个永久印记的。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好看，我很喜欢。” 慕娇娇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好看了，但是都比不过谢衍之说她好看。 因为谢衍之喜欢她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痴迷是藏不住的。 就像高中的时候，她看他打篮球，少年流汗的脸颊，和起跳时衣服底下一闪而过的劲瘦腰线，旁边尖叫声铺天盖地，只有她听见了自己的剧烈心跳声。 某种方面来说，谢衍之对慕娇娇的影响很大，只是她自己却并未发觉到。 - 第二天，周洛带来了合同让慕娇娇签字，岚鸢公主这一角色是属于她的了。 只是演员名单上，女一，将军府三小姐那个角色，饰演人，温乐。 慕娇娇手眉头一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看过去，确确实实温乐两个字，黑的扎人眼。 高中毕业后，温国刚就和慕晚清离婚，不顾慕晚清还在医院里，也不顾慕娇娇和温淮，说离就离，房子一卖，银行里的钱计划离婚前已经全部转走，等事情落地后，温国刚带着柳芸和温乐立马换了一个地方居住。 慕娇娇恨死这一家人了，只是法治社会，再恨你也拿那些人没办法，有的人就是这样，毫无廉耻心，坏事做尽还能喜滋滋地活在人群里。 这个温乐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温乐，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太多了，不过就算是她想的那个温乐，她也不怕。 冤家路窄啊，来的正好。 岚鸢和三小姐，天生不合。 慕娇娇气冲冲地把自己名字一写，周洛看她这样，有点莫名，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嚯，签个字还累到你了，这么金贵？” 慕娇娇抱着手臂，气不过，拳头一捏:“我好想打人。” 周洛正在检查合同还没有有漏掉的，闻言笑了起来:“谁惹你啊，祖宗？” 慕娇娇没在意他说什么，只道:“你帮我看一下，女一角色饰演人，有没有她的照片什么的，我看看。” 周洛就在手机上翻了翻，找到一张照片把手机朝向慕娇娇，问:“这个？” 黑长直，脸小小的，皮肤白里透红，眼神总是很无辜，柔弱小白花，这就是温乐。 慕娇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真冤家路窄。 “你看人家照片干什么，进组不就能看见了。” 慕娇娇道:“我跟她有点过节，看见名字熟悉，就想着会不会就是她，没想到还真是，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 周洛把合同收好，头也没抬:“你说的想打人，就想打她啊？” 慕娇娇漫不经心，“啊”了声。 周洛一笑:“省省吧，你知道她背后是谁吗？” 慕娇娇好奇心起来了，“谁啊？” “秦越。” 不知道，没听说过，慕娇娇道，“这个名字很特别吗，不认识啊。” 周洛收好东西坐好，抬头看着慕娇娇，说:“你要拍的这部剧，他是投资人，你试镜的时候应该知道，女一是内定的，这个圈子里，女一内定，除非是导演亲选，要么就是带资进组，要么就是投资人指定，她一个新生演员，首部戏，稳拿女主，你说还能因为什么？” 因为投资人呗，周洛道，“所以，拍戏，再有过节也忍一忍，别闹事儿，你又不是大牌演员，正是要吸粉的时候，人家随便在网上买几个水军，带带节奏，唾沫星子都能喷死你，哦，还有，你演的那个青衣，今晚上首播，恶毒女配，到时候网上一炒，你就洗不白了。” 不说慕娇娇还没想起来，但她显然对这不是特别关心，只说:“行吧，忍忍，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都有过节了，我忍她，她不一定能忍我。” 她们俩是有一场对手戏的，何况在剧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周洛道:“我教你个方法。” 慕娇娇把头凑过去:“什么方法。” “你去找谢先生。” 慕娇娇一顿，“你在跟我开玩笑？” 周洛表情淡然:“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吗？” 他说，“真的，你要实在觉得过不去，你就去找谢先生，他能帮你。” 慕娇娇表情微微收敛:“得了吧，这什么馊主意。” 她才不会因为这些事去找谢衍之呢，当人家不够忙的吗？ 再说了，她找他干嘛啊，让他帮她打架吗？ 周洛听了这话，默了片刻，看向慕娇娇，忽然一副很八卦的样子问：“那什么，我可以问问你和谢先生的关系吗？”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也不是他该过问的事，他只是觉得奇怪，娱乐圈里有些事不能明说，但知道的都心知肚明。 这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慕娇娇朝周洛勾了勾手指，等周洛凑过去，她笑了下，说：“你猜？” 周洛猜了下，但他不好说。 慕娇娇把他的原话还给他，说，“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隐私啊，别问，你会哭。” - 第67章 下雪天很想你。 今年过年, 家里很热闹，大伯他们一家从陈镇搬了出来，两个孩子也都迁到了县城读书，姥姥姥爷一大把年纪也跟着搬出来, 温国刚和慕晚清离婚, 慕晚清几乎没分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姥姥姥爷掏空了养老钱垫了首付给慕晚清在县城重新买了一套房子, 约有一百多平, 三室两厅, 住三楼, 隔壁就是大伯一家。 大伯一家都淳朴老实, 见两老把养老钱都花在慕晚清身上，也没说什么。 慕晚清以前是纺织厂的员工，现在脚出了问题就在家附近找了个文职的工作, 每天打打字, 录录文案，这几年县城工资上调许多，交完五险一金, 她手上还能剩个两千多块钱, 还完剩下的房贷还能剩一千多存着。 慕娇娇和温淮的学费不用她操心, 温淮是学校的优等生，每年有奖学金都够他用的，他自己也兼职，最近听说他们学校的物理教授对他很是看中，物理学里研究量子力学，热力学，宇宙空间和能量守恒等等一些慕娇娇听不懂的术语, 只知道他们那个教授想把温淮提起来，等毕业后直接安排进国家研究所。 至于慕娇娇，她觉得自己挺咸鱼的，成绩自然赶不上温淮，学费她自己也努力在挣，尽量能不找慕晚清要钱就不找，不过慕晚清这两年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开始担心孩子们，时不时会给他们俩微信上转点钱。 慕娇娇也没拒绝，发了就收，不过基本没用，都给慕晚清存着，她自己在学校参加大型汇演会有些报酬，有时候也会接一些商演，赚了些钱，不多，管她自己足够了。 她觉得跳舞和演戏差不多，都要全身心投入进去，都是表演给观众看的，现场和电视屏幕并没有什么区别。 朱佩给她接的女配角色，当时就谈好了价格，四十集连续剧，刘婉是按集数算片酬，整部剧拍下来，交完税，和公司，经纪人分成之后，入她账户的钱足足有还三百多万，慕娇娇却不一样，她没名气，片酬也低，剧全部拍完，分成之后到手也才二十多万。 这二十万在申城可能做不了什么事，但在这个小县城里，她可以用它来还慕晚清这个房子剩下的所有房贷。 也是这个时候起，她才越发清楚十八线和一二三线明星的差距，并在心里默默做好了打算。 - 除夕前夜，慕晚清在家里包饺子，温淮和姥爷两个人在门外贴春联，楼下小区里一片乱糟糟的声音。 慕晚清知道慕娇娇拍戏赚钱了，她没说她什么，只是每晚抱着平板在看慕娇娇演的戏。 平板放在餐厅桌上，慕娇娇陪她一起看，慕晚清边包饺子边说:“哎哟，这个仙女怎么这么坏哟。” 因为是人仙恋，涉及古代神话故事，又极其狗血，男女老少皆爱看，大伯家女儿几次跑过来看慕娇娇。 她的第 一部戏，说实在话，她认真拍了，但是因为没有正经学过表演，所以演技略显浮夸，不过将就看看也还行，毕竟里面服装道具都特别好，何况她那张脸，放在这部剧里几乎要碾压了女主刘婉的戏份。 慕娇娇的脸特别上镜，细眉，狐狸眼，镜头底下和现实中差距不大，不过人肉眼所看和透过镜头看，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青衣这个角色不可能洗白，坏到彻底，明明白白的坏，出场没两集就让人恨得牙痒痒。她处处针对女主，故意在男女主两人之间挑起矛盾和误会，让男女主被迫分开五年。 官博下，青衣一角被人骂到最高赞。 新剧开播，慕娇娇只在置顶微博上发了条#今晚见#配图，定妆照青衣。 四十集连续剧，七点半开始，一天两集，现在已经更新到二十四集。 这几天微博热搜都是和春节有关，下午一个#青衣饰演人#横空出世，排在了第六位。 剧播期间，慕娇娇的微博粉丝量连翻了几倍，不过她没开私信，怕被骂。 她顺着热搜点进去看，有个叫“呜啊呜啊”的博主截了她在剧里的图做成了表情包发在微博里，评论有一千多条。 慕娇娇潜进去看了眼，评论区挺和善，没有人身攻击之类的有碍于社会和谐的言论出现，基本都在夸她。 呃……夸她的脸。 说虽然演技不咋地，好歹脸看得过去。 又有人说，可恶，我竟被这个坏女人迷住了【狗头狗头】 “姐姐独美，不要男主，男主不是个好东西。” 有人把慕娇娇的微博号艾特出来，这些网友就都摸了过去，慕娇娇的粉丝量还在持续上涨。 …… 温柔沉沦 第67节 这年头，反派也有人爱，慕娇娇看着看着，唇角的笑就越来越温和。你看，有人讨厌她，也有人在认真的喜欢她。 除夕夜这天，下了雪，白雪飘飘，像柳絮一样从空中飘落下来。 慕娇娇以前从来不守岁，她熬不住，跟大人们没有话题聊，十点多就吵着要回房睡觉。 今年倒没有吵，老老实实地陪大人们坐在一起等凌晨的钟声。 过年是最喜庆热闹的，十二点一过，鞭炮声就响了起来，震耳欲聋，空气里有厚重的火药味，远处天空黑暗且雾蒙蒙的。 慕娇娇给姥姥姥爷拜了年，说新年快乐，姥姥就往她怀里塞红包，她拿着红包进了房间，给谢衍之打视频电话。 他那边顿了会才接通的，慕娇娇把手里的红包放在手机面前晃:“姥姥给的红包，我都不是小孩子她还给我塞红包。” 谢衍之穿白色的休闲服，脸部轮廓依旧秀丽，头发剪短了些，英气的长眉在夜色下显得有些疏冷，他开口说:“慕娇娇，新年快乐。” 慕娇娇一顿，才想起自己给他打视频的时候也是想说这句话来着，结果现在被谢衍之捷足先登了。 她把红包塞到枕头底下去，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说:“新年快乐呀，谢同学。” 两人也没说多长时间，毕竟很晚了，慕娇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闭着眼，声音轻飘飘的，说:“我这边下雪了。” 谢衍之在玉山，老宅外也在飘雪，他伸手接了片雪花在手里，不到半秒时间就被掌心的温度给融化了，他捏了捏手，低下头，对着手机那边已经陷入沉睡的人轻声说了句:“睡吧，晚安。” - 第68章 赚钱养我们家谢同学 第二天一早, 温淮就起来敲慕娇娇的门。 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慕娇娇抱住被子捂住头，然而温淮锲而不舍，还在门外喊:“慕娇娇, 起床。” 初一上午要拜年, 街坊邻居走一走, 慕娇娇一点都不想动, 她半眯着眼捞过枕边的手机, 看了眼, 手机电量低, 忘了充电。 她头疼的爬起来, 给手机找好充电的地方，这才慢悠悠换衣服出来洗漱。 大伯家两个孩子大清早跑来家里玩，慕娇娇一上午基本上就陪两个孩子玩去了。 因为慕晚清腿的原因, 她不出去拜年, 但有周围邻居上午会来家里坐一坐，温淮就指挥慕娇娇去给别人倒水。 慕娇娇是真做不来这事，没倒几杯水就嚷着不干了, 跑去陪大伯家两个孩子玩, 最后由温淮接手倒水的活。 来的都是妇女, 和慕晚清年龄差不多大，有时候，天气不好，她们不出去做事了，就会过来陪慕晚清说说话，提提孩子间的事。 都是一些很暖心的邻居，慕晚清经常在电话里和慕娇娇说, 也是为了让她放心在外读书，不要再因为家里这些琐事而耽误学习。 只是家里有儿有女，被惦记的也多，不止一次听见客厅里的声音，“你女儿多大呀，要不然介绍给我家那傻小子？” 慕晚清笑着拒绝:“孩子还读书呢，太早了。” 有人道:“不小啦，隔壁家女儿，肚子里都有了。” “什么，她家女儿才多大呀。”女人道，“肯定在外面被人甩了才回来的。” 慕晚清的腿在恢复期，能站起来，但是走不了几步，每天都在做康复训练。 她此时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搭着一块薄毛毯，被几个女人围着说话，她只微低着头，没笑，也没接话。 问完女儿又问儿子，温淮同样逃不过魔爪。 慕晚清全部统一回复:“孩子还小，他们自己做主，做父母的不干涉。” 几个女人面色悻悻，转而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得亏慕娇娇没在她们中间继续转悠，不然肯定有人会认出她这张脸。 青衣热度持续不断，周洛大过年的给她发来消息，语气颇为震惊:“我靠，慕娇娇你火了！” 慕娇娇火没火，她本人是不知道的，因为她只偶尔翻看微博，上热搜，只要不是负面新闻，不在敏感时期，热搜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初出茅庐，她需要热度，她之前不属于华娱，公司应该不会花钱给她买热搜，她都怀疑是不是华娱偷偷给她买了热搜，就为了捧她这个新人？ 她给周洛发消息:“周哥，会不会是公司买的热搜啊？” 周洛回复的很快:“不会，犯不着。” 就是说她价值还没起来咯，不配资本为她花钱，慕娇娇转了转手机，回:“行叭。” 那边道:“年过完了早点回来，给你安排事。” 慕娇娇道:“ok。” 至此，周洛早就备好的危机公关压根儿没派上用场。 现代网友全看脸，慕娇娇长相讨喜，演恶毒女配也让人恨不起来，周洛总结了下，还是演技不过关，喜感偏多，又有人先做了青衣表情包，人手一份，让人对青衣再也讨厌不起来，慕娇娇反而因此因祸得福，从被骂到后来的真香，中间不过间隔一个月。 先前周洛的话就是，剧一开播，如果有人在微博上提名骂人，慕娇娇不可以怼回去，如果实在忍不住想回怼，请事先想好解决方案，能不能解决，不能解决就受着。 明星这类人，活在镜头底下，活在观众眼睛里，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一点小事会给你无限放大，特别是新人，新人很累的，看不到的地方，受的委屈数不胜数。 所以总有人拼了命的往上爬，为一个角色争的头破血流，就是想有一天能够光鲜亮丽地站在镜头底下，笑着说自己不值一提的过往。 - 初四回申城，初三下午温雪亭约慕娇娇出来逛街。 这几年，她们这里变化很大，道路扩宽，路上车子增多不少，广场的购物中心比以往热闹许多。 以前广场正门有一棵大树，有人会在上面挂许愿条，风一吹，红色的许愿条随风飘摇，算是一大景观了。慕娇娇想起谢衍之也在上面写过。 他看起来最不信这个，却还是跟着写了。 但是现在，那棵树已经被移除了，换成了一颗更大，造型更别致的圣诞假树，用一个和树等高的玻璃罩罩了起来，底下是坐在雪橇上的圣诞老人和驯鹿。 温雪亭对这些感兴趣，让慕娇娇拿她的手机给她拍照。 两人一起逛了会儿，随便买了点东西，又去电影院看了贺岁档的电影，出来时天快黑了。 准备买杯奶茶就回家，温雪亭把手上东西递给慕娇娇，说:“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 慕娇娇站在四楼，不太敢往下看，索性靠着墙等她，眼睛漫无目的地往旁边看了看。 - 在慕娇娇的印象里，温国刚其实对她挺好的，没出轨之前，她小的时候，不爱去学校，温国刚就骑车送她去，夏天回家路上还会偷偷给她买根冰棍吃，小孩子，嘴馋，慕晚清怕孩子吃多了晚上肚子疼，就严格控制着两个孩子的食物，夏天再热也不允许他们吃冰的，最多那种五毛钱的冰棍，兄妹俩一人一半分了。 但是温国刚在这方面不太注意，慕娇娇在学校看别人吃零食，回家吵着也要吃，温国刚就偷偷买回来，趁慕晚清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来和两个孩子分享。 后来慕娇娇学习跳舞，最开始慕晚清是不大同意的，怕影响学习，温国刚就道:“孩子喜欢什么就让她学什么，我也不指望我家俩孩子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你啊，就是短见，现在跳舞的可有出路了，你说是不是？”他转头问小时候的慕娇娇。 慕娇娇那会儿在看电视，看别人在舞台上穿着漂亮裙子跳舞，台下掌声惊艳，她也跟着鼓掌，声音重重的，说:“是的。” 家里主心骨就是温国刚，他这样一提，慕晚清想了想自然就同意了。 慕娇娇从小到大的家长会都是温国刚给她开的，她从小调皮，成绩一般，老师总说她是个好苗子，就是不爱学习，玩心大。 慕娇娇一直觉得温国刚是不在意她成绩的，但是他们吵架那天，温国刚冷笑着说:“你带的好女儿，次次考试垫底，家长会上被围着看笑话的人是我，她早恋，她不知羞，整天跟着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日子。” 人在极其愤怒的时候，下意识说出的话是最伤人的，慕娇娇自认为自己不是玻璃心，旁人说她一句两句，她无所谓，可是被温国刚这样说，她心里便一直记着，到现在也不能忘。 电影城里走出来两个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柳芸这两年越来越会打扮自己，看起来一点不像四十多岁的人，她身旁的温乐，乖巧听话。两人站在电影城外面往里看，似乎在等人，没注意到慕娇娇。 过了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女人的衣服，慕娇娇抬眼看过去，顿时定在原地。 过年，他们一家三口出来看电影，柳芸，温乐，温国刚。 四楼洗手间外面，慕娇娇微微侧过身子，广场中央的新年广播还在唱，特别喜庆，他们一行人朝这边过来，就那一瞬间的时间，慕娇娇突然想躲起来，可当她脚步微微一动的时候，脑海里有声音在响:“凭什么躲，她又没做错事，不要脸的人是他们。” 她想到这儿，又把脚收了回来，直面和他们几人碰上。 温乐似乎最先看到慕娇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朝她走过去，道:“学姐，你一个人来看电影吗？” 慕娇娇对她无感，温乐这人，你不能说她坏，因为你根本看不出来她坏，她眼睫微动，状似不经意地道，“过年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要多陪陪家人，你没带阿姨出来走走吗？” 柳芸站在后面不说话，温国刚皱了皱眉，叫了声:“乐乐，走了。” 他看了一眼慕娇娇，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慕娇娇忽然笑起来，垂眸对温乐道:“你在跟我炫耀什么，这些东西也配你提？你是缺爱缺到疯魔了吧，温乐。” 慕娇娇就是这样，说话不会顾忌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没那么大方，如果温乐和他们一起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什么都不说，她也不会去说什么，但是温乐总要过来，在她面前展示她的优越感。 温乐一愣，脸色微变，正要说什么，温雪亭恰好从洗手间里出来，手上水还没擦干，看见这情景，立马几步过来，往两人中间一站，故意推了下温乐，声音冷淡:“让让，别挡路。” 然后她挽起慕娇娇的胳膊，笑着道:“我们走吧，去买奶茶。” 温雪亭性格温顺，不会故意对人释放恶意，她刚刚那一下就是故意的，她知道慕娇娇高考前家里发生的事。 从始至终，但凡要点脸面的人，出轨后，看见熟人早就该默默离开了，还由得便宜女儿对自己亲生女儿指手画脚，就没这个道理。 两人从这边离开，温乐捏紧了手，说:“学姐，我们月末见。” - 奶茶店，温雪亭问起慕娇娇:“她为什么说月末见啊？” 慕娇娇正在看奶茶单子，闻言头也没抬:“我跟她演同一部戏，月末进组。” “哦……”温雪亭点头，若有所思，“那你不又要碰上她了。”她叹口气，道，“晦气。” 慕娇娇点好两杯奶茶，笑了笑，说:“没事儿。” 温雪亭坐在奶茶店的高脚凳上，一手支着下巴，侧头看向慕娇娇，道:“我看你演的戏了。” 慕娇娇脸一红，尴尬道:“别了，我都尴尬死。” 温雪亭眨眨眼:“挺好的呀，你比我胆子大，我如果在镜头下面，表现肯定比你差。” 奶茶做好递过来，慕娇娇把温雪亭的奶茶递给她，道:“各人有各人擅长的事嘛，你学习好，我就比你差很多。” 两人说着话，奶茶店员工似乎认出了慕娇娇，一直偷偷盯着她看，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请问你是青衣吗？” 慕娇娇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道:“我叫慕娇娇。” “哦哦……是……”员工忽然手忙脚乱，“你是临城人啊？” 慕娇娇点头，“对啊，不像吗？”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没有青衣的狡黠和算计，只有属于这个年纪女孩的明艳与漂亮。 温柔沉沦 第68节 “我可以和你一起拍张照吗？”员工忐忑问道。第一次离电视明星这么近，他有些激动。 慕娇娇点头，“可以啊，我们三人一起吧。” 于是她们三人站在奶茶小店前，用员工的手机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临走前，员工对慕娇娇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道:“加油呀，我永远支持你。” 慕娇娇笑了起来，说:“好，我会努力的。” - 初四下午的机票回申城，温淮还在老家，他开学晚，要等到十五过后才去学校。 等飞机时接到江舟电话:“慕娇娇，你怎么才回来就又走了？” 慕娇娇道:“我有事呢。” 江爸爸很会做生意，江舟高中的时候，他爸爸做生意就已经赚了不少钱，后来生意慢慢做大，举家搬去了大城市，江舟过年被他爸拉着到处见人，没来得及赶回来，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慕娇娇回申城去了，两人没见上面。 “什么事这么重要，一年没见你了。”他不满地道。 航站楼里，广播开始提醒乘客准备登机，慕娇娇道:“下次啊，下次你来申城，我和亭子请你吃饭。”然后就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江舟皱眉收回手机，看向一旁的温淮，温淮耸肩，道:“我拿她没办法，她对我这个亲哥都大逆不道了。” - 临城回申城，得飞五个多小时，两个女生在飞机上睡了一觉，下飞机时已经到了深夜。 天气冷，夜里寒气重，慕娇娇下飞机一会儿就接到谢衍之的电话，说在外面等她。 两人往出站口走，机场候车区停了两辆车，前面一辆黑色车子打着双闪，慕娇娇提着行李过去，黑车车窗慢慢降下来，驾驶座上，谢衍之白皙的侧脸暴露在空旷的夜色里，他偏头看过来，对慕娇娇道:“回来了？” 慕娇娇点头，问:“怎么是你开车呀？” 他开门从车上下来，从副驾拿过格子围巾往她脖子上系，慢慢开口:“司机放假了。” 围巾系到一半，他忽然借着系围巾的动作把她拉近，在她唇上轻碰了下，低声道，“晚上该回去住了吧。” 谢衍之回京城，把申城这边房子的钥匙交给了慕娇娇，但是慕娇娇并没有住进去。 机场光线明亮，何况人来人往，慕娇娇没他那么大胆，低着头，将脸埋进了带着冷香的围巾里，闷闷地说，“你先送我朋友回去。” 谢衍之视线越过她，往她身后看了眼才说:“不用担心，你朋友有人送。” 慕娇娇下意识转身望过去，沈从渊站在车子前，殷勤地给温雪亭搬行李，他们两人说着话，没注意到慕娇娇。 - 车子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家，谢衍之把车停进地下车库，慕娇娇从副驾下来，把行李从后面拿下来。 电梯直接到家，谢衍之帮她把行李拿进家里，门刚关上就被他按在门上亲。 他的唇游离到她耳边，低低地问，“多久没见了？” 慕娇娇微微侧头想躲，说:“半……半个月。” 她没仔细算，但应该是半个月差不多，年前年后加起来十几天。 他埋首在她颈窝里，微凉的唇贴着她细腻的颈侧动脉轻咬，低声笑着:“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嗯？” 慕娇娇的手垂在身侧，闻言赶紧搂上他的腰，紧了紧，哄着他，说:“哪有啊，明明过年的时候打了的。” 她后来那几天在家还挺忙的，晚上又困，何况家里还有人，她得注意点啊。 “我家里人多，再说了，年后我不来见你了嘛。” 围巾在车上的时候有点热，就取了下来，放在副驾前面的盒子里，谢衍之微凉的指尖从她后背按着一节节的脊椎骨慢慢往上，隔着一件薄薄的丝质衬衣，他的手指停在了她内衣扣上。 “谢衍之。”慕娇娇不自在的动了动，挺着身子想逃离背后他的手指，结果也只是把自己往他怀里多送了几分。 他张开五指，按在她后背上，压着她贴近自己，身体与身体的接触，哪怕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察觉到某些变化，谢衍之呼吸微微重了些，竟然很老实地问:“可以吗？” 慕娇娇脸一红，知晓他的意图，说:“先洗澡。” 他觉得他们太久没见了，要在她身上讨些好，慕娇娇喜欢他，所以顺着他。 房间里应该有人收拾过，不知道谢衍之什么时候来的申城，客厅桌上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玫瑰，娇艳欲滴。 …… 浴室里水汽蒸腾，模糊的人影，哗哗的水声，灯影绰绰，有人用甜到发腻的嗓音喊:“轻一点呀，谢衍之，老公~” 那一声就不该叫，叫了又是受罪一小时，无论她再怎么撒娇讨饶，男人都没有放过她。 浴室门外，厚衣服鞋子凌乱落了一地，对慕娇娇来说，这是第一次，她清醒着感受到谢衍之，最先那次，她没多少印象，也不愿去回想，只是醒来看见自己一身的痕迹，自然而然知道头一晚发生的事。 谢衍之的脸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最精致的，哪怕这种时候，他垂眸盯着身下的人，溅起的水珠顺着他白皙的侧脸滑下，他低头，轻轻吻咬着她的下唇，声音模糊，问她:“你哭什么？” 慕娇娇把头侧过去，躲开他的唇，睫毛湿润，有气无力的说:“你坏。” 他似乎笑了下，也没在意她躲开他，薄唇沿着下巴流连，往下在锁骨上轻轻地咬，说:“在这里留个印子怎么样？” 慕娇娇有点疲惫，靠着浴缸微闭着眼:“随便。” 浴缸外面落了一滩水迹，水温变凉，他说:“慕娇娇，你再叫我一声，我让你去睡觉。” 慕娇娇顿时睁眼，软着嗓子，乖乖地叫他:“老公~” 谢衍之一向话少，可能说过最多的话，全是对着慕娇娇说的。 …… 后半夜，入睡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多，谢衍之关灯，随手将慕娇娇搂了过来，他闻到她身上温热的淡淡香气，很好闻，于是凑近了些，想闻闻是什么香。 呼吸打在赤.裸皮肤上，激起了一层层战栗感，她身体还处于敏感时期，闭眼皱着眉推开他，嗓音含糊:“谢衍之，你别闹。” 谢衍之在她脸上亲了下，嗓音温柔，轻轻搂着她，说:“不闹你，睡吧。”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谢衍之不在房间，她的衣服备好放在床头，慕娇娇拿过衣服慢吞吞穿上，然后下床进浴室洗漱。 浴室里早就收拾了，一滴水都见不到，镜子光洁如新，她咬着牙刷看向浴缸的方向，脸没来由地红了红。 他们已经结婚，有些事得平静接受，比如睡觉，比如男女之间那些事儿，谢衍之不想要孩子，也怕她意外怀上，所以房间里浴室里都放了避孕套。 但是慕娇娇想了想，依照谢衍之的精力，避孕套可能避不了他，毕竟他昨天一连用了五个。 要么清心寡欲，要么克制着点，不然迟早有一天得被他搞大肚子。 慕娇娇现在正是事业起步期，所以她也并不打算要孩子。 - 餐桌上放了份早餐，用打包盒装好的，鸡蛋稀饭豆浆油条，十分接地气的早餐，一看就不是谢衍之做的。 慕娇娇从房间出来，迈着软绵绵的腿挪到餐桌旁，拿起油条咬了口，含糊道:“你吃了吗？” 过年期间，谢衍之没事，公司全员放假，他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面前亮着平板，里面传出电视剧的音乐。 这音乐把慕娇娇呛了下，有点熟悉。 她捏着油条绕到谢衍之旁边，微微弯腰一看，愣住了。 “你还看这个？” 是她演的那部网剧，谢衍之抬眸看她一眼，把平板转向她:“一起？” 慕娇娇撇嘴:“你自己看吧，我看了尴尬。”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拍的时候没感觉，一点不觉得羞耻，可等到剧放出来，她自己却没勇气看。 谢衍之不上班，在家穿着睡衣，慕娇娇站在他身边，头微低，这一眼不小心看到他胸膛上的小草莓。 她赶紧移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坐去了一边，从打包盒里拿出鸡蛋，在桌角敲碎，边剥壳边道:“我不想吃蛋黄，你吃。” 谢衍之看向她:“挑食？” 慕娇娇嘟囔，“一点点啦。” “过来，坐我旁边。”他说。 慕娇娇把早餐搬去了他身边:“干什么呀？” 她把鸡蛋掰开，递到他嘴边去:“你吃。” 谢衍之微微张唇，咬了下去，下一秒，慕娇娇又把豆浆戳开递过来:“喝一点。” 有点过于殷勤了，谢衍之长眉微拧:“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慕娇娇正在吃蛋白，闻言喝了口豆浆，说:“跟你商量个事。” 谢衍之目光落在她咬着的吸管上，抬了抬下巴，嗓音淡淡:“嗯？你说。” 慕娇娇靠在餐桌上，侧头看他，声音小小，说:“就以后，那什么事能不能一个月一次？” 谢衍之眉头挑了下:“什么事？” 慕娇娇不好意思直说，就揪着他袖子，很无辜的样子，说:“我不想被你搞怀孕了啊。” 谢衍之:“……” 他脸上表情微微凝固了下，接着目光落在她无辜的脸上，“我之后，会很忙。”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慕娇娇被他忽悠了。 “……哦”慕娇娇继续喝了口豆浆，眼睛看向桌面的平板上，正是女主刘婉和男主因误会各自生闷气但就是不解释的片段，她忽然开口道，“我和女主谁更好看？” 谢衍之喉结微动:“你。” 慕娇娇拿着豆浆，忽然站起来往他怀里钻，坐在他腿上，谢衍之怕她没坐稳摔了，双手便将她腰护住，慕娇娇太瘦了，挑食，又不爱肉类食品，总是长不好，摸上去都是骨头。 她的腰，他一只手就可以扶住，细窄瘦削，偶尔从衣角里露出一点细腻的皮肤，白的晃眼，让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灯影绰绰下，她坐在他腰胯上，紧咬着唇，喉咙里发出细细地呜咽声，太漂亮了。 “谢同学，我以后要好好赚钱了。” 谢衍之一手玩着她垂落在肩上的长发，手指绕着那一缕发不紧不慢的缠绕着，缓声道:“也不用那么辛苦，我的都是你的。” 慕娇娇拳头一捏，“那不一样。” 她转头看他，眸子里有异样的光，声音小而软，“谢同学，你之后会腻了我就不要我了吗？”那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丝的可怜之意。 谢衍之手指一顿，盯着她漂亮的眼睛道:“不会。” 她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温柔沉沦 第69节 谢衍之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说:“谢衍之永远只爱慕娇娇，我发誓好不好？” 他真的举起一只手发誓，“如果这话有假，就让我……” 他没说完，被慕娇娇捏住了指尖，她别扭道:“也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 慕娇娇休息的时间并不多，第二天她就收到周洛的消息，上午要去见导演，讨论一下剧本，几个主演和配角都在，慕娇娇是女二，自然也不能缺席，趁此，几个主要角色在一起，各自也都熟悉熟悉，以免日后在剧组发生矛盾，影响拍摄进度就不好了。 下午一起还有个关于《长风起》的开机采访，以及演员各个角色的定妆照要商量着定下来。 周洛:“你在哪儿，明天过来接你。” 慕娇娇直接给他发了位置共享，那边静了三分钟才回:“和谢先生一起？” 慕娇娇:“嗯，你要不方便过来，我明天一早去找你。” 周洛:“不用，明天八点，别睡过了。” 慕娇娇:“好。” “要带早餐吗？” 慕娇娇:“不用带，你自己别忘了吃。” 她正聊着，谢衍之从后面过来，低头看了眼，问:“要开始忙了？” 慕娇娇把手机放回桌上，笑了下，“嗯。”她看着他，眨眨眼，说，“赚钱养我们家谢同学呀。” 谢衍之勾唇:“行，等着你养。” - 第69章 还记得我吗？ 王导的家位于申城新华路上, 一幢法式的老洋房，外观看起来有些旧，像是一副年岁久远的模样，街上种满了一排排的梧桐, 梧桐树高大, 叶可蔽日, 只是冬季花木凋零, 路旁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细碎的阳光穿过枝桠, 错落地倾泻在干净的马路上, 照在红砖白墙的老洋房上, 这里很静, 又觉得烟火气十足，一只橘猫慵懒地蜷在洋房外的猫舍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慕娇娇和周洛先后从车里下来, 周洛手里提着一个礼盒, 里面是一件民国旗袍，做工十分精细，来的路上周洛和慕娇娇简单说了下王导的家庭情况。 王栎脾气不算好, 怪异, 导演圈里出了名的难搞, 别人说他千不好万不好，只一个好，对老婆好。 他老婆是业内有名的摄影师，只是身体弱，和王栎结婚两年后，生了孩子就把工作放下了，现在孩子长大在国外读书, 他们两口子就住在这栋洋房里，平日里逗猫逗狗，王栎有时候工作期间，他老婆会跟去片场看他。 一家人都有艺术细胞，王栎老婆喜欢旗袍众所周知，民国时期特有的美，风姿绰约。 进了院子才完全看清里面的布设，旧上海的烟火气，房子装修风格走的文艺复古风，院里种着冬季常开的花，红的，小小的一簇，在阳光下开得明亮耀眼，慕娇娇莫名觉得喜欢。 他们来得准时，但有人比他们更早一步到，周洛敲门，把手里的礼盒递给慕娇娇，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没看见女主人，慕娇娇便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保姆。保姆提着东西，给两人带路。 老式洋房面积挺大，后院摆好了桌子椅子，几个主演早就到了，导演坐在几人中间，正在说话。 保姆站在门口喊了声:“王先生，客人到了。” 院子里的几个人顿时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有几人慕娇娇还记得，试镜时候的副导演和制片人，今天都在这儿呢。 慕娇娇脸上挂起营业性的微笑，过去笑着开口道:“导演好。” 王栎居家和在外面有点不太一样，在家里人显得平和些，居然还站起来给慕娇娇介绍在场的人。 副导演，制片人，男女主演，慕娇娇一一笑着打了声招呼。 副导演和制片人对慕娇娇有印象，新人演员里，临场发挥的那一场试镜戏，很能打动人心，就像编剧说的，岚鸢公主这个角色非她莫属，算是对她的一种肯定和褒奖。 “咦，还差个人。”有人道，“女主演呢？” 女主演是温乐，重要角色，还没来。 王栎道:“先坐吧，边聊边等。” 《长风起》是一部古装权谋剧，男主角选的是实力派演员顾青，当然，颜值与实力并存。 慕娇娇看过他的剧，古装剧现代剧都有，娱乐圈里的颜值天花板，微博粉丝将近六千万，属于年少成名那一挂，他现在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坐在洋房的后院里，很安静。 慕娇娇不追星，但是确定自己要和顾青搭戏的那天，她把微博上关于他的消息几乎翻了个遍，微博上的顾青，粉丝眼中的顾青，爱笑，活泼，未婚，平易近人。 只是在导演这里，她目光流连在他身上的时候，觉得这个人骨子里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距离感。 并不是粉丝眼中的活泼，平易近人，像是冰川底下的暗涌，表面平静，不知道哪一天会翻出浪来。 许是慕娇娇的目光太过直白，顾青抬眸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措不及防对上，慕娇娇唇边顿时咧出笑来掩饰尴尬。 低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多，该说不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有人小声道:“这女主到底什么来路啊，放导演鸽子？还没来？” 导演正和制片人说着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嘀咕。 正这时候，保姆又带人过来，温乐这才姗姗来迟。 她身边跟了一位年轻男人，不是经纪人，倒像是男友，两人挽着手过来的。 男人和王栎显然很熟，看在男人的面子上，就算温乐晚来这么久，王栎到底也没说什么。 “那位就是秦越。”周洛道，“和王导沾了点亲戚关系，又是投资人。” 温乐勾着秦越的手，目光在一众人中扫过，最后视线停留在慕娇娇身上，她唇边带笑，颇有些炫耀之意。想来是觉得自己找了个优秀的男朋友，为她撑腰，慕娇娇比不过。 慕娇娇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止脸上，她心里都毫无波澜。 没来之前，秦越被周洛说的传呼其神，有钱，大佬，家里有背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慕娇娇心不在焉的点头:“知道知道。” 家里一个谢衍之就够她应付的了，她只想认真赚钱，别人不惹她，她自然不会去惹别人。 至于温乐，慕娇娇一直都拎得清，两人不对付，由来已久，不过慕娇娇还学不会温乐这样，这两年，网络上火了一个词，叫做白莲花。 白莲花固然可恨，可到底男人们喜欢的紧，慕娇娇不喜欢节外生枝，她会老老实实拍戏，前提是温乐好好做人。 不过这个秦越，慕娇娇皱眉，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没等她多想，就见秦越拨开温乐的手，朝她走过来，“慕娇娇，还记得我吗？” 秦越这人长得其实挺帅的，年轻又有钱，不知怎么忽然过来和慕娇娇说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 慕娇娇愣了下，有些懵。 与此同时，他话一出，温乐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王栎也注意到气氛不对，过去拍了拍秦越肩膀，道:“你们认识啊，走走走，进屋去说，今天你婶婶亲自下厨。”他往后看了眼，对后面的几个人道，“中午一起都在这儿吃啊。” 几个人连忙附和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谢谢导演。”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唯独顾青，独自一人没掺和进来，蹲在后院单独开辟出来的一块花园地里，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指，碰了碰长在地上的细小的角堇花。 慕娇娇下意识唇角微弯，这个顾青，还挺怪的。 看到花，她忽然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大一的时候，学校元旦庆，有个舞蹈表演，那天来了很多人，很多领导，她有独舞，压轴节目，排在最后。 也是那次跳舞之后，朱佩把她签在了自己手下。 那天人真的多，校内校外，场馆里座无虚席，慕娇娇从小到大都是受欢迎的那一类人，长得漂亮自不必说，学校追她的人不计其数，不过慕娇娇知道自己最想要谁，她向来骄傲，谁追都不肯松口，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点不拖泥带水。 那次舞蹈过后，舞台后台，有一个不认识的人给她送了一束花，极艷丽的红玫瑰，上面附了一张小卡片，写了名字和联系方式。 来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我家先生让送的，慕小姐可赏脸一起吃顿饭。” 她当时礼貌的拒绝了。 红玫瑰被宿舍的几个女生瓜分，卡片上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就此落去了垃圾桶。 秦越，原来是他。 后来慕娇娇被朱佩签下，温乐现在的经纪人，正巧也是朱佩。 不知想到什么，慕娇娇忽然笑了两声，周洛不明所以，问她:“想起什么开心事了？” 慕娇娇道:“啊，没有，就是想起以前有人给我送花。” “然后呢？” 慕娇娇没说话，回头喊了声顾青，然后转身跟在人群后面，一起进了屋。 - 第70章 【1】 吃饭的时候见到了王导的妻子, 很大方的一个女人，身材丰盈，皮肤很白，气质温婉, 王导在她面前脾气倒显得温和, 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难搞。 饭桌上热闹起来, 温乐嘴巴乖巧地夸赞女人, 秦越给王导倒了酒, 两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慕娇娇没注意去听, 自然也没注意到秦越频频望向她的眼神。 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慕娇娇拿起来看了眼，微信消息显示有新好友，她低头, 细细的眉毛蹙起, 忽而又舒展开来，她放下手机，默不作声地捏着筷子夹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蔬菜。 对面的目光不至于太过分, 只是有了加好友在先, 她再怎么忽略秦越都不太可能。 她是真想不通, 秦越这是准备干嘛？ 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他不怕温乐跟他拼命？ 慕娇娇夹着蔬菜送进嘴里，无意识的嚼了几口，身子微微往后仰靠了下，目光落在了温乐身上。 平心而论，温乐的长相绝不至于差，也是古典舞出身, 秦越既然选择在今天和她一起来见王砾，相必对她是上了心的。 只是这中途，见了慕娇娇，想起曾经没弄到手的女人，秦越多少有点不甘心，娱乐圈里，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艺人多的是，凭自己一腔热血混出头来的人少之又少，慕娇娇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成为例外。 与其最后落到别人手里去，不如他先下手为强。 什么古典舞，秦越看不懂，他就是喜欢美人，慕娇娇刚好完美的符合他心里中的恶趣味，美人皮肤白皙细腻，脖颈纤长，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朵，她穿着漂亮的演出服，在台上像个夺人心魄的妖精，灯光一路跟着她，舞蹈结束，明亮的灯光下，汗水从她脸颊滑落，顺着雪白的脖颈流进衣服里，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胸口微微起伏，细细地喘息着，脸上有运动过后的红晕，退场时，她朝观众席这边鞠了鞠躬，唇边带着骄傲的笑，秦越就坐在台下第三排的位置，看的很清楚，也就那一秒的时间，他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想要将人据为己有的想法。 这么漂亮的人，就该被人锁起来，谁也不给见。 不过秦越到底不是那种将衣冠禽兽四个字挂在脸上的人，哪怕他脑子里有一千个一万个禽兽的想法，他表面上也会维持着所谓的绅士风度。 几代人维系出的绅士家族，不能在他这里给断送了。 温柔沉沦 第70节 他让人送花，没用，约吃饭，没用，甚至之后连慕娇娇的面都见不着，秦少爷还没这么出师不利过呢，不过他也挺忙，忙碌的日子分走了他不少精力，后来又认识了温乐，温乐可比慕娇娇识趣多了。 秦越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女人堆里混，什么白莲绿茶柔弱不能自理，他一眼就能看穿，不过这种事，各取所需嘛，乖就行了，最好别闹事。 秦少爷的朋友评价他，说秦越这人，渣的明明明白白，贱的无人能比。 不过仗着他的家世，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跟他。 温乐缠着王夫人说话，因秦越和王砾两家的亲戚关系，导致她对王夫人格外的热情，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亲婶婶一样，只是王夫人性情冷淡，不喜与人过分黏腻，在场人多，她柳眉微蹙，隐隐透着股不耐烦。 当年名动摄影圈的冰冷美人，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娱乐圈里，各家流量明星们都以能被她拍照而自豪。 很难说，但是王夫人就是有这种天赋，她镜头里的明星，美艳不可方物。 每一张照片都能引起粉丝们的尖叫狂呼，顾青就进过她的镜头里，在他二十岁的时候，那张照片被顾青的粉丝们用来做超话头像。 慕娇娇第一次见时，也被顾青那张照片惊艳了好久。 她本来就是个深度颜控，看顾青超话头像的第一眼其实是想直接保存的，后来迫于谢衍之时不时的“查岗”行为，愣是放弃了。 谢衍之可喜欢摆弄她的手机了，拿起来就翻个没完，这要是被他看见手机里存了美男照片，那还得了。 虽然，慕娇娇也想了下，她是有一万个理由去解释的，但又何必呢，谢同学最喜欢乱吃醋了，还是给他点安全感不要胡思乱想了。 这时，制片人突然用公筷夹了块排骨到慕娇娇碗里，说：“多吃点，怎么光吃蔬菜，你在减肥啊？” 慕娇娇思绪被拉回，顿时觉得受宠若惊，忙道：“没有。”想了想，又低声加了句，“没有减肥。” 制片人姓李，性别女，微胖，看着挺好接近的一个人，试镜那时，就是她一眼定下了慕娇娇，所以慕娇娇对她是怀着感激之情的。 就，类似于伯乐与千里马那种关系吧，岚鸢公主这个角色，她一定要演好，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让导演和制片人后悔他们当时做的选择。 小时候练习跳舞，慕娇娇吃了些苦，但是跳舞给她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快乐，她就觉得吃的那些苦都值了，现在她想演戏，第 一部戏不太好，她自己也在看，在总结哪里做得不好，表演麻木或过于浮夸，她再演起来就会有个度。 “慕娇娇是吧。”副导演在一旁说，“制片人很看好你啊，要好好演，不要让她失望啊，你可是制片人一眼就定下来的。”副导演笑着和制片人碰了碰杯。 慕娇娇点头，很认真地道：“一定努力。” 这时，王夫人看过来，意有所指地道：“现在的孩子都很有灵气，比我们以前年轻时候都要灵动不少，嘴又甜，人又懂事，我们啊，真是老了。” 桌上人都接她话，笑说：“是啊，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顾青低着头认真干饭，没注意到众人说这话时，目光似有若无的往他身上流连。 顾青童星出道，年少成名，粉丝巨多，拿奖无数，微博热搜常驻者，私生活干净，颜值实力双在线，几乎算是年轻一辈演员的启明星，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很多人都在看着他。 吃过饭，下午还有活动，《长风起》的开机采访，另外还有各个角色的定妆照要定下来，下午挺忙的，慕娇娇看一眼顾青，也跟着低头开始吃饭，不管怎样，下午要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化妆师下午过来，几个人吃完饭又去了后院，围在一起讨论剧本，还时不时cue一下顾青和慕娇娇。 岚鸢和皇子燕楟的主要矛盾在后期，将军府三小姐出场之后，燕楟偷偷来见岚鸢的次数就少了。 燕楟很有野心，美人对他无用，只有用最直接的权势才能吸引到他，皇位之争，兵权在手的镇北将军无疑是他的最佳选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日我为王，坐下臣俯首。 很难说最后，燕楟爱的是三小姐，还是那个不排斥他，陪他长大最后被他亲手送去和亲又死在和亲途中的岚鸢公主。 演小岚鸢的小演员没来，戏份不多，基本都是以回忆出现在在燕楟后期的记忆里。 cue玩慕娇娇和顾青，又开始cue温乐。 将军府三小姐柳依依，任性跋扈，个性张扬，是将军府里最小的一个孩子，从小宠到大，向来没吃过苦，有大将军老爹在，进宫就跟走亲戚似的，于是就造就了和皇子燕楟的姻缘。 柳依依这个角色，没有岚鸢这个角色出彩，演得好倒没什么，但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演过以至招人嫌，不过温乐显然不觉得，她以为是女主就是最好的。 冬日午后，阳光明媚，慕娇娇趁他们交谈的间隙有点走神，低头摸出手机抽空回了谢衍之的消息。 谢衍之说晚上带她去个地方。 慕娇娇手指轻点屏幕，问道：“哪里啊。” 谢衍之答：“晚上过来接你再告诉你。” 慕娇娇正要回，“谢同学，你知道我在哪儿吗就来接？”字打到一半，突然一团黑影从旁边飞过来，重重地落在慕娇娇怀里，慕娇娇手机都差点震掉了，低头定睛一看，惊呆了。 王导家养的胖橘，估计是看她手机上吊着的吊坠摇摇摆摆，觉得好玩，“蹭”地一下突然蹦到她怀里，被她接个正着，差点没反应过来直接把猫给丢出去了。 慕娇娇从小喜欢猫狗，小时候想养，遭到温国刚和慕婉清两人的强烈拒绝，慕婉清有点洁癖症，不喜欢屋里有动物毛，温国刚则是嫌养动物麻烦，不愿意养。 后来没养是因为谢衍之，谢衍之好像对猫这种动物有阴影，他怕猫，高中时候慕娇娇就意识到了，所以再看到小猫之类的小动物，就会自觉远离。 只是今天，在导演家，怀里是王导家最受宠小胖橘，慕娇娇硬生生克制住了把胖橘丢出去的动作，她把手机递给周洛，抿了抿唇，开始了撸猫。 午后气温适宜，她的手温温热热，顺着橘猫柔亮的皮毛慢慢抚摸，这种感觉简直太爽了，所以说，养只猫在家里多好，没事儿撸一撸，可惜谢衍之肯定不会同意。 胖橘好像很喜欢慕娇娇，被她摸得咕噜咕噜叫，眼睛微眯，像是要睡着，一旁顾青被胖橘吸引，挪了椅子过来，贴着慕娇娇去逗她怀里的猫。 他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分明，腕上带着一条银制手链，十分简洁大方，慕娇娇随意看了眼，发现并不是什么大牌珠宝，且还有些陈旧，想来这条手链，应该对他有一种特别的意义。 顾青的颜在娱乐圈里是被吹爆了的，慕娇娇近距离观看，发现粉丝诚不欺我也，院里偶尔有阵微风吹过，他的头发随风而动，他颊边带了笑，眼睛里亮晶晶的，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只是胖橘好像不太喜欢顾青，他一伸手过来，胖橘就拿爪子挠他，这让他有些困惑，眸光茫然地看向慕娇娇。 慕娇娇着实顶不住神颜对她的刺激，呆呆地道：“那个，你能把手给我一下吗？” 顾青大大方方地将手递过去，慕娇娇低声道：“不好意思了，我碰一下你的手。” 顾青偏了偏头，无所谓道，“嗯。” 慕娇娇便带着他的手轻轻地抚摸胖橘的下巴，胖橘这次才没伸爪子挠他。 他们俩撸猫撸地快活，全然忘了王砾还在一旁给他们讲戏，几次周洛都想提醒慕娇娇来着，可王砾好像没什么意见，只用眼神示意道：“让他们玩吧。” 顾青其实算是王砾手下的御用演员了，一些大制作电视剧里都会有顾青的身影，他什么角色都演，好的坏的，漂亮的，落魄的都行，戏路很宽，前途无量，很受导演圈的人的喜爱。 两点多的时候，化妆师过来，商量着每个角色的定妆照，以及在剧里的几套服装。 这些慕娇娇插不上嘴，只老老实实地听着别人说，等着随行人员给她量尺寸。 一旁的秦越，目光时不时往慕娇娇身上看，被温乐瞧见，正在和他闹脾气。 那边还在讨论，热火朝天的，慕娇娇干脆学顾青一样，躲去后院单独开辟出来的花园地里，蹲下来和顾青一起看花。 这里安静，让人感到舒服，忽然，一台手机递到慕娇娇眼前，慕娇娇懵了懵，“什么？” 顾青面无表情，淡定地道：“手机号留一下，还有微信。” 同剧组演员，相熟之后会添加联系方式，可能会发展成友情，但大概率是以后的资源互推。 以顾青的声名，对于慕娇娇这么个小脆皮，着实不用上什么心，还互换联系方式，压根儿就没必要。 要加她，算是高看她了。 慕娇娇初出茅庐，虽然顾青比她小一两岁，但人家毕竟是大咖，慕娇娇跟他混肯定没差。 “为什么要加我联系方式？”她不解。 顾青一挑眉，唇边漾出两个小梨涡，看着可爱，只是嘴里的话有点煞风景，他道：“小爷乐意，看你顺眼行不行啊。” 慕娇娇一怔，抿了抿唇，扶额道：“大神，你情绪转换不要太快好不好，吓我一跳。” 说起来，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性格该是像少年人一样，活泼爱笑，只是第一次来导演家，第一次见到顾青本人，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不说话，惹得慕娇娇以为他私底下是个忧郁小王子呢，这可跟他的粉丝形容的不太一样。 不过作为新人，慕娇娇只是看着，并不会去探究什么，几个小时的接触，慕娇娇觉得顾青挺不错的，不争不抢，光而不耀，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当然，如果人家不嫌弃，愿意跟她做朋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他性格像孩子，慕娇娇便想逗他，特别高冷地道：“不加，拒绝。” 顾青收起手机，站起身，傲娇地道：“岚鸢，你可别后悔，你知不知道我……” 话没说话，被突然插进来的一道男声打断，“咳，你们俩这就演上了，不带女主角不太好吧。” 慕娇娇回头一看，秦越正站在身后，漫不经心地朝她看，似乎有什么话要准备说。 他看一眼顾青，似笑非笑道，“小顾先生，导演找你呢，不去看看吗？” 顾青被慕娇娇气到，打算先不理她，自己走了，这下，后院里就剩了慕娇娇和秦越两个人在。 不是看不出来秦越故意把顾青给支开，只是她料想秦越不会对他做什么，他胆子真要那么大，大一的时候她就躲不过。 慕娇娇笑了笑，“秦先生，别来无恙。” 秦越慢慢走进她，眯了眯眼，道：“慕小姐，有个交易做不做？” 慕娇娇退后一步，回绝：“并不想。” 秦越正经算起来已经被慕娇娇拒绝过很多次了，她大一的时候，秦越让手下人约了慕娇娇好多次，次次都被她回绝，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交易可以和秦先生做的，我不是生意人，只想好好演戏。希望秦先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谢谢。” 她说完就准备走，秦越没阻止，只是拍了拍手，笑了两声，直奔主题道：“慕娇娇，你跟我，我让你红。”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进娱乐圈不就是为了红，为了赚钱，为了出人头地吗，我刚好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他眼里带笑，觉得势在必得。 慕娇娇却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敷衍地道回他：“秦先生还有这本领啊，厉害，厉害，只是我这人天生反骨，不喜欢靠别人，秦先生要是有这心思，不如好好花在你女朋友身上，别让她到时候打你的脸。” 秦越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语气便阴沉了些，“慕娇娇，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去问问你的经纪人，看我有没有本事让你在娱乐圈出不了头。” 好家伙，软的不行来硬的，慕娇娇直接刚回去：“巧了，我就喜欢吃罚酒。” 她说完就去了前面，不想再跟秦越多说一句，真是想不到王砾导演竟然跟秦越关系不错，这都什么事啊。 《长风起》是秦家投资的古装大ip剧，慕娇娇合同已签，自然什么都不怕，至于拍完后，会不会剪镜头，慕娇娇觉得应该不会，王砾看起来不是这样的人。 这倒是事实，王砾虽然被外界说是脾气不好，但人还是挺正直的，如果不是演员自己出了本身问题，那他就不会因为旁的原因而对演员过度施压或删减镜头或直接降咖操作。 总的来说，慕娇娇之所以敢杠，一是因为导演，二是因为谢衍之。 谢衍之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 一下午过去，慕娇娇身心俱疲，眼见着天色快暗下来，慕娇娇心里无比焦急，谢衍之说他六点准时到，现在已经五点半了，再有半个小时人就过来了。 她不想让他等太久啊，而且她还有好多话攒着要说给他听呢。 开心的，郁闷的，奇奇怪怪的，都想说，一整天没见，怪想他的。 平时没这种感觉，只今天格外格外的想。 她真是被谢衍之宠过了头，要是以后谢衍之不宠她了，她该怎么生活啊。 摇头笑了笑，慕娇娇觉得自己想太多。 温柔沉沦 第71节 - 她有点心不在焉的，终于挨到了六点要散场，慕娇娇朝周洛疯狂使眼色要走了要走了，周洛自然知道她想走的原因，于是委婉的和王导提了先行离开的话，反正该定的都定下来了，先走一步也没事。 谁知道温乐忽然在一旁插话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导演话还没说完呢，你看我们都没走，慕学姐，你什么意思啊？” 慕娇娇抿了抿唇，正要说话，王导乐呵呵地摆手，道：“行了行了，占用你们一天的时间，也是累了，我这说的也差不多，回吧，有事都忙自己的事去。”想了想，看向慕娇娇又道，“拍戏可就不许这样了啊。” 说的好像她多不懂事一样，慕娇娇脸一红，头微微低了低，说：“那是自然。” 抬头看见温乐正不怀好意地捂着嘴笑，慕娇娇眼珠一转，状似天真地道：“导演，听说女主演直接定了温小姐，想必她定是得了导演您的青睐了。” 这话她本不该说，但众所周知，王砾选角十分严格，戏里重要人物角色必须得过他这一关，女主演自然是重中之重，关系到整部剧的质量以及之后是否能拿奖，王砾本来心中已经确定好了人选，偏偏中途被秦越硬塞过来一个温乐。 娱乐圈中有名为温乐的女演员吗？王砾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经一询问，才知原因。 是他那侄儿的新相好，还是个学生，学的也不是演戏相关，就是好玩，见着别人在镜头下光鲜亮丽，粉丝簇拥，就也吵着要进娱乐圈拍戏。 才刚被经纪人签下，三无演员，王砾极其不乐意，觉得这可不太行，影响他拿奖，然而抵不过好侄儿相求，关键人家还是这部戏的主投资人，于是，考虑再三，王砾妥协了。 虽然慕娇娇这个演员，估计和温乐半斤八两吧，但好歹，人家慕娇娇是他亲自定下来的，也见过她临场发挥，总的来说还行，但这个温乐…… 慕娇娇这话一说完，果然见王砾表情不太对，很不爽的样子，温乐见此，瞬间嘟了嘴，拉着秦越的手，明目张胆的撒娇，秦越意味不明地看一眼慕娇娇，竟然什么话都没说。 慕娇娇反倒还懵了下，她还以为秦越要帮着温乐暗讽她几句呢。 - 出了导演家，天色已黑，路旁亮起了灯，一辆黑色车子停在新华路尽头的梧桐树下，车灯亮着，慕娇娇朝车子走了过去，周洛紧随其后。 驾驶座上，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铂金腕表扣在他洁白的手腕间，隐隐透着锋利，驾驶座车窗降下，男人正侧头看过来，精致的五官一瞬间暴露在灯光暧昧的夜色下，漆黑的瞳仁里落进了点点星光。 慕娇娇过去，手肘随意往车窗上一搭，唇边勾起了笑，音色魅惑道：“帅哥，方便搭个车不？” 帅哥眨了下眼，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朝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把头低一低。 慕娇娇微微低头，目光和他平视，眸子里藏里有恶作剧的笑，“怎么啦？” 谢衍之薄唇凑近她耳边，声音轻轻的，说：“我这车只给我老婆坐。” 他故意的，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凑近时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总让人想起初冬的雪。 慕娇娇耳尖红了红，决定继续演下去，扭捏道：“那你看我适不适合呀？” 她到底说不出口这些莫名羞耻的话，耳朵红，脸也红，偏还要硬撑着。 谢衍之明知故问：“适合什么？” 适合做你老婆，操！！ 演不下去了，她才不要说那么羞耻的话。 慕娇娇瞬间被打回原形，开口，哀哀怨怨道：“谢同学……” 哪知道谢衍之没理她，只是盯着她看，眸光深邃沉静。 慕娇娇被他盯得怪不好意思，索性双眼一闭，头凑近，往他唇上亲了一口。 要离开时，被他抬手捏住了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天可怜见的，慕娇娇简直要社死在这里，周洛就在她身后啊，她这之后还怎么面对他啊，简直没脸见人了。 周洛本来想上来和谢衍之打个招呼说声：“嗨，老板好。”的话，结果一看这两人，光天化日，呸，黑灯瞎火，好像也不对，就大庭广众下，玩亲亲，简直闪瞎了他的卡姿兰大眼睛，他干脆闭嘴，转身，神游天外了。 果然，慕娇娇没他想的这么简单，她果然跟谢先生有一腿。 - 之后慕娇娇的时间自然全属于谢衍之，那两人欢欢喜喜约会去了，周洛则一个人孤零零地开着车回公司。 高架桥上车流如织，前方车灯连成一片，堵车严重，车里没放音乐，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慕娇娇闲着无聊，想起秦越，便问道：“谢衍之，你知道秦越这个人吗？” “秦越？”谢衍之慢慢念出这个名字，眉头微挑，看向慕娇娇，道：“怎么，你跟他……” 慕娇娇抬手止住他的话，说：“先说好，我就是问问，我们俩啥关系也没。” 谢衍之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摩挲了几下，又拿起来放在唇边吻了吻，说：“你难道还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不成？” 慕娇娇挣了挣手，没挣开，就说：“哎呀，你看你，乱吃醋。” 谢衍之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想起什么，又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几颗果糖放在她手心里。 是慕娇娇以前高中时经常带着吃的，没想到他还记得。 慕婉清出事后，有一段日子，慕娇娇过得挺辛苦的，等这段日子过了，她就慢慢的不怎么吃糖，就觉得，其实吃糖也并不能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只有那一小会儿的甜，过了就没了。 可是谢衍之记得，他来见她时，特意在口袋里装了几颗糖哄她，慕娇娇拆开一颗放进嘴里，橙色的，有甜橙的味道，她心里欢喜，眼尾上挑着，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谢衍之没忍住，骨节匀称的手指轻轻搭上她后颈，匀着力道揉捏了几下，慕娇娇觉得有些酥痒，缩了缩脖子，转头瞪着他，说：“谢衍之，不许你捏我脖子。” 他的手大，五指细长，白的像玉，带着淡淡的凉意，他喜欢摸她的脖颈和锁骨，一只手就能掌控的过来，这让慕娇娇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她随时都被他握在掌心里一样。 她话才落，就听见谢衍之轻轻笑了一声，手指的力度压着她靠近他，鼻息间香气弥漫，凉凉的雪意，紧接着是唇与唇之间的勾缠，口腔里有甜橙的气息，糖果被他勾走，慕娇娇气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太过分了。 - 堵车堵了半个多小时，下了高架桥才好一点，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装潢简洁的纹身店，店名设计别具一格，慕娇娇看不懂，有人出来迎接，模样恭敬，说：“谢先生来了，请跟我来。” 慕娇娇不太愿意进去，拉着谢衍之的手摇头：“来这里做什么，我不想去。” 谢衍之扣紧她的手指，声音稳重：“没事，别怕，我在呢。” 她倒不是怕，隐约知道谢衍之的想法，总不能谢衍之带她来参观纹身工作室吧，估计想法是打算带她纹个身。 她高中那会儿挺想纹身，觉得酷酷的，因为怕疼，就一直没敢弄。 长大之后，又觉得纹身有点中二，干脆就放弃了，谢衍之也有中二时期吗？要不是时机不对，慕娇娇真想狂笑几声，说：“谢衍之，你这个中二症少年，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僵持不下，旁边接待人员脸上带着笑，一脸真诚地说：“这位小姐，您别怕，我们是黑店……” 慕娇娇双眼大睁，拖着谢衍之就跑，接待人员跟着追：“小姐，小姐，口误，不好意思，我们不是黑店。” 纹身店在巷子里，穿过巷子，出来就是霓虹璀璨的高楼大厦，行人和车辆都行色匆匆，慕娇娇蹲在路边喘气，谢衍之微弯着身子在旁边帮她顺气，冬季夜风寒凉，他嗓音清冽，说：“算了，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听得出他语气里的妥协，本来这事应该提前商量的，哪知道慕娇娇这么排斥。 谢衍之其实挺想在两人身上留下情侣纹身的，他自己还画过众多设计稿呢，选了很久才定下来两个，笔画少，简洁，带他们初见时的日期。 那一年夏天，他被家族所弃，放逐于偏远的南方小镇，讲台下，她眉眼弯弯，狐狸眼热烈张扬，让他一眼动心。 夏末燥热的风从窗外吹进来，他在自己心里听见了种子破土而出的声音。 慕娇娇站起身，看向谢衍之，抿了抿唇，犹豫问道：“真想纹？” 她还是不忍心拒绝他，总想让他开心些。 谢衍之摸了摸她的脸，摇头：“算了，我不想勉强你。” 他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慕娇娇在心里“呸呸呸”，心想，“你勉强的还少了。” 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不要不要，他能搞死她，那时候怎么就不勉强她呢。 过分！ “纹身不疼吧？”她问。 谢衍之眼睛亮了亮：“不疼。” 不疼个鬼，慕娇娇拉着他的手，又回了原来的店，边走边说：“就这一次，以后不能再让我疼了。” 他的手回握住她，紧了紧，点头，神情郑重：“不会让你疼，我爱你。” 2013年，动心的绝不止一个人。 - 第71章 【2】 图案纹在了锁骨下方, 红色的墨，沿着平直的锁骨，像一个暧昧的唇印。 敷了麻药，纹的时候确实没怎么感觉到疼, 与之相对的, 谢衍之身上也有一个, 在他心口处跳动着。 秦越此人, 谢衍之认识。 谢衍之十几岁的时候, 养了一只狗, 后来这只狗被秦越开车撞死了。 秦家和谢家不合, 这种不合要往上追溯好几代, 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政敌。 秦家这些年逐渐式微，慢慢退出了权利的大舞台, 他们家生了一代又一代的废物后辈, 家族延续至今，全凭了祖宗积德。 而谢家，时至今日, 仍处于权利中心, 且屹立不倒。 谢家本身低调, 谢老爷子，谢郓，谢念之，每一个人表面上都遵循着家族的规矩，就像陈宛白说的，优雅稳健，喜怒不形于色, 亲切有礼。 然而，在这重重规矩下，谢衍之生出了反骨。 他才不要亲切有礼，也不要优雅稳健，秦越撞死他的狗，他打断了他的腿。 - 晚饭在家里吃，桌上一桌清淡菜，慕娇娇撇嘴，“想吃辣。” 谢衍之回家换了衣服，洁白的衬衫，领口两颗扣子没系上，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 两人坐在餐桌前，菜是请家政阿姨做的，清一色的寡淡，没食欲。 她走过去，不管不顾往他腿上一坐，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诱惑道：“吃辣的好不好？” 谢衍之微微俯身，夹了一块莴苣递到她嘴边，低声道：“别挑食，这几天都要吃清淡的。” 因为纹身店的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说纹身之后，为了更好的恢复，饮食方面切记要清淡喔。 何况谢衍之自己本身口味也淡，慕娇娇就是挑剔，作，没事找事。 她把头转过去，抗议。 谢衍之叹了口气，放下筷子，唇角微勾，轻轻地在她脸上啄吻了一下，语气宠溺道：“乖，听话一点，别闹。” 慕娇娇才没有闹，被谢衍之说的好像很闹腾一样，她趴在他身上，一口咬在他颈侧，声音含糊：“谢衍之，我要报仇。” 温柔沉沦 第72节 报他在床上欺负她的仇。 谢衍之轻笑，一手往她腰上搂了下，道：“坐好，别掉下去了。” 根本不把她的“报仇”放在眼里。 咬了一会儿，留了个小齿印，慕娇娇用手指摸了摸，又上去亲了下，这才准备吃饭，谢衍之呼吸窒了窒，捏着她的腰，用很平静的声音说：“慕娇娇，我看你今天晚上不用睡觉了。” ！ 不用睡觉？！那不就是又要搞她一晚上吗！ no！！！ 她严厉拒绝：“不要！” 可惜没用，火是她挑起来了，自然也该由她来灭，公平的很。 - 元宵之后，谢衍之回京城，慕娇娇去机场送他，人来人往的，她舍不得，抱着他不愿意松手，可离别在即，天大的不舍也只能让步。 谢衍之倒是很想带慕娇娇走，然而慕娇娇性子犟。 她想一个人在这边试一试，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谢衍之看她眼里的光彩，不忍打击她，只说：“我听你的话，不会干涉你的事，但是，我见不得你受欺负，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我来替你出头。” 他语气认真，眸光黑而沉。 慕娇娇知道他说真的，只是能出头到什么份上就不知道了。 她笑了笑，下巴微扬：“谢同学，我看起来就这么容易被人欺负吗？” “谁欺负我，我就还回去。” 谢衍之轻笑，赞同道：“对，我们家娇娇宝贝什么也不用怕。” 顿了顿，又说，“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这是第一次，谢衍之叫她娇娇宝贝。 慕娇娇脸红，她偷偷在他手机上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娇娇宝贝，照谢衍之这种冰冷性子，这么闷骚的话是绝不会开口说的，然而今天，他就这样毫无负担地说了出来，反倒还让她闹了红脸。 陈助理站在远处也挺尴尬，想说话又不敢吱声的模样，十分憋屈，这不是单身狗该受的惩罚。 慕娇娇看一眼时间，离飞机起飞时间很近了，她于是推了推谢衍之，催他快走。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后，她就该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进组了。 其实谢衍之不在申城这边，对于慕娇娇来说，还挺好的。 戏还没开拍之前，谢衍之就提前给她立了一箩筐的规矩。 一千句一万句，总结起来就是，慕娇娇你不能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了，被我发现就没你好果子吃。 还想拍戏？让你做梦去。 慕娇娇朝他扮鬼脸：“知道啦，小气鬼谢衍之，略略略。” 话没完，就被谢衍之按在床上亲了。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不提也罢。 - 《长风起》预计拍摄时间三个月，等拍完，日子就该进入五月份了，在这期间，慕娇娇还得抽空回学校上课。 因为有前一部戏的基础在，很多人开始在网上重新认识慕娇娇。 慕娇娇不太喜欢往微博上发动态，但周洛经常要她发，有时候是她在剧组看剧本的照片，有时候是一些生活琐事，多是一些积极阳光向上的话题。 慕娇娇最后没兴趣，干脆把微博号给了周洛，让他自己随便造。 她前一部戏角色不好，招人骂，慕娇娇也懒得去看那些骂她的话了，一心只想着把手头的戏份拍好。 周洛前段时间还经常跟慕娇娇一起蹲剧组里看她拍戏，他现在闲，只带慕娇娇这一个艺人，又不火，闲的发慌，这两天却不在，说是有个化妆品代言找上了慕娇娇，他去对接了，看适不适合接下来，就派了小助理过来跟着慕娇娇。 小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姓孟，叫孟佳，她比慕娇娇还大一岁，人有点内向，这是她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选择这个职业之前，她听说过很多演艺圈里的事，有的明星脾气不好，在镜头和粉丝滤镜下，会表现得天真活泼可爱，优美得无与伦比，然而私底下却会控制不住脾气，随意发火，不把助理当人看。 孟佳这份工作还是她同校的师姐给介绍的，她自己没什么主见，不太会拒绝人，毕业许久都没什么打算，家里人催她赶紧找工作，师姐也是好心，原想着，赚钱的事嘛，哪有不受气的，孟佳倒也想得开，心想着要是碰到一个不好伺候的主，能忍则忍吧，毕竟工资可观，暂且应该能坚持下来。 然而跟了几天，发现她跟的这位慕小姐，竟然意外的好说话，一点也不挑剔她，这让孟佳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慕娇娇没去住谢衍之的那套房子，谢衍之不在她就又搬回了和温雪亭一起租住的小房子里。 孟佳也不用天天给她买早餐，她们两个女孩子，有时候自己起来就自己弄吃的。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差不多每日早起的是都温雪亭，因为慕娇娇拍戏辛苦，熬夜是常事，白天难得休息，压根儿就起不来床。 慕娇娇有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搬出去算了，因为真的很影响温雪亭的作息，虽然她熬夜写稿子也是常有的事。 两个女孩子一起住习惯了，慕娇娇提了下自己的想法，温雪亭不太赞同，一来是觉得女生独住不安全，二来则是觉得陌生的城市，有熟悉的朋友相伴在一起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尽管两人大多时候都是阴间作息。 然而，慕娇娇也并不是天天能回家，剧组拍戏，她这个角色戏份挺多的，经常要往剧组跑，虽然家离拍摄地近，但也不能时刻找不着人，慕娇娇认床，住酒店容易失眠。更何况，因为她的特立独行，已经招惹了一些人的不满，于是她只能苦哈哈地住回了剧组提前准备好的酒店里。她隔壁就是顾青，回来那日，顾青就倚在门口看她进进出出，不怀好意地笑，等东西收拾完了，顾青就大摇大摆地蹭进来，自顾自倒了杯水喝，然后坐在外面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开往脸上一盖，躺了下去。 是的，没错，他直接躺了下去。 慕娇娇都惊呆了，心道：这位大哥，你怕不是有那个啥大病，自己房间不睡，跑来她这儿睡。 孟佳也呆住了，嘴巴张了张，支支吾吾：“慕小姐，这，这怎么办啊？” 在剧组里相处过一段期间，慕娇娇还是不太看得懂顾青。 第一眼，她觉得他忧郁，待人冷淡疏离，和粉丝形容的完全不像，后来一起撸猫，又觉得这人有些天真的傻气，像个孩子，再后来，就是进组之后的事了。 顾青好像不太喜欢温乐，他俩是男女主，后期戏份比慕娇娇多多了，温乐几次拿着剧本想找顾青对戏，顾青却总找借口躲她。 你要说他没时间吧，但凡有慕娇娇在的场合，必然能出现顾青神出鬼没的身影，跟闹着玩似的，慕娇娇一整个无语。 温乐没什么表演天分，比慕娇娇头部戏还演的差，她惯爱学慕娇娇，有一点却学不会。 人慕娇娇好歹有个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演技垃圾，所以低调得很，在剧组话都说的少，会私底下捧着剧本找导演探讨剧情，聊聊下一场戏该怎么演。 慕娇娇的长相很漂亮，十分有灵气，细眉长目，头发又长又黑，皮肤瓷白，真是天生的花瓶。 有时候顾青就想，她还不如就做个花瓶呢算了，奋斗什么啊，往镜头下一站，多的是人喜欢她，有必要把自己弄得灰朴朴的吗？ 看人家女主，那不就做的挺好的嘛。 同在一个剧组，也不是看不出来女一女二两人不太对付，刚巧顾青也看女主不爽很久了，慕娇娇稍微对了他脾气，于是就黏了过来。 殊不知，慕娇娇正在思考怎么委婉地开口把这人赶出去。 正要开口的时候，手机响了，慕娇娇下意识看过去，孟佳连忙把手机拿过来递给她。 谢衍之的电话，慕娇娇接通后走去一旁接听了，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见慕娇娇轻轻柔柔的声音，似乎还带点撒娇意味。 孟佳自然知道电话那头是谁，顾青却有些诧异。 实在话，慕娇娇性格属于直白那一挂，让她正经撒个娇比登天还难，简直令人难以想象，于是，电话那头的人，就让顾青格外好奇了。 他把杂志从脸上移下来，歪过身子，十分八卦地去问小助理：“喂，慕娇娇在和谁打电话呢？” 小助理双眼微睁，捂住嘴巴后退几步，连连摇头。 笑话，这是隐私好不好，她不能说的。 顾青眉头微挑，一下站起身，出声喊道：“慕老师？” 慕娇娇一顿，回头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转头又跟电话那头解释：“不是，没有，我房间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的声音，你听错了。” 顾青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咳了几下，还要说什么，慕娇娇忽然挂了电话，回头径直朝他过来，二话不说就把他往门外推，边推边道：“出去，你害死我了。” 顾青莫名，被她推着嘴也不肯停：“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害你？” 慕娇娇简直头疼，说：“你是男人啊大哥，就算剧组里没有狗仔，你也得注意下啊，被人拍到要骂死我。” 是的，而且顾青绝不会有受到任何伤害，本来慕娇娇在网上的评价就很褒贬不一，喜欢她的人大多奔着她的脸去的，这要是传出她和顾青的一些绯闻什么的，她还要不要活啦，顾青的女友粉会把她喷死的。 顾青道：“哎，你还怕这个啊？” 慕娇娇：“很可怕的好吗？” 顾青：“那简单，就说我跟你讨论剧本嘛。” 慕娇娇：“呵呵，你觉得别人会信？” 顾青微微一笑：“不信的只有你电话里的那个人吧。” 慕娇娇一愣，顾青趁此凑过来，八卦：“说说嘛，你有男朋友了？圈外人？” 慕娇娇心想，呵，我不止有男朋友，我还跟他扯证了，但是想套我的话，没门。 她微笑不语。 顾青见问不出什么，转而又问起其他：“那个呢，温乐，你跟她有过节吗，看你们俩平时话都不说一句，她还经常在你面前炫优越感，怎么回事啊？” 这个，慕娇娇也不太愿意说。总不能说，她和她妈妈破坏我家里感情吧，虽然是事实，但是说出来只能惹人笑话。 还不是她老爹经不起诱惑。 最后只好七七八八扯了些有的没的，顾青就被慕娇娇给扫地出门了。 不要说她不尊重人，本来最开始进组的时候，慕娇娇对顾青还是挺客气的，然而顾青对她好像是个自来熟，时不时过来她面前晃一下晃一下的，渐渐的两人就混熟了，甚至还偶尔开开对方玩笑什么的，顾青也不生气，总的来说，顾青是一个比较好相处的演员，跟他学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不过还是要注意分寸，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八卦一起，白能给你说成黑。 一个是大佬，一个是小脆皮，慕娇娇碰不起。 . 阳春三月，微风徐徐，宫里花开的正好。大将军入宫觐见，柳依依随行，中途溜去了御花园。 岚鸢自小养在皇后身边，天真懵懂，这天，几个女侍陪着岚鸢在园中赏花，撞见了将军府三小姐。 在剧情里，三小姐和燕楟已在宫外见过几面，三小姐性格娇蛮，风风火火，燕楟提及岚鸢，多是夸赞。三小姐心有不甘，便总想着找机会见一见这深宫里的岚鸢公主。 将军府手握兵权，北疆战乱未平，连皇帝都要礼让将军府三分，是以，三小姐对这位岚鸢公主压根不会有半分敬重。 御花园中有一荷池，水深，三月荷叶未长，水面有几只支残败的枯叶，水也不甚清澈，岚鸢站在岸边，同女侍谈起燕楟。 燕楟生母身份低微，早逝，燕楟八岁之后，冷宫中就只剩了他一个主子和两个不听话的刁奴，刁奴欺主，所以燕楟经常饿肚子。 岚鸢小时候喜欢雪，但凡大雪日，总会跑出去玩雪，几个女侍跟在身后照顾，生怕小公主受冻遭了罪。也是在这天，岚鸢捡到了晕死在雪地里的小皇子。 岚鸢心软，瞒着皇后，命人将小皇子带回去悉心照料，两人的感情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每年三四月份，燕楟得空就会陪着岚鸢在后花园里放风筝。 微风渐起，水面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小公主对身后的侍女道：“等过几日，天气再好一点的时候，燕楟会过来，一会儿我们回去时做些他爱吃的糕点吧。” 温柔沉沦 第73节 燕楟比岚鸢大，但岚鸢从来不叫他哥哥，侍女们低着头，恭敬回答：“是。” 风卷起岚鸢浅色的裙摆，她脸上带着期盼的微笑，她以为能等到燕楟，殊不知，燕楟早已野心勃勃，他要的是这个王朝的千秋万载，儿女情长在他这里一文不值，是可以随时丢弃掉的不重要的感情。 正此时，御花园里传来阻拦声：“姑娘，这些花不能随便摘。” 另一道女声，声音稍显尖锐，“让开！谁敢拦我。” 岚鸢听见动静，正要往前，却见有人莽撞直冲过来，却见一位眉眼颇为凌厉的女子，红衣窄袖，腰间缠着一条暗色长鞭，手上握了两支开的正艳的大朵牡丹，灰衣小太监腰弯的快低进地里。 身后女侍上前一步，开口：“谁人在此放肆，胆敢惊扰公主，不要命了？” 小太监连忙伏地：“公主千岁。” 红衣女子转头看过来，腰间长鞭放下，看见岚鸢，轻蔑一笑：“你是哪位公主。” 女侍道：“大胆！看见公主还不拜见！来人呐。” 红衣女：“等等。” 她往前几步，走到岚鸢对面，针锋相对道：“你就是岚鸢？” 岚鸢皱眉，正欲开口，忽然，一道凌厉劲风袭来，暗色长鞭直朝她面门抽打下来，岚鸢措不及防，下意识抬手去挡，侧身躲了下仍没躲过，长鞭落在她手臂上，刺痛瞬间席卷全身，带起的力度直接将她推进了池子里。 三月，池水浸着寒意，周围女侍慌了神，一下楞在原地，导演声音从后边传来，怒气冲冲：“温乐，你在干什么？！” 顾青身穿绣有暗色银纹的宽袖长袍，乌发似墨，肤白胜雪，面如冠玉，在现场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脱去身上碍事的长袍，二话没说就往池子里跳。 慕娇娇在水里连呛了几口水，这水脏，她觉得恶心，想吐，水里没有支撑点，喊不出声，她奋力挣扎时，有人朝她游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往岸边带。 两人身上全湿透，头发糊了一脸，上了岸才看清救自己的人是顾青，顾青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道：“慕娇娇，你该减肥了。” 他身边顿时围了一圈人过来，擦头发的擦头发，换衣服的换衣服，说话的说话：“祖宗哟，你跳什么啊，旁边有人还劳烦不到你去跳，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好不好啊，你前段时间感冒，都快烧成肺炎了，还想来一遭？” 慕娇娇这边，周洛不在，孟佳快速拿了衣服过来搭在她身上：“慕小姐，我带你去换衣服吧。” 慕娇娇没走，那边，导演对着温乐质问：“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演了，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温乐低着头，双眼微红，道歉道：“对不起导演，我觉得按照女主的人设，前期她娇蛮任性，喜欢燕楟，自然对燕楟口中时常夸赞的岚鸢怀有试探之心，或者也有些醋意，我认为该这么演，毕竟柳依依是将军府里最受宠的三小姐，娇蛮是她的性格……” “你是导演我是导演？我说了要这样演吗？按照剧本来！”导演道，“娇蛮不是野蛮，女主要是你这个样子，我们这个剧能被黑成屎！” 有人没忍住笑出声，导演眼睛看过去，那人立刻闭了嘴。 “过去给人道个歉，然后重新开拍。”导演不太耐烦，叉着腰，脸色十分不好。 温乐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几步去了浑身湿透的慕娇娇面前：“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会没站稳摔下去了，一个好演员，这点预判应该是有的，你不会怪我吧。” 孟佳挺身而出：“你这人怎么这样，要不是你乱改剧本，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你也不想想那水有多冷，还有慕小姐的手，你看看，都打成这样了。” 手臂上一条十厘米左右的红痕，肿了些，慕娇娇皮肤白，又在水里泡过，看着更是吓人。 长鞭真材实料，打的那一下故意用了狠劲，温乐当然知道，她心里正幸灾乐祸呢，这里这么多人，慕娇娇总不好揪着这件事不放。 果不其然，慕娇娇拍了拍孟佳手臂，摇了摇头，随后朝温乐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很轻，似乎带着淡淡的冷意，说，“没关系，我怎么会怪你呢。” 温乐也笑，上前一步拉住慕娇娇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学姐人真好。” 导演见两人牵手言和，脸色稍稍好了一点，转头吩咐道：“化妆师，过去补妆。” 慕娇娇和顾青两人要先去换衣服，离开时，顾青恨铁不成钢道：“慕娇娇，你也太好你说话了吧，不抽她两下再走？” 慕娇娇挑眉一笑，没接他的话，只说：“顾青，谢谢你。” 顾青道：“不谢，小爷乐意做好事，积德。” 慕娇娇道：“那祝你好运常伴。” 顾青：“嘁”一声，拐进了化妆间。 . 场记板打下，剧情再次开始。 御花园，水池边，红衣女子站在岚鸢公主面前，轻蔑道：“你就是岚鸢？” 话音刚落，“啪啪”两道耳光扇了过来，红衣女子脸被打偏，双颊上顿时浮起了两道巴掌印，一边一道，对称得很。 温乐一时楞在原地，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慕娇娇……”她朝慕娇娇扑过来，伸出留有长指甲的手，打算划破慕娇娇的脸。 慕娇娇后退一步，身后女侍站出来，抬手握住她伸出的手，将戏份接了下去：“放肆，公主名讳也是你能叫的，打你两巴掌是让你长记性，在宫里冲撞了贵人，小心丢了你的命！” 慕娇娇眼神冰冷，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下巴微扬，似是带着淡淡的嘲讽，温乐气的手指颤抖，“你，你……我不拍了！” 周围人都在看着，导演把剧本拍在手里“啪啪”响，“温乐，你今天怎么回事，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温乐眼眶红红，楚楚可怜，要说什么，被导演不耐烦地打断，“重新开始，别耽误大家时间。” 周围有人对温乐投以同情的目光，温乐脸色发白，下唇紧咬，拳头握得死紧，看向慕娇娇的眼神，带着恨意。 慕娇娇回望过去，脸色平静，甚至挑了下眉，实在是挑衅至极。 顾青溜去她身边，竖了大拇指：“干得漂亮。” 慕娇娇微微一笑：“见笑。” 这段戏之前，慕娇娇没跟任何人说，也已经做好了被导演骂的准备，没想到导演竟然没骂她，旁边饰演女侍的演员竟然接了她的戏，反观温乐，脸色极度不好，估计对她更是讨厌了。 慕娇娇说过，但凡温乐规矩一点，她不会故意去寻事的，哪怕家也被她们母女俩拆散了，但是说到底还不是怪温国刚自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出轨出的理直气壮。 这年头，小三固然可恶，然而养小三的男人更令人恶心。 慕娇娇从没把温乐放在眼里，从高中时，一直到后来，小打小闹算什么，炫优越感算什么，真正过得好是不用炫就能看出来的。 经历，学识，修养，哪一样不够拿出来说的，偏要自己作践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 御花园这场戏，最后排了几遍，总算过了，温乐最后阴沉着脸被她助理扶走了，导演正在看摄像机，慕娇娇蹭过去，叫了声：“导演。” 声音很轻，带着试探。 导演站直，回头扫了她一眼：“干什么？不回去休息？“ 慕娇娇嘿嘿笑了下：“等下回去，导演，问你件事儿。” 导演没做声。 慕娇娇继续道：“我刚才擅自改了剧本，导演你怎么不骂我呀。” 旁边坐着的副导演抬头看了眼慕娇娇，慕娇娇依旧弯着眉眼，他们一看，实在生不生气来，就说：“你找骂啊，来，让导演把你拎出去骂一骂。” 慕娇娇忙摆手，连退几步：“导演，我开玩笑的，我走了，明天见。” 她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王导“啧”了一声，问旁边人，“我很凶吗？” 副导演点头：“对女主挺凶的。” 女主演是温乐，被秦越强塞进来，王砾本就不太满意，演戏没基础，还老出岔子。拍好戏什么都好说，乱出幺蛾子就该被骂。 慕娇娇倒还好，剧组里的人都挺喜欢的，好说话，人漂亮，自谦好学，所以她两巴掌还回去的时候，王砾压根没喊停，甚至觉得这就是公主该有的威严。 - 下了戏，晚上孟佳弄了清淡的几个小菜过来，慕娇娇手臂敷了药，红痕褪了些，看着没有当时那么吓人了。 “孟佳，今天这事不要跟周洛说，我白天忘了提醒你。”慕娇娇穿着睡衣，坐在矮凳上，胳膊上了药，露出一整只手臂出来，又瘦又白，就这还被顾青说该减肥，再减她就能飞了。 孟佳傻眼，“啊，完了，我说了。” 慕娇娇筷子一停，看着孟佳傻傻的样子，头疼。 孟佳又问：“为什么不跟周洛哥说呀？” 慕娇娇扒了口饭，叹气：”算了。” 过会儿，实在想不通，还是道，“你把手机拿给我一下。” 孟佳把手机递过来，果不其然，手机上一连串周洛的消息。 【慕娇娇，手怎么样了？】 【让孟佳带你去医院看看。】 【我跟谢先生说了，他这两天估计会飞过来看你。】 【他好像情绪不好，慕娇娇你注意安抚安抚啊。】 【还有，那个化妆品代言不错，给你接下了。】 …… 周洛这个告状鬼，正埋怨着，谢衍之视频电话就过来了。 他皮肤很白，冷白的，不见血色，眉眼又很黑，像见不到底的深海，带些莫测的神秘。 慕娇娇却总是联想起吸血鬼，长着尖尖的虎牙，夜晚吸她的血，他总爱咬她，爱不释手的舔吻，在夜里格外惑人。 “手给我看看。” 慕娇娇把手递到镜头底下，说：“你别听他们说的，根本就不严重，孟佳夸大了说，周洛什么都告状。” 剧组道具做的逼真，何况温乐还是故意的，不过上了药要好很多，谢衍之眉间泛起冷意，轻轻抬眸，问她：“疼吗。” 慕娇娇道：“不疼，你别担心，而且我还了两巴掌回去，一点亏没吃。” 她笑了笑，试图让他情绪好转一点，谢衍之没笑，他脸色反而看起来平静，只是慕娇娇是最熟悉他的人了，他眼里分明藏着薄戾，对于弄伤他心尖上的人，他一概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通着视频，孟佳很识趣地出了门。 慕娇娇道：“对了，我跟你讲一讲剧组里的趣事吧。” 她一下巴拉巴拉说了好多，自己笑的眉眼弯弯见牙不见眼，谢衍之开始没笑，后面估计看她笑成这样，没绷住，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慕娇娇眼尖看见，一手撑着下巴，声音懒洋洋：“谢衍之，我没受欺负，所以你不要担心，也不能针对任何人哦。” 她以前不知道谢衍之的身份，自那次被他带回玉山，见了他家里人才知，谢衍之的谢是哪个谢。 国家台上，他爷爷，父亲，哥哥都在上面露过脸，发表过讲话，谢衍之自己本身内敛低调，媒体拍不到他的行程，兴许是拍了也发不出来，慕娇娇虽然有时候脑子有点傻傻的，但她想事情很明白，如果这事落到谢衍之手上，谢衍之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温乐。 倒不是她同情温乐，也不是她心软，某些时候，慕娇娇是有她自己的冷漠感，只是她觉得两个女生之间的事，暂时还劳烦不到谢衍之为她出头。 高中时候，学校不允许打架，学校实验楼后面，慕娇娇亲眼见谢衍之踩断不良少年的两根肋骨。 他有刀锋出鞘的锋利感，他的锋利不应该用在她的这些小事上，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配。 - 温柔沉沦 第74节 第72章 【3】 慕娇娇要谢衍之再三保证, 不插手她的事。她绝不会受人欺负不还手的。 谢衍之轻轻一笑，转移话题说：“明天去看你。” 慕娇娇道：“明天我没时间陪你，有戏。” 谢衍之穿着黑色衬衫，衬得皮肤洁白如雪, 他说：“不用你陪, 我就看看你, 看完就走。“ 慕娇娇不以为意, “谢同学, 你这个黏人精, 手机里不让你看啦。” 谢衍之轻轻挑眉, “你不来找我, 我只好去找你了。” - 第二天，拍完自己的戏份，慕娇娇提前回了休息室, 今天起了大早, 现在闲下来，刚好眯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佳跑来叫醒慕娇娇：“慕小姐, 谢先生来了。” 慕娇娇身子微动, 身上搭着的薄毛毯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 一角落在了地上，孟佳顺手拾起放在一边，“你要过去看看吗？” 因为暂时没打算公开两人关系，所以在外人面前慕娇娇还是要和谢衍之保持距离，表示两人压根就不认识，慕娇娇原本是打算晚上溜出酒店去见谢衍之的，却没想到他来的这么早, 竟然都不提前跟她说声，还直接跑来了剧组。 剧组一般是不会随便放外人进来的，秦越不一样，人家是投资商，跟王砾沾亲带故，天天往剧组跑都没人说他什么，但谢衍之好像和剧组没啥关系，慕娇娇没挑华娱的剧本演，王砾大概也不认识谢衍之，所以，他到底怎么进来的？ 哎，先不管怎么进来的，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这让慕娇娇心中有些疑惑。 片场场地大，御花园的戏份还没完，燕楟和柳依依的宫中谈心仍在继续。 荷花池的水不干净，外面运进来的死水，水汽浑浊，微风倏而吹过，泛起几缕粼粼波光。 摄像机前，谢衍之漫不经心地坐在那儿，一手支着额头，眸光淡淡地落在镜头里温乐那张白净的小脸上。 红衣黑发，眉目英朗，有那么一丝丝将门虎女的气质。 副导演站在后面介绍，指着温乐道：“她叫温乐，挺漂亮一小姑娘，饰演女主，谢先生觉得她怎么样，晚上剧组聚餐，要是谢先生肯赏脸前来，那真是我们的荣幸。” 话里话外将谢衍之捧得可高了，然而谢衍之一声未应，副导演脸色尴尬，王砾看了眼副导，示意他别说话了，人明显不是对女主饰演人或是什么聚餐感兴趣，他就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仍旧没看懂谢家这位小少爷的心思。 王砾认识谢衍之，很多年前曾见过几次面，近几年也有合作，不过都是直接吩咐助理办的，谢小少爷实际露面很少。 在王砾的印象里，小少爷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多数时候小少爷是乖戾阴沉的，打架是常事，进医院也是常事，有一年几乎销声匿迹，听说是被家里人送进了心理医院治疗，消息被全面封锁，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砾大概能猜到，就是闯了祸，差点把秦家的小儿子秦越给弄死了。 这事再追溯起来也不好说，自家侄儿什么德行王砾清楚的很，谢秦两家政治地位对立，秦家后面几代人明显比不上谢家，家中子孙不争气，秦家逐渐式微，秦越又是个不学好的人，没出息，不争气，跟谢小少爷斗气，弄死了人家养的一条小狗，结果自然遭到了小少爷的报复。 那个时候的谢衍之，野性桀骜，所有人都说谢家出了个小疯子，没人能管住他，就连王砾也想不到，就那样一个孩子，如今看起来好像变了许多，变得温和不少，不知道是谁的功劳才让他变成这样，但总的来说，结果还不错。 比起以前，王砾当然更适应现在这一个，最起码人看起来没那么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王砾跟秦家关系一般，沾亲带故沾得有点远，他老婆是秦家旁支伯父家的女儿，因父亲再娶，后妈凶悍，对他老婆并不好，因此，两人结婚后，他老婆就和家里断了联系，当时两人婚姻并不被人接受，王砾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处处碰壁，要什么没什么，只有他老婆没有看不起他，那时候就在想，要是有一天发达了，一定要对她好，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依旧，亏了那段日子，每每想起也还会笑笑，秦越那会儿很依赖秦书月，和她关系极好，因着秦书月才把王砾放在眼里，关系就这样维持了好多年。 “卡，好，过了。”副导演喊道，“休息会儿吧。” 温乐早就注意到这边情况，跑了过来，看到是谢衍之时，惊讶了一下，忽然脸红红地开口：“学……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副导诧异，看向温乐，“你们俩认识？” 温乐笑了笑，点头，“嗯，我们一个学校，学长高我两届。” 副导哈哈一笑，“那感情好，晚上聚餐，谢先生想是会来的，温乐，你好好跟谢先生说说话。” 温乐便自顾自挤了过来，眉间雀跃，道：“学长，晚上一起吃饭吧。” 谢衍之起身，回头淡淡看了眼温乐，眼神有些薄凉，他忽然笑了下，说：“好啊。” 温乐一喜，还要说什么，却见谢衍之指了指那边水池，说，“你从那儿跳下去，我们就去吃饭。” 没想到谢衍之这么不好说话，副导演一愣，尴尬圆场：“谢先生开玩笑呢，温乐别在意哈。” 温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能隐忍笑笑装作不在意。 谢衍之却逼近她一步，凤眼薄凉，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跳啊，要我亲自动手吗？温乐。” 温乐后退几步，谢衍之白净修长的手微微抬起，似乎要亲手将她摁进那池子里。 却在此时，有人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叫了一声：“谢衍之。” 谢衍之顿了顿，手放下，回头朝来人一笑，眸子里薄凉消散，一派光明，“嗯？“ 高中时候，温乐亲眼见过谢衍之对慕娇娇的偏爱，她嫉妒不甘，很小的时候，时常听温叔叔说起自己的女儿，她也曾躲在角落里，偷偷关注过慕娇娇，那样一个漂亮张扬的性子，所有人都喜欢她，可是凭什么，温乐想，自己差她什么呢？凭什么谢衍之要为她出头，凭什么过了这几年，谢衍之仍旧爱她。 周围气氛顿时有些僵，看看温乐，看看慕娇娇，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慕娇娇立即放开谢衍之的手，弯了弯唇，装傻。 怪她，没带脑子就冲了过来，说要保密关系的是她，这会儿把关系漏出去的也是她。 副导演看她眼神都变了，王导适时开口，“二公子，我们里面谈吧。” 谢衍之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慕娇娇，轻轻勾唇，王砾在前面带路，“这边请。” 几人一起离开，留了温乐和慕娇娇在原地，温乐看着慕娇娇，眼里流出恨意，“你别得意的太早。” 慕娇娇没说话，走了。 - 下午收工早，导演请客吃饭，慕娇娇借口身体不舒服没去，一个人回了酒店，孟佳拿了饭过来，问她为什么不去，慕娇娇摇头没说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像这种聚餐，都是要喝酒敬酒的，慕娇娇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场合，能推则推。 谢衍之倒是去了一趟，中途就借故走了。 房间被敲响，孟佳过去开门，见到来人，头低了低：“谢先生。” 男人皮肤白，五官分明立体，唇色水润，偏薄，却很好看，孟佳每次见都会红脸。然而这人不是她能肖想的，慕小姐那样漂亮，站在谢先生身边才叫般配。 谢先生过来，孟佳就出去了，顺手把门给带上。 慕娇娇在里面喊了声，“孟佳，外面谁呀。” 没人理她，她便起身过去看，谢衍之靠在门上，单手扯了领带，看见慕娇娇，眸光重了几分，“过来。” 慕娇娇听话过去，一靠近，便被他搂了后腰，低头亲了下来。 他的手微凉，左手手指慢慢插入她发间，她仰起头，唇上传来酥麻的痒意，鼻息间有男人身上的香水味，“唔……” “你喝酒了？” 谢衍之大拇指擦过她唇角，与她额头相抵，嗓音微哑道：“嗯，喝了一杯，实在想你，饭也吃不进，就过来找你了，没人看见。” 慕娇娇踮脚又在他唇上碰了下，“你怎么和王砾认识？你们谈什么事啊？” “王砾和华娱有合作。” 没说谈什么事，不过慕娇娇也不太在意这个，就说，“我今天不拦你，你是不是打算让温乐难堪啊？” 谢衍之垂眸看着她，慕娇娇把他的领带重新打好，抚了抚，说，“这事不用你管，我说了，我自己会处理。” “我跟她，有着大仇呢。” 她转身，又说，“不对，不是仇，就像她讨厌我，我也讨厌她一样，我们俩，会一直争下去。” “你父母当年离婚，就是因为她母亲。” 慕娇娇一愣，道：“是啊。”随即想起什么，说，“你怎么知道，我记得没跟你说啊。” 谢衍之跟在她身后，回：“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孟佳拿过来的饭是一人份，慕娇娇后打了电话，让再送一份饭过来。 “你什么时候走？” “十点陈英来接我。”谢衍之靠在慕娇娇腿上，略一挑眉，“怎么，希望我快点走？” 慕娇娇道，“不是。” 她低头，看着他眼睛，笑着说：“谢同学，那我会想你的。” 谢衍之道：“没良心。” 慕娇娇：“哪有。” 顿了顿，她说，“我不止一次地觉得，跟你在一起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可能我上辈子好事做得多，让我这辈子遇上你这么好的人，谢衍之，我永远喜欢你。” 慕娇娇没注意到的地方，谢衍之眸色转深，长睫下覆着阴影，他说，“慕娇娇，不许骗我。” . 谢衍之忙，百忙之中抽空来看一眼慕娇娇，累的陈助理大晚上的还跑过来接他，慕娇娇怪不好意思的。 之后的戏继续拍着，周洛也回了剧组，化妆品代言谈好，抽空档的时间去见了那个化妆品的负责人。 负责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姓方，知性而优雅，合同在公司里谈好，两边确认无误后就签了。 负责人很喜欢慕娇娇的长相，狐狸眼，皮肤白净，人看起来灵气十足，十分具有古典美。 这个化妆品牌子，之前是另外一位女星代言的，合同到期后就没续签了，注意到慕娇娇，还是因为她的第 一部戏。 第 一部戏给她积累了些粉丝，虽不红，但多少有点影响力，是个很有潜力的女演员，年轻漂亮就是资本，火是迟早的事。 代言的事处理好后，慕娇娇就全心应付着《长风起》的拍摄了，大制作的电视剧，导演精益求精，有时候一条戏反复拍上好几次，直到满意为止，慕娇娇当然也累，但是不会像温乐那样经常出岔子。 都说王砾脾气不好，慕娇娇在剧组里却很少挨他的训，反而温乐，三天两头会有一次。 没办法，欲带其冠，必承其重，真当女主的戏好演不成？ 日子一天天过去，三月四月晃眼而过，《长风起》的拍摄渐渐接近尾声，两个多月的相处，认识了不少人，跟顾青关系好像也越来越熟，大明星一点架子也没有，相处起来欢乐多多。 秦越探班，慕娇娇正巧休息，他便过来意味不明地道：“慕小姐，听说你当年学校早恋，差点被开除？” 慕娇娇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否认道：“没有。” “没被开除，还是没有早恋？” 慕娇娇一笑：“秦越，这跟你没关系吧。” 秦越拖过椅子坐下：“跟我当然没关系，但是，你可知道，谢衍之这人……” “秦先生！”慕娇娇打断，“背后说人坏话没礼貌哦，你家里人没教过吗？” 她先入为主，觉得秦越提起谢衍之肯定是居心不良，况且，他现在好好的和温乐在一起，突然提起谢衍之，一定是有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要么是导演，要么是温乐。 但据她所知，导演没这么无聊，那就只有温乐了。 温柔沉沦 第75节 慕娇娇说完这话，秦越也没生气，只道：“行，你不想听，我也不多说，只奉劝你一句，谢衍之是个疯子，别到时候吃了亏，就哭哭啼啼觉得自己靠错了人。” 慕娇娇偏了偏头，笑：“秦先生是在为我操心吗，只可惜，你自己的事都没料理好，那边，温乐看着你呢。” 秦越回过头，温乐眸光闪了下，视线落在慕娇娇身上。 她拳头捏的紧，心中恨恨，慕娇娇，又是她，她到底要抢她多少东西。 隔着很远的距离，慕娇娇忽然浑身一冷，感觉像是被谁诅咒了一样。 春末雨多，外面雨声淅淅，空气里有潮湿的水汽味道，秦越散漫转过头，没去理会温乐。 他看向慕娇娇，一副很真诚的样子解释：“我跟她没什么的。” 慕娇娇弯了弯唇，气质温和，“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跟我都没关系。” . 《长风起》拍摄期间，陆陆续续有路透图出来，还上过几次热搜，温乐没在娱乐圈里露过面，热搜上挂着《长风起》的女主饰演人，附了几张温乐穿着古装的剧照，阳光下，笑起来明媚可人。她是那种容易让人有好感的女生，长相偏温婉，没有冲击力，像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很容易激起旁人的怜惜之心，只不过妆造将她眉眼画的凌厉，剧照又柔和了这些凌厉，所以看起来有种反差美。 慕娇娇的戏份差不多要杀青了，《长风起》是大ip改编，书粉众多，拍摄初期就有争议，粉丝对此褒贬不一。 因着男主是顾青，争议倒是少了些，不过另外几个演员角色没却少被内涵过，至于慕娇娇，她还好，漂亮明艳，岚鸢的定妆照一出来就俘获了不少书粉的心，觉得她就是书中的岚鸢。 有一部分书粉磕起了燕楟和岚鸢的cp，微博有两个人的超话，目前关注的人还不多，挺冷清的，孟佳某一天刷到递给慕娇娇看，慕娇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岚鸢这个角色注定是成遗憾的，书粉们惋惜心疼，爱她甚至超过对女主的喜爱，路透图里有她和顾青的互动，于是粉丝们磕cp便慢慢上升到了真人，这要是被顾青的唯粉知道了，微博上免不了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温乐这段日子低调不少，没时不时来慕娇娇眼前晃，慕娇娇乐得自在，杀青后让孟佳去买了个三层的大蛋糕过来，和导演一起给剧组的人一起分了，她提前杀青，顾青和温乐的戏份却还在继续，不过也快完了。 这次之后，慕娇娇得了几天空，她不怎么爱逛街，拍戏时间颠倒，这会儿有空了干脆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周洛识趣地没来打扰，到了晚上，温雪亭把慕娇娇从床上拖起来，两人去外面吃饭。 春末夜晚的风温柔，前几日下了雨，这两天气温又有上升的趋势，两人在外面吃大排档，熏烟刺得人眼睛疼，慕娇娇揉了揉眼睛，温雪亭喝了口啤酒，正要说话，忽然手机铃响了，她接起来，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温雪亭瞬间大惊失色，挂了电话，拉起慕娇娇就跑。 “家里着火了。” 慕娇娇跑的头发都乱了，被迎面的风糊了一脸，“什么？！“ “房东刚打电话过来，说我们住的那房子着火了。” 慕娇娇挣开她的手，“那我们跑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消防员。” 温雪亭道：“家里有重要的东西啊。”她要崩溃了，觉得慕娇娇这样子未免也太淡定了吧。 慕娇娇慢吞吞道：“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房东有时间给你打电话自然也会叫消防员，别着急，想想怎么着火的。” 怎么着火的，这倒是个问题。她们俩今天一天没在厨房开火，那么，火是从哪里来的。 到了家，楼下聚了一圈人，有人拿着手机拍着什么，消防员的车子停在楼下，火已经灭了，正在收拾残局，有人穿着睡衣抱着孩子站在楼下往上看。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人突然冲出来，挨着慕娇娇撞了她一下，然后趁乱跑了。 慕娇娇察觉不对劲，想跟上去，房东眼尖看见她，一把抓住她的手批评道：“跟你们说了多少遍，注意用火注意用火，要不是你邻居发现的早，你们这一楼的人都要被烧成灰了。” 现在不晚，晚上九点半，夜生活才刚开始，温雪亭过来，隔开慕娇娇和房东，道：“实在对不起各位，让你们受惊吓了，我在这里给你们真诚的道个歉，下次我们一定会注意的。” 房东没好气道：“还有下次？？” 温雪亭笑了下，“没有没有，不会有下一次。” 房东这才走人，走到一半又回头道：“损坏的家具要记得赔。” “好。” 消防员哥哥临危不惧，温雪亭又拉着慕娇娇去给哥哥们一一道谢。 . 火是从客厅里燃起来的，沿着沙发角一直烧到了窗户口，隔壁多做了蛋糕吃不完，想着给这两女孩子送一些，敲门许久没人应，就扒在猫眼上看了眼，发现里面没人，客厅烟雾缭绕于是赶紧打电话报了火警，又通知了房东阿姨。 灭火之后，客厅一片狼藉，地上一层白色干粉，脚印凌乱，看起来乱糟糟的。 “亭子，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温雪亭应了声：“嗯，不像是自然着火，像是人为的。” 慕娇娇想起刚刚在楼下故意撞她一下的那个人，天黑混乱，那人跑的快，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 “警察来没来？” 温雪亭站在狼藉的客厅，摊手道：“没看到。” “报警吧。”慕娇娇道。 . 警察来的很快，火灭了，人跑了，现在就只能去查监控了。 小区里门卫室有监控，不过一般不轻易让人看，大半夜的，慕娇娇也不想耽搁时间，报了警，警察在一起威慑力更强，往那一站，门卫大叔就老老实实地把椅子让了出来。 真是对不起警察叔叔了，大半夜还劳烦他们跑一趟。 小区早晚进出流量大，监控看了快两个多小时，门卫室里哈欠连天，两个警察揉了揉眼睛，也有点疲惫，慕娇娇深觉不好意思，道：“要不明天看吧，辛苦你们啦。” 监控画面暂停，一警察拿起手机划了两下，忽然笑了声：“真是什么热闹都凑，火都烧到自家门口了，还有心思录视频。” 视频里声音嘈杂，消防车的警报声，消防员哥哥大声疏散人群的声音，放着放着，警察眉头一皱，把手机朝向慕娇娇：“你们小区的？” 慕娇娇看了会儿，无语。 可不是么，她小区的，她楼下的，看的热闹正是她着火的小房子。 这个视频被人发了微博，有人认出了在视频里出现一小会儿的慕娇娇，于是评论转发量慢慢起来，话题热度也越来越高。 慕娇娇本身热度不行，《长风起》没播，之前一部戏是个配角，不够出彩，最近的热度还是在拍摄《长风起》期间抽空做的化妆品代言。 这个代言是个国产牌子，算得上国产奢侈品了，起源于上个世纪末，国人骨子里的浪漫和文雅，如同三四月的清风和明月，遇见便让人喜不自胜。 视频底下的评论千奇百怪，【哇，我没看错吧，那是慕娇娇？】 【楼上的，你没看错，我用我5.0视力的眼睛告诉你，她就是慕娇娇本人了。】 【等等，这个地方好熟悉，这不是我们小区吗，天呐，我老婆好可怜，大半夜被人烧了房子，我竟然不知道。】 【不会吧，不会吧，这小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啊，明星会住这样的房子，你信吗？炒作的吧。】 【哈哈哈，她好惨，我好爱，我想把被窝给她让一半。】 【姐姐，我喜欢你代言的产品……】 巴拉巴拉，一大堆…… 慕娇娇嘴角抽了下，制止警察叔叔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继续念评论。 “你是明星啊？” 警察看似随口问了句，但慕娇娇能看清脸上的好奇。 她点头应了声：“啊，小演员。” 因为不够出名，没有家喻户晓，所以别人看她就很惊奇，就会问，“你是明星啊，你叫什么什么来着，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或者，“哦哦，我看过你演的戏，那个孝顺的女儿是吧。” 一般这种情况，慕娇娇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休息了会儿，两位警察叔叔又开始了工作。慕娇娇电话响了，周洛打过来的，一接通就是一顿咆哮：“慕娇娇，你房子着火了？！。” 慕娇娇内心毫无波动：“……” 那边继续，“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要是出事了，我要怎么跟谢先生交代啊？” 慕娇娇：“大哥，你又不是消防员，给你打电话让你来看热闹么？” “咳，看热闹倒也不必，就是想确认下你有事没事。” 慕娇娇差点翻白眼：“没事，好着呢。” 周洛道：“行，那我过来找你。” . 这边电话刚挂，那边警察就喊：“停。” 慕娇娇转头看过去，两个警察脑袋凑在一起研究视频，视频定格在一个黑帽黑口罩的瘦弱男生身上，画面放大，看清了男生的眼睛，猫眼，看起来很无辜，有点怯怯。 他不是小区里的人，慕娇娇没见过他，当然，慕娇娇没见过的人太多了，只是这个人很奇怪。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只有他往三楼看了一眼，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又在看见慕娇娇时，谷子撞了她一把。 这个人认识她。 慕娇娇努力回想了下，自己应该没得罪过谁吧，什么仇什么怨的，非得跑来她家放一把火。 温雪亭不爱锁窗，出去吃饭总觉得很快就会回来，而且小区里的人都挺好，住了很久也没听说出过盗窃事件，这次一样，出门忘了压根儿没想着检查门窗，被有心之人找到机会翻了进来，然后就有了现在这情形。 两位警察锁定目标人物，拍了照，安慰了了一番就走了，说有线索再联系她们。 两个女孩子晚上没地方睡，只能找酒店住，周洛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坐在门卫室里发呆，慕娇娇还回去抱了自己的垂耳兔过来。 深夜十二点多，周洛又带他们去酒店订房间，问到为什么知道她房子着火了，周洛没好气道：“我可是时时刻刻盯着你在。” 慕娇娇故作惊悚：“要不要这么变态啊哥。” 说起哥，慕娇娇想了下，她亲哥还在实验室里没出来呢，温淮又不像她，时时刻刻手机在身边，他那手机上，全是慕娇娇看不懂的学术问题，既然人没事，那就不打扰他了，慕婉清那边也不用说，免得担心。 谢衍之…… 周洛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说：“谢先生上了飞机，估计凌晨两点左右到。” 他看一眼慕娇娇，得意道，“不用谢我。” 慕娇娇无语。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慕娇娇觉得真没必要什么都跟谢衍之说，不过周洛就是谢衍之放在自己身边的人，周洛才不会保密她时时刻刻的情况。 开了两间房，用的周洛的身份证登记，温雪亭自觉避嫌，到房间门口笑盈盈地和慕娇娇挥手拜拜，至此，周洛的任务算是暂且完成了。 人一走，房间里便安静下来了，慕娇娇晚上什么都没吃，肚子有点饿，但现在也没心思找吃的，跑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耐着性子把头发吹得半干，最后终于忍不住倒头就睡了。 凌晨三点左右，酒店房间传来开门声，声音轻，慕娇娇乖乖睡着没发觉。 她头发长，发丝乌黑柔顺，因为睡姿原因，黑发凌乱的铺散在枕头上，白净的小脸微微侧着，埋在垂耳兔的脖颈下，呼吸声轻而平缓。 谢衍之眸色微深，解下领带缠在手上，他慢慢走过去，靠近床边，单腿压跪在厚实柔软的床垫上，伸手给她理了理脸颊边的发丝，后又忍不住用手背在她脸上剐蹭了下。 慕娇娇睡梦中皱起眉，侧了侧头，但还没醒，手无意识地找被子，捏住一角就往上拉，打算把自己全部包裹住。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声男人的轻笑声，慕娇娇陡然惊醒，一睁眼，看到床边一道人影，吓得裹着被子连退几步，“你你你……” 她一下子话都说不利索，谢衍之却微微勾起唇角，看着她，慢条斯理道：“嗯？我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娇娇这才彻底清醒，呼之欲出的小心脏也慢慢落了下来，她往前挪了几步，床头暖黄的灯光映着他清秀的侧脸轮廓，眉眼如画一般，唇角微勾，带着微微少年气，慕娇娇忽然想起高中时候的谢衍之，好像那是是很久之前的事，又好像他一直没变过。 温柔沉沦 第76节 见到谢衍之，慕娇娇终究没忍住，一把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颈间，细细的呜咽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还是怕的，陌生的城市，尽管她表面做出一副淡定什么都不怕的样子，可房子着火毕竟不是小事，她内心还是恐惧的。 如果是独居呢，如果火烧起来没被人发现呢，如果她那时候刚好在家睡觉呢，她会死在这里，死在陌生的城市，甚至她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着火，死的不明不白，她怕死了。 谢衍之一手揽在她腰间，一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嗓音微低安慰她：“我在，别怕。” 过了一会儿，她揉揉眼睛，从他怀里抬头，嗓音还有些哽咽，说：“你亲我一下。” 谢衍之微微一愣，“啊？” 慕娇娇说完脸就红了，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不过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带脑子。 等反应过来，慕娇娇已经羞耻的不想见人了，又从谢衍之怀里跳出来，往被窝里钻，边钻边说：“我刚什么都没说。” 她觉得自己哭的时候，应该还没把脑子里的水放完。 谁知钻到一半，谢衍之突然捏住她的手压在床上，微微俯身，薄唇凑近，在她耳边笑了笑，唇角碰在她敏感的耳朵上，从耳朵到唇角，他轻轻地吻过来，在她唇上咬了下，然后含着她的唇细细地舔吻着…… 慕娇娇脸色涨红，身子微僵，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躲，亲吻里带着明显的珍重和小心，一路流连至白皙脆弱的喉骨，牙齿贴着细薄的皮肤，带起阵阵酥麻的痒和疼，似乎他要从那里破开她的皮肤，吸吮她鲜红微热的血液，将她据为己有，慕娇娇视线微微涣散，到最后她干脆闭上眼睛，轻轻环抱住他的背，让他身上的冷香将她整个覆盖住。 谢衍之永远是她的后盾，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 第73章 【4】 第二天, 慕娇娇醒过来，去浴室洗漱，无意间抬头看了眼，瞄到自己脖子上印着几个凌乱的小草莓, 一时无语。 她刷了牙, 胡乱洗了把脸就跑出去找谢衍之算账。 谢衍之正站在窗边打电话, 神色冷峻, 嗓音微寒, 不知道跟那边说了些什么, 慕娇娇顿了一下, 还是决定不要打扰了, 要是工作怎么办。 慕娇娇出来动静挺大，谢衍之察觉到她出来，跟那边说了声：“你去办吧, 挂了。”之后就回头看向她, 低声道：“醒了？” 慕娇娇“嗯”了声，转头瞪了他一眼。 谢衍之顿了下，放下手机, 走过去, 捏了捏她的脸, 好笑道：“一醒来脾气就这么大，谁惹你了？” 慕娇娇指了指自己脖子，没好气道：“你说谁惹的？” 谢衍之脸上笑意不减，修长的指尖在她脖子上点了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说，“不挺好看的吗？” 慕娇娇：“……” “啊, 我要杀了周洛，他为什么要把我房间的门禁卡给你。” 谢衍之唇边的笑容淡了些，说，“先别急着杀，说起这个，慕娇娇，你是不是忘了我把在临江的房子钥匙给了你，昨天出事之后，你一不给我打电话，二不去那边住，偏要自己住酒店，所以，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他靠近她，有微微的压迫感。 慕娇娇后退一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哎呀，我……是真忘了。” “是因为你从没把我真正当成你共度一生的人看待，你觉得会麻烦我，所以不愿意跟我说这些。觉得这些事小，总会慢慢过去。” “是这样吗？” “是。”慕娇娇低下头，“可是，我觉得真的会很麻烦你啊，我自己能处理的事……” 谢衍之道：“慕娇娇，我们已经领证，是合法夫妻，你打算一直这样跟我客气下去？” 她白净的脸上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鼻尖滑落，眼尾带着点未褪的红，谢衍之伸手过去，食指从她鼻尖划过，轻轻勾了一下，淡声道：“之后的事你就别管了，无论什么人找你，都不用去理会。” “啊？” 慕娇娇不太懂他的意思，但谢衍之不打算跟她解释太多。 - 这次过来有沈从渊同行，慕娇娇毫无疑问被谢衍之领走，温雪亭就只能跟着沈从渊。 他们俩的关系慕娇娇不是很清楚，高中时候也没见有什么苗头，现在……现在说不准，得找个时间问一问温雪亭，他俩是不是有点什么，慕娇娇想到这儿，八卦之心顿起。 她对沈从渊并不了解，高中那时，她全部心思都放在谢衍之身上，对于沈从渊，只觉得这人气质独特，随性散漫，对什么都仿佛是一种玩玩而已的态度。 时间会让人变得成熟，沈从渊也变得稳重许多。 四个人一起过去吃早饭，期间慕娇娇接到警察局电话，说她房子着火的线索有了。 一个瘦高男孩坐在警局里，警察严厉问话，他低着头闷声回答，慕娇娇几人在后面听着，听了半晌，算是弄明白事情的原委。 沈从渊觉得好笑，倒真笑了出来，意有所指道：“哦，慕娇娇的黑粉。” 其实不然，跟慕娇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温乐的一个微博粉丝，也是她同校同学，从她上传第一条关于古典舞视频时起就关注了她。 粉丝叫付博文，大一生，喜欢温乐，和她告白过，被温乐拒绝，说做普通朋友。 温乐在学校名气很大，长相甜美，性格温柔，学校的人几乎都知道她。 后来温乐来学校上课时间变少，几经询问才得知她打算进娱乐圈拍戏。付博文当然是支持的，苦于没有联系方式，只能微博私信她，这期间温乐一直没回他私信。 付博文自然不气馁，一边关注着她的微博动态，一边和质疑温乐古典舞的人对骂，反正网络另一头，谁也不知道谁。 直到前段时间，温乐忽然回他私信向他诉苦，期间第一次提到了慕娇娇。 在温乐口中，慕娇娇脾气桀骜，性格强势，惯会仗势欺人。 付博文听后立即表态，表示自己可以为她赴汤蹈火。 如此这般一下来，付博文先是找上了慕娇娇的微博，不断发私信辱骂警告她，又在微博底下恶意评论，结果因为语言过激被粉丝举报导致账号被封，然而慕娇娇这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付博文气不过，根据从温乐那里得来的地址准备跟踪慕娇娇威胁她，却没想到慕娇娇之后几天愣是没出门。 他蹲了好多天，终于在昨天找到机会，从排水管那边爬上去，翻进屋子里点了把火。 说到底，他就是个十几岁的学生，也只敢逞能过过嘴瘾，杀人的事不敢，放火也只敢趁人不在家的时候干。 付博文一直在楼下看着，他当时想，如果火势大了，他就打火警电话，反正就是吓唬吓唬她，不会真闹出人命，毕竟他的未来还长，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毁了自己的前途。 付博文道：“警察叔叔，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没想真把事闹大。” 警察一拍桌子，严厉道：“胡闹，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你们这些大学生，天天脑袋里想什么，追星追的疯魔了，要是火势大了，一整栋楼的人命都在你手里，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付博文坐立不安，支支吾吾道：“对，对不起。” 警察还没说话，沈从渊笑了声，道：“得了，关牢里吧，十年八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付博文回头急道，“你凭什么做决定。” 他自然不认识沈从渊，所以对于沈从渊的突然出声很不满。 沈从渊表情不变，散漫道：“法律决定你，傻x。”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从渊下意识转头去看身边的温雪亭，温雪亭表情淡淡，看着他欲言又止。 沈从渊立即解释：“那什么，我跟谢衍之学的，我从不骂人。” 谢衍之：“……” 没这么无语过。 谢衍之握住慕娇娇的手，低声问她：“你想怎么解决？” 慕娇娇道：“我问问他。” 付博文这时也注意到了慕娇娇，看向她的眼神中带有轻微的敌意。 慕娇娇轻轻吸了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你是为了温乐才这样做的？” 付博文嘴硬不想理。 慕娇娇并不在意，继续道，“我猜她一定说了很多我不好的。” 付博文撇嘴：“别人才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慕娇娇一笑：“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我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 付博文：“因为看不惯你，看不起你们这种因为特权而欺压人的人。” “比如呢。” “你别装了。”付博文不屑道，“温同学都和我说了，你，慕娇娇，高中时就是不良少女，早恋导致父母感情出问题而离婚，大学之后，对同校男生若即若离，纠缠不清……” 他说到这儿，慕娇娇下意识转头去看谢衍之，只见他眉眼冷淡地望过来，慕娇娇忽然咧嘴一笑，指着付博文对谢衍之道：“他乱说的，我大学洁身自好，从始至终就只喜欢你一个。” 说完实在忍不住，看向付博文，“弟弟，话可不能乱说，你这是坏我名声，还有，你不是说温乐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吗，我看她挺坏的，这么在背后造谣我，不怕有报应吗？” 付博文还想说什么，慕娇娇打断他的话，“弟弟，长点脑子吧。” 她声音小下来，眸中含有嘲讽，”不然我再告诉你，我父母感情破裂的主要原因其实是，她妈当了小三插足了我父母的感情，你看，她们一家就这么不要脸。” 付博文不可置信，“你胡说什么？” 慕娇娇摊手，语气平静：“爱信不信，说你傻你又不爱听，被人当抢使还这么自我感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已经属于犯罪行为了，同学，要进监狱的呢。” 付博文沉默，慕娇娇想了想，道，“这样，你不是和温同学有联系吗，你跟她说，你为她做了这些事，现在进了警察局，正在被调查，如果她愿意为你向我道个歉，那我就什么都不追究了。” “付博文，你才大一，这么年轻应该不愿意坐牢吧，你父母呢，学业呢，都不管了吗，真的，我只要一个道歉，这件事就过了。” 付博文看向对面的警察，警察点头道：“同学，这事很严重的。” 付博文犹犹豫豫地拿起手机，不知道给手机那边的人发了些什么消息，过了很久，慕娇娇道：“她怎么说？” 付博文把手机推过去，慕娇娇低头翻看，脸上表情越来越淡定，她就知道，温乐是绝不会跟自己道歉的，还有付博文，这个听温乐几句教唆就为她出头的男生，前程在她眼里不过一句，“我没让你这么做，你犯罪为什么要我为你承担后果，我们没那么熟吧。”最后直接拉黑。付博文发出的消息直接变成红色感叹号。 慕娇娇叹息：“怎么办呢。”她看向付博文，意味不明地道，“你看，你的前程一文不值。” 付博文低下头，手指紧捏着衣角，好半天才妥协般认命道：“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慕娇娇转头看温雪亭，问她：“你怎么想？” 温雪亭心软，道：“要不算了吧，反正我们也没事。” 慕娇娇点头，吓唬付博文，道：“行吧，我室友心地好，那这次原谅你，烧毁的东西你要原价赔偿，写道歉信，再骂我，我就……” 付博文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他急切表态，慕娇娇没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上午的太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光线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似的。付博文急忙移开视线，闷声闷气地说：“谢谢。” 这事被一笔带过，连案底都没留，沈从渊慢悠悠道：“就过了？不把人送进去关几天。” 温柔沉沦 第77节 温雪亭道：“不用，他是学生，进去关几天对他影响不好，何况我们也没事，他要写道歉信，录道歉视频，如果以后再对慕娇娇不利，我们就把他的道歉信和道歉视频都放出来。” 沈从渊偏头笑着看她，终是没说什么。 付博文的事过了，那温乐呢，这个从头到尾没露过面的人，他目光转到谢衍之身上，这人一贯的冷淡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么多年的好友都做过来了，沈从渊浅浅预测了一下，温乐之后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女孩子总是太善良，于是，她们不去做的事，有人会替她们完成。 谢衍之出了名的护短。 - 这事过去差不多小半个月，有一天晚上，慕娇娇忽然接到慕婉清的电话，电话里慕婉清告诉她，温国刚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得罪了他上司，把工作弄丢了，现在在家酗酒度日，柳芸受不了这样的温国刚，于是选择搬出去，两人现在貌合神离。 慕婉清腿伤恢复的不错，她这两年心情没当初那样抑郁了，可能现在最喜闻乐见的事就是看那对狗男女的笑话了。 他们过得不好，才能弥补她受的创伤。 慕娇娇却疑惑，温国刚的工作，在老家算得上铁饭碗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一个月六天假，包五险一金，只要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完完全全就一养老工作。 温国刚寒门出生，至死小心翼翼，不可能犯什么大错。 慕婉清冷笑：“你还把他当爸，人家有了新家庭。” 慕娇娇解释：“不是，我是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慕婉清不太耐烦，觉得女儿没跟自己站同一战线，语气便不太好，说：“你爸喜欢的那女人花钱厉害，她自己又没工作，整日大手大脚花钱，你爸那点工资哪儿经得起这样造作，再前段时间，听人说你爸炒股赔进去不少钱，工作也开始连连失误，大错小错不断，于是就被开了。” 四五十岁的人了，快退休的年龄，哪知道会成这样。 “娇儿，他要给你打电话借钱，你千万不要借给他。”慕婉清叮嘱道。 慕娇娇坐在床上有些走神，谢衍之从浴室里出来，一手擦着头发，走过来时趁慕娇娇没注意，偷偷往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问：“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 他声音不大不小，慕婉清刚好听见，于是询问道：“怎么有男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跟男生在一起？” 慕娇娇心一跳，下意识捂住谢衍之的嘴，回道：“嗯，是男生。” 想了想，又鼓起勇气补充，“是一个我很喜欢的男生。” 慕婉清沉默片刻，有心规劝自己女儿，但一想，孩子都已经这么大了，不应该过度干涉，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到底没说什么，只道：“你高中时候，是妈妈做的不对，不该打你，现在你懂事许多，可能也不听妈妈劝了，但是，妈妈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要太过轻易的相信别人，特别是男生，不要被骗。” 慕娇娇点头：“嗯，我知道，妈，你放心吧。” 又随便说了两句关于温淮的话题，两人就挂了电话。 谢衍之咬她手指，“你很喜欢的男生？” 慕娇娇抽回手：“是你是你，开心了吧。” 想到温国刚，慕娇娇又是一阵愁，叹气。 谢衍之坐在她身边捏她手指玩，问：“心里有事，说说？” 慕娇娇犹豫一瞬，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谢衍之没什么大反应，只说：“你父亲这样，你心疼？” “不是。”慕娇娇道，“我小时候，他对我还挺好的，就是之后和我妈闹崩，做的事有些过分，我其实……” “你其实，只是想要他一个道歉，对吧。” 父母和孩子道歉，很难。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是大人，大人做事永远不会有错，小孩就该永远听话孝顺。 “这次道歉，事情一笔带过，下次呢，下下次呢。”谢衍之眸色微沉，“有些错永远不可原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慕娇娇觉得他好像透过这件事在说别的人，于是她开玩笑道：“那我呢，我如果犯了错，会怎么样？” 谢衍之轻轻一笑，摸了摸她的脸，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看不懂的情绪，他说，“你不一样，你在我这儿有特权，如果做错了事，我会亲自教你改正过来。” 慕娇娇往后退坐几步，干笑两声，没再接话，她不敢接了，因为谢衍之此时看起来有些可怕，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让她突然怂起来。 如果被谢衍之教做人，应该会很可怕吧。 毕竟这个人，连脏话都不让她说一句。 - 第二天，意料之外接到了温国刚电话。 有几年没听他说话了，声音沧桑不少，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在外面读书还适应吗？” 慕娇娇抓紧手机，努力让自己声音变得平静：“你说什么？” 他可能问的不是她，而是他的另一个女儿，毕竟她都已经在外面读了三年书，再不适应也早适应了。 那边静默一瞬，旁边有一道刺耳的女声响起，语速急切：“温国刚，你让她去看一眼乐乐，这孩子总让人担心！你说话呀！” 慕娇娇意识到不对，她听出女声是柳芸的声音，但柳芸表面一贯温柔，说话像春风一样，几乎没见她有这样急躁的时候。 慕娇娇握着手机，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颓丧道：“温乐妈妈昨天打完电话开始胡思乱想，觉的女儿会出事，想让你去看看她。” “我记得你们在一个城市读书，上次听乐乐说，你和她在一起拍戏……” “我不去。”慕娇娇道，“我没时间，况且，我不喜欢她。” 温国刚声音变得卑微，“当爸爸求你了，你去看一眼，如果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以前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我道歉好不好。” 手机上传过来温乐住址。 她被朱佩签下后，公司给她挑了住处，不好不坏的地儿，僻静。 慕娇娇心里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她拿起衣服准备出门，谢衍之给她拿了盒牛奶，问：“干嘛去？” 慕娇娇心不在焉：“出门一趟，有点事？” “什么事，饭都不吃？” 慕娇娇停下来看他，说，“要不然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出门前想起什么，慕娇娇翻出朱佩的手机号打了过去，问了问温乐的一些事，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朱佩一概不知，慕娇娇最终道：“算了，佩姐，你有温乐住处的钥匙吧，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那边很快答应，车子在路上走了一个小时左右，总算到了目的地。 温乐不住校，大多时候她自己打车去学校，偶尔偶尔秦越会过来坐坐，朱佩不大管她，她手下艺人多，顾不过来。 慕娇娇电话过来，朱佩还有些疑惑，不过联想起最近，温乐确实没怎么联系她了。但依她看，因为她手握艺人生死大权，所以温乐挺黏糊她的。 三个人汇合在小楼下，慕娇娇简单解释一番，父母思念女儿什么巴拉巴拉，非要让她过来看一眼才安心，但苦于没有钥匙，和这位温同学也不是很熟，所以就找到了佩姐，耽误佩姐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朱佩对慕娇娇实在太满意，能吃苦，不挑刺，长相漂亮好说话，可惜后来被人抢走了。 抢走她艺人的人，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朱佩顿感头疼。 几人上楼，按门铃，没人应，屋里面窗帘拉着，静悄悄的。 朱佩打电话过去，听到里面手机铃声响，然而没人接。 “我带了钥匙。”朱佩道。 门开，房子里黑乎乎一片，慕娇娇打开玄关处的灯，朱佩听见浴室里有水声，有些莫名，“大清早洗澡吗？我去看看，你们在这儿等一下。” 她一个人往里走，浴室门没锁，里面传出很轻的声响。 朱佩推开门，吓了一跳，满地的水，温乐头发披散坐在地上，身上衣服湿了一半，看起来可怜又凄惨。 朱佩赶紧过去扶她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啊？心情不好吗？” 温乐眼神清明了些，眼里似乎有些未定的恐惧，抓住朱佩的手宛如救命稻草，“佩姐，我不进娱乐圈了，我不跟慕娇娇争，我认输。” 朱佩皱眉：“你胡言乱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温乐边哭边说：“我不想坐牢，有人威胁我。” 这时候慕娇娇走了过来，见此情景一脸懵：“温乐，你……” 说实话，温乐哭这还是她头一次见，温乐好胜心强，事事要和慕娇娇比一比，更是不可能哭成这样。 慕娇娇话没说完，温乐突然身形不稳地朝她扑过来，谢衍之在身后拉了她一把，温乐扑空跌倒在地。 “好好说话。”谢衍之沉声开口。 温乐擦了擦眼泪，委屈道：“慕学姐，对不起。” 慕娇娇：“……？”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然而窗帘紧闭，看不见太阳。 这令人措不及防的开口，慕娇娇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啊？” 温乐头低低垂着，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慕娇娇扬手暂停：“不是，你给我说什么对不起啊？” 温乐似乎不太甘愿，然而还是妥协一般说道：“很多事，从知道你这个人开始，第一次和你上台表演，故意在后台毁坏你裙子的事，对不起，高中匿名举报你和……” 她说到这儿，微微抬起眼偷看了一眼谢衍之，不过片刻，她又连忙把头低了下去，“还有和温叔叔告状，对不起，我妈，我妈破坏你家里感情，对不起，我……我，估计这里人多，她脸色苍白，有些话始终说不出口。” 慕娇娇制止她的话，道：“行了，别说了。”她蹲下来，和温乐对视，“谁让你跟我说这些的？” 温乐摇头，声音微颤：“没，没有人。” 朱佩在一旁看戏一般，她着实没想到慕娇娇和温乐两人还有这种关系，怪不得温乐在她手底下，总是变着法儿地打听慕娇娇，还时常有意无意贬低慕娇娇，原来这还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瞧瞧平时面上是多乖巧一孩子啊，哪成想是装出来的。 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个人她不敢说，慕娇娇道：“温乐，这不像你。” 温乐仰头自嘲一笑，看着慕娇娇，说，“这就是我，自卑敏感，胆小怕事，我小时候因为没有父亲，总被同龄小孩欺负，欺我骂我，我第一次听到你名字，是在温叔叔口中，话里话外都是引以为傲的自豪，那时我就在想，慕娇娇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一直对你好奇，某种意义上讲，我大概是最了解你的人了，只是我不愿意见你一帆风顺，我日子过得那么苦，凭什么你要过的这么开心，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操心。” “我想，如果我能抢走属于你的东西，那么我一定会过得比你更好，因为你没吃过苦，不知道怎么服软，而我不一样，我知道人们喜欢听什么话，我能哄着他们高兴。” “秦越，他不是喜欢你吗，可最后还不是选了我。” “慕娇娇，你唯一胜过我的地方就在于……”温乐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一下，眸光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谢衍之，意味不明地讥讽道，“算了，你最好祈祷你能永远被爱，不然你以后的生活只会比我更惨。” 她说完笑起来，有些怪异的疯，不明所以。 慕娇娇站起身远离她，眉头蹙起，冷声道：“你放心，我只会比你更好。” - 温柔沉沦 第78节 温乐交给朱佩，慕娇娇已经不想再管了这些了，温国刚又给她发了好多消息，她一条都不想回，很多事发生的奇怪，她想不通。 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才发觉肚子饿，谢衍之把牛奶拆开递给她，慕娇娇弯弯唇：“谢谢。” 她咬着吸管喝牛奶，没注意谢衍之回头往后看了一眼，那栋楼里，温乐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掌紧握成拳，只是陡然间视线和谢衍之那双漂亮冷戾的凤眼对上，她似乎躲避了一下，死心一般慢慢松开手掌。 朱佩坐在客厅里，道：“说说今天的事。” 温乐：“我祝慕娇娇星途不顺，痛失所爱。” - 慕娇娇又开始忙起来，六月份有幸受邀参加电视节的颁奖典礼，周洛提前一个星期联系造型师借好礼服，k家的高定，造型方面也跟化妆师研究很久，既不能太出风头，也不能太过朴素。 慕娇娇平心静气道：“只是参加，不可能拿奖，凑人数的，闭幕走完红毯就了事了，不用这么麻烦。” 化妆师笑笑，周洛道：“你不懂，听我的。” 女明星的高光时刻，红毯绝不能马虎。 颁奖典礼办的极其盛大，到场的明星数不胜数，顾青也在，慕娇娇进场就找自己的位子，她的位子靠后，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坐下了，场内冷气足，她穿露肩礼服总感觉凉嗖嗖的。 好看是真好看，墨绿色绚丽花朵礼服裙，外面一层蓬松的薄纱，像柔软的云朵，一字领，从领到及脚踝的裙摆，其上装饰了十几多朵手工绣花，柔美且华丽，头发烫卷，微微蓬松地搭在薄薄的背脊上，脸颊白皙，弧度柔和，睫毛卷翘，眼尾上扬俏丽，顾青一眼就看见了她，朝她挥手邀请她坐到前面去。 慕娇娇摆手拒绝。 无法，顾青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的位子不坐，从前面跑到后面来跟她坐一起。 场内明星多，慕娇娇初出茅庐，很多人都不认识，本着谦虚的心态，看见一个便点头笑着打招呼。 顾青认识不少人，干脆在一旁小声做起了科普工作。 人陆陆续续来齐，颁奖典礼开始，慕娇娇正襟危坐，忽然冷气一吹，她捂着鼻子打了个小喷嚏。 顾青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又把身上西服脱下来，慕娇娇接过纸巾拒绝了西服，偏顾青什么也不在乎，也不管旁边人怎么看，不管不顾地把西服往慕娇娇肩上一披。 旁边一位女演员调笑道：“顾老师这么绅士啊。” 慕娇娇也懒得争辩了。 台上主持人不知道说到了哪里，全场寂静，慕娇娇偏头看顾青，问：“怎么了？” 顾青：“要宣布拿奖人名了。” 前面陆陆续续最佳电视剧，最佳导演，男主女主，哗啦啦一阵掌声，到最后，慕娇娇，《山月记》最佳女配。 掌声又起，镜头给到慕娇娇这儿，顾青拍了拍她椅背，“恭喜。” 慕娇娇不可置信：“我？” 顾青点头：“没听错，是你。” 他轻轻推她一把，“去吧。”旁边坐着的人目光都转了过来。 慕娇娇调整呼吸，把身上西服拿下来，唇边带笑，步子优雅地走上台。 台上灯光更耀眼，她看见《山月记》导演在下面朝她竖大拇指，王砾也在，向她投来赏识的目光。 男主持人拿着获奖名单的卡片道：“慕老师，慕老师发表一下感言。” 台下一片黑压压的目光看着她，慕娇娇毫不怯场，唇边得体的微笑，嗓音柔美亲和道：“大家好，主持人好，我是慕娇娇，这是我第一次来白玉兰，很高兴也很荣幸，拿奖实属意料之外，首先感谢评选团的肯定，《山月记》这部戏让我感触颇多，从选角到拍摄，期间经历种种，有欢乐有哀愁，剧里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活法，总记得导演和我们说的一句话，说一个角色在这儿，个性鲜明，你不是在演她，你就是她，你要入戏，要知道这个角色的心里想法，然后去把她真实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场馆，最后，她轻轻一笑，上扬的狐狸眼透着少女清丽的灵动感，她说，“最后，希望各位导演多多关注我以后的作品，顺便，也可以多多关注我。” 场馆里响起笑声，紧接着是掌声，慕娇娇拿奖拍照，说完谢谢之后，下台回到座位，顾青凑过来道：“真有你的，你这看起来不像第一次上台啊。” 慕娇娇下巴微扬，道：“当然不是第一次。”只不过她以前上台领奖都是关于舞蹈方面的，但是场面嘛大同小异，早习惯了。 慕娇娇是骄傲的，眼眸明亮，脖颈修长，像漂亮的白天鹅，顾青侧头看她时，没忍住发笑，说：“慕娇娇，你好自恋。” 慕娇娇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悄悄将腿挪过去踩了顾青一脚。 颁奖完毕后，电视节闭幕仪式上，众明星一起拍照走红毯，顾青介绍了好几个大导演给慕娇娇认识，慕娇娇端着笑，应付的游刃有余。 这次颁奖典礼，慕娇娇作为新人，又拿了奖，名气无疑是打出去了，之后和她的合作必不会少。 - 第74章 【5】 《长风起》备案送审期间一直不太顺利, 原因出在女主演身上，网上有爆料帖子，揭了女主演的底，长篇大论三千字, 字字书写关于她的那些过往, 事情追溯到初中高中大学, 分析的头头是道, 连柳芸都带上了。 原博主流量并不大, 但文字经过发酵后被营销号带话题推上了热搜, 一时间, 骂人的骂人, 脱粉的脱粉，举报的举报，众多网友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己是个三观极正的人, 哪怕《长风起》剧本再好也不会买账了, 对于女主演本人她们是绝对拒绝的，于是温乐目前的身份就很尴尬了。 这一年娱乐圈里大清洗，明星要三观正, 口碑好, 不能有任何实锤黑料, 所以《长风起》因为女主原因过审实在艰难，然而这部剧从导演编剧到演员以及片场的每个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对此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就这样放弃终究是不甘心，最后王砾选了一个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折中办法。重新选角，补拍原女主的重要戏份，。 不过这些就和慕娇娇关系不大了, 虽然剧一直被压，但她也没办法改变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之后，她的行程表慢慢充盈起来，周洛有心要把她捧红，她的工作量也与日俱增，实在分不了心思去想别的。 二零一六年，慕娇娇这个名字在娱乐圈里就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璀璨且耀眼，前途无限光明。 - - - 三年后。 国际机场熙熙攘攘围了一圈人，接机的粉丝举着牌子等在机场粉丝接机专区，一看见慕娇娇戴口罩从里面出来，粉丝群中有人顿时暴起尖叫声，声音很大，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 慕娇娇一直不允许粉丝接机，造成机场拥堵不说，也很消耗路人好感，好在这次人不多。 她让工作室跟自己后援会队长联系过，不许接机，不许乱花钱，好好学习，理智追星。然而这一代有些粉丝都很有个性，高调的让人头疼。 这次是个意外，慕娇娇的行程遭到泄露，加之她在外省拍戏，剧组全封闭式管理，粉丝几个月没有她的消息了，微博上连自拍照都少见，于是这次收到消息就便自发举行了一次接机活动。 慕娇娇被经纪人和助理护着，然而还是有粉丝硬挤上来，带着期待的眼神要她的签名。 慕娇娇刚下飞机，精神不太好，孟佳摆手替她拒绝，粉丝有些失望，说：“可我等了你好久啊。” 周洛机智，干脆从包里翻出一堆慕娇娇的签名照，站在人群中间一张一张地发，趁此机会，孟佳赶紧带着慕娇娇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孟佳低头钻进副驾，等周洛从粉丝群里脱身，才惊恐未定的说：“还好周哥早有准备。” 周洛十分自恋：“那是，也不想想你周哥是谁。”末了。他也有些忧心，叹道，“哎，流量大也不好，粉丝不受管控，各有各的想法。” 这倒确实，都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还好今天没造成机场拥堵，不然慕娇娇就要被点名骂了。 “私生粉不算粉吧。”慕娇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些疲惫地道，“算了，走吧。” 偶尔的偶尔，她总会有一些关于女明星的困扰和烦恼，但就像周洛说的，明星嘛，双刃剑，有利有弊，受人追捧鲜花遍地的同时，自然也有一些负面言论，心态还是要坚强一点，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别的不愉快了。 比起其他女星，慕娇娇绝对的幸运无敌，星途顺遂，不过三年时间就已经稳居一线流量，上到爷爷奶奶，下到小学生弟弟妹妹，几乎没人不知道她。 机场，一线城市金融区广场，超大led显示屏，她的海报随处可见。 车子行驶中，慕娇娇看一眼窗外，打了个哈欠道，“想我们家谢同学了。” - 周洛送人到家，里面的人像是有感应一般，他们刚到门口，慕娇娇还没准备按密码，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谢衍之在家穿搭偏向休闲，他本就年轻，身上总有种难得的少年感。 慕娇娇看见他就笑，张开手抱上去，嗓音里带着满满的眷恋，“我回来啦。” 谢衍之一手揽住她的腰，眸光冷淡地看向身后那两人，周洛识趣，拉过孟佳就走，边走边道：“谢先生，那我们先走了。” 等人走后，大门关上，慕娇娇摘了口罩，仰头看他，故意问：“三个月没见，想不想我啊？” 谢衍之表情很淡，他眼睫微垂，长长的睫毛勾勒出好看的弧度，那双凌厉的凤眼因此显得柔和许多，他抬手给她整了整被吹乱的头发，嗓音微低，承认道，“想，所以，你要怎么补偿我。” 他的手从耳边慢慢移到她的下巴处，微微抬高，视线对上她的眼睛，眸子里有掩盖不住的欲。 谢衍之这两年越来越管不住慕娇娇，慕娇娇事业心重，陪他的时间很短很短，一年里认真算下来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在家，其余时候行程都被周洛排的满满当当。 其实倒也不是真的管不住，只是他喜欢看慕娇娇笑，漂亮的狐狸眼，热烈而张扬，像个小太阳，每次有行程但凡被谢衍之一票否决，她就会和他闹小脾气，几天都不理人，等谢衍之勉强同意了，她就高兴，跳起来要亲他，趴在他身上玩他的衣服扣子，甜甜地说：“我老公世界第一好。” 就这一句话，换来谢衍之无数次妥协。 能怎么办呢，自己老婆，宠着呗。 慕娇娇从他怀里出来，踮脚去他耳边，说：“给你跳一支舞好不好？”她说完退开，期待的看着他。 谢衍之往前一步，左手拇指轻轻划过她的下嘴唇，回答：“可以。” 慕娇娇脸上刚扬起笑，就见他微微俯身，贴着她耳朵亲下来，薄唇贴在耳边，嗓音微哑，低声对她说，“就跳……” “？？！” 确认自己没听错，慕娇娇顿时脸颊一红，推开他道，“你，谢衍之你过分。” 谢衍之被推开也不生气，低笑一声，坐去沙发，道：“和你开玩笑的，虽然我很想看你跳那个舞，不过知道你害羞，所以不要求，而且，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一听他这样说，慕娇娇脸更红，一点女明星的骄矜都没有了，扑上沙发去和谢衍之决斗，捂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谢衍之却很淡定，都老夫老妻了，老婆还是很害羞，这可怎么办？ 当然，有些事该进行的还是得进行，得弥补他长时间见不到老婆的损失。 “慕娇娇，好喜欢你啊。” 当然，外面时候的谢衍之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慕娇娇面前，他总是好说话的，而在外人面前，他一身贵气，性格冷漠疏离，不苟言笑，拒人千里之外，所以很多人都在想，如果以后他们这位老板结婚，会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才能降得住他，或者，他又甘愿为哪个女孩子弯腰低头。 听周洛说，谢衍之的公司里总有人怀疑他们老板是个性冷淡。 慕娇娇听后呵呵一笑，放下平板，心道：性冷淡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那是欲求不满。 不过一夜，你看她身上的印子，哦，你们也看不到。 慕娇娇今天有活动，下午直播采访，晚上瑞华酒楼有个杀青宴要去参加。 采访是关于最近的新戏，有记者问了一些关于剧本的问题后慢慢将问题转移到了私人生活上。 观众对于明星，极大程度都有些好奇，所以记者问题也都挺犀利，前几个慕娇娇应付过去，后面又来一个，问她作为明星，这些年是否有过喜欢的人。” 她想快点结束采访，于是便一口回绝：“没有。” 记者也怔了一下，试探道：“要不再想想，学生时期应该有很多美好的回忆。” 慕娇娇笑：“还是问问关于这部剧的其他问题吧。” - 温柔沉沦 第79节 夜晚，瑞华酒楼包厢内，导演制片和那几个主演都到了，女主那位子却一直缺人，导演问：“慕娇娇呢？” 一个人回答：“我刚看她公司车子在楼下啊，没来吗？” 这人翻出手机，找到慕娇娇微信，给她发消息，“怎么还没过来。” “快点。” “都等你呢。” 离酒楼不远处有辆豪华轿车，车身全黑，从外面完全看不见里面，夜里城市灯光璀璨，车内慕娇娇的手机响个不停，只是她一直分不了心去看手机，因为她正在被人抓着手腕逼问今天的采访内容。 谢衍之黑眸深沉：“嗷，没有喜欢的人，就是说你不喜欢我了？那你喜欢谁，你喜欢谁我就弄死谁。” 慕娇娇刚被他亲过，气息不稳，眸子泛起湿润，她勉强解释道：“应付媒体的话你也信，我不天天跟你说喜欢你，你发什么脾气啊。” 谢衍之靠近她，“不骗人？” 慕娇娇翻了个白眼：“骗人是小狗，我今天不过是想早点结束采访所以才一口回绝的。” “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他松开慕娇娇，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慕娇娇揉揉手，捡起手机看他一眼，看他还挺委屈，便笑了，保证道：“今年，把今年过去，我就在微博晒结婚照。” 她这样说，谢衍之脸色才稍稍缓和一点，轻笑了声，道：“小没良心。”末了想到什么，微微正色道，“对了，还有顾青，听周洛说他经常找你打游戏，你们俩……” 慕娇娇解释，“只是游戏啦，单纯的朋友关系，你不要多想哦。” 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如果你实在介意，我会跟他说明的，毕竟他的游戏水平是真的很烂，我想说他很久了，又菜又爱玩，他助理能忍我不能忍。” 谢衍之偏头笑了笑，说，“行，那你去忙吧，晚上九点前回来，能不能做到？” 慕娇娇抓过他的手，往腕表上看了眼时间，然后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杀青宴上陪着喝了几杯酒慕娇娇就推脱有事先走了，周洛送她回家，车子刚从停车场出来，要拐弯汇入主路时，忽然一个女人从旁边冲出来伸出双手拦住了车子，周洛脚踩刹车，神色微变，往后看了一眼。 慕娇娇这两年酒量渐长，以前一杯倒，现在能撑着喝个两三杯，况且这次宴上的酒就普通的果酒，度数不高，她也没醉，只是有些累，坐在后面闭目养神。 车子猛的一停，慕娇娇颠了下，微微睁眼，“怎么了？” “没事。”周洛说着，正要再次启动车子。 那女人连忙从车头绕到后边车门，对着车窗边拍边叫。 女人年龄看起来比慕娇娇小，背脊弯着，带着大檐帽，身上衣服微皱，慕娇娇先开始还没认出来，车子从女人身边擦过时，女人抬头，那双眼睛有一瞬间的熟悉感。 “停车。” 她想起来了，是陈琳琳。 陈琳琳二十二岁，比慕娇娇小两岁，但比她早进圈子很久，慕娇娇去年年底和她合作过一部戏，曾被她当众辱骂过。 陈琳琳是某位老总的亲生女儿，老总亲自砸钱让女儿娱乐圈玩，带资进组，背景硬脾气傲，也没人敢说她什么。 她长相偏普通，跟她搭戏的男演员却一个赛一个帅气，戏中女演员不能比她好看，或者好看，但一定要结局不好，慕娇娇小有名气时被某位导演请来客串一下，片场休息和男主搭了几句话，被陈琳琳看见，之后便不依不饶地一直针对她。 当然，不全因为这些，更重要的是慕娇娇好看。 漂亮即是罪，陈琳琳不会放过她。 这部戏后，慕娇娇的黑通稿泛滥，说她演技人品以及无中生有的黑历史私生活，一度让慕娇娇被人骂到自闭。 不过时间持续不长，后来黑通稿被撤，陈琳琳带口罩现身记者发布会，郑重地向慕娇娇道歉，网友重新转移视线，捋清前因后果又开始大骂，当然，这次的对象是陈琳琳，连带着她背后的家族。 记者会之后，陈琳琳就销声匿迹了，娱乐圈里再没有关于她的消息。 那部戏压着一直没播，慕娇娇也不是很在意，反正也是客串，镜头不多，却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夜晚，她再次遇上了陈琳琳。 外面不好说话，慕娇娇打开车门先让人进来，让周洛找个位子停车，再一五一十地听听陈琳琳要和她说什么。 陈琳琳这半年变化很大，没有以前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势，她神色略显疲惫，衣着低调，显然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 “慕小姐，我能单独和你谈谈吗？”她说。 她眼神有些躲避，周洛不同意，道：“陈小姐，有话请当场直说。”他看一眼慕娇娇，道，“我是她经纪人，没什么不能听的。” 陈琳琳低着头，显然抗拒他在场。 “你想说什么？” 陈琳琳：“我……” 她几次鼓起勇气想说，然而碍于旁边有人，又每次都作罢。 慕娇娇朝周洛使眼色，周洛不情不愿的下车去外面抽烟。 “好了，人走了。” 陈琳琳忽然抬头，双手抓住慕娇娇，声音急切，带着微微祈求：“慕小姐，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能不能请你跟谢先生说一声，不要封杀我，也不要针对我爸爸的公司。” “你让我公开道歉我也道了，我爸年纪大，公司就是他的命，如果谢先生继续为难他，我怕他想不开。” 陈琳琳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或者，或者，我不演戏了，只求你和谢先生说一声，放过我爸爸，一切都是我惹出来的祸，我承担……” 慕娇娇挣脱陈琳琳的双手，眉头微皱：“你在说什么？！” 陈琳琳看着她，微微失神：“你不知道吗？” 她说，“去年因为我和你的矛盾，所以我被封杀，我爸公司出问题，也是因为你后面的人啊。” 慕娇娇不信：“你胡说。” 陈琳琳道：“我有没有胡说，你大可以自己回去问问。”她说到这儿，不知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说到底，我和你不过是一种人，只不过我后台没你硬而已，你出道才几年，演艺圈里的奖你倒是拿了不少，可你自问，你真的该拿那些奖吗。” 娱乐圈里新人最难出头，慕娇娇没吃过娱乐圈里的苦，她从准备进娱乐圈的那一刻起，她的路就是顺利的。 …… 车子安静地行驶在夜色里，路灯逐次后退，光影从窗外照进来，又从慕娇娇脸上极速掠过。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侧头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周洛有心找话题开口，问道：“陈琳琳找你说什么了？” 慕娇娇转头过来，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周哥，你觉得谢先生对我怎么样？” 她没回他的话，还叫他哥，有点不对劲。 周洛笑了两声，回：“挺好的啊。” “是吧。” “是啊。”周洛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慕娇娇唇角微弯，“我确认一下。” “哦。” “我后面还有两部戏没有签字，推了吧。” “好，我去说。”周洛应着，突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慕娇娇脸上的笑还没退，不像开玩笑的，“我说，那两部戏我不拍了。” 周洛停车，回头看她：“能说说原因吗？” 慕娇娇双手抱臂，脸转向窗外：“没有原因。” 肯定是陈琳琳胡说了什么，不然慕娇娇不会这样，但周洛一时半会儿又问不出什么话，只好道：“那之前答应的公益广告呢，也要反悔？” 慕娇娇想了想，回：“这个不反悔。” 周洛放下心，“行吧，你先休息段时间，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慕娇娇没说什么，眼睛微微闭起。 - 赶在九点前到家，然而这天晚上，慕娇娇和谢衍之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严重到什么地步呢，慕娇娇吵着要离婚，激怒了谢衍之，被他关在了自己的私人庄园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的事不用你过分操心，我又不是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管着我，有些事我明明可以自己处理，你为什么一定插手进来，之前温乐那样也是你吧，现在又是陈琳琳，我就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你现在让我感觉我拿到的所有奖项和荣誉都是假的。” 谢衍之神色微冷，额前黑发压着眉，“你在借口跟我发脾气。” “我是在发脾气，但我没找借口，我就是不喜欢你干涉我的事，温乐怎么样，我自有办法应对，陈琳琳又如何，我也能面对。” “可你把事情处理得一团糟。”他往前一步，慕娇娇就往后退一步，指着他说，“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 他停住脚步，抬眸看她，“所以，到底谁跟你嚼了舌根，让你这样跟我说话，陈琳琳吗？” “和她没关系。”慕娇娇道，“我现在暂时不想和你说话，你让我冷静冷静。” “好，但是慕娇娇，你要明白一件事。”他看向她，薄唇微动，“你嫁给我，你就注定不可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目前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说的要自己努力是什么意思，是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可以趾高气扬，火都烧到家门口了还要一味忍让？”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几乎从不与我说这些事，也许你觉得没什么，但这些在我这儿行不通，我喜欢的人，谁也别想让她不好过。” “慕娇娇，你可以对她们善良，我不可以。” “疯子。” . 第一天过去，两人没说话，庄园里有佣人忙碌，到了晚上九点，她们忙完就自行离开，慕娇娇白天想出门被拒，晚上忍不住过来找谢衍之。 她去书房找，谢衍之坐在书桌前翻书，头微微低着，桌上台风亮起炽白的光，照得他脸上的皮肤越发白皙，慕娇娇站门口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在门口道：“我明天要出去。” 谢衍之把书合上，抬头看她，“过来说。” 慕娇娇站门口不动，谢衍之也不急，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他眼睛漂亮，凤眼黑眸，像溺着一汪深海。 慕娇娇看他势在必得的架势，转身就走，然而晚上睡觉，还是躲不过这人。 夫妻义务，正常需求，慕娇娇仰头大骂，“狗东西，我要离婚。” 回应她的是男人更加凶狠的动作，“离什么婚啊，不是说最喜欢我吗？又骗我了？” 他微微喘息，嗓音微哑，自言自语道，“算了，反正你以前也骗过我，这是第二次，很好，每次都是因为别人。” . 如此过了几天，谢衍之有个推脱不掉的商业晚宴必须要参加，这天天气不好，狂风，暴雨，佣人在楼下打扫，慕娇娇像个侠女似的，从二楼一跃而下，她跑了。 天空暗沉，雷鸣闪烁，厚重的云层下，雨滴簌簌落下，她以为她能跑出去，然而事实是，没过多久，她便被谢衍之逮了回来，楼下藏獒呜呜叫着，佣人低着头等在门口。她被谢衍之抱上了楼。 路上碎石嶙峋，划破她白皙的小腿，然而腿上令人心惊的不是划伤，而是密密麻麻的青紫吻痕，靠近脚腕骨那里，有一个重而深的齿痕。 温柔沉沦 第80节 她这时候想起秦越的话，秦越说他是疯子。 他没说错，只是慕娇娇到现在才信。 卧室灯光下，谢衍之捏着她的腿，头微微低着，神情难辨，却很小心地为她处理腿上的伤口。 慕娇娇盯着他墨黑的头发瞧，看他后脖颈那一块冷白的皮肤，问：“谢衍之，你把我关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啊？” 谢衍之抬头，乌黑的瞳仁注视着她，他面相好，五官清冷漂亮，长而英气的眉毛下，一双眼里再也藏不住汹涌的独占欲。 “干你啊。” …… 谢老爷子住在玉山老宅，几天后是他的寿辰，老爷子一生低调，整岁大寿也不大办，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就算过了。 谢老爷子不喜欢自己小孙子娶的这个孙媳妇。当初结婚时他就不同意，谢小少爷把人带回家，老爷子都不出来看，这次却忽然让念之给弟弟打电话，估计是承认这门亲事了，老人家人老了，心也软了，想想不如遂了孙子这桩姻缘。 六月底，老爷子大寿。 慕娇娇被谢衍之带着，前往玉山祝贺。 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人早年离婚，各过各的，这次大寿竟也没来，只和这边通了电话，说了两句就挂了，老爷子看着电话，不知想起什么，神情略显落寞。 吃饭前有人给谢念之打了电话，有份红头文件要过去拿，但他一时脱不开身，谢衍之正好无所事事，慕娇娇又不理他，于是便开口：“我去吧。” 谢念之想了想，点头道：“行。” 他把钥匙丢给谢衍之，“开我车去。” 谢念之的车是国产红旗车，低调的奢华，不像谢衍之，车子死贵，又张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钱多。 老宅后面有个小花园，种着一些普通的花花草草，钟意拿着小锄头正在挖草，慕娇娇跟谢念之又没什么话说，便跑去找钟意说话。 钟意这个人，总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跟她说话都不好意思声音大，慕娇娇很愿意亲近她，感觉跟她在一起，自己也能变得温柔几分。 “你们吵架了吗？”钟意问。 慕娇娇搬了椅子坐在花园里，看着钟意道：“为什么这么说？” 钟意偏头看她，微笑道：“阿衍今天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慕娇娇低头踢了踢草，嘟囔：“又不是我惹的。” 是不是她惹的暂且存疑，反正她总容易让谢同学不开心，除非她答应谢同学各种无礼的要求。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院子里传来犬类的叫声，慕娇娇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对了大嫂，谢衍之好像怕猫，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意拿着小锄头的手微微一顿，停下来，道：“阿衍没跟你说吗？” 慕娇娇不明：“没有啊，是有什么内情吗？” 钟意叹了口气，忽然一道男声闯入，声音冷而沉，他说：“因为我弟弟小时候遭受过虐待。” 虐待。 这个词乍一听着就让人心里难受，慕娇娇顿了一下，木然回头去看，谢念之站在她身后，那双和谢衍之如出一辙的狭长凤眼，视线定格在她身上。 那得从很早以前说起，从他们父母那一辈，从谢衍之小的时候说起。 谢衍之现在的母亲是继母，他的亲生母亲叫陈宛白。 陈宛白漂亮，九零年代的港星女神都比不上她，她和谢郓属于自由恋爱，低调地在一起，最后又低调的分开，当然，最可怜的是孩子。 谢郓身份特殊，参与的许多行动都签了保密协议，不能对外说，有时出一趟门少则三五个月，多则一两年见不到人。 陈宛白性格敏感多疑，谢念之大一点时被送到老爷子身边安排上学，家里就她一个人照顾孩子，有请保姆，陈宛白不愿意假手于人。 谢念之是长子，身上背负的是谢家的未来，所以他从小就比别人学的多，看得多，几乎没有空余时间，他所有的时间都被每一份计划表所占据，而长时间不见母亲，导致他和陈宛白关系越来越疏离。 陈宛白觉得是谢家人抢了自己的孩子，丈夫又不在身边，她怕自己身边的第二个孩子再次被抢走，于是带着当时才两岁的谢衍之回了南方生活。 头两年还好，她像一个正常母亲，后几年就变了。 她开始怀疑，怨恨，憎恶，又慢慢把这种怀疑和怨恨加诸第二个孩子身上，也就是谢衍之。 谢衍之被她锁在阁楼里，动辄打骂。 阁楼狭小，有一面很小的窗，晴天会有小小的一束光线从外面照进来，后来窗上翻进来一只小猫，谢衍之救下小猫，和小猫一同生活近一个月。 后来小猫被陈宛白发现，猫被抱走，当天晚上，那只猫就死了，尸体被挂在阁楼里那扇小窗上。 那只猫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玻璃珠子一般澄净，现在，那双眼睛蒙了尘，身体逐渐干瘪至慢慢腐烂，谢衍之的心性在那时就已经逐渐成型。 他后来的所有冷漠与阴郁都和童年时的这些阴影脱不了干系。 八岁的时候，谢郓调任回京城，打算把陈宛白母子从南方接回，却在出发的前一天，收到了陈宛白的死讯。 陈宛白自杀，当着谢衍之的面，八岁时候的谢衍之，皮肤苍白，眼珠漆黑，他坐在地上，和陈宛白冰冷的尸体待了一整夜。 - 谢家人觉得亏待谢衍之，所以对他一直不曾严厉管束过，长此以往，十几岁的谢衍之闯了大祸。 这件事后来京城那几个权利家族都知道，秦家和谢家本就不合，只是表面上没怎么表现出来，秦越撞死小少爷的狗，小少爷动怒打断秦越的腿，若不是当时有管家阻拦，秦越的命不知道还在不在。 他天生没有同理心，谁动他的东西，他就要谁的命，报复心极强。 秦家到底也是大家族，这些年虽然逐渐式微，但影响力仍不可小觑，一条狗哪里比得上人的命重要，秦家要个说法。 而在这之前，谢衍之曾进过医院，心理治疗对他没用，他知道所有正确答案，他想正常就正常，想疯就疯。 当时恰逢谢郓升迁在即，未避免多生事端，干脆将谢衍之送去了他奶奶那里生活，算是静静心。 后来的事就是谢衍之和慕娇娇的纠缠了。 - 慕娇娇想起前几天谢衍之睡前给她唱歌，那歌谣调子诡异沉闷，很有可能，那时候的谢衍之，每晚都是听着陈宛白唱着这些歌谣入睡的，他听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这些歌谣恐怖，如果不是慕娇娇说害怕，他可能会继续慢慢地唱给她听。 慕娇娇沉默良久，对于谢衍之的童年经历，她觉得心疼，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困难。 他喜欢的东西一样一样被毁去，所以后来，他跟她说，“我喜欢的人，谁也别想让她不好过。” 他所做的一切，全部源于爱她，然而她却因此和他争吵，不问缘由的怪罪他。 慕娇娇忽然很想见一见小时候的谢衍之，陪他在阁楼里说说话，陪他看看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然后告诉他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如果像古代那样，是个侠女就好了，一柄长剑劈开束缚他的锁链，站在他面前，笑着带他一起跑，去哪里都好，只要他开心。 - 午饭快开始的时候，谢念之接到一通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谢念之神色微变。 钟意过来问他，“怎么了？” 谢念之拿过衣服，说：“阿衍出车祸了，现在在医院里。” 慕娇娇猛地站起来，心仿佛被狠狠锤击了一下，呆愣在原地，呐呐问道：“严重吗？” 她不知道该问什么了，说不可能，不相信，可谢念之又不会骗人，她只能相信。 “目前不太清楚，医院刚打的电话，我现在去医院。”谢念之看向钟意道，“你留下来陪着爷爷他老人家，他年纪大，又是最疼爱阿衍，我怕他知道消息受不住。” 钟意点头，慕娇娇往前一步，急急道：“那我呢？” 谢念之看她一眼，顿了顿，说：“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 慕娇娇魂不守舍，“好。” . 第75章 【6】 正文完 中心医院四楼手术室, 手术指示灯亮着红色，慕娇娇等在室外走廊里，明明是六月天，她却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谢衍之真出了什么意外,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还有那么多话要跟他说。 她在心里祈祷, 为谢衍之祈祷, 希望他一定要好好的, 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时间一分一秒慢慢过去, 她身体渐渐麻木, 脸色苍白的不像话, 她急得都要哭出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可能老天真的听到了她的祈祷，下午一点多,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谢衍之被医生从里面推了出来。 慕娇娇霍然起身，急切问道：“医生……” 那医生摘下口罩，神情放松, 笑着安慰：“没事, 放心, 撞到脑袋了，休息小半月就好了。” 慕娇娇转头去看谢衍之，谢衍之额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眼睛闭着，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苍白，她从没见过他这样。 “但是……”医生犹豫片刻，道, “病人醒来可能会有些记忆受损，到时还需要进一步治疗。” 谢念之点头谢过医生，之后谢衍之便被送进vip病房修养，等他醒过来。 这次车祸主要原因是和谢衍之相撞的那辆车的车主酒驾导致的，谢衍之紧急避开时，车子撞上防护栏，后被巡逻的交警发现，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谢郓下午五点才过来，钟意暂时不敢把消息报给老爷子，慕娇娇守在谢衍之病床前寸步不离，谢念之让她去休息她也不走。 病房里说话声很小，谢衍之感觉自己被落在一个黑暗的小盒子里，周围什么都没有，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谢衍之，谢同学。” …… 谢衍之醒了，一眼望见的是雪白的天花板，病房里从窗外透进来橙红的晚霞，他手指虚弱的动了动，正要从床上坐起来，然而发现手边压着什么。 他转头去看，一个长发女孩压着他的手正在睡觉。 病房里除了他和女孩空无一人。 他把手挪开，女孩惊醒，看向他惊喜叫道：“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人。” 她正要走，谢衍之喊住她，冷漠问道：“你是谁？” 慕娇娇脚步顿住，那一瞬间的惊喜已经退却掉，她不可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 然而他看她的目光实在陌生，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我……” 他脸上露出排斥的表情，指了指门口，道：“出去。” 温柔沉沦 第81节 慕娇娇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你不记得我了。” 他抬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医生进来，他说：“麻烦请她出去。” 医生为难的看向她，慕娇娇抹了把眼泪，没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门。 已经到了晚上，谢衍之醒过来，如医生所料一般，他记忆受损，已经不记得她了，因为不记得她，所以也不爱她了。 谢念之送她回家，说：“你回去好好休息下，不要多想，我弟弟这样也非他所愿，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想起来的。” 慕娇娇不知道自己回没回谢念之的话，她浑浑噩噩地下车，浑浑噩噩地开门回家。 她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心里难受的喘不上气，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拖鞋脱衣服然后钻进被子里，捂着脑袋哭，哭累了直接睡着。 第二天凌晨，手机铃声叫醒她，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接通，周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往常一样问：“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有活动？” “我可以不参加吗？”她嗓音微哑，喉咙不舒服。 周洛道：“不行，签了合约的，快点，大巴车都准备好了，你不会还没起来吧。” 慕娇娇深吸口气，“我有点不舒服。” 周洛：“……” 是她之前同意的那个公益广告，关于环保问题，会在央视台播出，影响力巨大，这对慕娇娇来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荣誉。 这时候提不舒服，就是腿断了也得给我去喽。周洛想。 他在那边好说歹说劝慕娇娇，利弊都给她列出来，说的口干舌燥，慕娇娇总算同意。 迅速爬起来洗漱，换衣服，没一会儿，周洛就把车开过来接她过去拍摄。 拍摄地点有点远，十分偏僻，还要爬山，慕娇娇心里想着谢衍之的事，心神不宁，拍摄过程中频频走神，被导演暗示过好几次，周围演员都有点不耐烦。 慕娇娇强打起精神，配合着完成拍摄，准备回去的时候再去看看谢衍之，结果下山时没注意，崴了脚，进了医院。 周洛小题大做，生怕她影响后面的活动，给她报了轮椅和拐杖，慕娇娇哭笑不得，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然而没多久，她心情又受到了影响，谢衍之出院了，没跟她说，还是钟意给她发的消息才知道。 慕娇娇这时不知道该不该气，这事能怪谁呢，谢衍之忘了她，就是不爱她了，他现在见都不愿见她。 行，不见就不见。 谁见谁是狗。 气死了。 . 温淮在研究院里工作，休息时间不稳定，没时间照顾慕娇娇，遂打了电话给江舟，江舟正好闲着，买了一堆贵重保养品去慕娇娇家。 慕娇娇赚了钱后在京城买了房，大房子，一个人住，可爽了。 顾青有时也会来，慕娇娇没心情玩游戏，他就拉着江舟一起完，江舟被他坑的连连骂人。 慕娇娇跟着一起笑，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 谢念之有事，今天钟意陪谢衍之去医院复查，路上给慕娇娇发消息，问她要不要来医院看看谢衍之。 慕娇娇几乎都没犹豫地立马同意。 行，她是狗。 只是她腿没好，出行不便，也懒得再叫周洛过来，正好江舟在，让江舟推她去医院。 钟意安排了地方，慕娇娇在那里等，谢衍之姗姗来迟。 他穿白色衬衣，眉眼冷，看见慕娇娇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骗了，准备转身就走。 慕娇娇脸上笑容凝固，喊他：“等一下！” 他回头：“有事？” 慕娇娇：“谢衍之，你真不记得我了？” 谢衍之：“我想，如果是很重要的记忆，我应该不会忘记。” 慕娇娇要吐血了，手指紧抓着轮椅扶手，故作凶狠道：“那行，你把结婚证给我，你觉得我不重要，那就离婚。” 谢衍之走近她，居高临下道：“建议你去看看脑科，我怎么可能会跟你结婚。” 说完还嫌不够似的，再次补了一刀，“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慕娇娇大怒，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发现自己腿还伤着，又默默坐下，道：“滚滚滚。” “说话还粗鲁。” 江舟实在看不下去，从远处跑过来，推着慕娇娇就走，“还说什么，走了。” 慕娇娇回头瞪谢衍之一眼，大声道：“谢衍之你就是个大傻子。” 微风吹起他额前发丝，他看着那处两人离开的背影，眸子微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 出师未捷，慕娇娇偃旗息鼓，专心在家养腿。 几天后，周洛电话又来，慕娇娇在家待着哪儿也不能去，快郁闷死了，急切地要出去透透气，周洛的电话正好解救她。 品牌方邀请明星出席，之后还有个酒会要参加， 慕娇娇觉得自己简直是身残志坚的代名词，瞧瞧，腿断了，呸，腿伤了都还能出席酒会，简直太不容易了。 然而，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种酒会上会有谢衍之出现，他不是向来不出席这种酒会吗，以前可是清高的很，才不屑参加呢。 切。 有谢衍之在，这个酒会算是出名了，因为来了贵客，主办方又叫了好几个人过来陪酒。 那几个女的倒会挑，成心缠着谢衍之，慕娇娇越看越气，连喝了几杯酒就借口要走。 周洛听慕娇娇说了，也知道谢衍之暂时失忆不记得慕娇娇，便低声道：“诶，谢先生变心了？你失宠了？” 慕娇娇瞪他一眼，“滚吧。” 周洛笑起来，悄声道：“害，正常，反正你这几年也赚了不少钱，够本了。” 慕娇娇也偷偷回他：“我跟你说，我们俩扯了证你信吗？” 周洛噗地笑出声，引来众人目光，他偏头，声音更低：“结婚证？” 慕娇娇点头。 他强忍着笑：“别逗了，收收心吧。” . 酒会散了，谢衍之从里头出来，看见门口慕娇娇的身影时，特意放慢了脚步。 他脚步一慢，身后有个女人扑了过来，他闪身躲避，女人措不及防摔倒在地。 动静引起慕娇娇的注意，她回头往后看，谢衍之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又弯腰把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虽然他表情显示很不乐意，然而他的手却被女人的手搭着。 慕娇娇冲过来扯开谢衍之，微微仰头看着他，谢衍之移开视线，一时不敢看她眼睛。 半晌，慕娇娇指了指旁边的女人，对谢衍之道：“你不许喜欢她？” 谢衍之一怔，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 周洛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正要把慕娇娇拉回来，谢衍之眉头一挑，看向她的脚，道：“你腿好了？” 慕娇娇忽然抬起一只腿，单腿站立道：“没有，还跛着。” 谢衍之眼里明显起了笑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慕娇娇低低转头朝周洛使眼色，周洛咳了一声，道：“咳，谢先生，我家艺人喝酒喝多了，犯浑，你别见怪，我这就拎她走。” 慕娇娇眼睛一闭，装晕，被谢衍之接住，道：“我觉得她应该去看看脑子。” 周洛抹了抹额头的汗：“啊，对。” . 周洛就这样把她丢给了谢衍之，慕娇娇心道：这也太不靠谱了。 不过无所谓，反正慕娇娇习惯谢衍之，被他带上车，竟然还安心地待在他身边睡着了。 车子停在御河公馆，谢衍之侧头去看慕娇娇，发现她睡得可香了，他伸手去捏她的脸，被她不耐烦躲开，然后抱着他的手继续睡，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回去叫了家庭医生，慕娇娇被放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手腕微微露出。 医生学着中医模样，两指搭在她手腕上，眉头皱起，忽然收回手，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谢衍之倒了两杯水出来，随口问：“怎么了。” 医生犹豫怎么开口，谢衍之道：“说。” 医生道：“不知道是不是我误判了，她好像怀孕了。” 怀孕。 谢衍之手微顿，声音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医生想了想，又说：“我也不太确定，把脉这方面我是半吊子水平，还是建议去医院做个b超才更准确些。” …… 慕娇娇半夜从沙发醒来，头有些疼，她从沙发上起来，看见桌上有杯水，想也没想就拿起来喝。 不怪她这么熟练，这房子她和谢衍之在一起住过好多回了，没想到谢衍之把她带回了家。 客厅没开灯，玄关处亮着小灯，灯光并不刺眼，客厅还是有些暗，所以她并没注意到自己旁边有个人。 她正喝着水，忽然客厅有道声音响起：“你怀孕了？” 那是谢衍之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只是突然这么一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慕娇娇放下杯子，抹了下唇角，埋怨：“谢衍之，你能不能不要开口地这么突然，吓到我了。” 她转过脸去看旁边的人，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道：“慕小姐，你业务这么熟练啊，去了陌生人家里还这么大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啊？” “……”慕娇娇推开他，站起身，“你有病吧，胡说什么，什么孩子？”她忽然一顿，反应过来。 温柔沉沦 第82节 也许他说的没错，不过孩子不是谁的野种，而是他谢衍之自己的。 见她这幅表情，谢衍之眸子微眯，证实了心中猜想，脸上隐隐有些薄怒，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怒什么，但总之好像跟这个女人有关。 这证明在此之前，这个女人有过别的男人。 慕娇娇显然对自己身体状况不太了解，经谢衍之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确实大姨妈推迟好久都没来。 她顿时无语，二话不说就准备走，打算去医院检查检查，没有孩子自然万事大吉，要是真有了那就让周洛把她之后的工作都推了，专心养胎去。 谢衍之不喜欢孩子，慕娇娇以前没想过生，现在的话，觉得年龄也差不多，生个孩子出来陪他们玩，多好呀。 “你去哪？” “回家。”慕娇娇道，“去医院检查一下。” 谢衍之拉过她的手，微微用力一扯，慕娇娇本身腿还没好完全，这下一下没站稳，又被他扯了下来，栽到他身上。 黑暗里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感觉到他的手指抚摸上她的唇角，声音很低地道道：“你跟谁的孩子，告诉我。” 慕娇娇很天真的回答：“你的啊。” 他忽然一把推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滚吧。” 慕娇娇深吸口气，闭了闭眼，看在他失忆的份上，算了，不跟他计较。 她理了理自己衣服，抬起头，目若无人地从他身边经过，熟练地开门，站门口时忽然又回头说了句：“你忘记我，说明我对你还不够重要，谢衍之，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 深更半夜去了一趟医院，得出结果果真是怀孕。 这件事她本来要第一个说给谢衍之听，然而想起今天的一些事，慕娇娇沉默了。 她打电话给周洛，说到不要工作时，周洛极力反对。 一个女明星最宝贵时间的就是这几年光景，慕娇娇事业处于上升期，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这个时候只一个选择，打掉孩子。 但事业在慕娇娇心里算个屁啊，钱是挣不完的，她就要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来。 这之后，慕娇娇又受到了一次邀请，为她的家乡做宣传，要回老家一趟，正好想着一直在外地没怎么回家的慕娇娇一口同意下来。 时间定在七月底，在这之前，慕娇娇再没去找过谢衍之一次。 顾青还是偶尔过来她这里蹭吃蹭喝，到了晚上再有又偷偷溜走，怕被拍，这天顾青刚走，家里门铃又响了，慕娇娇去开门，以为他掉了什么东西在家，所以一开门就道：“掉了什么在我家……啊。” 门口的人并不是顾青，而是谢衍之。 “好久不见。” 慕娇娇笑了声，回：“也没有很久吧，两天，三天，一个星期，你来做什么？” 她手搭在门把手上，谢衍之垂眸往前一步，慕娇娇把门往前推，他一只手拦住，“那么多男人可以进你家，我不行，为什么？” 慕娇娇道：“你神经病。” 他于是扯了脖子上的领带，冷笑道：“原来你这么看我啊。” 他推她进门，反手将门反锁住，慕娇娇生怕他在这儿闹出什么事来，平复呼吸，轻声道：“你到底要干嘛，是你忘了我，你不要我了，你现在又过来做什么，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 谢衍之看着她，嘴角微勾，却不动声色，慕娇娇也沉默，他说：“你好像在怕我。” 慕娇娇翻了个白眼。 “我以前很喜欢你？” 慕娇娇点头：“对。” “那你和我说说以前的事。” 慕娇娇正要开口，他又道，“过来说。” 慕娇娇只好过去，坐在他身边，慢慢讲起以前的事。 高中，运动会，大学，从恋爱到分手，又从分手到重逢。 “你和我说，跟着你，什么都不用怕。”慕娇娇道，“我从来不怕什么，哪怕后来跟你结婚，我怕我妈和哥哥反对，偷着藏着也要嫁给你，可你现在把关于我的一切全都忘了，谢衍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心里难过，说，“你以前很喜欢我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你是为了报复我以前跟你分手，或是后来和你吵架，那你成功了，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有些事，不是我能改变的，只是那个时候，我选择了我认为对你最好的选择。” 谢衍之忽然笑起来，脸上的冷色一扫而空，他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剥开糖纸塞了一颗糖去她嘴里，然后揉揉她脑袋，说：“原来如此。” 慕娇娇道：“你想起来啦。” 谢衍之摇头：“没有，就觉得你故事讲的挺好。”他说完还十分捧场地鼓了鼓掌。 慕娇娇咬了咬糖，烦躁道：“你今天为什么来？” “来看你啊。”他说，又有些醋溜溜地道，“你别这样看我，别人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慕娇娇道：“你哪里看到有人了？” 谢衍之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两只眼：“我在你家楼下蹲了好几天，还狡辩。” 慕娇娇气笑了：“你说的好理直气壮哦。” 谢衍之：“多谢夸奖。” 啊，谁来把这个人从我家赶出去啊。 头疼。 七月底，慕娇娇启程回临城，把家乡宣传做完了她就准备和慕婉清坦白关于她和谢衍之的一些事，然后，再好好地追一回谢衍之。 家乡落后，这次的宣传并不是在本市，而是陈镇。 陈镇是姥姥姥爷以前的老家，那里大山多，山上有许多珍贵药材，山清水秀，这两年经济发展起来，陈镇慢慢开发出一片旅游区，只是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所以每年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游客前来。 慕娇娇拍戏赚的钱，捐了一部分给家乡用于修路，路好了，经济才能起来。 七月梅雨季，电视，手机的天气预报里橙色预警，红色预警就没断过，他们上不了山，雨水密集，暂时只能借住在当地的村民家里。 暴雨连下几天，引发了山洪泥石流等自然灾害，许多道路路被洪水冲毁，慕娇娇他们这下不止上不了山，也出不了山了。 电视台开始报道陈镇的灾情，消防员迅速出动，慕娇娇他们一行人干脆留下来做了志愿者。 后来几天，全国各地的捐赠，食物，药物，棉被，慕娇娇跟着一起搬运，记录。 她的鞋子被泥土腐蚀，脚后跟划出了血，孟佳拿了干净的水过来帮她把脚上的泥冲洗掉，然后又扶她去帐篷里休息。 她是该休息了，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记者大肆报道此次灾情的严重情况，另一边，谢衍之给周洛打电话，才知晓慕娇娇竟然就在灾区没回来。 网上有小料报道，附了慕娇娇在灾区当志愿者的图片。 她头发被雨水打湿，身上脏兮兮沾了泥土，光着脚，脚背上有碎石划破皮肤的痕迹。 小料道：“不是慕娇娇的粉，其实以前挺讨厌她的，讨厌的理由就不多说啦，总之不喜欢，总觉得她干什么都是在作秀，这次让我见识到真人了，挺好的，人很温和，特别爱笑，喜欢说话，热心大方，我路转粉啦，为以前对她的不满道歉。” . 晚上孟佳给慕娇娇打来热水，翻到这篇小料给慕娇娇看，慕娇娇捧着茶杯特别自恋地说：“害，又一个为我心动的女人，我的魅力无可抵抗。” 孟佳嘿嘿笑道：“怎么就不能是男人了，你男粉比较多吧。” 慕娇娇道：“我男女通吃。” 晚上，志愿队长拿着手电筒过来喊：“慕娇娇，谁是慕娇娇。” 慕娇娇刚睡下，孟佳从帐篷里钻出来，应道：“队长，有事吗？” 队长手电筒晃过来：“哦，有人找。” 孟佳跟着去了才知道谁过来找了。 有钱的谢先生带着他的五千万物资来找慕娇娇。 谢先生在，孟佳只能挪地方睡，苦哈哈地跑去跟记者小姐姐挤一挤。 队长笑得见牙不见眼，大晚上非要全部召起来开个表彰会，被谢衍之拒绝了。 孟佳带谢衍之去慕娇娇的帐篷，末了，蹑手蹑脚地抱着被子离开。 慕娇娇很累，眼睛下熬出了黑眼圈，帐篷里灯光暗，他低头凑近看，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觉得她瘦了些。 慕娇娇在这边很容易醒，几乎是他的手刚落在她脸颊上的时候，她眼睛就睁开了，谢衍之就这样看着她，微微勾唇笑着，“慕娇娇。” 慕娇娇看清是他，抚了抚受惊的心口，卷着被子坐起来，“你怎么也跑来了。” 谢衍之道：“我来当志愿者啊。” 慕娇娇道：“不好好在家待着，到处跑。” 谢衍之笑，手伸进被子底下捏了捏她的手，说：“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慕娇娇打了个哈欠，问他，“你晚上睡哪儿？” 谢衍之眼睛看看她，示意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慕娇娇把被子给他分一半出来，说，“那你进来吧。” 关灯，帐篷里陷入黑暗，远处有虫子的鸣叫声，谢衍之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我最近想起一些事。” 慕娇娇闭着眼，翻了个身，像以前很多次一样，双手攀在他肩上，将头靠在他结实的胸口处，声音软绵绵：“谢衍之，我怀孕了，不是野种，这是你的孩子。” 她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摸向自己的肚子，说：“你要摸摸他吗？” 他手指微微蜷起，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嗓音微低，道：“知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 他心里缺失了一块很重要的记忆，但就像慕娇娇说的，你喜欢我，你怎么能忘记我。 一个月，他吃药，去医院复健，又从家里翻出藏起来的结婚证，手机里的备注和通话信息更是骗不了人。 爱一个人是有痕迹的。而这些痕迹让他慢慢想起他和她之间的那些过往。 . 天晴之后，这边重新建设规划，慕娇娇为家乡的宣传只能暂时先告一段落，等这边建好再说。 今年年底，慕娇娇亲自晒了结婚照，声势浩大，导致微博直接瘫痪，程序小哥连夜加班，顺带骂骂这两人不讲武德。 慕娇娇这几天掉粉严重，她可难受了，不过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 娱乐圈里，粉丝自然希望偶像洁白无瑕，可到底生活是自己的，遇到喜欢的人，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温柔沉沦 第83节 千万粉丝，谢衍之排第一。 慕娇娇的微博签名是：谢同学的娇娇宝贝。 慕婉清和温淮在家族群里把慕娇娇严厉的批评了一顿，因为觉得她很叛逆，不听话。 结婚这种事怎么能瞒着父母呢，慕娇娇装傻，乖乖听着他们的数落。 慕婉清说着说着就哭了，慕娇娇手足无措地安慰她，慕婉清道：“算了，反正你总是自己有主意，不听话。” 慕娇娇乖乖道：“妈，我哪有不听话，我最听你话了，你看哥哥到现在女朋友都没一个，你快说说他。” 慕婉清又说起温淮，温淮只好找话推辞。 慕娇娇唇角微弯，轻声说：“妈，我们一家都要好好的。” . 慕娇娇生了一个孩子，男孩，取名谢归宁，只是这个孩子到了三岁还不会说话，医生说小孩有自闭症，大一点可能会好点。 谢归宁长得可爱，慕娇娇翻出谢衍之小时候的照片对比，指着照片对儿子道：“这是你爸爸，叫爸爸。” 她很有耐心，慢慢教孩子说话，虽然效果很微弱。 她现在偶尔拍戏，时间充裕，可以在家陪孩子，挺好。 谢归宁五岁的时候，隔壁家住进来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姓姜，谢归宁总是跑出去和那女孩子玩，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慕娇娇去人家家里把孩子接回来，谢归宁大闹，不愿回家，他还咬她，小孩子力气不大，何况他知道这是自己妈妈，只是他在表达自己的情绪，表示自己不愿回家，要和姜何玩。 慕娇娇当然也知道孩子的想法，只是心里还是觉得委屈，回去后就闷闷不乐。 谢衍之得知原因，二话不说就把谢归宁押过来给慕娇娇道歉。 谢归宁盯着他咬出来的牙印，给慕娇娇说：“对不起妈妈。”他朝印子轻轻吹了吹，抬起圆溜溜的大眼睛，问，“妈妈还疼不疼？” 慕娇娇摸摸他的头，说：“现在不疼了，归宁以后不许再乱咬人了，知道吗？” “咬人的孩子不讨人喜欢。” 谢归宁天真的问：“姜何妹妹也不喜欢吗？” 慕娇娇扶额，完了，他中了姜何小姑娘的毒。 . 慕娇娇的高中要重新翻修，她和谢衍之打算回去看看。 校服还是蓝白色不变，学校的人工湖，慕娇娇读书的时候就听说了这里要填起来重新建一坐新的教学楼，这次过来看竟然还在，可见谣言不可尽信，湖边堤岸尽头，那一棵大树依旧苍翠欲滴，枝叶一年比一年繁茂。 高三那一年，谢衍之倚在树干上，低笑道：“你管我啊，慕娇娇。” 十八岁的慕娇娇仰头回他：“管啊。” 他说，“那你最好管我一辈子。” 慕娇娇大言不惭：“好啊。” 体育课上，学生做完项目后休息，早就注意到操场这边的两个人了，慕娇娇又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谢衍之更不差，两个颜值超高的人大摇大摆地在校园里晃荡，不被注意到才怪呢。 有学生慢慢朝他们靠近，嗓音里掩盖不住激动，“你，你是慕娇娇吗？” 慕娇娇偏头微笑：“对啊。” 学生尖叫：“啊啊啊，真的吗。” 慕娇娇还是笑，“如假包换。” 这节课有两个班的体育课，加起来有七十多个人，就因为慕娇娇出现在校园里，这七十多个人几乎蜂拥而上。 慕娇娇指了指篮球场那边，说：“要不我们去那边说，坐着说？” “好！！” 学生们超级兴奋。 篮球场的线重新画了，很新，看台上贴了瓷砖，表面光洁如新，看来是把这一块规划进了某个班的卫生区域了。 谢衍之站在篮球场三分线外，捡起地上的篮球拍打着，瞄准篮球框，一鼓作气将篮球投了进去，人群里有人开始鼓掌，高声道：“漂亮，再投一个。” 慕娇娇一手撑着下巴，专心致志的看着谢衍之自己玩篮球。 那场运动会，他跟她说，“奖牌属于班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属于你。” 那时候的谢衍之和现在的谢衍之，他们好像变了些，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有个女生问：“姐姐，你也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吗？” 慕娇娇收回视线，看向女孩，回答：“对啊。” 女生又问：“那你和那个哥哥高中时就认识吗？”她指了指谢衍之。 慕娇娇笑，“嗯，他成绩很好，全校第一。” “校服到婚纱吗，我的天，好浪漫。” 慕娇娇看向这些花朵一般的女孩子，温柔道：“所以啊，现在要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然后找一个像我老公那么帅的男朋友。” 学生们笑起来，异口同声道：“好。” . 风里有栀子花的清香，人工湖湖面漾起波纹，这下慕娇娇走在前面，谢衍之跟在她身后，堤岸尽头，她忽然转身，把手递给他，说：“我走不动了，你带我走。” 他握住她的手，极其珍重地放在手心里捏了捏，说：“那我背你。” 慕娇娇诡计得逞，欢快地跳上他的背，偷偷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乐此不疲地在他耳边说：“谢同学，我喜欢你。” 身后上课铃响起，阳光格外灿烂，他们的对话被风送去更远的地方，夏天即将来临，在这个热烈而浮躁的青春里，每个人都会遇上属于自己的“谢同学”。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