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 001 没有人会找到我了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 有个小朋友一直相信地球是正方形的。所以他一直想走到地平线的角落,在稜角的尖锐点孑然一身跳下去。。。 他收拾好那小小的行李箱,趁着半夜无人时出走。就在他思考向左走还是右行,点了一根火柴。扔进房子里就关上大门,还上了锁。沾沾自喜心想:「这样就没有人会找到我了。」他边走边哼唱着,把这场火拋在身后,向着最黑暗的夜色出发。。。 xxxxxxxx 邻居们热烈讨论着昨晚的大火。 「听说一家人一夜间都死了!」 「都说不要收留不明来歷的小孩,会带来不幸的。。。」 「不是说他是私生子吗?!」 「那臭小孩都烧成乳猪吧!」 xxxxxxxx 「喂!你也死了吗?」住在后巷的小女孩问我。 过去我每天晚上都会看到她躲在暗巷,她从来都不会跟其他人来往或打招呼。只是静静站着两眼直盯着我。看得我头皮发毛。 「喂!你也是死人吗?」小女孩再问一次。 「我是死人?!那你是什么?母猪呀?!」我不耐烦地说。 「原来你也死了,跟我一样。」小女孩斜斜眼看我。 第一次看到她嘴角上扬,笑容很苍白。那一刻我被迷住了。 xxxxxxxx 小女孩叫阿雪,她说自己住在暗巷已经六十年。但怎么看她也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除了手比较冷,脸色比较苍白。跟邻家别的小孩没有差呀?!半信半疑的我问她是怎么死的,她低下头眼睛慌张、咬着唇沉默。我再三追问她才幽幽的细语。 「爸爸。。。他。。。」 「爸爸他怎样啦?」 「爸爸。。。饿了。。。」 「。。。」 「爸爸说阿雪的小手像小萝卜、脸颊像红苹果。。。爸爸说阿雪是最可口的甜心了。。。」 阿雪玩着手指头,随随说着过去那些。那刻,苍白脸上竟然泛着微红,我想过去她是幸福的。阿雪爸爸是一个拾荒者,在一个冷得不能再冷的晚上。他在后巷的雪地上拾到一个女婴。从此,他生命中就有了一位天使,他成了她忠贞的信徒。每次他叫小女孩的名字时,都如在圣殿内祷告、内心平安。 好景不常,当年村庄竟发生了大饥荒,村民都落荒而逃。阿雪爸爸知道自己体弱多病,根本无能力保护小天使。最后,他想到只要将女儿藏在自己身体内,就没人可抢走女儿了。直到死女儿都成了他的血、他的肉。 老人流着泪,狼吞虎嚥地啃着骨头、一边喃喃唤着女儿的名字: 「阿雪。。。阿雪。。。」 xxxxxxxx 「走吧!」我揉一揉红眼睛 「去那儿呀?我要等爸爸。。」 「有没有听过天之涯海之角?」 「。。。」 「我要去那里,看一看世界的尽头是怎样!你跟我一起去吧!」 就这样阿雪扯着我衣角,跟着我往前走了。。。 xxxxxxxx 「这么晚,你一个人往那里?」穿制服的男人问。 「。。。」 「你不是大火中烧死了吗?你竟然没死?那晚发生什么事?你快快从实招来!」 男人一手揪着我,把我拖到村庄唯一的警察局。阿雪走得慢,只好骑着男人的肩膀上随行。男人怎样迫我,我也不发一言。我双眼一秒也没离开过阿雪。她害怕到躲起来,身体贴着天花不动。 「你什么都不说?好呀!我让你跟杀人犯过一晚,看你怕不怕!明早他就要执行死刑了。」 穿制服的男人推我入一间没有窗的房间,里面有一个野人模样的男人坐在中央。他被铁链绑手绑脚,他的眼帘没动过一下,就像石雕一样无视一切。 002 阿雪 「你知道你明天要死吗?你会害怕吗?」 「你别吵好吗?」 「明天你就可以百年孤寂了!等待死亡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烦不烦?」 我和阿雪牵着手围着野人绕圈。我们跳着舞、唱着歌游玩。 「你跟那女孩可否安静一下?」 「你看到她?」 「她跟你一样是该死的臭小孩,如果我不是被绑着。我一定咬断你的喉咙、串起你的眼珠来舔、把你的指头一根一根用牙啃掉!你的脸皮撕下来抹嘴刚好。」 传说快死的人都可以看到死人,所以野人才看到阿雪?那我是不是都快要死?当然,我要死在世界稜角之端、不是这个监牢中。野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亮了整个长廊。 「臭小孩,你在害怕吗?看你害怕到快要尿裤吧?!」 「我不信你敢、也不信你能!」我硬着头皮、但声音已经沙哑。 「小孩子的肉真鲜甜,吃过的人必定上癮。。。而且吃了纯洁的小孩肉会令人长生不老呢!嘻嘻!」野人露出发黄的獠牙、裂嘴狂笑回味着。。。 「六十年前我吃了世上最美丽的天使,从此我就跟魔鬼立了誓书。年华不老却灵魂枯竭!凭小孩的血肉存活下来。。。」 「爸。。。爸。。。」阿雪喉咙哽咽呼唤着。 这一刻,空气凝固了整个牢房,阿雪苍白的光环吞噬了黑夜,野人抖颤的身体渐渐缩成一团黑影。他跪拜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双手捧着脑袋。黑暗中都可以看到他内心的恐惧正无边放大。 「爸爸。。。阿雪很想你哦!」 「。。。」 「爸爸、不要哭。。。」 「。。。」 「没关係!阿雪已经不痛了。」 在我眼中这是一场完美「救赎」,阿雪是上天派来的洗涤罪人心灵的天使。。。就在这时候,大门打开了。两个穿制服的男人随随步入。 「死囚94136,你大限已到!」 野人突然发狂挡住他们叫嚣着! 「你们快走呀!!」 我跟阿雪如梦初醒,立即拔足狂奔。幸好乡下村庄的警局比较简陋,人手也不足。我们就这样逃走了。。。当我们离开警局大门时,我听到几声枪响划破夜空。隐约可听见野人竭斯底里,痛切心扉的叫声。。。 「阿雪。。。阿雪。。。」 003 最亲的陌生人 我和阿雪走了一整个夜晚,后来我们决定背着太阳方向前走就对了。反正地球是一个正方型、一直走就可以去到角落。角落端的垂直面,就是我随流星坠落的悬崖。我可以用很短的时间看完地球的另一面。这何尝不是一种「了断」? xxxxxxxx 住在孤儿院多年,我已习惯了四面墙的黑房、混了垃圾的污秽食物残渣、寒夜罚站在雪地冷出冻疮的双脚。被鞭子抽打成皮开肉绽的伤口、然后伤口上撒盐的惩罚、还有院长一张腻腻的油脸。我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单细胞。这样就感觉不到痛、不冷不热、不增不减。 在一个难得有阳光的冬天,暖暖太阳游遍院舍的窗户。远远有两个人站在长廊的另一端。阳光把他们照耀得我目眩神迷,那一刻我以为是天使显灵。 「他们就是你的父母,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你哦!」院长捧着他一堆肥肉的肚皮兴奋地说。 「臭小鬼,你走运了!他们是村庄中的唯一医生,你以后也不愁生活了!我警告你,不要跟他们胡说八道这里的事。他们是有头有面的人,不会接受污秽的小孩当子。。。」 院长牵一牵我手,不捨的跟我道别。那种贪婪的眼神让我想吐,我摔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跑向陌生人。 我第一次以为阳光是温暖的,原来我的以为。。。只是我以为。。。 陌生人是一对夫妇,他们在村庄开了一间诊所。正如院长所说,他们是村庄里少数的富裕家庭。我每天都小心翼翼、胆颤心惊的过活,害怕一不留神就被他们讨厌。陌生人很少跟我说话,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但他们天天都会给我准备乾净的食物和衣服,而我也乖乖听话不囉嗦。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在楼上阁楼的小房间逗留一段时间,那房间平时都是上了锁的,僕人们都不敢靠近。 有一个晚上,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用我在孤儿院学到的开锁方法,把阁楼房间的门打开了,一股强烈的药水的味道扑鼻而来。房间四周都是仪器,正中放了一张大床。床上睡了一个小孩。他的年龄、轮廓、肤色都跟我一样。我知道他跟我一样是陌生男人的儿子,因为我们都拥有一头火红的头发。这时候有人声上楼,我立即躲藏起来。 「什么时候动手?还要拖下去吗?」陌生女人激动地说。 「心脏移植手术不是简单的,我不是在安排吗?」陌生男人压着声调,想安抚女人。 「那个臭小鬼眼神阴森,对着他我快发疯了。恨不得把他立即消除!你不会真想承认他是你的儿子吧?!」 「我们只有一个儿子!是没人可代替的!那小鬼、我不过是要他心脏才接他回来!不论血型、遗传基因、他都是最合适的移植者。」 陌生人在房间为那小孩打点一切后,就落了楼回房间休息。我等他们走后,我才慢慢走出房间。。。那一天晚上,我就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我所谓的「家人」。我看着熊熊烈火,烧毁了整个地方。 我摸一摸脸颊,竟然有道泪痕滑下。。。应该是浓烟窜出刺痛了我眼睛而已。 004 异能马戏团 「哥哥,你在想什么?快跟我玩吧!」阿雪把我从回忆中拉回来。 「我很累呀!我已经很多天没睡好啦!」我累到眼也张不开。 「天之涯海之角究竟在那?我们还要走多少路才到?」 阿雪的问题,我也没答案。。。 「哥哥,你饿吗?要我去拿食物给你吗?」 「你看到那个站在广场中间的男人吗?他头带了顶七彩的高帽。。。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噹噹响的钱币。。。有就静静拿给我好了!」 我躲在角落看着阿雪走近那男人。他长得很高很瘦,鹰勾鼻样子奇突。一身华丽衣着都盖不了卑劣的气质。 阿雪成功偷了男人的钱包,欢天喜地拿过来给我。当我接过钱包时,我被人一手捉住! 「小鬼,你都很有本事哦?!」穿着红衣的女人吐了口白烟随随地说。七彩帽的男人发现我们,急急跑过来。 「怎么啦?他是怎样拿到我的钱包?!」 「他没有走近广场中央,却可以拿到你钱包。」女人轻描淡写,斜眼蔑视男人。 他们二人互望不语,露出奸诈的笑容。 「小朋友,你有没有听过超能力?我是异能马戏团的班主,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我们正在世界巡回表演,可以带你去很多地方哦!」 「你们会去天之涯海之角?」 「什么天之涯、海什么?!我们什么地方都会去!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浪跡天涯?」 xxxxxxxx 异能马戏团顾名思义由一班光怪陆离的乌合之眾所组成。当中没有色彩斑斕的灯光、没有载歌载舞的明星。他们全是社会的最低层,受尽世人的白眼。 两个头的男人、连体姐妹花、长不大的小矮人、会吞火的毛孩、蛇皮人、箭猪人、钢铁人、子弹头小丑。。。这班被世界遗弃、唾骂的怪胎,富裕的贵族把他们当作新奇玩物般鉴赏。这个地方绝对不是美的所在,它是由地狱的魔鬼建造出来。 班主替我起了个艺名「逃脱大师~毕达哥拉斯」。我的表演成为了最受欢迎的节目。每次我都被他们五花大绑扔进水池中,然后阿雪会替我松绑,我们轻易而举就成功演出。 班主答应我们很快就到达天之角海之涯了。本来我们一直相安无事的巡回演出,直到一天班主的太太失踪了。 一切再也不一样了。。。 005 逃脱大师毕达哥拉斯 回忆起跟班主和班主太太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剧团附近的广场。当时班主太太穿了套火红色的洋装,她那种媚态盈盈吸引了整个广场的视线,班主在她身边更显不堪入目。 虽然班主太太美艷动人,但她的野蛮骄纵令人确步。班主就刚刚相反,他天生一副奴才格低贱卑微,跟团员上上下下反而打成一片。 班主太太失踪的第二天,整个马戏团就停顿了。大家都躲在帐篷里不出来,所有表演都取消了。本来热闹嘈杂的游乐场,现在就像墓园一样死寂。 所有人躲起来就以为暪得了我吗?他们万万料不到我有阿雪帮忙,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查明真相。。。 xxxxxxxx 天空下着狂风暴雨,来看马戏团演出的人更是寥寥可数。。。因为马戏团取消了其他的节目,我的逃脱表演就成为唯一的表演。 「今天晚上,我要为大家带来更刺激的表演!」我尝试学着成年人的口吻。 「这次我除了绳索外,再加上一条大铁链!班主先生,请你跟上来站在池边替我检查。」我刻意提高声调。 班主先生不情不愿的走到台上替我检查。在这时候我向阿雪打了个眼色,阿雪立即将绑在我身上的铁链绕着班主。 「这次是双人逃脱的表现!」我就大声叫着,然后拉着班主一起跳进水池里。 在水底下,我看到班主身整个人像雪糕溶化一样的变形。他那鹰勾鼻脱落了,脸上的皮肤也像墙壁油漆般剥落。。。浮上水面的已经不是班主先生,而是失踪了的班主太太。 「这次除了是双人逃脱,我更将班主先生变成班主太太!」台下报以热烈欢呼、掌声如雨。 「逃脱大师毕达哥拉斯」的表演又成一佳话。 xxxxxxxx 曲终人散,观眾都已离场。。。 「世上没人能睇穿我我易容术,而且我是把他的皮撕下来,做了这一身的偽装、天衣无繨。。。为什么你能揭穿我?」班主太太呼天抢地的哭着。 「因为你双手的温度!第一天你在广场捉住我时,我已经记住你的体温。。。」 「为什么要杀死班主?为什么不一走了之,还要演这场独脚戏?」 「他这个贱人该死的,他全靠我一人才有这个马戏团。他竟然因为过了杀人罪的追訢期,就想离团找新生活?我才不会让他得逞!!我一直都那么爱他!现正他已经成为我、我也成为他,他再也离不开我。」班主太太抚摸着手中的人皮,她那一脸媚态令我想起蛇头女妖美杜沙。 原来她才是唯一的怪物。。。 其实整个异能马戏团都是个骗局,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传说中的怪胎。那些恐怖样子全是由班主太太化妆出来的。所有团员都是臭名昭着的罪犯,想避过执法者的追捕,才跟着马戏团穿州过省,逃避法律的制裁。 班主太太知道自己跟所有人关係不好,如果被发现她杀了班主。一定会反过来控制她,霸佔整个马戏团。所以她就化妆成班主,等待时机才离开。 「快走吧!趁其他人还躲在帐篷中,未发现这一切。。。」我临走前扔下最后的一句。 这晚我和阿雪又再次向着最黑暗的夜色出发。 006 依莎贝拉 我们终于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悽身,就是城边的荒塚。 四周雾气瀰漫,枯萎的树枝掛着一片片凋零,腐烂的尸骸渗着一块块血斑。夜色被孤独掠夺一空,眼前一片狼藉幽冥。残破的墓碑筑起了迷宫般的困局,这是个无人之境、绝望之地。 除了乌鸦的啼哭声外,就没有别的吵闹,正好让我睡一觉。这些日子我一闭上眼帘就看到一堆死人:红发的小孩、那对陌生男女、牢狱中的野人和马戏团班主。他们好像没有离开过,每个晚上都扭曲着脸容瞪着我、没完没了念念有词的说 「你是下一个。。。」 「喵。。。喵。。。」当我在梦魘中惊醒时,有种暖暖湿湿的感觉亲着我脸,张开眼就看到一对翡翠色的眼睛、澄澈中划过流星雨般的琥珀丝。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原来是一隻亮丽的黑猫。 「lizabella,她叫依莎贝拉!」阿雪抱着黑猫自言自语。 「你是怎么知道她名字?」 「她告诉我的,她在这个坟场住了大半年了。怪可怜的。。。」阿雪轻抚着依莎贝拉。 依莎贝拉曾经有个很疼爱她的主人,她们形影不离,生活简单也很恰意。可惜有一天,一个幪面人偷偷潜入家中,硬将依莎贝拉藏在袋里。之后发生什么事,她也不知道了,当袋子一打开她就在陌生的环境。原来那幪面人把她买给城中的富商。依莎贝拉当然不会乖乖成为笼中的宠物。她几经波折逃出来,却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们帮她回家好吗?反正我们也间着呀?」阿雪再三请求,我也只好答应。 xxxxxxxx 跟据依莎贝拉的描述,她的家应该在市集的中心。那里是吉普赛人的聚集地,迷失的国度。轻烟渺渺蔓延夜空,风沙滚滚淘尽星光。 入夜后,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浪人都会这里打发时间。香料店散发异域的味道,刺激每条神经。黑神殿传来远古的梵音,洗涤一身尘埃。我们跟着依莎贝拉穿过横街集巷,来到一间小瓦屋,我大胆地敲门。 「谁?」 「我们想找charlotte,夏洛特小姐。」门随随打开,眼前是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是这小瓦屋的房东,她住左夏洛特小姐的隔壁。夏洛特小姐是一位很有名气的通灵师,她拥有跟亡灵对话的能力。城中的警探遇到不能破解的谋杀案,都会找她帮忙。她总能准确无误地说出亡灵的遇害经过,因而屡破奇案。 她的能力帮助了很多人,却也自虐地残害着自己。一名少女如何承受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血腥画面?受害人当时的恐惧和痛楚,夏洛特都要案件重演一样忍受着。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除了依莎贝拉就没有谁可以安慰她了。 「拜火节的当晚,她就在楼上的房间中自杀了。依莎贝拉也不见了!没想到半年后你会抱着她回来。少年人,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房东太太疑云重重的问。 「我家人是她以前客人,曾经请她为我们一位先人通灵。。。」我故作镇定回答。 我和阿雪听到夏洛特的死讯都感到一脸茫然,反而依莎贝拉却若有所思的沉思。突然,她对着窗前的月亮,发出撕裂嗷呜的哀号。 「夏洛特小姐的死不是单纯的自杀事件!」阿雪哭着重复依莎贝拉的说话。 007 最后的画作 房东太太当然听不到阿雪的话,阿雪她泪流满面,我却要假装视而不见,不能安慰她。眼前一切令我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你要看一看夏洛特小姐的房间吗?房间的一切我也没动过。她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女孩,到今天我也接受不了她的离开。」 由依莎贝拉带路,我们来到夏洛特小姐的房间。小猫摆设、掛画、魔法书籍、通灵用的工具都原封不动。依莎贝拉一跃而起跳到床上动也不动,像要耐心等候夏洛特小姐回来。为了不想依莎贝拉难过,我匆匆向房东太太告辞,抱起依莎贝拉就直奔下楼。 「夏洛特小姐有可能是被杀的!」阿雪咬着唇说。 「阿雪,不要乱讲。。。」 「偷走依莎贝拉的人就很可疑,他可能就是兇手!我们找到这个人也许就可以知道真相!」 「可疑的人反而往往是最不显眼,又是案中关键人物。。。」 「你说的是。。。房东太太?」 「喵。。。」 「有可能吗?她一直对夏洛特小姐很照顾的。。。」 天真善良的人,永远留意不到烈日当空下的黑影,如影随形的心魔尾随身躯。当你以为控制了影子的一举一动,你又何尝不是影子的扯线木偶? 所谓身不由己,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xxxxxxxx 「警方已确定死因无可疑,否定他杀的可能性。。。」我仔细端详着阿雪由警局的档案室偷回来的报告。夏洛特小姐的死确实没什么可疑。 「我们再去一次夏洛特小姐的家吧!反正我也饿了」我伸着懒腰喃喃自语。 「少年人,你带了依莎贝拉来探我吗?」 「是很香的煎牛扒味哦。。。」 「来!快进来哦!」 「为什么你不把夏洛特小姐的房间出租?,这样空置也太浪费了!」 「年纪大了,不想再重新适应新租客。而且我也不捨扔掉夏洛特小姐的东西!她画了很多画我都留着。。。」 「这副油画是房东太太的画像吗?」我大口大口的吃着牛扒。 「没错,这是夏洛特小姐最后的画作。。。」房东太太眼角泛泪。 我望着餐桌前方,掛在墙上的油画。想像夏洛特小姐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作画。想着死亡?还是关于厌世的觉悟?? 画中的房东太太双手合十,举至胸前指尖贴着唇边,身子微微弯躬,垂下眼帘。一脸诚心祷告,拿着十字架念珠的双手是整幅画的灵魂所在。背景是赤艶的朱沙红,跟房东太太柔和平静的神情,有着强烈不合常理的违和感! 一定另有内情。。。 008 乾脆来个了断吧! 「这幅画。。。是夏洛特小姐的遗书吧!」 我不理房东太太的惊讶表情,就直接拿起刚刚用来切牛扒的刀,跳上餐桌把油画的表层刮掉。。果然,顏料盖着的是夏洛特小姐秀丽字体。 「亲爱的房东太太: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发现这封遗书。我希望你已经不再为我的死而难过。感谢你一直对我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的照顾。对于无亲无故的我来说,跟你一起生活,是我飘泊多年最窝心的日子。 我知道你过去的日子并不容易,从没过问你的前因后果,只知道你一直受恶灵纠缠。这隻恶灵多次接触我,我本来想安抚她,释放她的负能量,让她早登极乐。可惜她忠言逆耳,一心想向你报復。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我只有让她上我身通灵时,用我的念力把她困在我身体里,然后立刻服毒。她无法逃出我的封印,慢慢跟着我的肉身腐坏,而灰飞烟灭。 生存并不容易,但坦然面对死亡更需要勇气。上天赐予我通灵的能力,是一种註定、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已习惯徘徊生死之间,与亡灵同行。只要穿过死过阴的幽谷,就可一路走好。我不在的日子,请帮我好好照顾依莎贝拉。 敬爱你的夏洛特上」 「对不起。。。对不起。。。」房东太太读完夏洛特的遗书后,惭愧得痛哭失声。 房东太太发现夏洛特小姐自杀身亡后,因为害怕死过人的房间没有人租,竟然将依莎贝拉卖给城中的富商,换取了十分可观的价钱。万万料不到夏洛特小姐为了她作出那么大的牺牲,而她竟然为了一己私心,背叛了救命恩人的遗愿。 我带鄙视的眼光瞄一下这个可怜人,轻轻在她耳边咀咒着:「你活在世上也是白过,根本就是一个活死人吧。。。不如乾脆来个了断吧!」然后我将手上刀放到她手里。我抱起依莎贝拉,和阿雪慢慢走出小瓦屋。 入夜后的市集充斥着华丽的诱惑,但也遮掩不了人性的荒凉,我情愿隐姓埋名藏身于诡异的荒塚。 009 亚当 夜里的荒塚比白昼更精彩。 听这蚯蚓翻泥,窸窸窣窣的声音。遥望乌鸦盘旋,虩虩哑哑的戏謔。蛆虫蚂蚁、蝙蝠魑魅统统趁着夜色舞动。就让黑夜翻天覆地的狠狠开垦这地方,创造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阿雪跟依莎贝拉在玩躲猫猫的游戏,我远远站着看这一幅最美的风景。 「喵喵。。。喵。。。」 「呀。。。有人来。。。」阿雪轻声告诉我。我侧身躲进漆黑中,凝视着访客的到来。 荒塚那道地狱之门一样沉重的铁闸,慢慢地被打开。。。一个奇怪卷发的男人慌张地推着一架木头车进来,车上有一堆铲、锄头的工具。难道他就是传闻中的盗墓者?!看他笨手笨脚应该不是专业的盗墓者,那他是为了什么半夜走来荒塚?他绕了好几圈停在一个刚建成不久,前两天才下葬的的墓碑前。 我还记得当天下着微微细雨,无聊的冷风扯着乌鸦群在雨中游荡。那是一个庄严简单的葬礼,死者是一个年轻军人。那一张明亮的国旗,根本无法掩盖眾人的忧伤。那个卷发男人吃力地掘起坟墓,他大胆地跳进墓穴中,更将棺木打开。传来阵阵的腐尸臭,荒塚的雾气成了男人最好的掩护,我只能看到他把尸体搬上手推车离开荒塚。 依莎贝拉轻盈跳进我怀内,我和阿雪不动声色跟上前。 xxxxxxxx 曲发男子的住处位于荒塚附近的山谷中。那是一幢白色长方盒一样的房子,没有一扇窗的白色象牙塔,在黑夜里好像一座墓碑坐落林中,一种不吉祥的阴森感觉笼罩着整个山谷。曲发男子呆望木头车上的尸体,完全不知从何入手。 「先生,你在做什么?」我慢慢踱步行近,阿雪和依莎贝拉不慌不忙从后赶上。 「你。。。你。。。是谁?」曲发男子被吓到跌在地上。 「我跟朋友们探险失散了,在这森林中迷路。我整天没吃过东西,先生你可以帮我一把吗?」我握着收藏在腰间的匕首,这匕首是那年轻军人的陪葬品。在他们埋葬棺木时,阿雪已替我把它偷走。 「你。。。你。。。一定很饿,没。。。关係!我家里有食物!」男子好像完全分不清状况。 「那你要我帮忙吗?」我试探地问道。 「可。。。以吗?有点重哦!」男子傻头傻脑的回答。 原来男子不单单是一个傻子,他更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他偷取年轻军人的尸体是为了创造世上最强的战士,他称之为『亚当』,他的理论是将不同专长的军人尸体,分肢再重组。最后再输入脑电波,替新人类灌入生命。 「你说这是不是很伟大的发明?」男子兴高彩烈地高谈阔论,奇怪地没半句口吃的情况。 「脑电波是如何转移到新人类身上?」我喝着香浓的肉汤,也不忘装作好奇的样子。 「用电流传递是最简单直接了!」 「那要很强的电流吗?不是会电死吗?」 「小兄弟,你很聪明哦!如果早一点认识你,我一定将我毕生的知识教给你,可惜我今晚就要完成这个实验。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毕达哥拉斯」我忽然想起我在异能马戏团时的艺名。 「很好的名字,毕达哥拉斯是最早提出地球是圆球形学说的人。快点喝完汤,我带你去看我的杰作吧!」 「。。。地球不是方的吗?」我喃喃自语 010 重生的机会 「地球不可能是圆的!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你看一看柜台上的摆设,这个东西叫地球仪。」曲发男子指一指他身后的大柜。 「蓝色的地方是海洋,绿色的是陆地。我们的世界是由固体、液体和气体物质按照一定的分佈顺序组成。。。」 像他这样的疯子又怎会知道地球的真实形状?他根本一派胡言。他说什么我完全没法理解,他的话就如一发子弹穿过我的脑袋,我只感到头晕目眩,脑海一片空白,心脏也快要停顿。 「喵。。。」依莎贝拉用她的尾巴缠着我的脚,阿雪也轻轻拉一拉我衣袖,我才如梦初醒。 「毕达哥拉斯,你在喃喃自语什么呀?快跟我来,我的实验室就在地库。」曲发男子不断向我招手,示意我跟他到地下室去。 走进实验室就如踏入一个大冰箱,温度冷却了整个房间的空气。白灯将所有东西都染了一层雾。我看着手术桌上年轻军人的尸体,白色成了他唯一个的色调,渗不进任何血色。在他身旁的另一张手术桌上躺着一个异于常人的尸体,他的身上没一块完整的皮肤、补补贴贴拼凑出一个人形出来。 「只要移植这个年轻军人的眼球和视网膜已经集合了三个军人的肢体了。完美的新人类“亚当”就差不当完成了。」 「他是仍是人吗?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怪物!」 「毕达哥拉斯,你被吓坏了吗?你冷静点吧!」 「你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只是胡扯什么新人生类,什么地球是圆的。。。没可能!」我竭斯底里的嚎叫。我感到胸口一阵重重的压迫感,胃液翻腾直捣喉咙。血液无法流动全身。 一反白眼我就晕倒了。 xxxxxxxx 梦中的太阳很明亮,强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瞬间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阿雪的叫唤声,我努力张开眼睛尝试撑开眼帘。终于我醒过来了,眼前的不是太阳,而是手术灯的白光。 「毕达哥拉斯。。。你终于醒过来了!」 「你。。。你想怎样?为什么绑着我?」我全身动弹不得,急得我汗流浹背。那些冷冰冰又不知名的仪器缠在我身上犹如刀锋一样。我斜眼望着那怪物“亚当”,他木无表情的轮廓如千年腐尸。 「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就要完成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我一直在想如何将脑电波输入“亚当”的脑部!本来想用自己来作活体实验,但现在想到更好的方案。就是由你代替我去完成这个使命。不用怕,只需几分鐘就可成就人类科学史上的千年大业!」曲发男子露出疯狂扭曲的笑容。 我将会成为这怪物的一部分?我在书上看过一篇文章说人类的灵魂只有廿十一克的重量,却背负着一生的重担。对于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会是重生的机会?还是今生的报应?反正这个世界并没有天之涯海之角,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我努力地催眠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但仍然有着无限的不安。 「不用怕,我和依莎贝拉会救你的!」阿雪心急的说。 「喵。。。」依莎贝拉一跃而起,用她的尾巴捲着手术灯撞向曲发男子的头部。 「呀。。。」男子一脸都是血,整个地方都溅了赤色的花瓣,在纯白的背景下更显娇艳,他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阿雪立即替我松绑,拖着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还没踏出门口我便停下脚步来,望着“亚当”我不禁忽发奇想。 011 四个亚当 「不要走。。。救我!我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一定要完成这个实验。。。」曲发男人呻吟着。 「你不想死吗?那乾脆按照你原定计划,用你自己作活体实验吧!反正你这样下去只会失血过多,必死无疑。」 在曲发男子的指示下,我将他的身体连上仪器。他已经变得十分虚弱,脸如死灰。 「按下那个银色的按钮,就成事了。。。」曲发男子奄奄一息吐出最后一句话。 电流是一种移动的电,就在电光火石瞬间,电流滚烫了整个房间,一股烧焦的味道徘徊不散。曲发男子的咆哮声成了唯一绝响!可能因为电压太强,机械负荷不了,一声爆破后就停下来。曲发男子已经气绝,他的死状恐怖,充血的眼睛跌出眼窝,嘴巴吐出的舌头正冒着烟。我突然感到背后有一阵寒意,慢慢回头看着quot;亚当quot;。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带了一点气息。看到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贪婪地一口一口吸着。他的眼睛突然张开,红色的眼珠像一团火。 「我。。。没死吗?」 「你应该死不去。。。只是转移到quot;亚当quot;身上吧!你可以动吗?」 「不行。。。因为我感到这个身体不只有一个我。。。」 「你的意思是。。。其他肢体也有生命了?」 「我听到不同的声音跟我对话。。。我的脑袋快要爆掉!」 正式来说quot;亚当quot;是由三名军人和曲发男子所组合而成。他们分别是体格魁悟的陆军下士、懂多国语言的翻译官、枪法精准的少年军官,最后就是疯狂科学家。他们对于自己死而復生,都带着疑惑!一个怪胎一样的身体,分别住了四个南辕北辙的人。想着往后的种种矛盾衝突,必定充满乐趣。 我和阿雪不禁相视而笑。。。 xxxxxxxx 我们花了整个晚上才了解“亚当”身体内纠缠着四个灵魂的故事。他们都是因为心愿未了而留恋人间。本来他们的气场并没那么强,但经过强烈电流的刺激下,他们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各自影响着“亚当”的思维。如果要另外三人真正离开,就一定要了结他们每个人的心结。这样曲发男人才可以如愿以偿,研发出世界上最强的战士。 「求求你帮助我们吧!我们只需要一个解脱。。。」 「我何得何能?」 「你只要帮我们作探子和跑腿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我们自会打算,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原来他们想报復生前伤害过他们的人,甚至是恨之入骨,想置于死地。他们的故事都是由一场战争开始,但却没有因为战争的结束而了断。恨是一隻压制不了的心魔,残存于灵魂最黑暗的地牢深处。以为它不见天日,但稍不留神它就趁着黑夜逃脱出来害人。 我们要找的第一个復仇目标,是陆军下士在部队中的一个战友。他们两人一直出生入死多场战役,但万万想不到在最关头,那个称兄道弟的战友竟然离他而去见死不救。陆军下士死前一刻也忘不了那种绝望,比断肢流血的伤口更狠狠的刺痛他。他躺在战壕中看着空中飞过的战机,正向着他身处的战壕投下一枚炸弹,那炸弹由远至近的堕下。那一刻,他却是心存感激,因为终于能解决他肉体痛楚的煎熬,他带着所有怨恨埋在颓垣败瓦败之中。 今天陆军下士终于可以捲土重来!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想也是这个意思。。。 012 活在世上才是真正的地狱 「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喋喋不休吵死人了。。。」 「已经先让你復仇,你还想怎样?我心中计划自己的事情也不行吗?」 「你们够了没有?大家被困在同一个身体内,是改不了的事实。只能互相忍耐,你们懂不懂?」 「都是你的错,什么新人类、什么最强战士的鬼话!你那所谓的伟大发明把我们弄成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模样!」亚当左手敲着前额、右手按着耳朵。看着亚当这样自言自语的吵着,令一直习惯沉默上路的我有点无所适从。连日赶路的确消磨了大家的斗心,身体的疲惫令他们已经由争吵到冷战无言。 跟据陆军下士的记忆,他的战友老家在塞外的城乡。那里是名臭远播的贫民窟,货柜改建的房子层层叠东歪西倒如围城。战后并没有改变这地方,赤脚的小孩无家可归到处流浪。抢劫、偷窃、绑架、发生在每个横街窄巷。在这地方什么都有一个价钱,什么也显得无所谓不出奇。只要有钱,能卖的都会卖,不能卖的都可偷。当然也包括尊严、良心和人命。 我们在这三不管的鬼地方,折腾了好几天。花了曲发男人不少金钱,也靠阿雪从中打听虚实。最终我们找到那该死的叛徒常出没的地方,那是一间龙蛇混集,乌烟瘴气的酒吧。那黑店卖的根本不是酒,而是迷惑人心的毒药。 我假装大人的模样,大步大步踏入酒吧。亚当披着斗蓬更显其身型巨大,他跟在我身后比较有安全感。我们直接走向吧台,坐到酒保的前面,静心观察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从袖口中露出一个金币,酒保心领意会地偷偷接过它。 「知不知一个叫犹大的军人?听闻他常来这里消磨。」 「你来得正合时,他刚被几个流氓带到后巷修理。。。」酒保咧嘴一笑时露出一枚金牙,那种卑劣眼神丑恶到极点。 xxxxxxxx 我和亚当走到后巷时,刚好看见一帮流氓笑嘻嘻的离开。那黑暗无声的后巷,在街灯微弱的照明下,只看到一个黑影在晃动。我示意阿雪和依莎贝拉留下,我和亚当慢慢步近那黑影。后巷的尽头如深渊一样的黑洞,行近只会带来不幸。 「你们有种打死我吧!乾脆痛快点吧!」 「你还记得陆军第八路军的战友吗?」我试探的问道。 「你说什么。。。我不懂。。。」那黑影瑟缩一角,声音也在颤抖。 由本来无惧无怕转眼间心惊胆颤,我们更肯定找对了人。 亚当二话不说把他揪起,这时我才清楚那黑影。他双臂外曲腰陀背弯,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并没有双脚。 「你们想怎样?你们要钱的话我是绝对没有的。」 「我们要的不是你的钱,而是你的命!」 「哈。。。哈。。。这屁话我听了不知多少次。你是衝着我来吗?好呀!」 「你这个不要脸的人,还敢这样大言不惭?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你死千次万次都不能弥补你的罪行!如果不是你这个讯号员的错误过失,第八路军根本不会跌进敌军埋伏的战壕,全军覆没而你却混乱中一人逃走!」亚当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手捏死他。 「你说够没有?你有没有看到我今天这个模样?这么多年我一直受着良心责备,受尽现实生活的惩罚!当时我虽然逃过敌军的乱枪,但我被战机投下的炸弹碎片击中,整个人伤得半死。他们找到我时,我根本不想他们救我!我寧愿跟着战友死在战壕内,至少我也得到一面国旗,一场风光大葬。战后和平了,人民再不需要军人,国家视我为垃圾,负担,一个废人。现在我什么都不是,苟且偷生的日子何尝不是上天对我最重的判决吗?!」 「军人就应该死在战场中,不应回来。。。经歷过杀戮毁灭的洗礼,还能活过来吗?还能算是一个人吗?求求你们杀了我吧,了结这一切吧!」男人的哭泣声是一场雷雨,打在大家的心上。 「你放过他吧!你杀了他只是帮他一把。。。活在世上才是真正的地狱。」我头也不回的走出后巷。 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初冬的第一场雪正飘着。 013 翻译官的未亡人 那一夜,大家也无法好好入眠。旅馆的窗外漫天飞雪,寒风刺骨。看着亚当饮泣的背影,我犹如看到一个撒娇的小孩在乞求上天的怜悯。这时候,阿雪静静站在亚当的床前,推一推依莎贝拉,依莎贝拉不情不愿地躺在亚当的怀内。依莎贝拉用她的尾巴轻轻拍着亚当的手臂安慰他整个晚上。 「你听得见吗?」 「什么都没听到。。。陆军下士消失了吗?」 「他是已经释怀了,所以按照约定离开了?」 亚当整个早上自问自答,依莎贝拉乖乖坐在他的膝上。我正忙着计划下一站的路程,那地方是南部一个风光旖旎的古镇。我们要坐上十几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幸好曲发男人家中的金币足够我们整个旅程的开支。 翻译官本来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他一心想战后回去跟恋人举行一个简单而隆重的婚礼。可惜天意弄人,等待他的不是婚礼而是自己的葬礼。 葬礼那天是一个雨濛濛的阴天,雨势虽然不大,但却沾湿每一个人的眼睛。躺在狭窄的棺木中等待见她最后一面。瞻仰遗容的时候,她依旧美丽,但身后多了一个陌生男人。那个人将会代替自己守护她一生吗?不是说好多久都愿意等下去吗?原来所有山盟海誓都只是过眼云烟。 难道在战场上等了765天,就是换来这样的结局?不可以,得不到也轮不到别人。。。 xxxxxxxx 离开北部的风雪地,迎接我们是南方怡人的小镇,空气中瀰漫着暖洋洋的海风。 我们到达时已经是黄昏,南部的古镇美得像童话。马赛克拼贴而成的小石路蜿蜒曲折,依山傍水,白色篮顶的小房遍佈整个山头。教堂传来一阵鐘声,彷彿催促广场的白鸽赶快归巢。经过辛劳的一天后,人们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这是一个平静安逸的地方。 亚当巨大的身躯跟这样雅緻风情的小镇,有种强烈的反差。为了不想引起骚动,我们决定先到翻译官念书的学校藏身,等待夜阑人静时才行动。 小镇的学校一如既往,翻译官借着亚当的身体,滔滔不绝指手画脚的描述童年往事。礼堂的走廊两旁掛了各届杰出学生的毕业旅行照片。亚当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时停下了脚步,原来照片中正是翻译官和他未婚妻年轻时的合照。相中俩人正值青春年华,金发碧眼的恋人在阳光下份外耀眼。看着看着亚当突然沉默了。 「你们是谁?」一把稚气未脱的声音问道。 「我们是毕业旧生,回来母校怀缅一下。」 「你们骗人。。。这里所有毕业照我都仔细看过,都没你们的样子的人!」原来是一个带着小红帽的小男孩,他手拿着丫叉,好像要跟我们拼命的样子。 「你这小鬼!嫌命长吗?」亚当不耐烦的咆哮着! 「哗~」那小孩用丫叉将石块射向亚当的头,然后拔腿跑走了。 我和阿雪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声响遍整个校园的走廊。那时刻是我们难得的快乐。 014 我们去看海吧! 我们听着仲夏的蝉声,拖着懒洋洋的身躯向着翻译官未婚妻的家走去。为免打草惊蛇,亚当先躲在树林中,而我抱着依莎贝拉和阿雪由屋的后园走进去。 我们从厨房的小窗窥探屋内,看到一个秀丽的金发妇人正在准备晚餐。她跟当年的照片一样明艶照人,现在更増添成熟韵味。餐桌前坐了一个男人,他是一名典型的南方男儿,倔强的嘴唇轮廓分明。一头乌黑头发更显出南方汉子的刚强性格。 依莎贝拉静悄悄从小窗爬进屋内,再用尾巴替我们将后门打开,我和亚当立即衝入屋内。他们两人被我们突如其来的闯入吓得目瞪口呆。 亚当二话不说衝着男人挥拳而上,拳如雨下绝无手下留情之意。纵使男人很想反抗,但无法抵挡亚当的重拳。女人立即抱着亚当的脚跪下求饶。这样一来亚当更是愤怒,他将男人一手举起扔向墙壁。 「呀!」这时候,亚当摸一摸头。原来他刚被一块小石射痛。 「你们快走!我不许你伤害我爸爸妈妈!」原来是在学校遇到的红帽小男孩。 「滚!别阻着。。。」亚当不耐烦的推开小男孩。他整个人倒在他爸妈的跟前,红帽也弄掉在地上。 「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求你。。。不要伤害我妻儿!我的命你儘管拿去。。。」男人奄奄一息说道。 亚当正准备作致命一击之际,突然脑内一把声音喝止了他。 「住手!这小孩不可能是这男人的儿子!」 「你吵什么?你这个满口科学理论的怪人!」 「金发碧眼的高加索种人佔全球不到30%,只要稍为有一代的混合已不太可能保存这纯种基因!当初就是因为你的血统,我才把你的残肢冷藏下来待用!」 「那。。。这小孩。。。是我的。。。」霎时间,亚当整个人绷紧得不懂反应。 「这男人不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恩人。他保存了你未婚妻的名节,更愿意用性命去保护你的孩子!」我轻拍着亚当的手臂,希望他能冷静下来。 「这小孩。。。」亚当想伸手抚摸小孩的金发。 「别碰我!我早知道你们是坏人!你这个怪物!!」 亚当垂头丧气地走出房子,我们也跟着他离开。 xxxxxxxx 南方的夜晚,那一抹夏日的味道牵动花香,随着凉风漫不经心地游走树林之间。 「我们去看海吧!」我忽发奇想打破沉默。 「现在?!」 「你快蹲下来!」 「为什么?!」 「你背着我跑去的话,我们还可以看到日出!」我、阿雪和依莎贝拉立即跳上亚当的背上。 「你真的不是怪物。。。你是亚当!」 亚当没有回话,他只顾拼命的向前跑。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背。我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心跳声,但我已分不出他脸颊上流的是汗,还是泪。 015 少年军官和科学家 「翻译官也消失了吗?」曲发男子问道。 「那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少年军官感慨回应。 「只要了结你的最后心愿,我就可以完全控制亚当。世界上最强的战士就正式诞生了!」曲发男子不禁欢呼雀跃的说着。 「其实战争都已经完结,亚当再没有用途!」 「这场战争完了,我们还可以发动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我统治全世界才罢休。」曲发男子狂妄到极点。 「枉你智商那么高,其实只是个声名狼籍的疯子!」少年军官一面蔑视。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怎会不知道你是谁?你发明的武器杀戮无数,涂炭生灵!看你有那么多的金币就知你贪财图利,都是政治家送你的?」少年军官反唇相讥。 我们离开了南部的古镇后,復仇之路已经到了尾声。只要替少年军官手刃仇人,那曲发男子就可以如愿以偿拥有整个亚当的肉身。但奇怪的是少年军官一直都没提及仇人的身分,亚当身体内的两个人一天到晚在自说自话,恶言相向。 我被他们弄得头昏脑胀,只想快快替他们辨好事情,然后带着阿雪和依莎贝拉离开。 xxxxxxxx 「他们两个人真的很烦。。。」我不禁满腹牢骚。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否则为什么要黏在一起共用同一个身体呢?」阿雪轻声说着。有她站在身旁,就已感觉安慰。 「人与人很多时被命运强行纠缠在一起,犹如跌入一场困兽斗中。他们既然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只有拼命争一日之长短。」 「输赢那么重要吗?把命拼了就一无所有。」 「死亡是一个终结吗?它可能是另一个开始呢?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但这六十多年来,就只有你、爸爸和依莎贝拉看到我呀!我是真的存在,还是活在你们的幻想中?」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当然真真切切的存在,你会永远都活在我心中。」我轻轻牵着阿雪冰冷的小手。我明白阿雪一直都很寂寞,她孤单一个流离世上,只为等待父亲的回来。歷尽六十年的生离死别,世事变迁,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实在太沉重了。 「毕达哥拉斯,请你回去当日埋葬我的墓地,找出跟我一起陪葬遗物。内有我在战地寄出的最后一封家书,细阅后你便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为什么你不肯直接说出来?非要这样大费周章?」 「你看过那封家书就会明白箇中因由!」少年军官一路上如此守口如瓶,如今欲言又止,一种不详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我也只好依从他的意思去做。 016 斩草除根 沿着铁路横跨了地平线,我们再次踏入北方的国度,隧道的另一端,世界的另一边,由炎夏到寒冷雪国就在眼前。从火车玻璃窗的倒影,我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亚当又可以看到多少个自己? 「为什么你不提出第一个復仇?现在我们南北两地走,浪费多少了时间?」曲发男子埋怨着。 少年军官沉默不语,任由曲发男子发表满腹经纶。曲发男子兴高彩烈地说着往后的打算,他正盘算如何利用亚当的身体去创一番大业,我有预感事情一定没那么顺利。人生和科学最不同的地方,是人生没有规则,公式和配方,只有天时,地理与人和。 漫天飞雪,餐风饮露,我们几经辛苦,终于回来城边的荒塚。我们立即取出事前准备的铲和锄头等工具,掘出少年军官的棺木。因为曲发男子偷取尸体时已经翻松了泥土,所以不用花费力气已经掘出棺木。亚当一手打开棺盖,棺木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少年军官所说的家书! 「不可能,为什么没有了?」少年军官大声问道。 「你要找的,根本不是家书,是一封民军给你的密函。」曲发男人露出奸诈的笑容。 「你忘了当日是我将你的尸体带回实验所吗?你身上所有陪葬品,我早已仔细检查过。你根本就是敌军的探子,你当时的任务就是想刺杀我!幸亏你还没发现我的藏匿处,就已被我军密探杀掉。」 「那你为什么一路上装作不知情?你有何居心?」少年军官绝望的说着。 「因为我也需要回来实验所,你忘了这是我的研究基地吗?只剩下你一个,我相信比较容易控制!你现在准备第二次死亡吧!」曲发男人满怀自信。 xxxxxxxx 荒塚的夜比任何地方都要黑暗,因为雾霾吞噬了仅存的月光。今夜没有半点风,空气凝铸无型的压力令人透不过气。 亚当身体内的两个人互相抗衡,新仇旧恨充斥着。果然一山不能藏二虎,看来他们两个人,今天只能活一个。亚当的右手突然从衫袋中,拿出现一支针筒打进左手。短短数秒间,他的左半边身立即麻痺,他一拐一拐的拖着身子。 「毕达哥拉斯,扶我回实验所吧!」 「你。。。你是科学家?你会如何处置少年军官?你已经想到方法吗?」 「我会先用较少量的电流去控制他脑电波的强弱,但斩草除根才是最终目标,我有信心会成功的。」 虽然亚当半边身麻痺,但他的体格异品。我清楚知道凭我一人的力量是对抗不了他的。唯有照他的意思去做,再找一个时机带阿雪和依莎贝拉逃走。 我们终于来到山谷中的白色房子,亚当在我的帮忙下来到实验室,扶他躺上手术枱,当他正忙着在身上装上仪器,我在他的外套袋中找到另一支针筒,在他不为意时我偷偷收起来。 017 铸成大错 曲发男子果然是名符其实的疯子,他竟然想为自己进行手术。他想把少年军官发出脑电波的存在处切除。 「毕达哥拉斯,你不怕血吧!你能帮我吗?」曲发男子妙想天开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不会想那小女孩被伤害吧!」亚当竟然一手捉住刚好站在手术枱前的阿雪,将连接电极的电枪绕着她。 「呀!」阿雪痛楚的叫着。 「原来你看到她?」我惊讶不已。 「你忘了我曾经是个quot;死人quot;吗?被电死的那一刹我已看到她的存在,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你再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吧!」曲发男子露出面目可憎的笑容。 「我帮你完成手术,你就会放了阿雪?」我心带疑惑的问。 「没错,还会送你一袋金币作酬劳!」曲发男子不忘利诱人心。 「你。。。不用麻醉吗?」我试探问道。 「哈。。。不用了。痛苦只是接近死亡的边缘、同时又是活着的証明!我喜欢这种痛楚的感觉!」曲发男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胸口直线的中央位置,向下一点点会摸到一个小凹处,然后再往下约两隻手指位,左边那个地方就是心脏,那就是少年军官脑电波最强的位置。」他喃喃细语,犹如唱咏一首诗歌。 「你想把亚当的心脏切除?没有心脏还可以活吗?」 「我已经准备了人造心脏,心脏的功能是推动全身的血液循环。我要的,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心脏。」曲发男子铁了心肠的表情,令人反感。 「人一旦拥有良知和情感,最终只会铸成大错!你看陆军下士,翻译官和少年军官他们没一个有好下场。一切只怪他们愚昧无知,感情用事,差些拖垮我整个计划。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没有了谁都可以活得很好。人与人之间根本不需要多馀的情感交流,这些虚情假意的情绪,只是庸人自扰。我绝不会因为这些无价值的情感而摧毁了千秋大业!」 xxxxxxxx 曲发男子先用笔在胸膛画上虚线,那一条虚线跟随亚当的呼吸起伏着。他拼布一般的皮肤,在手术灯下如一幅地图,淘尽多少风腥血泪,经歷多少战争祸害? 手术刀从那条生命虚线划下去,鲜血随即渗着。赤色的暗血吞噬了我的白手套,我立刻替亚当止血。 「很好!你有做外科医生的天分!用那把特殊的锯子割开胸骨,再将包住心脏的囊膜切开!当心!不要伤到胸骨的软组织!」痛楚令亚当脸容扭曲。阿雪想趁他分神时偷偷溜走,可惜阿雪逃不过亚当的魔掌。他索紧绊住阿雪脖子的电线,然后反手想将阿雪的脸庞刺向电枪,在电光火石之间,依莎贝拉竟然跳起,用尾巴捲起电枪的枪嘴,用尽气力缠着电枪跳开。 我立即将刚才收起的针筒,狠狠刺向亚当的眼球,然后再用开胸的锯子拼命劈向亚当的脖子。血如泉涌般溅到我的脸上,我什么都不管发疯的戳刺亚当的头部至熔烂。我甚至从他割开的伤口,徒手将他的内脏肠胃扯出来。。。 滴?滴?的滴血声,如时鐘一秒一秒的提醒着我仍然生存。我整个人顿时变得软弱无力呆坐血泊中,满地都是亚当的内脏,我的手紧紧握着他颤动的心脏,仍感觉到它的馀温。 「阿雪。。。」当我回过神时,我立即寻找阿雪的踪影。我眼前看到的是,阿雪抱着奄奄一息的依莎贝拉在痛哭。 018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 我跳上手术枱用脚踹开亚当的尸体到地下,然后从阿雪的手上接过依莎贝拉,抱她躺在手术枱上。我尝试找任何可以唤醒依莎贝拉的工具,但我对那些仪器一无所知。只有运用我仅有的救护知识,去抢救垂死的依莎贝拉。 无论我对依莎贝拉如何使用人工呼吸,心肺復甦法,也没有半点起色。依莎贝拉的身体慢慢停止颤动,渐渐开始冰冷,甚至变得僵硬。我和阿雪都清楚知道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事,依莎贝拉将不再属于这个世界。她会失去温度,失去人间的年月。唯一安慰的,是她再也感觉不到躯体的痛楚。 「依莎贝拉,别走。。。不要走进那道光!」阿雪望向房间的墙角哭着说。然后我看到一缕白烟从依莎贝拉身上随随升起,慢慢飘去阿雪眼望的方向,犹如穿墙过壁消失了。 「她没有未完的心愿,所以她是不能留下的。」我轻轻摸着阿雪的头,将她的头脸埋在我胸膛。流离人世间已经够累,就让她好好哭过够吧! xxxxxxxx 曲发男子在实验所存放大量金币,食物和日常用品,这足够我在这里待上好一阵子。这几天我一直思考死亡这事情,经歷多番生死与共,阿雪和依莎贝拉已经成了我的伙伴家人。依莎贝拉的离开令我身心俱疲。阿雪也因为遭电极重创,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可能会灰飞烟灭。 我们将依莎贝拉的遗体埋葬在我们初遇的荒塚里。也许在荒塚相遇就註定在这里别离。无论我们有多么不捨,也不能改写已翻开的章节。也许来生,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能重遇在天朗气清的街道。那时候记紧给我一个回心微笑作记认。 我一个人呆坐在饭厅,看着那个叫地球仪的东西。无聊地用手转动它,日子就是这样春去冬来转过去。我发现地球仪上的有一个叫"兰兹角"的地方,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之涯海之角? 「阿雪,我们再去看海好吗?」 xxxxxxxx 收拾好行装,我和阿雪向着夜色出发。回头看着那一幢白色长方墓碑一样的房子,彷如罪恶的渊藪。我打开了汽油罐将所有愤怒怨恨泼向这房子。划一根火柴,随意将火种撒向房子,熊熊烈火如旋风般捲起千丈浪。 我拿着前往英格兰的船票,带着疲惫的身躯,梦游一样跟着旅客们踏上旅途。我知道这是一个新旅程的开始,同时也是一个终结。一路上我和阿雪都没说话,也许她已经知道我们的旅程已到了尽头。 我们从伦敦乘坐3个小时的火车到达英国铁路的最南方,然后转乘汽车,最后再步行到达"兰兹角"。 我们终于来到英格兰大陆西部最远端之地,大不列颠的尽头。"兰兹角"这里有墨黑的悬崖和高高的海岬。眼前这地方就是海角天涯,我一直寻找的天之崖海之角。 「不要再向前走!很危险的!」阿雪用力的拉着我。 「对不起,我已经疲累不堪了。我累得就连呼吸都会觉得多馀。」 我摔开阿雪的手,头也不回的向着悬崖直跑。每当内心感到痛苦时,我都会漫无目的奔跑,只要将身体的水分蒸发掉就不会流泪了。 我闭上眼睛,听着风声,纵身一跃。。。 xxxxxxxx 一、二、三。。。一切终于停顿了。 海水充斥我整个肺部,吐出最后一口气往下沉。迷糊中我看到阿雪苍白的脸,但我忍不住垂下眼皮眼前一黑。我张开眼时,周边一片漆黑,只看到一个长长的黑影,影子人向我示意走进一个黑洞中。 「不要走进去,那是地狱之门!」阿雪从我背后呼叫着。 「那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回头一望,黑暗中只有阿雪透着月色一样的光。 「阿雪,我已不存在了,你也没什么牵掛,别再因为我而颠沛流离。你再留在人间只会灵气尽失,永不超生。你为了守护我已经受了不少苦,因为你的出现我才能走到今天,完成我多年来的心愿,就是在天之涯海之角,站在稜角的尖锐点孑然一身跳下去。。。结束在疯狂冷酷的大世界中流离。」我忍着眼眶转动的眼泪,假装平静地说。 「阿雪,你身后的白光是通往天堂的路。看!依莎贝拉正在站在光源处等候着你!快快跟依莎贝拉相聚吧!」我挥一挥手,别过头匆匆走进黑洞,不敢回望阿雪的泪光。 毁坏生命是魔鬼的行为,上帝只准许人得着生命,不欲人丧失生命。凡杀人,自杀者必受地狱之火折腾,这也是我应得的结局。。。 对我来说,没有事情是偶然的,任何人和事都是冥冥中已有所安排,包括生与死。既然早已被安排,人为什么会害怕死亡?那是因为对未知的世界心存恐惧。没有一个人敢说死后的世界是如何。即使说了,你会相信吗? 这是一个关于死亡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