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 第一章男友身上奇怪的纹身 “这是什么？” 芬明用手指轻轻戳着乔慕腰上那一圈纹身问道。 乔慕低头看了一眼那古怪的纹身图案，嘴角漫上一抹诡异的微笑，笑容一晃而过，女友芬明并未看见。 等芬明抬起脸去看男友乔慕时，乔慕已是一副温良和煦的神情。 “以后再告诉你。” 乔慕这样回答芬明，芬明耸了耸肩，可爱的小嘴微微撅起，但很快就放下，她是一个开朗的女孩，一点小事并不会让她过于挂心。 这对情侣是在友人聚会上认识的。 是芬明主动追求的乔慕，也许在旁人眼里，乔慕的感情总是那样稀薄，他似乎是一个对任何事物都缺乏热情的男人。 这样的他，竟真的被热情似火、活泼开朗的芬明追到了手。 芬明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是朋友的小太阳，不过她情感虽浓烈，但对爱情却不太热衷，若是芬明自己来说，她大概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第一眼见到乔慕的时候就突然感到心脏跳动，剧烈得好似他们许久未见。 她知道自己心脏健康，没有毛病，于是芬明便将那股悸动想当然地认为是一见钟情。 不过她并未一下子便表露自己的想法，按兵不动，她也害怕这感情只不过是一阵潮水，忽然地来，又忽然地走。 等到她耐心地观望了三个月，发现自己心里那股爱慕仍未减退，她才落下判定——自己是真的喜欢乔慕。 行动派的芬明立刻展开她的追求行动。 说实话，一开始的进展十分艰难。一度让芬明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她犹豫不决，无法确定乔慕对她的想法。 “你对我是什么感觉？乔慕……” 她曾怀着期盼和担忧向乔慕直接问他的想法。 那时临近黄昏，夕阳将落未落，周遭一片昏黄，树枝上有小鸟尖锐鸣叫，芬明的心，砰砰跳动，莫名的惶恐。 乔慕背着光，靠着玻璃窗，他久久地立在那儿，迟迟不开口，久到他身后的红日终于坠落地平线。 芬明看不懂他，更读不懂乔慕眼眸里漆黑深邃、复杂难解的情绪。 不过她也不是非得吊死在乔慕这一棵树上，芬明向来是个不把悲伤放在心头的洒脱女孩，一次失败的追求罢了，人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经历，或成功，或失败。 寻常得不得了。 于是芬明想，那就由她贴心地将这幕戏收尾，她的嘴唇微启，准备自行宣告结束。 “我明——” 她的话没有机会说完，乔慕打断了她。 实在难以分析出乔慕为何会在最后关头改口。 阳光逝去，乔慕眼里的光是此刻最明亮的光源，芬明望着他，听见乔慕慢慢地开口说：“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好啊。” 第二章男友的心思总要猜 乔慕答应自己那一刻的喜悦和意外的感觉至今也清晰地刻印在芬明心中。 从此他们便成了朋友眼中的金童玉女，芬明外向活泼，乔慕内敛沉稳，十分互补的一对。 在恋情的最初，芬明多少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乔慕有时的心不在焉，她无法感知到乔慕对自己明确的爱，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也许他并不爱她，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和自己走到一起。 但时光一点一点过去，乔慕对芬明的感情似乎在变得越来越好。 两人结束了关于乔慕纹身的对话，芬明歪躺在床头看手机，刷刷论坛上的八卦新闻，整个人东倒西歪的。 乔慕伸手，将她轻轻扶正，“躺得歪歪扭扭，对脊椎不好。” “哦哦，好的呀。”芬明的视线从手机里移开，对上男友的眼神，乖巧地朝乔慕笑。 芬明坐正了，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乔慕居然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坐在一旁，定定看她。 她稍显疑惑地看过去，乔慕对上女友带有询问意味的不解眼神，面色一沉，只不过他平日本就一副冰山扑克脸，这种细微的变化很难察觉。 但这逃不过芬明的眼。 她的确花了很多心思去观察和了解自己的男友，在第一时间，芬明发觉乔慕变得不高兴了，只是两人好端端的，怎么她看了他一眼，他就不开心了呢？ 乔慕见芬明换了一种眼神在看自己，原本微微垂下的眸也抬了起来，方便女友打量。 他一直不说话。 从来都是如此，乔慕总是让芬明去猜，有时芬明猜得到，有时不能。 时钟的指针走到十一点半，乔慕平时都差不多在这个时间入睡。 今晚他们已经做过爱了，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呢？ 芬明望着男友的脸，乔慕的五官端正，鼻子高挺，双眸深邃神秘，面色沉稳，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窝在床头的芬明看着看着便入了神，早忘记了该怎么搜寻男友不开心的原因，她沦陷进乔慕的美貌里，微微地犯起了花痴，手机因长时间的无操作而自动锁屏，现在更是从她的手中滑落，跌进被子里。 男友的每个五官都被芬明着迷地看了个便，她仿佛是乔慕容貌的巡逻警，在他的脸上睃巡，眼睛、鼻子、眉毛等都变成她的打卡点，一路观光游览到了乔慕的嘴唇，芬明失神地描绘了一番。 “啊……”乔慕看见芬明微张开嘴，讷讷地吐出一个音节，脸上是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 漆黑的瞳孔倒映出芬明越来越近的身影，直到两人的距离只差一根睫毛的长度。 芬明笑嘻嘻地凑到乔慕眼前，他看见女友的眼里有调皮愉快的光芒。 乔慕静静等着，他知道她明白了。 “啾~”芬明闭上眼，温柔地亲吻上乔慕的嘴唇。 乔慕一直睁着眼，看着芬明，眼神似乎变得柔和。 “晚安吻，差点忘记了。”芬明离开乔慕的唇，歪着头看他，可爱得像只无害的兔子。 乔慕从床上起身，背向芬明，无波无澜地回了一个字，“嗯”。 第三章女友频频做噩梦 “姑娘，留步。” 芬明在街角被一个巫婆打扮的老妇叫住。 她惊疑地回头，不确定地看了看四周，又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询问地看向那神秘的女人。 “就是你，姑娘，到我这来。” 芬明莫名其妙地眨眼，眼前这位像是凭空出现的巫师一样的女性让她感到奇怪。 抱着绝对不会被对方忽悠花钱买手串的心理准备，芬明慢腾腾地向那妇人走去。 才一立定在神秘女人面前，芬明的手就被对方握住，芬明感到那是一双既冷又温暖的手，很奇怪。 而女人看向她的眼神更是神秘诡异，眸子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巨大的秘密，因而感到欣喜。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怪事发生？” 果不其然，这“巫师”一开口，就是那种江湖骗子的老一套，芬明当下几乎认定对方就是来骗人的，不过她下意识也回想了一下最近的事情，并无异状。 她还没回答，“神棍”便已从她的表情看明一切，神秘女人紧接着问芬明第二个问题，“那你最近有没有经常做噩梦呢？” 这话一问出口，芬明有些怔愣，因为她近期确实频频受噩梦侵扰。 很多次，她在午夜漆黑一片的世界里醒来，浑身冰凉，但她对梦中发生的事情记忆模糊，她只记得那种感受，让她感到不舒服，喘不过气，如同落入水中，又好像掉进密林。 她和乔慕恋爱三个月后，他们便搬到一起住，她做噩梦醒来时，每次第一眼都会看见乔慕坐在她的床边，关心地看着她。 芬明在惊恐过后，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每一次她都会一头扎进乔慕宽大的胸膛里，紧紧抱住他。 乔慕轻轻揽住她，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安抚她的情绪。 之后芬明又会慢慢陷入睡意，不知不觉再度进入梦乡，醒来后自己都是安然躺在床上，估计是乔慕等她又睡着后轻手轻脚把她放回了床铺里。 眼前的“巫师”似乎真有读心术，芬明不过是在心里想了想最近的事情，那女人便一副一切了然的神情。 “你是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 女人给出她的判决，她脸上苍老的皱纹似乎也在应和她的决断，随她说话时轻微颤动。 “姑娘，我这里有对手串，你请回去，可以帮你逢凶化吉。” “女巫”终于松开芬明的手，像变魔术一样不知从哪里突然拿出一串手串，晶莹剔透的淡紫色，散发着让人祥和的光泽，但仔细一看，那些玉石的内部却似乎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变幻，盯久了使人目眩。 芬明摇了摇头，强迫自己的视线从手串上移开，几乎是立刻，她确信眼前的年迈女人是个骗子。 “我没遇上脏东西，也不需要买什么忽悠人的手串！” 芬明撂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 神秘女人站在原地，长久地凝视着芬明离去的方向，她低声喃喃自语。 “你说奇不奇怪，那个人肯定是骗子吧？” 晚上的时候，芬明和乔慕一起在厨房做晚饭，她告诉男友自己下午的怪遇。 等了一会，也没听见乔慕发表看法，芬明把手里的青菜放下，转身去看乔慕，“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呀？” 乔慕原本是在给虾去虾线，但他似乎不得窍门，手上迟迟没有动作，静静伫立，如同一尊木质雕像。 芬明喊了几声男友的名字，乔慕才仿佛被咒语唤醒一般地醒来，他舒了一口气，开始熟练地将虾线取出，没有抬头去看女友，乔慕漫不经心地回答：“当然是骗子。” 芬明得了回应，才终于肯继续洗菜，这件事就像一片云飘过天空，过了就过了，不曾再在她的心里留下痕迹。 她嘟囔着，愉快地说：“就是嘛，我就知道是骗子。” 第四章男友半夜去而复返 “咪咪，快过来~” 芬明蹲在草地旁，呼唤着草丛里的一只小流浪猫。 手里的冻干被芬明摇得直响，小猫咪小跑着朝她而来，芬明在这一带喂流浪猫已有一段时间，那些流浪猫和她很熟悉了。 乔慕站在一旁，双手插兜，远远看去显得人有些高冷。 他总是那样，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女友的一切行动。 他看她温柔耐心地喂养流浪动物，轻轻抚摸小猫，也见过她主动帮扶老人过马路，女友的正义感强到路见不平会仗义勇为。 上星期，他们约会的时候，乔慕在咖啡店等了芬明两个小时。 她姗姗来迟，一问，果不其然，又是因为路上“做好事”耽搁了。 冻干被小三花吃完了，芬明翻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罐头，欣欣然打开，一脸喜爱地看着小猫美滋滋地吃。 “喵~喵~”小猫吃完了，喵喵叫着在芬明腿边蹭来蹭去，又和小猫玩了一会，芬明和乔慕才离开。 其实按理说，乔慕才是吸猫体质，他根本什么都没做，只需要人站在那里，周围的猫咪就自顾自往他身上爬，芬明蹲在地上转头找男友说话的时候，一看到他就笑了。 乔慕肩膀上爬了一只小奶猫，裤腿上还挂着一只正在往上攀岩的。 “真羡慕你。”芬明钦佩地说，她就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乔慕反而没什么表现，他一个人是什么样，身上挂了一群小猫就也还是什么样，雷打不动。 那天晚上回去，芬明没有做噩梦，梦里她梦到自己去了一片草原，有好多小动物围绕着她，大家一起开心地玩耍，一直到早晨的太阳将她唤醒。 芬明总是在笑，而乔慕则总是不笑。 两人的反差之大，总被友人拿来逗乐子。 芬明是大家的快乐果，酒量也大，每次聚会她都会喝上不少，乔慕倒是滴酒不沾，眼下他扶着女友从餐厅离开。 一路稳稳地托着芬明，两人来到停车场，把手舞足蹈的芬明放进副驾驶座，给她系好安全带，乔慕走到另一边上车。 汽车发动，回家。 芬明喝了酒，微微醉了，脸上泛着潮红，眼睫毛胡乱地动，就像她本人一样，是个调皮不安分的主。 乔慕等红灯的时候，侧头去看迷迷糊糊的女友，不知为何，他看得太出神，绿灯亮起，他被后车按喇叭催促。 “一起睡啊……”芬明被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时，双手搂住乔慕脖子不放。 乔慕没理她，无情地说：“你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很适合酒后乱性啊~嘿嘿……” 乔慕并不想理这只醉猫，他力气大，把芬明的手掰开，将人摁进被窝，转身走出芬明的卧室。 半夜，芬明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自己身上好重，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物体压在身上。 一开始意识混乱，就像被鬼压床一样难以动弹，她挣扎着扭动，终于掌握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在黑暗中，她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就压在自己身上。 芬明吓了一跳，在她就要惊呼出口的时候，一个低沉而熟悉的男声响起，“是我。” “哈……”芬明松了一口气，伸手打开台灯，光线刹那射入眼中，她眯着眼去适应，在狭小的视野里她看见乔慕，对上男友的眼神，芬明居然感觉到一丝危险，她眨眨眼，让自己清醒。 “你在干嘛啊？” 大半夜不睡觉，怎么跑来她的卧室。 乔慕没回答，长手一伸，把台灯给关了，卧室又重回黑暗。 他俯下身，张嘴含住芬明的胸，芬明被刺激得一个激烈，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是光溜溜的。 这个人模狗样的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脱了她的衣服，乔慕一路往下，舔到某个更私密的器官，安静的夜里发出暧昧的水声。 芬明被伺候得舒服了，冲上顶峰的时候，她终于想起，明明是自己邀请乔慕一起睡觉的啊。 第五章女友差点出车祸 “芬明真的是个好女孩，善良、正义，你有这么个女朋友，真是好福气。” 乔慕在路上遇到一位熟人，两人边走边闲聊。 “是吗？你们都是这样觉得的？”乔慕语气淡淡地回应。 “当然了！你是现在才认识芬明，我们那几个，都是从初中就和芬明在一起玩的了，从小看她到大，我们都怀疑她上辈子是天使。” “哦。”乔慕敷衍道，忽而他问：“难道她就从未做过亏心事吗？” 熟人立刻否定，“怎么可能有！她连一只麻雀都不舍得伤害！” “我要走这边了。”熟人指着分岔路的其中一条说道，乔慕点点头，和对方分开，他背道而驰，走入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去。 乔慕的眼神变得晦暗，嘴角滑过一丝嘲讽的笑，独自延后回应熟人的评价，“是吗……” 芬明最近又持续做噩梦了，而且这糟糕的事情竟然延续到了现实生活里。 星期三，她好好走在路上，高空突然砸下一个花盆，离她只有两步的距离，花盆碎裂，陶瓷瓦片摔到她的鞋子上。 周五晚，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莫名其妙掉下来，这次芬明没那么幸运，手背被划伤，鲜红的血一下子流出来。 今天早上，她在公交站等车，一阵怪风吹来，她差点摔出站台，外面车水马龙，还好被乔慕一把抓住。 “最近真的好倒霉……”芬明恹恹地和乔慕说。 乔慕低头看了芬明一眼，淡淡道：“你是应该注意一点。” 转过拐角，一辆失控的汽车朝芬明冲来，她睁大双眼，但第一时间是把和她走在一起的乔慕推开，力气之大，乔慕那样高大的男人竟也被她一下子推开。 把乔慕推开之后，芬明才来得及自己避险，她心跳如雷，衣角被疾驰而过的疯狂汽车扯破，人也因为躲避的动作惯性摔进路边的花圃里。 汽车一路火星闪电，直到撞上石墩，才终于停下。 路人报警，叫救护车。 好心人将芬明从花圃里拉出来，还帮她擦干净衣服上的泥土，芬明向热心大姐道谢，大姐再三确认芬明没事才离开。 芬明急着去找乔慕，害怕他也受了伤。 扭头发现男友一直站在自己很近的地方，但刚才他一直没上前来。 芬明想去安慰男友，也想让男友安慰自己。 她走到乔慕面前，却发觉他的神情过于古怪，一种万分纠结的情绪展现在乔慕的脸上。 两人静静站着互看，芬明心中觉得很怪，她很不舒服，为什么乔慕是这个样子，难道他一点都不关心她有没有受伤，为什么像看个陌生人一样地看她。 更深处的感受芬明并不想承认，其实她有时候觉得乔慕肯定不爱她，他甚至也许是恨着她。 这种感觉在此刻最为明显，说不定自己刚才被车撞死才是乔慕最想看见的…… “回家吧。”芬明放下理不清的愁绪，向乔慕伸手。 她的手悬在半空好久，她差点要自己放下，就像她当初询问乔慕对她的感觉时善解人意的放弃。 乔慕握住了芬明往下垂的手，他似乎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乔慕说。 第六章女友梦到庞巨愤怒的 芬明和乔慕一起回到家里，她很累，身上也很痛，躺进沙发就不想动。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梦里，芬明又一次陷入噩梦的梦魇中，这一次的梦境史无前例的恐乱，她被无数的树枝藤蔓围住，枝桠遮天敝地，掩去夜空上稀薄的月光。 芬明跑起来，她身后是巨大的树，那棵树看起来没有移动，但不管芬明跑出去多远，她回头看，和大树的距离却始终不变。 就好像大树不需要亲自长出脚来，也能驱使着脚下的土地前进，始终紧紧咬着芬明。 大树伸出粗壮的树枝，那些树枝一直伸长，最后变得像鞭子一般，发了疯的树枝“手臂”霸道地击打着天空，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看起来那天空仿佛是被树鞭震碎的一样。 芬明跑到一处悬崖前，她已无路可去。 “为什么？为什么一直追我？” “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无冤无仇。” 芬明转过身，直面那紧追她的大树，她两句话讲完，大树似乎被她激怒，身影陡然增大数倍，将后面的整片天空都盖住，世界仿佛只剩下渺小的芬明和庞大无比的邪恶之树。 客厅窗户外，路边的树木长得很高，枝桠延伸在半空中，路灯将树枝的影子投在玻璃窗上，看起来斑驳错杂，风一吹，那些凌乱的枝桠仿佛有了生命，在兀自地抖动。 那些树影晃着颤着，如同独立个体，一点一点接近在沙发上昏睡的芬明。 乔慕从厨房出来，走到芬明身边，他看见女友的眉头紧皱着，额间还有些冷汗留下来。 他的眼神和奇怪，有报复的恶意喜悦，也有情不自禁的爱怜。 他伸出手，却迟迟不落下，看不出乔慕到底是想抚摸芬明的脸颊，还是想掐上她的脖子。 乔慕的视线忽而滑到芬明裸露在外的手肘，那里有一大片的擦伤，皮肤泛红，是她推开他自己摔进花圃受的伤。 她推开了他，所以乔慕没受一点伤…… 时钟的指针安分地一直在走，但它的声响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这个空间里的一切如同冰冻，静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芬明在梦魇中轻轻挣扎，外头的树枝鬼影向她靠近，身边还有一位不知是敌是友的高大男性。 芬明的处境并不好。 梦里的大树已抓到了她，芬明被强壮的树枝捆绑，吊在半空，她被举到大树近前。 她似乎感受到大树的愤怒，但她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它。 芬明朦朦胧胧地感到，是她忘记了什么，而这遗忘加剧了大树的怒火。 粗糙的树枝藤条在收紧，她快要喘不过气…… “乔慕……”噩梦中，芬明下意识地喊出男友的名字。 乔慕悬在空中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又等了一会儿，他慢慢抚摸上芬明的脸。 在他开始动了之后，窗外的诡异树影也收敛了延伸的趋势，重新变回普通的、正常的树枝影子。 令人窒息的噩梦逐渐消散，梦里的那棵树像溶化进了水里，先是模糊，最后消失。 芬明抖着眼睫睁开眼，看见自己的男友，他正抱着她，眼眸黑得如同深渊。 也许是否极泰来，那晚极度恐怖的噩梦之后，芬明就再也没有做过一次关于那棵大树的噩梦了。 但怪异的事还是有，那就是乔慕对她有了明显的改变。 以往她和乔慕相处，总觉得他和自己隔着什么东西，并没有那么真心实意，但最近她开始感到乔慕在抛去那层坚壳，像是真正地爱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