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也没用》 第1章 撒娇 申城,六月。 梅雨时节一过,气温便连连攀升。空气中热浪清晰可明,游丝般的微风也染上恼人的热意。 已是下午八点钟。 夜幕缓缓垂落,街边的霓虹渐次亮起。黑色轿车疾驰在疏通的主干道上,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抵达目的地。 城西梵尔会馆,一向是申城富人圈最爱举办宴会的地点。 英伦复古式古堡建筑,花窗间折射出的彩色光束将院里移植来的保加利亚玫瑰点染上动人的颜色,长途跋涉中因水分缺失而皱巴巴的叶片,此刻也舒展成原本的样貌。 徐星眠躬身下车,立刻有侍者上前迎接。 等她递出邀请函后,恭敬地俯身问好,“徐小姐,请跟我来。” 侍者引路,进入大厅。 今夜是城西霍家当家人八十岁的生日贺,霍老爷子素与人为善,申城内不管是新贵扎手抑或是清贵人士,皆派人送去了邀请函。 徐星眠递上礼,提起裙摆走向人少的露台,脚上八公分的高跟鞋折磨得她不想再多走一步。不动声色活动僵硬的脚踝之际,一群不相熟的女人结伴往露台走。 与她们隔了几米远的距离,徐星眠却清晰地感受到她们投来的视线。 包含探究的目光,将她整个人由上到下打量一遍才堪堪作罢。 似是没找出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穿米色连衣裙的女生凑到众姐妹面前,保持名媛风度不屑窃窃私语,并不细微的声音清楚卷入徐星眠耳中。 “这是哪家的姑娘啊,我没见过呢。” “名媛圈数百号人,你能每个都见过?” …… 侍者找寻一圈未能找到徐星眠的身影,最后在露台看见女孩低垂着头,正百无聊赖摆弄裙摆上那些颗镶上去的碎钻。 周围人的交谈声不曾惹怒她一丝一毫,即便她们已用近乎苛责的眼光把她浑身的行装评判一通。比如皮肤太白不应该穿淡紫色,再比如这种场合八厘米的高跟鞋显得太不重视。 难不成踩上高跷,这群人才满意? 真难啊。 徐星眠勉强保持住唇角的弧度,松开手中的裙纱,又细心妥帖地拂开上面攥出来的褶皱。 侍者上前,微笑道:“徐小姐,您送来的那副棋盘,霍先生很喜欢,想请您过去一叙。” 霍先生亲自派人来请,这位徐小姐是有多大的面子。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稚嫩模样,不同家里人一并来赴宴,形影单只让她们下意识低看,她竟也不出一言反驳。 “哪个徐家?我只听说过环海国际姓徐,不过他们不早就迁出国了吗。” 刚才挑刺最欢快的女生此刻蔫巴巴拉住小姐妹的手:“欸,我听说自从徐少爷去世后,徐总和夫人伤心过度去了国外,独独把女儿留下了。” 话中有惋惜怜悯,不过因知晓徐星眠的身份,话题点到为止。 二楼旋梯处,男人懒洋洋靠着扶杆,从这个角度能将露台发生的一切清楚收入眼底。 不难看出是有人故意刁难,而女孩始终神情漠然站在那,孑然一身,仿佛她们讨论的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另外一人。 他静静看了会儿,深觉女人间的争斗无聊,抬步走进二楼的休息室。 今日宾客众多,霍先生不可能亲自招呼每个人。送走一位至交好友,老爷子疲于应付其他人,想着在房间坐到宴会结束再出去露个脸。 房门被人由外推开,男人侧身而入,脚步迈得轻快,甚至有些懒散。 霍承骁在堆放礼物的杂物间兜转一圈,拿出登记名册随意扫了眼。 “爷爷,徐家送来的这副棋盘你前几天还和我要。”他下巴微挑,漫不经心绕回主厅,“这不,有人主动给您送来了。” “谁送来的?”霍老爷子以为听岔了,“徐家不是早就出国了么?” “徐家那小姑娘。” 老爷子轻抿口茶,尚未明白孙子眼中那抹意味不明的深意,思忖几秒后差人去请徐星眠。 霍家与徐家有段无缘的姻亲,霍承骁的姐姐和徐星眠的哥哥,原本已经订婚,谁想徐斯然突逢灾祸。徐家人顾及着霍汀的名声,主动与霍家解除婚约,不久后举家迁去新加坡拓展公司版图。 唯独留下家中的那小姑娘。 霍承骁双手抄在兜里,自旋梯处慢慢踱步而下。他的个子很高,宽肩窄腰的身材恰到好处将身上的高订西装穿出最佳效果。 走至中央的楼梯平台时,与派去接人的侍者打了照面。 身后跟着的女孩微抬着下巴,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周身一股极淡的茉莉香,香水散去前调刺鼻的味道,余留下的气味清淡而熨帖。 霍承骁放在口袋中的手指蜷起,漆黑的眼睛在她纤细的背影落下片刻。 脊背不服输似的挺得很直,肩胛处那对蝴蝶骨不知让场内多少男士目光流连。 他轻哂,步入舞池拉出和女伴交谈甚欢的陈珩,一路揪着好友的领子来到刚才徐星眠站过的露台。 是个好地方,清净,曳地窗帘一拉,无人前来打扰。 霍老先生自宴会开始还未露过脸,场内来宾聚成几伙儿开始闲谈。 不少妇人是冲着霍家留学归来的孙子辈前来,听闻霍少不曾订亲,钟意的姑娘也不曾有,于是想趁机将自家女儿推过去,像填补空缺一样补上人人觊觎的漏洞。 “你一没喜欢的姑娘,二没订婚,旁人这么想没毛病。” 霍承骁淡睨身边的好友,“就你有嘴会叭叭。” 陈珩掐灭指尖的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霍爷爷去请徐家那姑娘,是你暗地搞鬼吧?” 霍承骁指骨屈了屈,耷拉下眼皮明显不想接茬。 “霍少爷泯灭八百年的人性回光返照——是桃花运来,还是红鸾星动?” 男人被他气笑了,“刚学会几个成语,等不及就用我身上?” 陈珩:“说真的,你是不是顾及她差点成为你小姨子的情分才帮忙的?” 神他妈的小姨子。 关系称谓都捋不清的二傻子。 霍承骁思绪游离了会儿,“让你帮我找的店铺找到了吗?” “都装修好了,a大对面的商业街,顶好的位置。” “行,等会儿去看看。” 陈珩想不通一大少爷,学成归来不进公司帮家里人处理事业,反而让他尽早找间店铺,说是要相应国家号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如果真是艰苦创业那还勉强说得过去,可霍少爷不走寻常路,非要开家面馆享受人间烟火,纯属闲得蛋疼。 陈珩当然不敢把话说明面上,他们这类人玩票大致相同,有的看上女明星,一怒冲冠为红颜的饭后谈资数不胜数。 但霍承骁打心里看不起这种做派,在国外那几年纵使身边的朋友玩得再开放,他洁身自持不近女色,兄弟们闲来打趣,说霍少爷指不定是为哪个白月光守身如玉。 谈话间,大厅传来喧闹声。 陈珩拉开窗帘探出头看了眼,人群围拥的中央,两个姑娘相对而立。 徐星眠默不作声收回泼红酒的手,冷眼看着对面马上临近爆发的女人。 陈珩舍不得移开视线,生怕错漏过下一秒女人厮打的名场面。 霍承骁慢悠悠走上前,“那女的,谁?” 陈珩言简意赅解释:“陈叔叔家的小表妹,从小娇纵惯了。你家小姨子摊上她准没好事儿。” “……”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传递出霍大爷不屑和他扯淡的情绪。 霍承骁迈出露台,扬手招来一边的侍从,询问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 “穿红裙子的那位说徐家没男人了,让刚成年的小姑娘social,是想钓一个女婿回家继承财产……还让身边没女朋友的男士好好把握。” 侍者心提到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如实说完后,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 霍承骁听完,没有主动上前帮忙的意思。打发侍者将那位主动惹事儿的小姐请出去,并严令以后宴会不得送去请帖。 陈珩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这样就完事儿了?!” 霍承骁垂眸睇他,“不然呢?” 陈珩无辜耸肩,你是主人,该怎么处理你说了算。 出现一场不小的插曲,徐星眠无意再留下去,司机还在门外等,她进去到出门不过半个小时。 让司机送她到学校附近的一所酒吧,好巧不巧,舍友的生日与霍老爷子同天。 徐星眠本是答应好友去参加她的生日会,谁想临近出门时,远在国外的父亲一通电话打来,命令她代表徐家前去给霍先生祝寿。 车厢内,徐星眠弯腰脱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踩在毛绒垫子上活动僵硬的脚踝。 八点五十分,车子停靠于酒吧门口的停车位,司机低声询问是否要等她。 “不用了刘叔,您回家吧,我今晚回宿舍住。”徐星眠从置物架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下车后忽然想起什么。 司机半降下车窗,“小姐,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强忍住喉咙艰涩,“今晚我提前离开的事,不要告诉我父亲。” 司机愣怔半晌,老板的家事他不好多问,最后点点头应下了。 徐星眠走进酒吧,身上这条v领长裙过于宽敞的衣襟毫无遮挡作用,修长优美的脖颈线完全暴漏在外,遮住的半截锁骨无意间营造出若隐若现的美妙最是吸引人视线。 经过的卡座中频频传来口哨声。 空气中弥漫着过于浓重的木质香,女士香烟的薄荷味夹在其中,并不好闻。 徐星眠绕过吧台,打开聊天软件询问好友在哪。 不一会儿,那端就有了回复。 【顾梨:星星,我们想去学校门口那家酒吧来着,但是包厢订不上了,只好来紫薇路了。】 【顾梨:怎么啦,你那边结束了?】 徐星眠抿紧唇角,发出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抱歉,我不该爽约的。家里临时有事,推不掉。】 【给你买了礼物,等你回来看看喜不喜欢。】 徐星眠屈指敲了敲吧台的玻璃几面,要了杯度数中等的酒,心不在焉盯着手机屏幕。 中途,归属地为新加坡的电话接入。她快走几步,旋身进入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所有嘈杂的音乐被一并掩在门外。 “宴会结束了吗?霍先生对礼物喜欢吗?” 对方开门见山,生硬且不近人情的口吻像是询问下属是否将事情办妥。 胸腔中积攒的怒气值一点一点攀升到顶峰,憋着的这股烦闷劲儿彻底把她的耐心驱散干净。 徐星眠低声嗯了句,“喜欢,霍爷爷叫我过去闲谈了几句。” “星眠,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帮着家里分担一些事。” “我知道,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她的声音仿佛浸润了加冰酒精的凉意,得到对方答复后立刻挂断收线,不带一丝犹豫。 徐星眠很少喝酒,酒精作祟会令人不清醒,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而此刻,手边摆放着无数空酒杯,她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走出酒吧大门,视野有些模糊不清。 夜里十一点半,街边除却酒吧夜场外的店铺全部歇业。路灯洒下零星昏黄的光线,有飞虫在灯泡附近盘旋。 徐星眠定神,稳住步子往前走,路过一家刚装修完的面馆。 室内灯光大亮,影影绰绰的光线将屋里的摆设勾勒个大概。 想必是午夜食堂类的面馆。 徐星眠捂住隐隐作痛的胃。 为了穿礼服好看,造型师把她按在椅子上捯饬发型的数个小时,全程只给了几口水喝。 饿了一整天,又空腹饮下半瓶酒,再强大的胃都受不住。 她进去面馆,未见到服务员的身影,索性趴下闭上眼休息。 通往楼上的旋梯是木制架构,叮叮咚咚响起脚步声时,像是有人在跳踢踏舞。 陈珩领着霍承骁转了二楼的房间,下楼后,猝不及防看见趴在桌边的身影,吓得他往后一跳:“卧槽,什么鬼啊。” 霍承骁瞥了眼,先走下楼梯过去。 女生下巴垫在小臂上,梦里大概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无意间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他掸了掸落在桌上的小飞虫,神情很淡,“一个小酒鬼。” 作者有话要说:阿烛带着霍嚯嚯嚯嚯大爷和星星和大家见面啦! 甜度满分,不甜你打我(拍胸脯。 照例前十章留言有红包降落。 v前日更,中午12点。 预收文:《给你甜度满分的我》十月开。 大一初入学,姜稚月听哥哥交代,一旦遇上麻烦就报出他哥们的名字。 小姑娘半信半疑,没太在意。 后来某天晚自习下课,姜稚月被学长堵在走廊告白。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他叫...对!贺随。” 她三言两语打发走学长,转身之际,撞入一双漆黑的眼。 男人站在窗口抽烟,身量清癯,他的目光像凝着冰,带着深沉的郁气。 而后,他迈开步子走过来—— 贺随俯身和她平视,“喜欢贺随?” 姜稚讷讷点头,软糯着声音道:“嗯呢,您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贺随懒洋洋翘起唇角,“不巧,我就是贺随。” a大无数迷妹心中的唯一愿望就是,有天能和贺随兜一次风。有胆大的女生,趁贺随不在险些用屁股玷污了机车后座。 结果被拎着领子甩开许多米,动作毫无温柔可言。 后来某次晚自习下课,有人亲眼见到女孩被贺随抱上后座,亲昵地给她戴上头盔。 之后每次见到贺随,他的身边总有个软软糯糯的姑娘。 第2章 撒娇 002. 徐星眠穿一身晚礼坐在横木椅子上,过长的裙摆耷落,淡紫色的裙纱被风微微吹起,浮动间霍承骁看见女孩缩在裙下轻轻蜷起的脚趾。 连鞋都不穿。 空气中隐约可以闻见淡淡的酒精味,夹杂着柠檬的酸涩。 常喝酒的人都知道,酒保调制烈性酒时会加入柠檬降低过于浓烈的酒精度数。 陈珩睁大眼沉默着,徐家小姐从宴会出来,就伤心去买醉了? 霍承骁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儿宿舍门禁了,现在叫醒她也没用。 陈珩手足无措,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蜷成一团的姑娘:“这﹑这怎么办啊?” 霍承骁眉头微挑,不急不徐吐出几个字:“扔出去啊。” 陈珩:“?” 狠还是霍大爷狠。 他垂眸又望向趴在桌上的女生,皮肤白皙透着淡淡的粉,菱唇轻抿,鼻尖小巧。用近乎苛责的审美眼光来审视,也称得上是极漂亮的人。 就毫不留情面扔出去,万一遇上心存不良的人,太不安全了。 陈珩吞了口口水,“这不好吧。” 霍承骁用一种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眼神瞥他,走到吧台拾起空调遥控器,开至恒温模式。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是和我一起等她醒,还是现在走。” 陈珩连忙跑过去拿车钥匙,速度堪比脚底抹油,“留给你和小姨子独处的时间!” 考虑时间连三十秒钟也不足。 剩下半分钟,霍承骁斜靠在吧台沿,好整以暇目送陈珩钻进车厢一溜烟窜没影儿。 徐星眠酒品很好,喝醉不耍酒疯,安安静静趴在那。 淡薄的光线笼着清瘦的脊背,忽而,她脑袋偏了几寸,嘴里念叨了句话。 声线细,但吐字清晰。 霍承骁听见她说:“徐振东你算个what?!” 如果他没有记错,算个what的徐振东,应该是她父亲的名字。 霍承骁将笑声压在喉咙间,低低发出几声气音,转身用手指拨动立式空调的扇叶,不至于风向直冲她。 徐星眠睡得不久,醉意消退了六七分,醒来后习惯性环视一周,断片前她记得进了家面馆。不等清理缓存成功,身后一道低沉懒散的声音打断她好不容易理清的思绪。 “醒了?” 霍承骁上扬的尾音像轻掷出一颗小石子,惹得徐星眠平静的情绪晃了晃。 她转身朝声源处看去,男人站得笔直,依旧有种懒散的意味。 眸光停在他过分好看的脸上几秒,大脑同时识别他这张脸,得出从未见过的结果。 霍承骁屈指敲了敲吧台,别有深意睨她,“我以为你会睡到明天早上。” 徐星眠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看来在宴会上,这姑娘是真没注意到他。 霍承骁第一次被人无视地彻底,还是擦肩而过都不曾留意的那种无视。 人格魅力二十三年来第一次受挫,滋味不太好受。 徐星眠打开手机看眼时间,凌晨十二点刚过。 顾梨发来的消息加起来有二十多条,她发了条回信让对方别担心,闷闷呼出一口气,看来今晚要找家酒店住了。 a大地处偏僻城郊,最繁华的地方便是他们脚踩的这条商业街。脱离申城迅速发展的轨道,这片区域空气清新,也有不少住宅区选择在此建造。 但24小时checkin的酒店是少之又少。 霍承骁翻弄吧台的橱柜,找到一盒陈珩留下的奶糖。手指搭在铁盒上偏移几寸,零星响动唤来女孩的注意。 “店里的厨师休工了,你拿几块糖先将就一下。” 免得没找到酒店就饿晕了。 这句恶意满满的话他只在嘴边过了一道,没说出口。 徐星眠下意识想说不用,可胃里的空乏感牵连着四肢开始无力。她松开稍抿的嘴唇,伸手从铁盒中拿了两块糖。 女孩的手指纤细,指尖透着淡淡的粉,指甲染成和礼裙搭配的淡紫色,细枝末节处都精致的过分。 霍承骁手肘抵住吧台沿,身体微微前倾,两人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垂眸凝着那双手拨开糖纸,视线下移定格在那双白皙的脚上。 徐星眠抬头,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偏这人没任何反应,直勾勾盯着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霍承骁觉察出她的警惕,勾唇轻哂,“小孩儿,出门记得穿鞋。” 他的语气十分像叮嘱五六岁不懂事儿的妹妹进沙坑刨土前别扎脚,弄得徐星眠又羞又囧。 “知道了!” 她颔首,下巴微低,收起宴会上那股凌厉不服输的劲儿,可爱得要命。 霍承骁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好整以暇直起身。 老爷子的电话追过来,开口骂他不肖子孙,亲爷爷的生日贺不等结束蹿得没影,不知道的还以为赶着去结婚。 他左耳进右耳出应付爷爷,懒散念叨一句。 “老头你想得还挺美,哪来的孙媳妇。” 霍老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等汀汀孩子出生了,看你这个做舅舅的害不害臊!” 徐星眠躺在快捷酒店的床上,洗澡后只穿着吊带背心和打底裤。 浴室中悬挂的女士浴袍沾染了上一位客人遗留下的不明液体,琉璃台上还有几根未清理干净的长发。 可能是困极了,顾不得不尽人意的住宿环境,徐星眠再次醒来已是清晨。 手机订下的闹铃不停响,白皙的胳膊慢吞吞伸出来拿到手机,不等关闭闹钟就连带着手机一并缩回棉被中。 又过了十分钟,她睁眼望向天花板,发呆醒神。免不了宿醉后的头痛欲裂,清醒好一阵子才缓过神。 早上八点钟有微经课,教授太严厉不准迟到。 徐星眠去教室前回了趟宿舍,穿着一条晚礼走在学校里说不出的怪异。 来到教室,顾梨早已占好位置冲她招手,“星星,这里。” “昨天你没回宿舍,导员正好突击查寝。还好我机灵,说你准备辩论赛在露台背发言稿。” 徐星眠从背包里拿出课本和笔袋,“昨晚忘记和你说生日快乐。” 顾梨唇角漾开笑,“没事儿。” 微经课的老教授博古通今,性格有老学究的严苛通性,在他那里不存在任何交情分数,即便出勤率百分之百,最后期末考试差一分他也会给你挂科。 徐星眠的成绩在国经贸专业算是拔尖,但凡上过专业课的老师对这个姑娘印象大多不错。 老教授即兴出了一道题,要求大家用宏观加微观的知识分析,范围不限于他的微经课。 ——“试论述环海国际成功的因素。” 老头善于揣测他们这些人的心理,抛出一个极诱人的诱饵:“若是哪位同学答得不差,这学期的平常分我给他满分。” 上世纪末,环海国际做贸易起家,公司创立在爷爷辈上,传到徐星眠父亲手中以为能风平浪静经营,然而前些年高层内部出了内鬼使得业绩滑坡濒临破产。 要不是她亲哥哥有足够凌厉狠辣的手腕,这环海国际早已易主改姓。 也正是因为她的哥哥,父母眼中好似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徐星眠脊背挺直,静静垂下头在纸上写下几行字。 爷爷最喜欢和他们这些小辈念叨当初的创业理念,若教授出其他公司,她必然答不到这样周全。 顾梨放弃挣扎,即便每次她的微经课都濒临不及格边缘。 害怕教授突发奇想要收上去作为课堂作业,处于茫然求生阶段,她动笔潦草写了几句官话。 一刻钟后,教授宣布答题时间结束。 有了平时分做诱饵,一向死气沉沉的课堂突然活跃。 徐星眠落笔,专心检查一遍,不在意和其他人争抢第一个回答问题的机会。 周围喧闹的气氛仿佛与她无关。 起先几个同学的答案,老教授说少了关键的部分。 顾梨兴致冲冲看戏,顺便猜测二十分的大奖花落谁家。身边的人有了动静,然后面前出现一张列满纲要的纸。 徐星眠指尖点了点桌面示意她。 顾梨缩起脖子,小声道:“星星,这是你写的啊。” 徐星眠神色平静,“有了这二十分,期末的时候你可以轻松点儿。” 教授面上有些失望,余留下让他们充分反思的时间。前面几个同学的答案是所有人的惯常思路,后面起来回答的人渐渐少了。 顾梨慢吞吞举起手,得到教授示意站起身。她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女孩,徐星眠冲她眨眨眼,让她安心。 纲要分为当时社会发展需要、贸易环境及发展现状、公司内部调整与改革几个方面。 顾梨照着上面的字读出来,每说出一个要点,老教授僵硬的面色就缓和几分。 读完上面的所有字,恰好下课。 教授记下顾梨的学号和名字,甚是满意夹着课本离开教室。 顾梨浑身脱力瘫坐下,“我以为他要问我问题……好吓人,你上面写的有些术语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徐星眠笑着安抚她,“顾教授不是喜欢拖堂的人,你最后起来回答有好处的。” 顾梨抱住恩人的手晃了两下,“你帮我这个大忙,我请你吃饭。商业街开了家新面馆,看起来不错。” 两人相处一年之久,彼此的性格摸得清。若是她拒绝了,顾梨肯定要当个人情记在心里。 索性答应。 上午十一点半,未到用餐高峰期。 淡薄的光线被拢在厚重的云层中,空气闷热又潮湿。 脚踩在小吃街入口临时堆砌出的人行道上,打眼望去就能看见对面那家新开的面馆。 昨晚走得匆忙,徐星眠没来得及仔细看。 和其他门店简陋的装潢相比,这面馆有种遗世独立的调调,从内到外透漏出“我很贵”的气质。外头门栏上挂着两个红灯笼,故意配合着镂空雕花设计的窗户,台阶上放了两把古代的红木椅。 最高处悬挂着用毛笔写成的店名:飒。笔迹凌厉,下笔毫无章法,算是好看。 吧台小哥耷拉着脑袋,手中摆弄的计算器吧嗒响,懒洋洋抬起眼皮:“两位想吃点什么?” 话语刚落,因人手不够被强行扭送来当吧台接待员的陈珩看见对面的姑娘,脱口而出:“小姨子?!” 顾梨被他中气十足的一声吓得连连后退,哪来的二傻子。 霍承骁掀开吧台通往后厨的布帘,颇为意外地眯起眼。 陈珩抬起手肘怼他腰腹处示意:你的小姨子。 霍承骁冷淡睨回去,陈珩自动理解为“滚”。 与昨天衬衫黑裤不同,男人身上穿了件红色短袖t恤,上面印着和店名一样的“飒”字。 徐星眠咬了咬下唇,抬手打声招呼:“hi?” 作者有话要说:霍承骁:她和我打招呼了!!我该怎么优雅不失礼貌回复!! 第3章 撒娇 003. 空气安静了许久。 霍承骁轻淡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几秒,手指屈起敲了下“吧台小哥”陈少爷的脑门,声音低沉,“给这两位打个vip折扣。” 顾梨看看身边的好友,又瞧向对面长得格外好看的男人,“星星,你们认识啊?” 徐星眠下颌微收,把她推到吧台前,“你看看我们吃什么。” 顾梨点餐的空隙,徐星眠静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看着菜单上的菜品图样。同样站在吧台中的男人右手持一支笔,手腕微压住桌上的纸张,神情专注安静。 徐星眠视线不由自主偏移半分,将他潦草计算的几个字收入眼中。几乎是一眼,她便看出其中的差错。 欲言又止许多回,最终顾不得情礼兼到。 “抱歉,我不是故意去看的。但你应该是算错了。” 女孩的声音沉静,不急不徐。 霍承骁本就没在专心算,他搁下手中的笔,单手支着下颌歪了歪头,狭长的眼睛凝视别人时,总会给人一种专注又无辜的错觉。 徐星眠不避不让迎上他的目光。 若真的只是一个面馆老板,这气场未免太过于震慑。 陈珩等顾梨点餐,奈何对方是个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听见小姨子指出霍大爷的错误,连忙凑过头来看:“我操哈哈,大哥你一千以内的加减法都能算错,放着计算器不用非得展示自己睿智逼人。” 霍承骁掀了掀眼皮,“没办法,不能和你们这些大学生比智商。” 你们,这些大学生。 中华语言博大精深,轻而易举划分成两个阵营。 “家里太穷,我又太笨,父母供不起我上大学。” 他薄唇轻动,口吻无奈,有种一言道尽沧海桑田的悲怆感。 徐星眠扬起脸,漆黑的眼睛透漏出几分歉意。 陈珩瞪大眼,沃日,他是不是被自己感人的智商吓到丧志了。 霍承骁扯动嘴角,“高中肄业,只能找份生意维持生计。” 陈珩倒吸一口凉气,mit毕业的人说自己高中肄业,要不要脸?! 徐星眠压下眉梢,不知该作何表情应对。 倒是一边的顾梨及时出声解决了尴尬局面:“没事儿,你有脸啊。” 陈珩幽幽反驳:“不,他没有脸。” 后面来了客人,徐星眠拉着顾梨走进大厅找位置坐下。 新到的客人也是小姑娘,可见面馆老板芳名远播,这才开业第一天,以后肯定不至于生意潦倒。 顾梨轻叹道:“你看他那双眼睛,我都没见过有这么标准的桃花眼哎。” “而且温柔又大方,二话不说给我们vip折扣。” 徐星眠捋了把她头上炸起的呆毛,“顾梨,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是有男朋友的女人?” “但你没有啊。”顾梨低声凑过去,“我看你们俩的气场特别合。” 好半天,徐星眠好笑又好气地吐出一句话:“别闹。” 下午没课,徐星眠独自去图书馆看书。 两点钟的太阳最是毒辣,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垂落至她身上,但太专心未能顾及到灼热的光线。 坐在对面的男生已时不时抬头看她好多次,红着脸默默走到窗边将第二层窗帘拉上。 口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徐星眠掏出看见来电显示,无可奈何离开座位去楼梯口接通。 “星眠,我走的时候留下的卡,怎么不见你用过?” 徐母温柔的声音经由手机传出,“你一个人留在国内,我们总归是不放心的。” 与父亲不同,母亲一向温柔,可夫妻总归是有同样的想法目的。 照例问了两句,徐母奔入主题:“今天我收到陈家的电话,说是你与她姑娘闹了不愉快。” 徐星眠不语,继续听那端说:“你们是同年龄的女孩,发生口角很正常,但是你泼酒让陈小姐难堪就不对了。正好啊,她明天要开派对,你不如去参加顺便把这事儿说开?” 商人看重交际,人脉尤为重要。陈家在申城的地位,虽不是徐家人得罪不起,但多一个伙伴比成为敌人更有裨益。 徐星眠若有所思垂下眼帘:“行啊,我去。” 当晚,陈家小姐就将电子邀请函送至徐星眠的邮箱,信函上写:【诚挚邀请徐星眠小姐及男伴到场。】 其中“男伴”两字用黑体重点表粗,看来一杯酒还不够让那位陈小姐清醒。 徐星眠不喜交际,朋友圈内没有可以帮忙的男生。她正打算上网搜一搜有没有聘临时男友的网站,脑海中突然闪现一张脸。 对床的舍友还在游戏中厮杀,杀红眼时冒出几句国骂引来其他几个姑娘无奈的眼神。 徐星眠置若未闻,松开掐紧的手指爬下床梯,在随身的小包里找出一张副卡,随后弯腰换鞋。 打游戏的舍友以为自己吵到她了,立刻闭麦。 “星眠,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徐星眠系鞋带的动作顿住两秒,抬头淡笑道:“没,我有些事得出去一趟。” 入夜,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喧闹的声音逐渐消失。 霍承骁打开环绕式音响,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昏黄的路灯下隐约可见猩红光点,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被烟雾笼罩住。 有人由外推开店门,霍承骁随手捻灭了烟蒂。 两两相望,气氛安静诡异。 上午见过的女孩换了条白色棉麻质地的连衣裙,裙摆长度及膝,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 吧台前蒙上一层没来得及散去的烟雾,猛地冲入鼻腔,徐星眠控制不住轻咳两声。 霍承骁眼底掠过几丝玩味:“来吃夜宵啊?” 他认识的女人大多为保持身材,每天进食按卡路里计算。眼前这姑娘身材纤细,绝不是那种不自律的人。 徐星眠摇头,“想和你谈谈。” 霍承骁看着她,忽然弯下唇角。 他可不认为一个富家小姐和一个面馆老板有什么好谈的。 “行,去那边坐下谈。” 男人率先迈开步子走进大厅,长腿慢悠悠勾过一条横木长椅坐下。下巴微扬起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仍站在吧台处的女孩,“过来坐。” 店内的油烟味并不重,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木制香。 徐星眠手中握着副卡,力道无意间加重,卡棱抵住手心,有些疼。 在他对面坐下,她才发现贸然开口请求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帮助,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但她没有别的办法。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颌,颇有种洗耳恭听的架势。 徐星眠放下手中的卡,手指搭在卡棱边沿,往木桌中央一推。 限额百万的副卡。霍承骁自然认得。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最后尽数被否定,只留下最为靠谱的一个。 “你这是,想包我?” 厅内暖黄色的光线铺落,将男人俊朗的容颜衬得迷离又勾人。 稍带戏谑的话语传入耳中,徐星眠一噎,眼睫低垂下,“想请你帮个忙,有偿。” 霍承骁长长哦了一声,“说说看。” 徐星眠言简意赅讲述了遍宴会上的事,希望他能假装她的男伴去参加个派对。 “你这不是去道歉,是去砸场子吧。” 霍承骁在场,不需她讲,当时的场面便由脑海过了一遍。不过这姑娘没添油加醋,甚至省略掉陈小姐说得最难听的话,出乎他意料。 徐星眠面色平淡,“我没做错,何必道歉。” “所以你是让我去帮忙撑场子?” “可以这么说。” 霍承骁上身倾了倾,和她四目相对,眸中笑意清浅,“真不是想包我?” 徐星眠被他盯得耳垂开始发热,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而且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挺遗憾的? “明天晚上七点钟,a大北门,可以吗?” “可以。”霍承骁略一颔首。 徐星眠见他起身,匆忙拾起桌上的卡:“这是报酬,密码六个零。” 霍承骁侧头,视线从卡片上兜转一圈,伸出两根手指轻捏住卡片,“这么大方?” 徐星眠沉默片刻:“以后可能还会有请您帮忙的地方。” 她不傻,自从十八岁成年后,远在国外的父母有意无意逼她出去社交。有第一个陈小姐,就会有其他故意找茬的人。 想想是挺可笑的。 不花钱还被父母惦记了,借着嘘寒问暖来指责她的交际能力有问题。既然双方各取所需,钱给谁花不都一样。 徐星眠转身离开时,霍承骁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低叹。 女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缓慢收回目光,拉开吧台的抽屉将卡扔进去,意兴盎然翘起嘴角,无声笑了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套路啊套路啊!!! 啊啊啊啊啊霍承骁你笑什么! -微修 第4章 撒娇 夜晚的pub热闹非凡,五光十色的频闪灯晃得人眼晕,舞池内的水蛇腰随着动感的音乐不停舞动。 而徐星眠就在这样喧闹的气氛中,静默站在门外等人。她被母亲国内的好友接去会所做造型,那位阿姨又热情非常地亲自送她到了pub。 徐星眠只好打电话让司机去a大北门接人。 霍承骁来之前坐屋里端详了许久,衣橱中的正装大多是他这个面馆老板穿不起的。打电话叫陈珩送来几套hermes普通款的衬衫西裤,款式大致相同,他便没再挑剔,随意套上一件。 陈珩好奇问:“您这是又去干什么啊?” 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要表现出“您又接了什么奇怪业务”的意思。 这身打扮,怕不是夜店牛郎之类的。 霍承骁凉凉瞥他一眼:“给人撑场子。” 说完,他拿手机找出陈珩的账号,连带跑腿费一并转账过去,“谢了,改明儿请你吃饭。” 车子平稳驶入临时停车位,徐星眠小跑几步到车前,细高跟与地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响动,几秒后车门由内推开, 男人的头发经过精心打理,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叫嚣着不允旁人低看一眼的高级感。高挑挺拔的身材自带压迫,连低调的白衬衫也无法敛去他半分气场。 徐星眠眨眨眼,“你这头发弄得挺好看。” 霍承骁微俯身,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隔壁tony给弄的。” 温热的呼吸铺落,徐星眠受到来自男性的荷尔蒙暴击,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pub,穿过舞池,侍者引路至一间包厢前。 徐星眠忽然想起等会儿进去介绍人,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徐星眠,你呢?” pub的包厢隔音效果不好,喧闹的声音透过门缝钻出来,她的声音瞬间淹没在其中。 徐星眠招手示意他弯腰。 霍承骁身体慢慢往前倾了几寸,女孩翘起脚靠过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说完,她脸偏移开,看他的表情。 然而不等对方回答,身后的玻璃门打开,陈小姐那张化了浓妆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哟这是谁啊,在走廊里就开始**。” 霍承骁只感觉耳畔有根羽毛轻轻拂动,然后一只鸭子破坏了所有氛围。他眉心皱起,去看那只破坏气氛的嘎嘎鸭。 陈绘颖是陈珩的旁系表亲,家道没落投靠了陈珩一家。 不过霍承骁这些年在国外,即便是和霍家熟识的,也不曾见过他一面。 陈绘颖瞬间表演变脸绝技,捂住嘴惊讶:“星眠是你呀,我以为姑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真来了。” 徐星眠眼皮都没掀,像是回应她那句话,表情完美演绎了“我来了,我真的来了,我带着没泼爽的一杯酒走来了”的不悦。 若不是这位回家添油加醋的哭诉,她根本不需要费心费力参加这场social。 包厢里坐着七八个人,看见陈绘颖将两人引进来,纷纷上前打招呼。 环海业大,虽不晓得徐星眠在家中地位如何,但总归是徐家唯一的孩子。 寒暄过后,陈绘颖的几个塑料姐妹看向她带来的男伴。刚才一心只想着挑刺,倒是忽视了这男人—— 视线定格在他身上三秒,陈小姐被男人眸中的冷意震得移开眼。 旁边胆大的姐妹问:“星眠,你不介绍一下吗?” “这是我男朋友。”徐星眠轻描淡写。 陈绘颖显然不肯轻易放过,“欸,男朋友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吗?” 霍承骁睇她一眼,长臂伸开揽住身边女孩儿的肩膀,稍用力将人带入怀里。 “我姓霍,至于名字不说也罢。就是一个做小生意的人。” 言罢,对面的女人们不约而同笑出声。 连公司名字都不肯说,得是多小的生意。 徐星眠倒是一惊,提起霍这个姓氏,申城人无不例外会联想到城西那家人。也许是她敏感了,霍家的人,不至于去a大门口开店。 陈绘颖不满他们的态度,爱答不理的,哪里是姑姑说特意上门赔罪来的。 “做小生意啊,没关系。反正等你入赘了徐家,整个环海说不定都是你的。”她掩唇笑了笑,“不过徐家招女婿,得是满世界撒网吧?” 大抵是还没触及底线,怀里的人儿依旧心不在焉听着。 霍承骁歪头看了眼徐星眠,眼中的宠溺简直要溢出来,“撒网是她的本事,入网是我的荣幸。” 徐星眠睁大眼,原来这男人不止有脸,还有一张嘴噎死人的本事。 她差点要给他鼓掌了。 陈绘颖见有人护着徐星眠,拉下脸愤愤坐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霍承骁取下一盏干净的玻璃杯,到了点儿红酒,“喝不喝?” 徐星眠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小口,勒桦庄园的红酒,味道纯正。 她眼睛亮了亮,“还不错,你尝尝。” 杯子又回到霍承骁手中,杯口沾了一点儿唇釉,他扬起眉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目光在那抹红上停留许久。 徐星眠霎时反应过来,从他手中夺过杯子,“这个我喝过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哑的笑声。 霍承骁中途接了个电话,起身离开包厢。 好似终于等到这一秒,不远处那群人故意拔高音量,陈绘颖恶意满满的话语响起: “我看徐斯燃死的真冤枉,妹妹不挂念也就罢了,还招惹小白脸——” 就在她前半句话刚说出口,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有人用力拉扯住她的头发逼她回头,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扇了过来。 世界短暂性寂静。 “我从不动手打人,陈小姐是第一个。” “你该很荣幸。” 徐星眠的声音微沉,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个巴掌彻底打懵了陈绘颖,连宴会上被泼酒的震惊都没有,整个人完全愣在那。 “我记得你父亲和环海有长达五年的合作案,我不介意添油加醋同家里说点什么。” 徐星眠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这次要不要告状,你想清楚。” 霍承骁挂断电话后,站直身子,掏出口袋中的烟盒。 吸烟区内坐着零零散散几个人,唯独他站着,落地窗倒映出男人颀长的身影。难得逃离开女人的战场,耳根子终于清净。 抽完一支烟,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 徐星眠不习惯穿高跟鞋,此刻踩在柔软的廊道地毯上,更是小心翼翼。 “我们走吧。” 霍承骁歪头瞧她,“不需要多留一会儿吗?” 徐星眠松开垂直身侧的拳头,刚才的一巴掌用力太猛,反作用力震得她手心疼。 “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留下也是无聊。” 霍承骁余光瞥见包厢中溜出来窥测敌情的某位小姐,伸手自然地揽住女孩的肩膀。 徐星眠背对走廊,没发现身后的人,“你干什么?” 霍承骁短暂地笑出声,“有人在看。” “好吧。”徐星眠无奈,主动挽上他的臂弯。 两人假装“半拥半抱”离开酒吧。 梅雨时节余留下的潮湿闷热铺就成一场瓢泼大雨,街边拥堵着不少避雨的行人。 徐星眠来之前以为要纠缠很久,便让司机先回去了,这附近计程车数量少,他们怎么回去是个难题。 人群拥挤处,各种香水味混杂着潮湿的雨气窜入鼻腔,霍承骁不着痕迹拧起眉。 他俯身对身边的人交代一句:“我去叫辆车。” 霍少爷当然不会用打车软件,打电话给霍家的管家,请他帮忙在附近旗下的酒店找辆车。 管家立刻会意,“我马上去办。” 霍承骁淡淡嘱咐:“哦对了,找个不认识我的司机。” “欸,好的。” 管家的动作很快,五分钟后将车牌照发送至他的手机。酒店离pub车程十分钟,白色suv停在马路对面。 有条人行道可穿过双行道去往对面,但车辆需要绕转一整条马路才能转弯。若司机知道他的身份,定不会选择省事儿停在对面。 霍承骁确认了遍车牌号,“车到了。” 徐星眠抬头,眸底染上水汽更为清澈,“那么快?” “在对面,我们得走过去。”他伸手探了探雨势,“怕淋吗?” “没事儿,淋个雨而已。”徐星眠不甚在意,弯起唇角对他笑了笑。 霍承骁微愣,没料到她会那么好说话,千金小姐不都注重形象么,淋雨这种出丑的事儿,肯定万分不情愿。 雨势太猛,下水道排水不畅积聚出一条不算窄的水流。 徐星眠弯腰脱掉脚上碍事的高跟鞋,正打算赤脚趟过去时,霍承骁直接揽住她的腰,将她腾空抱起越过水流。 徐星眠猝不及防,双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臂。离开屋檐遮蔽,雨水瞬间浇湿了身上的衣服。 男人一路抱着她穿行过马路,等双腿落了地,也只是一分钟的事情。 徐星眠站定后道谢:“麻烦你了。” 声音沉静,矜持。 霍承骁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绕到另一侧躬身上车。他慢条斯理整理被淋湿的衬衫,视线偏了偏,定格在女孩蜷起的脚趾上。 可能是高跟鞋不合脚,白皙的小脚趾磨出血泡。 “都说了,小孩儿出门要穿鞋。”霍承骁戏谑道。 徐星眠耳尖一红,又把脚丫缩了起来,义正词严纠正道:“是鞋子不合脚!”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儿们多多留言呀qaq帮阿烛上个榜好不好~(咬手帕 第5章 撒娇 005. a大门卫管得严,外来车辆一律需要出示在校学生的学生卡。徐星眠参加派对只拿了手机,不想让门卫为难,就请司机将车停到面馆门口。 霍承骁十分贴心地问:“进去拿把伞再走?” 徐星眠讷讷颔首,白色连衣裙裹在身上的感觉很不好受,抬步跟着走进去。 晚上歇业,店内的恒温空调依旧开着,冷风灌入脖颈中,她缩了缩肩膀。 霍承骁“啪嗒”一声按开灯,瞧见女孩泛白的嘴唇,“冷?” 徐星眠缩起的肩膀慢慢塌下,“有点儿。” 霍承骁索性关了灯,“上楼吧。” 二楼改装成卧室,面积不算小,大床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乐高积木拼成的城堡,旁边有台复式唱片机,几张cd整齐叠在一起。 整个环境很暗,即便开着一盏壁灯。 徐星眠不着痕迹打量这个房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男人的卧房中。她迈出一步的脚顿在那,迟迟没迈第二步。 霍承骁自顾自走到衣柜前,抽出一条包裹着隔尘袋的毛巾,又翻出干净的衣服,“介意穿我的衣服吗?” 徐星眠目光扫过他手中拎起的那件白色短袖t恤,长睫轻颤两下:“不太合适。” 霍承骁早已料想到她的回答,把t恤扔进衣柜,“行,那你只能去浴室开暖风,把衣服连带着人一起烘干了。” 雨滴流入眼眶泛起酸涩,徐星眠伸手揉了几下眼角,“浴室在哪?” 霍承骁:“右拐第一间。” 浴室是干湿分离,打开暖风系统,迎面吹来的风撩起她湿哒哒的头发,不出五分钟,额前的刘海被吹干。 徐星眠揪起身上的衣服,对着头顶上的风束抖动,耳畔传来一阵轻笑,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淡而冷冽的木制香冲入鼻腔。 两人间的距离还在正常范围之内。 徐星眠心跳却漏了半拍,抖动裙摆的手有些僵硬。 霍承骁将手中的毛巾罩住她湿漉漉的脑袋,“毛巾,没人用过。” 深蓝色的毛巾遮住视野,徐星眠垂了垂头,“谢谢。” 她心不在焉抖动裙摆,正要转身换个角度烘干自己时,眼前出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指轻挑起布料边沿,像掀盖头似的揭开盖住脸的毛巾。 霍承骁沉声:“看路。” 徐星眠抬起头,毛巾顺着脑袋滑落至脖颈。 室内充斥着水雾,身上湿哒哒的白色裙子裹在身上将她诱人的腰线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霍承骁莫名地喉咙发涩,别开眼把温度又调高两度。 嘱咐道:“快吹干,不然会感冒。” 十分钟后。 徐星眠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热水杯,脸颊微微泛红。 店铺隔音效果不好,一阵匆促的脚步声堪比火箭的速度窜上楼。不等屋里的反应,那人疯狂敲动卧室门,“我他妈真受够了——兄弟求安慰!” 霍承骁揉了揉眉骨,起身去开门。 徐星眠慌忙拉住他的衣角,“我要不要避一避?” 男人先是不解凝眉,对上女孩漆黑清亮的眼睛,似是读懂其中的含义。 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确有失名媛教养。 徐星眠松开手,神情一本正经解释:“会给你添麻烦。” 霍承骁思忖几秒,要是让门外那二傻子看见他和“小姨子”独处一室,真会有嘴也说不清。于是抬起下巴点了点床的方向,示意她找个地方躲起来。 徐星眠当即转身,顺着他示意的地方望过去——大床上的棉被掀开一个角,落地式的设计,床底没有藏人的空隙。 他的意思是,让她躲床上去? 眼见霍承骁已经走到门口准备开门,徐星眠顾不得大脑宕机,拉开大床旁的衣橱弯腰钻进去。 幸好最底下的大隔间是空的,她稍微蜷一蜷身子就能坐下。 霍承骁将女孩一系列动作收入眼底,表情流露出几分错愕。他没打算让陈珩进屋,只需要躲过开门关门几秒钟时间,蹲床边完全可以避过去。 然而当他拧动门把手,门外的人犹如恶狗扑食一般扑过来。 霍承骁猝不及防随惯性后退。 陈珩巴巴抱住他的腰,“我是遭了什么罪啊,我那表妹一回家就哭哭哭,我爸让我哄但她死活不肯说原因。” 陈珩叹口气,不想再提伤心事,“哎你衣橱的门怎么不关?” 霍承骁牙关紧合,控制住把他从二楼扔下去的**,转身走到衣橱前,“收拾东西。” 徐星眠像只猫蜷腿缩成一团,偏偏稳得一批丝毫不慌,见他走过来还扬手打了个招呼。 男人已换下淋湿的衬衫西裤,穿上九分休闲裤和白色t恤,视野之内能看清他白皙的脚踝。 之前网上有人发起投票,内容是【男人最性感的部位】。 排位前三名是:喉结,锁骨,脚踝。她当时不以为意。 如今,借着微弱的光,徐星眠注意到男人凸显的踝骨旁有处纹身。 黑色的流星。 星尾被藤蔓束缚,延伸半个脚腕。 嵌入进皮肉,熠熠生辉。 她看直了眼,甚至忘记了现在的处境,忘记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受到蛊惑般地伸出手去触碰到那颗坠落的星星。 冰凉的指尖轻柔拂过脚踝。 霍承骁眉心狠狠一跳,被碰过的地方像燃着火苗,他迅速收回脚。 动作幅度有些大,徐星眠也瞬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砰”地一声响。 脑袋与隔板亲密接触。 嗷! 她张开嘴,感觉下一秒灵魂就要从嘴里飘出来。 陈珩听见响动,静止两秒,“……什么声音啊?” 霍承骁垂眸淡睨着灵魂出窍的女孩,对方半是歉意半是痛苦地捂住脑袋,他扯了扯衣领:“不小心踢到门了。” 陈珩絮叨渴了,下楼拿水喝的空隙,徐星眠从衣橱隔间钻出来,三步一顿走到沙发旁。 霍承骁穿上外套,面色平静嘱咐:“等会儿我和他出去,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徐星眠垂头盯着脚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来近二十年循规蹈矩,这种尴尬事情第一次发生。 霍承骁舌尖抵住上颚,很轻的笑了两声。 走至门口,侧过身子补充: “还有啊,别乱摸男人敏感的地方。”他语气轻飘飘的,“不安全。” 徐星眠愣怔几秒。 什么不安全,摸了摸他的脚踝? 所以脚踝是他的敏感部位? “——啊。” 她闷闷敲着额头,怎么没能控制住自己!!简直太让人上头了! 男人间的娱乐活动无非几种,喝酒,玩牌,打游戏。 今天的局彩头开得有些大,以往赢到最后的霍少爷却兴致缺缺,三圈下来,手中的筹码全抛了出去。 人在牌桌上,思绪不知飞到哪去,心不在焉的样子。 陈珩咬着烟,“霍少爷今天不行啊,怎么回事?” 霍承骁干脆撂了牌,“问你们,一个很乖的姑娘不讨父母喜欢是什么原因?” 陈珩小声哼哼两句,“你确定那姑娘是真乖?不会是装的吧。” 霍承骁垂眸回想,还真称不上乖。 该有的分寸一寸不少,该有的傲骨一根不折。 想必今晚的pub,是陈绘颖和家里告状,徐家人叫她主动服软赔罪。听陈珩说,陈绘颖受了一巴掌,任家里人怎么问也不说是谁打的。 霍承骁用脚后跟想都猜到是谁。 陈珩慢悠悠分析:“如果真是个好姑娘,那问题就出在父母身上。你看陈绘颖多娇蛮,还被当成宝宠着。” 其他好友心领神会,“今儿第一次听霍少嘴里出现姑娘俩字啊,难得。” “什么难得,简直是见鬼!” 一众人不约而同哄笑出声。 包厢里都是从小玩起来的发小,旁人不敢开的玩笑,他们张口就来。惹毛了霍承骁,顶多屁股上挨两下,小打小闹罢了。 陈珩招呼他们再开一局,“最后一局!” 霍承骁打开手边的酒,气泡冒出来,他晃着瓶子表情嫌弃:“这酒的气还挺大。” “不□□大,味道还辣。”陈珩评价说,“我喝一口舌头都是麻的。” 霍承骁来了兴致,斟满一杯仰头饮下,面不改色将酒从口中过了一道。 “一般。和水一样,没劲儿。” 从开局以来专注摸牌的顾总抬起高贵的头颅,“你的味觉和正常人不一样。” 那只握着高脚杯的手漫不经心动了动。 晃着杯中的酒,霍承骁散漫地“嗯”了声。 陈珩又赢下一局,边抽烟边神情激动地收彩头,比起他的激动,需要让出一块物色好地皮的顾亭衍,以及失去小马驹的霍承骁显得毫无波澜,甚至有种莫挨老子的态度。 陈珩为庆祝丰收的喜悦,在点歌机上点了首民歌,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随节奏摇摆,结果径直撞上前面的人。 霍承骁的身板极硬,疼得陈珩龇牙咧嘴。 “你特么突然站起来干什么?” 霍承骁比他高半头,被撞了一下脚步分毫不动,桌沿上的手机却因为震动掉落在地。 桌面停在霍承骁刚刚打开的相册照片上。 里面的女生穿浅紫色礼服裙,正是霍老爷子生日贺那天徐星眠的模样。 顾亭衍扫一眼,“徐斯燃的妹妹?” 陈珩还沉浸在霍大爷竟偷偷摸摸私存小姑娘照片的震惊中,不怕死地赶在霍承骁弯腰的前一秒把手机捡起来,顺便确认是不是徐星眠。 “卧槽,还真是!” 顾亭衍轻描淡写问:“所以你口中很乖却不得父母宠爱的女孩是她?” 霍承骁知道多解释无意,而且一解释就会显得他很在意,因此只是淡淡夺回手机,“是啊。” 顾亭衍认真回忆两秒,“之前我和环海有合作,调查徐斯燃的时候顺便查了查他妹妹。你要是感兴趣,我明天转给你资料。” 霍承骁捏着手机摇头。 这种无异于窥人**的事儿,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做。 后半场的场子定在烧烤摊。 霍承骁没胃口,直接叫车回面馆。 雨后的空气闷热,风中裹着潮湿的水汽,他关上车窗,脑袋里五花八门的想法非但没消退,反而更加肆意发散。 关他什么事儿。根本不关他的事儿。 但他好奇。 别的小姑娘都是家里手掌心上的宝,徐家的两位父母却把亲生闺女当成野生的草。 无人照顾也就罢了,甚至有意让她帮忙打点国内的关系网。 如意算盘打得当当响,就是不知道他们的良心有时会不会痛。 上楼,进屋。 离开前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被妥帖叠好,徐星眠坐过的地方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霍承骁坐下,看见城堡旁边多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不是故意碰的tvt!】 霍承骁眼前浮现出徐星眠纠结的表情。 大概是从【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敏感部位】﹑【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和【我就是觉得好看才摸了摸】里面挑选出最不失礼的表达方式。 他心底有微妙的情绪急促闪过。 作者有话要说:脚踝真的是个很性感的部位ovo 第6章 撒娇 006. 自从和陈小姐吃过和解饭,国外的电话时隔半个月没来一通,徐星眠觉得生活变顺许多。 学院里着手开始准备校辩论赛,以往的资料全是顾梨帮她拿回宿舍,这次的赛前会议辅导员通知到位,不允许任何参赛选手缺席。 后天举行初赛,徐星眠听几个学姐说前几届经院不费吹灰之力闯进校三强是因为导员手气好,抽到的对手是工科院。然而这次不凑巧,初赛便和第一大院文院杠上了。 大一生作为辩论队主力,徐星眠又是院内最佳辩手,辅导员讲话时不时cue她。 顾梨等导员去敲打二队时,压低声音说:“我听说这次文院派了霍汀师姐出马,势必要拿下第一名。” 同队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我靠,杠不过啊,今年要是连决赛圈都进不去,导员不得疯了?” 虽说霍汀差点成她嫂子,但徐星眠对这人陌生的很。单纯见过几次面,还是跟着哥哥当个一千瓦的电灯泡。 辅导员又转回来继续唠叨。 徐星眠盯着手机屏幕,闭了闭眼,睁开眼后打字询问:霍汀很厉害吗? 顾梨像只斗败的小鸡仔儿垂下脑袋:本科时就代表学校参加亚太大学生群英辩论会,你说厉不厉害? 徐星眠默默地收起手机。 是挺厉害,霍汀和哥哥吵架时的口才,她有幸见识过几次。 会议结束在下午六点钟,回宿舍的路上经过篮球场,两群人对峙而立,气势不分上下。 领头的穿篮球服的男生是大三的学长,为人风流成性,最爱撩拨小学妹,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学校恨不得横着走。 徐星眠入校第一天荣登a大新生风云榜,这位可没少找茬。 顾梨平生最看不惯这种人,“有人和魏延刚上了,我们去看看!” 两分钟后,顾梨拉着徐星眠混入一众看好戏的人群中。 篮球场上聚集着两伙人,魏延仗着狐朋狗友都围拥身旁,底气十分足,“你们不是a大的人,不太清楚我们的规矩。这个场子我们一贯在这打球,识相点赶紧换地方。” 另外一群人数不多,从背影来看各个身高超过一米八五,听见魏延的叫嚣,连眼睛都懒得多眨一下。 魏延手中抱着球,“要不来一场?我们输了以后这场子让给你们。” 徐星眠始终没抬起头,一直摆弄手机。 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哥,不知道的以为咱们进了那种地方,还让给我们‘场子’。”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的男人好笑道,“小弟弟,古惑仔看多了吧?” 顾梨也反应过来:“卧槽,这不是面馆的吧台小哥吗?” 徐星眠抬头,望向篮球场中央。 站在最外侧的男人穿黑色t恤,同色系九分裤露出一截脚踝,黑色纹身半隐半露,此刻正不耐皱着眉头。 霍承骁和几个朋友打球打到半截,突然冲出一群毛头小子,说话口吻让人听不惯。 “你们1v1吧,我懒得动。”他手抄进口袋,懒洋洋退到一旁看戏。 陈珩来了兴致,冲对面的小毛孩儿招招手:“来,我和你单挑。” 第一轮,陈珩进攻。 魏延有点儿看不起人似的站在那,颇有种“你要是能突破过去我叫你爹”的架势。 陈珩假意上前突破,等魏延反应过来往前拦截时,他急速后退一步,挨着三分线投篮。球空心入框后,砸到地上反弹几米,径直砸向魏延的后脑勺。 魏延慌不择路,双腿不听使唤。 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陈珩侧身接住飞来的球。 某知名学长输得很难看。 围观人群眼观鼻鼻观心选择噤声,唯独顾梨不怕事儿拍手叫好:“太帅了——” 尖细的女声吸引来篮球场上一众人的视线。 霍承骁偏了偏头,目光扫过她旁边的女孩。 徐星眠微笑打过招呼,继续观战。 不一会儿,原本站在球场边的男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她身边,下巴扬起点了点陷入陈珩假动作里的男生,“有仇吗?” 顾梨顺口回答:“调戏未遂。” 顿了顿,又说:“总算有人替无数惨遭毒手的少女出一口恶气!” 霍承骁饶有兴致反问:“调戏未遂?惨遭毒手?” 徐星眠没领悟他话中的意思,思忖几秒补充道:“a大恶霸。” 霍承骁俯身和她直视,半个月不见,小姑娘生活过得挺滋润,白皙的脸颊红润,比初见时脸色好看许多。 他直勾勾凝视她,声线压得低沉,“我问的是,他调戏你未遂?” 徐星眠被一双漆黑的眸子攥住视线,心绪漏了半拍,“未遂而已。” 霍承骁长长哦了声,掏出口袋中的黑色护腕戴上,手指捏住边沿的松紧绳拉出一个弧度,“等着。” 随后“啪”地一声。 护腕反弹紧紧贴合住他白皙的手腕。 徐星眠抬头看他一眼,“你要做什么?” 霍承骁面无表情绕过围观的观众:“给雇主报仇。” 徐星眠:“……” 他们的雇佣关系合同中列有【乙方有义务帮甲方报仇雪耻】这一项吗? 没有,他们连合同都没签。 顾梨满脸姨母笑,手肘怼了怼好友的胳膊,“你倒是说说啊,什么叫给雇主报仇?” 徐星眠不自然地咳嗽两声,眼神瞥向篮球场中央的身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顾梨笑嘻嘻比了个禁言的手势,只差在脑门上写满“你不用解释我都懂”几个大字。 霍承骁接过陈珩抛来的球,径直走向魏学长。 “一局定胜负,来不来?” 随着不停运球的动作,男人衣摆下露出一截紧实的腰线。肌肉线条流畅好看,既不夸张,也不显得过分清瘦。完全符合少女们口中所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前一part,魏延被陈珩虐得不轻。 他拽起身上的篮球衣抹了把额头的汗,“你尽管来!谁怕谁是狗——” 狠话说到一半,霍承骁拍动篮球的力道加重,球撞击地面发出的响动通过地面传递到魏延的脚底板。 霍承骁的假动作运用自如,晃过魏延身侧时身体微微倾向一侧。 魏延逼近他的动作,但重心切换过程中脚步不稳,瞬间跪倒在地。 “我透,这男的绝了。” 顾梨抓住徐星眠的手:“你看见没,胃炎直接跪地上了!” “看见了看见了。” 她还捕捉到顾梨头上冒出来【好感度+1000】的tag。 事情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徐星眠为答谢霍承骁和陈珩的报仇之恩,请他们去学校的饮品店喝茶。 店里的光线比外面亮了一个度,暖黄色的灯光与外面渐暗的天色交织在一起。 有不少顾客是看完篮球场上发生的事一并来买东西。 女生们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我好像见过这人,是不是商业街那家新开面馆的老板?” “旁边那俩女生是经院的,都挺出名。” “我听说魏延当初追过徐星眠一阵子,结果人家连叼都不叼他。” 事实证明,哪里有女生,哪里就有八卦。 徐星眠摸了摸鼻尖,轮到他们点单,她不爱喝甜腻的饮品,要了杯鲜切柠檬水。 “你们想喝什么?” 陈珩伸手去拿菜单:“我看看——” 下一秒,手中的硬纸板被身边的人抽走。 霍承骁:“和你一样。” 说完,敏锐感受到陈珩的不服气,轻飘飘用眼神瞪回去:“刚运动完,不适合喝太甜的东西。” 陈珩咂咂嘴,舌尖分泌出的酸涩感翻涌而上,心里一百个不情愿,“非得是柠檬水吗?其实干倒那人根本不费多少力气。” 顾梨是奶茶店的常客,对每款饮品的味道了如指掌。 “要不你试试桃气泡泡,不甜也不酸。” 陈珩脸上的不得劲瞬间消散,挑衅意味十足地拍了下霍承骁的肩膀:“就要这个。” 四人的饮品上齐,桌上却是一片寂静。 徐星眠垂头小口喝着柠檬水,坐她对面的男人意兴索然地翻动手边的杂志。 顾梨递给她一个眼神,难不成真是来喝茶的,一句话都不说。 徐星眠小幅度偏过脑袋,表情很苦恼。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梨动了动嘴唇示意:感谢啊感谢啊,星星你到底会不会把握机会。 霍承骁将两个女孩隐秘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没忍住笑出声。 那笑声压在嗓子眼里低低沉沉的,还带着点儿收敛的意思。 徐星眠慢动作似的直起身,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那件t恤上好半晌,logo是一条黑色的鲨鱼,模样张牙舞爪,咧开的嘴巴露出几颗尖牙。 陈珩嘴巴没把门脱口而出:“小姨子,你为啥盯着他的衣服看啊?” 小姨子。 吐字清晰,字正腔圆,不带任何吞音嚼字。 完蛋! 陈珩说完,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过了几秒,机械地侧过头对上一双含笑却异常阴狠毒辣的眼睛。 霍承骁神情淡漠,可眼底的那抹笑让人脊背发凉。 陈珩吞了吞口水,再次转过头后已经调整好表情,他一张娃娃脸本就显小,此时挂上无辜又失落的表情更是让人怀疑不起来。 “我暗恋我的小姨子很多年,这是我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徐小姐长得太像她了,我才情不自禁喊错了。” 原来是一段有缘无份的悲情故事。 顾梨语重心长拍了拍桌子,“你小姨子既然长得有星星那么好看,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陈珩以为吹出一段琼氏爱情失格就能博取点儿通情。 结局令他目瞪口呆:“嘎?” “一般女生都不喜欢显小的男人,没安全感不说,带出去还容易被当成弟弟。”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笑道:“是啊,被当成弟弟可不好受。” 顾梨:“星星你说是不是?” 徐星眠的注意力全在喜欢小姨子应该是有悖伦理,潜意识先于大脑发出声音:“那你的妻子怎么办?” “始乱终弃不太好。”她一本正经说道。 陈珩:“……” 敢情她是当真了。 陈珩深深觉得小姑娘太好骗,要是落到霍承骁这条大尾巴狼的手里绝对会被吃干抹净连根骨头渣都不剩。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留言全部发红包ovo 感谢支持! 第7章 撒娇 007. 今晚需要把辩论赛的发言稿草拟出来,徐星眠和顾梨早一步离开饮品店。 她们走后没多久,坐在身后那桌的女生抱怨学校最近不太平,“这个地方荒凉,前后都是山坳,学校后面没围栏,什么人都能进来。昨天表白墙上不是说有男人尾随她一路回宿舍么,我怀疑是真的。” 另一个女生搓搓手臂,“我等会儿让我对象来接我回去吧,痴汉尾随啊,听起来就瘆人。” 话讲到这里,霍承骁看了眼窗外,“她们走多久了?” 陈珩一直带着耳机专心玩游戏,显然没听见后面女生的议论。 “五六分钟吧……噫,才走那么短时间,你就想她了?” 陈珩憋了一肚子想刺挠霍大爷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店门被人推开,等他抬起头时,只剩迎客铃挂在门栏上叮铃作响。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转眼已夜色深沉,天边的云层黑压压交叠在一起,气温却没有降低的势头。 徐星眠走到半路,小腹传来一阵熟悉的坠痛感。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准,不过这种感觉不会有错。 “我去下超市,你先上去吧。” 顾梨嘱咐:“那你快去快回,我在楼底下等你。” a大地处偏远,女生宿舍的位置更是偏僻。 超市在最后一栋宿舍楼旁,但那栋宿舍楼住着的大四学姐,月初就已搬走大部分人。 徐星眠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抹黑影,看身材不像女生。她想起顾梨讲的半夜出没偷女生内衣的痴汉,不会那么倒霉让她撞上了吧。 黑影越走越近。 不像是偷内衣的,更像专门尾随她。 徐星眠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稳住心神走向超市。 如果真的是尾随,最好将人引到光亮的地方,这样容易看清对方的脸,而且易于出手。 进入超市。 靠在收银台打盹的老板睡得很死,店内没有其他顾客,最里面卖洗化用品的区域甚至没亮灯。 徐星眠脚步停顿半秒,余光瞥见身后的黑影猛地低下头,也停住步伐。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手中的东西,轻车熟路拐进放置卫生巾的货架。 借着物品堆放的空隙,能清楚看见穿灰绿色t恤的男人进到超市,正在第一个货架旁逗留。他的肩膀不停晃动,左顾右盼的神色异常可疑。 徐星眠掏出手机想要联系顾梨,谁知信号太弱,几秒钟后左上角显示:无服务。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神经突然被收紧。 无法联系其他人,那就只能在这和他耗时间,然后等老板醒来向他求助。 小腹处的坠痛越发剧烈。 徐星眠不得已蹲下缓解疼痛,单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隔着瑞士军刀撑住地面。 黯淡的光线从天花板垂落,将她的影子拉长印刻在并不干净的大理石瓷板上。 忽而,身后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停在不远的地方。 一道影子覆盖上来,遮掩住她的视线。 徐星眠咬住嘴唇,单手撑着地面想起身,但蹲的时间太久,小腿止不住发麻。 正要起身的前一秒,身后的人踩着轻快的步子上前。 来人故意扬起尾音,“找到你了。” 徐星眠一愣,这声音有点耳熟。 霍承骁半俯身,揽着女孩的肩膀帮她站起来,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臂。 “别怕,人已经走了。” 深绿色的人影急匆匆离开货架,离开前还悻悻然望了眼最里侧的无光区。 徐星眠紧绷的肩线慢慢松懈,开口时声音颤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霍承骁:“你朋友说的。” 徐星眠膝盖打软,扶住他的手臂不敢松手,“我有点站不稳。” 下一句请求没说出口,霍承骁便自顾自回答:“需要我抱你出去吗?” 徐星眠连忙摇头,“不用的,让我……扶一下就好。” 缓了大概两分钟,她松开男人的手臂,转身去拿要买的东西。忽然想起什么,小幅度偏头悄悄看了眼霍承骁的神情。 冷静平淡,看她拿卫生巾的眼神就像看菜市场上的阿姨买豆腐。 尴尬的气氛因为他不出声稍微好转一丢丢。 霍承骁后退一步,懒洋洋抄着口袋,打破她刚营造好“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挑选卫生巾”的心理建设,“你手里拿的什么?” 徐星眠:…… 她一噎,磕磕绊绊解释:“卫,卫生巾。” 霍承骁歪头笑出声,“我说另一只手。” 徐星眠怔愣半秒,讷讷开口:“瑞士军刀,防身用的。” 她边说,边打开攥紧的手指,刀柄镂刻着一只西方的祥瑞兽,裹在其上的刀鞘有些磨损,看得出是珍藏品。 霍承骁端详几秒,这把刀他当成礼物送给了徐斯燃,没想到一来二去辗转到她手中。 “收起来吧。”他淡声道。 霍承骁把人安全送回宿舍楼。 等在楼下的顾梨长时间不见徐星眠回来急得跳脚,打电话也不接,远远看见两道人影由远及近,连忙跑下台阶:“怎么去了那么久?” 霍承骁先开口:“我走了,下次记得注意。” 顾梨滴溜溜转了转眼珠,“霍老板,星星后天有辩论赛,你要不要来看?” 霍承骁目光落在徐星眠身上许久,表情变得意兴盎然。 印象中的辩论赛是一群擅长言辞的人聚在一起唇枪舌剑,这姑娘看起来不是伶牙俐齿的那一类,上场后温温软软的性格不得被捅成筛子。 顾梨:“你别小瞧我们星星,她可是我们院的最佳辩手。” 霍承骁翘起唇角,转身朝向徐星眠那,“欢不欢迎我?” 顾梨识趣地跳上台阶,留下一句“我回屋等你”快速闪人消失。 徐星眠含笑回视他,刚才遭遇痴汉尾随的后怕终于消退下去。 “欢迎呀。” 女孩脸颊两侧漾开小小的漩。 徐星眠往上迈了两个台阶,裙摆在空中荡了荡,“后天下午四点钟,地点是第一报告厅。” 霍承骁静静点头。 “哦对了,你知道第一报告厅在哪吗?” 霍承骁转身,身形轮廓被夜色笼罩削弱了原本的凌厉感,他走出一步抬手随意挥动两下,漫不经心拖长音调:“——后天见。” 陈珩和饮品店里的兼职女学生聊天聊得格外畅快。 余光捕捉到店门口经过的身影:“妹妹加个微信,咱以后再约。” 霍承骁有意放慢脚步。 半分钟后陈珩从店里慢悠悠走出来,丢给他瓶矿泉水,“都说了你会白跑一趟。” “没白跑。” 霍承骁拧开瓶盖喝了两口,凉凉睨他一眼,“再晚去几分钟就得出大事。” 陈珩:“卧槽,还真有痴汉?” 正好是下晚自习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人从教学楼回宿舍,街上比刚才热闹许多。这条路上路灯稀稀疏疏,根本起不到照亮的作用。 陈珩打趣:“霍少爷,您该不会是想发善心给a大捐十栋女生宿舍楼吧?” 话中代表性别的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霍承骁倦怠地垂下眼,“没钱,你想太多。” 两人一路闲谈晃回面馆,谈着谈着整局谈话突然崩掉了。 陈珩扯着嗓子嚷嚷:“我好心劝劝你,有时间搁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操闲心,不如回公司帮霍爷爷处理事情。你知不知道这个月你家被别人抢了多少块地皮?” 霍氏嘉汇是国内餐饮业龙头,旗下无数酒店在全国各地开设。同行竞争激烈,不少新兴公司盯着霍氏意欲将其拉下神坛。 霍承骁舌尖抵住腮帮,“我爷爷有他儿子,还轮不到我上前当先锋。” 陈珩张了张嘴,浑身的气瘪了,“行吧,你继续当你的老板,别再打扰我撩妹就行。” 叨念一晚上,总算说了句真心话。 霍承骁上楼后,关上窗帘,坐在桌前沉思半晌。随后睁开眼,从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连wifi,登录霍氏的主页。 近期想要投资建设的三家酒店,物色好的地皮全被同行抢走。 而且全是用高出一个点的价格收购。 公司内部明显出了内鬼。 霍承骁看向展示栏循环展示着公司高层的照片。 第一张是霍氏现任总裁,中年男人眉目冷厉,处理事情的手段更是狠辣。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男人流连于温柔乡时的表情是多么醉生梦死。 夜色深沉,风携带着隔壁甜品店的甜腻味一寸寸挤进来。 霍承骁靠着桌沿,抬手捏了捏脖颈后的骨头,闻到这股味道他无端想起徐星眠,声音软软说欢迎他去看比赛时,长睫低垂,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和当年在留学生宿舍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时候,徐斯燃无意放了外放,女生软着嗓子说:“哥哥我想你了。” 霍承骁眼皮一跳,这他妈太可爱了。 然后。 每次徐斯燃和他妹妹聊天,他都悄悄地,不动声色地,偷偷摸摸地经过旁边。 这种隐秘的小动作没持续多久,被徐斯燃发现: “喂,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 霍承骁屈指蹭了蹭嘴唇,昏黄色的灯光给他寡淡的五官釉上一层温柔的光晕,额前的碎发也泛着柔和的暖色。 他弯唇无声笑了下。 第8章 撒娇 08. 夏天是湛蓝色,不知不觉到了六月末,气温高得惊人。 第一报告厅门前,辅导员不嫌啰嗦再一次交代注意事项。 不要与队友的陈词出现重复,不要前后语自相矛盾,最重要的是不能脱离辩论主题随心所欲。 顾梨凑过来聊小话:“她说第几遍了,也不嫌烦。” 徐星眠仔细回忆:“大概是第四遍。” 顾梨“哎”了一声,“你看那是不是霍老板和他小弟?” 徐星眠的视线越过层层遮掩的人群投向不远处,霍承骁今天穿得很随性,休闲款白衬衫,九分黑色西装裤,衣袖挽至手肘处,身后跟着一个慢吞吞的陈珩牌小尾巴。 他们两个人皮相好,一路走来引得无数少女纷纷侧目。可能是衣着不像在校大学生,让不少人误以为是哪个学院请来的嘉宾。 最近不都流行邀请优秀毕业生回校做演讲么,吹上一发彩虹屁鼓励学弟学妹努力学习奋发向上。 离比赛开始剩三十分钟,场内除了比赛选手和学生会的工作人员,提前到场的观众寥寥。 徐星眠入座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发言卡,旁边坐着文院的学生。 “霍汀师姐什么时候到,我们还给她留个位置吗?” “她是主持人,应该有指定的坐席吧。” 徐星眠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时恰好与刚进门的女生视线撞上。 旁边两个女同学招手示意霍汀,“师姐。” 徐星眠避无可避,低头的一瞬间调整好表情。她打心里不喜欢霍汀,不喜欢她的逢场作戏,不喜欢她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觉得别人都要迎合她。 因为徐斯燃喜欢霍汀,一旦刨去她和哥哥的关系,她们之间根本毫无情分可言。 “……星眠?” 霍汀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确定,“真的是你啊,我以为看错了。” 徐星眠垂着眼,良久没有动静。 室内白炽灯给她平静的侧脸釉上一层冷然的光,等她抬起眼,漆黑清亮的眸子更是冷淡。这份不可名状的情绪落在霍汀眼底,莫名被她眼中的冷意震住。 徐星眠起身,对旁边的同学说:“麻烦让一让。” 被无视的竟然是文院的“现·镇院之宝”霍汀。 同学懵了两秒。 两秒后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起身让开一条道路。 霍承骁在最后一排清楚地将所发生的事情收入眼底。 女孩紧绷的侧脸不失清秀,她不适合生气,一生气就变成冬日的白杨,又冷又硬,不近人情。 和两年前他在徐斯燃的葬礼上看见她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倔强地让人心疼。 陈珩:“汀姐和徐星眠说啥了?感觉两人不太合啊。” 霍承骁冷淡收回视线,平静回应:“你见几个女生和霍汀合过?” 经院与文院进行第一轮较量,比赛围绕“具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是否具备人格权”展开辩论。文院是正方,徐星眠一队代表反方。 比赛进行到一半,陈珩困得要命,低着头光明正大睡觉。 走廊上负责拍摄照片的工作人员默默转移镜头移向另一侧。 台上,徐星眠憋了一股劲儿将正方二辩怼得哑口无言,看起来仿佛游走在怼人灭口边缘的忍者。 话题被对方扯到人的生理构造上。 徐星眠抓住漏洞轻松应答:“人工智能终归是和人不一样的。你把一堆机器人安排在一起教他‘爸爸的爸爸叫爷爷’,教他尊重长辈,这些事情是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他们不具备这种生理。” 对方三辩眼镜男继续诡辩:“为什么不可以?我们能将程序导入ai,明确告诉他爸爸的爸爸叫什么——叫爷爷。” 掷地有声的一句“爷爷”把场内的气氛炒热。 顾梨懒洋洋转着笔:“欸,谢谢大孙子。” 现场的收音功能太过强大,顾梨故意压低的声音经由场内三百六十度回旋音响传出,被放大无数分贝卷入观众耳中。 报告厅一静,瞬间爆发出哄笑。 顾梨捂住脸,完全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名。她委屈巴巴看向一旁,朝徐星眠比了个“我好难”的口型。 主席最后判定经院胜出,作为文院辩论队指导兼主持人的霍汀宣布结果时脸色很难看。 双方鞠躬下台,顾梨被新认的大孙子缠住无法脱身。 大孙子戴一副黑框眼镜,标准理工男打扮却读起中国现代文学专业,一口“之乎者也”教训顾梨的口气让人听了很不爽。 陈珩慢悠悠晃过来,“喂,她不是给你道歉了么?大男人纠缠一小姑娘害不害臊。” “别是看人长得漂亮,趁机要个联系方式吧。” 徐星眠想上前调解,但被人轻拉住手腕,“交给他就好。” 他们一行人站在通往后台的门口,吹来的风有些沉闷。男人低沉的声音裹在风里添上丝丝暖意,不像平时那样冷硬。 霍承骁目光灼灼盯着她看,“你不开心,何必去自讨没趣。” 徐星眠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木制香,这股清冽的气息让她混沌的大脑渐渐清明开来。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不开心。” 霍承骁俯身,伸出一根手指落在女孩皱起的眉心上。 “老板,你这皱成蚯蚓的眉毛,是想骗谁啊?”他习惯性挑起嘴角笑,眼睛漆黑,“虽然我不比你懂得多,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徐星眠以为自己将情绪藏得够隐密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温热的指腹贴着她无意间皱起的眉心,不着痕迹揉开其中深藏的郁气。 陈珩解救完被困“大孙子”之手的失足少女,转头时看见这幕眼瞪得极大。 一贯黑头黑脸不近女色的霍承骁竟然亲昵地握着徐星眠的手腕,从他侧面角度看去,男人抬起的那根修长的手指正温柔替女孩揉开紧皱的眉头。 陈珩余光瞥见马上要转身往这走的霍汀,一咬牙一跺脚主动替兄弟拦截住他家姐姐。 霍承骁收回手,正打算叫陈珩一起离开,结果对方送给他一个母鸡展翅高飞的背影。 鸡翅膀上写着一行字【霍承骁和徐星眠背着家长偷偷谈恋爱】。 “……” 辅导员喊大家集合,经过他们身边时:“让你男朋友等会儿,我就说两件事。” “老师,他不是……”徐星眠一怔,立刻开口解释。 辅导员停住脚步,“不是我们学校的啊,特意来看你比赛?” 霍承骁懒洋洋歪着头。 “你去吧,我们走了。”他单手抄进裤兜,似是不经意提了句,“有什么业务记得联系我。” 徐星眠被他尽职尽责的精神打动,半开玩笑问道:“需不需要我送面锦旗给你呀?” 霍承骁思忖几秒,压低声音说:“不用,老板给的那张卡足够了。”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嘴里念着“老板”两个字,像故意加重音量提醒她“我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你,想干什么都成”。 徐星眠啊了声,避开老师探究的眼神,“别这么叫啊,容易被误会。叫我名字就好。” 霍承骁垂眸,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半秒,眼神有点深。 然后试探地叫了一声:“徐……星眠?” 徐星眠点点头:“你没记错。” 怎么可能记错。 霍承骁翘起唇角,格外谦虚:“嗯,记不错。” 辅导员又催他们过去。 “我得过去了,不然老师要发脾气了。”她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巧的鼻尖皱起,“你们路上小心。” 这边,陈珩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得霍汀眉开眼笑,女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你们俩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儿心。” 霍承骁十八岁前的家庭情况算是美满,十八岁他成人礼后不到半个月,父母扯证离婚,母亲净身出户。 因为常年在国外读书,他和霍汀的关系不算亲近。 倒是陈珩,在家里闯了祸就往他们家跑,一来二去和霍汀熟稔,算是半个姐弟。 好不容易送走霍汀,陈珩身心俱疲。 “你小姨子呢?”他朝报告厅里看了眼,“没和你一起出来?” 霍承骁:“开会,走了。” 陈珩抓住他胳膊,不太乐意:“你不趁机邀请她吃个庆功宴?” 霍承骁表情微动,“你这个主意不错。” 陈珩终于望见临近解放的曙光,一旦霍承骁谈了恋爱绝对没有时间继续压榨他,那么光明的日子还会远吗? “等着,兄弟去帮你问。” 陈珩的速度快,十分钟后得意洋洋回来,冲他扬了扬手机:“她说晚上再联系。” 屏幕显示一张二维码,“要不要加?我特意要来的。” 霍承骁掏出手机扫码,视线多停留在联系人头像上两秒,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看起来委屈巴巴格外讨人喜欢。 他点击添加至通讯录,从陈珩手里拿过他的手机摆弄两下,交回去:“谢了。” 陈珩刚想回一句“都是兄弟”,但意识到好兄弟的操作后瞬间笑不出来了。 “霍承骁你是不是弟弟!从我这加了,还不忘毁尸灭迹给我删了?!” 霍承骁眼睛一眯,表情理所当然,“你加了又没用。” 听听,多欠揍的语气,搞得他像抢兄弟老婆那种不入流的人似的。 陈珩腹诽一阵过后,渐渐意识到霍承骁对待徐星眠是不一样的。 他们这些出生于上流圈子的人,从小就有一项天赋。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要么完全捏进手里,要么搁置天边不去触碰。 一旦表露出对某件事物,某个人的喜爱,便会有无数觊觎她的人上前掠夺。 也许她本来没有多么好,单纯因为你喜欢她,所以她就是好的。 陈珩甚至脑补出不久后的将来,霍承骁不可一世站在徐家父母面前,单手揽着徐星眠的肩膀,笑容恣意地说:“你们不宠的姑娘,我来宠。”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最后修改过哦,建议看一下。 第9章 撒娇 009. 辅导员开完集体会议,后又把徐星眠单独叫住,“我们学校这次有参加亚太群英辩论赛的资格,校领导打算在所有胜方队伍里选一名学生组成参赛队伍。” 她递出一张表格,意思很明显。 今天作为获胜方,徐星眠有资格代表学校站上更高的舞台。 “截止时间是下个月,你可以再想想。” 徐星眠盯着报名表格最下方的比赛举办地点,眼神微动。 亚太群英辩论赛属于国际性赛事,去年a大闯入前四强,有直接参与总决赛的资格。 赛事每年都在新加坡举办,这就意味着她要跟随队伍一起去那里。 说不准还会遇上她不想见的人。 辅导员语重心长劝她:“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你不仅是代表自己,更代表着我们经院。” 徐星眠收起报名表,“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过了开业酬宾期,面馆的生意冷清不少。徐星眠和顾梨到时,吧台小哥正靠着桌子听歌,表情悠闲自在,丝毫没有受到生意差的打击。 陈珩拽下耳机:“你们来了啊,还得再等等,有两三个客人刚开始吃。” 顾梨:“你说的庆功宴不会是叫我们来吃面吧?” 一回生二回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妙不可言。 陈珩挺喜欢和他贫的人,笑成一朵花枝乱颤的小菊花。 “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出门右拐有超市,你掏空了哥哥给你付钱。” 顾梨滴溜溜转着眼珠,眼神往他身前的围裙上瞟,“你的花呗够不够支付啊?” 陈珩经不起激,拉着她出门,走前不忘交代:“老板在厨房,你可以进去找他。” 周围顾客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始作俑者跑了,留下徐星眠独自尴尬。她拢了拢头发,抬步走向后厨。 面馆回廊处的窗户是雕花隔断的设计,厨房相当于完全对客人开发。 厨师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剃得很短,干脆利落捡起砧板上的一把干辣椒下锅,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鼻,他硬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霍承骁被扑面而来的辣椒味呛得咳嗽两声,薄唇紧紧抿着,在努力控制住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 徐星眠探出一颗小脑袋,不想打搅到其他人小声问:“你是想学做菜吗?” 霍承骁转头发现她,“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被辣椒呛得咳嗽的时候。” 霍承骁眉心抽搐两下,摘了围裙走出门,顺道拉着她的小臂一路牵到大厅。 “你先坐着,我收拾一下桌子。” 说完,他叠起衣袖走向那几张没收拾的桌子,左手懒洋洋拎着一只塑料盆,把所有碗筷全扔进去,右手带着一次性手套擦桌子。 这些本来是聘请的保洁员的工作,但晚上不开张,就让阿姨早下班了。 霍承骁站着的地方背对窗户,大片光线涌入吞没了他凌厉的身形轮廓。 徐星眠回忆了一下见他的这几次。 大多时候男人给她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不管是看店还是打篮球,不太爱管闲事。 浑身有股高级的厌世感。 他在厌倦些什么。 徐星眠眨眨眼,恍神之际撞入一双漆黑的眼中。 霍承骁单手撑着桌沿回身,嘴角翘起一小个弧度,没点破她偷看的事实。 徐星眠急匆匆别开眼,脸颊有点发热。 陈珩提着一大包战利品回到店里,顺便买了两本食谱,“咱四个都不会做菜,老葛除了下面也不会做其他菜。” 霍承骁从他手里接过食谱随意翻两下,话语很平静:“你们两个点菜吧。” 徐星眠脑中闪现他被辣椒呛到咳嗽的场面,不由得问:“你行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噤声了。 特别是陈珩,他保持一个“卧槽”的口型,睁大眼盯着霍承骁。 妈的,头一次听有女生问霍少爷行不行,简直太刺激了。 过了片刻,顾梨语重心长道:“星星,千万不要随便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 霍承骁的反应算是最平静的,慢条斯理为自己正名:“我行。” 徐星眠清了清嗓子,“我没其他的意思,单就做菜这一方面……其实你不用勉强的。” 顾梨忽然想起他们买了一个冰淇淋蛋糕,连忙跑到桌子旁把包装盒打开,“还好没化,我们先吃了吧。” 分别切成四块,上面浇上的冰淇淋和底下的奶油混在一起。 徐星眠用叉子将奶油拨开,小口尝了一小块,甜腻的蓝莓味在舌尖处蔓延。她唇角弯了弯,吃甜品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颌,无聊用叉子捻起一小块蛋糕。手中的动作却因为看见女孩嘴角的笑顿了几秒。 徐星眠伸出舌尖舔了舔沾上奶油的嘴唇。 他眸光微沉,“甜吗?” 徐星眠抬眼,嘴里含着蛋糕,只能点头回应他。 吞下口中的东西,她问:“你不喜欢吃甜食?” 霍承骁垂下眼吃掉叉子上的蛋糕,“还行,不讨厌。” 陈珩掏出笔在食谱上勾选出几道适合新手做的菜,仔细清点过食材询问他们谁下厨。 徐星眠看了眼食谱的步骤,觉得不难,“我去吧。” 陈珩把身上的围裙扔给霍承骁:“还有你。” 顾梨不太放心,“要不我和星星一起,不都说做菜这方面女生比较有天赋?” 霍承骁再次重复一遍:“我行。” 徐星眠:“……” 不是,大哥,咱能别那么认真吗。 她鼓起腮帮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跟在他身后小声地,有点歉意地,“你是不是生气了呀。” 最后的语气词被拉的很长,软绵绵的,像裹着一圈棉花糖。 又甜又腻。 霍承骁第一次听她这么讲话,心绪乍然漏了一拍。 “没生气。”他拎起一把菜刀去水池边冲洗。 徐星眠拆开保鲜盒里的三文鱼,熟练的拼盘,中途和他闲聊:“你就没想过我随随便便给你一张卡,会是骗子?” 霍承骁笑着:“看起来不像,而且你能骗我什么。” 徐星眠轻描淡写:“骗你的店,还有很多可以骗的。” 不说投资资产吧,单就这个店铺也挺值钱的。才见第二面,他就把学历交代了,连张合同都没有,尽职尽责帮她解决各种麻烦。 说实话,对他来说挺亏的。 毕竟没有合同终止期,像给人打一辈子长工一样。 霍承骁歪头,“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好骗。” “……啊?” 他身体前倾,和她四目相对。 忽然弯了弯唇,眼底染上可见的笑意。 “我这个人可比店铺值钱多了。” 男人放大的五官极具冲击性,徐星眠看着他漆黑的眼,视线不自觉下移,一路掠过淡抿的嘴唇和滚动的喉结,她感觉心脏不太好受,一瞬间失去控制,不听号令似的剧烈狂跳。 徐星眠一言难尽看着他,长睫和小扇子似的扑扇着。 “我觉得还是店铺值钱一些。” 霍承骁:? 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小人,对着他的脸啪唧给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心情非常的复杂。 食谱摊在一旁的琉璃台上,徐星眠按照参考步骤将食材分类,手上的工作做完,她思索几秒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转头看向一直在洗东西的男人,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半晌,她终于看出哪里不对劲。 “你不穿围裙吗?会弄脏衣服。” 霍承骁手中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扫过被他无情丢弃的花边款式的围裙。 眉毛抽搐两下,硬邦邦说:“不穿。” 徐星眠往前走了几步,绕过地上堆放的物品,到他身边,非常认真地俯下身凑过去。 随着她的靠近,霍承骁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窜进他鼻尖的香味无端令他脑中的神经绷紧。 女孩弯着腰,若不是此刻她的表情异常严肃,可能会被其他人误以为是勾引。 霍承骁脚尖捻了捻地板,“喂,看什么呢?” 徐星眠指着他身上的衣服,“溅上东西了。” 霍承骁沉吸一口气,扬起湿漉漉沾有洗洁剂的双手,表示不是自己不想穿,是没有手穿。 “不如你帮我?”他提了个让她能知难而退的要求。 谁知徐星眠只思忖片刻便应了,拿起搁在一旁的围裙示意他弯腰。 霍承骁卷起舌尖顶着腮帮,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 等他乖乖弯下腰,徐星眠把带子套进他的脖颈,一手拿一根腰带从男人的腰侧穿过。 霍承骁下意识挺直脊背。 他垂下眼,眼前是小姑娘乌黑的发顶,她双手环住他的腰,纤细的胳膊有意无意擦过衬衫衣摆时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动。 霍承骁磨了磨后槽牙。 真是自己找罪受。 一分钟的时间过得极为漫长。 终于,徐星眠缓缓站直身,“好了。” 霍承骁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嗯,谢谢。” 霍老板为了用实力证明自己真的很行做出一桌的菜,第一次上手每样调味品放的不是很足,味道很像a大食堂的低盐窗口做出来的。 饭吃到十点,霍承骁送她们回宿舍。 离开时他有意无意提了句:“记得通过下好友申请。” 徐星眠这才想起下午看到的申请通知,“那是你啊。” “对了,你叫霍什么?我只知道你姓霍。”她直接递过去手机让他输入名字。 【霍承骁】。 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难以想起来。 徐星眠凝神思索片刻,苦恼地歪了歪头。 a大重新组建了校辩论队,准备迎接亚太大学生群英辩论赛,专门请来霍汀做赛前指导。 每周两次培训,一直到七月中旬开赛前,徐星眠都不可避免与她产生交集。 培训教室选在逸夫楼三层,a大著名的桑拿房。因为长期无人使用,校领导为了省钱没有安装空调。 四个正选人员,分别来自不同学院。余下几个替补,也被要求随堂听训。 徐星眠坐在窗边,感觉倾斜而入的太阳马上要把她烤干,拉上窗帘又会兜住风,她索性拿出本子遮住脸。 霍汀姗姗来迟,“抱歉大家,教授临时布置了个任务。” 顾及着是研究生师姐,底下一直抱怨的女生们收起所有不满的情绪。 霍汀双手撑住桌沿,环视一周:“大家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就从……窗户边的那位同学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我腰强体健身体十分行:) 第10章 撒娇 010. 徐星眠长睫微颤,不紧不慢放下遮挡阳光的笔记本。 站起身时,和台上的女人视线交汇,她清了清嗓子,语气平淡自如:“徐星眠,国际经济与贸易大一生,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音刚落,周围传来女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谈论内容大致是听说过她的名字,没想到亲眼一见也不过如此,语气酸溜溜的。 霍汀嘴角的笑意略僵,“好的,下一位。” …… 所有人做完自我介绍后,霍汀简单重复了遍国际辩论赛的规章制度以及流程。 徐星眠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手中的笔晃了两下,深觉无聊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 培训会到最后,教室外出现一个男人,穿一袭深蓝色西装,手腕处戴一块劳力士男表,再往上一寸是衬衫露出来的衣扣,上面嵌着蓝宝石袖扣。 精英人士的打扮。 徐星眠支着下颌望过去,其他人的视线也都在那人身上。终于,霍汀不得已笑道:“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现任男朋友,还是未婚夫? 徐星眠本是无意继续看下去,但目光触及霍汀旁若无人牵住男人手的时候,嘴角微不可查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放在以前,她肯定不会允许哥哥当着众人的面与她亲热。 说什么要注意场合,说到底根本就是不喜欢。 过了五分钟,霍汀重新回到教室,“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有女生打趣,口吻不太正经,“师姐,离结束还剩三分钟,你不如先走吧,不然男朋友在外面很晒的。” 霍汀难得露出小女生娇怯的一面,收拾起东西装入包里,离开前小声和她们讨商量,千万不要告诉负责的老师,不然她会死得很惨。 徐星眠低垂着头,在大家讨论八卦的时候起身离开。时间还早,餐厅还没开门,她出校门去了附近的便利店。 店内开着空调,迎面扑来的冷风让她浑身的烦躁暂时得到疏解。 轻车熟路绕到卖面包的货架,挑了常吃的土司切片扔进购物篮,转身去拿酸奶的时候,捕捉到货架前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星眠悄悄靠近两步,停在他背后,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刚想开口,就看见货架上唯一剩下的一包碳烤酸奶进了他的筐子。 她鼓起腮帮,声音恹恹地,“你也喜欢喝这种奶?” 霍承骁微愣,修长的手指重新提溜起那包奶,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露出一个挺愉快的表情,“你说这个?我还挺喜欢的。” 相逢既是有缘,壮士让我一包奶成不成? 徐星眠盯着他手中的东西,话绕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去,算了,人家帮她那么多忙,一包奶而已。 霍承骁看出她的小心思,手腕一松,手中的奶稳稳落入小姑娘的购物筐。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徐星眠小步跟在他身后,“其他人是七月二号离校,但是我不是参加辩论队了么,要等到七月十号一起出去比赛。” “去哪比赛?”他准确捕捉到这句话中的关键信息。 “新加坡。” 闻言,霍承骁脚步顿住,垂眸看了眼身后的姑娘,话中意味不明,“厉害啊,出国参赛。” 徐星眠低嗯一声,“其实我不是很想去的。” 但导员把她从一个学生的身份抬到整个学院的荣誉上,话说到那,也不好拒绝。 猜到原因,霍承骁没再继续追问,手指滑过货架拿起两包水果糖,“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帮顾梨买汽水。” 徐星眠去另一个货架拿可乐,再回到糖果区时却找不到男人的身影。各个货架都找了一遍,最后在零食区找到人,霍承骁正以一种闭眼扫荡的姿态不停往筐子里丢零食。 各类坚果和水果干,最上面还有盒巧克力。 徐星眠惊讶,“你买这么多?” 霍承骁单手接过她的筐子,径直走向收银台,“一起付。” 徐星眠情急之下捉住他的手腕,“我自己来吧。” 结果被男人轻飘飘一眼瞪回去,攥住他手腕的力道慢慢收回,最后不甘心地捏着对方的衣袖。 两人出了便利店的门,霍承骁感觉到牵制住自己手腕的那股力气逐渐缩小,低头时那根捏住他衣袖的手指悄悄收了回去。 送她到校门口,把手中装零食的袋子递过去,“拿着。” 徐星眠视线定在袋子上几秒,往上移,抬眼瞧着他:“你买这么多,是给我啊?” 霍承骁又往前递了递,不容拒绝地口吻:“好好比赛,别总吃面包” “知道了,谢谢。” 两人僵持在校门口,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徐星眠接过袋子后走出两步,悄悄侧头看了眼,正对上他那双漆黑清亮的眼睛。 偷看被发现,她索性转过身冲他挥手:“我进去了。” 霍承骁回到面馆,用手机定了张机票,申城到新加坡有直飞的航班,暑假时上座率极高,不知道她们的航班号,索性买了提前一天的。 剩余的手续办理齐全,离七月十号还剩三天。 霍承骁回了趟老宅拿护照,顺便看看爷爷。 人到家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沁园一片寂静,院子里栽种的花不知何时换了品类,几株玫瑰被太阳晒得蔫巴巴耷拉着脑袋。 踏入空旷的大厅,隐约的交谈声从一侧的客厅传来。 霍承骁迈着步子走过去,抬眼扫过一群人的脸,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霍汀领着新男朋友见家长,不巧被他打断了。 他抬手按了按脖颈,“你们继续,我就回来拿个东西。” 霍汀似乎是想叫他,但不敢,和父亲交换了眼神,两人心照不宣选择沉默。 唯独霍老爷子扬声,用手中的绅士拐杖敲了两下地面:“阿骁!” 被叫到名字,霍承骁深吸一口气,不紧不慢转过身:“爷爷。” 霍老爷子对自己的这个孙子是又气又爱,顾及到有外人在,不由得软下态度:“晚上留下吃饭。” 霍承骁沉默几秒,最后点了头。 晚上,家里的阿姨上楼叫他吃饭,彼时霍承骁收拾完行李箱,整个房间像被搬空一样。阿姨愣了两秒,“少爷,您这是要搬走?” “出去旅游。”他拖着声音回。 那用得着将所有衣服都打包装箱吗。 阿姨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霍先生叫你下去吃饭。” 霍承骁没立刻下去,而是躺在他睡了十几年的床上,心里慢慢数着时间。十五分钟过去,他坐起身,把身上的衬衫西裤换成t恤运动裤,懒洋洋下了楼。 果然,餐厅中的人已经到齐。 霍老爷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脸上一点不耐也看不出来。倒是他父亲,一个劲儿给霍汀使眼色,父女果然是亲生的,霍承骁都读不懂他们眼中传递的意思。 霍老先生坐上位座,右手侧依次坐着儿子,孙女以及未来的孙女婿。 而左手侧,永远只会给霍承骁留着。 霍汀对男朋友温柔一笑,主动开口介绍:“阿骁,这是我男朋友,现在——” “我知道他,我们公司的副总。”霍承骁薄唇轻启,眼中含着深意,打量对面男人的时候,丝毫没有将他当成未来姐夫的意思,“最近嘉汇酒店的案子都是你负责的吧?” 副总脸色一变,硬着头皮点头。 霍承骁刚想继续问,就被霍父以“饭桌上不谈公事”为由打断了。 沉默一阵过后,霍承骁起身给爷爷盛了汤,落座之际,学着电视剧里唠家常的语气,“那你们交往多久了?” 霍汀被呛到,身边的男人立刻献殷勤帮她倒水,顺便回答:“就在我来公司那会儿。” 霍承骁眸光沉沉,“三年前?” “……差不多。” 徐斯燃两年前去世,他的好姐姐给未婚夫戴了一整年的绿帽子。 还挺牛逼。 霍承骁被眼前的一幕恶心的吃不下去饭,匆匆将碗碟中的青菜送入嘴里,闭着眼离开餐桌。不理睬霍父的厉声呵斥,直到他脱口而出:“我怎么会生出一这么一个纨绔!” 碗筷碰撞的声音同时消失。 霍承骁卷起舌尖隐忍地顶了下腮帮,顾及到爷爷的情绪,没和他对着撕起来。 本来也没什么可以撕的,自从几年前被他捉奸在床,婚内出轨以后,这男人对他的隐忍全部来自于羞愧。 毕竟,被自己儿子捉奸在床的人世界上没几个。 霍承骁双手抄进兜里,身子往后倾了倾。 “爷爷,等我过些时候再来看你。” 霍汀追了出去,庭院寂静,高跟鞋敲打地面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阿骁!你等等。” 霍承骁当真停住了脚步。 周围实在太过安静,也太过阴暗,借着这份暗色,彼此的情绪能得到最好的隐藏。 霍汀手伸出来,攀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和斯燃是朋友,但是他已经去世了,我不可能单独一个人过下去。而且徐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了,错不在我们。” 霍承骁眼神平静:“你相信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吗?” “……” 他厌恶地别开胳膊,眼底弥漫出郁色,“你真是他的好女儿,一样叫人——” 恶心。最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笑了笑,让她自己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霍汀小姐姐绝对是我写过最白莲的girl。 第11章 撒娇 011. 月初考完试,其他舍友都收拾行李回家,徐星眠自己住在宿舍,不凑巧空调坏了,报修后宿管阿姨说只能等开学再维修,她索性搬回家住。 徐母出国前,在市中心的高档住宅区买下一处公寓,徐星眠从抽屉里找出钥匙,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 明天晚上的航班,到达新加坡是次日七点钟。学校统一订了酒店,她不需要再准备什么。 目光触及桌上那一大包零食,四个小姑娘吃了三天还剩一大半。放宿舍说不定会招老鼠,她便一并塞进箱子。 霍汀时不时往辩论队的群里发一些小科普,平心而论,她作为赛前指导员算是尽心尽力。 徐星眠回复“收到”,正要退出聊天窗口,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提示音。 【霍承骁】:[语音消息] 点开,男人低低沉沉带着点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说:“温馨提示,明日降雨率百分之八十,出门记得携带雨具。” 徐星眠脑子里响起小时候听天气预报的bgm,这句话魔性地在耳边盘旋许久,她甚至脑补出霍承骁说这话的表情是多么一本正经,有可能唇角微微翘起,总之是出于好心。 徐星眠笑了笑,白皙的手指按住对话框最下方的语音按钮,轻声说:“知道了,谢谢。” 第二天下午。 学校租了大巴接人,徐星眠提着箱子走进电梯,证件放进随身的小包里,等会儿需要交给带队老师一起办值机手续。 上车后,只有霍汀身边的位置空着。 学校论坛的风言风语传得快,初赛那天她无视霍汀的消息尽人皆知,周围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坐在后面的人甚至偷偷说起小话:“我不知道她在不满什么,霍汀师姐多温柔的人啊。” 徐星眠抬眼淡睨她们一眼,没把话放心上的样子。 忽而,身旁伸出一直手拽了拽她的袖子。 “你坐我这吧。”林安琪抱着自己的包起身,对她笑了笑:“我有点晕车,想坐靠窗的位置。” 一句话,恰到好处缓解了双方的尴尬局面。 徐星眠抿了抿唇,笑容很真诚:“谢谢。” 大巴一路驶向机场,途中霍汀站起来收大家的护照,走到徐星眠这,“星眠,我还没你的联系方式呢。” “哦——”女孩挺翘的鼻尖皱了下。 又长又密的睫毛看起来很柔软。 自从培训会开始,指导老师就新建了群聊,将所有人员全部拉进去。她若是有心想找,肯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亲口询问。 徐星眠不想理会她的小心思,“必须要加吗?” 既然有人想维持善良温柔学姐的人设,她又何必冲上去当那个强崩人设的大棒槌。 霍汀别有深意地说:“整个队里,只剩你我没有加好友了。” 单独把拎她出来,不就为了显示某人搞特殊。 烦不烦。 其他人的好奇心又被吊起来,身后的同学小声比比:“加个好友又不会掉块肉。” 霍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心情极好地交叠双腿。 到达机场,领队老师去办理值机。一队人结伴走向休息区,徐星眠慢吞吞跟着,身后有人走得比她还慢。 是林安琪。 徐星眠的身高不算高,四舍五入一米六五,而林安琪更为娇小,混在人群中一不注意就会被当成挂件拐走。南方土生土长出的女孩,性格也温软。 但因为太小只了,培训会缩在角落,一不留神便遗漏了她。 林安琪小跑两步,眼神左右瞧了瞧,“其实霍汀师姐也没有加我的,不光你一个人。” 徐星眠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林安琪涨红脸,“就是,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好比赛!” 说完,小姑娘拉着箱子快走两步,背影略显仓促。 徐星眠对高空反应比较强烈,飞机升空后半小时耳鸣的症状才慢慢缓解。 好巧不巧,她身边的那位是在大巴上小声比比的女生,好像是第一次坐飞机,对什么都感觉新奇,却又不想被别人看出来,显得格外拘谨。 徐星眠跟空姐要了块毛毯。 不一会儿,她也找来空姐要毛毯。 徐星眠从前面的袋子里拿出耳机,捏在手里摆弄一会儿,有点儿坏心眼的等对方的举动。 果然,半分钟不到,她伸手去拿耳机。 在她研究耳机的空隙,徐星眠放下手中的东西,侧身朝向窗户。 女生局促地拿着耳机,舔了舔嘴唇,她不知道插在哪。 “左边扶手上。”徐星眠闭着眼开口。 “……哦。” 小小的报复心理得到满足,徐星眠睡了个好觉。 空姐温柔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地面温度为23摄氏度,请乘客带好随身物品,飞机即将落地。 出了航站楼,提前预约好的巴士等在车道边。 晨光沿着海岸线徐徐展开,小岛昨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残留着湿漉漉的水汽。 学校拨出一大笔赞助费用,带队老师不吝啬地预定下酒店最舒适的套间给学生们住。 徐星眠和林安琪分到一间房,隔壁是霍汀单独住。 房间很大,两室一厅的套间,北欧式轻奢装潢,长绒地毯延伸至落地窗旁,踩在上面静谧无声。 七个小时不算长途飞行,林安琪却蔫巴巴的,一进屋瘫倒在沙发上。 “在飞机上没休息好吗?”徐星眠眸中漾了点笑。 林安琪微囧,伸手扒了两下被压瘪的头发,“我从小很怕坐飞机,出门能坐高铁绝不飞在天上的。”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我看到酒店有泳池,一会儿我们去看看呀?” 徐星眠表情苦恼,白皙的指尖不自在地碰了碰鼻梁骨。 “我不太会游泳。” 林安琪低低笑起来,觉得眼前的女孩并没有其他人口中那样难相处,明明很可爱,“那就不下水,只在岸边看看?” 徐星眠犹豫几秒,笑着应下:“好。” 半个小时后,两人出现在酒店顶层。无边泳池位于室外,正午的光线毒辣,徐星眠涂上厚厚一层防晒霜。 岸边围着辩论队其他的队员,林安琪小声问:“她们怎么都站着啊?” 徐星眠拉着她走到空旷的另一侧,看见泳池里的人。 霍汀穿黑色紧身泳衣,三根带设计的比基尼款式,两片遮羞布将胸前的大波浪挤出一道宏伟的马里亚纳海沟。 岸上的小姑娘屈膝给她拍照。 林安琪蹲下身撩动池中的水,经过日光照射,水面波光粼粼,澄澈怡人。 帮霍汀拍照的人不满水面波动,“喂,霍汀姐正拍照呢,你们能不能去别的地方?” “可,可这里是公共泳池呀。”林安琪怯生生眨着眼睛。 “去隔壁啊,隔壁那没人。”她的语气理所应当。 刚才一群人走错地方,结果被服务生好声好气劝了出来。隔壁那片泳池更大角度更宽阔,只不过服务于vip客户,被赶出来的那刻,说不丢人才假。 徐星眠记得之前和哥哥来这住,曾经以她的名义办过一张卡。 招来候在一旁的服务生,询问能不能补□□明。 “可以的,我们这里凭借录入的指纹消费。” 不一会儿,穿着和其他侍者不同的男人走过来,递出一张金色卡片,“徐小姐,在您入住期间,我将担任您的生活管家。” a大的学生英文水平都不错,岸上的人面面相觑几秒,小心翼翼选择噤声。 霍汀眼神复杂看着徐星眠,这家酒店每年售出的vip数量有限,她托好友帮忙买却一直无法抢到。 不是霍家不够有钱,是她不够有牌面。 徐家的跨国生意越做越大,在这个地方,徐星眠的确比自己玩得开。 霍汀沉默片刻,又恢复温柔淡然的模样,“大家下来一起玩吧,反正都是朋友嘛。” 等在岸上的人迫不及待进入泳池,池面荡起一阵接一阵的涟漪。 霍汀调整好表情,“星眠,你们也来呀。” 徐星眠静静站在那,盯着波澜起伏的水面,有点出神。 就在刚才,侍者笑着询问:“徐先生没有跟您一起吗?” 她深吸一口气,也是笑着,像是发泄某种情绪似的: “不了,我们去隔壁。” 霍汀:“……” 泳池顶层升起遮阳板,刺眼的光线经过一层遮光材料削弱后洒落在裸漏在外的皮肤上,变得极为柔和。 徐星眠走到泳池边坐下,双腿伸进池中,温凉的水瞬间包裹住皮肤,削减了炎热的温度。 她拿出手机无聊刷起朋友圈,掠过某条动态时,眼睛亮了亮。 【霍承骁】:[图片]度假。 徐星眠戳进个人聊天框:你也来海边了吗? 不一会儿,那端回复:嗯,你落地了? 林安琪游累了上岸,挨着她坐下,“跟男朋友聊天吗?” “不是,一个朋友。” 徐星眠收起手机,马上到中午吃饭的点,飞机餐她吃不习惯,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有接近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我让管家把饭送到房间,你要一起吃点儿吗?”她礼貌问。 林安琪摸了摸肚子上的小游泳圈,略带艳羡看着徐星眠纤细的腰,“我吃了好多零食,中午饭不能再吃了!” 徐星眠无奈笑了下,“你这是本末倒置了呀。” 林安琪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重新下水,励志要做一只奋发图强的小天鹅,张开手臂从水中扑腾两下,娇小的身姿没入水中,却只向前移动了半米。 徐星眠离开顶层,候在电梯口的生活管家立刻跟上来,“徐小姐,请问需要给您升级房间吗?” “不用了,麻烦送一份午餐过来。” 走廊中静悄悄的,还没到旅游旺季,酒店入住率并不高。脚踩在长绒地毯上,绵软的触感传来,让她不由自主用脚趾轻轻摩挲了下翘起的绒毛。 徐星眠经过霍汀的房间时,房间门刚好打开。 霍汀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霍小姐,有什么需要可以再联系我。” 徐星眠脊背僵住,只想快点消失,谁料霍汀径直叫住她:“星眠!” “……” 徐星眠闭了闭眼,调整好表情转过身。 站在霍汀身边的那位,是她父亲的特别助理。 “刘叔叔。”徐星眠垂至身侧的手握成拳,强忍住上前敲碎霍汀脑壳的冲动,“您怎么到这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承骁:请叫我事无巨细管家(追妻)小能手:d 第12章 撒娇 012. 刘助理为人严肃,不喜多言,简单和徐星眠寒暄两句便转身离开。既没说会不会告诉徐振东她到这的事情,也没嘱托她回家看看。 待他走后,徐星眠目光扫过霍汀手中的金卡,想必是刘助理特意送来的,受谁委托可想而知。 不过若非霍汀有意联系,徐振东怎么会知道她们到此比赛。 人的脸皮真的会逐年增厚。 徐星眠淡淡收回视线,摸不清情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爸是你的前未婚夫呢。” 霍汀登时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单指霍小姐脸皮厚。” 徐星眠话音刚落,手臂被人拽住,整个人被一股牵制力拉向前,她反应快,赶在霍汀一巴掌落下来前截住甩过来的手臂,然后不余力气地将另一只手挥出去。 啪的一声。 霍汀睁大眼,瞬间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 眼前的姑娘像是变了一个人,印象中徐星眠给她的印象是柔柔弱弱的,像只任人可欺的小白兔。 徐星眠活动着手腕,漆黑的眼中盛满得逞的笑意:“不好意思,我条件反射太剧烈。” 自从和陈绘颖陈小姐交手过一次,她发现自己扇巴掌的技能被打开开关,百发百中不带遗漏。 生活管家送来中西式各一份午餐,生怕徐星眠吃不惯,恭敬补充道:“若是饭菜不合胃口,我可以去让人重新准备。” 徐星眠道谢后就让他离开了,拿起刀叉将盘子里的牛排切成小块,觉得不解恨又补上几刀。 遇见霍汀以后,身体内的暴力因子呈爆炸函数曲线增长,已经要压制不住了。 吃完饭,徐星眠不放心看了眼时间,林安琪还没回来,万一被霍汀那些小狗腿堵在顶层,冷嘲热讽一顿教训,小姑娘不得被吓哭。 人是她带到隔壁的,怎么算她都有责任。 徐星眠重新涂上一层防晒霜,对着镜子比了个鬼脸,默念几句“不能生气,生气影响健康”来平稳心绪。 来到顶层,却不见林安琪的身影。她不放心四周找了圈,然后招来侍者询问。 得到不曾留意的回复。 徐星眠停在泳池边,用手撩起一捧水,平静的池面泛开阵阵涟漪。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望去,弯起的嘴角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一寸寸褪去笑意。 霍汀换上一袭白色连衣裙,看得出不是来游泳,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专门报仇来的。 霍汀脸色不善,抛弃平日温柔的伪装,“徐星眠,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比她还没耐心,一上来就撕破脸皮。 徐星眠撇撇嘴,抬头之际重新展露笑颜,眉眼弯成弦月,“霍汀姐,您的话是不是说反了呀?” “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徐家的事,徐叔叔要是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会不会寒心呢?” 徐星眠幽幽叹了口气,手指摆弄着裙摆的蕾丝边,小声说:“都多大的人了,还来告家长这一套。” 霍汀的大小姐脾气只许别人顺着她,在学校旁人尊重她喊一声师姐,即便是导师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说重话。 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碰到的第一颗钉子竟然是才上大学的小姑娘。 徐星眠站起身,摸了摸被阳光晒红的耳垂,收起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道:“你没有对不起徐家,你对不起的只有我哥哥。” 霍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向前走两步逼近她:“你不要造谣。” 徐星眠不避不让迎上她的视线,下一秒垂下头掰着手指开始算,“霍小姐,你和现在的男朋友已经搞在一起三年多了吧?” 她的声音又软又细,带着几分无辜说“搞在一起”这几个字时,听起来格外刺耳。 霍汀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会被她知晓这件事,大脑极度警惕之下,不等她反应过来,出于神经反射自保的意识,猛地将面前的人推下水。 徐星眠猝不及防跌入池中,无边泳池不似其他室内泳池,她的脚尖根本无法接触到池底,周围也没用可以攀附的东西。 霍汀看着水中挣扎的姑娘,一瞬间慌了神,“你不会游泳吗?” 话音刚落,林安琪出现在更衣室门口,看见女人没收回的手臂,“你,你怎么能推人呢!” 说着,她扔掉手中的东西急匆匆跑到池边下水。 霍汀手足无措,匆忙敛起神色从另一侧的门离开。 隔着一层水面,天空呈现出昏暗的深蓝色,水从四面八方涌动紧紧包裹住全身,不给她一分一秒的喘息机会。 眼眶浸在水中开始泛酸,徐星眠想起几年前,哥哥嘲笑她是旱鸭子,觉察到她不开心后,又温声哄着,说以后哥哥教你潜水。 朦胧中,她看见不远处游过来的人,用余留下的最后一丝力气扑腾过去。 那人游得极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伸手托住她。 徐星眠牢牢抱住唯一的浮木,直到被揽住腰拉出水面。 然后,她睁开眼,水汽散去,映入眼帘的先是线条姣好的胸部肌肉,再往下,泳裤包裹住的一团微微凸起。 一道白日惊雷轰的一声劈下来。 徐星眠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下意识伸出腿把正准备上岸的人一脚踢下水池。 哗啦一声,溅起的水花洒在脸上。 徐星眠彻底清醒了。 不对,刚刚是人家救了她,怎么能恩将仇报把他踢下水呢。 林安琪从水里探出头,望向岸边,她挣扎了那么久,才滑出岸边不到三米?? 水池里没了动静。 徐星眠睁大眼:该不会溺水了吧? 下一秒,水下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脚,稍用力就将人拽下水面。然后,健壮的手臂环住她纤细的腰,男人低沉懒散的声音在耳畔炸响: “小孩儿,谁教你恩将仇报的?” 炸得徐星眠有些懵。 水滴顺着他额前凌厉的发稍滴落,恰好落在女孩挺翘的鼻尖上。她皱了皱鼻子,双手紧紧攀附住男人的肩膀,就差把腿盘在他腰上了,“霍承骁,你坏不坏啊。” 大概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没有教会她怎么骂人。 这句话落到旁人耳中,和打情骂俏的娇嗔没两样。 林安琪默默选择隐身,回到岸边端起果汁小口喝着。 霍承骁担心徐星眠害怕,手臂稍用力重新把她抱上岸。他却不急于上岸,双臂撑在女孩身体两侧,仰头笑意盎然看着她。 徐星眠一声不吭,呼吸还没平复下来,长睫微微颤着,白皙的皮肤沾上水珠,更是瓷白无瑕。 她眼神复杂盯着面前比自己矮一头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啊?” 霍承骁搭在台上的手指蜷起,指甲盖轻轻敲了敲瓷砖,“看见你过来,特意想躲在水下给你个惊喜,结果挨了一脚。” 徐星眠鼓起腮帮,“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也来新加坡了?” 霍承骁漫不经心道:“跟着你来的。” 徐星眠脑中依旧残留着那微微凸起的一包,挥之不去故意和她作对似的,越想忘记越是徘徊在眼前。 她抿了抿唇,决定不再看霍承骁,说不准能脑内清缓存成功。 霍承骁见女孩一声不吭站起身要离开,不紧不慢上岸跟着她:“真吓到你了?” “没有。”徐星眠松开紧抿的嘴唇,半晌补充上,“我没钱发奖金哦。” “……?” 不是,这小孩儿的脑回路和正常女生不太一样呢。 一个男的,追着你到了国外,难不成只为了钱? 霍承骁按了按眉骨,嘴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行,我不要奖金。” 两人走进电梯,徐星眠问:“你住几层啊?” “我就住——”这一层。 霍承骁及时收紧嘴上的阀门,顶层的总统套房不是他一个面馆老板住得起的。 半秒,咳嗽两声掩饰心虚:“住标间。” 徐星眠眨眨眼,不解:“标间是几层?” “没事儿,我先送你回房间。” 霍承骁犹豫几秒,将手里的毛巾盖在女孩湿漉漉的头发上,来了一招明知故问:“你不会游泳?” 徐星眠费劲扒拉开遮住视线的毛巾和刘海,抬起头看他时,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有水滴顺着锁骨逐渐向下滑动。 霍承骁不自然地别开脸,“我可以教你。” 徐星眠想了想,游泳的确是她的弱项,于是点头:“好呀。” 送到房间门口,霍承骁隔着一层毛巾揉了揉她的发顶,随后俯身和她平视。 “有事联系我,我随时在。” 被打湿的额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徐星眠拽着头发,心底柔软的一隅稍稍塌陷,耳根莫名其妙地因为他这句话热起来。 她小幅度抬起眼帘看他,随着俯身的动作,男人披在身上的浴袍衣襟大敞开,胸部线条微微绷起。 什么啊,男人也有胸,马上就赶上她的罩杯了。 徐星眠皱起鼻尖,小声问:“教我游泳的时候能不穿泳衣吗?” 廊道尽头的窗户被人敞开,清爽的风浮动,带起女生身上淡淡的花香味。 霍承骁怔愣片刻,扶着眉骨低低笑出声,“你想裸游啊?”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捉住阿烛,提起阿烛的领子,用一种逼供的口吻问: “你告诉我【微微】凸起是个什么程度的词?” 今烛声泪俱下:“哥哥我们要清水呀清水呀,不能描写太具体tvt!” 第13章 撒娇 013. 徐星眠猛然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语病,又觉得霍承骁的回答带有几分挑衅意味,她反应了几秒,眨眨眼:“对呀,你能陪我一起吗?” 霍承骁嘴角的弧度僵了僵,桃花眼挑起,慢条斯理吐出四个字:“奉陪到底。” 徐星眠不理他了,刷开进门,本来还打算请他进来喝瓶水。 霍承骁上楼换下衣服,突然想起什么,重新回到学校入住的这层,信步走到徐星眠的房间隔壁,敲响房门。 待了半分钟,门从里侧打开。 霍汀把徐星眠推下水后一直惴惴不安,敲门声响起时浑身的神经骤然紧绷,透过猫眼看清外面的人是谁后,她颤着手指打开门。 “阿骁,你怎么来了?”她敛去惊恐的神色,“来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霍承骁懒洋洋靠着门栏,视线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兜转一圈,最后伸出手拿出她口袋里露出一角的卡片,“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的金卡?” 霍汀:“……” 霍承骁略微遗憾说:“连我都没有,还得借别人的。” 霍汀镇定自若应付道:“是我委托朋友办的。” 霍承骁懒得拆穿这脆弱的谎言,当着她的面径直将手中的东西扔进一旁的垃圾桶。 离开前慢悠悠道:“你若是想要,捡起来便是。” 入夜,湿润的海风袭来,徐星眠坐在窗边的摇椅里,小幅度晃了晃椅子。 白天闷热的温度退去,吹来的风凉爽怡人。 辩论队的群里发来一条消息,带队老师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到楼下大厅集合,拍摄集体合照,另外学校的新媒体部门将进行采访。 徐星眠万般不情愿,好不容易有个舒适的晚上,她叹口气,找出一件薄外套披在身上,叫着林安琪一起下楼。 到了约定的时间,文学院几个女生跑出去玩,估计半个小时内回不来。 一众人坐在临时休息区等,徐星眠的手机震动一下。 霍承骁发来的消息,问她晚上有时间吗,教她游泳。 徐星眠想起下午和某位霍姓男子相约一起裸游的豪言壮语,头皮忍不住发麻,手指动了动,回复:我睡啦,不学了。 对方好一阵子没接话,正当徐星眠要松一口气时,聊天框蹦出来一张图片。 由上往下拍摄的,是他们一群人坐在大厅的画面。 这个角度……徐星眠机械地抬起头,和不远处的男人视线交织,霍承骁穿一条花色沙滩裤,上身随意搭了一件白色宽松t恤,从她这看不清脚上穿的什么鞋,但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人字拖。 从头到脚,由内而外传递给别人一种“我要去晒太阳浴”的既视感。 徐星眠长长啊了一声,被抓包了。 林安琪觉察出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星眠,那‘花裤衩’是不是上午救你的人?” 霍承骁歪着头,不紧不慢走下楼梯,装作不经意地,慢悠悠坐到他们对面地沙发里,然后十分悠然地掏出手机。 徐星眠:“……” 【霍承骁】:去不去? 徐星眠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也不想食言,硬着头皮打上一个字:去。 文院的几个女生赶回来比较及时,不至于让他们等半个小时之久,领队老师招呼大家站成一队拍照,新媒体的跟队记者咔咔咔拍照的技术专业又迅速,掏出录音笔挨个队员采访,到徐星眠这,小男生的脸一红:“徐星眠,你这次一定要加油!” 怎么和前面问的问题不太一样? 徐星眠道谢,一板一眼道:“我会努力的。” 说着,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瞥向侧面,霍承骁饶有兴致支着下颌,颇有一种“和煦的阳光拂面,而我只想静静晒个太阳”的悠闲自在。 只不过,大厅里哪有太阳,现在外面漆黑一片,晒月亮倒是有可能。 队伍解散,徐星眠面无表情走向休息区。 霍承骁仰起头,“拍完了?” “拍完了,我先回房间换泳衣。” 霍承骁拉住她的手腕,“逗你的,今天太晚了。” 徐星眠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耳边的一缕头发遮住半个耳朵,露出泛红的耳垂,耳洞像是打了很久,什么东西都不戴也不怕再长死。 霍承骁盯了一会儿,没说话。 徐星眠掀了掀眼皮,“那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呀?”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语气软和许多,和小奶猫撒娇似的。 让人喉咙发痒。 霍承骁清了清嗓子,“一起出去逛逛?” 徐星眠上下打量他一眼,“晒月亮?” “……” 沙滩上乘凉的人很多,不同人种的游客混在一起,两人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身后的酒吧时不时走出两三个醉酒的女人。 霍承骁轻轻咬了下舌尖,“喝点儿东西吗?我去买。” 徐星眠真有些口渴,“好啊,你随便买吧。” 霍承骁起身,黑眼垂下看她,半开玩笑交代:“别跑,不然我逮你回来。” 酒吧内频闪灯闪烁,舞池中热舞的女人大半是华人,音乐也是中文,霍承骁走进来后,不少单身寂寞女性冲他抛媚眼。 他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吧台旁,点了整瓶的酒,顺便让酒保取了两个玻璃杯。 酒保去取酒的空隙,男人反身靠着吧台,正对门口的木椅上,女孩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无所事事摆弄自己的手指,又无聊地踢着脚底下的沙滩。 霍承骁看着她那副可爱的小样子无声勾了勾唇,接过酒保递来的东西,信步离开酒吧。 来去不过十分钟,徐星眠却觉得已经过去了好久。 目光定格在他手中拿着的酒瓶上,样子很精致,瓶口雕刻一只玫瑰,藤蔓延伸至瓶子中央,里面的红色液体恰到好处点染上花瓣的颜色。 徐星眠记得他脚腕上,也有这样一支藤蔓。 酒刚从冰桶里拿出来,温度很低,男人修长的两根手指捏住瓶口,拔开木塞。 “可以喝凉的吗?”他问。 “嗯,可以。” 徐星眠端着玻璃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霍承骁倒上酒,扬起手腕和她碰杯,杯壁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徐星眠的心绪无缘无故地轻轻荡了下。 酒精浓度不低,夹杂着淡淡的玫瑰香,后调有点儿柑橘的酸涩。 徐星眠捧着杯子小口喝完,眼睛滴溜溜在身边的人身上兜转,想趁他不注意拿过酒瓶。 霍承骁装作没看见,等她的手指摸到瓶身,不紧不慢撇过去眼,“还想喝?” 徐星眠抱紧酒瓶,“你就给我倒了半杯,根本不解渴。” 霍承骁正经道:“度数不低,喝醉了怎么办?” “没事呀,反正明天晚上才比赛。” 徐星眠比了个一丢丢的手势,“再喝一点,就算喝醉了,不还有你嘛。” 不还有你嘛。 霍承骁仔细品了品这几个字,很好说话地答应了。 过了一会儿,陈珩打来一通电话,说是面馆的供货渠道出了问题,问他要不要换一家进货公司。 出国前霍承骁就觉察出供货渠道的问题,合作公司将食材一拖再拖,肯定有猫腻。 他索□□代陈珩换合作商,其他的事按照他的意思办。 事情嘱咐清楚,霍承骁挂断收线,回到木椅旁,却见小姑娘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提起一旁的酒瓶看了眼,只剩下半杯的量。 这酒的后劲儿太猛,容易让人上头。 好在徐星眠酒品比较好,喝醉了也只想睡觉。 霍承骁双手扶住小姑娘纤瘦的肩膀,想着把她抱起来,下一秒,黑溜溜的头顶猛地抬起。 “噔噔噔——” 徐星眠弯起眉眼冲他笑,白皙的脸颊染上酡红,“没想到吧。” 霍承骁往后倾了倾身,从她手里夺过玻璃杯,“小骗子。” 徐星眠抱住他的腰,可怜兮兮看着他,喝醉后认不清人的毛病一直没变,“你是不是回来看我了?” 温热的脸颊贴在他腰腹处,有股无名的火窜上来。 霍承骁嘶了一口气,正要拉她回木椅做好,抱住他的小姑娘又低声说:“哥哥,我好想你。” 伸到半空的手突然失去力道,他垂眸,手掌落到她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两下。 “哥哥抱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徐星眠闷闷想了几秒,摇头,“背我。” 霍承骁无奈笑开,“行,背你。” 随后,一米八多的男人屈膝,从她面前蹲下,“上来,哥哥背你回去。” 徐星眠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乖巧的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处。 身上的女孩老实巴交,霍承骁歪头看她,耳廓擦过她柔软的发丝,带起一阵痒。 外置电梯一路上到十三层,来到房间门口,按响门铃,林安琪敷着面膜打开门。 看见外面的人是谁后,脸部表情太过丰富,以至于面膜纸啪唧一声掉落在地。 霍承骁:“徐星眠的房间是哪个?” 林安琪吞了吞口水,指着一个房间:“那个。” 两人进入房间,她恍然回神:“需不需要帮助呀?” 看样子,星眠喝了不少酒,是不开心了嘛,也对,霍汀师姐那么刁难人。 霍承骁把身上的人放到床上,屋子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怕她感冒体贴地拉开被子裹住她。 徐星眠乖乖地用下巴蹭了蹭枕头,伸手拉住身边的人。 霍承骁弯下腰,轻声问:“是不舒服吗?” 徐星眠摇头,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闭着眼说:“哥哥,晚安吻。” 作者有话要说:温柔的霍老板,爱了爱了。 第14章 撒娇 014. 第二天一早,徐星眠难受地睁开眼,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洗漱,她双手撑在琉璃台两侧微微俯身,眼底的青鸦色肉眼可见。 昨晚…… 霍承骁送她回来的?后面发生的事情记不太清,喝醉酒断片的毛病一如既往。 徐星眠出了卧室,没看见林安琪的身影,以为有什么集体活动,她拿出手机进群看了眼,寂静无声。 不过五分钟,门铃响起,她以为是林安琪,跑过去开门。 门站站着三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领头的那位说:“徐小姐,徐总请您回去。” 果然,刘助理把她的行踪上报给了徐振东。 徐星眠长吁一口气,“我晚上还有比赛,等结束之后我回去,行吗?” 未等领头的大块头说话,不知从哪传出她爹的声音。 “不行!”硬邦邦且不容商量的口吻。 徐星眠注意到另一个人手中的平板,徐振东的大头映在屏幕上,男人到了中年逃避不了发福的命运,但徐振东注意锻炼,年近五十却比同龄人看起来年轻十岁。 黑色大汉将平板换了个角度,双手托住平板底框。 屏幕上只有徐振东的脑袋。 有点像,那种照片。 徐星眠没忍住笑出声,发现老父亲马上濒临发火边缘的迹象,敛起外漏的神色:“爸爸。” 徐振东严肃着一张脸:“徐星眠,我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听听,又是命令的语气。 徐星眠垂下眼帘,心里斟酌着能不能逃跑,余光瞥见三个大汉围成的一堵墙,默默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个国家就那么大,她能跑哪去。 林安琪捧着西瓜汁走出电梯,恰好与徐星眠和身后的三个壮汉打了个照面。 “……星眠,这是在演电影吗?”她吞了吞口水,眼神瞄向黑头黑脸的黑衣男人。 新加坡治安非常好,绑架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徐星眠的手机现在落到了黑衣大哥手里,联系不了别人,她眨眨眼,“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回家了。” 黑衣大哥也不能堵住她的嘴,于是顺□□代了徐家的地址。 倒是把林安琪整蒙了。 环海国际对外贸易的生意越做越大,徐振东的名号也愈发响亮。 车内的置物架上摆放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印在扉页上的男人睥睨万物似的仰着下巴,气场大开两米内无人敢近身。 徐星眠小的时候也对他撒过娇,可是徐振东不喜女孩,觉得女孩柔弱,难成大事。 所以她只有哥哥,一个代替父亲的角色,承受她一切小脾气的哥哥。 后来徐斯燃念完大学出国深造,他们的兄妹情分也没有因为距离改变分毫。 徐星眠相信,现在她的哥哥一定在另一个平行世界生活的很好。 只是,她真的好想他。 徐星眠揉了揉泛酸的眼眶,抬手扇了扇风控制临近崩溃的泪腺,深吸气憋住胸口汹涌的情绪。 坐在前面的黑衣大哥以为小姑娘是马上见到家人激动地要哭。 下车后安慰两句,“夫人在家呢,徐总中午也会回来。” 徐星眠抬头瞪他一眼,转身走出两步又停下。 黑衣大哥刚想问怎么了,小腿被人踢了一脚。 徐星眠知道他是按照徐振东的吩咐来接她的,但是就不能把手机给她留下吗?! 黑衣大哥感受到小姑娘目光中的敌意,悻悻然摸着鼻尖。 开门的是位白人妇女,看见门外的女孩愣了愣,用不标准的华语询问她找谁。 徐星眠很想说自己敲错门了,但身后的人还隔着黑色雕花铁门不依不饶盯着她。 恰时,裹着素纱披肩的女人走至玄关,扬声问:“是谁来了?” 徐星眠下意识攥紧裙角,轻声回了句:“妈妈,是我。” 气氛一时凝滞,徐母愣在原地几秒。 徐星眠的母亲生于苏州,水乡中养出来的女子大多像林安琪那样温软,说话时尾音拖长一拍,带出一缕吴侬软语的娇俏感。 她母亲却不同,至少是在她的印象中,与性格温软不挂钩。 妇人反应极快,连忙让开路请她入内:“原来是小姐,我刚来没多久,不太认人。” 徐星眠摇头说没事,徐家两年前离开申城,她只有新年会到新加坡来,但也不住在这栋房子里。 回廊直通大厅,房间的布置与申城的老宅一般无二。 徐星眠跟在徐母身后,一声不吭。 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什么需要说的。 她抿起嘴唇,坐下时脊背仍旧挺得很直,漆黑的眼瞳有些空洞,视线落在桌上摆放的果盘里,那只翠绿色的苹果被虫子叮了两个洞,黑漆漆的,混杂在果皮原生的斑点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真的好无聊。 过了五分钟,徐母开口问:“星眠,来之前怎么没告诉妈妈一声呢?” 徐星眠解释道:“是跟学校一起来参加比赛的。” “比赛?也没听你提起过呀。”徐母笑意盈盈,四十多岁仪态保持地非常好,“是什么比赛?” “亚太群英辩论赛,月底才决定参加的,所以没有和您说。” 徐母脸色稍变,微微向前倾了倾身,话语绕到嘴边没说出口。 徐星眠瞧着她的表情,大致猜到了一二。女孩子还是不要参加这种唇枪舌剑的活动,有损形象不说,和其他人争论没有标准答案的话题根本没什么意义。 徐振东中午十二点半回来,彼时徐星眠已经在客厅坐了两个小时,脊椎骨发酸,她只能悄悄地挪一挪坐痛的屁股。 徐振东脱下身上的西装,开门见山问:“谁让你参加那种比赛的?” 徐星眠眼睫毛都没颤一下,终于有理由活动僵硬的腿,她站起身,脚尖抵住地板蹭了两下,又酸又胀的感觉从脚底板袭来。 不等得到答案,徐振东抬手指着她的鼻子:“不干点儿正经事,把你留在国内算是我做过最错误的一件事。” 徐星眠静静回视他,选择把她留在国内的是他,现在后悔做这件事的还是他。 想想真的挺可笑的。 徐母走上前扶住徐振东的肩膀:“女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别发火了。” 两人无声对视了许久,徐振东抬起的手臂放下,可能是良心突然痛了,或者是想起面前这个人是他的女儿,神情松懈几分。 徐星眠眨眨眼,突然就有种憋屈感让她想反抗。 丢掉环海国际徐振东的女儿这个身份,她能活得比谁都轻松。 徐母给家中的阿姨使眼色,让她去准备晚餐,“说完了吗?那我们吃点东西吧。” 徐振东点了下头,转身走出两步,却听见身后的女孩硬邦邦回答:“我还没说完。” 徐振东:“……” 他重又转过身,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徐星眠刻意压低声线,声音比以往要低沉,失去了那股绵软的味道。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不急不缓说:“我参加什么比赛,都是我喜欢自愿参加的,您没有权利让我退出。” “比起社交应酬,和一群端着架子眼比天高的女孩交涉,我更想做一些我喜欢的事。以后代替徐家在申城出席各种宴会的事情,请您不要找我。”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紧绷的肩线松懈下来,有种尘埃落定的放松愉悦。 “我这是告知您,并不是请求您。” 徐振东气得浑身颤抖,嘴唇泛白,徐母赶紧上前搀扶,不想晚了一秒,徐振东瘫倒在沙发上。 徐母慌了神:“阿茜,快叫救护车!!” 徐星眠微怔,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比起他们的铁石心肠,她觉得自己一秒钟的心软都是多余。 “你爸最近血压很不正常,你为什么要气他?” 徐星眠撇撇嘴,从桌上拿起降压药扔过去。 救护车来得很快,徐星眠站在门口暗自打算如何回酒店,不曾想徐母上车前把院外的大门上了锁,眼神警告她不要胡闹。 hello,你有事吗? 没事锁门干什么? 徐星眠使劲晃了两下铁门,除了旁边的玫瑰花跟着颤动两下,铁门纹丝不动。 霍承骁中午去徐星眠的房间找人,结果被林安琪告知徐星眠被三个黑衣男人带走了,说是回家,“我看着不太像回家的架势呀,那些人把星眠的手机都收走了。” 霍承骁站在原地没动,眯了眯眼:“知道地址在哪吗?” 林安琪费劲把徐星眠留下的地址复述一遍:“好像叫第五邮区。” “知道了,谢谢。” 霍承骁打开地图导航,距离酒店车程半小时,下楼拦了辆车,司机听到地址经由后视镜打量他两眼,住在那个地方的人非富即贵。 拜托陈珩打听的具体地址,对方迅速马上调动情报源,发过来时不忘调侃两句。 陈珩:【霍老板,做人要矜持懂不?动不动追到姑娘家门口的做法实在是太太太太low了!】 霍承骁磨了磨后槽牙,漆黑的屏幕映出他略显诡异的笑容。 他也并非要打扰人家叙旧,但他心底想着,徐振东那个性格绝不会和自己女儿好好叙旧。 只过去看一眼,知道她无恙就回来。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高档小区门外负责看守的警卫尽职尽责守在门口,霍承骁走进小区,打开导航导入陈珩发来的地址,顺着上面的路线走,最后停在一栋别致的小型别墅前。 然后,和无聊坐在地上摆弄花草的女孩对上眼。 霍承骁蹲下,与她平视,修长的手指握住铁门的栏杆:“叫声哥哥,我就救你出来。” 第15章 撒娇 015. 徐星眠承认,在看见他时心底雀跃了一阵子,“叫了你就能把智能锁打开?” 霍承骁有点无奈,小孩儿智商在线,还真哄骗不了。轻咳两声,他指了指一旁的围栏,“你能翻出来吗,我接着你。” 徐星眠怔愣几秒,站起身试探地踩着栏杆下的高台攀爬,尝试两次败下阵。她不够高,腿不够长,踩在高台上也翻不出去。 小姑娘可怜巴巴耷拉着脑袋,声音翁里翁气的:“可是我翻不出去。” 霍承骁一听,整颗心都是苏的,如果有超能力他绝对下一秒就把栏杆掰断。 徐星眠蹲在地上,仰起头看他,“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被锁起来了?” 不知怎么,霍承骁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些许自责的意味,他蹲下伸出手,胳膊正好能穿过栏杆间的空隙,温热的手掌贴在女孩的发顶上轻轻揉了两下。 “让我猜猜……”他拖长尾音,不太正经道,“是不是因为你太可爱了?” 徐星眠别开脑袋,“我刚刚把我爸气晕了。” 闻言,一向表面稳得一批的霍承骁所有的话更在喉咙里,来的时候还担心她受委屈,结果是她把徐振东给气住院了? 徐星眠鼓起腮帮,学他的动作把手从栏杆间的缝隙伸出去,拽住他的袖口晃了两下,“晚上要比赛了,我必须出去啊。” 霍承骁艰难地消化掉这个震惊的消息,屈指蹭了蹭嘴唇,默不作声地思忖许久。 徐星眠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毅然决然地喊:“哥哥。” 原本底气很足,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压低了音量。 霍承骁扬起眉稍,极力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去屋里搬把椅子,爬上去,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徐星眠依言照做,搬来餐厅中的椅子,踩上去勉强能爬到栏杆顶上。 她身上穿的裙子,行动有点不方便,伸腿翻过来时,裙摆被风掀起一个弧度,霍承骁怕她摔下来一直紧紧盯着,猝不及防看见大腿根那抹最白的肌肤,他遮住眼侧开头,耳垂发热。 徐星眠双手扶着栏杆,“我直接跳下去?” 霍承骁上前两步,张开双臂,“跳吧,我接着你。” 徐星眠没再犹豫,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无所顾忌地相信这个男人,不管是国内的无数次解围,还是如今他长身玉立张开双臂的样子。 都让她一颗高悬的心渐渐落下。 女孩跳下来的后一秒,霍承骁双臂环住她的腰,与好闻的花香味撞了满怀。 带着花香跃入怀里的人紧紧闭着眼。 两人赶到会场时,比赛已经开始。 临行前带队老师联系不上徐星眠,不得已让替补队员上场,比赛一旦开始,队伍将不能进行人员调整。 第一轮比赛a大对阵国内的另一所大学,a大进入败者组。 亚太群英辩论赛采取双败赛制,下一场比赛若是不能赢,a大便无缘争夺前三甲。 徐星眠坐到观众席,目光紧紧盯着正在发言的林安琪,赛场上剑拔弩张的氛围波及到观众,场内静谧无声。 霍承骁支着下巴,表情很不悦。 说是没有遗憾,那肯定不可能,不出早晨那件事儿,或许现在坐在比赛场上的就是徐星眠。紧锣密鼓准备了半个月,辛苦付出全部打水漂,搁谁身上都不悦。 最后a大连续失败两场,止步于三强。 回酒店的路上,霍承骁在路边的甜品车买了支冰淇淋,香草味和草莓味双拼。 男人举着一支冰淇淋穿过夜行的人群,简单的白衣黑裤穿在他身上却不普通。 一分钟前,徐星眠收到消息,她手中的所有银行.卡全部被冻结。 霍承骁递给她冰淇淋:“不是说吃甜的心情会好?” 徐星眠眼睛弯成月牙弯儿,她今天挺开心的,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参加辩论队只是她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回国后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再指责管束她。 徐星眠小口吃着冰淇淋,忽然想起来,“哦对了,我以后不能再雇你了。” 霍承骁一怔,长长啊了声,“你要解雇我?” 徐星眠眼睛很亮,也看不出不开心的影子,“不是,是我没钱了。” 太他么现实了。 霍承骁垂下头,想笑不笑的样子。 徐星眠伸出舌尖舔掉融化的奶油,唇瓣沾上亮亮的水渍,“你这是什么表情呀?” 霍承骁摇头,流露出几分遗憾,按照徐振东眼里不存沙子的性格,绝对把徐星眠的财路断的一干二净。他后知后觉的,长长叹口气,“那你回国之后怎么办?” 徐星眠不甚在意:“我有手有脚的,当然可以找机会赚钱啊。” 她顿了顿,冲他招手让他凑过来。 霍承骁挑起眉稍,这是打算告诉他一个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 徐星眠吞吐的话语间夹杂着香草的气息,温热的鼻息铺洒在耳廓,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 “其实我这些年存了点儿钱,足够花一段时间的了。” 霍承骁一个字没听进去,只感觉喉咙发紧。 徐星眠退回原地,咬了口蛋卷,自言自语道:“幸好我早有预料。” 霍承骁摸着眉骨掩饰自己的失态,当年徐斯燃也干过这件事,还用他的名开了张银行卡,把私下投资赚的钱全扔进卡里。 现在那张卡里的钱,霍承骁一分没动。 他眸光稍沉,暂时没想到用什么方式把这笔钱交给徐星眠。 霍承骁是凌晨的航班回申城,因为副总接连失误导致嘉汇失去三块地皮,霍老爷子想借此机会让霍承骁顶替副总的职位,担心底下人议论这个空降的副总,特意留下烂摊子给亲孙子收拾。 七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霍承骁出了航站楼,打车先回面馆。 老爷子的想法他一清二楚,但篓子是霍汀他男朋友一手捅出来的,要回公司也得等某些人俯首认错。 暑假期间,面馆生意不算好,a大留校生大部分为了考研,根本没时间出来逍遥。 陈珩干脆在门口搭了一架吊椅,没顾客的时候就躺在里面打游戏。 霍承骁拉着行李箱从远处走来,经过吊椅后侧,余光瞥见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他脚步顿住,伸出脚踢了踢摇椅:“你是在度假呢?” 陈珩酸溜溜道:“不比某些人,为了撩妹特意追到国外。” 霍承骁心情不错,没继续和他呛。 此时,对面的a大校门口围着不少人,学校甚至派出安保人员拉起隔离带。 陈珩解释说:“一个剧组来拍戏,男主角是流量小生,不少学生来探班。” 霍承骁若有所思:“哪个导演?” “杨导的戏,干啥,你有兴趣?” 霍承骁微眯起眼,“行李箱一会儿帮我拉上去,我有点事。” 学校预定的大巴将辩论队送回学校,大学路入口却拥堵到无法通行,徐星眠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车龙一直延伸至学校门口,等待半天不见有往前移动的势头。 林安琪在旁边刷微博,“欸,有剧组在我们学校拍戏,怪不得堵车呢。” 徐星眠困倦地垂下眼皮,额头抵住车窗,夜航途中遇上气流,飞机颠簸没法睡觉,这会儿困意缠上来,索性睡一会儿。 半个小时后车流疏通,大巴停在校门口。 徐星眠下车拉出行李箱的拉杆,慢吞吞跟着队伍走进校门,迎面走来一位穿黑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手中握着喇叭。 徐星眠被他截住,一脸茫然。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同学,我们剧组缺个临时演员,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帮个忙?” 徐星眠思绪还有点混沌,“啊?” “我们之前找的临时演员突然有事来不了,我看你形象好比较适合这个角色,不会耽误你太久,只有今天的戏份,报酬从优。” 徐星眠听他嘚啵嘚说完一长串话,意识清醒了。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行啊。” 中年男人爽快一笑,掏出本子和笔,“你先留个号码,我叫财务给你转账。” “……您不先看看我演得好不好,就支付报酬?” 徐星眠诧异,小声嘟念一句,“看起来像骗人呢。” 中年男人挥挥手,腮帮子上的肉哆嗦几下,拉过她的胳膊,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摩托车和车旁边的男人。 “看见没,你只需要让他带你兜一次风,露个脸就成,台词也不多。” 徐星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半靠在机车旁的男人包着一只头盔,为了配合剧本要求,大热天穿一件黑色套头卫衣,牛仔长裤,扑面而来的少年感。至于脸,五官过分精致,一双桃花眼微微挑着,漫不经心勾唇笑起来的样子,很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人。 徐星眠的表情愈发古怪,她伸手戳了下导演的肉乎乎的胳膊:“他也是你找来的临时演员?” 杨导满脸兴奋:“是不是很帅?我今天可算捡到宝了。” “……” 杨导的助理拉着徐星眠的行李箱回到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和周围的工作人员小声交谈:“杨哥是真牛批,半路截了个小姑娘。” 被半路截走的小姑娘走到机车男人面前,学他的姿势轻轻靠住车身。 徐星眠突然很内疚,有些难以启齿地,艰难吐出一句话:“看来我解雇你,对你的经济状况影响蛮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晚了qaq 第16章 撒娇 016. 杨导的助理拿来临时的剧本飞页,简单说了下戏,交代半个小时后就开拍。 徐星眠数了数自己的台词,一共三句话,第一句“哥哥,慢点儿”,第二句“哥哥你太快了”,第三句“我都要被甩出去了”。 而霍承骁的角色是某大学受人瞩目的学长,简直是酷毙ss的一个存在,回应她的这三句话,只有一个“微勾唇角”轻笑的动作,一句台词也没有。 徐星眠的手机震动一下,短信显示入账四千元。 这钱是不是太好赚了点儿,跑龙套的一下午都可以赚到4k? 剧组又运来一辆摩托车,男女主在车边对戏。 为了彰显男主角的人设,剧组给他准备的宝马1000rr的机车,女主角坐在后座,和他嬉笑打闹:“你会不会骑啊,不会的话我就去坐那个小哥哥的车。” 霍承骁淡淡睨了他们一眼,长腿跨上车座,距离正式拍摄还剩十五分钟,足够在校园里兜一圈了。 徐星眠非常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冲他挥挥手:“我在这等你,别迟了拍摄。” 霍承骁微微俯身,压低音量问:“不想和我一起去?” 那端,男主角已经成功启动车子,带着女主角呈s型龟速向前移动,经过他们身旁时,两人潇洒地摆手,然后又极为缓慢地继续往前驶进。 徐星眠瞬间明白了霍承骁邀请她的用意,每个校园巨巨的机车后座一定要有个妹子镇守,不然会显得太过孤单寂寞。 她松开淡抿的嘴唇,庆幸今天穿的是短裤,上车非常容易,就算前面的司机要带她驶向城市边缘,也不会出现走光的情形。 霍承骁猜不透她的想法,递过去头盔,“戴上。” 徐星眠回忆着剧本,“剧本上没让戴,你别擅自加戏。” 霍承骁兀自笑出声,脑中大致过了遍剧本,熟练地启动车子,漂亮的银白色豹子一瞬间蹿了出去——不等半分钟,超过了前面的蜗牛巨巨。 徐星眠秉承着有来有往的理念,经过他们身边时回以微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女主角伸出脚踹了踹男主的小腿,“你行不行啊,加油门冲啊!!” 大学路畅行无阻,机车驶动的响声经由周围的群山回响,随风灌入耳中。 徐星眠双手紧紧环住男人的腰,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她不敢乱动,心却提到嗓子眼:“你慢一点啊。” 霍承骁用余光瞥见女孩白皙的脸皱起来,怕被甩下去死命搂住他的腰。 他暗自想,今天该穿薄t恤的,卫衣太厚了,他感受不到任何触碰。 徐星眠见他不说话,拔高音量说:“我要被甩下去了!” 霍承骁弯起嘴角,声音在风中过滤,添上几分低沉清朗:“你念错台词了——” 徐星眠欲哭无泪,“哥哥你慢一点儿啊!” 话音刚落,车速骤然减缓,霍承骁打了个飘移返程,在半路遇见提速成功的主角团,女主角扯着嗓子喊:“小哥哥你能不能带我一程?” 霍承骁没听见似的,载着徐星眠不紧不慢回到校门口。停好车,他抬手拽下头盔,三十五度的天气,身上套着密不透风的长袖卫衣,额头上渗出一层汗,额前的碎发湿漉漉的。 徐星眠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 霍承骁静静凝视她捏着纸巾的手指,视线上移,那截手腕白的过分,能看清内侧青紫色的血管。 “谢谢。”他接过,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低头,小姑娘还在看他。 一双眼睛漆黑透亮,让人不忍心欺骗的那种纯净。 霍承骁用脚尖捻了捻地上的石子,“看我干什么?” 徐星眠实话实说:“就是觉得,你如果在大学里,一定特别受女孩欢迎。” 大学里啊。 霍承骁依稀记得,刚入学第一年,挺多白人小姑娘喜欢请他吃饭,国外的女孩开放爽朗,喜欢谁不会憋在心里,光明正大说出来又或者明目张胆追求谁,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他,好像对谁都喜欢不起来。 后来隐隐约约对某个女孩产生朦胧的幻想,他归结于寂寞太久,产生的臆想症。 凭什么徐斯燃有个妹妹,他只有个处处摆架子的姐姐。 霍承骁觉得自己太难了。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准备好跟拍车辆,导演招手让他们准备开拍,镜头紧贴着两位主角,霍承骁载着徐星眠跟在两人车后,权当是带小姑娘兜风放松心情。 一镜到底拍摄完毕,导演满意地看了遍片子回放。 杨导搓了搓手,走到徐星眠面前,“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吧?” 徐星眠点点头,“认识啊。” “我有个圈内朋友马上要开一档真人秀,正好缺一对素人情侣,不知道你和你男朋友有没有兴趣试试?” 徐星眠啊了一声,她只说是认识没说是情侣,导演喜欢脑内脑补剧本吗? 杨导像是摸清她的心思:“酬劳从优,按照圈内人士的档次。你们学生不都喜欢趁假期赚点零用钱吗。” 徐星眠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节目策划案,扉页上明晃晃几个大字。 《向往的恋爱2》,每组邀请一对荧幕cp和俗人情侣,搭档完成任务。 大概就想通过这档节目炒热cp,达成彻底的捆绑。 徐星眠一想起因为自己解雇,霍承骁不得已在空闲时间开始跑龙套,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愧疚感又腾得冒出来。 拍摄真人秀,总比大热天穿卫衣戴头盔骑机车轻松吧? 霍承骁回面馆换衣服,回到片场却被男主角截住去路,男主角一米八出头的身高,脸蛋很清秀,稍微有点儿三白眼,可能是年龄太小,气场不太足。 霍承骁和他四目相对,明显感受到对方视线躲闪。 男主角清了清嗓子:“霍老师对吧?我看你机车骑的不错,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霍承骁漫不经心掀起眼帘,“没空,不教。” 男主角呲牙,一个跑龙套的架子挺大啊。正准备放下礼貌和他较量一番,男人鸟都不鸟他,抬步走向遮阳棚。 徐星眠坐在马扎上,翻看策划案,觉得可以试一试。 霍承骁绕到她身后,“喂,看什么呢?” 徐星眠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睁大眼回头,看见是他松了口气:“你看看这个,导演推荐的。” 霍承骁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策划案,眼睛扫过标题,没仔细看,“行啊,我陪你去。” 徐星眠皱眉,“你不再仔细看看?” 霍承骁瞥了眼扉页上的制作人和导演的名字,脱口而出:“这两个人,我挺熟的。” “……” “嗯,看过他们的几个综艺,还不错。” 霍承骁屈指蹭了蹭鼻梁骨,难不成要说是一起喝酒玩牌的兄弟,他说了小孩儿也不一定信。 杨导给他们俩拍了张合影,说是先发给朋友看看再通知结果。 徐星眠困得睁不开眼睛,拉着行李箱打车回公寓。 徐星眠一觉睡到晚上,四点多的时候杨导发来短信,说是符合要求,希望尽快到公司敲定合同。 徐星眠靠着床头打了个呵欠,打开《向往的恋爱》第一季第一期,片头曲弄得很花哨,男女双方出场的方式也很老土。 流程大致是互送礼物,住在一个房间,完成节目组规定的任务。 素人的片段占三分之一,大部分时间是看荧幕cp如何相处。 徐星眠用二倍速迅速看完一期视频,觉得不算太难,打开对话框联系霍承骁,问他什么时候去签合同。 彼时,pub包厢内,霍承骁搁置在桌上的手机亮起。 对面的男人手中夹着纸牌,不可思议的语气:“霍少,你当真要投资我的节目,我没听错吧?” 《向往的恋爱》第二季的导演,陆放。 霍承骁仔细算牌,没搭理他,这局的牌他稳赢,怎么赢的更漂亮才是需要考虑的。 陆导递给旁边的小嫩模一个眼色,小嫩模立刻会意,走到霍承骁旁边坐下,手搭在男人的腿上,“霍少,人家也想玩牌。” 一股刺鼻的香水味窜进鼻腔,霍承骁不算温柔地扯开她的手,抬眼别有深意看着对面的男人,“陆导的口味什么时候那么重了?” 小嫩模知难而退,战战兢兢坐回陆导身边。 霍承骁快速赢下这一局,撂了牌,“我先走了。” 离开包厢,那股脂粉味终于消散,他滑开手机回复消息:【你住哪,明天我去接你。】 徐星眠丢来一个定位信息,公寓楼下的便利店,她买了几串关东煮,单手拿着盒子,另一只手回复消息。 霍承骁:【出来买东西吃?】 pub离地址显示的公寓不远,霍承骁驱车到附近的商场,将车停进临时停泊点,打开导航步行至楼下的便利店。 徐星眠还没走,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嘴里含着一只牛肉丸。 霍承骁隔着一层玻璃走到她对面,微俯身,屈指敲动玻璃。 市中心的繁华地带,路灯也比其他地方亮眼,暖黄色的光线从他的身后铺落,拉出一道深刻凌厉的影子。 长得好看的人,连影子都比别人好看三分。 徐星眠慢吞吞咀嚼肉丸,腮帮鼓起,像只小仓鼠。 霍承骁见过她被迫应付宴会,穿着华丽的矜贵模样,却总觉得不及现在,陷入人间烟火时的可爱动人。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威武!!!!!!!!!!!!!! 不转娱乐圈,就是赚钱谈恋爱罢辽! 第17章 撒娇 017. 第二天一早,霍承骁轻车熟路来到公寓楼下,他特意挑了辆不算显眼的宝马x5,suv底盘高,徐星眠爬上来竟然有丝丝费劲。 “我还以为你只会骑二轮车呢。”小姑娘拢了拢头发,弯起眼笑道。 霍承骁今天穿的比较随性,白t牛仔裤,脚上一双板鞋白到反光。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专心开车,展现出非常高超的开车技术。 轻松甩开对他紧追不舍的某辆黑色大众,大概是开着一侧的窗户,他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又吸引了甲壳虫女司机的注意。 停在红绿灯口,女司机半降下车窗:“帅哥~” 霍承骁吝啬地分给她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 女司机借机搭讪:“你是要和妹妹出去玩吗,我可以带你们逛逛哦。” 徐星眠低头摆弄指甲,完全没注意到女司机探究意味十足的眼神,她垂着脑袋问:“你租这一辆车多少钱呀,是不是很贵?” 女司机:? 原来是个穷小子租车出来钓凯子。 女人的脸色变成调色盘,心情五味杂陈。 正值上班高峰,车龙从路灯口拥挤至高架桥。 霍承骁低低笑了两声,启动车子缓慢行驶,陆导那边打来两个电话慰问亲爱的霍少爷到哪了,需不需要专车去接。 挂断收线,偏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 徐星眠听见他称对方“陆导”,想必是导演催促他们快点儿到公司,两个跑龙套的还耍大牌。 “别担心,陆导耐心很好。” 霍承骁对市中心的路比较熟悉,从十字路口左拐,绕了一圈逆行而上,别的车堵在路上龟速慢行,他开车的速度像玩跑跑卡丁车。 绕到环山路一路下坡,保持匀速将车停在娱光公司楼下。 门口的泊车小哥接过车钥匙,不忘打量两眼车上的人,不记得最近有什么新生代小鲜肉长这样,就算不红,也不该光明正大带着女朋友兜风啊。 陆导的特别助理等在楼下,看见霍承骁,张口就想称呼“霍少”,话没说出口,被霍承骁不紧不慢打断:“有劳您下来接应了。” 助理懵逼三连,“应该的,应该的。” 经过某间会议室,里面传来女人尖细的嗓音。荧幕前温婉可人的小花旦扯着嗓子和经纪人理论,凭什么不经过她的同意擅自拉郎配cp,配的cp还是她的初恋前男友。 助理汗涔涔领着他们到隔壁的会议室,年轻男人等了很久,单手支着下巴玩手机。 霍承骁拉开椅子让徐星眠先坐下,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陆导。” 陆放空洞无神的眼神在看见不远处的姑娘时突然亮了,“徐小姐,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像韩国一个女团的门面?” 徐星眠眨眨眼,转头询问霍承骁,“门面是什么意思?” 陆放好心解释:“就是团队组合里形象最出色长得最漂亮的成员。” 徐星眠不太了解饭圈文化,对娱乐圈也知之甚少,但导演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总之道谢就完事了。 徐星眠极为真诚客气地露出一个标准化笑容,“谢谢您。” 陆放的确是觉得这姑娘长得漂亮,五官精致有特色,很容易被人记住的那种美。交流两句发现人家压根没有进圈子的打算,他试探地问:“那徐小姐是为什么想要参加这档综艺?” 徐星眠实话实说:“听说挺赚钱的,我就来试试。” 霍承骁努力控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成四块的a4纸,展开摊在桌上:“陆导,这是我托人拟的信息保密合同,您看要是没问题,就代表节目组签了吧。” 陆放的手段很多,为了节目收视率啥事都做得出来。 霍承骁防患于未然提前占据主导权,笑眯眯地递过去笔。 陆放不死心再次确认:“徐小姐,您真的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吗?” 徐星眠不带任何犹豫摇头。 “……行吧。” 双方签订完合同,助理送他们出去。离开公司,徐星眠松了一口气,拽了下男人的衣摆,“陆导的脾气不错哎,你让他签合同二话不说就签了。” 霍承骁侧头附和:“是啊,陆导脾气不错。” 那是你没见过他把不听话的演员按在墙上揍的心狠手辣。 刚才看你的眼神宛如大灰狼看见小白兔,是你单纯没想太多。 他在心底默默补充。 七月中旬节目正式开始录制,网上只公布了荧幕cp的人选,那天会议室里扯着嗓子喊的小花旦屈服于经纪人的威严之下,拍摄海报时要笑不笑仿佛遇人不淑的表情被娱乐记者拿出来大做文章。 顾梨和家里吵架来投奔徐星眠,两人晚上瘫在沙发里看电视。 “叔叔阿姨真的不回来吗?”她有点担心会给他们添麻烦。 徐星眠摇头,她回来一周多,新加坡那边的电话一通都没接到,双方举行拉锯战,谁先低头谁就输了。 她肯定不会低头认输,好不容易摆脱他们的控制。 顾梨揪住徐星眠睡衣上的兔耳朵,“星星,你和霍老板真在一起了?” 徐星眠一愣,否认三连:“没有啊,听谁说的,怎么可能。” 顾梨扬起头,意味深长调侃:“那他怎么跟你去国外比赛,一起跑龙套又一起录节目的。” 徐星眠抿起嘴唇,陷入沉思。 半晌,她坐直身,视线落在好友一本正经分析状况的脸上,终于想出一个答案。 “可能是,我们都缺钱吧。” 顾梨:“……” 第二天下午,节目组派来的车停在楼下,徐星眠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一周的录制时间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顾梨送她下楼,临别前凑过来和她咬耳朵,“别忘了给我要签名!” 录制地点选在外滩的私人别墅,加上素人嘉宾,一共十个人。 车上载着徐星眠和几个工作人员,年纪不大,刚出大学校门的样子。 “听说这次素人里有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哥哥。” “有照片吗,是不是哪个公司的练习生?” 徐星眠无意听她们讨论,拿出包里的耳机戴上,车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她往窗边缩了缩,低头小憩。 半个小时的车程,车子顺着外滩公路行驶,缓缓停入别墅区的临时停泊点。 徐星眠下车拉着箱子,进门后迎面遇见陆导的助理,助理小哥亲自引她进了房间,“这栋房子是你们和一对荧幕cp住的,房间很多,你可以挑喜欢的。” 徐星眠淡淡一笑,“我是来早了吗?” 偌大的房间寂静无声,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潮汐涌动的哗啦响动清晰入耳。 助理小哥为难地摸了摸鼻尖:“那一对出了点儿小问题。” 徐星眠没再多问,提着箱子上了二楼,推开正对海面的一间房,典型的公主房,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粉白色,蕾丝窗幔随风飘动,咸腥味的海风拂过,吹在身上有些凉。 徐星眠站在原地,表情一言难尽。 收回迈进房间的小jiojio,“我换一间房吧。” —— 霍承骁和陆放达成协定,后期剪辑会把他和徐星眠的近镜头全部剪掉,两人互动的场景用远景呈现。 陆导很为难,但考虑到对方是节目组的第一投资人,和谁过不去也不能和钱过不去,勉为其难答应了。 下午五点钟,暴躁小花旦终于露面,和曾经的初恋男友隔着八丈远,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 徐星眠实在渴得不行,下楼倒水喝,经过暴躁小花旦身边,小花旦拉住她的手,格外好脾气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漂亮啊,我听导演说你还在上学?” 徐星眠长了一张漂亮却不会招仇恨的脸,说成人见人爱有些过,起码是人畜无害。 小花旦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tiffanyt系列的线圈手镯。 徐星眠忽然想到自己准备的礼物,一对情侣对戒,她余光瞥了眼全程木头脸的另一位男嘉宾,有点好奇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是多么难以忘怀,以至于录节目都不顾及形象。 好在霍承骁及时出现,手里拿着两个礼盒,没有直接递到他们手里,反倒疏远地搁在桌几上,“我和星眠准备的见面礼。” 说完,他走过来单手揽住女孩的肩膀。 “导演说半个小时后开机,让我通知大家一声。” 暴躁小花旦扬起不足五分钟的笑脸又垮了,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爬到二楼,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霍承骁拉着徐星眠也回了房间,避开房间里的摄像头,他低声道:“我看过今天的任务卡,等会儿挑的时候记得选右边的。” 徐星眠坐在床沿,脚尖习惯性捻了捻长绒地毯翘起的绒毛。她还在脑补小花旦和木头脸的爱恨情仇,一时没听清他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 霍承骁无奈蹲下,双手撑在床沿两侧,呈一种仰视的姿势凝视她。 “我说,一会儿抽任务卡,记得抽右边的。” 徐星眠被他漆黑的眼瞳攥住视线,思绪混沌几秒,“哦,好的。” 事实证明,常年活跃在镜头前的职业艺人表情管理非常得当,暴躁小花旦恢复以往清纯温婉的人设,木头脸也有了细微的表情,看向身边女生时的眼神格外温柔。 今晚的第一项任务,请双方女嘉宾分别抽取任务卡。 小花旦抽取左边的卡片,打开发现任务是做一款草莓蛋糕。 徐星眠打开卡片,目光一瞬间凝滞。 ——请男生哄女生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要v啦。谢谢大家支持,v章留言发红包。 爱你们。 第18章 撒娇 018. 霍承骁看见任务卡上的字也愣住,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抬眼看向缩在助理身后偷笑的陆导。 陆放有种扳回一局的爽快感,挥手让跟拍摄像去拍摄小花旦他们制作蛋糕的过程。 霍承骁磨了磨牙,避开摄像头走到门外,始作俑者指尖夹着一支烟,正悠闲地靠在门栏上哼歌。 原本右边的任务卡是制作蛋糕,陆放留了一手,让那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指不定翻了床板打起来,节目还录不录了? 霍承骁神情寡淡,伸手掐了他手中的烟,“最好给我个解释。” 陆放合掌求饶:“阿骁你看我拍个节目容易吗,里面那对太难搞了。” 霍承骁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刚才一脸“你容不容易关我p事”的表情软和不少,又将烟插回他嘴里,“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讲。” 陆放别有深意眯起眼:“还有啊,你不是喜欢徐小姐吗,我这算是给你制造机会?两个人睡一张床上多有意思,比做蛋糕有趣多了。” 霍承骁紧绷的唇线松懈几分,开玩笑回驳:“别拿你的龌龊想法想我们。” 陆放咬着烟屁股小声哼两句,“知道了,您是投资人,您说的我都听。” 霍承骁转身回了屋,习惯性找寻徐星眠的身影,没看见人,估计是缩回房间想办法去了。 暴躁小花旦和木头脸保持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两人间横亘着一张中岛台,牛郎织女般遥遥对望。 徐星眠的确回了房间,但没有在想办法,辩论队的带队老师让每个人交一份心得体会,要求字数不得少于五千字。 作为一个完美错过比赛的选手,徐星眠唯一的心得体会就是要准时,不能迟到。洋洋洒洒围绕主题写了一千字“检讨”,实在编不下去了。 她仰面躺在床上,用手机联系林安琪求助。 不过片刻,林安琪发来一份文档,五千三百字,详细介绍了新加坡著名旅游景点以及美食小吃,顺便评价一番入住酒店的体验。 林安琪:怎么样?是不是切入角度很新颖? 徐星眠深以为然:对呀,其他人都是按照检讨的格式写,只有你写的是游记。 两人聊了几句,房门被人推开,徐星眠下意识拉开被子把手机藏进去,心虚地抬眼看过去,发现是霍承骁,屏住的气息缓缓吐出。 节目组既没规定可以玩手机,也没明确禁止。 霍承骁脊背抵住门板,微歪头轻笑了声,“可以用手机。” 徐星眠被教导的守礼节知进退,和人聊天必须有结尾,她低头跟林安琪正经道别后,收起手机。 霍承骁坐在床对面的懒人沙发里,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几。 “刚才抽任务卡的时候——”他顿了顿,心底斟酌说辞。 徐星眠抬头,手指敲下一个句号,微微扬着眼睫看他:“你是觉得哄我入睡比做蛋糕简单吧?” 霍承骁话到嘴边收了,静静回视她。 “我不失眠的,很好哄。”徐星眠又垂下头继续敲字,灯光落在她漆黑的发顶上,带起一阵温柔的暖色,毛绒绒的脑袋晃了两下,她闷闷吐出一口气,“好难啊,你会不会写心得体会?” 霍承骁坐到她身边,手指捏住笔记本的屏幕一角转向他。 男人看东西时的表情专注又认真,有种将她胡编乱造的心得体会当成名家写的散文诗鉴赏阅读的架势。 徐星眠小声嘀咕,早知道就写的认真一点了,起码比喻排比用上几句啊。 霍承骁抿起嘴唇,手指滑动触摸板,鼠标移至某句话末尾。 徐星眠眼睛一亮,他这是有思路了? 然而下一秒,霍承骁删除多打出的一个句号,说:“我不太会写。” 徐星眠:“……” 霍承骁下楼,打开冰箱拿出面条和鸡蛋,淡定地绕过宛如火星炸地球的蛋糕制作现场,厨房够大,他拉起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准备开火做晚饭。 霍承骁来之前和面馆的老师傅学了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实践过几次,比较成功。 节目组很良心,各种食材调味料齐全,他动刀将西红柿切块,煮面的功夫靠着琉璃台观摩对面的一对cp制作蛋糕。 时间规定两个小时,这都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们手中的蛋糕才刚做好胚。 不知道陆放那个变态会想出什么惩罚措施。 霍承骁弯唇,不带有任何看好戏的心理,单纯是担心他们。 鸡蛋面的香味飘出,小花旦盯着香味源头,哀怨地翻了个白眼,凭什么人家的cp既能煮面,又会体贴人,她这个木头脸,低头服个软都是困难。 霍承骁多煮了一些,盛出徐星眠的分量,用汤勺浇上一层面汤。 他端着碗离开前,友好地邀请两位:“我做了你们的份,如果不嫌弃,可以试一试。” 小花旦对霍承骁的好感度飙升,“谢谢你啊。” 徐星眠还在死磕心得体会,挤牙膏似的挤出三千字,饿了一下午,肚子不满地瘪下去。 她趴在桌上,单手敲键盘,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 幻觉,一定是幻觉! 霍承骁把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蜷起从女孩面前晃了晃,“吃完饭再写。” 徐星眠抬起小脑袋,话语中夹杂着可闻的惊喜,“你做的吗?” 霍承骁扬眉,“嗯,味道应该不错。” 屋里的桌子是榻榻米式的矮桌,她撩了下过长的裙摆盘腿坐下,小口吹着氤氲热气,挑起一小口面送进嘴里。 “好吃的。”徐星眠称赞道。 即便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她依旧小口吃饭,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早已渗透进生活里难能改变。 霍承骁支着下巴,竟然觉得看人吃饭也像是一种艺术。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钟,陆导拍板决定先拍摄小花旦的惩罚视频,然后再跟拍另一组的哄人入睡的任务。 徐星眠被叫到客厅,被迫“围观”惩罚现场。 暴躁小花旦躺在地上,木头脸支在她身体两侧做俯卧撑,陆导比较狠,规定数目二十个。 这种脸红心跳的情侣项目让非情侣的男女拍档做出来很尴尬,但两人非但没表现出尴尬,甚至有丝丝……驾轻就熟? 徐星眠悄悄凑到霍承骁耳边,“我们两个如果任务失败,会不会也是这种惩罚?” 霍承骁思忖几秒,摇摇头。 他猜,惩罚轮到他们,敬爱的陆导绝对会想出更刁钻的措施。 —— 陆放指挥着摄影组的成员,准备进屋拍摄哄入睡的挑战任务。 霍承骁走在前面,旋身进屋,看着工作人员把机器摆好,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陆放兴致冲冲回到主控台观看,妈的,霍少亲自哄女孩睡觉,太刺激了。 徐星眠洗漱完,坐在床沿,心底的紧张情绪一点点爬上来。她抓紧睡衣裙摆,手足无措坐在那。 霍承骁看了眼镜头,脑补出陆放看好戏的神情,勾唇淡笑一声,进屋的同时顺手关了灯。 室内霎时陷入黑暗。 陆放黑了脸,拦住要去控场的人,自己走上二楼,决定将不仁不义的作风贯彻到底,手指拧动门外的开关,把房门锁了。 得劲:) 霍承骁靠在床头,没哄过女孩睡觉,不说话又怪怪的。他屈指蹭了蹭鼻梁骨,伸手帮徐星眠掖起被角。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小王子》听过没?” 徐星眠把手伸出来,侧身看他,“我英文版都看过好几遍了。” “哦,那你是想当那只狐狸还是他珍贵的玫瑰花?” 霍承骁再次伸手替她掖被角。 徐星眠想了想:“玫瑰花,被人珍视的滋味儿应该不错。” 霍承骁愣了两秒,整个人倾身靠过去,他身上的冷杉味道不重,淡淡的格外好闻。男人的身形天生带有压迫感,温热的体温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徐星眠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她缩了缩脖子,但没推开他。 霍承骁的下巴抵住她的发顶,稍稍蹭了两下。 徐星眠知道了,他大概想安慰她。 待了一分钟,霍承骁起身,“我们聊天吧,或者你想听摇篮曲?” 徐星眠扒开被子,翁里翁气说:“你不用再给我盖被子了。” “……” “屋里好热,空调是不是不管用了。” 霍承骁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对着挂式空调按下降温的按钮,一连降了五度。 他也热,燥热。 温度降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徐星眠安静了十分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夜晚平静的海面偶尔被风掀起波澜,水流游动的声音缓慢规律。 霍承骁低声问:“睡不着?” 在十分钟前,徐星眠邀请他一起躺下,两人隔着一层被子同床而眠。霍承骁几乎是伸手就能碰到她。 徐星眠仰面朝上,望着天花板,“我平时睡觉都习惯抱着东西。” 霍承骁沉默,试图解析她这句话的深意。思虑半秒钟,他试探地问:“要不,你抱我睡?” 徐星眠舔了舔嘴唇,“能不能把你的枕头给我?” 霍承骁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她这尝到前二十多年没尝过的“被嫌弃”的滋味。 他坐直身,眼睁睁看着小姑娘伸出手将他枕过的枕头横抱在怀里,然后慢吞吞拉过自己的枕头放在中央。 徐星眠往大床里侧移动,边说:“我们两个枕一个,好吗?” 霍承骁嘴角翘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挨着她躺下,两人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徐星眠不是说谎,怀里抱着枕头,不久便沉沉睡去。 借着窗外淡薄的光线,霍承骁侧头凝视她,一般怀里喜欢抱东西或者蜷缩起来的睡姿,往往是一个人没有安全感的体现。 他伸开手臂,隔着一层被子拥住她,短暂地停留几秒钟,收回手。 算了,还是再忍忍吧。 —— 第二天的录制从嘉宾们起床开始,先起来的那位负责叫醒搭档。 徐星眠是被隔壁房间传出的一阵类似锅碗瓢盆互相撞击的响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揉了两下惺忪的眼眶。 注意到对面的摄像头,想打呵欠的**硬生生忍住。 那阵奇异的响声一直持续至她洗漱完毕,推开门走廊里蹲着几个看好戏的摄像大哥。 徐星眠悄悄探头看了眼,屋内暴躁小花旦手拿锣鼓,对着床上的人猛敲。然而男生带着耳机,舒舒服服面朝窗户继续睡觉。 陆导想出来的新任务,不能上手摇晃,小花旦不得已想出这种方法。 节目组帮忙订的外卖放在门口的公共餐桌上,徐星眠下楼,没看见霍承骁的人影,公共用餐区也没他人。 长形餐桌旁坐着近些年红火的流量小生,方圆五百米不见女嘉宾的踪影。 陆导的助理暂时帮忙盯场子,冲徐星眠招手:“徐小姐,早啊。” 正在吃饭的男流量抬起头,和不远处的女孩视线交织。 徐星眠不想出风头,带来的衣服都是素色,今天穿了件白色及膝的连衣裙,长度及小腿,裙摆在海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露出姣好的腿部曲线。 助理:“季老师,这位是素人嘉宾,过两天集体活动的时候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徐星眠点头打过招呼,拿起一瓶矿泉水,这个牌子的水在网上被许多人吐槽过,因为瓶盖封的太死,没有男朋友的女生千万不要买,不然就是白买。 果然,徐星眠使了老大的劲儿也拧不开。 助理小哥刚想上手帮忙,正在吃饭的季泽许放下手中的叉子,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水轻松拧开递过去,“徐小姐,你的搭档呢?不会丢下你自己去玩了吧。” 虽说是开玩笑的语气,但这句话听起来不算多好听。 徐星眠垂下眼,摸不清情绪回复他:“你的搭档也不在呀。” 季泽许点点头,“对啊,我的搭档有通告要赶,你搭档也不在,不如今天咱俩互相帮助?” 徐星眠挺无奈,“搭档赶通告,你可以去探班。” 季泽许弯唇,摇了摇手中的矿泉水瓶,“想不想喝?想喝就答应我。” 徐星眠直勾勾盯着他看了几秒,想知道这人的语言系统是不是瓦特了,她那么委婉的拒绝,那么给他面子,为什么不珍惜呢。 助理努力当透明人,但躲不过被cue的命运。 徐星眠:“请问有剪刀吗?” 她拧不开,但可以剪开啊。 助理余光瞥了眼努力保持微笑的季老师,脑子里还盘旋着陆导离开前的那句话,好好招待徐小姐,不然得罪的可是上面的人。 最后,小哥颤颤巍巍掏出一把剪刀,“徐小姐,您小心点,别划伤手。” 季泽许眼皮动了动,不咸不淡吐出两个字:“出息。” 徐星眠正要动刀肢解水瓶,另一侧伸来一只手,那只好看的手用两根手指捏着一瓶水。 徐星眠以为又是季泽许,没理他,直到那双手上移,将冰凉的瓶面贴在她脸颊处。 徐星眠:? 镜头之下,朗朗乾坤,他这是想干什么。 徐星眠不得已停下手中的动作,耐住性子抬头,然后定住了。 恰好与霍承骁笑意盎然的目光撞上。 “你这是想拆了瓶子插花?” 徐星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额头,“不是,我拧不开,这瓶盖太难拧了。” 陆放不知从哪窜出来,抬手指挥助理:“换水,全换掉。” 助理:“……” 霍承骁一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导演的房间慰问他不仁不义的良心是否还安在。 陆放在睡梦中与情人幽会,朦朦胧胧感觉美女用一双手抚摸他的脸颊,触感十分清晰,他下意识抬手去抓,扑了个空。 猛地睁开眼,霍承骁坐在他床头,手中竟然有一把—— 尺子。 霍承骁不想知道陆放为什么放把尺子在床头,具体想量什么,他也不想知道。 “昨天晚上……”霍承骁开门见山引出话题。 陆放顿时回神,握住他的手,“昨天晚上我看这附近有家餐厅,米其林大厨坐镇,一会儿咱去尝尝?” 于是,算账的地方从房间转到了餐厅。 陆放被手握资本的投资人制的服服帖帖,保证绝不再出幺蛾子。 霍承骁另一只手里拿着甜点,餐厅服务员包装的很精致,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温声问:“还没吃饭?” 徐星眠得到向往已久的水源,抱着矿泉水瓶小口喝着,嘴唇沾上水渍,唇珠亮亮的。 她笑眯起眼睛,“我不饿,就是渴。” “先吃饭,还是先吃甜点?”霍承骁自动忽略掉她的前半句话。 徐星眠咬了咬嘴唇,“先吃饭吧。” 被晾在一边的季泽许气定神闲观察他们,乍一看两人很亲密,仔细深究可以看出并非情侣。 单就男生看女孩的眼神,克制又隐忍,若是真捅破那张窗户纸,他眼中的那种占有欲百分之百会把近身的其他男人隔绝永除后患。 季泽许偏偏是乐于挑战的人,掏出手机明目张胆索要联系方式。 “徐小姐,加个好友吧。” 话音刚落,季泽许的手机被人拿走,霍承骁拉开椅子坐下,掏出自己的手机扫码添加好友,随后礼貌地归还手机:“季先生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 季泽许:“……” 下午的集体任务,季泽许一直以搭档不在为由,像只孤魂野鬼围在徐星眠身边,准确的说是隔了一层“霍承骁”牌隔尘垫。 暴躁小花旦和木头脸吵累了,光着脚在沙滩上玩泥巴。男生好不容易搭出来的沙堡,小花旦上前一脚踩得稀碎。 徐星眠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有段时间累得不行,躺下睡了会儿。 下午的太阳照射角度不停偏移,她倒没感受到刺眼的温度,睁开眼的时候才看见原来是霍承骁一直挡着光,她静悄悄坐起身,靠过去想看看他在玩什么。 一款单机游戏,类似于连连看。 霍承骁没开声音,闯到三十多关,手指不停滑动屏幕有些酸。 游戏时间六十秒,他还差三分进下一关,但时间不太够了。 徐星眠认真观察两秒,伸手点了两个方块,顶上的方块掉落发生连锁反应,嗖嗖嗖全部被消灭掉。 屏幕显示进入下一关,三颗星。 徐星眠:“你为什么不开声音呀,这种游戏开声音才刺激。” 霍承骁随手暗灭屏幕,偏了偏头,耳廓擦过女孩柔软的头发,有些痒。他长腿撑着地面,稍微往她那靠了几寸,压着声音说:“还不是怕吵醒你。” 徐星眠摸着鼻尖,和他四目相对过后,有点躲闪意味地避开他的目光。 也不知道怎么,最近和他对视总会产生一种心脏震颤的不适感,就好像有人在她心尖上跳舞,弄得心绪纷乱不堪。 晚上吃完饭,季泽许的搭档也回到别墅。 陆导决定开一场轰趴,提前通知各位说话注意尺度,他不希望每一条片子放出去,所有人的对话都是:“我滴你妈,玩点别的,别整这些滴没用的。” 另一组素人嘉宾是办公室白领,形象气质很都市。女生穿着白衬衫黑色a字裙,刚从公司下班过来,男生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模样。 打开客厅中的频闪灯,气氛营造的与ktv包厢无异。 徐星眠坐在沙发角落,默念“你们看不见我,我就是一透明人”的勿cue咒语,但她身边的男人自带光环,众人坑完季泽许,季泽许掉转矛头来坑他。 霍承骁漫不经心靠着沙发靠背,不太想和他玩,“你想怎么玩?” 季泽许:“比大小吧,最简单的游戏。” 霍承骁微抬起下巴,主动让出先发权,比大小是看运气,他心里也没谱。 季泽许摇出五个点,胸有成竹坐回去,六分之一的概率,哪能那么神奇就让他摇出六个点—— 霍承骁简单晃了两下,打开,三个点。 陆导递上惩罚卡片,内容言简意赅:互喂蛋糕。 其他人起哄,徐星眠放空自我,跟着拍了两下手。 霍承骁低垂着眼看她,声音微绷,“被罚的是我们两个。” 徐星眠保持双手合十的姿势,眼中藏着一丁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试探,“对啊,被罚的是你和季泽许两个呀。” 霍承骁哑着嗓子笑了声,“别装傻。” 道具组已经把准备好的蛋糕端上桌,徐星眠避无可避地拿起一块,心里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反正和这群人又不熟,当着熟人的面肯定做不出这种亲昵的动作。 陆放的近镜头马上要怼到霍承骁脸上了。 陆导自从拿了某个业内颇具盛名的奖项,甩手不再拍片子,亲自掌镜的次数是少之又少。 徐星眠用叉子弄起一小块蛋糕,送到他嘴边,“——啊。” 霍承骁顺从的张开嘴,咬住叉子上的东西,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小花旦讶异道:“你们两个在家是不是也这么玩啊?好自然哎。” 徐星眠腹诽,在家里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让别人喂? 轮到霍承骁,他的动作不及徐星眠熟练,挑起蛋糕来,啪唧又摔回盘子里。他极为耐心地再次挑起来,成功送到女孩嘴边。 徐星眠长睫颤动,张开嘴咬住蛋糕边缘,忽然感觉到叉子颤抖,她疑惑地抬眼示意他:别抖呀,奶油都弄嘴上了。 霍承骁放下手中的盘子,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徐星眠手中没镜子,只好凭感觉来。胡乱擦了下,她转头问:“还有吗?” 霍承骁眸光渐暗,手指拂过女孩的唇角,温热的触感清晰传来,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抖了一下。 徐星眠:“……?” 镜头再次聚焦在几位艺人身上。 徐星眠默默拿出手机,打开百度询问了刚才困惑的问题。 ——年轻人会得帕金森综合征吗 ——年轻人为什么会手抖? 霍承骁无意间一瞥,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小字,“你在看什么?” 徐星眠不多加掩饰,“查查手抖是什么原因。” 霍承骁凑近些,看清了里面非常扎眼的一个病症:帕金森综合征。 他皱了皱眉,头抬起来,“别担心,我没事。” 一查百度全是病,再查百度全是癌,上面耸人听闻的例子看太多,对小孩儿心智发育不太好。 徐星眠收起手机,“你很完美了,手抖一些没什么的。” 霍承骁挺得意地弯唇,看来他的形象在她那还不错,早上起的太早,眼皮上下打架。 “我先回去睡了,一起吗?” 语气一本正经的,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即便是邀请她一起睡觉,也的的确确不掺杂任何有色废料。 徐星眠毫不犹豫点头,“一起啊。” 他们两个人出来没多久,季泽许也借故离开拍摄房间。来到隔壁的别墅,进屋时霍承骁正站在一旁等徐星眠换室内鞋。 季泽许单手抄兜站在门外,“这么早就回来啊?” 霍承骁淡睨他一眼,懒得开口说话。 徐星眠站直身,小脚丫缩在室内拖鞋里,来之前顾梨怂恿她涂的红色的指甲油,衬得脚趾更白嫩精致。她好脾气问:“季先生,您有事吗?” 季泽许不自然地挠了下脸颊,“来陪陪你们。” 徐星眠的视线从他的身上兜转到霍承骁身上,一个男人肯定不能陪她睡觉,那只能是来找霍承骁的。 “噢,那你们两个好好睡。”她轻飘飘移开视线,上楼了。 季泽许似乎有所感觉有人在看他,抬起头。 霍承骁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睛沉淀了些细碎的光,薄唇淡淡抿着,半秒,他启唇呵笑出声,手臂搭在门栏处,笑着问:“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也是凌晨更新呀。 第19章 撒娇 019. 季泽许采取战术性后退,脚后跟没踩稳台阶,被绊了一脚。他面上波澜不惊不动声色,心里实则慌得一批,“不了,我先回去录制。” 霍承骁捕捉到他眼中慌乱的情绪,笑意不减继续相邀:“不是说想陪陪我们,走什么?” “谁要陪——”季泽许及时住嘴,小声嘀咕,“都是大老爷们,不知道避嫌吗?” 霍承骁上前一步,手指搭在对方肩膀上稍用些力道捏了两下。 季泽许的笑容变得僵硬,这丫的手劲是真大。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最好离她远一点。”霍承骁低声警告。 季泽许吞了吞口水,伸出两根手指头戳了戳肩膀上的那只手,“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霍承骁没动手的意思,季泽许再怎么说也是当红流量,若是被谁拍下来打架斗殴的视频发到网上,还是他先挑的头,那上千万个粉丝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淹死人。 虽说他也不带怕的,但事情一旦牵扯到徐星眠,一个小女孩被推到口舌的风暴眼总归是不好,只能把心底那股火硬生生压回去。 明天的拍摄地点在外滩,霍承骁想单独带徐星眠出海,需要和陆放报备一声,他睡前才想起来,敷衍地发了条消息:【明天的录制我们不出席了。】 陆放拨来一条语音消息:“why?我觉得你们单独出去不太行。” 陆放本以为一场拉锯战就此展开,谁都不肯先退一步,谁料霍承骁直接堵死了拉锯战的开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陆放:“好的哥,听你的。” 霍承骁放下手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列了几行字。 ——徐星眠不喜欢不切实际的东西,但喜欢烟花,特别是生日的时候看到烟花。 ——徐星眠的生日是七月十九日,据说出生的那天晚上有流星雨,所以名字是流星眠于海上的寓意。 这些都是在国外时,听徐斯燃无意间提起的。 没想到一记就记了那么多年。 —— 陈珩喜欢出海,有一艘快艇停在外滩的会所里,霍承骁早些年也有一艘,但长时间不用被顾亭衍那帮人强占了。 他早晨起来先去探了探路,不远处的小岛是霍氏买下来的,准备建度假村。 晨间的风很凉,要是徐星眠这时候出来免不了被冻感冒。霍承骁鼻尖有些酸,迎着风打了个喷嚏,揉了两下依旧酸涩的鼻梁骨,他调慢速度慢慢悠悠荡到岸边。 小岛四周非常空旷,没易燃物,安全性极高。 经过实地考察,霍承骁搬下船里的箱子,检查是否受潮时,目光被箱子上的字符吸引: 表白专用爱心型烟花。 霍承骁私以为用烟花告白,过于盛大俗气,不具备仪式性庄重感,但奈何小姑娘喜欢,而且他也没打算今天表白。徐星眠对感情这方面不太开窍,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她看不出来,直接戳破关系把她弄懵了,更不妥当。 霍承骁安顿好七八个箱子,开船回了岸。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顺着海岸线渐次铺开,海潮涌动,水声叠起清脆悦耳。 岸边,一行人被导演叫起来,女生没来得及化妆,考验素颜的时刻到了,男生的头发也没打理,各个顶着一头鸡窝发。 而霍承骁在这样对比鲜明的时刻,隆重登场,身后铺开的光线延伸至他挺阔的脊背处,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偏偏本人毫不在意,保持着懒散的步调走在沙滩上,经过一行人面前,目光不带停留地掠过,好像梦游刚回来,需要时间缓缓神。 季泽许起床气浓重,冷着一张脸坐在沙滩上,面对镜头苦笑两声。 陆导:“一天之计在于晨,各位都是年轻人,要充分享受早晨的美好时光。我们节目组特意将大家叫醒,准备来一场晨间慢跑活动。” 陆放提前交代,不必叫醒徐星眠,但她睡眠浅,被隔壁房间的声音吵醒,磨蹭了一阵子出门,恰好听见导演说举办“晨间慢跑活动”。 她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而不远处的助理已经看见她,笑着打招呼:“徐小姐。” 他手里拿着两瓶新品牌的矿泉水,“呐,导演特意嘱咐让换的,瓶盖比较好打开。” 徐星眠静静看着面前的男人,鼻尖一酸,掩住嘴唇打了个悠长——悠长的呵欠。 助理:我长得有那么助眠吗? 徐星眠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略带歉意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是有点困,我再回去睡一觉。” 助理没拦她,徐星眠长吁一口气,从小到大最讨厌锻炼,只要能走着绝对不跑,当年体育中考擦边通过,上了大学的八百米全是老师善良给的及格。 她这口气刚舒完,身后伸出一只手,捏住她的t恤领子,轻轻往后一拽。 徐星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承骁站在她身后,下巴抬起点了点临时围出的跑道,“走了,去跑步。” 徐星眠低垂下眼帘,脚步像被灌了几公斤的铅难以移动,她看了看脚尖,有点后悔穿着帆布鞋出门,要是穿拖鞋就好了,有理由回去换鞋,然后缩进房间里不出来。 如果她是一只乌龟,一定会瞬间把小脑袋缩回去,拒绝和外面的世界交流。 外面的世界太难了,竟然还要跑步! 霍承骁记得徐斯燃说他妹妹体质不好,医生让加强锻炼,可小姑娘整天缩成一团小棉花糖,软绵绵的不愿动弹。 小棉花糖抬起头,澄澈的眸子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 下一秒,徐星眠迈出两步,背影毅然决然地慨然奔赴战场。 霍承骁以为她想通了,抬步跟上去,结果没走出几步,女孩转过头拉住他的手腕,“哥哥,我们不去了行不行?你看他们都开始跑了。” 她这招特别高明,先是服软撒个娇叫声哥哥,然后又说其他人开始跑,就代表有她没她都一样,导演没有硬性让他们参与。 霍承骁平常很吃她这套,今天却是有底线的,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往前走。 “叫哥哥也没用。” 徐星眠沉默两秒,一本正经问:“……叫爸爸呢?” 霍承骁磨了磨后槽牙,露出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乖,别乱认爸爸。” 不然他以后会有丝丝乱.伦的罪恶感。 徐星眠认命了,跟在大队伍后面慢吞吞跑,一圈还行,两圈也凑合,第三圈的时候气喘吁吁马上魂归西天。小花旦停在她身旁,“星眠,你没事吧,要不去歇歇?” 徐星眠双手叉腰,看她脸不红气不喘的,“你不累吗?” 小花旦笑脸盈盈,“我平时进行身材管理,每天跑步锻炼很久的,习惯了。” 陆放只是简单想让他们运动一下,第四圈的时候喊了停,每人发了一瓶苏打水补充体内微量元素,“大家回去休息吧,记得看群里通知。” 徐星眠瘫在地上,小脸泛红,不过是运动过后血气涌动的正常反应。 霍承骁在她身边蹲下,手指捏了捏她脸颊,比起跑步前的苍白,现在的脸色很好看,“你体质不好,以后要经常锻炼。” 徐星眠生怕他下一句蹦出来类似“我以后到宿舍楼下接你去跑步”之类的话,连忙闭上眼装死,脑门上就差标上一行字:我什么都听不见,别理我。 小姑娘头一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霍承骁扬起眉稍,把人腾空抱起来。 徐星眠猝不及防,下意识挽住他的脖颈,“你干什么啊?” 霍承骁眼神平静,“不是走不动了吗,我抱你回去。” 顿了顿他又说,“你可以继续装死,不然我会把刚才没说的话说完。” 徐星眠愤愤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硬邦邦的和石头似的,“你什么时候改姓唐了?” 霍承骁没听懂她的意思,长长啊了一声。 “和唐僧一样,喜欢念咒。” 回到别墅,小花旦在客厅吃东西,看见他们的身影揶揄地拐了下身边的男人,示意他好好学学,木头脸还是没表情。 徐星眠脸颊发烫,小声说:“退回去一步,然后放我下来。” 霍承骁依言照做,他临时有事,没进屋,离开前揉了揉她的发顶,“晚上带你出海,别乱跑,等我回来。” 不等徐星眠询问原由,男人便转身离开。 徐星眠不明所以转身进屋,对上小花旦那双揶揄未褪的眼睛,脸颊的燥热轰得又烧起来。 不对,她和霍承骁在节目里的关系,就是情侣关系。 没什么好害羞的。 思及此,徐星眠镇定自如地打过招呼,不紧不慢上楼回房间。 下午开始录制,她没参加,坐在阳台的吊椅里和顾梨视频,顾梨是典型的不服软的姑娘,和家里吵了架,永远不会主动低头,所以依旧住在徐星眠的公寓里。 “霍承骁说要带我出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徐星眠抱了只抱枕在怀里,小幅度晃着椅子。 顾梨敷着面膜,吐字不清道:“到时候就知道了呗,哦对了我明天去南城一趟,我家哥哥开演唱会。” 她边说,打开日历确定时间,今天是十九号。 七月十九号,那不是星星的生日?! 顾梨猛地坐直身,脸上的面膜啪唧掉落在腿上,她似乎……猜到了霍老板的用意?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我们不专门搞浪漫,我们只做惊喜的制造者。 第20章 撒娇 霍承骁回了趟面馆,陈珩听说要给徐星眠过生日也嚷嚷着要去,起初霍承骁是不答应的,转念想想他拿着蛋糕出现没办法保持神秘感,于是答应陈珩让他提前提着蛋糕去岛上。 徐星眠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半,迷迷糊糊醒过来,趿拉着拖鞋出门找水喝。 录制已经结束,小花旦回到屋里,手里捧着新剧本专心研读。用圈内的话来说就是在家扣脚,暂时没有通告。 徐星眠不打扰她,抱着两瓶水回屋。 没过多久,霍承骁敲门进来,看见女孩乖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敲电脑,心情莫名变好许多,他单手抄兜走过去,“心得体会还没写完?” 徐星眠摇摇头,“写完了,但是安琪的那份被毙了,我帮她写点。” 霍承骁坐在一旁,继续玩连连看,闯到四十关的时候,难度陡然上升,他需要玩两三遍才能通关。 徐星眠以前不见他玩游戏,疑惑问:“你怎么突然开始打游戏了?” “那天看陆放在玩这个,我就下了玩玩。” 其实是和陆导打了个赌,看看谁能最先玩通关,比赛就有输赢,若是陆放赢了,霍承骁就同意在正片里再多加一点点他和徐星眠的片段。 霍承骁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的小姑娘,虽然现在还不算他的,但迟早都是他的女孩。 陆放是个手残,玩了那么多天才到二十关,霍承骁有意放慢脚步等等他,敌人没了战斗力,他赢得也不痛快。 天色渐渐暗下,海平面延展开一片灿金色,夕阳没入海底,金边缓慢褪去,留下一抹极淡的光晕。 陈珩蹲在无人小岛上瑟瑟发抖,等了三个多小时不见人来,妖风乍起,吹得他透心凉。 终于,七点钟刚过,霍承骁带着徐星眠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陈珩连忙端起蛋糕盘缩到一边,来之前和霍承骁商量过程序,先放烟花,然后在徐星眠感动不已的时候送上钻戒,呸,是蛋糕。 陈珩挠头,越想越觉得这把浪漫搞得太像求婚仪式了。 过个生日都搞那么大,以后真在一起了,求婚可咋整。 徐星眠被莫名其妙“劫持”到小岛上,周围静谧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人影摇曳,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霍承骁嘴角的笑容依旧轻佻,声音低柔下去,“闭上眼等我一下。” 徐星眠微歪着脑袋,慢吞吞点了下头。 等她闭上眼,霍承骁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没察觉出她有什么反应,从一旁的灌木丛拖出箱子,将烟火摆出来。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滑开盖子,另一只手拢住被风吹得明明灭灭的火苗。 徐星眠只听见一连串细细簌簌的响动,就要憋不出睁开眼时,有人急速跑到她身侧。 下一秒,烟花腾空而起的声音响起。 砰地一声,天空被大片光亮点燃,余烬落进海中,绵延开无数波纹。 徐星眠扬起头,漆黑的眼眸染上光亮,像是星星坠入其中。反应过来后,她双手捂住脸,格外惊喜的小样子。 霍承骁舌尖顶了下腮帮,心想情报果然没错。 陈珩这边点蜡烛特别费劲,赶在最后的烟花落下前,端着蛋糕悄悄来到徐星眠身后,开口唱生日快乐歌,结果调起高了,后面怎么拉也拉不回来。 霍承骁默默侧开脸,跑调跑到奶奶家了。 徐星眠的表情瞬间变得柔软,“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陈珩神神叨叨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害,哪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霍承骁也是第一次给女孩过生日,具体流程百度了很久,除了知道她喜欢烟火,剩下的全靠网友支招。他屈指蹭了蹭鼻梁骨,清咳两声缓解浑身上下的不自然,“生日快乐。” 徐星眠笑弯起双眼,“谢谢你呀。” 自从徐斯燃去世,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索性不再过生日。谁都想在年岁交接的时刻能被人珍视,她也不例外。 徐星眠觉得口头道谢不太郑重,双手张开抱住了她面前的男人。 双臂环住他的腰,脸颊微微蹭了蹭他的胸膛。 霍承骁一瞬间怔住,心跳猛烈加速。 陈珩骂了一声,骂自己多余,现在和个一千瓦的电灯泡似的,都比远处的灯塔亮眼。 霍承骁留给自己几秒钟平复情绪的时间。 怀里的小姑娘退开一步,乖乖合掌许愿,徐星眠闭着眼想了好久,实在没有什么愿望,如果真的能够愿望成真,她希望——以后的每年,都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吹灭蜡烛,徐星眠眨眨眼,趁霍承骁不注意,捻起奶油涂到他的侧脸上。眼中带着计谋得逞的狡黠,像只小狐狸。 霍承骁唇角抿地有些紧,单手抓住她的手腕,手指挑起一大坨奶油怼到她的鼻尖上。 徐星眠躲闪不及,甜腻的味道冲入鼻腔。 陈珩在一边看着,不怀好意凑过去,趁机推了一下徐星眠的肩膀,她重心不稳朝后仰,霍承骁抓住她的手,被惯性带着一并倒向沙滩。 徐星眠惊慌之际被男人护住,整个人调转至上方,倒下去的时候有个人形肉垫护着她,不算疼。 女孩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合着他,霍承骁浑身上下的神经绷得格外紧。 陈珩收回作乱的右手,“哎,你们怎么倒了呀!” 霍承骁:“……” 妈的,想杀人。 徐星眠的鼻尖磕在男人硬实的胸膛上,开始泛酸,她从他身上下去,坐在一边揉了两下鼻子,“你摔疼了吗?” 霍承骁坐直身,拂去身上沾着的沙粒,一句“没摔疼,别担心”绕到嘴边,思虑三番后换了说辞,“还真摔疼了。” 他有模有样地试探转动脖颈,脸部线条随着转动幅度的扩大逐渐扭曲。 陈珩:hi,宁有事吗? 徐星眠凑过去,下意识伸手覆在他手背上方,“你拿开手,我看看摔得厉不厉害。” 霍承骁弯唇,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内伤。” 徐星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碰,“那怎么办?” 霍承骁别有深意凝视她几秒,弯下脖颈,引诱道:“要不,你帮我揉揉?” 徐星眠:“……” 也许是愧疚感使然,她犹豫两秒,慢吞吞凑过去,柔软的手指轻轻蹭过他脖颈后的皮肤,不知道他摔哪了,放柔力道按了按,“是这里疼吗?” 霍承骁呼吸一滞,低低嗯了声。 下一秒,就在他神经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时,小姑娘低下头呼呼吹着气。 “还疼吗?”徐星眠推开一步抬头看他,漆黑的眼瞳中满是认真。 陈珩实在看不下去了,拿起盘蛋糕怼上去,“大男人疼什么,吃蛋糕吃蛋糕。” 陆放打来电话催促,晚上九点钟开集体会议,彼时三个人在沙滩上吹了一个小时的凉风,陈珩带来的酒全成空瓶。 徐星眠眼睁睁看着几瓶酒进了两个大男人的肚子,自己一口没喝着。 到底是谁的生日tvt! —— 后几天的拍摄赶得紧,徐星眠尽量参与,最后一天拍摄前,陆放不太对劲地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刚才和我交好的一位记者说,他们圈里有人拍到我们节目的路透,内容或许会引起不适,如果波及到大家——我在这先跟你们说句抱歉。” 小花旦和木头脸面面相觑几秒,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们两个是初恋关系早就被娱记扒烂了。而他们身边的季泽许脸色变了变,正处于流量顶峰受八卦消息影响比较大,在摸不清对方想要爆料的消息前,整个团队都胆战心惊。 几位经纪人临时到场和陆放商量对策,十二点刚过,由一条粉丝基数庞大的营销号曝光一组照片——背景是拍摄的外滩,季泽许笑意盎然拧开瓶盖递给身边的女孩。 #季泽许疑似恋情曝光#登上热搜,碍于女生是素人,娱记曝光的照片全是徐星眠的侧脸照,可吃瓜网友不会顾及是不是素人,立刻将矛头指向两人。 【扒扒有新料:害,哪有素人能轻而易举上节目的,别忘了上一季有人扒杨某姐的家世,某企业高管,为了追星不惜砸钱上节目[吃瓜]。】 【泽许在上我在下:这就实锤了?哥哥就是好心帮小姐姐拧个瓶盖,没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是被网友吐槽烂了的某牌款泉水么。】 霍承骁沉默看完所有热评回复,转身走回客厅,挨着季泽许坐下。 季泽许战战兢兢往旁边挪,余光瞥见男人不善的表情,继续挪动屁股,试图找到一个安全区。然而没挪几寸,肩膀被人看似友好的勾住,霍承骁抬眉问:“你们团队打算怎么处理?” 季泽许的经纪人连忙答:“我已经联系人去撤热搜了,然后会以公司的名义发布声明。” 一套正常应对粉丝的操作流程,霍承骁敛起眉目,淡声道:“你的那些狂热粉丝能停止类似人肉搜索的举动么?” 此话一出,其他人全噤声了。 当然控制不住粉丝们的狂热举动,上一季素人嘉宾的身份就是被粉丝们挖出来的。 霍承骁轻哂,“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经纪人向导演旁敲侧击打听过霍承骁的身份,申城霍家的少爷,参加节目纯属为了哄喜欢的女孩开心。眼见马上把大少爷惹毛,经纪人掉转矛头去询问徐星眠。 “徐小姐,请问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自从知道自己被莫名其妙送上热搜,徐星眠心情也不算愉悦,她松开淡抿的嘴唇,冷淡吐出一句话:“查出是谁爆的料,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放很快便回应:“这是一定。” 霍承骁原本低着头,侧后方突然亮起闪光灯,粉丝们得到拍摄地点的消息,拥堵在别墅前,有几个女生翻墙到后门隔着一层玻璃拍照。 陆放拧眉,打电话叫来保安,“你和星眠先离开,这边我再查查是谁爆料。” 霍承骁弯腰,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次性口罩,走到徐星眠面前,眼帘垂下遮住隐晦不明的黑眸,手指扯开外包装,递过去。 徐星眠窝了一肚子的不爽快,在对上他漆黑的眼瞳时,消散掉大半。 她乖乖低头戴上黑色口罩,拽住他的袖子,“我们走吧。” 保安在门口驱散拥堵的粉丝,陆放联系的车停在院子外的车道上,霍承骁护着徐星眠往外走,依旧有粉丝不停地像僵尸一般伸长手试图抓下徐星眠的口罩。 霍承骁反手抓住粉丝的手腕,力道稍用力,那女人的脸色骤变。 他松开手,扯动嘴角弯出个不善的笑,“我不介意打女人。” 或许是他强硬的态度,在场的一些女孩全被唬住,保安借机拦住他们往后退。 上车后,徐星眠拉下口罩,闷闷吐出一口气,“他们太疯狂了,我又没想和她们哥哥谈恋爱。” 霍承骁随手抚平她发顶翘起来的两缕头发,“就算你想,他敢吗?” 徐星眠怔愣,反口想问为什么不敢,可嘴唇动了动,没问出口。 “我感觉季泽许和他经纪人,挺怕你的。” 霍承骁淡淡嗯了一句,“可能我长的比较凶。” 徐星眠盯着他,哪里长得凶啊,平心而论,眼前这个男人优越的身形和精致的五官,比季泽许不知好看多少倍。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抬手碰了下他的睫毛,又长又密,让女生都自愧不如。 霍承骁忍不住抬起眼帘,睫毛跟着颤动,触碰到女孩柔软温热的指腹,眼皮像灼烧起一簇火苗。 徐星眠认真说:“你是我遇到过,除了哥哥以外,对我最温柔的人。” 霍承骁眉稍一挑,心尖怦怦直跳。 “你不要因为我们最初的金钱关系,就迷失了自我。”她顿了顿,认真的神色不改,“除去金钱,我们还是好朋友呀。” 霍承骁狂跳的心脏霎时止住,俯身逼近她几寸,两人近到气息交缠。 “只是好朋友?” 徐星眠下意识后退,被他抬起手臂挡住退路,狭小的车厢内开着充足的冷气,却缓解不了她脸颊蹭蹭窜起的热度。 霍承骁把手放在她发顶,轻轻揉动两下,“你会让其他好朋友这么碰你吗?” 徐星眠受他引导,当即摇头,“不会,只有你。” “那这个好朋友——当得还挺值。” —— 徐星眠回到公寓,仰面躺在床上,顾梨在一旁看今天私生饭传上网的视频:“霍老板把你保护的很好啊,几个视频都看不清脸。” 徐星眠讷讷应了声,却将怀里的抱枕抱得更紧了。 顾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星眠坐直身,“我问你噢,你觉得我和霍承骁是什么样的关系?” 顾梨看了眼面前的人,又扭头看屏幕里的男人,苦恼地皱起眉,猜测道:“包/养关系?” “……”徐星眠重新躺倒。 那就,是他说的好朋友关系吧。 只是每次他一靠近,这心总是砰砰跳个不停。 “顾梨,你看见谁的时候会心跳加速?” “我爱豆的照片,我爱豆的本人,或者是——长得漂亮的人,你靠近我我也会心跳加速。”顾梨一板一眼分析。 徐星眠打断她,“男朋友呢?” 顾梨挥挥手,一副“你别和我提他”的表情,痛定思痛捂着心口,“他爱打游戏,我爱追星,互不打扰多好,偏偏我看不惯他打游戏,他也看不惯我追星。” 徐星眠:“说重点呀。” “重点就是——我们两个前几天就和平分手了,心跳加速根本不存在的。” 顾梨的面部表情终于恢复正常,脸颊漾开两个小梨涡,的确没有失恋的迹象。 徐星眠放下高悬的一颗心,打开手机,陆放发来两条消息。 [我们已经查清楚是谁爆料的了,那位记者也承认有朋友混进节目组专门偷拍季泽许。您的损失我们会补偿,造成今天的局面确实不是我想见到的,抱歉!] [哦对了,热搜是你们撤的吗?速度够快!] 徐星眠没回复,拿过桌上的奶茶,把吸管放进被子里,喝了一小口。 这件事对她的损失其实没有多大,只是担心那些狂热粉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顾梨翻看刚才那些私生饭的微博,竟然发现营销号炸号了,其他的账号都被封了。 “星星,有关你的照片和视频全部被删了哎,一干二净的,连带那些上传视频的号都被封了。” 徐星眠权当是季泽许他们团队做得补偿,此事便一笔勾销了。 下一秒,手机响起,来电显示:霍承骁。 她接起,那端没立刻说话。 过了几秒,低沉的男声响起:“吃饭了吗?” 徐星眠听见他那边有汽车呼啸而过带起的响动,混杂着行人交谈的声音,她低了低眼帘,“吃了,你在外面啊?” 霍承骁靠着栏杆,长叹一口气,委屈巴巴的语气:“可是我还没吃,你能下来陪我吃饭吗?” 徐星眠反应过来,立刻跑到窗户边,拉开曳地窗帘望下去。 男人站在路灯下,正抬头对她笑。 第21章 撒娇 021. 顾梨准备订外卖,正打算开口问她想吃什么,就见趴在窗台上的人走到衣橱前,打开柜门随意拿了套衣服出来。 顾梨狐疑问:“你要出去啊?都八点多了。” “霍承骁在楼下,喊我去吃饭。” 徐星眠一只胳膊在睡衣里面,一只已经伸出来,白皙的皮肤光洁无暇,从圆润的肩头到手指甲盖,每一处都吸引人视线。 顾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就是移不开眼。 徐星眠快速套上衣服,“你想吃什么夜宵,等会帮你捎回来。” “……麻辣串吧。” 徐星眠皱了下眉头,“面包行不行,关东煮也可以,晚上吃辣的对身体不好。” 顾梨脱口而出:“吃清淡点可以像你一样白白嫩嫩吗?” 顾梨的皮肤天生偏黄,是亚洲人最常见的黄调,徐星眠白得像涂了一层粉,但也不是外国的那种煞白,总而言之一看就从小养的好。 徐星眠换完衣服走到她面前,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脑袋,“吃清淡可以不长痘,美白是不太可能。” 顾梨保留最后一丝丝倔强:“姐姐我只想美白,从不长痘。” 霍承骁等人的空隙,接到老爷子拨来的电话,他一看来电显示乐了几秒,今天吹的那阵风,能让他高贵的爷爷亲自联系他。 按照往常,老爷子绝壁高冷霸气发条短信:滚回家,有事和你说。 不管大事小事,开头都是滚回家,就连帮院子里的看家汪买狗粮,也要把他召唤回家。 霍承骁接通,漫不经心问候:“爷爷,晚上好。” 霍老爷子哼声,“你姐姐马上订婚了,你回来帮家里准备准备。” 顿了几秒,霍承骁脚尖抵住石板捻了捻上面的小石子,又站在石阶上望向某个窗户,最后叹了口气:“爷爷,又不是我结婚,我能准备什么?” “哦对了——你不放心干脆就让霍汀的男朋友入赘得了。” 霍老爷子被气笑了,“我这条老命是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你结婚,你但凡孝顺一点,就赶紧领个姑娘回家。” 彼时,徐星眠走出楼,晚上气温有些低,她在外面套了件长袖衬衫。看见站在台阶上的男人,冲他挥挥手,小步跑起来。 霍承骁微勾起唇角,“行啊,您等着。” 说完,不等老爷子追问,立刻挂断收线。 —— 公寓位于市中心,道路四通八达,繁华区的商铺立林热闹非凡。新开张的一家川菜馆更是人挤人,等候就餐的队伍从室内排到室外 霍承骁递给服务员一张卡片,对方带着他们穿过雕花隔断式的大厅,来到隐蔽的一间包厢。 服务员递上点餐用的平板,笑容满面,“先生,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这家店顾亭衍他们喜欢来,据说菜品丰富多样,唯一的坏处就是太辣。 霍承骁简单翻看菜单,挑了几道比较清淡的菜。 等到菜上齐,徐星眠惊讶他一个人点那么多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看他。 霍承骁拿起一张碟子,站起身专心布菜,瞧见她的表情,“想说什么?” 桌上的六道菜全用了辣椒,徐星眠挺喜欢吃辣,但小时候家里管的严其他小孩儿去买辣条吃的时候,她只有看着的份儿。后来青春期容易长痘,她便忌口不再给辣椒一个好眼色。 源自骨子里最真实的瘾被勾起来,正蠢蠢欲动。 她动了动眼皮,“……想说,你胃口真好。” 霍承骁把手中布好菜的碟子放到她面前。 徐星眠一直垂着头,视野内先是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手里端着的碟子里盛着食物,太辣的菜对方没给她夹,辣度看起来适中。 “尝尝辣不辣。” 徐星眠没忍住诱惑,先选了块看起来不是很辣的青菜送进嘴里,味道和其他川菜馆做得不同,辣味并不刺激,反倒有种酥麻的感觉。 霍承骁支着下巴,漫不经心喝粥。 他吃不得辣,早些年在国外喝酒弄坏了胃,之后每次吃辣胃里就火辣辣的疼。 今天带小孩儿出来吃饭,完全是听陈珩说,他不在的那几天徐星眠来吃过几次面,次次都把辣椒油当水倒进面里。 应该是喜欢吃辣的,一切按照她的喜好来。 反正小孩儿是他骗出来的,要是吃不喜欢的东西,说不准下次就不和他出来了。 饭吃到最后,徐星眠大快朵颐,用湿巾擦了擦嘴角。 霍承骁扬起眉稍,能把川菜吃出法餐的感觉,挺厉害。他慢条斯理解决完剩下的粥,“吃饱了吗?” 男人体贴的话语落入耳中,徐星眠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差劲,明明是陪他来吃饭的,结果吃嗨的却是她自己。 这么想着,心底的愧疚感不停发酵升腾,她压下眉峰,表现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懊恼姿态,“你喜欢喝奶茶吗?我请你喝吧。” 霍承骁搁下汤匙,思忖几秒,“好啊。” 徐星眠便带着他到了附近的奶茶店,门口排队的小情侣很多,她一抬头就看见店内贴出的活动海报——甜蜜风暴来袭,本店特推出“情侣杯”奶茶。 霍承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没多想,“喝那个?” 但徐星眠多想了,连忙摇头,怕店员误会他们的关系。 “两杯珍珠奶茶,一杯半糖少冰。”她说完,抬头问身侧的男人,“你呢,要多少糖?” 霍承骁垂眸打量她,小姑娘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明显是想到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偏偏心思单纯的很,被他猜透了想法。 男人半靠在吧台沿,手指轻敲了两下大理石桌面。 “可是,我想喝那个。” 徐星眠呼吸停滞了下,做最后的挣扎:“其实,都是一样的味道。” 霍承骁耷拉下眼皮,眼神晦暗不明,有一丢丢的小伤感小难过,将她心底好不容易压住的愧疚感猛地拉扯出来,然后像棵窜天疯长的树,马上顶破天。 呜呜呜,她简直太差劲了。 人家不过是想喝一杯“情侣杯”的奶茶而已。 徐星眠的愧疚感达到顶峰,转身对店员小姐姐说:“另一杯换成情侣杯奶茶。” 霍承骁目的达成,淡声补充:“不加糖,少冰。” 店员小姐姐表情古怪,喝奶茶哪有不加糖的,碍于职业素养没有说出口,打印出小票递给他们,“请稍等。” 徐星眠有这家店的会员储值卡,直接刷卡结账。 手机不停震动,她看了眼屏幕。被气进医院的爸爸,终于耐不住性子主动低头,给她打电话了。 徐星眠示意霍承骁,她出去接电话。离开前把小票交给他,“我要是没回来,你就出去找我。” 病过一场,她爸的耐心好了许多。 以前给她打电话,忙音过了一半他就挂断。 徐星眠撇撇嘴,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接通。 徐振东的声音沧桑又沉重,“我以为你真要死扛到底。” 徐星眠眨眨眼,不是他打电话示好吗,这句话怎么感觉像她主动低头呢,越想越觉得后悔,她反手把电话挂了。 没过多久,徐母代替徐振东重新打过来。 徐星眠犹豫几秒,接通,想听听她妈妈说什么。 徐母语重心长叫了声她的名字,“星眠,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挺好的。”她语气淡淡,补充上一句,“没有饿死,放心吧。” 闻言,徐母愣怔片刻,话语带了些请求的意味,“我是你的妈妈,别这样对我说话好吗?” 徐星眠喉咙发涩,也意识到过头了。 “这几天我和你爸爸谈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以后你不喜欢做的事情我们都不会逼你去做,你要是想来新加坡,我马上帮你办手续,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好吗?” 徐星眠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垂下头,张了张嘴,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回复。 回忆的闸门突然被人打开,过往的事情不由分说一股脑倾泻而出。 不是她不想答应,而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徐星眠揉了下发涩的鼻尖,将更咽全部咽回去。 “妈妈,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只是不爱我。”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眶泛红,“我知道爸爸不喜欢女孩子,觉得女孩懦弱,我就努力地想改变他的印象。可是我发现,就算我一个人做了好多好多事,你们也看不到。” “我真的不是特别需要一句道歉,道歉根本没那么重要。” “之前哥哥说,让我不要怪你们,我知道爸爸妈妈给了我比平常人优越的生活条件,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需要什么。” 徐星眠蹲下,手指戳动树丛边的杂草缓解情绪。眼眶止不住发涩,她赶在情绪崩溃前说:“我就是想怪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霍承骁走出奶茶店,打眼便看见小姑娘蜷成一团缩在那,腿上被蚊子咬了两个包。她用手指不停挠动,周围的皮肤红了一片。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拨动塑料纸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动。 徐星眠抬眼,漆黑的眼底蒙上一层水雾,要哭不哭的样子。 见他过来,她使近揉了揉眼眶。 霍承骁插上吸管,把奶茶递到她嘴边,“店员说无糖不好喝,就换成全糖了。” 他手中捧着情侣杯奶茶,很大一罐,徐星眠说:“这是你喜欢的。” 霍承骁拿出另一支吸管,微歪着头,郑重其事征求她的意见: “那我们一起喝,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明天更肥章,今天有点忙。 第22章 撒娇 022. 或许是昨晚的一番话让父母彻底幡然悔悟,第二天徐星眠收到了银行的通知,手底下的银行卡解除锁定,徐振东像是补偿她一般往卡里陆陆续续打了许多钱。 昨晚没睡好,思绪混沌一片,隐约记得霍承骁送她回家,然后顾梨又惊又喜得到一杯奶茶。 哦对,奶茶。 她和霍承骁,一个男人,两支吸管,喝掉了大杯的情侣奶茶。虽然一大半进了她的肚子,但声称喜欢“情侣杯”奶茶的霍承骁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 反倒一双漆黑的眼中尽是包容和宠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脑海中隐隐浮现出他那张清隽的脸,徐星眠愣怔几秒,她觉得他们两个的界限已经不能够称之为“好朋友”了。 —— 八月十五号新生入学报到,导员前不久打电话通知她和顾梨是这一级新生的班助。 班助,顾名思义,无偿为低年级学弟学妹提供服务。 这种事徐星眠不太积极,但顾梨当时报名拉着她一起了,说是有利于下学期的跨校交流或者是大三的出国项目。 徐星眠提前一天回学校开会,她和顾梨负责国贸一班,统共五十个人。 男女比例四比六,比他们这届好很多。 顾梨翻看所有学生的档案资料,“小学妹长得不错,小学弟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徐星眠整理明天军训的连队名单,分神看了眼,“高三拍照的时候都心如死灰的,你还想要多好看?” 顾梨想起自己学生卡上丑到惨绝人寰的照片,默默收回刚才那句嫌弃的话。目光定格在桌角处的某张卡片上,她眨眨眼,没戴眼镜只好凑过去,“星星,你高三的时候一点都不沧桑哎。” “我那已经,看破红尘了。” “……” 第二天一早,新生入学无比积极,八点钟就有人到学生处排队交钱领宿舍的钥匙。挺多家长跟着来,徐星眠打起精神应付每个家长的提问,甚至有家长问毕业后就职的去向,更奇葩的是打听学院里脱单的情况。 穿红色改良旗袍的阿姨坐在休息区,一直和顾梨攀谈。 “你们两个是大二的吧,长得真好看,有对象了吗?” 顾梨尴尬地摇摇头,“课业比较紧,还不想谈。” 徐星眠别过头忍住笑,谈恋爱多影响追星啊,别打扰我追星,男朋友也不行。 忙到中午,排队的人总算有减少的趋势,新生辅导员送来两盒盒饭,顾梨掀开盖子,小声骂了一句,“学院是真的抠门,两个素菜,连油水都没有。” 徐星眠趁老师离开的空隙,打开手机,霍承骁两个小时前发来条信息。 【中午吃什么?我给你们送过去。】 徐星眠弯唇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拍了张大太阳的照片,他们在棚子底下,但燥热感丝毫不减。早上刚洗的头发,如今额前的碎发因为沾了汗黏在一起。 徐星眠:[图片] 徐星眠:外面太阳太毒,你别出门了,我们有盒饭。 霍承骁收到这两条回复时,心情一言难尽,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娇滴滴的小姑娘嘱咐别出门注意晒伤,颜面尊严荡然无存。 没到开学季,店里空荡荡的,中央空调运作传出嗡嗡响声。 陈珩坐在长椅上打游戏,一双长腿悠哉游哉晃了晃,“哥,太无聊了,又没人来吃饭,咱们出去逍遥快活不好吗?” “你开车,带我去买点东西。” 陈珩一听,浑身的倦怠感顿时消失,“得嘞。” 八月伏暑,刺眼的阳光将前来报道的新生晒成一棵棵蔫巴巴的小油菜,耷拉着脑袋说谢谢学姐。 徐星眠递给他们入学手册和宿舍钥匙,“如果找不到宿舍,可以去询问志愿者。”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陈珩提着两份打包的饭菜先走到棚低,穿橘黄色马甲的学生坐了一排,他目光兜转一圈,最后在正朝向太阳的地方找到两个小姑娘。 顾梨生无可恋趴在桌上,心想今天结束后,她可能没命继续盯新生军训了。 陈珩屈指敲了两下桌子,“还有命吃饭吗?” 顾梨没抬头,眼皮子也没动一下,“没命了。” 徐星眠送走下一个小学弟,抬头看见陈珩,“你怎么来了啊?” 陈珩拎起手中的饭菜,“听霍老板说工作餐不好吃,特意给你们送饭来的。” 徐星眠抿了抿嘴唇,“那他人呢?” 陈珩听出她话中隐隐的期待,故意卖关子停顿半秒,随后侧身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车——以及刚从后备箱将简装式冷风机搬下来的男人。 冷风机的底部有自带的滑轮,霍承骁垂手推着机器顶部,修长的手臂弯出一道弧。不知道是他太惹人注目,还是手中的冷风机惹人羡慕,走过的地方都带起一波不小的骚动。 直到,他停在徐星眠面前。 陈珩啧声,“你是没见那些人想冲上来揍你一顿的眼神。” 霍承骁:“我看见了。” 顿了顿,他垂下头问:“有电吗?” “有电的!”顾梨直勾勾盯着他身旁的冷风机,站起身绕过面前的桌子把冷风机拉到棚里,变频插排上插满了供风扇驱动的充电宝。 害,人家有小风扇,他们有霍老板。 最重要的是,霍老板有冷风机。 徐星眠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这个你从哪弄来的啊?” 霍承骁双手撑在桌面,微微俯身,浑身裹着清淡的木制香,在燥热的夏天分外醒神。 他伸手探了探风,答非所问道:“应该不会热了。” 徐星眠对上他漆黑的眼,无缘无故想起前几天晚上的事情。那晚她捧着奶茶,两支吸管离得很近,霍承骁不紧不慢靠过来咬住蓝色的吸管,他们之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男人的嘴唇是很淡的胭脂色,不点而红,嘴角扬起的弧度有种得逞的意味。 霍承骁见徐星眠迟迟没有言语,又往前倾了几寸。 “晒得不舒服了?” “……没有。”徐星眠不由自主撇开眼,低头去揪桌洞里的面巾纸。 女孩白皙的鼻尖渗出些汗,她垂下眼帘擦了两下。 霍承骁舌尖顶了下腮帮,莫名蹦出来一句:“我也出汗了。” 徐星眠抬头看,视线落在他额头上,瞧着他干净的皮肤木然开口:“哪有?” “真有,”霍承骁漫不经心凑过去,“你擦擦试试。” 徐星眠舌尖发痒,有点无措地捏着纸巾,她好像不太敢碰他,又想触碰他。被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纠缠许久,她定神抬起手,就要碰到他的脸颊时,霍承骁伸手握住她的手指。 轻声笑了笑,“逗你的。” “……” 徐星眠咬住嘴唇,情绪一时间很复杂。 陈珩:“新生什么时候开始军训?你们该不会要一直陪着吧。” 学校里没规定说班助必须要跟训,但辅导员特意强调没有规定也不能松懈,嘱咐几个班助每天定时跑四趟,看看有没有不舒服的同学及时带回宿舍休息。 闻言,霍承骁英挺的眉目皱起,重复一遍:“要一直陪着?” 徐星眠连忙解释,怕他担心,“不用,一天跑四次就够了。” 两个外表出色的男人逗留在经院的遮阳棚前,不少新生投来好奇的目光。霍承骁拉着陈珩离开,中途还被一个女同学截住,小姑娘红着脸索要他的微信号。 霍承骁抬起眼帘,余光瞥见徐星眠正看着他们。 于是冷下神色,想要温和地拒绝她。 女同学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悦,收起手机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了。” 霍承骁满脸省略号,他有那么吓人吗? —— 第一天军训开始,教官没有安排特别重的训练项目,好吃懒做一整个暑假的小鸡仔们还是受不住,到晚上晕了三四个。 晚训的时候,徐星眠闲着无聊,和顾梨一起到操场。临时休息棚排排坐了一行女生,看见她们来嘴甜地打招呼。 就,不太像不舒服的样子。 徐星眠递给顾梨一个无奈的眼神,挨个检查了假条。 两个连队面对面坐下,玩击鼓传花,被鼓花选中的幸运儿进行大冒险。因为刚开学彼此都不熟悉,教官非常体贴地去掉了真心话的选项。 徐星眠坐在马扎上玩手机,收到徐振东的简讯,月底他们回国参加霍汀的订婚礼。 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徐星眠闭了闭眼,简单回复:我去。 被选中的幸运儿是个男生,经过青春期的抽条拔节,身形挺拔,军训服遮不住他的好身材。女生们眼冒星星,小心翼翼交头接耳交谈着什么。 片刻,队伍传出一阵哄笑。 然后众人的视线移过来,定格在休息棚处。 男生快跑过来,站在徐星眠面前,不见跑过来时的坦荡自然,尴尬地捋了下额前的碎发,“师姐,你能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徐星眠笑意不减,眼睛弯成一轮弦月,“开例会的时候不是给大家了吗?” 男生愣了愣,没想到她那么好说话,弯腰放轻音量:“师姐,帮忙解个围呗。” 徐星眠转了转眼珠,好脾气地掏出手机调出一张二维码。 小学弟迅速扫了,小虎牙抵在嘴唇上,冲她笑:“谢谢师姐。” 开例会的时候她们留的小号,顾梨凑过来,“你真给他了?” 徐星眠晃了两下手机,屏幕朝向她,退出二维码界面是个公众号:a大经院学生工作处。 顾梨服气:“牛批,不服不行。” —— 霍汀的订婚宴定在月底,全程由霍家操办,霍总嫁女儿很风光,哪怕未来女婿是个一穷二白的打工仔。 霍老爷子拟出来邀请名单,递给霍承骁让他看一遍。 霍承骁懒散接过单子,抬眼扫了圈,不太上心的样子,“你们订就好,和我没什么关系。” 霍老爷子端起绅士拐杖指着他:“我告诉你,必须要到场,不然我派人去捉你。” 霍承骁哟了一声,“丢我的脸不就等于丢您的脸么,爷爷你可别想不开。” 老爷子中气十足让他滚蛋,霍承骁就坡下驴,真就转身离开了。 晚上,霍承骁接到母亲的电话。 离婚后,他母亲一直住在申城与南城交界的一处县城,那个地方没多繁华,也不破落,胜在自然风光优美。 霍母又是书香门第长出来的姑娘,在当地一所中学任教,生活过得充实自在。 霍母的语气一贯温和,“阿骁,吃过饭了吗?” 霍承骁不自觉挺直脊背,脚步顿住,难得乖巧地收起浑身的锋芒。 “吃过了。” “我听汀汀说她马上要订婚了,妈妈想让你到场参加。虽然不知道你们姐弟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血脉相连的亲缘是无法割舍的。” 霍母娓娓道来,柔和的口吻让人难以拒绝。 霍承骁话锋一转,“妈,您不来吗?” 霍母没立刻回答,思忖几秒,“我不去了,那种场合我一贯是不喜欢的。” 霍承骁淡淡笑了声,“那以后我结婚,您也嫌麻烦不出席吗?” 庭院中花木错落,修建别致,风吹过带起一阵淡淡的玫瑰香。 女人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有种被时光浸染过的湿润,一如既往的温和包容,如同小时候记忆中那般。 “你啊你,”霍母稍叹口气,被儿子卖乖的话语唬得笑出声,“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 霍承骁靠在廊柱上,握住手机的力道加重几分。 “所以请您偏心一点,过不久我就领个姑娘去看您。”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过,建议清缓存重新看。 第23章 撒娇 023. 又是老教授的微经课,周五下午最后一大节,许多学生耐不住周末的诱惑,甚至有人偷偷翘课回家度周末。 老教授身经百战,上课前点了次名,临近下课又点了名。 徐星眠接到司机的电话,他已经等在a大北门前。和教授打过招呼,她把书包交给顾梨,独身往北门走。 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增大,每天的休息时间不多,林荫道旁站着成排的小白杨,此刻被蔫巴巴晒得耷拉下高贵的头颅。 经过经院的连队,教官比较好脾气让他们原地休息。 徐星眠只顾低头走,没看见匆匆跑过来的男生,直到他轻拉住她的小臂,笑着打招呼:“师姐,你要出门啊?” 徐星眠先是被吓了一跳,缓过神后动了动手臂,对方立刻不好意思松开手。 “找我有事吗?”她笑,“不会是想请假吧。” 军训以来还没有男生请过假,他们好像在较劲,不肯在女孩子面前丢脸。 男生比她高许多,起码有一米八的身高,徐星眠微扬起头,静静等他回答。 “那天我不是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嘛。”他气定神闲翘起嘴角,“师姐你骗人,怎么能给我个假的联系方式。” 哦,来算账的。 徐星眠以为那时候只需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彼此都安然无事,可不想这小学弟是个爱较真的人。 男生说:“其实我真的想,和师姐认识一下的。” 徐星眠没回,余光看到队伍里不少小姑娘悄悄望过来,未过多久便收回目光。平心而论,眼前的男生的确很出挑,不管是个子,还是明媚阳光的笑容,挺招小女生喜欢的。 不过,不是她喜欢的那款。 又或者说,不是她喜欢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难以动心的人。 为了防止最尴尬的情况发生,徐星眠早有预料的阻止他下面将要说的话:“我是你们的班助,也是同系师姐,这样的认识还不够吗?” 男生一愣,突然有点难以启齿。他斟酌说辞,在心底组织着不会造成尴尬的语言,但最后发现已经被逼到绝境,退一步就等于承认了他们只有同系师姐弟的关系。 也只能保持这样的关系。 徐星眠淡然回以微笑,“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男生毅然堵住她的去路,因为第一次说这种话,显得非常磕绊不自然:“我见你平常都是一个人,应该是没有男朋友的。我之前没主动追过女生,但是我想试着争取你的同意。” 声音到最后细如蚊呐,底气越发不足。 男生说完,悄悄观察面前女孩的表情,他打听过,徐师姐上学比较早,和他们同岁。不想承认的是,第一天报道的时候,他就被她浑身的气质吸引住了。 徐星眠低垂下眼帘,想着怎么拒绝他才能给双方保存颜面。 男生小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姐弟恋,其实我们同岁的,只差了几个月。” “不是。” 徐星眠打断他的自我设想,唇边漾开两个漩儿,“你会骑机车吗?” 男生摇头,“不会。” “但我喜欢的人会骑。”她歪了歪头,眉眼温柔,“他只是站在那,就非常地吸引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 教官的哨子吹得及时,没给两人更多面面相觑的尴尬时间。 徐星眠快步走出校门,刚才说的那几句话让她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回想起来脸颊止不住发烫。 昨晚的宿舍夜谈,顾梨爬到她的床上,将心底憋了很久的话问出口—— “星星,你难道不觉得霍老板喜欢你吗?” “大热天又是送冷风机又是送饭,这难道不是正派男友该做的事吗?” 徐星眠熬夜写了论文,眼皮上下打架,“你前几天不还说是好友关系吗,我问你对什么人会心跳加速……你说对好看的人就会。” “屁嘞!”顾梨义正词严纠正她,“那是你的感觉,不是霍老板对你的感觉。话说,你没有一点点心动吗?” 徐星眠好不容易拢起的睡意被她驱散,爬起来和她面对面,“你再说的具象一点好吗?” “就,如果他明天对你表白了,你会不会答应?”顾梨将手放在胸口,“摸着自己的真心,好好想想。” 印象从“他是个很好的人”转变到“他是个只对我好的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星眠垂了垂眼帘,费劲翻出冗长的记忆,好像是比赛前给她买了一大包零食,又或者是跟她一起去比赛,再或者陪她一起赚钱,护着她逃离粉丝们的围堵。 还有上次的生日,寂静无人的小岛,一场属于她的烟火。 若是有意想起,所有的细枝末节处都有他的记忆。 若是无意念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格外欢喜。 徐星眠想:“应该是,会答应的。” —— 申城嘉汇酒店最大的宴会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霍承骁陪在爷爷身旁招呼客人,霍汀则是挽着未婚夫和各位叔叔伯伯敬酒,关系熟络的世交顾及彼此的面子,不多谈论未婚夫的身份。 而那些不熟的人,总是在窃窃私语嘀咕着什么。 比如这个副总职位,怕是借着霍大小姐的关系才能当上。期间难以避免提及霍汀的上任未婚夫,多数人交口称赞的徐家少爷。 “今天徐董也会来,亲眼看着当初的未来儿媳许给别人,你说惨不惨?” “徐董也是心大,不过我听说他还有个女儿,徐霍两家要是真有心延续姻亲,不是没机会。” “谁不知道徐振东不喜欢女儿,不过我听说徐小姐长得漂亮,名校在读,追求者无数,霍少爷说不定也只能排队的份儿。” 正说着,侍者便将徐振东和徐夫人引进门,徐振东挺拔的身材在一种油腻腻的老总中算得上顶好的,挽着的女人年近五十,皮肤却细致无比,看得出保养极好。 众人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兜转一圈,要收回时,瞥见徐夫人停下脚步,有意等待这谁。 不过几秒,穿杏黄色礼裙的女孩缓步跟上,香肩半露,一对蝴蝶骨引得在场男士舍不得移开眼。 徐星眠小步走在徐母身边,抬眼打量宴会场地,比起霍汀和哥哥的订婚宴,这次显得有些简陋。 徐母低声问:“星眠,我和你爸爸去打个招呼,要一起吗?” 徐星眠抬起头,拒绝的话绕到嘴边,但在看见霍爷爷身旁的男人时,她瞬间顿在原地。 霍承骁一直被伯伯拉着谈话,没有注意到他们。 徐星眠眨眨眼,喉咙艰涩,“妈妈,站在霍爷爷旁边的男人是谁?” 徐振东打量一眼,随口答:“是他孙子,霍汀的弟弟。当年和你哥哥一起留学,关系不错。” 好巧哦,她也认识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那个人现在不应该在面馆里招呼客人吗? 徐星眠跟在父母身边,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去,每靠近一步,她想把霍承骁按在地上摩擦的意念就多一分。 说到底,是她自乱了阵脚。 从未想过霍承骁,她不久前才确定喜欢的人,会是哥哥曾经未婚妻的弟弟。 一旦冠上这些头衔,徐星眠突然发现鼓起的勇气刹那间消散了。 但是已经容不得她后悔,霍承骁不紧不慢转过身,在看见三步之外的女孩后,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 徐星眠歪着头,笑意不减,像是在问他“马甲掉了你开心吗”,“装一个没钱需要被包.养的小白脸你容易吗”。 霍爷爷将身侧的男人往前一推,颇有种新上架商品任凭选择的急迫推销心理。 “这是我孙子,霍承骁。”他话语一顿,拍了两下孙子的肩膀,“承骁,这是环海国际的徐董,你叫一声叔叔。” 霍承骁颔首打过招呼,“徐叔叔,好久不见。” 徐振东早些年去看过徐斯燃,就在留学生公寓,也和霍承骁见过几面。 几个长辈到一旁谈话,留下两个小辈面对面,无言许久。 霍承骁鲜少穿着那么正经,平常白衬衣黑色长裤,着燕尾西装的次数寥寥。量体定制的正装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挺直,有种斯文败类的味道。 徐星眠轻咳一声,打破僵局,软着嗓子学那些富家小姐搭讪:“霍少,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霍承骁透过女孩那双澄澈的眼,看到了一丝丝的不开心。 徐星眠仔细回忆了下,她的确没有问过他是不是霍家的人,最起初有这个念头被她立刻否定了,理由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有必要去学校门口开面馆吗? 嘚,真有必要。 她就是有丁点的不开心,为什么霍承骁是霍汀的弟弟。 侍者经过,徐星眠拿过两杯酒,递过去一杯:“霍少不会不赏脸吧?” 霍承骁直勾勾盯着她,眉眼间多了几分无可奈何,“不会。” 杯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他慢条斯理开口:“霍某不才,做些小生意,比不过徐小姐见多识广,以后请多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不在状态,把上一章修改过。建议重新看。 —— 霍老板:请多多在()()指教。 a,床上b,床上,c,床上。 第24章 撒娇 024. 今天的两位主角相携款款而来,停在徐振东面前,霍汀挂在嘴边的笑意肉眼可见僵了几秒。 郭副总是生意场上的熟客,难得见一次环海国际的掌权人,自然不肯放过攀谈的机会。 徐振东用苛责的眼光将面前的男人由内而外剖析一遍,像是在和自己的儿子作比较,随后发现根本没有可比性,便善意地移开眼,与霍汀寒暄两句。 徐振东拍了拍霍汀的肩膀,突发感慨:“是斯燃没福气娶到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我。” 霍汀垂下眼帘,“谢谢叔叔。” 徐星眠眼神瞥向一旁,装作不经意地“呵”了一声。这声冷笑在骤然安静地会场中,显得格外突兀。 徐母看过来,“星眠,你们不是认识,怎么不打声招呼?” 徐星眠强忍住恶心,冷淡道:“不熟。” 徐星眠的性子温软可人,从小被教导地极好,风度仪态皆是按照上流圈名媛淑女的标准严格要求的。在今天这样的大场合表露出不该有的情绪,绝不是她以往的行事风格。 徐振东嘴唇动了动,训斥的话停在嘴边,同徐母对视一眼,大概明白了徐星眠对霍汀的不喜欢,也没强求她打招呼。 徐星眠转身离开,走到舞池外侧,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她不回头也能猜到是谁,寻了处无人僻静的角落,她侧过身,语气不自觉软和许多:“我和你也不熟,别跟着我。” 霍承骁不理会她说的话,像一根会发光的电线杆杵在旁边。 渐渐的,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徐星眠服气,“你可不可以别杵在着,太高了,晃眼。” 霍承骁抽出抄在口袋里的手,慢条斯理卷起西服衣摆,然后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手肘抵在膝盖骨上,他扬起头,“这样成么?” “……” 徐星眠憋了满肚子的气突然消散,怕他一个人蹲着尴尬,于是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 霍承骁勾唇浅笑,“不生气了?” 徐星眠双手托着脸,闷声再次确认:“霍汀是你姐姐?” 霍承骁淡淡嗯了声,“在法律和血缘上,应该是的。” 顿了顿,他扬起眉稍,话语笃定,“你不喜欢她。” 徐星眠捏紧手指,“我哥哥是徐斯燃,也就是你留学时的舍友,你姐姐曾经的未婚夫,你曾经的未来姐夫。” 她不紧不慢捋了遍关系,试图请他从其中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霍承骁蹲的时间太久,小腿有些麻,他随后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对面。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去,男人宽阔的脊背将女孩完完全全掩盖,好像把她圈在怀里一样。 徐星眠咬了下舌尖,抬头定定望着他,“然后,他去世了。” 徐斯燃是飙车失控导致的车祸,车前盖发生汽油泄露导致车体自燃,当警方找到他时,里面的人已经被烧焦。 三年前,霍承骁反反复复看过无数遍报道视频,试图从其中找出什么纰漏来证明,他的好友并没有丧生。 他不仅知道徐斯燃的去世原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什么。 比如—— “斯燃哥出车祸前,曾经和霍汀吵过一架。” “他知道了些事情,导致情绪失控。” 徐星眠瞳孔骤缩,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腕,“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霍承骁分神,垂眸盯着小姑娘白皙的指尖,“那天我在家,凑巧听见的。” 徐星眠抓住他手腕的力道松懈,怔怔收回手,“那你知道,霍汀被我哥哥捉奸在床的事情吗?就是和……今天的男主角。”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争吵什么了。” 徐斯燃是个很传统的人,婚前不曾碰过霍汀,这是给她最大的尊重。 但没想到,霍汀把他的尊重当成最廉价的东西踩在地上碾磨。 徐星眠后知后觉刚才太急竟然攥住他的手腕,待回过神来,她想悄无声息当成何事都没发生地,慢慢缩回作案的手。 下一秒,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指尖。 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骨节,他在安抚她的情绪。 霍承骁问:“这些事,你和你父母讲过吗?” 徐星眠摇头,“没有证据,讲出来他们也不会信。” 捏住她手指的那双手晃了晃,面前的男人微歪了下头,目似点漆,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他复又问:“想报复他们吗?” 徐星眠嘴唇翕合数下,硬邦邦吐出一个字:“想。” “你想做的事,我会一样不落帮你完成。”霍承骁松开她的手,手指往上,停在女孩无意间皱起的眉心处,“女孩还是不要做这些事情了。” 徐星眠被他漆黑的眸子攥住视线,这个动作霎时将两人拉回暑假前的那场辩论赛,他也是这样揉开她眉心间的褶皱,手上的动作温柔无比。 这是她喜欢的人,不管冠以多少个头衔,都是令她真真切切动心的男人。 只是她不清楚,他对她的好,是出于愧疚还是同她一样的感情。 —— 回去的路上,陆放在《向往的恋爱》总群里发出一条链接,节目定档申城卫视,每周六八点半播出。 徐星眠打开先导片,看完一遍,确定没看见自己的身影,倒回去重新看第二遍。 依旧没找到她和霍承骁的脸。 季泽许在群里问:【我怎么只看到了八个人?有一对是没剪进去?】 陆放毫不客气开怼:【就你有嘴[微笑][微笑]】 霍承骁早已通知到位,经由粉丝闹出来的麻烦,他勒令陆导把他们的片段全部cut,一丁点都不能留。 该给的片酬要给,该弥补的补偿金要偿还。 陆导觉得自己太难了。 徐母拢了拢薄纱,温柔开口:“星眠,你是不是不太喜欢霍汀?” 徐星眠放下手机,反问道:“你们很喜欢她吗?” 徐母一噎,面色不虞,“霍汀是个好姑娘,我和你爸爸曾经非常希望她和斯燃能有个好结果,只是……” 徐星眠只觉得霍汀的表面功夫做得足,申城上流圈所有人都对霍家的女儿交口称赞,一旦撕破她苦心经营的伪装,其下掩藏的面目格外恶臭。 “您这样认为,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 徐星眠淡然掀起眼帘看向窗外,结束这段明显会导致双方不愉快的谈话。 徐振东原本打算回老宅住,但那个宅子空了许多年,于是带着徐母到酒店住下。 司机送徐星眠回宿舍,车子不能进入学校,徐星眠便步行回宿舍,从北门到宿舍楼需要走半个小时,一路上也没路灯,大概是a大最荒凉的地区之一。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滑过的地方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徐星眠顿时停住脚步,该不会又让她碰上尾随的痴汉了吧? 这也太倒霉了。 黑影被光线照得眯了眯眼,然后开口说话:“师姐,是我。” 徐星眠高悬的心落下,借着手电筒的光看清他的脸,“褚然?” “师姐,我是等在这想问问你。”他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如果我学会了机车,你是不是就可以考虑接受我的追求了?” 徐星眠有点后悔,中午的话说得太委婉。 “师姐,我暑假的时候就见过你一次。在梵尔公馆,霍爷爷的生日宴。”他舔了舔嘴唇,神情十分不自然,“那个时候我没勇气上前和你搭讪,我家比不上环海国际,我怕你会当场拒绝我。” 徐星眠狠了狠心,“既然你知道环海国际,就应该明白我以后大概率是要商业联姻,何必要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男生怔愣片刻,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徐星眠:“……” 她不知道他突然悟到了什么。 褚然试探性问道:“所以,你以后会和承骁哥在一起吗?” 剧情一百八十度回旋大转弯,徐星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略微思索了两秒,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没错呀,霍少的确长在我的审美上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应该会接受吧。” 褚然耷拉下脑袋,知难而退,“我知道了,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男生宿舍在另一个方向,褚然转身离开。 徐星眠正要松一口气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猛地回头,差点尖叫出声。 幸好后者极有预见性,空出来的手捂住她的嘴。 女孩睁大眼,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惊恐,鼻息铺洒在他手心里,热热的。 同时,徐星眠看清这位大半夜出来吓人的鬼长得什么样。 男人已换下宴会上的那身燕尾西装,初秋晚上的气温低,他套了件薄卫衣,底下穿九分的牛仔裤,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徐星眠愤愤拉下他的手,“你烦不烦呀。” 霍承骁微俯身,和她平视,随着弯腰的动作,过于宽敞的衣襟敞开——她正站在一个非常暧昧的角度,能清晰看见他被遮掩的锁骨。 徐星眠后知后觉,他在这站了多久? 刚才她和褚然说的话,难不成都被听见了。 果然,下一秒霍承骁似笑非笑道:“嫁给我,你还挺乐意啊。” 徐星眠也是个女孩子,用商业联姻的理由拒绝追求者,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句话被霍承骁说出来,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奈何学校地面经过一番修葺,连地缝也找不到。 霍承骁还想说什么,结果被人捂住嘴。 “我刚才是在拒绝他,你不要当真。”徐星眠一本正经强调。 霍承骁眸光暗下,拉开她的手,“可是我当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我差点打电话通知爷爷,我们马上结婚:) 徐星眠:你想得美。 —— 还有一更,写完放上来。 第25章 撒娇 025. 徐星眠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心跳不停加速,大脑不由自主下达指令,抬手“啪”的一巴掌,挥向霍少爷矜贵的额头。 力道不重,单纯是提醒他别乱开玩笑。 霍承骁指了指自己的脸,“来,往这打。” 徐星眠无语半晌,怎么还有人主动求耳光?!! 霍承骁懒散站直身,半边侧脸被呼啸而过的车灯照亮,鼻梁骨像点了高光,五官立体而深刻。他眯起眼,压低音量道:“不打醒我,明天我就去和爷爷说,后天咱俩就去领证。” “……” “按照老爷子的进度,说不准明年就能有个重孙子了。” 徐星眠涨红脸,“你!闭嘴!” 说完,深觉斗不过这男人,她决定放弃掰头转身离开,为了让背影看起来非常坚定,她故意挺直脊背,迈出军训时走方队的气势。 霍承骁不紧不慢拉住她,手腕收力,将人直接拽回原地。 徐星眠被他用一条手臂圈在怀里,背后的人微低下头,下巴抵住她的肩窝,一瞬间制止了她所有的动作。 霍承骁从背后抱住她,鼻尖萦绕着女孩身上的花香味。他松开淡抿的唇,声音绷得很紧,“我之前没喜欢过谁,你是第一个。我不想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让你误会我,怀疑我。所以我要解释清楚,从遇见你开始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不关乎任何人,包括你哥哥。” 徐星眠咬唇,他每个字眼仿佛敲在她心尖上,字字有力。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她有些懵,缓过神后,她抬手搭在他横过来的手臂上,轻声问:“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霍承骁低低嗯了一声,“不像?” “所以,你要听我的回答吗?” 她趁他手臂松开的空隙,转过身,一双眼睛亮亮的,夹杂着几分狡黠,“你敢听吗?” 霍承骁的神情露出丝丝无措,脚尖捻了捻地上的小石子,格外宽容道:“我给你时间考虑,要不要和我交往。” 徐星眠存了逗他的心思,凑到他面前不足几寸的地方,“我没办法和你交往,你会不会立刻转身去找的小姑娘?” 霍承骁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故作凶狠,“那就,请徐小姐想办法和我交往。” 徐星眠一板一眼点头,“好的,我回去想想办法。” 霍承骁送她回寝室,看着她上了楼才回去。 徐星眠推开寝室的门,只有顾梨一个人坐在桌前打游戏,她走过去放下包,然后坐到顾梨身边。 顾梨眼不离屏幕,“你回来了啊。” 徐星眠拽了拽好友的袖子,“顾梨,我想谈恋爱了。” 顾梨杀红眼,没听清她说什么,“啊?你想干啥?” 徐星眠重复:“我想谈恋爱,和霍承骁。” 这次顾梨不仅听清楚了,手还抖了,没躲开敌人的枪,被迅速爆头。 缓了几秒,从被爆头的悲伤中走出来,她问:“你俩的动作要不要那么快?” “谁先告白的?霍老板是吧,我猜是他。”顾梨前言不搭后语,抱住徐星眠感叹,“呜呜呜,我家崽崽是大姑娘了,终于知道谈恋爱了。” “……” 霍承骁今晚回了老宅,霍汀和郭副总腻歪在一起看电视,霍老爷子弯着腰逗弄鱼缸里新弄来的鱼。 他转了一圈,准备上楼,被他爸叫住—— “承骁,十月一过后,来公司上班吧。” 在场的人因这句话神态各异,霍承骁瞥见郭副总骤变的脸色,意兴盎然挑起眉稍,“行啊,别给我安排多重要的职务。” 霍老爷子直起身,笑骂道:“我霍家的孙子,多重要的职务都担得起。” 霍承骁就坡下驴,手指蹭了蹭下巴,“爷爷您干脆把董事长的职位让给我,也让您孙子有机会管管您儿子。” 霍汀忍了又忍,“爸,您看他!” 霍承骁轻笑,“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我看副总这个职位就挺好,清闲的很,还有时间谈个恋爱。” 郭副总递给霍汀一个安心的眼神,抚慰性质地拍了拍她的手。 霍老爷子探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兜转,郭副总再怎么老谋深算也比不过驰骋商场半辈子的老狐狸想得周全。 有些人,总归是外人。 当晚,申城连降暴雨,霍承骁睡到半夜,被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乱醒。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花园里的花全遭了殃,水面漫过花枝,估计没有生还的可能。 重新躺回床上,他闭上眼,思绪混沌纷杂,心绪不宁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早晨。 —— 徐星眠最讨厌下雨天,特别是在学校的时候下暴雨,教学楼距离宿舍有一段距离,步行需要二十分钟。 撑着伞也难免会有雨滴斜入,不等到教学楼,浑身就**的。 出了宿舍门,坡地积聚成一串水流,像小溪似的越来越宽。 顾梨索性穿了人字拖出门,趟进水里然后到小溪的另一侧。 旁边有男生丢进水洼里一块砖,顺利踩着砖头上岸,徐星眠紧随其后,鞋面上没溅上半点污水。 她正要继续走,发现顾梨没跟上来,转头才看见她不太好的表情。 顾梨瘸着一条腿走到干净的地方,左脚脚底扎进去一块玻璃碴,疼得脸色泛白。 徐星眠懵了几秒,蹲下查看伤口,伤口陷得很深,鲜血止不住往外流。 下雨天,新生不需要军训,褚然开完会兴致缺缺打着伞玩手机,手肘被舍友拐了一下,“你看,那是不是班助?” 褚然抬头,拧起眉毛,“过去看看。” 地上血水混在泥水里,糅杂成触目惊心的颜色。 褚然蹲下,和徐星眠对视一眼,“我背她去校医院,麻烦师姐帮忙撑个伞。” 另一个男生直接拦了朋友的小电驴,“妈的,褚然你是不是猪脑子,校医院在最后面,快扶师姐上车。” 徐星眠帮顾梨套上雨衣,扶她坐上去,“你们先去,我马上过去。” 顾梨隐忍地眼眶通红,在小学弟面前哭,简直不要太丢脸。 褚然连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就行。”徐星眠攥紧手心,“谢谢你。” 褚然坚持要跟她一起,一个男生兴许能帮上忙,徐星眠便没再拒绝。 不少学院组织学生体检,一向安静的校医院走廊里围着不少新生。 徐星眠和褚然赶到治疗室,女医生正戴着口罩试图将顾梨扎进脚底板上的玻璃□□,但是拔了几次都不成功,镊子一碰到伤口,顾梨就疼得缩回脚。 看见徐星眠的身影,顾梨呜咽两声,“今天太倒霉了。” 徐星眠抽出纸巾,“你别动,我给你擦擦眼泪。” 顾梨倔强地保持最后的尊严,“我这是生理性反应,你们不准笑话我。” 后一句是警告褚然和他舍友的。 两个小学弟都十分乖巧懂事,没有戳破学姐爱面子的事实。 徐星眠接收到医生的暗示,默默伸手按住顾梨,然后感受到她一阵颤抖,顾梨强忍住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 医生拿镊子猛地拽出她脚上的玻璃,清脆的一声响,玻璃碴被扔进铁盘。 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女医生的白大褂上也溅了几滴。 顾梨保持灵魂出窍的状态,宛如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靠着徐星眠的肩膀,双眼无神。 直到医生捻起棉球涂上碘伏消毒,顾梨疼得倒吸一口气。 “以后下雨天出门别穿拖鞋,校园里什么都有,被水一冲再被泥土一盖,你们这些小孩儿走路又不看地,眼都飞到天上去了。” 顾梨努努嘴,“这不是下雨会弄湿鞋么。” 女医生翻个白眼,“哦,扎脚都比刷鞋好受,是么?” 顾梨缩了缩脖子,“我知道了,姐姐。” 徐星眠走到室外,通知辅导员这节课要请假,过一会儿她会去补假条。 辅导员关心问了两句顾梨的伤势,就没再为难她们。 褚然的舍友架着顾梨,“学姐,我再送你回宿舍吧?” 顾梨苦着脸,“好的呀,谢谢你了。” 徐星眠打开聊天对话框,和霍承骁的聊天记录截止于昨晚的互道晚安,今天早上的消息他一直没回复。 褚然好心提醒:“师姐,走路别玩手机,容易撞墙。” 徐星眠眨眨眼,“怎么会啊?” 褚然露出小虎牙,笑得很无辜,“别问,问就是我干过这种事。” 到了宿舍楼下,褚然跑到药房买了碘伏和一次性酒精棉,“校医说每天要消毒,我顾师姐说你们宿舍没有药,你拿着上去吧。” 徐星眠犹豫了。 褚然解释:“你放心,我已经放弃了,你就当是师弟为了和师姐打好交道献殷勤。”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掏出手机,找出他的对话框将钱转了过去,“今天谢谢你。” 褚然看了眼转账提示,眼神暗下,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男生颀长的背影被拢在雨幕中,挺拔中带着些许的清寂——他是一个从来被讨好的男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去讨好一个人。 徐星眠定神,从自动售卖机里买了瓶饮料。 快跑几步追上他,“褚然。” 男生停下,眼尾耷拉着,“师姐?” “这个,”她递过去,笑眼弯弯的样子让人责怪不起来,“以后有什么麻烦事,可以来找我们。” 褚然怔愣,饮料握在手里不算沉,他却抬不起手臂。 徐星眠和顾梨临时换了床铺,铺好被褥,她再次打开手机。 通讯单蹦出新闻推送—— [申城与南城交界区发生山洪泥石流,多方人员正赶往现场。此次暴雨造成极大损失,请各位居民出门携带雨具。]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到目前为止褚然学弟的戏份很男二。 可是我们不需要男二(摊手)。 要怪就怪今烛是个写1v1小甜文的亲妈。 二更完毕。 第26章 撒娇 026. 徐星眠不放心,拿起雨伞匆匆跑下楼,雨势有所减缓,她加快步伐走到商业街,打眼望去那家招牌很飒的面馆店门紧闭,连陈珩也不在。 一路上她给霍承骁打了无数个电话,皆是无人接听。 说不定,他只是在睡觉。她这样安慰自己,上前敲门,不停地敲,直到手指骨节泛红,她蹲下身,心绪瞬间慌乱。 徐母打来电话,他们后天就要离开,想和她一起吃饭。 电话接通,徐星眠强忍住异样的情绪,但没能瞒过她妈妈。 徐母:“星眠,你那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徐星眠吸了吸鼻子,“您知道霍承骁的妈妈住在哪吗?” 之前徐霍两家的关系比较亲近,徐母前去拜访过霍承骁的母亲,一时却想不起,“好像是城西的青山县吧,还是叫青森县,我记不太清了。” 徐星眠颤着手指搜索这两个地方,输入青森县立刻出现相关搜索——青森县因暴雨突发泥石流,伤亡人数持续增加。 徐星眠招来出租车,给她妈妈回了电话,“妈,我现在有点急事,等明天我去找你们,行吗?” 徐母原本就对女儿心怀愧疚,听见她用商量的口吻请求,根本不像一对母女交谈。 疏离。公式化报备。 有些裂缝一旦出现,就再也难能复原,即便复原,曾经有过裂缝的地方依旧会有道横亘的疤痕,跗骨不去。 —— 霍家老宅位于半山腰,门口有警卫把守,司机不能开车上去。 徐星眠交了钱,推门下车,这里的警卫常年不换,今天轮值的这位恰好是徐斯燃带她来霍宅时常见到的叔叔。 “咦,徐姑娘,怎么一个人来的?我让同事把你送上去。” 值班室走出另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招手让她上车。 车厢里残存一丝烟草味,徐星眠坐在副驾驶,手指捏紧裙摆,“叔叔,霍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警卫大叔想了想,“霍家的小姐订婚嘞,算不算大事?” 徐星眠讷讷颔首,心底不停安慰道,根本没有事情,纯粹是她想太多。 警卫大叔把她送到霍家门口,“我先下去啊,一会儿领导来查岗,不在的话会有麻烦。” 徐星眠点点头,“谢谢您。” 霍家老宅的黑色雕花大门紧紧闭着,院子里的玫瑰被暴雨压弯了腰,屋里更是漆黑一片。 她按响门铃,隔了几秒,管家模样的男人慢慢走出来。 这几年,霍家的佣人变动很大,面前的人徐星眠不认得。 管家问:“这位小姐,您找谁?” “我找……霍承骁。”徐星眠不错过他的任何情绪波动,“他在不在?” 管家为难地看着她,嘴唇翕动,没回答半个字。 等了几秒,他说:“少爷不在,他不习惯住老宅。” 徐星眠不想戳破他的谎言,“霍爷爷呢,他在吗?” “霍老先生也不在,抱歉。” “霍汀,霍小姐,她可是一直住在这。” 最后,管家懒得在编造理由,全部以“不在”打法她。 徐星眠闷出一阵恼火,不自觉拔高音量,“您可以说实话吗?为什么突然所有人都消失了?” 管家毕恭毕敬鞠躬,“抱歉,这些我不能告诉您。” 言罢,转身走进宅中,身影拢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无情。 昨天还说要等她答案的人,一瞬间消失了。 无法联系,无从联系,人世间突然蒸发一样。 陈珩接到她的电话时,惊慌的语气不像作假,霍承骁的的确确,不留任何痕迹,随着大雨的到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珩局促道:“他会不会去找他妈了,你先别急,我马上开车过去。” 徐星眠步行至山下等他,陈家离这很近,十分钟的车程,陈珩开了辆不易侧翻的越野。 她爬上副驾驶,“我们直接去吗?” 陈珩焦躁无比,他和霍承骁关系亲近,从小到大做什么事都会让彼此知道,好有个照应,唯独这次,他屁点儿消息都不知道。 车子驶出一段距离,雨势越发大了,雨点劈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速度比雨刷清理的速度快许多倍。 视野受阻,陈珩不得已降了车速。 通往青森县只有这一条道路,马上要进入南城的地界,收费路口处围堵着许多人。 靠近一看,是路障清理的人员。 泥石流引发的山崩,将前路全部堵死了。 陈珩降下车窗,“这里大概多久才能疏通?” “疏通了也不要去,里面太危险了,快回去吧。” 瞧着这辆通体银白色的越野也不像普通人能开的,那人小声嘟囔:“回去吧回去吧,小情侣出去寻刺激还是改天,等天好了想去哪去哪。” 陈珩在路边熄了火,撑开伞出去打听消息,最新一期的伤亡名单没及时报道,他们也不知道有没有个男人叫霍承骁。 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好。 他收了伞上车,“咱们先回去吧,霍哥出不了事儿。” 返程的路上,陈珩和徐星眠讲了挺多上学时的混事儿,霍承骁不是典型的好学生,他天生比别人聪明,有些题做过一遍再做其他的便能融会贯通。 往老师的水杯里放泻药,霍承骁怂恿他干的。 期中考前一天翘课去操场打篮球,陈珩考年纪倒数,霍承骁名列光荣榜。 “挺多女孩喜欢他,就那张脸,排队表白的绕我们学校好几圈。” 陈珩试图活跃气氛,余光瞥见徐星眠木然的表情,叹了口气,“我从没想到你们俩会走到一块,不过霍承骁是个好人,如果这次他没及时回来……” 也许是谈论的话题太艰涩,他停顿了几秒,话中带着请求,“我想请你等等他。” 徐星眠终于有了其他动作。 她眨眨眼,看向窗外,“他会回来的。” —— 徐星眠回了宿舍,宿舍里没开灯,顾梨正和其他的舍友闲聊。她一只脚挂在绳子上,刚换过纱布,表情看起来挺悠闲。 “星星,你干什么去了啊?”她不好动弹,拍了拍身边舍友的手臂,对方跑去阳台拿了块干毛巾,“快擦擦。” 女孩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粘成一缕缕的耷在额头上。身上的衣服湿了半截,浑身带着一股寒气,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顾梨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上午不还好好的。” 徐星眠摇摇头,脱掉湿漉漉的外衣爬上床,卷起被子把自己裹进去。 另一个舍友晚上有课,轻手轻脚离开了。 顾梨发消息给陈珩询问情况:【霍老板和星星吵架了?她回来状态不大对啊。】 陈珩回复很快:【霍哥消失了,可能遇到不好的事了,谁都联系不上。你有空就劝劝她。】 徐星眠不想让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其他人,裹紧被子不断平复心绪。 她真的好喜欢他,如果昨天当场答应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况了。 最起码,他会联系她。 又或者,怕她担心所以才选择不联系。 徐星眠鼻尖酸涩,使劲儿揉了揉鼻梁骨逼下那股想哭的**。可是鼻尖不酸了,眼眶就开始发涩。 顾梨在下面听见一阵压抑地呜咽声,不顾脚底板的伤爬上床。 掀开被子一角,看清了好友通红的眼眶。 她第一次见徐星眠哭,手足无措了好一阵,“星星,你如果伤心就和我说说话。” “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点儿是不是?” 顾梨捏了捏她的手心,陪她一起躺下,从后面抱住她。 “你别担心,霍老板一定会平安回来。” 宿舍中漆黑寂静,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小声说话。 徐星眠平复好情绪,开口时嗓音有些哑,“顾梨,我很喜欢他。” “——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了。”她咬唇,艰难补充,“我害怕,他会像我哥哥那样,让我再也找不到了。” 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 一个消失无踪,另一个如今无迹可觅。 暴雨持续了一周,乌云密布的天空终于放晴。 结束了微经课,导员发来消息通知徐星眠和顾梨到办公室。 “上个学期申请b大交流的项目批下来了,这是你们两个的手续,签完字交回来。” 徐星眠盯着表格看了半分钟,放回桌上:“我不去了。” 导员疑惑抬头,“为什么突然不想去了?” 顾梨暗地掐了她一下,有什么事回去再商量。 “没有理由,让给其他同学吧。” 导员被气笑了,“徐星眠,申报材料对方学校已经看过了,他们很满意你这样的优等生过去交换,乍然换人,你让我们怎么和b大的老师交代?” b大的国贸专业是全国顶流,a大试图赶超但多年无果。 徐星眠嘴唇翕动,“抱歉,是我没想清楚。” 导员警告道:“最好别再出什么状况,回去吧。” 离开导员办公室,顾梨看了眼表格上的交流时间,十月份到明年的四月份,不需要参加学校的考试,她喜滋滋收起表格。 随后劝慰好友:“我知道你是想等霍老板回来,但是你可以去b市等啊,去哪等不是等。再说,b市到我们这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他要是回来了,你也可以立刻回来见他。” 徐星眠无奈半晌,扬了扬手里的纸张,“导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觉得我还有理由拒绝?” 她拿出手机,打开聊天对话框。 【我要去b市交换,你回来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我会立刻回来,用飞的。】 —— b市的天气比申城多变,入秋后气温降得很低,徐星眠收拾了厚衣服打包进行李箱,打车至高铁站,顾梨在候车室等她。 车程两个半小时,徐星眠睡了一觉,出了站,b大派来的学生在门口迎接。 这次a大来交流的人不少,每个学院都有四五个。 b大租了辆大巴,徐星眠挨着顾梨坐,全程放空自我,学生干部侃侃而谈,男生戴一副金丝边眼睛,很斯文的样子。 “我们两所学校是友好学校,这段友谊持续了五十余年,至今仍未改变。” “希望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伙伴,未来一起前进。” 徐星眠耷拉着眼皮想睡觉,学生干部又一时兴起喊大家合拍。 她勉强支撑起眼皮,笑得有些僵。 b大给的住宿条件很不从,两人一间的研究生宿舍腾出来给她们住,徐星眠和顾梨的房间在五楼,这一层全是a大的交流生。 至于课业,和本校没有太多差别。微经课的老师依旧是个老古董,上课要笑不笑的样子,知道他是参与编纂课本的老师之一,顾梨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恭毕敬,希望他下次编书可以仁慈一点。 气温降得快,偏北方的城市十月底黄叶落了满地。 进入十一月份。 她依旧没等来霍承骁的消息。 陈珩说,霍老爷子前几天出现在一场慈善晚会上,动辄捐了八位数的善款,记者询问原因,他淡淡一笑称是积德。 霍氏嘉汇的股市时涨时跌,就好像这起伏不定的温度。 以及徐星眠忽起忽落的心情。 十二月份,b市迎来初雪,申城的冬天很难见到雪花,气温至零度的情况也少见。 顾梨买了两套保暖内衣,出门全部裹在身上,冻得小脸泛红。 徐星眠感冒,大脑昏昏沉沉,和顾梨一起翘了两节水课,结果认识的b大同学说老师要点名,她们匆促跑到教室,被老教授逮个正着。 十二月中旬,陈珩转卖了店铺,被老爸逮回公司帮忙。 日子过得飞快,距离霍承骁消失,已经两个月有余。 马上到圣诞节,宿舍楼底下摆出买平安果的摊位,顾梨觉得这是个商机,拉着徐星眠去水果批发超市扛回来一大袋子红蛇果。 两人闷在宿舍里用盒子和丝带包装。 徐星眠预留出一个长相很奇特的苹果,包起来放到床头,不等对着它许愿,顾梨敲了两下桌子:“卧槽!刚发出去消息就有人买!” 她们卖的价格低于市场价,到平安夜那天,几乎全部卖光。 顾梨拉出收入账单明细,“星星,我们出去吃顿好的!” b市较之申城,夜晚多了几分人情味。市中心的店铺林立,火锅店前排起长队。 这家店铺新开张,前几天经过时还没有挂上门牌。 顾梨扬起头看,小声嘟囔:“飒……怎么和霍老板的面馆一个名字。” 徐星眠眼睛一亮,走到吧台前,“请问,你们老板在吗?” 吧台小哥怔了几秒,觉得眼前的女孩长得漂亮,不像来找茬的。 “在的,我们老板就是那位。” 徐星眠顺着他指向的地方看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干练的短发,气场很足。 顾梨:“怎么是个女的?” 吧台小哥打趣:“可不就是个女的。” 徐星眠难掩失望,垂了垂脑袋,和顾梨离开了。 女老板拿着客人点的菜单走到吧台,懒洋洋靠着桌沿,抬手看了眼腕表:“你打电话问问霍承骁,还来不来吃饭了,不来我可就走了。” “姐,承骁哥伤刚好,你就让他吃火锅,可别又折腾进医院。” …… 徐星眠买了杯奶茶,在外面等顾梨,进厕所十分钟不见她出来,附近也没有椅子,她便蹲在地上。 离火锅店不远,一辆车停在店门口。随后迈出来一条长腿,比例很好,是个男人的腿。 然后,徐星眠听见那位女老板喊:“霍少可真是大牌,瞧不起我这店是不是?” 男人站定,解开大衣外套的扣子,面露遗憾:“抱歉,我去学校找了个人。” 女老板调笑,“找到了吗?” “没,她可能生我气了,藏起来让我费心找找。” 徐星眠揉了揉眼眶,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他好像瘦了,头发剃得很短,显得五官更加深刻。左边的眉毛底下藏着一道疤,不仔细看发现不了。 霍承骁跟着女人进了店。 徐星眠脚步顿了顿,默默掏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今天出来没带多少钱。 她皱起鼻尖,没忍住还是跟了进去。 大堂里不见他们的身影,大概率进了包厢。 吧台小哥笑着问:“还是找我们老板?” “我找霍承骁。”徐星眠咬唇,“我是他金主,想问问他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小哥彻底愣了,几秒后,本着看好戏的心态,“我带你去包厢。” 包厢门半敞,男人漫不经心支着下巴,里面还有几个人。 女老板从内拉开门,看见徐星眠,一愣,“小姐,你找谁?” 吧台小哥替她回答:“找承骁哥。” 徐星眠微微点了下头,绕过面前的女人推开门,觉得直接闯进去不好,就站在门口屈指敲了敲门板。 包厢内所有人的视线移过来。 但徐星眠只定定望着对面的男人。 霍承骁斜靠在椅背上的姿势慢慢调正,脊背挺得很直。旁边的顾亭衍认识徐星眠,便冲其他人使个眼色:自己人,放心。 女孩的鼻头被风吹得泛红,头发长了很多,烫成卷披在背后。酒红色大衣里套了件及膝得连衣针织裙,小腿线条完全露出来。 很性感,也很纤细。 徐星眠径直走到他面前,开始面无表情翻包,“你先不要说话,等我说完。” 霍承骁低低嗯了句,看着她翻开钱包,把里面的金卡银卡以及黑卡拿出来,全是徐振东这半年支给她挥霍的钱。 她一分没动。 徐星眠将所有卡往前一推,“这些你拿着。” 霍承骁眉稍扬起,没别的动作。 “我想包你。”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我知道你们男人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特别是你这种长的好看家世又好的,这些钱也算很大一笔,我全给你,能包多久你给我个日期。” 霍承骁手指搭上卡棱,缓缓抬眼,“你想包我多久?” 此话一出,顾亭衍和几个好友全炸了,霍少主动求包。 徐星眠镇定道:“不清楚,但我以后会挣很多钱,全部用来包你。” 她嘴唇翕动几下,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所以,以后你不要……再消失了,好不好。” 霍承骁拉着他出了包厢,留下一句“你们先吃,别管我们”。 顾亭衍瞬间明白霍少今晚是回不来了,于是招呼其他人坐下吃饭。 室外起了风,昨天下的雪融化,积水又被冻成冰层。 霍承骁摸了摸女孩的脸,下一秒拉开大衣裹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徐星眠闻到他身上有股医院的消毒水味,紧张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小心翼翼透过毛衣碰了碰他的身体,“你哪里受伤了,伤得严重吗?” 霍承骁垂眸,漆黑的眼瞳紧紧凝视她。 “我现在想吻你,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写文案的时候只是根据人设想到一个梗。 很多人问我是不是没有文案梗了。 我原本打算的就是这样写,没有变过。 最后,庆祝霍老板喜提星星的男朋友以及小白脸的身份! 第27章 撒娇 027. 徐星眠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讷讷张了张嘴唇,下一秒下巴被人轻捏住,整个人往前踉跄两步,与男人温热的身体相贴。 不等她缓过神,霍承骁微低下头,薄唇落到她的嘴角,试探地触碰。 徐星眠大脑死机,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往哪放。 霍承骁惩罚意味很浓的咬住她的下唇,听见女孩低低嘶了一声,随即放开她。 两人呈拥抱的姿势,他下巴搁在她的肩窝,语气无辜又可怜,“我给你打电话,但你关机,我以为你生气了。” 徐星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按电源键,屏幕依旧漆黑一片。 “好像没电了。”她小声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啊,我和陈珩去青森县找过你,可是封路了,那时候你去哪了?” 霍承骁回忆几秒,他当天接收到青森县突发泥石流的消息,驱车赶往那时,半个县城没入水中,他妈妈就职的学校在山脚,救援队赶到后,被救出的小女孩哭着说老师为了救她被埋在了教室里。 救援队试图进入教学楼却被持续不断来袭的泥石流挡住去路。 然后,他冲了进去。 教学楼中的窗户玻璃尽数被震碎,满地的玻璃碎片和脱落的墙皮混在一起。凹地积聚的泥水漫过膝盖,黑色的长裤紧紧黏在腿上,被水阻隔寸步难行。 他记得在石块底下找到了人,背着她与救援队汇合前,被不明物体砸中了头。 后面的事就记不得了。 霍老爷子调来直升飞机,申请了航线,将他带到美国治疗,据说在icu待了一个月,病情好转后才转院到b市。 小护士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每天监督他不能碰手机,要好好休养康复。 其实他每天清醒的时间也不长,头部的伤痛起来需要止痛药,副作用就是嗜睡。 霍承骁哪敢告诉她头顶被砸出一个窟窿,险些命丧当场,小姑娘听了害怕。 “伤了头,不过已经好了。”他言简意赅,手掌放在她发顶上轻揉两下,“别担心,我这不是回来了。” 他这种故作云淡风轻的语气更让徐星眠难受,她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眼眶泛红,“疼不疼啊。” 霍承骁俯身,配合着她的动作,“当时挺疼的,但一想到有人没给我回答,想着到死不能单身啊,不然太亏了。” 徐星眠鼓起腮帮,压住想哭的冲动。 却因为他的后一句话,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腺像气球被戳破了一个洞,砰的一声,闸门被炸开了,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霍承骁说,“不能让我的女孩等太久。” 徐星眠更咽,抓住他的袖子不松手,“你以后去哪一定要告诉我,就算危险也要告诉我。” 霍承骁翘起唇角安抚她几句,抬手蹭去她眼角的泪,边说:“随时报告行程是女朋友才能享有的专利。” “……” “所以你是答应和我交往了?”他站直身,敛去所有的散漫与不正经,眉眼间皆是认真。 徐星眠瘪嘴,看他好几眼,哑着嗓子问:“你亲都亲了,现在才问……早干什么去了。” 霍承骁瞥见树后面躲躲闪闪的身影,捏了捏她的手心,“当着你朋友的面确认一遍,怕你反悔。” 躲在树后的顾梨:“……” 老天证明,她真的是故意躲起来不想破坏气氛的。 霍承骁带着她们俩进包厢吃饭,里面的人刚结束一局,酒还没喝多少,见他进来顾亭衍的目光在他们俩身上兜转一圈,最后停到两人牵起的手上。 众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染着原谅发色的男生站起来,笑嘻嘻没个正经,“承骁哥,我敬你一杯,恭喜你平安归来!” 顾亭衍刚想出言制止,就算出了院,按照医嘱,酒暂时不能喝。 不等他开口,一只白皙的手躲过酒杯,很爽快地干了,“他暂时不能喝酒。” 绿毛小男生讷讷看了眼顾亭衍,“嫂子,你直接和我说啊,我就不敬了。” 徐星眠一板一眼道:“平安酒必须要喝,我帮他喝。” 呵——霍少沦落到需要女人帮忙挡酒的地步了。 奇迹啊奇迹。 一顿饭吃到晚上十一点,顾梨被霍承骁的好友安全送回学校,霍承骁本是打算将徐星眠一块送过去,但她不肯。 两人告别了大队伍,和普通小情侣似的压马路。 霍承骁以为她有话要说,结果被拉到嘉汇酒店门口,她翻开钱包拿出身份证,后又朝他伸出手:“身份证带了吗?” 霍承骁愣了几秒,眼神不由自主瞟向相拥而入的其他情侣,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只是,会不会太快了? 徐星眠长叹一口气,“果然是大病一场的人,反应速度都降低了。” 没办法,自己选的男人,跪着也要宠。 她上前一步,手摸向他的口袋,大衣口袋里空空如也,正要掏裤子口袋时,手腕被人攥住。 霍承骁眸光沉沉,隐在暗色中的喉结滚动两下,“不用身份证。” 酒店的大堂经理亲自来迎接,面带微笑送他们上了顶楼的套房。 霍承骁想着套房有不少房间,不一定非要住一起。 他关上房门,手指把玩着房卡,在玄关脱下鞋,然后…… 赤脚站在地上的女孩轻声交代:“把衣服脱了。” 霍承骁舌尖顶了下腮帮,笑了,两个月不见他的发展速度跟不上这小姑娘了,b大到底灌输了些什么思想啊。 徐星眠催促:“快点。” 霍承骁依言,脱下大衣和毛衣,单穿里面一件白色衬衫,半截衣摆扎在裤腰里。 徐星眠伸手揪出另一截衣摆,由下而上解扣子。 每解开一个,霍承骁的眸光便暗一分。 直到前襟的扣子被解开,他扣住她的手腕,“好了。” 徐星眠狐疑抬起头,挥开他的桎梏,“我看看你还有其他的伤吗。” 万一他怕她担心,骗她说只有头受伤呢。 霍承骁脑中的小人骤然变成黄色,跳出来啪唧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徐星眠的视线扫过他的胸前,小腹,转到他的身后看了眼背部,肩膀处有道伤,很长的一道疤,不宽,依稀可以瞧见新生的皮肉组织。 霍承骁启唇,反身将她推到墙边,手臂屈起按住墙壁两侧,“看够了?” 徐星眠不自觉撇开眼,大片蜜色的肌肤呈现在她眼前,稍微有些让人难以把控。 霍承骁拉起她的一只手,上移,停在他的裤腰处的皮带上,“下面呢,还检查吗?” 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扣,男人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 双重刺激灼烧了她的感官,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不,不用了。” 徐星眠嗫嚅道,“我回学校了,马上门禁了。” 霍承骁没放她走,“撩了就想跑,谁教你的,嗯?” 徐星眠耷拉着脑袋,大脑急速运转思考应对策略。几秒后,她微仰起头,亲了亲男人的下巴,“这样行了么,我真的要回去了。” 这招对霍承骁挺受用,他直起身,趿拉着拖鞋走进室内,“房间很多,今晚就睡这吧。” 这次轮到徐星眠局促,小姑娘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稀薄的影子,“但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呀。” “让酒店送来。” “我一个人不太敢睡酒店,晚上关了灯黑漆漆的。” “那就和我一起睡。” 徐星眠不是个事儿包,也没有娇气病,只要这两个条件达成,睡哪都可以。 霍承骁先去洗澡,动作很快,十五分钟裹着酒店的浴袍出来,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不知道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还是外面的小姑娘会冲上来扒衣服。 不过,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服务员已经送上来衣服,说已经洗过烘干了,可以直接上身。 徐星眠道谢,提着袋子回到客厅。 等她洗漱完,迈进主卧的房门,男人正靠在床头翻看手机,听见响动,便冲她招手:“站着做什么,过来啊。” 徐星眠走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钻进去。 在浴室用了吹风机,但发稍还湿漉漉的。 霍承骁攥住她的头发,“怎么不吹干?” “全吹干伤头发,这样正好。” 徐星眠给顾梨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去了,对方回复了一个贱兮兮的表情。 过了一刻钟,头发干的差不多,霍承骁关了壁灯,躺下。 徐星眠垂眸,担忧地问:“阿姨怎么样了?你没和我说,我有点担心。” 霍承骁睁开眼,把她的手握在掌心,半晌才说:“还在睡,各项体征都很正常。” 但,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这是病人潜意识里的想法,至于能不能醒来,不好说。 徐星眠抱住他,像平常他安抚自己一样,揉了揉他的发顶,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样子格外可爱。 “我陪你一起等,阿姨一定很快就能醒过来。” 女孩穿着柔软的棉质睡衣,抱在怀里只有那么小一团。 霍承骁突然觉得,未来的日子也许没有那么难熬。 至少,一切都有期待。 也有徐星眠,他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谈了恋爱霍老板就骚了。 先是摸裤腰。 然后呢然后呢:) 第28章 撒娇 028. 第二天是周六,徐星眠的生物钟依旧是七点钟,醒来时旁边的男人眼帘低垂着,一条手臂搭在她腰间,从后搂住她。 怀里的女孩一动,霍承骁就醒了,但一直闭着眼,想看看她做些什么。 徐星眠小心翼翼转过身,手指轻轻点了下男人的鼻尖,从鼻梁骨上移至他的眉心,最后用指腹戳动卷翘的眼睫毛。 后知后觉这样会吵醒他,小姑娘瑟缩回手臂,静静瞧着他。 霍承骁没忍住,嘴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还想摸摸哪?”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徐星眠没料到他在装睡,澄澈的眸子微微睁大些,“你醒了啊。” 霍承骁拉过她的手攥在手心,刚睡醒鼻音很重,“再睡会儿。” 话音刚落,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他皱紧眉头,想看看是哪个大爷敢扰他清梦。 ——来电显示:顾泽。 霍老爷子给他配的助理,二十八岁,毕业于美国知名大学,工作经验丰富,希望能在工作上多多协助他。优点很多,缺点嘛……就是太古板太正经了。 顾泽在那一板一眼道:“霍董听说您出院了,交代我带您去公司熟悉环境。” 嘉汇如今渐有西风压倒东风的势头,霍承骁病了两个月,霍老爷子无暇估计公司,一心扑在亲孙子的病情上,公司里的大小事务皆是他爸和霍汀夫妇处理。 郭副总更是一手遮天,实力不同以往。 霍承骁无奈,“顾助理,现在是早上七点,我记得公司九点钟才上班吧?” 顾泽从善如流,“是的,从b市到申城,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霍承骁直接挂了电话。 徐星眠在旁边听到一点,“你要回申城吗?” 霍承骁烦躁地揉了两下头发,重新把她按回怀里,“不管,睡觉。” 徐星眠表情严肃,“我听对方的语气很认真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回去处理?” 毕竟,眼前的男人再也不是当初的面馆小老板,一个餐饮巨头企业的继承人,参照她哥哥当时的行程,每日能有足够的睡眠就算是清闲了。 霍承骁斟酌着说辞,怎么说才能不让他的小姑娘伤心,刚见面一天,他就得匆匆赶回申城,不然过几天嘉汇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要改姓郭。 徐星眠和他对视,瞬间看破他的想法。 “我没事的,明年三月底就回去了。”她凑过去,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你能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霍承骁神情动容,忍不住想吻她,徐星眠极有预兆的捂住嘴,翁里翁气说:“我没刷牙,不亲。” 两人又抱着腻歪了一会儿,房间门被敲响,霍承骁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外面站着的顾泽手上提了两套西装。 徐星眠下床去卫生间洗漱,听见声音探出个小脑袋,“是谁啊。” 顾泽跟在老板身后进门,听见小姑娘娇软的声音,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丝丝无措。 “您好,我是霍先生的助理。” 徐星眠含着牙刷,大大方方打了招呼,收回那颗可爱的小脑袋,继续洗漱。 霍承骁挑起眉,递给顾泽一个眼神:我女朋友,可爱吗? 顾泽推了下眼镜,秉承着上班期间不聊私事的原则,云淡风轻扯开话题:“霍先生,这两套西装都是霍董亲自给您定制的,以后上班前我会为您准备该天需要穿的衣服。” 霍承骁越听越不对劲,“这些事儿用得着你来做?” 顾泽面不改色回复:“霍董说,这些本应该是由您的太太来完成,但鉴于您现在仍是未婚,所以就交由我来做。” 霍承骁默默在脑中列了个等式:未婚太太的工作=顾泽的工作,未婚的太太=顾泽。 之前爷爷给他看过资料,顾泽二十八岁,从未谈过一个女朋友。 霍承骁瞳孔骤缩,似乎悟到了什么。 顾泽微笑:“霍先生,您看看今天穿哪套。” 作为一个宇宙级直男,霍承骁面无表情接过他手中的衣服,“以后除了工作上的事,你不用再管,特别是挑衣服选领带这种事。” 顾泽耐心听着,“好的。” 霍承骁转身去更衣室,“哦对了,我有女朋友。” 顾泽光亮的脑门上冒出三个问号。 霍承骁推开房门,语气平静,“没事,就通知你一声。” —— 霍承骁先把徐星眠送回学校,他让司机在校门口停车,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回宿舍。 昨天刚见面,确定关系后第二天就要开始异地恋,徐星眠虽然嘴上很大方为他着想,心里依旧有不舍,挂念了两个月的人,又要见不到面许久。 霍承骁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我会抽空来看你。” “好。”小姑娘耷拉下脑袋,像颗蔫巴巴的小油菜,“你不用过来,有空记得好好休息,别太累。” 霍承骁一一应下。 “哦对了,我打电话给你,就算当时不能接,你也要给我回个电话。” 徐星眠走出一步,突然想起这件事,板着脸交代。 霍承骁心头一暖,知道有人始终记挂着他,那种感觉形容不出。 中午十一点到达申城,嘉汇总部楼下,部门经理早早候在门口,等待新任总裁。 霍老爷子把儿子革职了,上半年业绩频繁滑坡,三块地皮马上收入囊中时最后却眼睁睁被人抢走,这口气他咽不下。 霍承骁取代了他爹的位置,公司里不少人传谣,说是原先的霍总不受重视,这位小霍总才是未来嘉汇的主人。 也有人反驳,嘉汇姓霍,儿子和爹谁当家作主不都一个样。 下午有一场高管会议,霍承骁简单熟悉了各个部门的主管,离开前叫住了郭副总。 霍汀现在是总助秘书,也跟着留下。 霍承骁淡睨她一眼,“我和郭副总单独聊一聊。” 霍汀温和开口:“阿骁,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郭副总:“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和承骁聊两句。” 霍承骁最见不得不亲近的人故意套近乎直呼他的名字,“郭副总,这里是公司,我现在怎么也算是你的上司。” 被点名的男人立刻敛起笑意,“好,小霍总。” 霍汀三步一回头,惴惴不安离开了。 霍承骁翻开上半年的业绩报告,“郭副总负责的三块地全丢了,不知道是不是今年吃的太好,把脑子也吃了。” 面前的人说话不喜欢留情面,郭副总听霍汀提过两句,但没想到是如此不留情面。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小霍总,是我的失误。” 霍承骁懒得再看,阖上文件夹,“你说,该不会是我们公司出内鬼了吧?每次都是最小差价。” “我们也曾调查过,但是没有发现。” 霍承骁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你们调查过?那你有没有查查自己呢,郭令哲。” “……” 会议室中的气氛焦灼,空气中浮游的纤小尘埃仿佛被点燃,两个男人都不肯居于下风,牢牢盯着对方。 霍承骁先打破沉静,“我说笑的,你别放心上。” 郭令哲却没笑,“小霍总,这种玩笑不好笑,您若是没事,我就先去工作了。” 霍承骁双手交握撑着下巴,歪头淡笑,格外好说话的样子,“回去吧。” 气氛依旧微妙,因为霍承骁的喜怒不定,郭令哲摸不透他的心思。 直觉告诉他,这个小霍总,会比以前的那位更难缠。 霍承骁想起还有个陈珩,那二傻子估计还不知道他的消息,当初没敢告诉他和徐星眠,最主要是怕他们两个担心,都是用心交的朋友,过命的交情。 再不说一声,说不准交情就到头了。 陈珩接到座机电话,狐疑的“喂”了一声。 那端长久无人说话,他以为是拨错了,正要挂断时,霍承骁才懒洋洋开口:“陈少,晚上有时间吗,约一杯?” 陈珩当即跳起来,对面几个主管吓得也连忙站起。 “我操了,你他妈可算回来了,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这么久你死哪去了?” 娃娃脸的男人一张口蹦出几个不太好听的骂人词汇,对面的主管面面相觑几秒,噤声了。 霍承骁捏了捏鼻梁骨,“就今天,刚回来。” “你他妈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你——欸不对,你在哪呢?” “在办公室,嘉汇总部,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老子知道地方。” 霍承骁盯着被挂断的手机无语良久,他不就消失了两个月,陈珩是受了什么荼毒,张口闭口带妈了。 陈珩来的快,不顾前台的阻拦一路飞到顶层。 顶层也有秘书拦他,跟着他爹办过几件合作案,秘书小姐姐认得他,“陈总,您有预约吗?没有的话麻烦您等等,我去请示一下。” “不用了。” 陈珩抡起袖子,风风火火闯进去,推开总裁办的门,不等外面的人看清里面的景象,砰的一声关上。 霍承骁原本在看文件,声音响起后,他扬起眉,正准备接受好友一个回归拥抱。 衬衫前襟被拎起来,陈珩眼瞪得极大,“你他妈还算不算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我女朋友可爱吗?:) 霍嚯嚯嚯在线得瑟。 第29章 撒娇 029. 霍承骁猝不及防,被陈珩拎着领子僵持半晌,觉察出他是真怒了,敛起唇边的笑,硬邦邦吐出一个字:“算。” 陈珩眼眶猩红,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男人,实则是不着痕迹观察他的伤,确定没有留下什么难看的疤痕后,攥住衣领的力道慢慢收回。 “算个屁,以后再也不是兄弟了。” 霍承骁抚平前襟的褶皱,下巴点了点对面的椅子,“坐吧。” 陈珩忍住嘴里一万个脏字,下半年进公司,他爹把烂摊子全扔给他,那些难啃的硬骨头需要他挨个人去交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前好不容易改掉骂人的习惯,不知不觉又重新犯上了。 “去过b市了?” 霍承骁挑眉,“从那回来的,见了见女朋友。” 陈珩一愣,小声嘟囔:“徐星眠没把你甩了就算小姑娘好心仁慈,一声不响消失两个多月,要是搁古代,早不知道改嫁多少次了。” 霍承骁从桌底踢了他一脚,“你盼点好的不行?” 陈珩嘶了声,忍了忍,“你坐上你爹的位置,郭令哲没表示什么?” “表示?有吧,说是要好好听从指挥,一切听我号令。”回答的特别漫不经心。 陈珩处理过嘉汇合作案,陈氏底下有个设计部门,一直负责嘉汇的酒店室内设计,期间没少同郭令哲打交道,那会儿霍承骁还不知道在哪躺着,那位郭副总身后跟着霍汀,明显没把自己当外人。 他说一便是一,霍汀绝不说二,典型的恋爱脑。 陈珩就纳闷,霍家的基因难不成都传承到霍承骁脑子里了? 霍承骁面色一寒,拉开抽屉拿出一沓照片,六月份霍氏接连丢了几块地皮,他便派人去盯着郭令哲。 私家侦探的要价高,办事效率和价格成正比,郭令哲和某家公司的负责人接二连三见面的照片被拍下来,每次见面的时间都是在竞标会结束后不久。 “华清贸易?这家公司两年前易主,负责人至今没露过面。”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微胖,不像商场里打拼的老人。 憨态可掬的样子,更像某家的管家或者是生活助理。 霍承骁往后靠进椅背,融金色的光线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斜入,照亮他一半侧脸,鼻梁骨被点染上一点高光,衬得表情愈发晦暗不明。 “下个月城北的那块地开始竞标,你们陈氏也有意向拿下那块地,到时候你父亲应该会把案子交给你来做。” 陈珩连忙挥手,“谁爱做谁做,反正我不做。” “那块地,我不要,但我会出到一个相对较高的价位,到时候需要你配合一下,把价位抬到最高。”霍承骁沉声道。 陈珩略微思忖片刻,“你是要引蛇出洞?” 霍承骁支着下巴笑了笑,“前几次的地皮,他们从嘉汇手中抢走,却一直没后续,几块地皮晾在那,我还以为幕后的人专门买来种草呢。” 他嘴上说笑,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幕后人只抢夺地皮,诚心是要和嘉汇杠到底。 虽然他爸不算是个好人,但不至于惹上这种深仇大恨,霍承骁至今没猜出对方这样做的用意。或许只有等到正面交锋之际,他才能解惑。 陈珩打断他,“不是说喝酒去么,走啊。” 顾泽恰好敲门,推开一个缝隙,“小霍总,霍董不允许您加班,请尽快休息。” “……” 陈珩酸了,他家的老爷子恨不能把他栓在公司。 —— 徐星眠跟着学院到b市的一所贸易公司参观,其他同学兴致挺高,唯独她慢吞吞跟在队伍后面,一有空闲就打开手机聊天。 顾梨实在看不下去,“姐姐,您这个热恋期太黏糊了吧,霍老板有你那么闲,他难道不工作吗?” 彼时已是下午五点,霍承骁被勒令下班,此时正悠闲躺在沙发里,看着陈珩喝酒。 他不能喝,顾泽在旁边守着,一有情况马上报告老爷子。 霍承骁啧声,不如和他的小姑娘多聊会儿天。 一行人离开公司,学校没租车,带队老师嘱咐他们回去时路上小心。 下午b市下了场雪,地上的积水未干,徐星眠走到路口,小腿后侧溅上许多泥水。她正弯腰擦拭,对面的红灯口冲出一辆失控的面包车,直直朝她们撞过来。 顾梨膝盖一软,来不及反应,被徐星眠推向一边。 面包车的速度极快,眼看要撞上她们,下一秒,右侧的黑色宾利突然启动,在面包车的速度降至最低时径直撞上去。 宾利的车头凹下去一个难看的坑,标志损毁严重。 面包车拐出去一个弯,没几秒也停了下来。 过往的行人驻足,巨大的撞击声引来执行交警,宾利车的驾驶座打开,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面相慈和,先是走过来询问两个小姑娘有没有事。 顾梨哪经历过生死一瞬间的事情,吓得眼眶泛红。 徐星眠艰难地开口,敛去面上的惊慌,“谢谢您,不过这车撞成这样……” 中年男人摆手,“没事,车子有保险,送过去修一修就好。” 面包车的司机下车,汗涔涔走过来道歉,车子长年失修出现故障,险些酿成大祸。 谈话间,宾利后座的车门被人推开,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走过来,他右手拿拐杖,走路的姿势与常人无异,但仔细看能发现他故意放慢速度迁就左腿。 徐星眠的视线上移至这人的脸,棕发蓝眼,五官不似其他西方人那般深邃,偏向于东方人的柔和。 中年男人退开一步,“少爷。” “没事的话,我们就离开了。” 他语气寡淡,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件挺伟大令人称赞的事情。 人群里有人拍照,皆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瞪回去。 中年男人接受到暗示,上前与路人交涉,确定没有保留照片,最后弯腰道谢。 这两人的举止非常像英国贵族的做派,优雅又绅士。 徐星眠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忽略他稍微有些跛的左脚,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 顾梨:“这人好奇怪啊,明明是个外国人,中文说得比旁边的大叔还好听。” 入夜,霍承骁回家洗完澡,接到徐星眠的视频电话。 他取了块干毛巾盖在头上,脸部轮廓被水雾模糊得过分柔和。 徐星眠趴在床上,抬起眼帘看他,“你知道最近有哪些外国人到b市了吗?” 世上外国人不计其数,他哪能知道这些,“喂,小姑娘,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男朋友了?我也不是出入境管理局的,你问我这些,不是为难我么。” 徐星眠坐直身,“不是,我今天遇到一个很有特点的外国人,感觉像是混血,左脚受过伤,看谈吐应该是贵族家庭。” 霍承骁蹭了蹭眉骨,半开玩笑:“观察的那么仔细,我都要吃味了。” 徐星眠脸颊一热,“你有没有见过这人,我问过爸爸,他说从未接触过。” 环海国际经营跨国贸易,各个国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多少见过几面,徐振东却斩钉截铁说不曾有印象。 那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还是说,真的是他不够出名? “下个周元旦了,我给你订票,会来陪陪我?”霍承骁凑近镜头,语气中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好啊,正好顾梨也回去。”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收线前,霍承骁要她隔着屏幕给个吻。 徐星眠眨眨眼,苦恼地皱起眉,试探地嘟起嘴唇,脸颊烫得要命。 明明面对面的时候,亲他还很自然的。 霍承骁有意为难,“快点啊。” 徐星眠瞪他一眼,上下嘴唇碰撞,发出一声干瘪的“啵”。 随即,视频被挂断了。 霍承骁抿唇,低低笑了两声,家里的阿姨推开房间门,“承骁,这是阿姨特意给你煮的补汤,趁热喝了。” 霍承骁道谢,闻得这味道很奇怪。 阿姨笑着说:“是王八汤嘞,特别补。” 霍承骁还没喝,就觉得一股火窜上来,打法阿姨离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拍了张照片发给徐星眠。 【阿姨做的王八汤,你查查有什么功效。】 徐星眠不疑有他,在搜索引擎上输入【王八汤】点击搜索,页面跳转至主页,最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 ——补虚壮阳,降压降脂。 霍承骁点开她的返图,坏心眼的回复:【阿姨这不是坑我么[企鹅转圈]】 徐星眠不解:【网上说很补的,有利于你的身体恢复。】 霍承骁仔仔细细品了品她这句话,舌尖顶了下腮帮,拨了条语音过去:“小孩儿,你知道壮阳是什么意思么,我喝了今晚还能睡觉吗,本来就够想你了。” 宿舍里只有徐星眠一个人,她没戴耳机直接外放,男人低沉的声音盘旋在耳侧,刚洗完澡,声线还有些哑。 挥之不去似的,一直往她耳朵里钻。 他说,本来就想你,喝了这汤还能睡觉吗。 徐星眠把头埋进枕头里,憋气好久,闷闷抬起脑袋。 这人真是,谈了恋爱就不正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30章 撒娇 030. 徐星眠订了元旦前一天的票,途经城市下了暴雪,发车时间延后半个小时。 晚上八点钟到达申城,霍承骁打来电话,她一手拉着行李箱,慢吞吞跟在人群后,“我没看见你哎,你在哪呢?” 话音刚落,身后覆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男人从后搂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微俯身凑近她耳朵:“看见我了吗?” 温热的气息铺洒耳后,徐星眠耳尖发麻,低低嗯了声:“看见了。” 车停在路边,顾泽亲自驱车,霍承骁要自己来,他不允许,以前只需要扮演好助理这一个角色,自从调到霍承骁这,又是司机又是保镖,老爷子暗地肯定提了不少工资。 两人上车后,顾泽极有眼色地升上前座的隔板,后脑勺上明晃晃刻着“你们随意,我看不见”几个大字。 车厢中没开灯,夜色逐渐蔓延。 男人搭在她肩膀处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徐星眠歪头看过去,对方一脸淡然,偏偏眸子格外清亮,蕴着浓墨一般,紧紧攥住她的视线。 封闭狭小的空间,最容易滋生暧昧擦枪走火。 霍承骁觉得单是抱着她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于是趁女孩失神之际,将她往沙发靠背上一压,嘴唇凑过去,惩罚性质浓重地咬了下她的唇珠。 徐星眠缩了缩脖子,被迫张开嘴,几乎是同时,霍承骁有了下一步攻城略地的举动。 徐星眠睁大眼:“!!!”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按住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退缩分毫,鼻息间被他身上清冽的木制香占据,挥之不去往她深处钻。 徐星眠被吻得大脑发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开她的,总之觉得再憋气几秒,她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接吻晕过去的人。 想想简直不要太丢人。 霍承骁没坐回去,依旧保持刚才吻她的距离,“想我了吗?” 徐星眠瞪他,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不想。” 那记绵长的吻极有效果的抚慰了他这么长时间孤家寡人的寂寞,霍承骁也没表露出其他的情绪,狭长的眉眼弯了弯,作势威胁她:“那再亲一个,你再想想。” “……无赖!” “到底是想不想?”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徐星眠乖乖改口:“想,特别想。” 霍承骁的表情挺得意,终于舍得坐回去。 徐星眠半开玩笑:“如果被胁迫了你就眨眨眼。” 霍承骁转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不停眨眼,长而卷的睫毛颤着,勾得人心痒。 —— 车子停在霍承骁新购置的别墅前,顾泽将车开走,阻断了徐星眠想回家的后路。她默默捂住眼,是她忘记问去哪的,直接上车跟着他来了。 霍承骁指纹解锁,大门啪嗒一声打开。 院子里错落种植着当季的花草,面积不算大,胜在雅致。 进了玄关,徐星眠蹲下换鞋。 霍承骁拉过她的箱子,“帮你收拾了间卧室,但不带浴室,等会儿去我屋里洗。” 徐星眠跟在他身后,讷讷点头。前面的人说完这句话,突然止住脚步,话中笑意很浓,“把你想的那些不该想的全忘掉,你不愿意,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 “……”被戳穿了! 徐星眠扬起头,辩解道:“我不是不愿意。” 面前覆下来一道身影,霍承骁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存心逗她,“你在暗示我什么?” 猫崽仔炸毛了,拍开他的脑袋,“我只是想循序渐进……太快了不太好。” 霍承骁仔细品了品“循序渐进”几个字,看来要再素一阵子了,不过比他料想的好很多,至少小姑娘没真打算拒绝x行为。 就算拒绝了,他也能忍。 徐星眠越过他进了卧室,床单铺成粉色,地毯是长绒毛的,同样的粉色,以及她脚上这双马上融进地毯里的粉色拖鞋,晃得她眼有些晕。 霍承骁不自然地揉了把额前的头发,“秘书帮忙挑的,挺可爱的。” 徐星眠点点头,打开箱子把衣服拿出来,“我要去洗澡。” “有睡衣吗?”他问。 徐星眠大脑回路转了个弯,笑眼弯弯问:“你是想让我穿你的衬衫?” 霍承骁舔了舔嘴唇,“可以吗?” 徐星眠格外好说话的颔首,“以后再说,我带睡衣了。” 霍承骁晚上还有个视频会议,看她进了浴室,自己进到书房打开电脑,对面的部门主管等待早已准备就绪。 这次的竞标会,华清贸易也有意参加。 霍承骁透过屏幕,眼神定格在郭令哲的脸上,“这次会议就由郭副总全权负责。” 对方先是一愣,沉默几秒,“谢谢小霍总。” 其他主管各有心思,上个季度嘉汇丢掉的地皮皆是郭副总经手的,老霍总提拔他的女婿,小霍总也有意无意偏袒他的姐夫。 总归会是一家人。 见怪不怪了。 徐星眠洗完澡,找不到吹风机,走到书房门口推开一个门缝,看见里面的人在忙,默默退回去,回到客厅看电视。 遥控器下面压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霍汀的未婚夫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 徐星眠垂眸,这个人她见过。 霍承骁端着杯子到客厅,结束掉额外工作,眉眼间藏着倦意。挨着她坐下,注意到那张照片,“怎么了?” 徐星眠松开皱起的眉头,“这个人你认识吗?” 她指着那个中年男人。 霍承骁扬起眉,摇头:“不认识,我也在调查他。” 徐星眠思忖半刻,把老底交了,“我前几天遇上了件事,一辆面包车失控差点撞上我和顾梨,然后这个叔叔开车,将失控的面包车撞开了。” 这次轮到霍承骁蹙眉,声音带着不悦,“为什么现在才说?” 徐星眠瘪嘴,拽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两下,“这不是没出事吗。” 女孩故意放软声线,撒娇的语气,让人不不自觉心软。 霍承骁叹口气,无可奈何揉了两下她的发顶:“下次不能这样了,要告诉我。” 徐星眠回忆起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眼神暗了几分,“这个叔叔好像是那个外国男人的司机,郭先生是不是认识他?” 果然,华清贸易的幕后操控者另有其人。 霍承骁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会尽快调查的。” —— 跨年夜,市中心的南山广场有烟火礼,晚上十一点霍承骁驱车带着她出门,别墅区距离市中心不远,十分钟的车程。 凌晨的气温跌至最低谷,徐星眠外面裹着大衣,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主动往霍承骁怀里靠,“好冷啊,我们先去奶茶店里等吧。” 店还是那家店,情侣杯奶茶的活动却没了。 霍承骁买了杯热可可递过去:“暖暖手。” 周围坐着的大多是学生,小情侣居多,有个女生盯着霍承骁的脸看,时不时拽自家男朋友的衣服示意他,“帅不帅?” 然后男朋友挺生气的扭过她的脸,“你男朋在这呢。” 女生愤慨,“看你做什么。看你又长了几颗痘痘,看你胡子没刮,看你跨年还穿这件穿了半个月的黑色羽绒服吗?” 世界真实。 徐星眠盯着霍承骁的大衣,“你这件衣服是不是也穿了很久?” 后者想了想,“穿过两次,今天是第三次穿。” 徐星眠咬住吸管,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脸,热可可的甜腻在口腔中蔓延,她弯起嘴角笑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不等霍承骁回答,她自顾自又添上一句:“我亲哥哥长得也好看。” 徐斯燃和他不是一个类型的长相,现在的女孩大部分喜欢徐斯燃那种,表面温柔实则切开黑,实打实的妹控却嘴硬死不承认的贵公子。 霍承骁长得也在大众审美上,就是浑身那股不近人情的气质,让人不自觉把他捧上神坛,可望不可及的那类人。 “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我可不敢大声说。”徐星眠冲他眨眼,“亲哥哥太容易吃醋了。” 霍承骁失笑,“以后就悄悄告诉我。” 街道两边的频闪灯亮起连绵的红色光束,所有人聚集在广场中央,时至凌晨热闹非凡。 徐星眠半靠在霍承骁身上,抬起手腕读秒。 广场的工作人员手握话筒站在台上:“距离本次烟火礼还有一分钟,请大家耐心等待。” 六十秒。 霍承骁伸手牵住她的另一只手,微侧头凝视她。 三十秒。 徐星眠垂了垂眼帘,嘴角忍不住弯出一个浅弧。 十秒。 周围经过的路人传出的喧闹声,却影响不到他们,期间卖花的小姑娘提着篮子问:“哥哥,要给姐姐买支玫瑰吗?” 霍承骁便将她手中剩下的几枝玫瑰全部买下。 一秒。 烟火腾空,宛如白昼。 徐星眠踮起脚尖吻住男人的嘴唇—— 霍承骁手中的玫瑰全部掉落在地,他轻按住女孩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耀眼的烟花自两人背后不停绽开,徐星眠后退一步,眼底点染了光,“走吧,回家了。” 霍承骁长臂揽住她,把人禁锢在怀里,仰头看向天空,“新年愿望,你忘记许了。” 作者有话要说:愿望:早日吃到肉。 第31章 撒娇 031. 竞标会定在一月四号,霍承骁先把徐星眠送去车站,叮嘱几句后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子,直到顾泽硬着头皮催促道:“小霍总,竞标会马上开始,迟到太失礼了。” 这算是霍承骁第一次作为霍氏新任总裁公开露面,不少眼睛盯着他,试图从这次竞标中看出嘉汇未来的走势。 徐星眠也得尽快检票,不然就误了车,“我进去了,到地方给你发消息。” 霍承骁颔首,目送她的背影融入人群,转身离开车站。 顾泽将竞标会所用到的文件全部放在车上,郭副总这次开出的价位不高不低,但硬是被霍承骁翻了一倍的价格。 郭令哲有所顾虑,“小霍总,那块地没有那么值钱。” 霍承骁当时含笑看着他,“我觉得它挺有价值的,再说接连失去三块地,嘉汇这次再失手,外界怎么看我们,怎么看郭副总你呢?” 顾泽当过他爹的助手,生意场内认识的人很多,进入竞标会现场,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便站在霍承骁身边,小声介绍在场的各位老板。 霍承骁有一搭没一搭应声,目光捕捉到不远处的陈珩,信步过去,装模作样打招呼:“陈总,好久不见。” 陈珩歪头,心想这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呵呵。” 两人遣走身边的助理,霍承骁开口:“嘉汇不会亏待你们,到时候转售,肯定会加价。” 陈珩纳闷道:“你花这么多冤枉钱,到底想干什么。” “都说了,引蛇出洞,看看是不是郭副总搞的鬼。”霍承骁无辜耷拉下眼皮,“这块地嘉汇必须拿到,不然外界怎么看我?” 陈珩受不了他这种俯首做小的做作姿态,“你他妈再给我演,使劲儿演。” 霍承骁不再开玩笑,下巴扬起,“我去找顾泽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要不是现在是正经场合,陈珩非常想一脚踢上去,然而就算不是在会议场,他也只敢想想。 竞标会临开始五分钟,会场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霍承骁坐第一排,没太注意,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不紧不慢侧过头,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眸子。 想必,这位就是徐星眠打听的那人,华清贸易的幕后操控者。 今天他身边没带那位中年男人,换成一位干练的白人秘书,两人用英语交谈,周围鲜少有识出他身份的人。 霍承骁状似无意问身边的郭副总,“你认识他吗?我没见过呢。” 郭令哲淡淡一笑,“可能是新人吧,我也不曾见过。” 霍承骁垂眸打量他,眼神没有丝毫闪躲,不像说谎,难不成这外国佬一直派部下和商业间谍交涉,郭副总从未见过直属上司? 稀奇事。 陈珩发来一条消息:【这个外国佬,家里的祖业是造飞机的,家大业大,伦敦贵族。但他本人却是私生子,一直没露过面,听说一直病着,去年才好起来。】 竞标会的主办方称他“vincent先生”。 霍承骁留学期间,听说过这个家族的名字,横亘多个州的huston商业王国,扔给私生子一个华清贸易经营,勉强说得过去。 不过,嘉汇发展重心在东南亚,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这位小少爷来势汹汹的,暗里做了那么多对霍氏不利的事情。 究竟是想干什么。 霍承骁凝眉,屈指敲了敲膝盖骨,心中的不安却没那么强烈——最起码,他没有一开始就动用资本手段,不然嘉汇经过上季度的失利,一时半会抵不住对方的进攻。 竞标会开始,嘉汇给出的价格持续走高,其他小公司面露面色。 唯独华清贸易的代表方给出比嘉汇高出百分之三的价格,又是低差价。 霍承骁余光瞥了眼面上不动声色的郭副总,口吻云淡风轻:“看来这次又失手了。” 郭令哲吞了吞口水,安抚道:“小霍总,我们下次努力。” 瞧瞧,比老板还淡定。 霍承骁双腿优雅叠起,下一秒,陈氏以高出百分之一的价格,再次压价。 他佯装诧异:“陈珩买这块地做什么,建赛马场?” 郭令哲脸色骤然变了,话语断断续续:“可,可能吧。” 竞标会结束后,霍承骁在大厅等待司机开车过来,期间,那位文森特先生走出会场,全程不与华清贸易的代表交流,活像一个局外人。 他身边的秘书离开片刻,两人相距不远站着,霍承骁思忖几秒,主动上前:“前几天,感谢您在b市救了我太太。” 男人垂下一双湛蓝色的眼,唇角微勾起一个笑:“太太?” 霍承骁回以微笑,递过去一张名片,“不错。” 秘书这时回来,上前一步接过卡片,收到老板的眼神暗示,立刻从名片盒中拿出名片交换—— 程烬生。vincent。 huston亚太区负责人。 顾泽从车里躬身下车,那位外国的程先生已经离开,霍承骁将名片丢进顾助理怀里:“回去查查这人,最好把高中时谈过几个女朋友这种事都查清楚。” 顾泽:“……” 老板的口味真是越来越摸不准了。 —— 徐振东和徐母打算接徐星眠去新加坡过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受到邀请,徐星眠以为自己会犹豫许久,但脑海中当即蹦出一张俊脸,引诱似的促使她拒绝。 “妈妈,我不回去了,我还有些事得留下处理。” 徐母的嗅觉非常灵敏,一个大学生,过年还有事处理,这不就等于变相说有人要见舍不得离开。 “星眠,交男朋友了?”她温声问。 徐星眠咬唇,不想说谎,“嗯,对啊。” 徐母像其他母亲那样,啰里啰唆一大堆,女孩子谈恋爱要注意,不能让自己吃亏,一通电话打完,已经到晚上十点钟。 顾梨阖上电脑,一头扎进枕头里,“今天是什么狗运气,匹配上的队友都是菜鸡。” 徐星眠挂断收线,从上铺伸下一个脑袋:“你订了什么时候回申城的票?” “十五号的,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顾梨狐疑看她,“霍老板不来接你?” “我还没和他说什么时候回去。” 顾梨哭唧唧:“星眠,你爸妈太放心你了,太自由了,我当初谈个恋爱一百八十个不放心,生怕看不住我,我就和前男友出去开房。” 徐星眠垂下眼帘,展开被子,“阿姨也是关心你呀。” 顾梨:“没错,为了减少这种不必要关心,我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谈恋爱。” b大每周有两节大学英语课,几个班一起上,去晚了很容易抢不到好座位。 徐星眠早去占了位,离上课还有半小时,打眼望去大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 她坐倒数第二排,想着万一顾梨起晚了,能轻而易举避过老师的视线。 果不其然,小秃头老师夹着课本走进教室,顾梨连个人影都没有。 徐星眠打开手机联系她:快点啊,小课间老师查课。 顾梨没回。 身后有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徐星眠眨眨眼,索性收起手机,佯装愠怒回过头,压低音量叫她名字:“顾梨——” 然而,对上男人那双清亮的黑眼,她整个人愣住了。 霍承骁趴着头,下巴垫在手肘上,用下目线仰视她,伸出去的那根手指还没收回去。 他穿了一件加绒的黑色卫衣,拼接的棒球衫脱下搭在椅背后,乍一看真有种在校大学生的既视感。 徐星眠鼓起腮帮,掩饰不住眼底的惊喜。回头看了眼只顾讲课的老师,趴下腰偷偷转移阵地。 “你怎么来了呀?” 霍承骁歪头,眼尾稍稍耷下,“来这边出差,然后和你朋友要了课表。” 徐星眠手机震动一下,顾梨回了消息:【我不去了哈,你让霍老板帮我打个到。】 “……” 小秃头在讲台上狂倒口水,底下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以往徐星眠会听半节课,后半节课写策划。 今天的作业是肯定写不完了,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凑过去和他小声聊天:“待几天啊?” 霍承骁直起身,长腿大敞着,手伸进裤兜掏出一张卡,又趴下,手指推动那张卡到她面前:“晚上来找我?” 嘉汇酒店的房卡,还是上次他们住的那间。 徐星眠收起来,“我回去拿套衣服,就过去。” 霍承骁低低嗯了声,话音中笑意很浓,“亲一个吗?” 小姑娘睁大眼,像马上要做坏事似的四周环视一圈,“在,在这?” 吓得她把手里的房卡没拿紧,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徐星眠弯腰,手指碰到卡片边缘,正要起身时,脖颈被人轻轻捏了捏,她预料到什么一般,慢慢抬起头。 霍承骁就着这个姿势,垂头吻住她。覆上来的嘴唇有些凉,气息却是热的。 高悬的心脏被人捏住,心绪霎时紊乱了。 男人身形高,能正好挡住她,两人又在最后一排,小秃头老师的视野范围不及这。 霍承骁似乎察觉到她神经紧绷,扶住她的手指动了下,嘴唇松开一个缝隙,“刺激吗?”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总是带着我们星星做坏事!!!!!!!!!!!!!!!!!!! 气愤tvt 第32章 撒娇 032. 徐星眠头皮发麻,双腿蜷着膝盖骨打软,她双手按在男人的腿上,勉强支撑住不停下坠的身体。 小秃顶老师操着一口流利的伦敦腔侃侃而谈,正说到泰坦尼克号的经典桥段,她也没心情听他评说,只想着快点下课。 幸好旁边的男生在睡觉,没人发现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 徐星眠坐好后调整紊乱的呼吸。 始作俑者正支着下巴笑意盎然望着她,丝毫不觉得有愧疚之意,“下次换个姿势。” 她咬唇,挤出几个字:“想得美。” 霍承骁昨晚处理文件到很晚,早上又被顾泽早早叫起来赶到b市,他皮肤白,下眼睑处的鸦色盖不住,后半节课他当着小秃顶的面睡觉,结果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小秃顶带着扩音器:“最后一排穿黑衣服的男同学,你来说说这段怎么翻译。” 小秃顶不喜欢提问,但今天来上课的同学都格外精神,隔了一个过道的男生睡了十五分钟醒了,放眼整个教室只有霍承骁一个人趴在桌上。 挺显眼。 徐星眠碰了碰他的肩膀,小声说:“老师叫你了。” 霍承骁困得要命,低低嗯了声,鼻音很重。没有想起来回答的**,保持原来的姿势缓冲两秒,掀起眼帘:“他说什么?” 小秃顶倒背着手往最后一排走,徐星眠加快语速提醒:“ppt上的那段文字,翻译成英语。” 霍承骁之前留学,总不能说中文,英语水平肯定不低。 小秃顶只想把他叫起来清醒清醒,走到桌子跟前,笑眯眯问:“不会是吧?不会就要好好听讲。” 霍承骁站起来,神情有些懒散,脊背却礼貌性挺直。 前排的人一个个全回过头来看热闹。 “我会。”他淡声道,把前面几句翻译完,留下最后一句,“老师,这句话怎么处理?” 做人嘛,要懂得知进退,小秃顶想给他个下马威,要是全答完,老师的威严老师的脸面往哪搁。 徐星眠忍笑,装模作样拿笔记笔记,刚写两个字,桌面被人敲了敲。 老师调侃说:“男朋友不会翻译,女朋友帮帮他。” 此话一出,宛如死水的课堂突然炸开锅,其实这句话本来没有多么好笑,但上课内容太无聊,随便闹出一点动静来就成了大家情绪的发泄口。 前面的几个女生凑头讨论:“这男生没见过,哪个院的?” “我感觉不是我们学校的,要是有这样一张脸,能逃得过新媒体的镜头?刚一进校门就出名了好伐。” 其中一个女生是b大国贸的学生,“应该是a大的吧,他女朋友也是来交流的,在我们班。” 徐星眠在这种能盖过她声音的讨论中补充完翻译。 这句话不简单,处理起来很困难,两个人没有避重就轻省略掉一些成分。 小秃顶终于放过他们,顺便感慨一句:“大家找朋友,一定要找这种能力般配的,以后吵架骂个话,听不懂对方骂什么岂不是太难了。” 徐星眠瞬间get要点,以后吵架用英语,她肯定吵不过呆在国外五六年的男人。 —— 晚上霍承骁带徐星眠吃完饭,又从楼底下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两人才步行回酒店。 徐星眠的背包是樱粉色,此刻挂在男人胸前,他手中还提着奶茶,另一只手牵着女孩的手,“还要买什么?” 徐星眠低头看手机,脚步突然顿住,“完蛋了!” 她睁大眼,反复将短信内容看了三遍,确定里面提及的人物是她自己,以及发信人是她妈,白皙的额头立刻蒙上一层乌云。 “我爸妈今年要带着奶奶回来过年,”她嗫嚅着,抬眼看了看他,“顺便……见见我的交往对象。” 霍承骁扬眉,一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平静模样,“没事,见就见,又不是没见过。” 徐星眠抿了抿唇,“也是,总不能一直把你藏着。” 霍承骁被逗笑了,合着小姑娘打算藏着他,于是作势沉下声音,黑眸紧紧凝视她,“我见不得人?” 徐星眠以为他生气了,软软地贴过去抱住他,“不是啊,怕你被别人抢走。” 毛茸茸的发顶蹭着他的胸膛,女孩撒起娇来,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临近年关,嘉汇酒店承办了许多公司的年会,酒店门口停了一排叫得上牌子的车,时不时有记者媒体举着相机进入旋转门。 宾利欧陆停入车道,侍者上前打开门,穿黑色正装的男人躬身下车,另一侧跟出来一位当红小花旦,香车美人,皆有所属。 徐星眠一愣,”那天的男人……” “他叫程烬生,huston亚太区新负责人。”霍承骁温声解释,“在申城,我们见过一次。” 徐星眠的目光紧跟着男人的背影移动,“他受过伤吗?感觉左脚有些跛。” “可能吧,资料上说他前几年一直病着。” 如果这位程先生不是嘉汇的竞争对手,他说不定会主动交个朋友。奈何这人自打露面,便再三与嘉汇作对,不清楚是针对公司,还是具体到某个人。 回到房间,徐星眠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水雾迷蒙中,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男人的脸,没有一处是和她哥哥相似,但那股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霍承骁将调查的资料摆在桌上,“你慢慢看,我先去洗澡。” 徐星眠戴着干发帽,露出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尖上残留着水珠,他伸手蹭去,走出两步又转过身,从后把女孩抱起放在桌子上。 徐星眠猝不及防,双手按住桌沿,眼睛笑眯成弯月,“怎么了啊?” 她不讨厌和他亲昵,甚至喜欢和他腻在一起的感觉。 霍承骁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发觉出小姑娘的不对劲,“因为他救过你,所以很关注他?” 徐星眠摇头,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驱使着她想去找那位程先生聊一聊,“我也不知道,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霍承骁思忖半刻,眯起眼,有点吃味的语气:“我听顾泽说,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混血,你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徐星眠实诚道:“程先生……长得是挺好看的。” 她说完,主动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乖,去洗澡,我要看资料了。” huston对家族的资料保护非常严密,流出的照片全是程烬生大病初愈后进入公司出席会议所拍摄的。 徐星眠隐隐有种窥探别人**的罪恶感,看完文件,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房门被人叩响,她走过去开门,服务员手捧着几个小蛋糕,“您好,这是您订的餐。” 徐星眠狐疑,“我们没有订呀,是不是送错了?” 服务员再次确认房间号,微笑回应:“没有,确实是一位先生给您订的。” 徐星眠道谢接过,可能是霍承骁订的也说不准。她正准备进门,转身时撞进不远处的一双漆黑的眼睛里。 男人走廊尽头的窗口抽烟,左手懒洋洋抄在裤兜里,半倚在阳台,拐杖放在一旁,辨不清此刻的神情。 但他看见她了。 徐星眠敢肯定。 她站在房间门口,猛然察觉——那是一双黑色的眼睛! 徐星眠心跳加速,回屋放下托盘复又走出门,男人身旁多了一个女人,是他今晚的女伴,女艺人笑得妩媚,手指夺过他手中的烟含进嘴里。 程烬生皱起眉头,不着痕迹避开女人似若无意的挑逗。 徐星眠抿唇,不由得钻进裙摆走向他,忽而,一直躲避女伴动作的男人反身欺上,手指紧紧扣住女人小巧的下巴,薄唇压过去。 生意场中常见的逢场作戏。 徐斯燃不屑做,他的身边除却霍汀一人,根本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 他怎么可能是哥哥。 徐星眠剧烈跳动的心绪渐渐平复,是她太着急了,是她太想哥哥了,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怎么可能再回到她身旁。 女孩停在半途,脑袋耷拉着,顶灯拖曳出一道浅淡的身影。 须臾,她转身离开,房门关闭。 身旁的女艺人竭尽所能勾引他,刺鼻的香水味从四周拥堵而来。 女艺人媚眼如丝,“程先生,人家想上杨导的新戏。” 下一秒,男人避开身子,重新拿出烟盒,低头点燃,语气冷而生硬,“我会派人联系他。还有,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女艺人以为自己傍上了金大腿,哪知程烬生只是逢场作戏,需要一个外表姣好的女伴。 她怨愤地跺脚,眼睁睁看着金大腿飞了。 —— 徐星眠坐在沙发上发呆,盯着托盘上的几个蛋糕,即便晚上吃得不多,现在一丁点食欲也没有。 霍承骁走出浴室,看她发呆,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小孩儿,想什么呢?” 徐星眠乍一回神,眼神放空几秒,“蛋糕是你要的吗?” 霍承骁懒洋洋靠着沙发,视线偏移一寸,看了眼桌上的盘子,“我点的华夫饼和白粥,他们送错了?” 徐星眠再三和服务员确认,对方表示是他们订的,不存在弄错的情况。 眼前浮现出一张脸,她张了张嘴唇,难以置信睁大眼。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33章 撒娇 033. ——不对,怎么可能。 那个男人对待女伴的轻佻行为,哪里像她一贯正经严谨的哥哥。他看她的眼神淡漠,毫无亲昵之意,完全像是跟陌生人对视。 徐星眠自我否认,闭上眼驱散脑海中的身影。她蔫巴巴耷拉着眼皮,“你还要工作吗?我有点困了。” 过两天嘉汇要在梵尔会馆召开年会,一切布置安排霍承骁亲力亲为,眼下剩了很多工作,“有几个文件要看,你先去睡。” 徐星眠小幅度点了点头,绑在脑后的小揪揪跟着晃动两下,“你不要熬太晚,身体重要。” 霍承骁道了句“晚安”,等她进了卧室,面色稍沉,拨通酒店管理层的电话,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桌上的蛋糕。 “帮我查一下,今晚是谁订的蛋糕到我房里的。” “好的,您稍等。” 即使心底已经隐隐冒出一个答案,但他不敢确定,程烬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徐星眠是他的人,还要再次示好。 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准备对小姑娘穷追猛打横刀夺爱? 他轻哂,笑自己想太多。 不一会儿,经理回了电话,“抱歉小霍总,对方的号码设置了防查找的功能,我们无法查询到本人信息。” 查询不到才是最大的嫌疑。 霍承骁挂断收线,站在落地窗前垂眸俯瞰b市夜景,五光十色的霓虹映在他眼底,明暗交错间横生出一股狡黠的意味。 他弯唇,给顾泽发送一条简讯,通知对方重新拟定一份邀请函,将huston的亚太负责人列为重要嘉宾。 邀请函递到手上,程烬生抹不开颜面来参加,不管是针锋相对也好,握手言和也罢,未来的局面谁又能摸得清楚。 —— b大的寒假放假时间比a大提前一周,徐星眠回到学校办理成绩录入手续,迎面碰上几个似人似鬼的阿飘,幽魂长着和她舍友一模一样的脸,轻飘飘从她和顾梨身边飞过。 a大的考试周,来得比往常还要晚一些。 顾梨递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回宿舍收拾了行李,当天下午的动车回南城。 徐星眠收到亲亲男朋友的短信,嘉汇的年会订在今晚,小霍总缺一个女伴,希望徐小姐能赏脸出席。 徐星眠遗憾地回复道:【下午要去接机,我奶奶回来了。】 霍承骁才想起这档子事,交代顾泽把下午的会议提到中午,空出四点钟到六点钟的时间,“再帮我订一束花,老年人喜欢的那种,不要太艳丽。” 顾泽应下,“好的,我现在去办。” 申城的气温比b市高许多,徐星眠换下厚重的羽绒服,在白毛衣外面套了件酒红色大衣,收拾妥当后下楼,准备叫司机来接,走出楼厅就看见停在车道旁的迈巴赫。 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推开,霍承骁精心捯饬了头发,梳成背头,大衣里穿着西装三件套,挺重视的模样。 徐星眠愣了愣,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霍承骁稍稍倾身,呼吸间能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他眼尾下耷,生出一股无辜感,像是一只求主人赞美结果被录下搞笑视频的大猫。 平心而论,他穿这身衣服很有业界精英的气质,脱去那股子漫不经心的懒散,浑身上下透出的皆是不近人情且矜贵的气息。 徐星眠敛起眉目,认真夸赞道:“帅的,就是……有点不适应。” 霍承骁笑了,拉开车门,“上车。” 徐星眠没动,眨巴眨巴眼睛,“你是要和我去接机?” “不然?”他挑眉,丝毫不惧的样子,“老太太也回来,我得去见见她,失了礼数就不好了。” 徐星眠的奶奶是个很古板的长辈,自从老伴去世后,一直独居在城西的徐家老宅,徐振东夫妇不常在家,徐斯燃上的又是寄宿制学校,家里就剩下徐星眠和奶奶相处。 一贯严厉的老太太却格外疼爱这个孙女,所有的严厉全是针对她哥哥一人。 小时候谁没有几天叛逆捣乱的时候,徐星眠跟着哥哥闯了祸,徐振东要责罚他们,老太太就护着孙女,“小姑娘不能罚,你敢打一下试试!” 挨罚的次数太多,徐星眠记不太清具体的情况,但一回想起来,脑海中闪现的都是奶奶笑呵呵安慰她的模样。 上车后,徐星眠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扭头看见后座上的一捧花束,目光收回时滑过男人绷得有些紧的侧脸,不动声色弯唇笑起来。 明明是个不会和长辈打交道的人,但为了她主动迎合上去。 霍承骁的心态保持得很好,从公寓到机场的一段路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自然,直到机场的通知屏幕滚动显示由新加坡飞往申城的航班已降落,他的喉结隐在暗色中滚动一下,薄唇抿成一道紧绷的线。 肉眼看见的紧张了。 徐星眠以为他是听信了外面说她奶奶严厉又古板的传言,踮起脚尖凑近他,柔软的指腹贴在他的唇角,不着痕迹揉开紧绷的弧线。 “我奶奶人很好,你别紧张啊。” 霍承骁拉下她的手,眸光沉沉,嘴硬道:“谁紧张了,我没有。” 徐星眠拉长尾音“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趁他不注意朝不远处招手:“奶奶!” 面前的男人立刻马上挺直脊背,下巴微扬起目视前方,下一秒就要来个九十度鞠躬。 徐星眠拍了拍他的肩膀:“逗你的,还没出来。” 霍承骁欲言又止,姿势不变。 徐星眠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慢吞吞转过身,发现老太太正一脸严肃站在她身后,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老人身上散发出的不悦。 果然,老太太轻哼声,眼神上下扫了眼孙女身边的男人,“谈了朋友就把奶奶忘了?” 徐星眠看了眼霍承骁,又看了眼奶奶,最后磨磨蹭蹭到老太太身边,“奶奶,我好想你的。” “我看你这个丫头早就把我忘了,我听你爸说夏天去了那边,怎么不想着去看看我?” 徐星眠无辜垂下眼,“那不是和学校去比赛么,没有单独外出的时间。” 老太太身后跟着徐振东的秘书,但不见他们夫妇二人。 “奶奶,我爸妈呢?” “去取行李了,等会儿就来。” 霍承骁上前两步,一双桃花眼微微扬起,好看的脸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老太太也不例外,“长得还不错,配得上我家孙女。” 霍承骁递上花束,“听家里的长辈说,奶奶喜欢这种花。” 不等老太太询问他家的长辈是谁,徐振东便推着行李走过来,不确定地问了句:“……承骁?” 被点到名的男人微笑,“叔叔。” 徐振东的视线在他和徐星眠身上打转一圈,“是星眠拜托你来接我们的?” 说完,又一本正经教训道:“太麻烦人家了。” 霍承骁压下眉稍,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回复他:“叔叔,是我自己要来的。” 徐振东沉默,和徐母面面相觑。 老太太无语,揽住自家孙女的手,“臭东西,看不出来这小子正和眠眠处对象吗?” 徐星眠讷讷颔首,补充上:“爸妈,这是我男朋友。” 徐母反应快,揽了揽肩膀上的纱巾,“原来是你啊,那就好办了,我们两家反正认识,我刚开始还挺不放心眠眠看上了哪家的男生。” 启程之前,徐振东托人收拾了徐家老宅。 霍承骁便驱车送他们过去,车程半个小时,到老宅时五点半。 徐星眠想起晚上的年会,趁佣人搬运行李的空隙凑过去和他咬耳朵,“你不快点回去,老板都不在,年会怎么开?” 霍承骁暗地拉住她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可是老板没有女伴,去了很丢人。” 徐星眠一噎,“顾泽不行吗,你可以有个男伴。” 霍承骁低嘶了一声,作势要捏她的脸颊,“小孩儿,你是存心想让我欺负你是不是?” 徐星眠也是开玩笑,松开他的手,“我去和奶奶说一声,晚上跟你过去。” 老太太听见她又要走,连晚饭都不吃,气得站在门厅数落自己儿子,“臭东西,要不是你当初对眠眠的态度,她至于连家都不回吗,你最好给我好好反省,以后再出这种事别叫我妈了。” 徐振东怕老人家气出病来,没出一声反驳,一连说了几个“是,好,我知道了”。 霍承骁约了一家会所,造型师等了许久不见小霍总带着女伴出面,马上要关店了,两人才姗姗来迟。 tony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了许久,捂嘴惊叹:“amazing!这皮肤这五官,太精致了,霍总从哪找的美人?” 霍承骁有种想把他的眼珠扣下来,等做完造型再给他按回去的冲动,“别废话,快弄。” tony推出来一排最新季的礼服,从最里侧拿出一件黑色抹胸设计的裙子,“这件不错,显肤色。” 霍承骁抬眼,淡淡回绝:“换,太露。” tony嘴角的笑容僵硬,好的,顾客是上帝,有钱的顾客是再生父母,忍了。 一连展示了四件礼服,刚开始男人还回应几句,到最后直接用皱眉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意。 徐星眠嗔了一句:“喂,你再挑下去年会就结束了。” 霍承骁起身,亲自挑选了一件满意的衣服,鹅黄色长裙,九分袖,背后也包裹的严严实实,“这件吧。” “……”徐星眠拿了最初的那件黑色露背礼裙,“你那件显脖子短,难看。” 第34章 撒娇 034. 事实证明,tony和徐星眠的眼光实属上等,黑色小礼服穿在女生身上,勾勒出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软腰肢,衬得肩膀更加莹白透亮。 霍承骁后悔没坚持他的选择,这么一个姑娘领出去,会有多少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留恋——思及此,他蹙眉,忍住上前用西装裹住她的冲动,“会不会太露了?” tony惊呼:“小霍总,这都9102年了,您的观念要不要那么陈腐。” 霍承骁凉凉撇他,“我观念陈腐?” tony闭嘴了,招呼造型师来给徐星眠做造型,为了以后生意着想,他千叮万嘱:“弄披肩发吧,最好把肩膀这块遮住。” 徐星眠:“……” 顾泽站在梵尔会馆门前耐心等待姗姗来迟的老板,迈巴赫驶入车道,他示意门口的泊车侍从上前,霍承骁下车后解开大衣衣扣,顾泽顺手接过,然后看着老板走到另一侧打开门,请出今晚的女伴。 徐星眠略微颔首,朝顾泽打了招呼。上流圈的礼节从小便学,她运用地得心应手,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些束缚人的规矩。 霍承骁侧目问:“那位来了吗?” 顾泽:“早早就到了,正在场内,不少老总有意与huston合作。” 进入大厅,舞池内衣香鬓影,好不热闹。嘉汇的年会传统,总裁一般是宴会结束前才致辞,众人见小霍总携女伴款款而来,无数目光在他们身上聚集。 霍承骁的眉头自从入场后就没舒展过,他想把身边的女孩藏起来,藏得严严实实谁也不能看见。 以舞会开场,在场的众位男士挽着女伴步入舞池。 霍承骁虽然在国外待了好多年,但跳舞这项技能没开发,连基本的舞步都不会跳。 徐星眠穿高跟鞋,动都不想动,乐得清闲陪他站在舞池外。 身后是餐桌,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点心,霍承骁取了托盘,捻起一块小蛋糕递到她嘴边:“晚上没吃东西,先垫垫,结束了我再带你吃别的。” 徐星眠摇头,“不太礼貌,而且容易把妆弄花。” 她可不想第一次陪他出席宴会就被圈里的那些小姐们指责没有教养。 空虚的胃似乎接收到大脑的信号,反抗的叫了两声。 霍承骁显然是听见了,英挺的眉峰扬起,看着女孩羞赧地耷拉下脑袋,“没事,我帮你挡着,没人看见你。” 徐星眠犹豫一下,凑过去就这他的手咬了一小口,唇角沾了点奶油,她毫无察觉,缓慢做着吞咽的动作,毛茸茸的脑袋上好像冒出两只兔耳,因为吃到喜欢的东西,稍微有些压抑的心情瞬间变好。 霍承骁亲昵地帮她擦去嘴角的奶油,“离结束还早,再吃一块?” 两人亲密的举动全部落进不远处的男人眼底。 霍承骁对他人的视线一向敏锐,觉察出哪里不对劲,往露台处望去,棕发蓝眼的男人懒散靠在栏杆处,不知道站在那多久,竟丝毫没被他留意到。 徐星眠回忆起那几块蛋糕,猜不透对方意欲何为,“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霍承骁敛神,低低嗯了声。 随着两人走近,原本靠在栏杆上的人站直身,夜色从他身后笼罩而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愈发幽暗深邃。 霍承骁递过手,“程总,怎么只一个人在这?” 程烬生微微笑了笑,“不比霍总,有美人相伴。” 徐星眠不着痕迹打量他的左腿,如果眼睛是假的,那腿,是不是真的受过伤? “听说程先生是英国人,”她拎起裙摆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式礼节,“不知道程先生愿不愿同我跳一支舞。” 那天的女艺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故意掐细嗓音道:“程先生左腿受过伤,不能跳舞。” 霍承骁垂眸,和徐星眠互相交换一个眼神,虽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相信她。 女艺人娇嗲地询问:“程先生,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程烬生撩动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甚至有些阴翳。像是在提醒她那场错误的逢场作戏后,他所警告的话语难不成尽数被她遗忘了。 女艺人动作大胆,要当着其他人的面宣示主权,挽住男人的脖颈吻上去。 徐星眠愣怔,不自然地别开眼,原来是个浪荡的少爷做派,她有点后悔刚才邀舞的举动。 霍承骁却是看清了程烬生掐住女人的脸,不留任何情面将其甩向一旁的动作。 他笑,“打扰程总了,你们继续。” 徐星眠长吁出一口气,转身之际,身后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不是要跳舞?” 她脚步顿住,慢动作似侧过身,程烬生伸出手重新作出邀请姿势:“我答应了。” 舞池中渐渐空荡起来,音乐由最初的欢快曲调换为柔和缓慢的旋律,徐星眠将手虚虚搭在男人肩膀处,礼貌询问:“程先生的脚是受过伤吗?” 她能感受到男人有意迁就左脚,速度比常人慢一拍,不是装的。 程烬生垂下眼帘,没回答。 徐星眠不在意他的冷漠,翘起嘴角展颜,“程先生送蛋糕到我们房间,是想讨好我男朋友?” “……”程烬生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眸光沉沉盯着女孩娇俏的脸看了好半晌,眼神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硬邦邦吐出一句话:“你经常对别的男人这么笑?” 徐星眠笑意不减,“这是我们东方的礼节,和别人跳舞总不能哭丧着一张脸呀。” 他又沉默不语了,旋转时衬衫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手腕,深深浅浅的痕迹交错在皮肤之上,刺眼极了。 徐星眠错愕,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的手腕。” “烧伤的,徐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 舞曲戛然而止,徐星眠攥紧裙摆,扬起头时眼底氤氲了一层水雾,她不敢直接问他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就算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程先生是不是中国人?”她咬唇,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变化,“我那天看到,您的眼睛是黑色。” 闻言,程烬生面露讥诮,“你是想试探我什么,还是想威胁我帮你做什么?霍总的魅力不够大吗,徐小姐可真是贪心。” “……抱歉,让您误会了。” 徐星眠退开一步,眸底亮起的光暗下,连带着一丁点燃起的希冀,也被一瞬间打碎。 程烬生垂至身侧的手握成拳,表情平静,眼神更是毫无波澜。直到女孩转身离开,他才松开手,按了按眉骨,无声笑起来。 —— 霍汀一直忙于会场布置安排,开场后半个小时才到场,彼时郭令哲正与公司的元老们攀谈,“小霍总工作很认真,我自愧不如。” 霍家的叔叔伯伯夸他谦逊,“对了,承骁呢,我怎么一直没见他?” 霍汀上前,挽住未婚夫的臂弯,温和一笑:“对呀,我怎么没见阿骁。” 顾泽不巧经过,听见他们谈论自己老板,主动答道:“小霍总正在和huston的负责人商谈,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霍汀歪头,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我听员工们议论,说阿骁带了女伴出席,他之前都不喜欢和女生相处的。” 顾泽思忖几秒,“您听错了。” 霍汀:? “不是女伴,是女朋友。”顾泽继续微笑,“先失陪了。” 霍汀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亲弟弟谈了恋爱,她这个做姐姐的竟毫不知晓,还当着那么多世伯叔叔的面表露出他们姐弟不和的事实,简直太过丢脸。 对上叔叔们探究的目光,她嗔怪了一句:“阿骁也真是,谈了恋爱不告诉我。你们聊着,我先去看看。” 梵尔会馆的会客室是套间,徐星眠无聊,懒得听里面两个男人讲什么,索性在外间看电视,这屋子隔音不好,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 来人推开门,面色不太好看。 霍汀深吸一口气,“怎么是你?” 徐星眠轻哂,歪着头瞧她,以为没人在连名媛的架子都懒得端,一脸刻薄尖酸的样子哪里像其他人口中温婉的霍家小姐。 霍汀也是有脑子的人,“你就是阿骁交的女朋友?” 不等徐星眠回答,商谈的两个人走出里屋,霍承骁在前,目光扫过多出来的一人,没有开口介绍的**。 倒是程烬生,挑眉主动开口:“这位是?” 霍汀虽不识得他的身份,但上下打量他半秒,浑身透出的气度不是常人能比的,于是上前递出手:“您好,我是霍汀,承骁的姐姐。” 言罢,身旁传出一声似嘲似讽的笑。 程烬生虚虚握住女人的手,唇边的笑意扩大几分,话中摸不清情绪,眼中却是意兴盎然,“幸会,霍小姐。” 霍汀对上他湛蓝色的眼瞳,猝不及防感受到笑意底下掩藏的冷,像是要把人拨皮抽筋似的冷意从他们交握的指尖开始向上蔓延。 仿佛是毒蛇吐出信子,贪婪地舔舐她的手指尖。 霍汀慌乱的收回手臂,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难对付,不是她能掌控住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我也不知道程先生是谁宝贝们信嘛ovo 第35章 撒娇 035. 霍承骁无法理解霍汀表情的变幻莫测,扬起眉又打量了眼她对面的男人,依旧温温和和的笑着,她却不肯再看他一眼。 难不成真的是订了婚有了主就突然转性了? 程烬生没有多留,迈开步子离开休息间。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霍汀才真正松开紧绷的一口气。 “你们两个恋爱的事,告诉爷爷了吗?”她问。 “不劳您费心。”霍承骁抖开衬衫袖口的轻褶,牵起徐星眠的手,无意当着霍汀的面亲昵,“饿不饿,带你去吃点东西。” 霍汀俏丽的脸上蒙着一层阴霾,如果霍承骁有环海国际助力,他日嘉汇必定没有郭令哲的位置。她不是故意胳膊肘往外拐,只不过老爷子的心朝哪边偏,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就算是她父亲也讨不上好。 出了休息室,徐星眠环住男人结实的手臂,欲言又止好多回,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你觉不觉得霍汀对程先生的态度很奇怪?” 原来不仅他一个人这么认为。 霍承骁嗯了一声,从侍者手中接过大衣给她披上,脑海中回想了许多遍他们握手相视短暂的几秒钟,对比程烬生的云淡风轻,霍汀的反应确实过激了。 徐星眠裹住衣襟,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我觉得那个人,很像哥哥。” 霍承骁讶异,薄唇微动,“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不是英国人,眼睛是黑色的。”徐星眠强忍喉咙艰涩,补充道,“那天的蛋糕,应该也是他送的。” 一个在法律上,在众人印象中,被认定为死亡的人。 又以另一种方式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戴上伪装的面具,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 世界上存在这样奇怪的事情吗。 霍承骁不知道,所以不敢轻易下决断。但他明显感觉到程烬生的到来是带有某种目的性,步步为营,将他们所有人圈入一个网中,一步步执行着他的计划。 “但程先生今天跳舞对我的那种态度,又让我不确定了。” 徐星眠印象中的哥哥,性格温柔大度,偶尔嘴上损她但绝不会用讥诮的口吻冷嘲热讽。 小姑娘有些嗲毛,靠在他胸前用毛茸茸的发顶蹭了蹭他的胸膛,造型师花费一个多小时弄好的发型变成小鸡窝,“算了,先去吃饭吧。” 霍承骁抚平她炸起的呆毛,“嘉汇这个季度和他有合作,我帮你留意他。” —— 腊月二十八那天,徐家几口人约了霍老爷子吃饭,彼时霍承骁和徐星眠恋爱的事老爷子还不晓得,只当是老朋友一起吃个饭罢了。 霍承骁订下城西新开业的私房菜馆,老板是满人,据说往上数几辈的爷爷任职御膳房,给某位德高望重的皇帝做过菜。 两个小辈挨着坐,霍老先生和奶奶一直唠嗑。 徐星眠瞄了眼她爸妈,一个专心布菜,一个心事重重盯着盘子发呆。她叹口气,在桌子底下拽了下霍承骁的衣摆,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先发声:“想吃什么?” 霍老先生睨过来,“阿骁,你在和谁说话?” 徐星眠笑眼弯弯,“霍爷爷,他问我能不能够到菜。” 不曾见孙子对哪个姑娘上过心,老爷子笑眯眯回了句:“星眠想吃什么就吃,不用顾忌礼节。” 一直沉默的徐振东突然接过话,“礼节还是要有的,毕竟现在不算正式定下来。” 霍老爷子愣了下,“定下来什么?” 霍承骁怕未来岳父嫌他谈恋爱不告诉家里,更不想让在场的人误会他对徐星眠不重视,提前开口答了:“爷爷,我正在和星眠谈恋爱。” “……” 霍老爷子撂下筷子,嘴角的两抹小胡子气得翘起来,“这种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霍承骁双手交握支着下巴,语气自得道:“谈恋爱是我们两个的事,爷爷不用替我们小辈操心。” 老人的表情没有丝毫松懈,“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徐星眠刚送进嘴里一小块青菜,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呛得小声咳嗽。 霍承骁边替她倒水,唇边带了笑:“爷爷你又想窥探我们的**?” “——你小子有什么**!”老爷子拔高音量,“我怕你怠慢星眠!” 徐振东有意与霍家联姻,之前曾想过让女儿和霍承骁多交流,但那是出于环球国际董事长的身份,如今对待徐星眠的心态转变,作为一个父亲,他需要多方面考虑未来的女婿是否是女儿喜欢的。 他们亏欠徐星眠的太多,早已无法弥补。 徐奶奶状似无意提了嘴:“不如先让他们订婚,要是你家的臭小子敢对我们眠眠不好,我老太婆亲手削了他。” 徐星眠咳嗽止住,轻轻抿了下唇:“我现在不想订婚。” 此话一出,不止几个长辈愣住,连霍承骁也失神几秒。他扬起的眉稍耷落,漆黑的眸子沉淀了些许的光,神情看不出喜怒,唯独攥紧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起伏的情绪。 霍老爷子和徐奶奶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彼此的眼神。 徐母出来打圆场:“星眠年纪还小,不如等明年,让他们先相处看看。” 霍承骁中途出门接电话,公司里的事情,持续半个小时,徐星眠不放心出去寻他。 男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处,身后铺落大片光亮,而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其中,五官显得晦暗不明。 她走过去,静静呆在一旁。 女孩身上只穿着内衬,白色针织裙软绵绵裹住她柔软的身体,未免太过单薄。 霍承骁稍微落下手腕,嘴唇离开手机一侧,“回去,外面冷。” 他压着声线,声音格外低沉,像浸染了红酒,醇厚好听。 徐星眠却觉得他生气了,小幅度向前迈了一步,无声用口型回复道:“不冷,你继续。” 霍承骁压下眉稍,加快节奏想快速结束电话会议。然而对面的主管絮絮叨叨,节奏又被带回原来的速度。 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脖颈处的衣扣因为过于粗暴的动作被解开几颗。 徐星眠手指动了动,趁他不注意抬手帮他系扣子。温热的指腹不经意擦过平直凸显的锁骨,带起一阵火苗,躁动因子正顺着神经四处乱窜。 霍承骁喉结滚动,最后一丝耐心消散,“挂了,明天再说。” 恰好,最上面一颗纽扣被系好,徐星眠眨眼:“马上过年了,公司里还是很忙吗?” 他垂眸,视线扫过她泛红的鼻尖,淡淡嗯了一声。 他这个别扭的样子,还挺可爱。 徐星眠试探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说暂时不想订婚。” 霍承骁看到她眼角眉稍逐渐爬上来的嚣张劲儿,心思微动。刚才被拒绝,他的确不悦,却只是一小会儿,正常的情绪波动罢了。 “我想知道原因。”他平静道。 “订婚是件大事,该到场的人必须要请到场。”徐星眠一本正经开口,“特别是你妈妈,我想让你重视的人不留遗憾,也不想我们留遗憾。” 霍承骁虽嘴上不说,但她看得出他对母亲的在意。不管工作再忙,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去医院和昏迷不愿醒来的妈妈闲聊。 徐星眠太了解他的心情了。 就像她一直觉得哥哥还活着,相信所有值得等待的人皆可再次相遇。 霍承骁掀动眼皮,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笑,眼前的女孩仿佛带有治愈的力量,总是在不经意间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一隅将所有的不安全部抚平,然后告诉他—— 所有的美好都值得等待。 而她,便是他往后余生中的最美好和最期待。 徐星眠翘起脚尖,学他惯常的动作,伸展开手指揉动他的脑袋:“所以,你也不要生气了好吗?” 霍承骁歪头,眉眼舒展开,“外面太冷,我们进去吧。” 徐星眠长吁一口气,“快进去吧,不然会被以为背着他们做别的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眨眼的空隙,眼前的男人俯身,轻啄了下她的嘴唇,“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徐星眠睁大眼,被踩住尾巴后退,滴溜溜的眼珠转向包间,确定没人在那,佯装恼怒打他:“你故意的!” 霍承骁挑着桃花眼笑,表情无害,先一步进了包厢,留给后面的小姑娘整理情绪的时间。 没过半刻,徐星眠耷拉着脑袋进来,耳垂还是红的,她拢了拢长发,调整好情绪抬头微笑。 身旁的男人捏住她的手指。 徐星眠转头,目光定格在他胭色的唇上,微笑僵了僵,嘴角紧抿,勉强忍住呈心电图上下拨动的嘴唇弧线。 “……”男色.诱人。 —— 睁开眼后,眼前陌生的环境让他缓了许久。曳地窗帘遮掩住窗外刺眼的光线,淡薄的光辉拢住阳台摆放的绿植叶片,郁郁葱葱的好景象。 才是腊月,若不是温房里新送来的盆栽,可能早就枯死在这隆冬寒月中。 程烬生翻开日历本,目光定格在具体日期上,嘴角扯动,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已经是二十八号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一起过节。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第36章 撒娇 036. 秘书走进房间,拉开窗帘恭敬站在一旁,“程先生,我已经替您约了霍小姐。” 程烬生靠在床头醒神,修长的手指拉开被角,蜷起膝盖摸向左脚的脚踝,里面的骨头粉碎性骨折,医生便打造了全新的骨节替换。 现在的世界奇妙无比,即便一个人失去了名字,失去了面容,甚至失去了生命,也能被有能力的人从濒死的鬼门关拉扯回现实。 区区一块骨头而已,有什么好值得赞叹。 他长吁一口气,最近申城降温降得厉害,寒气透过皮肤渗进骨头,老毛病又犯了。 秘书立刻会意:“我去请刘医生。” 程烬生坐直身子,转头看向她:“那位霍小姐,可有说什么?” 秘书思忖片刻,如实转述:“霍小姐询问了您的喜好,没有特意交代什么话。” “知道了,你出去吧。” —— 徐奶奶最近晚上总是睡不好,说是梦见爷爷托梦给她,二十九那天便招呼儿子儿媳一并上山念佛斋戒,大约三十下午才回来。 徐星眠闲来无聊,早上请司机送她到霍承骁的公寓。自从进入公司就职,霍老板就搬出宅子,图个清静,不想让爷爷从旁边念叨他。 两层的复式公寓,正对玄关挂了副国外的油画,取材大胆明艳,三个赤.裸的人环抱在一起交颈而卧。 霍承骁拿来平板和电脑,“我还有几个文件,你先玩着,等会儿出去吃饭。” 徐星眠不打扰他,安安静静抱着平板坐在沙发上打怪,前几天顾梨拉她进了一个游戏,两人都是人民币玩家,不过几天那个服务器的人都试图勾搭两个小富婆。 徐星眠对游戏的执念不深,纯属无聊的时候玩玩,但霍承骁觉得玩就要玩最好的装备,二话不说把两人的垃圾号升级成钻石。 这个点pk的人不多,顾梨拉着徐星眠pk,“我要是输了不穿内衣出去兜一圈,你要是输了……去解霍老板的皮带扣,怎么样?” 徐星眠的垃圾手速肯定赢不了,余光偷偷瞄向男人的下半身,没穿西裤,家居裤的腰带是两根绳子。 顾梨:“好的,宁默认了,我们开始。” pk的对决信息发过来,徐星眠迫不得已应战,三局两胜,第一局顾梨迅速ko了徐星眠,顺便嘲笑她操作垃圾。 第二局两分钟后开始,对面工作的人已经收拾起文件,闭着眼活动僵硬的脖颈。 徐星眠眼珠转了转,凑过去讨好道:“你帮我打一局好不好?” 霍承骁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你们pk有没有奇怪的赌注?” 她们连着麦,男人低沉的声音透过耳机传送至另一端,顾梨贱兮兮打字:“有呀,星星输了的话,霍老板你的皮带扣不保。” 霍承骁屈指扣了扣桌面,回复:“不刺激,当面玩吧,下午我让陈珩去接你。” 徐星眠猜测这是他的缓兵之计,没多想,手指揪了下他裤子上的抽绳:“下午你也别穿西裤了,穿运动裤吧?” 为了以防万一顾梨还选择这个惩罚措施,她决定从根源解决问题。 霍承骁舌尖顶住上颚,笑道:“解皮带扣和解抽绳,你觉得有区别吗?” 都是小情侣间**的戏码,本质上没区别,但解皮带扣……想想就好色.情。 陈珩玩得开,在湖色礼会所有专门的vip包厢。霍承骁带着自家小姑娘到了世贸楼下,他去停车,徐星眠站在原地等。 临近会所的是一家法餐厅,窗边座位的一对男女相谈甚欢,只不过两个人都是熟面孔,映入眼帘时她不禁怔住。 程烬生和霍汀,女人似乎在讲笑话,把自己逗得眉开眼笑,然而男人面无表情眼底毫无波澜。 气氛有一丝丝尴尬。 霍汀答应程烬生邀约的原因很简单,她想拉拢huston为我所用,徐星眠用脚后跟猜也猜得到,她的身份转变让霍小姐有了危机感。 霍承骁泊车回来,“在看什么?” 徐星眠收回视线,“有一支红杏要再次出墙。” “霍汀?”他笑,倒是没四处找寻熟悉的身影,“别管了,上去吧。” 陈珩和顾梨早到片刻,琉璃桌上摆满瓶装鸡尾酒,顾梨正和身边的男人掰头,“你他妈别那么阴险好不好,是男人就正面刚。” 陈珩不欺负她了,“退出退出,组队杀。” 霍承骁拧开果汁放在桌上,边说:“想好惩罚了?” 陈珩:“惩罚?按你们原来的吧。” 霍承骁眸光流转,嘴角的笑轻佻随意:“我们输了好办,就是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会不会太尴尬。” 陈珩露出个智商被鄙夷的表情,“害,我们怎么会输呢。” 他提前了解到徐小姐的操作是多么的渣,而他和霍承骁游戏水平不相上下,只要和顾梨配合好,赢绝不是问题。 徐星眠和顾梨交换一个眼神,满含同情之意。 顾梨有点犹豫,戳了下陈珩:“你自控力行吗?我怕碰你一下,你就有反应了。” 陈珩一口果酒差点喷出来:“你当我是随时随地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泰迪?” 顾梨默默垂下头:“真说不准。” …… 第一局霍承骁险胜,第二局一开始,顾梨被徐星眠炮轰,陈珩卖惨,“元旦那块地,我打八折卖给你——哥你真是哥,咱能别那么认真吗?” 霍承骁扬眉,心中计算打八折的最低价,手指停在屏幕上,游戏中的小人不动了。 徐星眠一心扑在游戏上,丝毫没察觉她的男朋友正在打的算盘。 陈珩趁机杀了两人,战事转入第三局。 徐星眠盯着屏幕,“你怎么不动了?” 霍承骁装模作样晃了晃手机,表情无辜:“死机了,怎么办?” “……” 顾梨简直不敢相信,就这么赢了,而且是躺赢。 陈珩扔了手机:“话说只解皮带是不是不够刺激,你们听说过一分钟限制级游戏吗,那个好玩。” 顾梨算是有点良心:“别了吧,惩罚开始就说好了,再改不太好。” 徐星眠蜷起的手指动了下,她和霍承骁坐在软垫上,动作快一点,就不会太尴尬。 然而,当她的手放在金属扣上摆弄几下,却发现那东西比她想象中的复杂,“你是不是换腰带了?” 霍承骁唇边带了笑,格外坦然道:“每一条西裤搭配的腰带都不一样,要怪只能怪顾泽。” 关人家顾助理什么事,下午穿什么不是你决定的么。 徐星眠抬眼嗔怪地瞪他,柔软的手指不经意蹭过某个敏感的地方,引得身旁的男人瞬间敛起笑。 妈的,纯属自己找罪受。 徐星眠认真了,绷着一张小脸靠进几寸,研究物理器械似的摆弄金属扣。 霍承骁低头,只看见毛茸茸的发顶。 “……”姿势让人想入非非。 徐星眠摸到一个暗扣,试探地一按,金属扣弹开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梨看得叹为观止,她家星星是怎么能把这么暧昧的举动做得那么有科学研究的既视感。 “好了,还挺复杂。”徐星眠一本正经重新扣住,“果然,你是故意的。” 霍承骁屈指蹭着眉骨,另一只手拧开汽水喝了一口,压住心底的躁动。 他们俩还没吃饭,玩了一会儿徐星眠有些饿,“去吃饭吧?” 霍承骁当即撂牌,“行,那我们先走。” 世贸周边林立着不少高档餐厅,徐星眠用手机搜索各家的店铺评价,经过停车场时,身后驶来一辆黑色宾利。 途径他们身旁,车子缓缓停下。 后座车窗降下来,露出男人的脸,“霍总,徐小姐。” 霍承骁微颔首打过招呼,略带审视的视线扫过程烬生那双眼睛,对方有意在隐瞒什么,所以才戴上有色隐形,表面的伪装是为了达成心中所愿。 如果他是徐斯燃,那他所愿的究竟是什么。 思及此,霍承骁淡淡一笑:“程先生,有事?” “没事,就是想请两位吃个饭。”程烬生如是说。 徐星眠抬眼,语气疏离:“程先生不是刚吃完饭吗?” 程烬生不气也不恼,漫不经心扫了眼表盘,“五点钟,该是晚饭时间了。” 他的回答令人不知如何回应,徐星眠无语,张了张嘴,绕到嘴边的话被咽回去。 霍承骁记得徐斯燃不吃辣,漆黑的眼眸微微一眯,“我们订了家川菜馆,程先生赏脸一起?” 谁知,男人认真地点了头:“可以。” 车厢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制香,和霍承骁惯用的香水气味相似,多了几分辛辣感,乍以入内,徐星眠没忍住皱起鼻尖。 程烬生那侧的窗户升至一半停住了,风灌进来驱散了车载香。 他侧目,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动一下,“霍总喝酒吗,我让秘书从国外的酒庄带了两瓶好酒。” 这个问题出乎预料。 霍承骁对上他的目光,建议道:“川菜还是配中国的白酒比较有味道,您觉得呢?” 徐星眠愣了愣。 不是因为他的建议,而是他提建议时认真的表情,邀请一个外国人品尝中国的白酒,尽显地主之谊又不露痕迹给对方挖了个大坑。 一般酒品不好的人,喝过酒统统原形毕露。 霍承骁和徐斯燃生活三年,又怎么不知他的酒量如何。 她看着男人蓝色的眸子微荡了荡,好脾气听从他的建议:“霍总说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撒娇 037. 车停在霍承骁经常光顾的那家川菜馆前,老板娘连忙招呼他们进去,“这次想吃点什么?” 就近将他们引进新开辟出的包厢,经过一番整修,店面比上次来时干净不少。 霍承骁淡睨一眼对面的男人,扫了眼菜单便递回去,“老样子。” 程烬生入座,解开外衣递给随行秘书,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两人小声低语几句,秘书露出不解的表情,但没多问点头离开包厢。 徐星眠仔细观察他,试图通过细微末节的表情参透他的意图。比如为什么突然到访中国,抑或是隐藏在这副漂亮躯壳下的秘密。 霍承骁拎起一瓶白酒,手指捏住瓶口,启开瓶盖。 烈性酒的味道刺激,徐星眠和他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清楚闻到那股刺鼻的酒精味。她皱起鼻尖,伸手将他手中的东西往相反的方向推动,待他漫不经心撇过来,小幅度耷拉下脑袋,“难闻。” 霍承骁挑起嘴角,“我记得你挺喜欢喝酒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醉成六亲不认的模样,去新加坡那次也是贪杯喝醉非得要背她回去。不过他格外享受自家的小姑娘变成小软包,娇憨地抱着他撒娇耍赖。 徐星眠瞪他,“我不喝白酒。” 霍承骁故作知晓状“哦”了一声。 包厢中的空调刚启动,制暖效果不是很好,申城最近降温降得厉害,徐星眠坐下没多久感觉到冷意,又把大衣穿回去。 做完一系列动作,抬头发现程烬生正静静凝视她,好像看了很久。 “程先生不冷吗?最近可不要感冒,会很麻烦。”徐星眠弯起眉眼好心提醒。 记得初三那个新年,徐星眠就读的私立高中补课,腊月二十五才放假。而她一回家就感冒,弄得整个家里被传染,徐斯燃是最严重的一个。 徐斯燃临到大年三十晚上发起高烧,被司机送到医院,急诊处的医生大多放假,小护士匆忙叫来值班的医生给他输液。 那一病动辄了根本,每到隆冬时,她哥哥的身体总会变得不好。 徐星眠有些责怪自己,不过哥哥从来没说过什么。 程烬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淡淡笑开:“我不怕冷。” 没过多久,女秘书回到包厢,手中拿着一板胶囊,取出两颗递到他手中。 霍承骁屈指敲了敲桌面,响声规律,像要窥探人心似的,“程先生的身体还是不太好?” 程烬生莞尔,“不算,就是老毛病犯了。” 说着,秘书递出手中的另一样东西,精致包装的礼盒,他站起身将盒子推到桌子中央,“给两位准备的新年礼物。” 徐星眠和霍承骁对视一眼,彼此皆是不解。 只是吃顿饭而已,程烬生竟然还备了礼物,看礼盒上的标志,附近买不到这个牌子,看来是蓄谋已久。 难不成是程先生太过寂寞,国内又没什么朋友,所以才早早打算好约他们吃饭? 霍承骁轻哂,旋开礼盒的暗扣,盖子弹开,里面装着一对情侣对戒。 程烬生笑道:“恰好看见这对戒指,觉得很适合两位。” 男款戒指的戒环边缘嵌着藤蔓,另一只女款则是蔷薇,相伴相生互相依存,程先生的“恰好”真是有心。 霍承骁没点破他,手指抄进大衣口袋摸索一阵,“我也有东西送给程先生。” 徐星眠讶异侧目,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掏出一包不知名物体。 等他放在桌上,她才看清楚是一袋包治百病的板蓝根。 徐星眠:“……” 算着日子,徐斯燃该感冒了。 英国那边的天气无常,但那人感冒极有规律,国内过节的时候,却是伦敦当地温暖的时节。 程烬生面色无常,递给秘书一个眼神,对方上前收好霍总的“礼物”。 服务员敲门,开始陆续上菜。放眼望去,满桌的菜色皆是通红一片,最清淡的那道土豆丝上还铺满干煸辣椒。 程烬生面不改色,捻起桌上的一小块青菜放到碗里。 身后的秘书想要阻止,“先生医生说您不适合吃太辣的东西。” 霍承骁闻言,英挺的眉目饶有兴致上扬,看吧,马上要露馅。 徐星眠助攻一把,“您是不能吃辣吗?刚才不是——” “我本人很喜欢吃辣。”程烬生礼貌打断她,“不过是脚上的伤犯了,医生不建议吃。” 徐星眠抿唇,回以微笑:“这样啊。” 霍承骁顶了下腮帮,拎起酒瓶倒酒,程烬生便陪他喝,一杯接一杯不知疲倦。 到最后霍承骁眼前有些发晕,程烬生竟毫无反应,手指轻轻蹭过酒杯壁,含笑问:“霍总,还喝吗?” 徐星眠无奈,倒了杯茶替换掉霍承骁手边的酒,多看了两眼第一个把霍老板喝趴下的男人,心情怅然又怔忪。 时间会把一个人彻底改变吗。 改变他的样貌,习惯,喜好,直到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深冬的晚风吹散醉意,程烬生躬身进入车厢,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我送你们吗?” 霍承骁理智尚存三分,漆黑的眸子因沾染醉意变得格外透亮。 他心思转了几圈,就着徐星眠揽住他的姿势,俯身亲了下女孩的耳垂。 徐星眠权当他是耍酒疯,抱歉道:“没事,我们打车回去,不劳烦您了。” 程烬生的表情有些不悦,摸不清情绪说了句:“霍总的酒品有待提高了。” 暗色中,霍承骁无声笑了下,收紧环住女孩的手臂,心底已做出判断。 既然连情侣对戒都送了,当面亲一个,何必不开心。 妹控的属性什么时候能改改。 徐星眠扬手招来出租车,正打算按住霍承骁的头顶把他塞进车厢,一直瘫在她肩头宛如巨婴的男人突然站直身,不劳她费心主动钻进车厢。 徐星眠踢了踢他的小腿,“你装的?” 霍承骁头一歪,靠着她的肩,一只手捂住胃,“没装,酒是真的喝多了。” 看样子不像假的,徐星眠担忧道:“很难受吗,回去的路上买点药,然后回家给你做点解酒汤。” 霍承骁嗯了声,“今晚没办法送你回去了,在我家睡?” “好啊。”她没多犹豫,“奶奶让我明天把礼物送到霍爷爷那去,到时候你再送我回去。” 她来公寓的时候捎带了幅古画,霍老爷子平时最喜欢摆弄这些古玩字画,徐振东特意从朋友那求来的。 “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你告诉徐奶奶,不必那么讲究。” 他语气漫不经心,但字字有力,特别是那“一家人”三个字,被标上着重号,生怕她听不见。 徐星眠耳垂发热,“现在还不是,礼节要做到位。” 霍承骁坐直身,两条大长腿屈尊别在一起,出租车的空间满足不了它们。 “你这个小古板,但凡有你哥哥一半开放,我现在也不至于独守空房。” 徐星眠咬唇,“我哥哥很开放吗,我不觉得。” “呵。”他喉间溢出低哑的笑,侧目静静凝视她,“都怀疑我暗恋他,你说开不开放?” 徐星眠一本正经分析:“近水楼台,有猫腻。” 霍承骁揉了两把她的发顶,低低喘了口粗气,酒精烧的胃格外难受,“也不知道谁是那月亮。” 回了公寓,徐星眠照着食谱上的方法熬解酒汤,味道不算好闻,更不好喝。 霍承骁皱着眉头喝了半碗,感觉胃里起了阵台风,他赤着脚跑去洗手间,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 晚上光顾着试探程烬生,菜没吃两口,胃里全是酒,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徐星眠急忙递过去热水让他漱口,话音颤着,“你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程先生没事,你倒是难受了。” 霍承骁双手撑着琉璃台,眼眶通红,额前的碎发垂落,被汗浸湿。他撩起一捧水洗了脸,反身靠住抬眼,张开手臂说:“过来。” 徐星眠不明所以,上前两步抱住他。 然后,男人的下巴搁在她发顶处,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们想的那个人。” “如果是的话,我想告诉他,有个小姑娘等他好久了。” 徐星眠怔愣,眼眶开始发酸,抱住他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 “以后不准这样了,我也会……心疼的。” —— 车子驶出半途,后座上的男人一直闭眼假寐,秘书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又怕打扰他,惴惴不安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看。 胃里像积攒了一团火,顺着气管蔓延而上。 他皱眉,睁开眼问:“解酒药还有吗?” 秘书犹豫几秒,“先生,那个药不能多吃,不然会有副作用。” 程烬生拧开矿泉水瓶,仰头灌了口水,舌尖被晚上的菜辣到麻木,又被剧烈的酒精过滤,此刻尝不出任何味道。 “huston与嘉汇的合作安排好了吗?”他话锋一转提及。 华士顿亚太航空下个季度的航空餐供应商始终没着落,英国总部那边一直催促,程烬生向嘉汇抛出合作的意向,作为餐饮巨头,霍承骁没理由不合作。 “安排好了。郭先生那,也交代妥当。” 程烬生侧头看向窗外,十点钟的街道灯火辉煌,阔别多年的城市一如往昔,繁华依旧。 他张开手,停顿几秒又合住,低声呢喃:“该收网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三次元的事比较忙,所以有几天麻油日更。 不出意外的话,是日更的tvt 第38章 撒娇 038. 徐星眠不是第一次来霍家老宅,但每次来都不是做客,上一次霍承骁无故消失,她急切奔赴这来找他,却被管家拒之门外。 车道旁停靠着许多车辆,大多是趁大年三十来拜个早年。 霍家支系复杂,亲戚众多,霍承骁也难叫上名字,只是讨个眼熟罢了。他把车停在门外,按响门铃后,那位脸熟的管家来开门,看见少爷旁边的女生一怔。 徐星眠微俯身,礼貌打过招呼。 “刘叔当时听爷爷交代,我受伤的事一律不能同其他人讲。”霍承骁揽住她的肩膀,替管家求情,“徐小姐就别怪他了。” 徐星眠抬起手肘顶了下他的腰腹处,提醒他这是在老宅不是他的公寓,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宽敞的大厅中坐着许多董事会的人,霍承骁挨个问过好,带着身边的姑娘走向霍老爷子那,“这一大清早,我还以为您这成了菜市场。” 霍老爷子瞪他,棋盘对面坐着世交家的一位叔叔。 徐星眠打圆场,递上手中的字画,“霍爷爷,这是奶奶特意嘱咐我送来的新年礼物。” 瞬间,老人的表情多云转晴,“星眠有心了,中午在爷爷这吃饭吧?我让厨房多加几个你们喜欢吃的菜。” 霍承骁先开口替她答了:“行,我带她上楼,等下面的人散了让阿姨叫我们。” 徐星眠暂时还做不到和霍汀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嫌膈应,不过从进门到现在没看见那抹身影,走出老爷子的视野范围,她挽住霍承骁的手臂,压低声音问:“霍汀不在吗?” 霍承骁垂眸,捏了捏她的下巴,“她和郭令哲订了婚,也算半个儿媳,中午需要去和未来的公婆一起吃饭。” 徐星眠低低哦了一声,没想太多,霍汀不在她能舒服许多。 霍承骁眸底闪过揶揄,补充道:“就像你今天陪我回家一样。” 徐星眠一愣…… 等等。她什么时候主动钻进他下的套里了! “我今天是来看霍爷爷的,某些人别自作多情。”她小脸绷紧,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霍承骁俯身逼近她几寸,下颚线棱角分明,微微凸起的喉结隐在暗色中滚动一下,话音夹杂着戏谑:“晚上我也可以陪你回家。” 走廊中灯色昏暗,他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认真的,好像真的在请求她什么。 陪你回家。 徐星眠呼吸稍稍一滞,有一秒钟差点想点头答应。 “不过徐叔叔太重礼节,我这么去,会不会被一脚提出你们家的门?”他慢条斯理添上一句,凑到她耳畔低声轻语,“晚上我要和我妈好好说说,请她快点醒过来,然后早一点把你拐回家。” 徐星眠笑眼弯弯,手臂勾住霍承骁的脖颈,主动凑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好啊,我等你。” 霍承骁的房间有些空荡,除了一应俱全的家具,完全看不出有人住过的痕迹。 出去开面馆享受生活的时候把衣橱里的衣服搬空了,等到回了公司,他又将东西全部搬回公寓的衣帽间,老宅里只剩下一些用不到的衣物。 没到午饭的点,走廊上响起一阵高跟鞋碰撞地面的剧烈响动,随后隔壁的门被砰的关上。 家里的阿姨追上来,敲打隔壁的门,“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霍汀回来了? 霍承骁打开门,靠在门栏处眼神有种看戏的意味,“阿姨,这怎么了?” “不知道啊,”阿姨焦急道,“小姐自己开车回来的,也不见郭先生,一进门就红着眼眶跑进屋里了。” 霍承骁撩起嘴角笑,“看来是在那边受委屈了。” 他早就听说郭副总的父母如何奇特,父亲早些年是个赌鬼,中年穷困潦倒,丢了媳妇和儿子,看到儿子事业有成,又舔着脸凑上去,偏偏母亲心软再次接纳了他。 徐星眠坐在阳台的摇椅里,能清楚听见隔壁传来的嘶吼声。 “钱钱钱,你们一家就知道钱。”霍汀冲电话那端喊,“郭令哲我是你家的摇钱树吗?” “我就是很委屈,你也不安慰我。”语气一下子娇弱了,夹杂着哭腔。 后面断断续续的没听清楚,徐星眠无意再听,起身离开阳台。 霍承骁恰好进门,平静陈述:“郭令哲的父亲最近又重新开始赌,前天瞒着儿子飞了趟澳门,输到连机票都买不起。” 徐星眠愕然,“那他是怎么回来的?” “不敢让儿子知道,但霍汀有本事,亲自飞过去笼络未来的公公,甚至帮忙把一半的赌金交上,赌场那边才敢放人。” 霍承骁不紧不慢调出手机上的银行流水记录,霍汀大部分的积蓄全搭进去捞人,对郭令哲的用情至深感天动地。 然而对方不领情,还责怪她任由郭父胡作非为。 于是有了现在这一幕。 阿姨劝不动霍汀,下楼继续准备饭菜,隔了一刻钟,她上楼叫人吃饭。 楼下乱哄哄的吵闹声逐渐消失,董事会那帮人离开,大厅重新恢复往日寂静。 徐星眠挨着霍承骁坐在老爷子的右手侧,对面的位置空着,想来是给霍汀准备的座位。 霍父吩咐阿姨上楼看看霍汀的情况,神情怔忪,“爸,郭家那群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霍父卸任嘉汇总裁后,家里所有人的流水归到霍承骁手上,霍老爷子平时不管小辈们的花销,不明就里睨了眼孙子。 霍承骁捻起一根青菜,刚想送到嘴边突然失去吃饭的心情。 “我也觉得,哪有未婚妻出手那么大方,七位数的赌债说还就还。”他似嘲似讽开口,“郭令哲娶到那么好的老婆,竟然还那么不知趣。” 霍父显然知晓此时,缄默片刻,主动转移了话题。 霍汀是个聪明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绝食,阿姨象征性劝了两句,她便收拾好情绪下楼。 上桌前,她和徐星眠对视一眼,摸不清情绪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徐星眠垂眸思忖,撂下筷子,“霍爷爷,我去劝劝霍汀姐,她看起来不太高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霍汀弯腰洗手,徐星眠静静站在两步远的地方等着。 “你是想来和我炫耀吗?”霍汀冷笑,“我对不起你哥哥,你就故意勾引阿骁。” 徐星眠眉眼沉静,回驳道:“我没你那么卑劣。” 霍汀豁然笑了,尖细的声音回荡在封闭的空间中,“你觉得我卑劣?我只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而已,我有什么错。” 她步步紧逼,直至将徐星眠逼到墙壁,“你哥哥是好,是优秀,但就是太优秀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完全属于我。” 徐星眠掀起眼帘冷眼睇她,“所以你就报复他,不惜出轨刺激他。” 霍汀表情狰狞,“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尾音被强制性压下,气息被阻断呼吸困难。 一只手牢牢卡住她的脖颈,眼前柔弱的女生顿时变了个人。 满眼戾气,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 毫无疑问的,她踩到了徐星眠的底线。 霍汀惊恐地睁大眼,“这是霍家……你不能对我怎么样。” 收拢住脖颈的手指慢慢松开力道,徐星眠平复心中翻滚的情绪,“你们会遭报应的。” —— 霍汀最终没上桌和他们一起吃饭,可能是被徐星眠的话语吓到,洗完手匆匆回了房间,任凭阿姨再怎么劝就是不肯出门。 吃完饭,霍承骁送徐星眠回家,途中徐奶奶打来电话询问:“星眠,回来了吗?” 徐星眠颔首,“在路上了,马上到。” “那小子下午要留下吃饭吗?”徐奶奶笑吟吟道,“年夜饭就不要他留下了,不然老霍又得叨叨我。” 霍承骁微侧头,“奶奶,我就不留了,中午饭吃的挺多的。” 车厢里安静,即便没开免提,老人的话语也能清晰可闻。 徐奶奶对霍承骁的印象不错,和他闲聊两句便挂了电话。 徐星眠松开淡抿的嘴唇,翘起嘴角笑他,“一口一个奶奶叫的比我都亲切。” 霍承骁淡笑不语。 霍承骁将她送回老宅,也没进屋,拉着她在车里抱了几分钟,刚想索个吻,目光越过车窗看见花园里的徐振东,所有的打算作罢。 徐星眠余光瞥见她爹像尊佛似的站在院子里,主动上前搂住他的脖颈,落下浅浅一个吻。 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 又不是高中时偷偷谈恋爱。 霍承骁揉了把她的发顶,“好了,进去吧。” 徐振东他们时隔多年第一次回国过年,表亲家的叔叔拖家带口来陪他们,徐星眠挨个问了好,大腿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抱住,“姐姐,你会画画吗?” 她表弟,上次见他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 徐星眠蹲下摸了摸他的头发,“会啊,你想姐姐教你吗?” 小孩拉着她的大腿作势要往楼上拖,徐星眠无奈,牵起他的手走上楼。 她的房间太暗,索性带着他到隔壁的屋,之前她哥哥的卧室,采光好,温暖又明亮。 徐星眠拉开遮阳的薄纱,垂眸之际,一辆黑色的轿车映入眼帘。车尾处的车标展翅欲飞,一个b被拢在圆圈里。 谁会把车停在这。 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39章 撒娇 039. 那辆车没停多久就驶离,车尾巴上的那标志真的像飞起来一样,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视野内。 徐星眠陪表弟画了三个小时的画,颈椎有些受不了,站起身活动脖颈,小孩儿趴在地上不需要低头,此时兴致正高,吵着要她继续教。 徐星眠教他画了一只鳄鱼,画了一只大白鲨,还有海洋里那些奇奇怪怪凶猛的生物。特别是那只虎鲸,张开大嘴凶狠无比瞪眼时,有点像霍承骁佯装愠怒的模样。 才分开三个小时而已,又想起他来了。 这个男人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入侵她的大脑,掀起一阵接一阵的波澜,但他本人不知道! 徐星眠愤愤扬起脖颈,听见骨头“咯嘣”一声,酸涩感自某处骨节开始蔓延,她疼的眯起眼,躲开表弟的抱腿攻击,“不交了不交了,姐姐扭到脖子了。” 徐家的年夜饭一贯热闹,桌旁坐着十余个人,她的小表妹很安静,不会像小表弟似的粘着她。因为小表妹比较喜欢黏徐斯燃。 徐星眠简单吃了两口,跑进她的卧室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笔记本,扉页泛黄,看得出有些年岁。 第一张的时间是六年前,徐斯燃出国后,她买了这个本子开始写日记。 遇到好玩的事情就会记下来,然后等哥哥回来把每件事都讲给他听。 因为那个时候她没有手机,通讯技术也不发达,信件飘洋过海少则半个月。 徐星眠还要上学,没时间经常写信。 ——“隔壁的王二虎又被我打哭了,但他这次没来告状,爸爸不知道妈妈不知道,只有奶奶知道!哦对了,不久之后哥哥你也会知道。” ——“上初二了,同班的班长说喜欢我,经常约我出去玩,我一次都没答应。” …… 如此的记录写满半个本子,徐斯燃回来大笔一挥,在每张的左上角签了个“阅”字。 格外像古代的皇帝,又有点语文老师的调调。 反正不像亲哥哥该做的事,就写一个“阅”字哎,敷衍地应付了她一年来的记录! 徐星眠心里憋着一口气,第二年没有再写那么多事情。 徐斯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暗戳戳将“阅”字改成“哥哥看了”。徐星眠还是不满足,他便把“阅”改成“乖”,然后看完本子上的记录,会亲昵的揉两下妹妹的发顶。 后来通讯技术发展,两人经常打电话,这个本子就蒙上灰,待在暗格里无人问津了。 再后来,徐斯燃到了一个没有手机,也收不到信件的地方。 徐星眠翻看笔记本,从第一页到笔迹结束的地方,上一次记录是去年的大年三十。 她一个人窝在公寓里,窗外烟火腾空,光束将室内点亮,耳畔鞭炮齐鸣。 想起了伤感的事情,她哭了好久,眼睛肿成核桃。 上学时常听朋友用一种羡慕的语调说“我也想有个哥哥”,有个哥哥可以护着妹妹,最好长得好看一点,能领出门。 徐星眠作为艳羡的对象,谦虚又护短地安慰他们,徐斯燃也经常开玩笑,一不留神弄哭她好多次。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和旁人说哥哥的好。 徐斯燃就不见了,她也没有哥哥了。 徐星眠拿出一支笔,手指按压住皱巴巴的页面,皱眉想了想,落笔写下第一个字。 “哥哥,展信安。 思来想去,也没有许多话要告知你,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你也认识他,叫霍承骁。我很喜欢他。从他那知道许多你留学时的趣事,零零碎碎拼凑出一些画面,但我不太想找个外国人嫂子……最后,你要好好的,还有……” 我真的好想你。 你可不可以回来,再看我一眼。 徐星眠眼眶酸涩,扬起头试图逼退眼中的泪水,鼻尖也酸,内心压制不住的想念突然找到倾泻口,要把她的情绪冲垮。 城市中心的钟楼敲响,小表妹敲门进来,“姐姐,姥姥喊你下去吃饺子。” 徐星眠收敛好外露的情绪,展颜露出一个笑,桌上的手机恰时亮起,霍承骁拨来的电话。 “就来。” 她阖上笔记本,重新将它放入暗格。 又是一年,年年岁岁,故人永不老。 —— 环海贸易的年假放到年初八,徐振东他们提前两天回新加坡,奶奶抱着徐星眠依依不舍许久,最后泪眼婆娑上了飞机。 霍承骁陪她一起送家人离开,走出机场,他问:“一会儿跟我去公司?” 徐星眠闲来无事,学校的假放到正月十八,还有一阵子清闲日子。 “行啊,给小霍总端茶倒水,当个生活助理?”她半开玩笑道,“顺便看看霍总身边的秘书小姐姐的颜值,足不足以构成威胁。” 霍承骁挑眉,不正经回复她:“顾泽长得好看吗?我秘书室的人大多和他一个水平。” 顾助理身材颀长,五官柔和不带攻击性,站在霍承骁身旁也丝毫不会被老板的气势镇住。 徐星眠仔细思忖,忧心仲仲颔首:“很有危机感。” 霍承骁不太明白,“谁让你有危机感了?” “顾助理啊,长得一表人才工作能力又强。”她得意地抿唇,第一次把他推进自己挖的坑里面,“这样的人在你身边,我——” 霍承骁踩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一双漆黑的眸子凝着她,“想好再说。” 徐星眠看着正前方巡逻的交警叔叔,转变说辞:“我很放心。” “…………” 小怂包。 徐星眠第一次到嘉汇总部,高层办公室设在顶层,直达电梯升至最高处,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顾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一板一眼交代今天的事宜:“十点钟,huston的程总将会亲自到场签约,三点钟的部门例会郭副总请假不会出席。” huston要和嘉汇合作徐星眠知晓,但具体是哪方面的合作她猜不到。 两家公司涉及产业良多,嘉汇作为餐饮业龙头,旗下的嘉汇酒店又在亚太地区开设,huston近年来也主攻餐饮服务,不成为对手就很幸运了。 霍承骁不打算瞒她,“huston的亚太航空线的飞机餐供应,这季度选择了嘉汇。” “这么大的合作案,程先生自己可以做主?”徐星眠诧异。 “huston的掌门人明里暗里被送了许多次抢救室,大儿子不争气,公司最后落到程烬生手里的可能性极大。” 与华士顿航空的合作案全权交给郭令哲负责,霍承骁没打算插手,既然程烬生是幕后主导者,他必定想尽办法吃掉嘉汇。 这次的合作案目的不纯。 霍承骁反复看了许多遍郭令哲拟的合作书,毫无纰漏,完美的让人不敢相信。 特别是合作价格,程烬生提高了一倍,不像是要坑钱。 秘书敲门而入,“霍总,程先生已经到了。” 霍承骁应声,递给顾泽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上前收拾好文件,先一步离开办公室。 徐星眠默了默,有点纠结要不要和他说自己也想跟着。 霍承骁轻易看破她的小心思,作邀请状,“一起?” 女孩耷拉下的眉眼扬起,眉眼弯弯的样子格外讨人喜欢。她几乎是跑过来的,抱住男人的手臂,“谢谢你啊。” 不属于公司内部的人出席这种重要会议,难免招来麻烦。 他的所有举动表露出的,是对她无条件的信任。 出席签约会议的人并不多,郭副总,法务处的经理,顾泽以及霍承骁。 徐星眠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自从步入会议室的门,她总感觉对面的几道视线全黏在她身上。 包括程烬生。 程先生今天穿的衣服很休闲,米色的长款大衣,衬得整个人儒雅又随和。他表情饶有兴致,紧紧盯着霍承骁与她紧握的手。 徐星眠觉察到他的视线,但也没主动抽离出手指,任凭霍承骁握着,直到会议开始前。 顾泽帮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霍承骁身后。 huston是外国企业,合作案按照国际通用的标准,一旦合作方出现差错,追究的问责金会翻倍。 程烬生温声询问:“小霍总真的想好了?” 语气仿佛即将收网的猎人。 霍承骁有意让他自露马脚,奈何对方的掩饰能力太过精湛。前不久他托人去查三年前那起车祸,徐斯燃驾驶汽车因情绪失控飙车撞上障碍物,身体被烧成炭。 无法辨认指纹,dna总能查清是不是本人。 但那人的调查结果竟然是完全匹配。 在摸不清对方的下一步举动前,只好任由其主导棋局。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受,如果程烬生真的是他相处多年的室友。 霍承骁不一定保证能斗过他。 徐斯燃那只狐狸精,迷惑人心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顾泽最后一次检查双方的合同,确认无误后递给霍承骁签字笔,双方签署完毕,交换合同各执一份。 程烬生没急于收回,而是仔细打量霍承骁的签名。似乎想透过这记痕迹参透其他的秘密。 他抬眸,目光定格在对面男人的脸上,停留不久,慢慢移向旁边,把郭副总不安的神色收入眼底。 徐星眠捕捉到他眼中的一抹愉悦。 毫不掩饰的愉悦。 第40章 撒娇 40. 郭副总下午请假,飞去澳门处理父亲欠下的一屁股赌债。他进入办公室,手中捏着部门的季度汇报表,“小霍总,这是财务部上三个月的流水账单,下个月供应给华士顿亚太航线的飞机餐也要开始准备。” 霍承骁掀开文件夹,轻描淡写询问:“你父亲那边,需要帮忙吗?” 郭令哲羞愧不已,“抱歉,让您见笑了。” 郭令哲以为霍承骁询问这句是帮着霍汀,那天他忍不住训斥了两句,让霍汀倍感难堪,大小姐脾气发作他也拦不住,只能任由她离开餐桌。 他家的情况与霍家不同,农村迁上来的小户人家,亲戚们没见识,倒是有张大嘴巴,一传十十传百的,霍汀的教养受到质疑。 连带着城西霍家一并批判,街头巷尾流传着不少闲言碎语。 霍承骁将自己的名字签署好,阖上文文件夹缓缓抬起视线:“如今公司正是用人之际,郭副总别为了这种小事气坏了身子。” 坐在一旁低头看书的徐星眠听到这话,越想越觉得阴阳怪气,霍承骁平时不爱用这种调调说话,即便是对顾泽,也是和颜悦色极为尊重的。 郭令哲攥紧手指,牵强笑了下,“谢谢小霍总体谅。” 等他走了,徐星眠冲桌后的男人勾勾手指,他扬眉,好脾气地放下手中的平板走过去,双臂撑在单人沙发的两侧扶手上。 近距离接触时,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霍承骁身上淡淡的木制香料萦绕在身边,格外让她安心。 徐星眠仰起下巴,明知故问道:“你好像对你未来姐夫不太友好。” 霍承骁捏住她的下巴颏,凑近几寸想吻下去,结果被女孩躲过。 “这是办公室,别乱来。”徐星眠动了动被钳制住的下巴,成功从他手中解脱,“快说,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霍承骁神态自若,“也不算不好的事,就是偷了几个标书的价格卖给对方公司了。” 什么叫“就是偷了几个标书的价格卖给对方公司了”,徐星眠学过这方面的知识,几块地的使用权对于酒店开发商来说至关重要,丢了地,之前做的一系列准备全部打水漂。 他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闹哪般。 “地是我爸丢的,后来那块陈珩又转卖给嘉汇,我没亏多少。”霍承骁耷落眼皮,办公时的正经不知哪去了,懒散靠在沙发扶手处,“星星,我们中午去吃点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就陪你去吃呀。”徐星眠格外好说话,“我没意见。” 霍承骁掀起眼帘,黑眼深沉凝视她几秒,靠到她耳畔轻声呢喃:“吃什么都陪我?” 低沉的声音摩擦着她的耳膜,有一股股的电流顺着耳廓蔓延。 徐星眠猝不及防被他攥住视线,张了张嘴唇,像是明白话中的深意,又好像不太明白。 她纠结了半刻,鼓足勇气说:“……除了我,其他都可以吃。” 最近雾霾有些严重,再加上阴天,一张暗色的网笼住整座城市。办公室里却是亮堂堂的,白炽灯洒落下的刺眼光线,给女孩的侧脸镀了一层柔白的釉。 霍承骁屈指蹭了下鼻梁骨,微弯腰低低笑起来。没有一点心思被戳穿的羞愤,反倒无比自得。 他收敛起低哑的笑声,干脆坦然表达自己的心思。 单人沙发的空间很大,男人把她提起来的时候,徐星眠是懵逼的。 霍承骁揽住她的腰,将人轻松抱起来,然后他坐进沙发里,又松手把女孩安置在自己腿上。 徐星眠大概没料到他会做这种举动,像木头人似的被他提来提去。 隔着一层布料接触到男人紧实的大腿,腰还被他揽住,有点儿进退为难。 她沉默了下,试图和他讨商量:“能不能……换个姿势?” 霍承骁眸光沉沉,“你如果能不再乱动的话,我们还能商量商量。” 徐星眠眨眨眼,没办法和他讲道理,于是采取迂回策略:“办公室的门没锁。” 霍承骁颇不在意:“嗯,他们不会进来的。” 他顿了下,拖长语调补充道:“就算进来,我们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徐星眠咬唇,表情无辜又茫然,“那你想做什么?” 霍承骁抬手,指腹覆在她针织衫的衣扣处,不紧不慢解开最上方的两颗,表情淡然,像是在做一件极为精细的工作。 徐星眠很瘦,体重低于正常标准,一对锁骨平直凸显,连带背后的蝴蝶骨,穿礼裙时皆是诱人的存在。 她不明白他的用意,睁大眼讷讷看着他。 下一秒,微凉的薄唇落在锁骨处,徐星眠下意识往后缩,但腰被他揽着,根本无法后退。 她迫不得已按住男人的肩膀,任由他将下巴埋在自己的颈窝。 起初的吻绵长温柔,到最后,霍承骁故意地加了几分力道,小姑娘的皮肤薄,立刻浮现出一个红印。 徐星眠低低呜咽一声,眼底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霍承骁心满意足放手,替她扣上针织衫的扣子。 徐星眠瞬间跳到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手指捂住脖颈,有些羞愤地盯着他。 霍承骁不气也不恼,气定神闲站起身整理衬衫衣袖,“走了,去吃饭。” “……” 徐星眠并不知道此时嘉汇的八卦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消息从顶层的总裁办散播出来,小霍总有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除了年级有点小,样貌家世皆是上品,小霍总更是放心让她参加内部会议,想把人栓在身边不舍得离开一分一秒。 消息传得越广,内容就变了味。 【这年头哪有几个少爷不爱玩,说不准只是玩玩而已。】 造谣的人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自动省略掉信息源头的“家世好,门当户对”等标签。 所有的谣言终止于一个内部id账号出面发言。 【请勿造谣信谣,做嘉汇好员工,从我做起。微笑/】 发消息的是自从加入群聊就一直潜水窥屏的顾助理,消息发出后,群里长时间无人再敢发言。 另一侧,顾泽处理完群里的八卦,陪同老板吃饭的任务也交给老板的女朋友,他无事一身轻躺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 —— 公司楼下的一家法餐厅,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霍承骁选了靠窗的座位,拿起平板点餐。 服务员小声提醒:“霍先生,只需要一份餐前甜品吗?” 霍承骁常来,口味喜好服务员都记在心里,以往顾助理都会要一份草莓挞,怎么到霍先生亲自点单,口味就完全变了。 霍承骁莞尔,“甜点?我吃过了。” 徐星眠正小口喝着水,听见他的话被呛到,脸颊泛起红晕。她伸腿踢了脚对面的人,小脸一耷警告他。 她才不是餐前甜点。 霍承骁支着下巴,微歪了歪脑袋,“你快到生理期了,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徐星眠体寒,容易生理痛,每个月那几天都不是很舒服。 霍承骁不能陪在她身边,就靠打电话给她续命,有几次说着说着话她就睡过去了,第二天起来发现对面竟然一整晚没挂电话。 她以为霍承骁也睡着了,试探地叫了一声。 那端立刻响起低沉的声音,他说:“我在,怎么了?” ——他真的守了她一整晚。 b市的冬天漫长又寒冷,这个冬天她是无论如何都难能忘怀的。 “刚放完假,工作不是很多,等下午开完部门例会,跟我一起去医院?”他沉声询问道。 徐星眠不多犹豫,“好,我跟你一起去。” 前几天主治医生说母亲有醒来的迹象,霍爷爷也去看过几次,霍汀跟着去了一次,他父亲一次也没去过。 夫妻半生,冷情至此,没几个男人能像他如此。 思及此,霍承骁食不知味,搁下手中的叉子静静看着对面的姑娘吃。 徐星眠察觉出他的不开心,用叉子弄起一小块草莓蛋糕递到他嘴边,“张嘴。” 霍承骁挺给面子,把蛋糕吃了。 徐星眠弯起眉眼笑问:“甜吗?”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心底补充:没你甜。话到嘴边没敢说出口,生怕对面的小姑娘炸毛,在桌子底下再来一脚。 离开前,霍承骁又招来服务员打包了一些甜品,怕她等会儿饿。 徐星眠:“你是想喂胖我啊,都是甜的。” “太瘦了,胖一点好。”他接过打包的礼盒,另一只手牵起她,“抱在怀里硌得慌。” 徐星眠非常上道补充:“下嘴也没有肉啃,全是骨头。” 两人步入公司大门,引来无数注目礼。霍承骁权当没看见,牵着女孩大步走进直通电梯。 大概自小习惯了这种注视,徐星眠也没多少不适感,当电梯门缓缓打开后,再次露出顾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 徐星眠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顾泽一板一眼继续交代工作,“部门会议提到两点半,原因是财务部的经理汇报文案太长,他又啰嗦,两个小时很难讲完。” 霍承骁点头应下,“知道了。” 顾泽转身离开,去准备开会的资料。 徐星眠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拽了拽男朋友的衣袖,“顾助理每天都会在电梯口等你吗?” “之前在家门口堵我,怕我不来上班。”霍承骁摸了摸下巴,笑了,“可能是我太勤奋打动了他,就把盯梢地点转移到电梯口了。” 徐星眠:“……” 作者有话要说:给霍老板一点甜头。 明天争取双更…… 第41章 撒娇 41. 陈珩那派人盯着郭令哲,他出了嘉汇总部后驱车到一处隐蔽的咖啡厅,进去时空着手,等出来后手里拎着一个黑箱子。电视剧里经常见的那种,专门用来装现金的保险箱。 郭令哲虽任职嘉汇副总,每年的工资刨去衣食住行,远不足以支付他爹的赌金。 华清贸易抛出诱饵,只要把几块地让出来,郭令哲便能得到很大一笔酬劳。 “郭令哲卖的可是你们霍家啊,你竟然还不出手解雇他。”陈珩被气笑了,往常最沉得住气的霍大爷,一如既往按兵不动,“非得等到他把你掏空的那天才出手?” 霍承骁语气淡淡,“他掏不空我。” “行行行,能掏空你的全天底下只有个徐星眠。”他算看破了。 霍承骁按的免提,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钢笔虚虚转动,眼神似若无意扫过不远处的姑娘,敛唇轻笑:“别胡说,她脸皮薄。” 徐星眠耳朵尖发烫,伸手捏了捏耳垂,定神继续看书。 五点一过,霍承骁提前下班,从桌上拎起车钥匙带着她下到地下停车区。 嘉汇至私立医院的车程半个小时,徐星眠中途有些饿,拿出包里的小饼干吃了两口。 私立医院的选址位于城郊,远离市中心的喧嚣,大片绿植营造出沉静的氛围。 大概是常来,门卫看见车牌号直接放行,等车停进临时停泊点,徐星眠却紧张起来。 负责看护的小护士照等在住院部门口,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长相俏丽可爱。 被霍少爷的美色蛊惑,不辞辛劳日日主动加班,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典例。 小护士刚开始蔫巴巴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数蚂蚁,视野内出现了一双意大利手工皮鞋,她眼睛亮了亮,正要抬头时,又瞧见一双女士小皮鞋,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霍少爷牵着女孩的手,礼貌对她微笑:“还没下班?” 若放在以前,霍承骁对她说这句话,小护士自动脑补为关心她体恤她,今天听见这话,很难再自作多情以为霍少爷对自己起码有一丢丢的喜欢。 徐星眠对上女生那双清澈的眼眸,莫名感受到一阵敌意,她眨眨眼,友好地笑了下,“你好。” 小护士泫然欲泣,脸部线条绷得特别紧,“跟我来吧。” 霍母住的病房在四楼vip单人特护病房,推开玻璃隔护门,小护士停在门口,“你们进去吧,有事叫我就好。” 徐星眠道谢,跟在霍承骁身后进去,房间采光极好,时过五点,融金色的落日光束沿地平线徐徐展开,不被任何东西阻挡,暖洋洋的光线倾斜而入,将房间烘托的温暖明亮。 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显老态,手指尖夹着仪器,旁边的屏幕显示各项平稳的生命体征。 霍承骁轻车熟路拐进盥洗室,拧了快毛巾出来,准备给母亲擦手,裤兜里的手机骤然响起。 来电显示:陈珩。 估计郭令哲那又有新的消息。 霍承骁把毛巾塞进徐星眠手里,“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乖巧点头,“好,你去吧。” 徐星眠走到窗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避开仪器过长的传输线,用温热的毛巾给床上的女人擦拭手背。 霍承骁的一副好皮囊,有一半是遗传自他的母亲。骨子里的深藏的温柔,也是来源于面前的女人。 徐星眠松开淡抿的嘴唇,小声开口:“阿姨,我叫徐星眠,是霍承骁的女朋友。” “我经常会听到他念起你们的事情……就觉得您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我会陪他一直等您醒过来。” …… 陈珩查出那晚与郭令哲的父亲豪赌的对象,资料传到霍承骁手机上,他当晚飞去了澳门。 为了避免和郭令哲碰面,霍承骁错开时间,凌晨一点左右进入赌场。漂亮妖娆的荷官身穿性感的连衣裙,款款引他入内。 包厢中,坐在北侧的青年男人收获颇丰。赢下对方所有筹码后,便收手离开桌前。 顾泽:“霍总,要去拦住他吗?” 霍承骁仰头饮尽杯中的酒,眸光随变幻的光线亮起,“去约他,你跟他来一局。” 顾泽面上不显,心底飚了句国骂,“霍总,我不会赌。” 霍承骁淡睨他,“扑克牌总会玩吧?”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被老师交口称赞的好学生,一路的三好学生奖状领到高中毕业,但秉承着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顾助理,的确会玩牌——仅限于男生宿舍里的斗地主保皇。 霍承骁侧过脸,意味深长凝视他:“放心,输了的记在公司的账上,赢了就是你的。” 青年名叫徐庆,澳门本地长起来的混混,从小喜欢玩这些东西,练就了一手的技巧。资料显示他会出老千,但手法快到旁人捉摸不透。 “他学历不及你,脑袋也不如你精明,好好算算牌,输不了多少。” 也就坑一下郭令哲没有文化的老爹。 顾泽颔首,面无表情前去约战。 霍承骁去外面的酒廊坐了会儿,期间三个姑娘找他喝酒,刺鼻的香水味令他不自觉皱起鼻尖。 算着时间,顾泽也该把徐庆今晚赚得全部赢来了,他走出赌场,掏出手机联系顾泽。 那端几乎是立刻接起,“霍总,徐庆的筹码输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霍承骁隐在暗色里,目光虚虚兜转一圈,捕捉到侧门走出的身影。 徐庆骂骂咧咧几句,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狠狠碾磨几下。 不久后,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车门敞开,昏暗的车厢中伸出一只手,手里提着黑色的保险箱,默不作声将箱子扔进徐庆怀里。 徐庆当场打开箱子清点数目,大约是多于之前约定好的钱数,他面露喜色,点头哈腰冲车厢里的人说了句什么。 车门关闭,下一秒驶离会馆门前。 郭令哲的父亲欠下一屁股赌债绝非偶然。 霍承骁屈指捏了捏酸涩的脖颈,表情意兴盎然,就是不知道是谁,那么想搞死郭令哲。 —— 元宵节过后,嘉汇与华士顿亚太航线的合作案正式启动。 程烬生露面次数寥寥,多是秘书来做交接,问及那位程先生的近况,对方称近期身体不太好在家里修养。 一向不近人情的霍老板突然有了人情味,“那改天需要去探望一下程先生了。” 秘书连连挥手,“霍总您客气了。” 虽然他也觉得程烬生可疑,但没有十足的证据不好打破他的伪装——不管程烬生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是徐斯燃,就不会做出有违道德和良心的事情。 a大开学早,徐星眠回学校,两人见面的时间又减少了。 今年a大承办了申城的大学生创业大赛,届时将邀请申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来担任评委。 大三作为参赛主力军,大一大二报名的多是后勤部门。 徐星眠和顾梨被选为礼仪小姐,就全程跟在嘉宾后端茶倒水,腰间绑个红灿灿束带的那种。她们本想拒绝,但转念想到这学期的德育分,最后不得不点头答应。 嘉宾名单公布当日,顾梨兴致冲冲拿着单子喊:“卧槽有huston的亚太区负责人,还有嘉汇的总裁特助,校领导牛逼,这种人都能请到。” 徐星眠目光下落,扫过一排金灿灿的名字,“嗯,还有陈珩,你们俩不是吵架了?” 顾梨一脸爱别提的表情,那天她和陈珩出去喝酒,那丫竟然趁酒劲强吻她。 徐星眠盯着嘉汇的嘉宾名字:总裁特助顾泽。 算起日子,她和霍承骁有一周没见了,他空的时候她有课,两人都空闲的时间不多。 下午校学生会开组织会,负责人是霍汀的好姐妹,叫陆止云,今年大四生,校学生会主席。 但凡与霍汀扯上一丁点关系的人,徐星眠都不想有任何牵扯,于是缩在最后一排给霍承骁发消息。 【听说我们学校邀请了顾泽当嘉宾?】 【霍承骁:有这件事?我等会儿问问他。】 ——看来真的很忙。 徐星眠打算会议结束,去外面买点好吃的犒劳她辛苦工作赚钱养家的男朋友。 台上,学生会内部的决策似乎出了问题。 陆止云狂摔手中的策划案,脸色不善冷言怼一个部长:“这就是你出的策划?无不无聊,让你安排跟随嘉宾的礼仪,名单呢,都吃了吗?” 眼见时间一点点往后拖,徐星眠打了个呵欠,“顾梨,我先走了。” 顾梨刚打完一局游戏,疑惑问:“干嘛去,这才几点?” 徐星眠抿唇,嘴角稍稍上扬起一个弧度,笑容无害:“去给男朋友送饭。” 顾梨毫不犹豫冲她挥手,“晚上记得按时回宿舍,未婚女青年不配拥有x生活。” 徐星眠笑着打趣她一句,猫着腰溜出教室后门,不等直起腰,视野内出现一双长腿,被西装裤包裹住,但能看清其下隐藏的肌肉线条。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慢吞吞直起身,本以为是哪个年轻的老师。 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程烬生耷下眼皮,微歪头看着她:“会议很无聊吗?” 徐星眠懵了一秒,“程先生?” “嗯。”他掐灭指尖的烟,扔进一旁的垃圾箱,“被邀请来作报告,太闷了,出来透口气。” 第42章 撒娇 42. 隔壁报告厅人满为患,甚至有学生坐在过道上,徐星眠随意扫了一眼,笑道:“程先生人气高。” 不像他们这个教室,前几排基本没人愿意坐,生怕被陆止云拿来当臭脾气回收的垃圾桶。 程烬生闭了闭眼,屈指揉着发涨的眉骨,偏柔和的五官线条隐在走廊昏暗的光线中,无意间添上一抹温柔的色泽。 负责人寻出来,急促道:“程先生,您怎么在这呀,是没找到休息室吗?” 徐星眠下意识后退一步,小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程烬生蹙眉,似乎有些不悦,奈何一副温柔的皮囊恰好将他所有的坏情绪全部隐藏。 负责人是个研究生小姑娘,第一次负责这种重要的报告会,难免紧张了些。 他温和地笑了下,“出来透口气,现在回去。” 徐星眠在路上买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带到霍承骁公司,顾泽早早在大厅等候,前台的小姑娘小生讨论能让总助亲自下来接的是哪位合作伙伴。 细数嘉汇近期的合作企业,huston算一个。 公司的八卦群里不知有多少小姑娘明里暗里表示对那位程先生的爱慕,养在伦敦的人,绅士有风度,不像他们的霍总,虽然长得也好看,就是一个劲压榨她们。 而且——霍总有女朋友,更是无法染指。 徐星眠进入大厅,看见顾泽的身影,快走两步迎上去,“顾助理。” 顾泽微笑道:“霍总临时有个会脱不开身,就让我下来接您。” 顾助理对老板女朋友的态度出奇的好,前台小姑娘面面相觑,双双做了个无奈耸肩的动作。 顾泽一向冷面如斯,面无表情训斥她们的样子比霍承骁还恐怖,大老板没空管他们这些小员工,顾助理却秉承着尽善尽美的理念,对每个人严格要求。 能让顾助理露出和善微笑的姑娘,肯定深受老板的喜爱。 徐星眠却不知顾泽真实的内心想法:霍总的女朋友愿意陪同一起吃饭,他的工作任务减少,下班时间提前,谁不想有个舒坦的夜生活呢:) 顾泽用指纹打开总办的门,给恩人倒了杯果汁,“霍总还有半个小时散会,您若是无聊,可以看看那边的新杂志。” 徐星眠道谢,走到那端的单人沙发坐下。杂志架子上除了那沓财经晚报外,多了几本不太正经的娱乐杂志。 徐星眠不太关注娱乐圈,随意翻看两页也看不懂,正要阖上时,瞥见有一栏娱乐档,是去年热播的综艺《向往的恋爱2》。 暴躁小花旦和木头脸假戏真做,现实中成了一对。 徐星眠半眯起眼,这算是破镜重圆? 记者询问小花旦综艺里的几位男嘉宾哪个长得最符合她的审美,一连问了几个嘉宾的名字,季泽许那种长相也被否认了。 小花旦逼不得已松口:是一个素人嘉宾啦,特别温柔,还会做饭(笑)。 话题点到为止。 徐星眠勾了勾嘴角,回忆起去年刚认识那会儿,霍老板做的饭那叫一个清淡可口…… 半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办公室的门被人轻声推开,随即响起一道规律的脚步声。 霍承骁扔掉手里的文件,信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怕你再过来无聊,让秘书买的杂志。” 徐星眠看出他眉眼间深藏的倦色,凑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替他揉了揉眉心。两人靠得很近,她身上那股清淡的花香窜入鼻尖,恰到好处纾解了他的疲惫。 “你晚上要加班,就顺路给你买了点吃的。” 霍承骁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脑勺上,轻一用力将人整个带进怀里。男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规律的呼吸铺洒在她的皮肤上。 徐星眠伸手抱住他,“最近工作那么忙,你身体肯定吃不消。” 霍承骁低低叹了口气,“明天要飞马来西亚,待三天,回来就能轻松一点了。” 徐星眠陪他吃过饭,不打扰他工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走的时候捧住他的脸落下一个吻。 小姑娘主动亲人,浅尝辄止的那种,霍承骁拉过她的手腕加深了这个吻。 徐星眠被亲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她猛地回神,按住他的肩膀:“有人来啦。” 霍承骁这才放过她。 这次去马来是为了在当地考察选址,近年来旅游业发展,东南亚地区客流量增多,嘉汇在国外的投资也逐年增多。 秘书交代完后几天的行程,霍承骁没意见,挥手让他出去了。 —— 大学生创业峰会的名单公布,徐星眠接到通知,他和顾梨负责一家小型企业的老总,据传那位老板喜欢骚扰女秘书,她们有个学姐去实习,差点遭殃。 按理说形象好气质佳的礼仪都被派去负责大型企业或是外企,顾梨盯着名单恶狠狠磨牙,“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呢?” “不行,我得去问问拟名单的干事。”她从床上爬起来,手指戳动手机屏幕,不一会儿那端接通,“小学妹,你这个名单是闭着眼弄的吗?” 拟名单的是大一的小干事,国贸专业直系学妹,对顾学姐的威名早有耳闻。 小干事支吾道:“学姐,名单我拟好就交给上面了,可能是部长改动了,也可能是团委老师改了,也有可能是……陆学姐改了。” 反正不是她的锅,她可不背。 最重要的人往往会下意识放到最后,心理学院的老师上课如是道。 顾梨抓住关键,咬牙切齿回复:“我知道啦,不怪你。” 顾梨扔掉手机,抓起衣服换上,“星星我们走,去请辞,给肥头大耳喜欢骚扰女秘书的咸猪手当礼仪,是我疯了还是陆止云疯了?” 徐星眠拧眉,她们和陆止云没接触过,陆止云犯不着给她们穿小鞋。 赶到校团委所在的行政楼前,恰好撞见陆止云和另一个女生相携走出来。 霍汀。 徐星眠拉住顾梨,没贸然上前,看来有人想掺和一脚,“我们直接去和团委的老师说。” 顾梨诧异:“越级汇报,不太好吧?” “去和陆止云说,结果只有一个,被训一顿然后照常出席峰会。”徐星眠一板一眼分析,“团委的老师比较好说话,反正想当礼仪的同学多的是,不差我们两个。” 既然陆止云帮霍汀搞事,决不可能允许她们全身而退。 被老总揩油事小,吞一口恶气气坏自己,何必呢。 好在团委的老师还没下班,之前去新加坡比赛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师带队。 老师记得面前的小姑娘:“徐星眠?” “老师,我想找您商量个事情。”她弯起眉眼,乖巧放软声线,“过两天的大创峰会,我们参加不了,很抱歉。” 团委老师怔然,随即反应过来:“你们两个是礼仪?” “是的。” 老师松了一口气,“那没关系……礼仪有替补的。” 话音刚落不过半秒,陆止云走进办公室,拿凌厉的视线扫视她们,“后天就是峰会了,你们这个时候退队有没有一点团队意识?” 转头便忽悠团委老师:“宋老师,名单已经拟好了,现在换人也找不到合适的。” 这些事全权交给学生会的负责,团委老师知之甚少,“这样啊,那你们再商量吧,我去开个会。” 陆止云留一头及耳的短发,长相凌厉,本身自带咄咄逼人的气质。 顾梨默默后退一步,妈的,这眼神真的杀人。 徐星眠不避不让迎上她的视线,扯动嘴唇笑了笑,“陆学姐,何必强迫我们呢。” “凡事都讲究规则意识,我对事不对人,今天来得是其他人,我也照说不误。”她劈里啪啦一通怼,“你们回去吧。” 徐星眠沉默一下,表情坦然无比,“希望陆学姐的所作所为也能对得起所谓的规则意识。” 依照个人意愿换人,公报私仇的做法她不认为是规则意识的体现。 陆止云毫无愧疚,“这些不需要你过问。” “……” 离开团委办公室后,徐星眠在门外瞧见霍汀,她没感觉到意外,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顾梨耷拉着脸:“陆止云故意的吧,什么规则意识,想给我们穿小鞋就直说。” 指派去服务那种老色鬼,她们岂不是要裹上羽绒服才能幸免遇难。 峰会前天晚上,女生部的礼仪负责人召集大家分发衣服,淘宝批发的花色旗袍,处处透漏着廉价感。 不过百的价格也别想有多少布料,长度堪堪及大腿边,胸前大敞开的一道马里亚纳海沟,生怕穿衣服的人不走光。 顾梨操了句,“这是情/趣制服吗?” 徐星眠攥紧手里的布料,忍住把衣服扔到陆止云脸上的冲动。 “明天穿外套吧。”她撇嘴,“恶人自有恶人磨,年纪轻轻不积点德,老了不怕走路绊倒。” 顾梨恶狠狠磨牙补充:“——跌死。” 如春之后,申城的气温回转的快,但穿一件薄裙子丝毫不抵风。 徐星眠穿上那件旗袍还好,等顾梨扭扭捏捏转过身,她愣了愣。 “顾梨……你是不是身材太好了点?” 第43章 撒娇 43. 旗袍前的马里亚纳海沟被撑出东非大裂谷的既视感,顾梨死死捂住胸前的春光,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老色鬼盯上,迅速抓起外套披上,又把拉链拉到最上方。 她无奈望天:“我太难了。” 会议流程中规中矩,被邀请来的嘉宾代表发言,优秀团队代表发言,团队创业项目展示,最后嘉宾与获奖团队合照留念。 还有一项不在章程里的活动:峰会后的感谢宴。 时过九点,嘉宾们依次到场,站在前面的礼仪小姐含羞整理衣襟,瞧见车门打开立刻迎上前。 车厢里躬身下来一个熟人,陈珩收起浪荡少爷的做派,西装革履的模样引来不少小姑娘瞩目。他却像没看见似的,面无表情扫了眼队伍,然后定格在最后面——顾梨的脸上。 徐星眠似乎在他们两个视线交锋处感受到激烈的火花,默默后退一步,给火花留出激情四射的空间。 陈珩先撇开眼,跟在礼仪身后进场。 顾泽来得晚,代表嘉汇出席,大约是长途飞行的缘故,清隽的眉眼间藏着倦意。 他经过礼仪队伍时,脚步一顿,看向徐星眠:“徐小姐,霍总有事耽搁了行程,大概要晚些时候才能回。” 队伍中的小姑娘面面相觑,小声嘀咕他这句话的用意。 徐星眠微微笑了笑:“他给我发短信了,谢谢顾助理。” 顾泽走后,陆止云终于露面,小脸蛋红扑扑地化了精致的妆,眼尾点着一抹桃红色,眼波流转间皆是风情万种。 平心而论,陆止云是她见过第一个将短发衬得不显男孩子气的姑娘。 然而,开口就破坏了所有气氛。 “你们两个为什么穿外套,不觉得很失礼吗?” 顾梨睁大眼,下意识紧紧裹住身上的外套,惊恐地盯着她:“陆学姐,现在三月哎,会冻死的。” 陆止云眯眼:“就你们事情多,我怎么没见其他人穿外套?” 恰时,其他的礼仪小姐到这来找她,“学姐,后勤部准备的矿泉水不太够了,要不要再送两箱过来?” 陆止云瞧了眼对方身上的长款风衣,气的扬起眉毛:“去啊,我们缺这些钱吗?” 徐星眠挑眉,有种当场打脸的爽快感。 千禧文化的两位负责人姗姗来迟,老总的体重约莫一百九十斤往上,副总的头发所剩无几,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陆止云的脸色瞬间变好,下巴抬起点了点不远处,“去吧,嘉宾到了。” 顾梨正打算吞一口恶气时,刚迈出第一步,手肘被人拉扯住。 徐星眠咬唇,捂着肚子虚弱的蹲下,她平时就白,此刻侧脸线条紧绷,乍看有种病态的纤弱感。 顾梨急忙蹲下,“星星你咋了啊,不舒服吗?” 徐星眠抬头,冲她眨眨眼,嘴角弯出一道轻微的弧度。 顾梨立刻get到她的意思,拔高音量喊:“你是不是胃疼又犯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陆止云被唬住,“怎么突然胃疼?” 徐星眠放软声线:“我去休息一下就好。” “……”陆止云蹙眉,仔细审视她几秒,不像是装的,“那你扶她去休息一会儿。” 顾梨松了一口气,“好的。” 离开陆止云的视线,徐星眠弯下的腰缓慢直起,拉着顾梨到人看不见的地方,她俩走了,陆止云为了整她们故意遣散了替补的礼仪队伍,此刻只能自己上阵。 不过千禧文化的两位老板不太喜欢这款,笑容可掬,没动手动脚。 徐星眠鼓起腮帮,蹲在地上拔野草,有一搭没一搭和顾梨聊天。 身后响起一道轻盈的脚步声,霍汀手中拿着平板,“呀,你们俩怎么在这?” 时至今日,徐星眠终于领悟到了当年语文课本中的那句“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真正含义。她勉强维持笑意,不想示弱便直视对面的女人。 霍汀今天的打扮温婉可人,符合一贯的气质。 她抿唇一笑:“该不会是来这避难吧。” 徐星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都毫不掩饰针锋相对的敌意,或许是在霍家试探底线,又或者在更往前的暑假。 霍汀难得体谅她们:“也是,千禧文化那两个老总声誉太差,我等会儿和止云说说,上午的会议你们就别过去了。” 徐星眠弯起眉眼,笑意却不达眼底:“谢谢霍小姐好意。” 顾梨一直处于状况外,静静听她们你来我往。 霍汀:“中午的宴会不要迟到呀。” “……” —— 中午的宴会不需要穿身上这件旗袍,换上常服,徐星眠对着镜子长舒一口气,紧迫感稍微退去一些。 避过礼仪与嘉宾独自相处的时间,宴会人多,顾及颜面他们也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 顾泽专门等了半个小时,见她们露面,交代司机将车开到宿舍门口。 “徐小姐,你们坐这辆车去吧。” 顾梨眨眨眼,手肘拐了下徐星眠的胳膊,“星星,这位是?” “你好,我是霍总的助理,顾泽。”温文尔雅的男人主动介绍,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到小姑娘的指尖,被中途截胡。 陈珩从一旁冷脸站着,“顾助理,你送星眠过去,我和这位小姐有话要说。” 徐星眠不太放心,看他的脸色不像是接了个吻,更像打了个炮。 顾梨拉住好友的手不撒开,不肯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我不要,我就要坐这辆车。” 反抗无效,直接被某陈姓嘉宾拖走。 顾泽面不改色,见惯了这种大场面,绅士让开半个身子,“上车吧。” 车子是商务车,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制香。 徐星眠躬身入内,侧目瞧见顾泽站在原地不动,疑惑几秒,不等她开口叫人,身后伸出一双长臂将她紧紧揽住。 她被吓到,差点跳起来,好在身后的男人早有预料抱住她。 最后一排座位,男人静静坐在角落,上车时无声无息地。他半边脸隐在暗色中,窗外的阳光给他高挺的鼻梁点上高光,衬得五官愈发深刻立体。 徐星眠拍了下他的胳膊,娇软着嗓子埋怨,更像撒娇的语气,“喂,你吓死我了。” 霍承骁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微倾身薄唇轻启,咬住小姑娘红彤彤的耳垂,有点报复的意味。 湿润的触感传来,徐星眠大脑宕机,下意识缩起脖颈。 好在他没再为难,松了嘴,“没良心的小孩儿。” 徐星眠怯怯地转过脑袋,湿漉漉的眼睛瞅他,“你刚下飞机呀?顾助理说你有事耽搁了,我以为要过几天才回。” 霍承骁低低嗯了声,下巴抵在她肩窝,“不太满意合作方,没去。” “……这样啊。” “顾泽说等会儿有个聚会,你要去吗?” 徐星眠很想说不去,但转念一想,顾梨被陈珩带到现场,万一又被陆止云为难,她松开淡抿的嘴唇点头:“需要去啊,你要不先回家休息,结束了我去找你。” 霍承骁思忖几秒,觉得该回去换件衣服,马来西亚和国内温差太大,身上的衣服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也行,先送你过去。” 感谢宴的地点定在八百关,一家满洲菜馆,听说是陆止云亲自包的餐馆,有意笼络在场的各行业精英。 霍汀的朋友自然也非普通人家。 顾梨在门口等她,徐星眠凑过去讨好地摸了摸男朋友的下巴颏,“先放我离开两个小时,我就去陪你啦。” 霍承骁舌尖顶了顶上颚,“今晚住我那?” 得寸进尺的男人! 徐星眠点头应了,“你注意一点,别感冒。” 徐星眠想起她上午穿的那一身,幸好没被他看见,悻悻然蹭了蹭鼻尖,倍感心虚下车。 顾泽回头,语气不带起伏:“霍总,徐小姐今天负责的那两位风评不太好,要不要我跟紧一点?” 霍承骁眸光渐冷,“谁安排的?” “应该是主席陆止云做了最后的调整。” 霍承骁冷淡瞥了眼门外短发的女人,“四月份和陆氏的合作案暂时不要续约了。” “我在车里等她,你进去吧,帮忙盯着点。”顿了顿,他淡声补充。 顾泽了然颔首,收拾好情绪下车,迎上陆止云的含笑的脸,礼貌回以微笑。 阴恻恻的,有种看好戏的感觉,陆止云笑意一僵,具体哪里不对劲说不上来。 包厢内正在讨论华士顿的亚太负责人,程烬生原本答应要来,结果前两天派秘书联系学校,突然有个上亿的案子要出国一趟,不能出席会议。 人不在席间,谈论的内容放肆又不顾及情面。 千禧文化的老总笑呵呵道:“谁不知道程先生是青年才俊,就是出身差了点。” 在这些人眼中,私生就是原罪。不管自身有多努力多优秀,所谓私生的血统就宛如扎根的藤曼将人牢牢束缚住。 徐星眠轻哂,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老秃驴盯着旁边的女孩,手中的动作不规矩,隔着不远替徐星眠倒水,收回去时不留痕迹蹭了蹭女孩柔嫩的手背。 徐星眠一阵作呕,缩起手放到桌下。 酒过三巡,陆止云挨个包厢敬酒,视线在徐星眠脸上兜转几秒,女孩换上常服,白色半高领毛衣搭配一条半身裙,皮肤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白皙。 脸颊是自然的红晕,丝毫没有晨间的病态。 陆止云捏紧手中的高脚杯,咬牙走过去,将酒杯塞进徐星眠手中,顺便招呼其他的礼仪,“大家给嘉宾敬个酒。”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呀宝贝们!!! 不要因为评论关了就不留了tvt 阿烛每天都会看的。 第44章 撒娇 44. 在外不喝陌生人递的酒,这个道理徐星眠还是懂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撂杯子,也不太符合社交礼仪,她垂眸看了眼杯中的液体,手指捏着高脚杯的杯柄,轻轻往右一晃。 陆止云的白衬衫遭了殃,她低叫一声,揪起湿漉漉的衬衫怒视对面的姑娘:“你存心的吧?” 徐星眠眨眨眼,向后挪了一步,小声嗫嚅:“对不起啊学姐,我没拿稳。” 在场的人生怕被陆止云的怒气波及到,特别是学校里的小姑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被训斥的是自己似的。反倒其他的嘉宾,见惯了这种女生厮打的低劣场面,不屑掺一脚。 挨着人最近的千禧文化的老总出面打圆场,“陆小姐别恼,衣服脏了换一件就是。” 这话表面上是安慰陆止云,但实际是替徐星眠开脱。 陆止云当然不乐意,奈何当着大家的面不好撒火,臭着脸说:“下次小心一点!” 徐星眠晃了晃杯子里残存的一丁点液体,看不出在想什么,直到肥头大耳的男人凑过来,她被一股难闻的味道熏得皱起鼻尖,故意压着嗓子警告道:“张总请您自重。” 如今酒桌上没几个人注意他们,老秃驴肆无忌惮:“小姑娘,哥哥我刚才帮了你,怎么不领情呢。” 徐星眠抿开一道极淡的笑,“张总,如果我没记错,您女儿都快上高三了吧?” 哪来的自信让她叫哥哥。 张总碰了一鼻子灰,脸上的表情挂不住,愤愤坐回去灌了口酒,骂骂咧咧道:“不识抬举的野丫头。” 徐星眠打算出去补个妆,然后借机走掉,用手机和顾梨说了她的意图。 顾梨回复:【我也想走,但一起溜太明显,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徐星眠收拾好东西,只随身带着一个挎包,走的时候不明显。离开包间,脑袋浑浑噩噩的情况才疏解。 紧绷的神经缓慢松懈,她长吁一口气,正要找卫生间补妆时,侧前方的包厢门打开,陆止云把脏衣服换下来,迎面撞上罪魁祸首,气的牙根痒。 陆止云力气大,拉扯住她的手腕朝一旁无人的包厢拖。 徐星眠使劲挣扎,却脱不开对方的钳制。 包厢内灯光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水味。 徐星眠被她推到地上,手肘蹭破了皮。 陆止云咬牙,居高临下凝视倒在地上的姑娘,“放心,我不收拾你,我找人来弄你。汀汀说的对,你这种女生真欠教训。” 徐星眠忍住心底的慌乱,坐直身仰起头,“那霍汀有没有告诉你,别轻易惹我这种人。” 陆止云审视地盯着她,终于找到隐藏在这副平静面色下的破绽。她蹲下,从徐星眠身后夺过手机,紧急联系人是霍承骁。 她似嘲似讽勾唇:“也不知道霍承骁看上你什么,活好?” 徐星眠被惹毛了,“陆小姐,你我无冤无仇,何必惹彼此不痛快?” 虚掩的包厢门外传来脚步声,她透过狭小的门缝看到一抹玫瑰色的裙摆,霍汀上午穿的那条裙子。 “张总,礼物就在里面呀。” 半透明的玻璃门应声打开,露出霍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蛋。 张总低头哈腰,看见里面的女生时眼睛亮起来,面部表情狰狞猥琐,笑声中夹杂着猎物入网即将吞食入腹的愉悦。 顾泽离开小半会儿,回到包厢时已找不到徐星眠的身影。好在顾梨没逃,中途见猥琐男被叫走,她有些不放心,打电话询问好友到哪了。 结果对面无人接听。 顾泽:“徐小姐去哪了?” 顾梨摇头,“她五分钟前就走了,但我打电话联系不到她。” 顾泽眸光暗下,走出包厢联系霍承骁,顺便到监控室调出这段时间的记录。 忙音响了几声,那端接通,霍承骁冷淡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屏幕中出现五分钟走廊中的画面,徐星眠出了包厢迎面撞上陆止云,被连拖带拽到水云间包厢,没过多久,也就是两分钟前,霍汀引着千禧文化的老总出现。 “霍总,徐小姐遇上麻烦了,在一楼的水云间包厢。” 霍承骁没多说,挂断电话下车,深觉在车里等人是正确的,心底那些不安的情绪因为这通电话被无限放大。 门口的侍者看男人急匆匆闯进来,连忙跟上去:“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水云间在哪?” 霍承骁的嗓音不似他这张好看招人的脸,声线压得低沉,夹杂着不近人情的气势。 侍者被他凌厉的目光一瞪,膝盖差点软下来,“我,我带您去。” 绕过弯弯绕绕的廊道,侍者在一间包厢门前停下,“就是这间。” 霍承骁冷下脸,上前试图推门,玻璃门纹丝不动,余光瞥见顾泽领着经理出现,他退后一步,长腿猛然踹向玻璃门。 双面玻璃碎了外面的一层,门框跟着颤动。 经理立刻掏出备用钥匙,生怕这尊佛一个不开心把店给拆掉。 包厢内铺就的红色地毯散落着一堆碎玻璃,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调至最暗的亮度,角落中两道叠起的人影刺痛了霍承骁的眼睛。 他一步步靠近,浑身散发出的阴沉气息宛如地狱爬上来专门索命的罗刹。 男人拽着女孩的头发,将她的脸往地上按。 徐星眠的毛衣被扯坏,露出半截纤细的锁骨。脖子上也留了抓痕,清秀的小脸苍白毫无血色。 霍承骁的心脏瞬间被人捏紧。 张总听到响动,愣愣侧过头,未等他反应过来,脸部挨了一记重拳。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摸了摸鼻梁骨,一股热流涌出鼻腔。 霍承骁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拎起他的衣襟将人抵在墙上,手掌按住男人的后脑勺朝墙上撞。 张总抵不住这种剧烈的撞击,眼冒金星翻起白眼。 霍承骁暂时收手,抬步走向角落,却在最后一步时停住,他手指颤抖,生怕一个贸然的动作就会碰坏她。 徐星眠蜷缩起身子,头发乱了,嘴角也破了皮。手腕被人用细绳捆住,因为剧烈挣扎细嫩的皮肤烙下鲜红的印子。 霍承骁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小姑娘反应剧烈,用嘶哑的声音喊:“别碰我——” 霍承骁脱下外套把她裹住,不顾她的挣扎把人带进怀里,怕惊到她放软声线安抚,“不怕了,星星。” 怀里的女孩瑟缩一下,停止挣扎,安静了三秒钟,她像只受困的小兽,闭着眼呜咽起来。 霍承骁的声音是颤的,脊背线条绷得格外直,“……抱歉,我来晚了。” 肩膀突然一痛,女孩尖锐的牙齿隔着一层衬衫咬住他。 无意识的,发泄的,锁住他的皮肤。 不知过了多久,徐星眠彻底失去力气,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昏了过去。 霍承骁拦腰抱起她,到另一处干净的包厢,把怀里的女孩放到沙发上,而他单膝跪下,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顾泽递过一张打湿的手帕,“霍总,人已经被扣下了,在隔壁包厢。” 霍承骁拨开女孩额前的碎发,怜惜地替她擦干净泪痕。 顾泽犹豫片刻,冷声说:“陆小姐和……霍小姐,您打算怎么处理?” 霍承骁站起身,手帕递还给他,一言不发走向隔壁的包厢,请经理和保安全部出去,独留下一个趴在地上的男人。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张总被人抬出去,据说浑身是血,脸被揍成猪头。 霍承骁坐在沙发上,烟灰盒里堆积着烟蒂,包厢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以至于最后烟雾报警器自动响起。 顾泽不曾见过老板抽烟,一时失言。 事情闹得那么大,远在另一侧走廊的包厢也听闻这件事。 陈珩听那些人闲聊,说是嘉汇的小霍总把千禧的张总弄进医院了,他觉得事情不太对,赶忙过来看。 “……这是怎么了?” 顾泽递给他一个不太赞同的眼神,“陈总,暂时不要打扰他。” 两人走出包厢,顾泽大致说了遍事情经过,陈珩有些懵:“你说陆止云敢动徐星眠?谁不知道他们陆家是环海贸易救起来的,一个小小的隶属子公司骑到主人头上撒野?” “陆止云大概不知道徐小姐的身份,多半是被霍小姐挑唆的。” 陈珩早些年把霍汀当姐姐,这些年关系生疏了不少,又因为霍承骁的原因减少了往来。 自从知道霍汀绿了前未婚夫,他心里的疙瘩一天比一天大。 这种事不是一个普通女生能干出来的。 霍承骁抖落沾上的烟尘,垂眸扫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陆止云前不久陪某个富二代打炮的照片流出来,引起申城上流圈一片哗然。 不仅如此,陆小姐的固定床伴一只手都数不过来,此刻那些男伴跳出来证明事情的真实性,有几个小白脸还暗戳戳表示陆小姐喜欢玩“刺激”的。 这些还远远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霍承骁碾灭手中的烟蒂,起身离开包厢。 —— 消息传到徐振东耳朵里,环海贸易当即切断了与陆氏的合作,导致陆氏资金链断裂,公司内部人心惶惶,恐撑不过几日。 徐星眠睡了整整一天,她醒来后感觉浑身都疼,特别是手腕。脑海中依稀残存着昨天的记忆,她苦恼地皱起鼻尖,摊上这种事算她倒霉。 睡在霍承骁的卧室,入眼黑白色调的装潢冷清干净。 正醒着神,房门被人推开,男人手中拿着手机,原本定格在屏幕上的目光因为看见坐在床上的女孩微微颤了下。 徐星眠抿唇,声音还有些哑,“那个人……” 霍承骁垂眸,单膝撑在床上,俯身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怕,哥哥把他的头打爆了,现在应该在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用不了几天,霍汀就下线惹。 第45章 撒娇 45. 上流圈没有能藏住的秘密,陆止云做出这种耐人寻味的事情来,也阻止不了别人议论纷纷。再说靠别的家族才能勉强支撑下去的陆家,失去环海贸易的支持,崩盘也只是眨眼的功夫。 私人病房中,男人撑住桌沿缓慢站起,脚踝中的那块人造骨节出了毛病,前天换上更为结实的新骨头,总觉得不太舒服。 秘书战战兢兢守在不远处,“程先生,我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程烬生一言不发,漆黑的眸子盯着监控截图,心中升腾出一股烦躁,挥手将照片全部推进一旁的垃圾桶。 “嘉汇那批飞机餐什么时候上机?”他冷声问。 秘书算着日子,“后天飞h市的航线将首次使用嘉汇提供的飞机餐。” 程烬生重新坐回椅子里,侧脸陷进阴影中,看不出喜怒。久了,他微抬起头,“给老爷子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气出病。” — 三月初春,温润的晨光从天际破开一道口子,驱散最后一缕暗色。停机坪上残留的雾气散尽,送机大巴交错而行。 华士顿航空申城飞往h市的航班七点十五分起飞,经理接到上级的电话,亚太地区的负责人将于半个小时后来此视察工作。 程烬生交代秘书约了霍承骁,两人定在机场旁的华士顿分部见面。 经理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生怕惹恼了这位新的负责人。男人湛蓝色的瞳孔凝着清淡的不悦,以至于清隽柔和的脸部轮廓都好似染上一层晨间的霜。 彼时,霍承骁在陪徐星眠吃早饭,接到程先生秘书的电话,抬眼看了时间,语调懒散回应:“程先生好雅致,七点多约我去看飞机。” 徐星眠听见他的话,手中夹菜的动作一顿。 秘书道:“霍总,今天是飞机餐第一次上机,程总想着邀请您一起来比较好。” 霍承骁很想怼一句是飞机餐上机,又不是新飞机第一次上天,有什么好邀请的。 小题大做可不像这位程先生的作风,他微眯起眼,表情收敛了几分不正经,“知道了,麻烦程先生稍等一会儿。” 徐星眠眨眼,格外好说话,“程先生约你出去?那你不用管我了,别让人家久等。” 几天前的那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但说没有影响是假的。午夜梦回时她经常梦见当时的情景,常常惊醒,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身体机能受损,人瘦了一圈。 陆止云被陆家的长辈扭送来给她道歉,结果霍承骁连门都没让人进。 那些不太好的消息在申城的圈子里开始散播,不知如何传到学校领到的耳朵里,陆止云的学生会职务被罢免,若造成不良风气,说不准连学籍都保不住。 a大是陆止云凭本事考上的,三年苦读谁都不容易,陆止云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听说在校长办公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徐星眠这不松口,徐振东就不同意继续资助陆氏,陆家那几个长辈一日三趟往霍承骁的公寓跑,最后逼不得已他们搬到另一处别墅里。 霍汀跑得快,一直没回家,也不知道藏去哪了。 突然像人间蒸发一样。 霍承骁派人寻找,但这几天没有任何消息。 他捏了捏眉骨,进屋换了衣服,信步走回餐桌前俯身亲了亲小姑娘的额头,“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徐星眠笑着点头,想让他放心,“好。” 申城至h市的飞行时间四个小时,霍承骁来到华士顿分部时,飞机已升空一个小时之久。嘉汇提供的飞机餐霍承骁尝过一次,味道算是国内飞机餐中的上品。 秘书等在门口,恭敬弯腰问候,“霍总,请跟我来。” 霍承骁进了休息室,和对面的男人打过照面,程烬生转着小指上的尾戒,看他的眼神凌厉又冷淡。 程烬生往后靠了靠,优雅叠起双腿,“霍总好难请。” 霍承骁微微笑了下,“最近比较忙,不比程先生过得悠闲,还有时间来看飞机上天。” 程烬生松开握住尾戒的手指,眼神带着深意:“嘉汇与华士顿第一次合作,霍总不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吗?” 霍承骁但笑不语,垂眸盯着对面男人的一举一动。格外陌生的一张脸,不经意间做出的动作却又那么熟悉。 披着一张温文尔雅的皮囊做尽腹黑阴险之事。 飞机餐,一切精心准备,只为看着网中的人挣扎。 那种绝望的脸,有趣又生动。 作者有话要说:霍老板被程先生摆了一道。 霍老板的确不如“程先生”适合商场的尔虞我诈。 霍老板现在特别气。 人生第一次蹲局子,能不气吗ovo 第46章 撒娇 046. 程烬生去警局探望郭令哲,彼时涉外管理局的人也到场,狭小的房间内坐着七八个人,逼仄的味道让人直皱眉头。 霍承骁长腿大剌剌敞着,手机摆在桌上,时不时抬头看向神色惊恐的郭令哲。 程烬生做这件事前给霍承骁留足了退路,以郭令哲本人的名义签署合同,后续事项便追究不到嘉汇,把他叫到局子里只是当个证人。 不过也免不了这几天睡在这。 这事作为新闻头条被几个电视台争相报道,家里的小姑娘不知道的概率太小。霍承骁正想着怎么同她解释,身后的门打开,程烬生走进门,对他微微笑了下。 霍承骁把手里面的矿泉水瓶捏的咯嘣作响。 程烬生微歪了歪头,表情无辜,湛蓝色的眸底藏着一抹狡黠。他信步走到宽敞的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叠起手指屈起点了点膝盖,“宋警官,查的怎么样了?” 宋警官年近四十,办过的商业案数不胜数,第一次遇见这种棘手的跨国案子。 “郭先生说是受人指使逼不得已,还在继续挖线索。” 程烬生侧目,扫过瑟缩起肩膀的年轻男人,沉静的声音重复了遍其中的几个字眼,“受人指使?” 郭令哲肉眼可见的哆嗦了一下。 程烬生莞尔,格外好说话的样子,“不如问问霍总,毕竟是他的人。” 矛头又调转方向,霍承骁成了那个靶子。 宋警官两方都不好得罪,郭令哲签下的个人合约导致飞h线的航班乘客身体抱恙,按照以往就可以走法律程序定罪。 而嘉汇需要赔付华士顿的损失费。 霍承骁淡淡掀了掀眼皮,和对面的男人针锋相对上,“程先生似乎话里有话?” 程烬生笑意不减,双手交握搁在膝盖处,一派淡然的模样。 问讯截至到下午五点,宋警官好声好气对霍承骁说:“暂时需要您委屈一下,这屋子不算大,不过还挺暖和。” 霍承骁倒是不在意,下巴抬起点了点程烬生,“宋警官,我想和程先生单独聊聊。” 宋警官又看向一边,征求他的意见。 程烬生支走秘书,重新坐回去,等屋子里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时,不紧不慢开口:“霍先生想和我聊什么?” 空气中浮动着清淡的烟草味,混杂在逼仄潮湿的气息中难闻窒息。审讯室的灯光忽明忽暗,大概是灯泡中的钨丝用时太久,光线晦暗不明。 霍承骁嘴唇动了动,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抑或是这次回来的目的。 有意铺就的网渐显端倪,顺着蛛丝马迹就将隐藏的陷阱全部看清。他伸手捏了捏发酸的后颈,避重就轻道:“这还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程烬生不多犹豫,颔首笑道:“商人都讲究互利共赢,现在的结果真的出乎我预料。” 霍承骁拧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烬生倾身抵住桌沿,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我从未想过结果,又何谈好与不好。” “……” 沉默许久,秘书来敲门,“程先生,我们该走了。” 亚太航线出现如此大的失误,伦敦那瞒不住,老huston先生急招他回去问罪,秘书已尽最大可能拖延时间。 程烬生敛起笑容,转身后又恢复冷面如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宛如午夜行走的鬼影,冰冷可怖。 霍承骁猛然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剧烈刺耳的响。 “徐斯燃。”他哑着嗓子说,“抱歉,没保护好星星。” 程烬生仅是顿了一下,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 霍汀在华士顿的总裁办公室等候许久,却不见程烬生露面。日头偏西,她面前的咖啡凉了三杯,助理不厌其烦继续帮她续杯。 四个小时前收到的短信,内容平平无奇,但由程烬生发出来,她就不寒而栗。每个字都像沾满毒蛇的毒液,逼得她无路可走。 当她走出酒店房门,黑衣保镖出现在左右,将她“请”到了这间屋子。 终于,程烬生出现在办公室。 男人只穿衬衣黑裤,脖颈处的两颗纽扣解开,随性又散漫的姿态。 霍汀站起身,小声叫了句:“程先生。” 程烬生似嘲似讽笑道:“看来霍小姐真的爱惨了郭副总。” 霍汀抿唇,神色稍显警惕,气势被对方压得抬不起头,她勉强维持住微笑,“阿哲是我未婚夫,他对我很重要。” 听听,多么忠贞的一句话。 程烬生慢踱至她面前,微俯身钳制住女人小巧的下巴,垂下头靠近她之际,肩膀被人用力抵住。 霍汀惊恐睁大眼,手上力道加重,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只好假装柔弱。 全是她的拿手好戏。 程烬生松开她,坐去一旁的单人沙发,“我不喜欢强迫女人。” “……” 霍汀咬唇,念起和郭令哲多年的感情,迟疑了一会儿,“你想对阿哲做什么?” 以他的手段,轻轻松松告到郭令哲这辈子倾家荡产身无分文,甚至一辈子身陷牢狱都有可能。 程烬生拿起一旁的烟,手指拨开打火机,咔嚓一声燃起火焰。他半拢着火苗,侧头点燃香烟。下颚线流畅深刻,脖颈处隐约有脉络起伏。 霍汀见过的男人不少,他的皮囊属于上乘,美人看骨,男人何尝不是。 程烬生吞吐烟雾,拖着尾音懒散回应她:“做些什么,要看霍小姐的觉悟。” 良久没有回复,他闭上眼,空出一只手揉动眉心。 忽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传来。他掀开眼皮,目光滞住,不出一秒恢复原样。 霍汀屈辱地解开衬衫衣扣,雪纺质地的布料不太贴合肌肤,衬衫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大片春光。她没和徐斯燃做过,认识郭令哲后也只有他一个固定的男伴。 她与闺蜜陆止云不同,并不追求极致的性/爱。 程烬生不动声色碾灭手中的烟蒂,抬眉,女人不着寸缕走到他身边。 霍汀机械地坐在他大腿上,凑过去吻他,但被男人偏头避过。 程烬生眸光沉沉,静静凝视她,“可是我现在没有兴致。” 霍汀被娇生惯养二十余年,家里的父亲事事顺着她,郭令哲不曾对她说过重话,一路顺风顺水第一次需要去讨好别人。 而且是,在这方面取悦一个男人。 像一个娼.妓。 程烬生瞥了眼屏幕亮起的手机,宋警官的电话来得及时,他翘起唇角,马上要滑动接听的前一秒,霍汀捉住他的手腕。 眼眶中蕴着盈盈的水光,她一字一顿难以启齿说:“我可以帮你咬。” …… 夜色蔓延开来,耳畔是女人浅浅的抽噎声。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程烬生稍用力拉扯住女人的头发,半是强硬将她拽起。他抽出几张纸巾递过去,声音低哑隐忍:“吐出来。” 霍汀抱着纸巾,跑到垃圾桶旁干呕。 等她收拾好情绪,身后的男人已整理完衣着,衣冠楚楚坐在那,低头睥睨着她。 她的尊严与脸面,被他一脚踩在地上碾磨,长时间保持跪着的姿势,她膝盖发麻,口鼻里都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味道。 程烬生抬步走到她跟前,屈膝蹲下,手指不松力道捏住她的脸颊,力气很大,捏得她下半张脸生疼。 “霍汀,你后悔过吗?”他问。 女人的眼眶通红,鼻尖也是红的,他曾经多么喜欢这张脸,如今就有多么厌恶。 霍汀的嘴唇颤动,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劲。 程烬生很轻的笑了声,松开她,“也对,你这种人,怎么会后悔。” — 徐星眠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顾泽,霍承骁给她发了短信,说暂时没事,就是要在警局呆两天,等案子结束就可以回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 拜托顾泽带她去了趟警局,但执勤的警官不允许探望,说是上面的意思。 顾泽轻声笑了笑,“是上面的意思,还是程先生的意思?” 徐星眠眨眨眼,不明所以望向他,顾泽没多言,先抬步离开执勤处,等小姑娘跟上来,他才解释说:“有人想搞郭令哲,设了一个局让他钻,本来没霍总什么事,对方却紧咬不放,非得霍总亲自出面才肯商量解决办法。” 徐星眠了解大概,抓住其中的关键词,“有人要报复郭先生?” 顾泽点头,“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是这样。” 徐星眠心底屏住一口气,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小跑两步到外面的主干道拦了辆计程车,报上华士顿分部的地址,手指紧紧攥起,眼睛却亮的惊人。 徐星眠赶到公司时,程烬生的车恰好驶出地下车库。 秘书看见不远处的身影,“程先生,是徐小姐。” 隐在暗色中的男人睁开眼,目光定格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凝视许久,贪恋地不舍得移开。 “要不要帮您停车?” 程烬生闭了闭眼,眸光逐渐暗淡,“不了,走吧。” 公司大门紧锁,徐星眠扑了个空,有所察觉的转过身,缓慢行驶的黑色宾利逐渐加速,等她反应过来后,车尾的灯光混入车流中。 ——他明明,看到她了。 第47章 撒娇 47. 霍承骁三天后被请出警局,期间霍老爷子没少来探望局长,上面那群人忙着应付这些大人物,底下的警官们每天忙到夜里查案叫苦不迭。 宋警官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一路送出门,瞧见门口蹲着个小姑娘。背对着他们,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摆弄脚边的小石子。 看起来等了很久的样子。 霍承骁没想让她来接,局子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又没浴室,虽然天天换衣服,难免会染上烟味。他嫌弃的拽起衣袖闻了闻,可能长时间呆在那间屋子里鼻子也坏掉了。 “宋警官,你闻闻我身上有味道吗?”霍承骁认真道。 宋警官一惊,吞了吞口水凑过去,直接掠过霍承骁拽起的袖子,凑到最前面闻他胸口处。 徐星眠恰时挂断电话,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站起来,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 一个陌生男人正亲昵地凑到她男朋友胸前,留恋地嗅着她男朋友身上迷人的芳香。 徐星眠觉得自己的思想很危险,默默将几个定语划掉。 ——一个陌生男人凑到她男朋友胸前,嗅着她男朋友身上的气味。 还是不对劲,她清了清嗓子,格外好说话问:“你们……还有事情要聊?” 回避是不可能回避的。 宋警官一板一眼摇头:“霍先生,您身上没味道。” 霍承骁松了一口气,和他道别后信步走到女孩面前,习惯性捏了下她的脸颊,眸光流露出几分温柔,“想我了吗?” 徐星眠心软,看着他好像瘦了,才三天而已,肯定是里面的饭菜不可口,睡也睡不好,还要配合调查。 霍承骁在里面忏悔了三天,认真反省了让小姑娘受伤的过错。被程烬生摆了一道的仇还记着,想着等哪天一定得反将他一军。 顾泽开车来接老板,手上拎着三四个牛皮纸袋,“霍总,里面是程先生买通徐庆的证据以及华清贸易的资料。” 徐星眠咬唇,挽住男人臂弯的力道不由自主加重几分。 霍承骁侧目凝视她一眼,低低嗯了声,“你把这些资料送到——” 话音未落,徐星眠截断他的话语,“能不这么做吗?” 音量越到最后越小,她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他工作上的事,但事情一旦牵连上程烬生,她就忍不住去维护他。 对上男人漆黑的眼瞳,徐星眠心脏传来一阵钝痛感。 她忽然想到是程烬生设局把他牵制在警局,她这么说,会不会显得太过自私了。 明明霍承骁,才是她应该依赖的人。 徐星眠垂下眼帘,心绪纷杂难以理清,“抱歉,我没考虑周全。” 霍承骁挑起眉稍,拉起女孩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捏动她手掌上的软肉,装出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子。久了,他沉吟道:“不想我这样做?” 徐星眠犹豫几秒,小幅度点头。 霍承骁微眯起眼,松开她的手拎起另一侧的几个文件夹,“那怎么办,好不容易调查出的。” 徐星眠的愧疚又猛然加深许多。 顾泽摸不清老板的意思,试探地问道:“霍总,资料不送去华士顿了?” 送去华士顿?徐星眠睁大眼,“不是送去警局?!” 霍承骁笑容慢收,低叹口气,“你觉得我想报复程烬生?” “……你人生第一次遭遇滑铁卢,男性尊严受到挑战,报复一下是理所当然。”她捏住他的袖子慢慢晃了晃,撒娇的语气,“你不用自责。” 顾泽看了眼老板铁青的脸色,默默转过脑袋,决定不掺和小情侣的内斗。 霍承骁没想到这小孩儿脑袋瓜里装着那么些弯弯绕绕,一会儿滑铁卢一会儿男性尊严,他屈指敲了两下膝盖,“男性尊严可不体现在这。” 徐星眠疑惑,秉承着求知精神追问:“那是在哪?” 顺便移开刚才恐怖的话题。 霍承骁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微仰着头看他时的表情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眼角眉稍皆是娇俏,软绵绵的声音勾的他心痒。 然而,不等他开口,顾泽接到一通电话,表情逐渐怔忪,最后把车撂在路边的临时停泊点。 顾泽收线后,语气郑重通知后面的两个人一个不知算好算坏的消息:“霍总,霍小姐出事了。” 霍承骁:“……” 车子调头赶往医院,霍承骁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眼看那位戏多的女人又想搞什么把戏。 霍汀被湖色礼的服务员发现在某间包厢,当时女人衣衫不整躺在地上,身边扔着许多避孕/套,绝不是一个人的用量。途中大概有反抗,霍汀的脸上残留着些许伤痕。 监控显示是霍汀主动进了包厢,随后跟进去几个男人,都是年轻人,走廊中灯光闪烁,男人的面容根本看不清。 医院住院部的私人病房前,霍老爷子的秘书等在门前。 霍承骁走过去,“爷爷呢?” 秘书:“霍先生高血压的毛病犯了,就被您父亲送回去休息了。” “里面什么情况?”他下巴微抬,点了点病房里,“醒了吗?” 小护士恰好从病房出来,和随行的同事惋惜道:“多好的一姑娘,真可惜。” 徐星眠目光定格在她们身上几秒,轻扯动嘴角笑了笑,对霍汀不熟悉的人,多是被那副姣好的皮囊所蒙骗,她那高智商的哥哥也不例外。 环海贸易的独子,家世样貌皆是上乘,最配的也该是霍汀那样才貌双全的女孩。 徐振东这么认为,她哥哥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因为霍汀展露给别人的一面,的确尽善尽美无可挑剔,说成是申城少爷圈内的白月光也不为过。 如今发生的一切,除了同为女生的那丁点通情,徐星眠心底更是平静毫无波澜。 所以,今天的事情也在程烬生的计划中吗? 她侧目和霍承骁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的疑惑轻易被看懂。 过了十分钟,医生先前注射的镇定剂失去效用,霍汀歇斯底里叫喊,将床头桌上的灯具茶杯全部扫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将医护人员引来。 小护士不敢上前,生怕被抛掷来的东西砸到。 徐星眠眸光沉沉,避开面前围堵的人往前走,手腕被人捉住,她抬头看向霍承骁,“别担心,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儿?” 霍承骁不放心,“我留下。” “没事,你相信我。”她攥紧他的手指,“你留下说不定还会刺激她。” 一群人退了出去,徐星眠独独站在病房门前,与霍汀投来的视线在空中撞上。 霍汀肩膀颤抖,手中拎着玻璃杯砸过来,但门前的女孩一动不动,被子在地上碎成玻璃渣,“——你滚出去啊。” 徐星眠绕过满地狼藉,走到桌前看了眼托盘上的药膏,消肿的外用药。 她摸不清情绪问:“疼吗?” 床上的人霎时安静下来,似乎回忆起那些屈辱的画面,身体抖动愈发厉害。她喉咙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嗓子沙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霍汀眼眶猩红,抓住床单恶狠狠瞪着她:“一定是你们串通好的对不对,程烬生和你,都恨不得我死。” 徐星眠冷声道:“程先生不屑做这种事。”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霍汀喃喃,“是他回来了,他来报复我了。” 女人蜷缩成一团,手臂紧紧抱住自己,一惊一乍地,“拉住窗帘,锁上门,他会进来的。” 徐星眠无语半晌,拎起那截药膏走到她跟前,“现在知道怕,当初做那种事膈应我哥的时候怎么不怕。” 霍汀捂住耳朵尖叫,“你别提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告诉徐斯燃别来找我。” 徐星眠冷眼瞥她,药膏放到桌上,走之前留下一句:“他不会来找你。” 世界上哪有鬼魂的存在。 她的哥哥,也不会变成那种东西。 霍承骁听见几声尖叫时想冲进门,但硬生生忍住了,没过多久徐星眠推门出来,伸手去牵他,“我们回去吧。” “回我那,还是送你回学校?” 徐星眠半靠在他身上,软趴趴地像个没骨头的娃娃,“去你那。” — 霍汀受了刺激,精神有些不正常,医生建议转到疗养院先养着。 霍父二话不说转了院,又雇了几个护工小心看护着,奈何霍汀的精神太不正常,不出两天把护工打伤,之后没人敢接这个活。 嘉汇和华士顿的合作案出现问题,影响了霍氏的股市,华士顿那边影响也不小。 程烬生被召回伦敦,走之前他交代秘书约霍承骁见一面。 秘书欲言又止,“先生,你自己去会不会有危险?” 程烬生翻看华清贸易夺走的那几块地的合约,按了内线叫公司法务部的经理上来,闻言温和一笑,“怎么,怕我打不过他?” 秘书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离开之前还要做最后一件事,算是补偿,也算保障。 程烬生将几块地的使用权无偿转入霍承骁名下,只需对方签字同意合约生效,他便了却一桩心愿。 约定地点定在湖色礼私人包厢,霍承骁早到十分钟,他叫了瓶烈酒,准备好好款待老熟人。 程烬生赴约时,没让秘书跟着,手中捏着文件夹,坐在对面笑眼看他。 霍承骁面无表情斟酒,“我可不认为程先生这次是来道歉的。” 包厢中频闪灯闪烁,衬得那双漆黑的眼越发明亮。他勾唇轻笑,“这次怎么不戴隐形眼镜了?” 顿了下,他斟酌说辞,“应该叫美瞳?” “……”程烬生打开文件拿出里面的转让合同,一并放到他面前,“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霍承骁蹙眉,垂眸扫了眼合同的标题,被华清抢去的那几块地,价格少说也要十位数。 程烬生略微后靠,脊背抵在沙发靠背上,疲惫地捏了捏眉骨,无声笑起来。 僵持良久,他缓声道:“嫁妆,算是作为哥哥的那份。” 他护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到了哪都不能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太温柔了。 自从程烬生出场别人一直称呼“程先生”,感觉用“程总”不太符合他的气质。 姑且称之为,那位先生。 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 第48章 撒娇 48. 徐星眠上完课,打车到嘉汇总部,前台小姐笑眯眯冲她打招呼,并好心提醒:“徐小姐,霍总一早就出去了,您要不先上去坐一会儿等他?” 徐星眠讶异,平时霍承骁不在公司会跟她说一声,今天太反常。她回以微笑,掏出手机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打电话。 不久,那端接通,霍承骁声音中夹杂着倦意,“下课了?” “嗯,你不在公司呀,上午还回来吗?”她靠在吧台沿,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低低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抽出空来找你。” 霍承骁没能拦住程烬生,半个小时前秘书接他去了申城的机场,下午的私飞回伦敦。他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告知徐星眠,这个令她期待许久的答案。 “过来湖色礼,有样东西要给你看。”霍承骁怕在电话里说小姑娘太激动,他不放心,“到了给我消息,我出去接你。” 徐星眠不疑有他,没多想他的话,单纯在脑子里过了遍,有东西要给她,还卖关子不肯直说——其中定有猫腻。 她勾起唇角,走出公司大门拦了出租车,报上湖色礼的地址,司机经由后视镜看她,小声嘟囔道:“小姑娘家的少去那种地方嘞,坏人多的很。前几天我听同事说有个女孩就被那什么了。” 后面的话欲言又止,徐星眠虽只听了半截,却知晓他口中遭遇不幸的女孩是谁。她抿唇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垂头看手机。 车程半个小时,徐星眠下车前给霍承骁发了短信,走进正门时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自走廊尽头由远及近,她脚步顿住,等那道身影行至光线明亮处才敢确认,抬步小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还好我不近视,不然那么多人我还真看不清哪个是你。” 霍承骁俯身,走廊中的外放音乐音量太大,他凑到女孩耳边,故意压低声线道:“没事,我和你有心灵感应。” 温热的气息铺洒在耳畔,徐星眠敏感地缩起脖颈,捏着耳垂往后退了两步。 霍承骁无声笑了声,牵着她回到包厢。偌大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桌上的两支酒杯显得格格不入。杯子旁边有一沓文件,整齐摞在那,她疑惑问:“你刚和合作商签完合同?” 霍承骁眸光沉沉,揽着她坐下后拿起合同递过去,“看看。” 徐星眠没动,“这涉及商业机密吧,我看不太好。” 霍承骁歪头凝视她,思忖半秒说:“和你有关的事算是商业机密吗?” 徐星眠没再犹豫,抬手翻开文件扉页,非常正规的转让合同,她在法律的选修课上学过一些,逐条分析着合同内容,到最后的金额处,她目光一顿,“无偿?!” 随即,视线下移至双方的签名上,程烬生的字体方正,簪花小楷,看得出专门练过。世界上爱好练字的人何其多,唯独这三个字让徐星眠失神许久。 徐斯燃写字有个小怪癖,每一横的收笔处习惯扬出一个小的弧度,被爷爷骂了许多次都不肯改,久而久之成了他独特的风格。 不会有错的。 徐星眠睁大眼,抓住身侧男人的手指,合同零散落了满地,“是他对不对,他就是哥哥对吗?” 霍承骁轻颔首,俯身捡起散落的纸张,归正好塞进牛皮袋中,随后将袋子交给她。 “这是他给你的。”霍承骁敛去脸上外露的情绪,吐字清晰念出后面的两个字眼,“嫁妆。” 都已经二十一年代了,谁还那么老土给家里的女孩置办嫁妆。 徐星眠捏着手中的文件袋,鼻尖忍不住酸涩起来,只有她哥哥那个小古板,完全遗传了爷爷的古板思想。 徐星眠吸了吸鼻子,翁里翁气问:“他现在在哪,我要去找他。” 霍承骁思及程烬生离开时的表情,他并不打算让徐星眠知道自己的存在。 徐斯燃早就死了,死在四年前的车祸中,如今回来的程烬生手段狠辣,为了平复心中的恨意不顾一切。 如果不让她知晓,或许哥哥会一直是那个温柔的模样。 “他下午回伦敦,大概不会再回中国。”霍承骁沉声告知她,看着小姑娘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如果你要去的话——” 话说一半,徐星眠伸手蹭去眼眶漫出来的湿意,话语笃定打断他:“我要去。” 哪怕不能挽留,这次……也能好好告别。 她只要知道,她一心惦念的哥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隔着山海万里,隔着人潮激流,她也能偷偷地去看他。 然后悄悄告诉他,哥哥呀,我真的好想你。 霍承骁将车停在机场门前的停泊点,从置物架上拿出湿巾,靠过去给她擦了擦眼角湿漉漉的痕迹,男人的动作温柔无比,恰到好处抚平她内心皱起的小情绪。 徐星眠屏住呼吸,几秒后长舒一口气,起伏的情绪逐渐平复。 “私飞会有特定的登机口,来之前我拜托顾泽打好招呼,不过登机口的具体信息查不到,你别着急。”他轻声安抚她,“我陪你一起找。” 徐星眠垂眸,不过几秒摇头:“你留在车上,我自己去找。” 顿了下,她抬起眼皮,一双黑眼亮而澄澈,带着无所畏惧的坦然,“找不到我认了,如果找到了,我也不会拦他。” 霍承骁抬手,指腹蹭过她的嘴角,慢慢移向唇珠,刚才她咬的太用力,唇瓣泛出血色。他的视线从女孩的唇瓣移上去,对上她清亮的眼睛,“记得告诉他,给了嫁妆就要来参加婚礼。” “我也不介意,把婚礼地点定在伦敦。”他收回手指,眼神温柔,“记住了吗?” 徐星眠脸颊一热,匆匆解开安全带跑出去。顾泽在门前等她,一路畅通无阻,私飞需要申请航线,每天的航线又有固定数目,很容易查到程烬生搭乘的飞机,但登机口却不确定。 三个航班因为上午的大雾天气延迟,导致候机区的人潮愈发拥挤。徐星眠找遍了贵宾室,也没看见那道身影。 毫无头绪的寻找,根本不会有结果。 徐星眠今天穿的小皮鞋格外磨脚,她蹲下调整脚后跟的创口贴,却不想迎面而来的女乘客只顾着玩手机没注意身侧,被人撞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泼出去,人也往一边倒。 徐星眠躲闪不及,被咖啡浇了一身。女乘客重重倒过来,别住她的腿。 人倒霉的时候,连系鞋带都会遇上这种事。 徐星眠捏着湿漉漉的毛衣,面对一个劲儿道歉的女乘客也责怪不起来,接过顾泽递来的纸巾匆匆擦了擦,瘸着一条腿继续找寻登机口前是否有程烬生的身影。 她找不到他,无数个登机口前有无数种特征相异的人,他们低声谈论,有人温柔,有人豪放,却唯独不是他。 泼在衣服上的咖啡仿佛带着具象化的温度,将她放在火焰上慢慢炙烤。 难耐无比,又无法逃脱。 徐星眠突然感觉心脏一阵钝痛,疼的她不得不弯下腰缓解,她像感知到什么抬起头,越过人群捕捉到远处的身影。 他身后跟着许多人,那些人西装革履围在周围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他皱起眉头看起来并不开心。 他穿及膝的米色风衣,里面套着半高领的白色针织衫,还有一段脖颈露在外面。四年前的他,虽然有时会感冒,但绝不是个惧寒的人。 徐星眠一步步靠近他,垂直身侧的手攥成拳,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秘书俯身,应该是在提醒他马上到时间,随后客客气气请回身后的那群恼人的苍蝇。 终于,男人紧绷的唇线松开,勾出一抹极淡的笑。 徐星眠想啊,即便过了四年,他依旧是当初的徐斯燃。哪怕命运苦不堪言,给他烙下跗骨不去的伤痕,他也能化险为夷,重新回到她身边。 然后像小时候一般,护着她,对她说:别怕,哥哥在这。 程烬生侧头对秘书耳语,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身影,声音霎时顿住。他嘴唇翕动,湛蓝色的眸子深邃幽暗,只一秒钟的对视,他便轻松敛起神色。 他看着徐星眠,对秘书说:“我们该走了。” 徐星眠读出他的口型,在他转身的后一秒,拔高音量喊:“——程先生。” “……”秘书的脚步停下,“先生,真的不见一面吗?” 程烬生微抬起下颌,看了眼时间,只剩三分钟。 何必要用短暂的时间,来弥补过往四年的遗憾,来填补未来所有的空缺。 男人的背影决然,徐星眠忍住喉咙艰涩,压着嗓子低低叫他,“哥哥,你回头看看我啊。” 她不敢大声喊,怕他苦心经营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他有意隐藏的所有不堪,她又何曾记在心上。 视野被雾气填满,一切事物柔化了原本的轮廓。 徐星眠抬手揉了揉眼眶,再睁开眼时,视野内的雾气散尽,男人长而笔直的双腿映入眼帘。她抬起头,愣愣盯着眼前的人看。 程烬生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她身上,宽大的男士衣服遮住毛衣上的污渍。 他弯唇,无可奈何抬手抚平她发顶的碎发,“星星长大了,以后不能再这样冒失了。” “……” “我要走了,这次走得不远。”他张开手臂抱住她,“你一定找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呜呜呜。 第49章 撒娇 049. 程烬生走后不久,徐星眠情绪恢复正常,屈指蹭去眼角的泪痕,转头又是人间小太阳般的存在。一想起这圣光将要照耀霍承骁,坐在私飞上的程先生闷闷不乐,好不容易认回的妹妹,转身就投入了别的男人的怀抱。 说不准这一抱就是一辈子。 程烬生决定下次再见面,一定要把霍承骁打趴下,算计谁不好算计到他妹妹头上来了。说不准从一开始留学结业回国,他就打得星星的注意。 徐星眠回到车上,笑眼弯弯凑过去拉男朋友的手,“我们走吧。” 霍承骁刚接到宋警官的电话,对方言简意赅说了两件事,郭令哲判刑时间以及欺辱霍汀的那群人是何身份。 的确不是程烬生安排的,霍汀自己找的门路,以为那群官二代能帮她把郭令哲捞出来,结果一群人将她灌醉,带进包厢给轻薄了。 宋警官作为局外人,实在为霍汀感到惋惜,好好的一姑娘先是遇人不淑后又遭遇这档子事,顺便安抚霍承骁,“霍总,您也别太伤心,好好安慰安慰霍小姐,现在的年代不同以往啊。” 霍承骁低低嗯了句,家丑不可外扬。 霍父平时最宝贝他闺女,公司里又没他什么事,索性住在疗养院陪霍汀。霍承骁母亲住同家疗养院,他去的次数勤,却一次也没去探望过霍母。 半路夫妻,终归是不同路。 徐星眠大二下学期的课业繁忙,一周只能抽出两个半天来陪男朋友,好在周末双休日不需要上课,她便周五晚收拾东西去霍承骁的公寓。 前两周顾梨以为她回家了,直到第三周觉得不太对劲,趁徐星眠没走探下头问:“星星,你前两周是去找霍老板了吗?” 另一个舍友去国外交换,这学期宿舍只有她们两个人。徐星眠不想瞒她,嘴角翘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对呀,你和陈珩发展的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的事情接二连三,顾梨和陈珩的后续她没来得及问。只记得顾梨喝醉酒强吻了陈珩,陈珩似乎对顾梨有意,奈何当局者迷。 “没有发展,没有结果,想都不要想。”顾梨趴在床上掏了掏柜子里,从里面拎出两个小盒子,冲徐星眠勾了勾手指,“把你的包拿过来。” “……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徐星眠递过去背包,本想看着好友搞什么花样,搁在桌上的手机铃声乍响,她走过去看了眼,自从家庭关系转缓后徐母的电话来得勤,内容多是嘘寒问暖,知道她和霍承骁恋爱,谈论的话题就往他们的感情方面试探。 徐星眠眼帘垂落,装作没看见,又把手机放回桌上。 顾梨递回去包,“走吧走吧,不用想我。” 霍承骁把车停在宿舍楼下,人靠着车门垂眸看手机,路过的女生纷纷侧目,羞怯的目光不敢长久停留在他身上,压低声音与同伴窃窃私语。 徐星眠走出大厅,就看见胆大又自信的女生上前索要她男朋友的联系方式。女生是大三的一个师姐,在学校很出名,人美心地nice,除了外在条件优越,还有个重要原因——作为唯一一个敢与前任学生会会长正面刚的女生,深受广大师弟师妹的好评。 霍承骁桃花眼微敛,手机的金属边框抵在虎口处,拇指顺着边框往下滑动,“抱歉,我有女朋友。” 师姐却不尴尬,歪着头无奈笑了笑。 霍承骁余光瞥见门口的女孩,下巴抬起,示意她过去。谁想,徐星眠视若无睹,先去不远处的垃圾桶扔了个垃圾,又慢悠悠装作回宿舍的样子。 “听溪姐,你回学校住了?” “对啊,这几天学校里有个会要准备。”沈听溪莞尔,目光似若无意在霍承骁脸上兜转一圈,“你们两个还有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徐星眠暗叹,这种察言观色的本事不是谁都有的。目送女人高挑的身影进入宿舍大楼,她慢吞吞收回视线,捏了把男人招蜂引蝶的脸蛋,“大白天的,雄性荷尔蒙怎么那么强。” 霍承骁半靠在车门上,俯身逼近她几寸,“小孩儿,我一口回绝了她,你不给点奖励也就算了。” 周围聚焦来的视线越来越炙热,徐星眠不想再登上学校论坛的热门,踮起脚匆匆亲了他一下,弯腰钻进车厢。 家里的余粮所剩无几,霍承骁把车停进超市底层的临时停泊点,拉着小姑娘的手进了超市。从熟食区逛到生鲜区,购物车中积累了一大堆食材。 当他拿起一块培根时,徐星眠小半个身子探过去拉住他的手,“你买那么多,咱们吃不完的。” 霍承骁走到车的另一侧,和她站在一起,手臂一用力就把她抱起稳稳放在购物车的车沿上,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眼睛与她的嘴唇在一条线上。 要不是附近人多,她怕羞,他就吻上去了。 思及此,霍承骁眸光沉沉,舌尖顶了顶腮帮,开口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宿舍?” 徐星眠不疑有他,半抬起眼皮细细掐算时间,“大三下学期实习就可以,如果有特殊情况,随时都可以。” “特殊情况是指什么?” 徐星眠:“现在的女生观念都很开放啊,刚满二十岁就有很多领证的了,我们辅导员不敢拦,毕竟有句话叫‘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霍承骁懒懒散散地站着,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动金属质的栏框,“这是个好办法。” 徐星眠乍然反应过来,飘忽的目光一路向下,途径男人被西装裤包裹住的长腿,最后到皮鞋锃着光的鞋尖。翁里翁气小声说:“你要是想我搬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霍承骁觉得现在领证不太可能,一旦领了证,双方家长都要求办婚礼。他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小姑娘,别的女孩该有的,她一定要有,而且值得拥有最好的。 徐星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可以假装是我爸,签一份外宿的申请书。” 霍承骁眯眼,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行啊,当久了男朋友,当次爸爸也不错。” 呸,臭不要脸。 买完东西,两人乘电梯下到底层的停车场,正赶上人潮拥挤的时候,狭小的电梯厢内挤着满满当当的客人,男女混杂在一起,男性身上流的汗掺杂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弄得徐星眠不太舒服。 她皱起鼻尖,靠到霍承骁那,“你帮我从小包里拿出薄荷糖来。” 霍承骁依言,拉开拉链,手指伸进去摸索片刻,指腹抵住盒子的棱角,他没多想掏出来,视线定格在紫色盒子上的艺术字时,他怔愣住。 ——durex。葡萄味。最大号。 他旁边的男人撇过来视线,用气音笑了声,好像在说:兄弟,牛逼啊。 徐星眠催促,喉咙干涩难受,“找到了吗?” 霍承骁手指送了力道,继续摸索,又是一个同样的盒子,他犹豫几秒掏出来。 果然,这次是粉色的草莓味。 手指碰到圆柱形的糖罐子,霍承骁将那两盒计生用品往包的最深处塞了塞。 一众人挤出电梯,底下车库的温度低,空气却不流通,又闷又潮。顶灯昏暗,钨丝灯泡灭了又亮,莫名添上一丝阴森可怖的气氛。 徐星眠倒出两块糖扔进嘴里,“你喜欢薄荷味嘛?” 刚才电梯里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意味深长瞥了眼娇小可人的女孩,人不可貌相啊,当街谈论这种话题,社会当真在进步。 霍承骁一时难以找到合适的话语,斟酌半晌说辞,“什么时候买的?” 徐星眠晃了晃糖罐子,“我想想,大概是上周。” “……” 霍承骁低头,淡薄的光线铺落,在他眼尾展开一扇浅弧,明暗参半的面容格外像港片中与恶徒斗智斗勇的男主角。 不过,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具体是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徐星眠上车,直接把糖罐扔进大包里,舌尖处的薄荷味融化,清冽感将堵在嗓子眼的干涩驱散,不适感没有那么强烈了。 霍承骁脑海中闪现那两个盒子的影子,他闭了闭眼,按住方向盘的手指加重力道。是担心去他那会发生些不可控的事,还是有所顾虑什么。 徐星眠看他一脸纠结的样子,试探地问道:“你也想吃?” 顾及男人的面子,不好意思和她要。 她掏出来糖盒,倒出两颗递到他嘴边,柔软的手掌上捧着两颗和她吞吐气息相同味道的糖果。 霍承骁没拒绝,舌尖一卷将糖吃掉,浓郁的薄荷味从口腔中蔓延开来,他压下心中的疑惑,扯动嘴角把脑海中莫须有的想法挥散。 而另一边,徐星眠拉开小包的拉链,两个奇怪的盒子映入眼帘,猛然想起顾梨贼兮兮的表情,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戳了戳边角。 盒子露出正面,外国进口,极薄舒适。目光再往下,尺码处明晃晃的最大号,还用不怕亮瞎狗眼的烫金体标红。 她的脸刷的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听溪师姐会和某个男人搭cp嘿嘿。 第50章 撒娇 050. 徐星眠稳住自己,淡抿了下嘴唇:“见过这种的手套吗,就是吃扒鸡用的。” 霍承骁又不眼瞎,扒鸡专用手套和避孕套还是分得出,他侧头轻飘飘地问:“我以为你在暗示我什么。” 男人地嗓音低沉哑然,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徐星眠耳尖一红,垂下脑袋装鸵鸟,瞬间发觉每次都是她被吃得死死的,这次她想扳回一局。 于是硬着头皮扬起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霍承骁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嗯?” 徐星眠淡然抬了抬眼皮,白皙的手指捏住紫色盒子的一角,脸上稳如老狗,心里慌得一批,生怕霍承骁来了兴致,带她体验十级车震。 和顾梨呆久了,什么领域的知识都涉猎了些,徐星眠暗叹博学的同时,不忘打量他的表情,一向淡定的面部表情出现裂缝,随着时间推移裂缝不断扩张,这时候来一阵风,眼前的石膏像说不准就随风碎成了粉末。 霍承骁握紧方向盘,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行。” 行什么,不等徐星眠问出口,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徐星眠心绪混乱,手指捏住方向盘有点后悔刚才的逞强。 霍承骁把车开到了城西的别墅,一言不发走到后车厢拎出那堆食材,走到副驾驶屈指敲响车窗,黑眼深沉的可怕,“车钥匙在置物柜,帮我拿一下。” 徐星眠点头,弯腰拉开柜子,找出一串别墅的钥匙递过去。中途不经意碰到男人的手指,温度炙热地惊人,她愣神,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临阵退缩:“我突然想起学校里还有点事,你不用送我了——” 车门被人拉开,霍承骁俯身解开她的安全带,轻一用力就把小姑娘抱出来。 徐星眠双脚离地,手臂挽住他的脖颈,庆幸今天穿的是长裤,不至于被风一吹就会走光。她紧紧抱住他,生怕下一秒就掉下来。 霍承骁将修长的脖颈暴漏在她面前。 男人的脖颈是冷白色,侧方有隐约的脉络起伏,隐在暗色中的喉结滚动两下,似是无意透露出他此刻紧绷的心情。 霍承骁站在门口,将钥匙递回她手里,“开门。” 徐星眠听出他声线中隐藏着的隐隐情愫,手指一哆嗦,钥匙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抱歉,没拿稳。”她挣扎着要下去捡。 霍承骁弯腰,放她下来,先一步捡起钥匙塞进她手里。 徐星眠咬唇,没再犹豫,又不是第一次来这,矫情个什么劲儿。当钥匙拨动门闩,眼前的木制大门缓缓打开后,身后伸出的一只手臂揽过她的腰,反身把她抵在墙上。 购物袋扔在置物架上,里面还装着一些需要立刻冷冻的食材。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徐星眠强撑住最后的理智提醒:“吃的,会坏掉啊。” 霍承骁亲她的嘴角,分出神回应:“没事,坏不了。” 徐星眠嘴唇发麻,唇齿间皆是他身上的气息,都说女人被化妆品腌入味了,她觉得霍承骁身上那股清冽的木制香,也日夜跟随着他。 迷人又性感的味道。勾得她险些丧失理智。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和她一起挤过拥挤的公交,一起牵着手走过日出日落,看路灯一盏盏的亮起来。 像神明一样慷慨地将光照入她的世界。 从最初好想被他拥抱,不带任何想法的纳入怀抱,到如今内心涌起的悸动,想与他初尝情爱的滋味。 徐星眠做了大胆的一件事。 她主动踮起脚吻住霍承骁的嘴唇,尽管接过那么多次吻,她的技巧依旧拙劣。试探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唇,下一步失去方向,长睫不安的颤抖几下,无辜又失措。 霍承骁压着声线低低笑起来,轻喃道:“还是我来吧。” 好不容易得来的主导权又失去。 霍承骁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针织衫扶住她的腰,似在安抚她的情绪。动作轻柔又撩拨,徐星眠膝盖发麻,牢牢抱住他。 正在情浓时,一道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乍响。 霍承骁眉心抽搐,手机和购物袋一并扔在了置物架上,他侧目看了眼,疗养院打来的电话,想必是霍母有了新的反应。 他沉吟半刻,垂头将小姑娘腰间被揉皱的衣摆整理好,“抱歉。” 徐星眠摇头,“快接电话吧,可能是急事。” 霍承骁揉了揉她的发顶,伸手拿过手机当着她的面接通,那端的小护士话语欣喜,“霍先生,您母亲今天下午有几分钟的清醒,医生说过不了多久霍夫人就可以完全苏醒。” 霍承骁抬起眼,黑眸乌压压地,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他握住手机的手指都僵了,指骨泛白,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知道了,谢谢。” 徐星眠看他的表情,“是有好消息吗?” “嗯,我妈有苏醒的迹象,医生说过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徐星眠启唇,想要说些什么,斟酌几秒说辞,总觉得万千话语比不过一个拥抱来得真实。 多幸运啊。 她等到了消失多年的哥哥。 他也如愿等到母亲。 霍承骁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在暗淡的室内光线下澄澈又深邃,和他平时淡然的模样截然不同。好像三岁的小孩获得了珍爱的宝贝,难以掩饰的欣喜。 霍承骁视线微移,嘴唇触碰了下女孩的耳廓,亲昵的蹭了蹭,“徐小姐,你当初说的事,我还记得。” 徐星眠笑眼弯弯,没多犹豫,“我也记得。” 等他母亲醒来,他们就订婚。 她没忘,一直记在心里。 徐星眠心底蔓延出一种深刻却又不知名的情绪,像难以名状的云朵,柔软无比。 — 四月底,春意正盛。徐星眠忙着帮顾梨处理简历制作大赛的事项,大二马上升大三,学生会面临换届,顾梨被重新拉回管理者阵营,当上院会的副主席。 前任主席堆积了无数比赛策划,下面的干事交上来提案,顾梨都需要全部看一遍。忙的焦头烂额,每天挑灯夜战,堪比高三时候备战高考。 徐星眠闲人一个,退出了辩论会,生活清闲自在。实在看不下去好友颓丧的表情,她主动揽下甄选简历大赛的初稿工作。 认识一些厉害的人物,不算亏。 参赛主力军是大三生,九月后升大四面临实习,秋招过了的学生自然不急于一时。 徐星眠单手指着下巴,一页页翻动简历,到其中某页她目光顿住。 沈听溪模拟投简历的公司竟然是华士顿。 即便名校毕业,每年入选实习生的人数也寥寥无几。华士顿用人政策一向变态,以至于公司男女比例失衡,高强度的工作女生肯定吃不消。 沈听溪的履历充实,实习经验满满列了一张纸。徐星眠捕捉到其中一条,曾经在环海国际中国区实习,职位是总裁办的助理生活助手。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沈听溪不过高中毕业,只凭借优异的英语口语水平就成为她哥哥助理的生活助手。 能力不可小觑。 顾梨蔫巴巴从床上爬下来,凑过去问:“你在看什么,我叫了你两声都没听见。” 徐星眠毫不掩饰对沈听溪的崇拜,申城上流圈人才济济,凭自己能力有这番成就的女生更是少之又少。 “沈师姐好厉害,高中毕业就开始实习了。” “拜托,她参加的那些英语比赛,都是和外国佬同台竞赛的。”顾梨扶额,小声嘟囔,“人比人吓死人,我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徐星眠筛选完只为了参加分投稿的选手,工作完成,打开手机看了眼屏幕。 霍承骁的短信恰好进来,他言简意赅发了个地址,在疗养院附近。 【我让顾泽去接你了,晚上过来这吃饭。】 徐星眠眨眨眼,简单回复:【好,等我比心/】 顾泽来的快,徐星眠收拾完东西就收到短信,她匆匆换上鞋,对瘫在床上的顾梨道:“我帮你带饭回来,你喝点热水,不然胃又要疼。” 顾梨耷拉着脑袋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泽在路上停了次车,到街边的糕点坊打包了点心。口味不是徐星眠喜欢的,她以为顾泽有了女朋友,笑着问:“顾助理终于脱单了。” 顾泽意味深长凝视她,笑而不语。 车子驶入疗养院的正门,从小道穿行至侧门的餐厅。顾泽停好车,将糕点递过去,“徐小姐,你拿进去吧。” 徐星眠疑惑:“他要吃?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顾泽笑意不减:“您进去就知道了。” 她点头,依言带着糕点推门而入,这个时候的人不多,靠窗开辟出的雅间中坐着两个人。 霍承骁站着,越过半张桌几替对面的女人斟茶。 岁月善待美人,坐在霍承骁对面的妇人年近半百风姿依旧。 徐星眠瞬间明白了,她手上的茶点,是霍承骁的母亲喜欢的。 霍母莞尔,小声与儿子交谈着什么,霍承骁淡笑,看口型像在求饶。 徐星眠的脚步顿在原地,手足无措收拾起自己,感觉今天穿的不太正式,白衬衫的衣袖出了褶皱,连鞋都是舒适的帆布。 她理了理头发,正想笑着过去。 就见不远处的妇人冲她微笑,声音温柔,比她母亲的苏州口音还要软。 “星眠,怎么不过来?”她这样说。 第51章 撒娇 51. 对上霍母那双平和的双眼,徐星眠内心的所有紧张顷刻消失。她能透过对方的眼神,感知到霍母对她的喜欢。虽然这种喜欢,大概率是爱屋及乌。但她真的很开心,并非是眼前这幕母慈子孝的场景,而是觉得世间万般等待,皆会等来善果。 霍承骁上前两步,接过她手中的糕点,另一只手牵住她走进雅间。 霍母温柔笑道:“醒来之后就想念这家的茶糕,麻烦你跑一趟,累不累?” 徐星眠脸颊泛起热度,“阿姨,顾助理开车送我过来,路上捎带着糕点,我其实一点都不累。” 霍母与她谈话的同时,也在细微处观察着对面的女孩。霍汀与徐斯燃订婚前,双方父母见过一面,当时徐星眠也在场,五年前的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霍母不禁湿了眼眶。 霍承骁临时接到公司的电话,“你们先聊,我去接个电话。” 刚站起身,衣袖被小姑娘捉住,纤白的手指紧紧捏着他的袖口,讨好地晃了两下。 霍承骁自动转换为文字语言:哥哥帮帮我,留我一个人在这宁忍心吗。 霍承骁掀起唇角,摸了下她的发顶,回复:乖一点,别怕。 徐星眠:“……” 霍母打开茶点的包装袋,慢条斯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的动作格外赏心悦目。她撩起耳畔散落的碎发,忽然想起什么,“星眠,你当初在病房说的那些话,我都有听到哦。” 长时间在学校当老师,霍母的语气很像哄小朋友,尾音稍扬起,笑意亲切。 徐星眠怔愣半秒,小声念叨:“……您能听见啊,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竟然堂而皇之说等您醒过来就和霍承骁订婚这样的事。 霍母越过半张几面拉住她的手,指尖轻点了点女孩柔嫩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阿骁能遇见你,是他的福气。” 徐星眠眨眨眼,另一只手附上霍母的手背,“能遇上他,也是我的幸运。” — 霍母还需要在疗养院观察一周,霍承骁抽空带着徐星眠去新开发的楼盘给母亲挑选一间合适的房子,不过去了四五处,都不是很满意。 霍母出身书香门第,自然不喜欢住在市内繁闹的商圈,徐星眠翻阅各个楼盘的宣传册,最后遴选出几处位于城郊的高档住宅区。 “你看这处怎么样,离你那栋别墅也不远。”徐星眠拿着宣传册凑到正在办公的男人面前,“你快看看。” 霍承骁停住打字的手,顺势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两人席地坐在地毯上,他就从后拥着她。 徐星眠摊开宣传册,“依山傍水,环境很棒,你妈妈应该会喜欢。” 霍承骁垂眸,下巴抵住她的发顶,声音清亮,隐隐含着笑意:“我也喜欢。” 徐星眠用手肘怼了他一下,“正经一点好不好?” “新楼盘是复式楼,等它开盘我让顾泽再去订一套。”霍承骁翻弄宣传册,仔细看过楼盘信息,“当我们的婚房,好不好?” 徐星眠当即抬头看他,霍承骁也不避让,对上她的视线,语调懒洋洋的:“不喜欢这?” 面前的女孩怔愣住,她皱起鼻尖,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眨:“喜欢啊,就是有点突然。” 明明连订婚宴还没准备,他就开始置办婚房。 霍承骁扬眉,狭长的眼尾勾勒出一道浅弧,目光划过她清秀的小脸,唇畔的笑意愈发明显,开口时语气却十分正经:“星星,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徐星眠歪着脑袋,抬手把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一大清早就用甜言蜜语来蛊惑她,徐星眠耳尖泛红,“再迫不及待也要等我二十岁呀。” 霍承骁稍显遗憾,好看的桃花眼眯起,薄唇淡抿,神情诚恳带着点请求的意味。 徐星眠松开作怪的手,男人的发丝柔软,不像其他人那样硬。她抬起澄澈的眼眸看他,乖巧的提建议:“不如你找霍爷爷去和我爸商量,先把订婚宴的日期订下来?” 女孩的声音细细软软,像是有根羽毛拂过心尖,霍承骁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这些事交给我。”他不想让这些麻烦事困扰她。 到了六月,徐星眠忙于应对考试月,这个学期修的选修课多,有四篇论文要赶。嘉汇也迎来新季度,工作堆积如山,徐星眠在图书馆找不到位置,索性搬着电脑去霍承骁的办公室学习。 两人待在一间房间里,忙着各自的事情,徐星眠偶尔抬头看向办公桌,但每次都会被霍承骁捉住视线。 徐振东回国与霍老爷子商量小辈的订婚仪式,两家在申城都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场订婚宴操办起来需要时间准备。 霍老爷子好脾气与徐振东商量,耐心十足,自打知道孙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老爷子每天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不知不觉六月过去,七月初a大开始放暑假。 放假当日,霍承骁驱车到宿舍楼底接人,徐星眠没带多少东西,拎着20寸的小行李箱下楼。霍承骁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拉开副驾驶的门先让她坐进去。 绕到另一侧上车,他轻车熟路驶出a大校园,“今天回老宅吃饭,你爸妈也在那。” 徐星眠点头,透过车窗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街景,想起一年前霍承骁还在这当面馆的老板便忍俊不禁,“骁哥,是面馆不赚钱还是a大的女生不好看,开了不到半年就倒闭了。” 霍承骁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别挑衅我。” 徐星眠吃痛,缩起脖颈委屈巴巴瞧他。 她又没说错,一个大少爷微服私访到学校门口开起面馆,肯定别有居心。 前面是红灯,霍承骁赶在亲吻前车的车屁股前踩了刹车,似笑非笑侧过头凝视她,“不开这家店,我怎么能认识你。” 徐星眠笑吟吟接话:“开什么面馆,直接改成月老庙得了。” 霍承骁被她堵得没话说,舌尖顶了顶腮帮,吃瘪的俊脸别有滋味。 老宅院子里的绿植换了布局,娇艳的玫瑰花被葱郁的绿色灌木丛取代,高大耸立的梧桐被昨夜的风扫落无数叶片,横七竖八的枝桠掉在地上,却丝毫不显荒凉。 徐星眠等霍承骁停车的空隙,抬头看向二楼。一个房间的窗帘紧闭,霍汀住的房间。 五月底,霍汀被霍父由疗养院接回家修养,精神依旧萎靡。医生确诊为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能不能走出阴影需得看病人自己的心态。 客厅内,徐母与霍老爷子交谈甚欢。徐振东与霍父在露天阳台抽烟,也在交谈着什么。 两人进屋后,霍老爷子笑眯眯招手:“星眠,快过来坐。” 徐星眠笑着打过招呼,坐到母亲的一侧。 霍老爷子道:“我们定的时间是七月十三号,好日子,你们俩觉得怎么样?” 霍承骁略微思忖片刻,“地点呢?” 老爷子作势扬起拐杖打他,“臭小子,我是在问你时间。” 徐星眠连忙接话,“霍爷爷,我们没意见的。” “地点就在梵尔会馆,你徐叔叔包下了全场。”徐母笑吟吟说,“设计师我也找好了,你们两个不用操心。” 不等两人说话,楼梯口突然响起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霍汀呆滞地站在那,掀起嘴角,扯出一个凄凉的笑。看吧,这就是门当户对的好处。 巨大的落差感将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捏碎。 现在谁会再去管她和郭令哲的死活,一家人全在喜气洋洋准备这桩无人诟病,完美无缺又令人期待的订婚宴。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让他们占尽。 霍汀转身上楼,她偏不让他们如意。霍父追上去,不太自然回头:“抱歉,汀汀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徐母不太了解前不久国内发生的事,不过略有耳闻。她抱以同情的眼神,没多说什么。 徐星眠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过了半个小时,这种不好的预感加剧。霍汀上楼前与她四目相对时,眼神冰冷又无望。 她抿唇,起身走到霍承骁身边,“你和我去楼上看看。” 霍承骁不疑有他,以为小姑娘有话要对他说,上到二楼后,徐星眠拉着他到霍汀房间门前,轻轻转动门把,房门打开,但里面空无一人。 唯独内置卫生间的玻璃门半敞。 徐星眠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到坐在浴缸里的女人正自残式地用一把眉刀一下又一下划动手腕。 霍承骁拧眉,上前一步捏住女人的手腕。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流下,幸好刀锋不利,没有触及大动脉。 霍汀突然疯狂的笑起来,“怎么来早了,等我死了,看你们还能不能订婚。” “……” 徐星眠找出屋里的急救箱,冷着脸抽出绷带和纱布,把她的手腕包裹起来。 “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她冷声质问,手上的动作不由得加重力道,“世界上比你可怜的人多的是,没几个人会像你一样用死来报复别人。” 徐星眠松开她的手,站直身吐字清晰道:“你若是想报复我们,就好好活着。你死了,眼不见为净,快活是我们的,你什么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就写了个kiss被锁了一整天:) 第52章 撒娇 052. 或许是霍汀这一捣乱,霍承骁将原本已敲定的订婚现场做了更改。地点由申城的梵尔会馆移到海外的私人小岛上,“表亲家有个弟弟要来凑热闹,他又是艺人,估计会招惹狗仔。” 霍承骁如是解释道。 徐家的两位长辈自然愿意,“这样也好,安保比较容易布设。” 陈珩那群爱玩闹的发小,打算在订婚宴前一夜给霍承骁安排个单身告别的轰趴。听说地点选在私人小岛上,便提前两日到场寻找可以轰趴的场地。 小岛是嘉汇旗下所建的度假区,设施一应俱全,今年年初施工完毕,一直没对外开放,环境相对来说比较干净。 霍老爷子安排渡轮前一晚送受邀的客人到岛上,徐星眠陪着奶奶待在贵宾室。徐奶奶上午飞机落地,后又马不停蹄上了渡轮,身体难免吃不消。 霍承骁叫来家庭医生守在旁边,徐奶奶笑着打趣两个面色怔忪的小辈:“我听陈珩那小子说,今晚还准备了什么节目,你们俩别守着我了,快去和他们一起玩。” 徐星眠不放心,坐在床沿边握着奶奶的手,眼神示意单身告别派对的主人公可以离开了,但霍承骁依旧不为所动,静静站在一旁,俊朗的眉眼间毫无不耐之意。 好在徐母没过多久就进来,“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快去吃,奶奶这有我看着。” 徐星眠这才安心离开。 陈珩挑了酒吧的包间,等霍承骁吃完饭急匆匆打电话催促:“霍哥你行不行啊,都开始半个小时了你还不来。” 霍承骁本想着带徐星眠一同过去,但被顾梨截住去路,“霍老板,你的单身告别趴,星星就不去凑热闹了。” 徐星眠收到好友的眼神暗示,点头应了,“都是一群男生,我去了也没意思。” 霍承骁不强求她,细心交代:“明天估计会很累,今晚早点休息。” 男人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廊道拐角,顾梨眯起眼贼兮兮笑道:“一群男人围在一起才容易说实话。” 徐星眠狐疑:“什么意思?” 顾梨卖个关子,拉着她到自己房间,蹲在地上打开行李箱,从最下面掏出两套衣服。黑丝连体裤,露腰小吊带,最后不忘兔女郎的头饰。 “你从哪弄得这衣服?”徐星眠错愕,拎起薄薄的一层纱,攥在手里没什么质感。 顾梨冲她眨眼,“找酒店经理要的,酒吧的服务生都穿这个,咱们混进去瞧瞧。” 徐星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点心动,不过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她脑补出自己穿这衣服的画面,又联想到不久前差点和霍承骁全垒打的场景,如果被霍承骁发现,今晚岂不是要提前洞房花烛? 顾梨蛊惑道:“我知道霍老板是个好男人,但你真的不想知道他上学时候的风流趣事嘛?” 徐星眠攥紧手中的衣服,理智一点点崩盘,“……那我穿上试试?” 顾梨毫不犹豫点头,添上一把火,丝毫不觉得会把好友烧尽。 “快去穿,我先画个妆。” 度假区的酒吧位于酒店顶层,半开放式的玻璃顶,频闪灯明明灭灭,宽敞的大厅卡座中围坐着申城圈与霍家交好的一众小辈。 霍承骁自然被围在中央,懒散敞开一双长腿,其他人过来劝酒,他置若未闻。 不少人都带了女伴到场,没带女伴的随意拉来陪酒的服务生。陈珩旁边的兔女郎时不时递过去酒杯,他倒是没推,就着女人的手饮下一小口。 这个圈子里逢场作戏的戏码,他们自小就修炼的得心应手。 徐星眠忍不住想,如果没有她的出现,霍承骁此刻会不会也搂着另外一个不相识的女人谈笑风生。 顾梨盯着女人搭在陈珩肩膀处的手,咬牙切齿挤出一个笑:“果然,男人只有嘴上说的好听。” 徐星眠刚想替陈珩说句好话,抬眼时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瞳中。她下意识拽了拽过于暴露的小吊带,底气不足地撇开视线。 霍承骁单手支着下颌,目光扫过女孩脸上浓重的妆,视线下移至裸露的脖颈,玩味地勾起唇角淡笑。他换了个姿势,手肘抵住膝盖,扬手朝她示意:“过来。” 陈珩扭头看了眼,操了一句,“哥,你可想好,星眠还在楼上啊。” 霍承骁笑意不减,旁人看不出浓妆艳抹的小姑娘,他可不会上当。 徐星眠磨磨蹭蹭,头皮发麻往前移动一小步,慢吞吞走到沙发卡座旁边,下一秒被人拽住手腕,她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怀抱。 霍承骁单手拉着她的手,长臂状似无意将她圈入怀中。 在场的公子哥面面相觑,内心暗叹霍家与环海徐家果然是形式联姻,当事人毫无感情可言。 霍承骁不戳穿她,俯身拿过骰子,“会玩吗?” 徐星眠局促,犹豫两秒点头,“不就是随便晃晃嘛?” 对面染着黄头发的小少爷笑起来,“小姑娘,你一个随便摇摇,霍少说不准就要被我们喝倒了。” 霍承骁今晚心不在焉,手气也不太好,十局有六局输,哥们儿不敢太闹腾,勉为其难给他打了个半折,只喝了三杯烈酒。 陈珩旁边的兔女郎被顾梨一把拉开,陈珩看见她,惊愕地张开嘴。 顾梨笑吟吟用葡萄堵住他接下来的话。 在场的人挨个摇骰子,到了徐星眠这,她随便摇了两下,开之前转头问:“除了喝酒,没有别的惩罚了?” 霍承骁扬起眉稍,“你想怎么惩罚?” 黄毛嚷嚷道:“对啊霍少,趁着是单身,不如玩点刺激的?” 陈珩反应过来另一只小兔子是徐星眠,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神经紧绷,拎起一个硕大的苹果丢到那人怀里,“就你有嘴会叭叭。” 霍承骁手指把玩着兔女郎耷拉下的耳朵,指腹触碰到毛茸茸的一小块布料,他不紧不慢抬眼,凑到徐星眠耳畔:“想玩什么,告诉他们。” 顾梨生怕他这一撩,徐星眠经不住诱惑选择放弃,连忙开口接话:“真心话,简单又刺激。” 徐星眠跟着点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可以吗?” 霍承骁眼底深邃寂静,因着一抹笑微微泛起波澜,“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嗯?”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他的手又转而去摸小姑娘真正的耳朵。 徐星眠被触碰到敏感点,缩起脖颈,躲开他撩拨的手指去打开骰子。 众人视线聚集过来,全场最小的点数出现。 黄毛笑成狗:“哎哟我操,小妹妹你是什么手气,比霍哥哥的还臭。” 全场最大的点数正好是他,黄毛清了清嗓子,“那我问了,霍少有过几个女伴?” 女伴的范围不限定于正式交往的女友,还包括曾经逢场作戏拐上床疏解寂寞的床伴。 徐星眠竖起耳朵,偷偷瞄了眼神色淡定的未婚夫。 霍承骁歪头,淡睨她一眼,“没有过。” 陈珩暗叹他霍哥忠贞的同时,脑回路拐了个弯,没有女伴,那岂不是……处男?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唯独顾梨脑袋缺了一根筋,止不住笑出声,“霍老板你今年26了吧?竟然还是个童子鸡。” 陈珩捂住她的嘴,替他亲爱的霍哥哥辩解:“你还不允许手动挡上路了?!” “……”霍承骁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继续吧。” 一帮人闹腾到十一点,才是夜生活开始的时段。 霍承骁却意兴阑珊,又待了一刻钟,揽着怀里的小姑娘准备回去。 黄毛欲言又止,他们在这玩的再疯,好歹徐家那位不知道,霍少要是把陪酒小姐往房里带,岂不是打了徐小姐的脸。 待他们离开,黄毛凑到陈珩旁边,“珩哥,霍少这么做是不是不太道德了,玩归玩,订婚前一夜开荤,徐小姐那怎么交代?” 顾梨露出个脑袋,笑眼弯弯打趣他:“哇塞小黄毛,你竟然也有良心。我刚开始看你的意思,还以为今晚会给霍老板来个np啥的。” 陈珩按住那颗蠢蠢欲动的脑袋,后槽牙磨了磨,对黄毛亲切地笑了下,“我先走了,账记在我那,玩尽兴。” 脱离开声色犬马,欢愉声渐渐消湮。霍承骁把人送到房间前,看着徐星眠掏出房卡,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瞅他,“骁哥,今晚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霍承骁不语,手臂撑住门板,膝盖顶开门缝,不给她跑的机会。 暖黄色的灯光映衬下,女孩裸露在外的肌肤宛如上好的羊脂玉,触之沁凉,让他爱不释手。然而,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那对兔耳上时,内心的平静霎时消失。 徐星眠鼓起腮帮,拉起他的手放在兔耳处,“你喜欢这个啊,那你再摸摸。” 霍承骁不动声色,俯身凝视她,眼底沉寂了一团乌黑的墨,酝酿着山雨欲来的汹涌。 徐星眠吞了吞口水,心脏怦怦跳动,“或者,你喜欢这个?” 她侧过身,从身后拽出一小截兔尾巴,献宝似的拉过他的手。 霍承骁紧绷的最后一根弦啪的断了。 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腰,侧身将人抱起,进屋后不忘反身关门,清脆的上锁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徐星眠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被放倒在床上时也不肯松开。 霍承骁撑在她身体两侧,额前的碎发耷落,遮住他英挺的眉峰。 太过寂静,徐星眠有点害怕,于是主动开口缓解彼此的情绪,“骁哥,我听朋友说……男生第一次时间都挺短的,你不用太着急。” 霍承骁额头上缓缓出现一个红色的问号。 他弯唇,空出一只手去捉她的兔尾巴,觉得不太舒服,索性把人翻了个。 徐星眠睁大眼,下意识要起身,却被男人按住肩膀,挣扎过程中背后的蝴蝶骨展翅欲飞。 霍承骁眸光沉沉,俯身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去吻她的蝴蝶骨。 徐星眠小口喘着气,不敢抬头看他,偏开头看向窗外。一架飞机正处于低空飞行的状态,越过申城的外滩,停在对面楼顶的停机坪上方。 霍承骁垂头吻她的嘴角,“本来今天不舍得碰你的。” 徐星眠盯着远处正在下落的飞机,“骁哥,你看那,有飞机哎——” 霍承骁被她气笑了,喉咙间发出低低沉沉的颤音,“星星,用飞机就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他边说,边侧目去看她口中的飞机,目光稍一停滞,将不远处已经停落的飞机机身上的标志收入眼底。 huston。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结尾时,我十分想让哥哥直接从飞机上降落至窗台。 然后屈指敲动阳台窗户—— “霍承骁,你敢动星星一根头发,我拧断你的脖子。” ;) 偷星 半夜到访的来客显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到来。 程烬生没带秘书,随行的仅有一个男助理,穿着和平时也不太一样,松垮的工装裤,上面搭了件宽松的polo衫。不像是来参加订婚的,更像是来干架。 霍承骁回忆起前几年留学时,好友们谈论起徐斯燃的妹控程度简直达到病态,以后谁还敢娶他妹妹。 徐斯燃当时笑得轻松,扬言:“只要把我打趴下,从我身体上迈过去,我就没意见了。” 看来今天真的是来算账的。 徐星眠换下身上令人羞耻的衣服,赶到对面天台时两个男人已经开打,霍承骁顾及着程烬生的脸,没敢往脸上招呼,生怕一个拳头下去,那高挺的鼻梁骨就凹下去一个坑。 程烬生无所顾虑,每一拳都往最疼的地方挥去。 在商场上,霍承骁虽然比不过他老谋深算,但拳脚功夫从小练出来的,迅速躲避开对方凶狠的动作,腿上的力道也不留情。 徐星眠急得红了眼,“你们俩别打了!” 然而两个男人战况焦灼,没时间答复她。 徐星眠扒了扒头发,劝和不成,拔高音量喊:“别打脸,千万别打脸。” “……”霍承骁松开淡抿的唇角,举起拳头停在半空中,“这张脸花了不少钱吧,我一拳下去你可能要重新做手术了。” 程烬生丝毫不惧,不避不让迎上他的视线,“你随意。” 徐星眠蹲在地上,盯着脚尖叹口气,一边是她哥哥,另一边是未婚夫,劝哪个先收手她都会成为罪人。 谁想下一秒,两人松开手,决定休战。毕竟嫁妆都送出去了,程烬生也不能再阻挠,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无权反对。 他招手示意身后的助理,外国男人接收到老板的眼神,走到一旁拉出几个箱子,依次摆开后完成使命,退回到飞机上。 程烬生掏出兜里的打火机,滑开盖子,窜出的火苗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他左手拢住火苗,走到箱子前摆弄几下,随后推开几步,反身走向不远处的女孩。 烟火腾空,在寂静深邃的夜空中散开。砰地一声响动,徐星眠的心尖跟着颤了颤。 “突然想起来,还欠你一个生日礼物。”他低声道,“晚了四年,总算是送出去了。” 十六岁那年,徐星眠想和哥哥看一场烟火。 但他消失了四年,她以为永远都要失去他的时候,他又重新走入她的生命轨迹。 程烬生歪头,无奈笑了下,“以后,就有其他人陪你看烟火了。” 徐星眠吸了吸鼻子,扑上去抱住他,脸埋进他的怀里,“……哥哥,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程烬生抬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谁想娶我妹妹,当然要打过我。” 不然,未来的路漫长又坎坷,他如何放心将她交予旁人。 — 明晃晃的光线自海平面徐徐展开,海水拍打海岸的声音温柔舒缓。徐星眠坐在梳妆台前任凭tony摆弄,清秀的小脸上刷着细粉,化妆师赞叹她皮肤吹弹可破的同时,又唏嘘一阵,“徐小姐,昨晚您是熬夜炸碉堡了吗?这黑眼圈哟,没个两三点出不来这种效果。” 徐星眠下意识抬手去摸眼眶,但被她拍开手。 “别碰啦,我给你遮一下,保准看不出来。” 顾梨打着呵欠走进化妆室,脸色和徐星眠如出一辙,化妆师调侃:“你们两个结伴去炸碉堡的?” 顾梨腰酸背痛,昨晚被陈珩那个狗男人收拾得不轻,她蹭到徐星眠身边,揪起衣架上的小礼裙打量。礼裙是霍承骁特意找伦敦的私人设计所定制的,裙摆点缀着水钻雕成的星星,在阳光的映衬下耀眼万分。 她小声嘟囔,“这才是订婚啊,等到结婚霍老板会不会直接带你上月球?” 化妆师打趣:“月球上没光,上火星吧?到时候我还要给你化妆。” 徐星眠长吁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 徐母进来看情况,双手搭在女儿肩膀上,俯身看向镜子里的人,“头发弧度还不够优美,再烫一下,眼影再重一些……嗯,黑眼圈太明显了,星眠你昨晚是失眠了?” 徐星眠偏了下酸痛的脖子,脖颈处那根细细的白金锁骨链垂落,带起一阵凉意。她小幅度打呵欠,在心底回复她:去见你儿子了。亲儿子。 折腾到宴会开始前十分钟,化妆师才放她去换衣服。长时间保持挺胸抬头的姿势坐着,乍然站起膝盖一软,她扶住桌沿活动僵硬的脚踝,缓了一阵走进更衣室。 层层叠起的裙摆有些沉,徐星眠费了好大的劲儿穿好礼裙。长度及膝盖,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腿,搭配裙子的同色系高跟鞋,细长的鞋跟像是踩在高跷上。 徐星眠对着镜子稳定心神,松开屏住的呼吸推门出去。 霍家久居申城,与无数名流交好,今天霍家唯一的孙子订婚,自然都要邀请前来。徐星眠走出更衣室后,每一步迈得轻缓,生怕出了差错。 大理石地板光影可鉴,女孩出现在旋转楼梯的最上方时,场内霎时噤声。悠扬的轻音乐缓声流淌,站在楼梯下的男人抬眸望了过来。 对视的那一秒。 徐星眠屏住呼吸,扶住楼梯水晶扶手的手指蜷起,她稍稍错开视线,耳垂悄悄红了起来。 霍承骁单手抄在裤兜里,长身玉立站在那,静静扬起头,看向他的女孩,一步步走向他。 一步步,走入他的世界。 不同于一年前在梵尔会馆的错肩而过,这次,她是为他而来。 霍承骁弯唇,侧脸线条被室内的灯光勾勒得愈发清隽,他冲她伸出手,邀请她住进自己的世界。 徐星眠走到离他一步远的台阶,握住他的手指。掌心的温热驱散了她所有的紧张,陡然响起的掌声也与她毫无关系。 她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灯影浮动,潮汐缱绻。 下一秒,霍承骁含笑的声音响起:“星星,你终于属于我了。” 徐星眠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挽住他的手臂,迎上所有人聚焦的目光,不管善意的祝福,抑或是略带审视的打量。 这些,她都不在乎。 从此一生,她只需要向他的光中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啦。后面还有哥哥的巨幅番外,恋爱结婚生子都有滴(谁让我那么爱哥哥)。 偷星01.[偷偷摸摸搞恋爱] 偷星01.[偷偷摸摸搞恋爱] 徐星眠通过学校的秋招进入嘉汇总部工作,实习期三个月,从面试到正式上班没通知霍承骁一句。 若非hr将这期招收实习生的资料递到总裁办,霍老板还被蒙在鼓里。 彼时,嘉汇财务部召开部门会议,徐星眠工作后首次参加集体会议,负责带她的彤姐向部门中百十个介绍她的好徒弟。 徐星眠站起,微俯身同其他人做正式介绍,“大家好,我是徐星眠,以后多多关照。” 大概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就具有一种本领,能轻易俘获陌生人的好感。 坐在她身边的锡纸烫男生率先鼓起掌。 这期的实习生分到财务部三个人,将通过业绩考核择优选择两位留下。 锡纸烫也是其中之一,男生在竞争方面普遍占优势,而且锡纸烫有种莫名的优越感,进入公司第一天就与各位正式员工打好关系。 似乎打定主意要在这安家落户。 徐星眠淡淡收回视线,落座时拢起过宽的裙摆遮住莹白的小腿。 部门里百十号人,三个实习生坐在最后,没几个人关注他们。 锡纸烫闲来无聊,摆弄一会儿手机,拗出一个自觉很帅的姿势捋了把卷曲的毛儿。 “星眠,你是a大毕业的呀。” “是,怎么了?” 他笑吟吟接话:“啊,真巧,我是b大的。” 徐星眠蹙眉,不太理解他语气中的这份“巧”来自哪,两座城市隔着十万八千里,她只是大二去b大交流过一学期,自始至终没遇到过没听说过他这个人。 锡纸烫心态挺稳,套近乎的套路信手拈来,扯开一个话口子就滔滔不绝起来:“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我喜欢打高尔夫,篮球也打,如果天气热得话我会去游泳。” 徐星眠眨眨眼,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主动走进他的套路,只不过越走越歪:“我喜欢打马球,还喜欢冬泳,篮球不行,我不够高。”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霍承骁恰好看到这一幕。 今早乖乖与他道别的小姑娘衣着整齐坐在最后一排,笑着与同事攀谈。 才认识多久,话题就深入到兴趣爱好了,如果他再晚来一小会儿,两人是不是要约着一起去冬泳了? 徐星眠听到响动,歪头看过去,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黑眸,嘴角的笑意僵住。 霍承骁走到她身边,屈指扣了扣桌面,意在提醒。 徐星眠攥住裙摆,没想到捉迷藏的游戏那么快就gameover了。 锡纸烫自然认得嘉汇的掌门人,被当场捉住开小差,他脸色也不太好看,悻悻蹭了蹭鼻尖,自动把徐星眠当成同命相连的伙伴,屁股一挪靠过去。 财务部的经理站起身和老板打招呼,“霍总,您怎么来了?” 霍承骁身后只跟着顾泽,助理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外侧,替老板答道:“霍总来旁听。” 旁听? 旁听个屁! 明显是来捉她的。 徐星眠鼓起腮帮,掏出手机发消息。 锡纸烫虽然好奇她的举动,但极有素质没偷看她的短信内容,犹豫片刻凑过去问:“星眠,你不担心吗?” 徐星眠打上最后一个字符,警告的短信发出去,她浑身舒畅,连带着语气也好了许多:“担心什么?” “担心被老板炒鱿鱼。” 锡纸烫话语怔忪,“我听师哥说霍总很严苛,就算是高经犯了错说炒就炒。” 徐星眠似有所悟:“那炒掉实习生应该不算大事吧,别担心。” 如此驴唇不对马嘴,半点安慰的作用都没起到的话,经过徐星眠娇软的声线说出来,锡纸烫竟然奇异地安心了。 霍承骁垂眸翻看手机短信,双腿优雅叠起,清隽的容颜引得财务部许多小姑娘芳心暗许。 徐星眠前面的两个年轻女人小声交谈:“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男人竟然订婚了。” 另一个叹口气:“这世道订了婚也可以退啊,扯了证都能离,再说像霍总这种男人,哪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嗨,咱们能说点好的吗? 徐星眠突然感觉到世界满满的恶意,一时间不知该以何种表情面对。 会议结束后,屋里的人见老板不动,跃跃欲试出去吃午餐的灵魂被迫压制,他们面面相觑,摸不清老板的想法,只好捂着空虚的胃期待老板大手一挥包下大家的午饭。 然而,霍承骁静静收起手机,左手抄在口袋里,长腿大步走向房门,经过徐星眠身旁,脚步略微顿了下,眉峰扬起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星眠歪头,趁身边的人不注意,悄悄拉住他的手指撒娇似的晃了两下。 跟在老板身后的顾泽汗涔涔,以为这是两人玩的情.趣游戏。 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流行角色扮演嘛,霸道总裁恋上办公室娇俏职员,谱写一段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玛丽苏小说。 锡纸烫约徐星眠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她推辞了,转头又收到彤姐的邀请,不太好意思推拒,便跟大伙一起去了餐厅。 途中通知楼上那位,吃饭别等她了。 霍承骁收到短信,看着满桌打包来的饭菜,打内线叫顾泽进来,下巴点了点那些菜:“坐下,和我一起吃。” 顾泽刚开心嗦了粉,胃里的空余所剩无几,再喝一口水就饱了。 “霍总,我吃过饭了。” 霍承骁双手交握支着下颌,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宽容,不过只有几秒的事,“坐下,吃饭。” 顾泽咽了咽口水,板正地坐在对面,拆开一次性餐具夹起一块黄瓜塞进嘴里,状似无意提及:“霍总,我刚才在员工餐厅看到徐小姐了。” “然后?” 霍承骁手中的木筷发出咯嘣一声清脆的响。 顾泽挑起眉毛,“你不打算把徐小姐调职到总裁办?” 共事两年的助理轻易猜透他的想法,霍承骁耷拉下眼帘,他动过这个念头,但被徐星眠以短信的形式拒绝了。 “下午打包份下午茶过去。” 徐星眠有吃下午茶的习惯。 霍承骁决定采取迂回方式,让小姑娘主动上来顶层。 — 下午三点半,顾泽提着精致的糕点盒到了财务部,迎面撞上财务部的经理,“高经理。” 经理朝他身后看了眼,确定没有老板的身影,暗戳戳松了一口气。 顾泽笑着问:“徐小姐的工位是哪个?” 高经理一愣,指了指最右面的位置,“在那,她和另外两个实习生跟着老师去学东西了,你稍微等等。” 顾泽含笑道谢,径直走向工位,小姑娘的桌子干净整洁,电脑屏幕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列上的五条事项只剩最后一项。 他将盒子放下,没多待转身离开财务部。 顾泽一走,耷拉着脑袋的其他人瞬间昂起头颅,嘀嘀咕咕猜测徐星眠是什么来头,“不会是顾助的女朋友吧?” “我觉得不像,顾助都二十七了,徐星眠才二十一,总裁特助和没毕业的学生根本没机会认识吧。” 徐星眠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位置上,接受了无数好奇的目光。 桌上摆着的糕点盒子是她常吃的那家,刚坐下旁边工位的小姑娘开口:“是总裁办的顾助送来的。” 她说完,支着下巴没有要缩回头的意思。 徐星眠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欲望,“我知道了,谢谢。” 嘉汇每天下午都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茶水间成了八卦重灾区,今天尤甚。 徐星眠端着杯子走进去,喧闹声霎时消湮。 她不甚在意,接了杯温水离开茶水间,走廊上空荡无人,部里的人全被叫去听她和顾泽的八卦。 徐星眠长吁一口气,经过安全出口时余光瞥见一只横过来的手臂,一把揽过她的腰拽过去。 徐星眠手肘抵住男人的胸膛,“这是在公司呀,你快松开我。” 霍承骁由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稍抬眼能看见女孩泛红的耳尖,他没忍住伸出手指捏了一下。 耳尖的粉红色蔓延至脸颊,徐星眠捂住脸回头瞪他。 霍承骁歪头,神情无辜。 好像今天一直是她晾着他,连短信都没发几条,思及此,徐星眠底气不足,主动回抱住他:“骁哥,晚上一起吃饭?” 霍承骁轻轻哼了声。 “要不,我做给你吃?” 她笑眯起眼睛,“对了,别让顾助理送东西下来了,同事们都误会了。” 安全通道的门半敞着,外面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 霍承骁把人往怀里拽了几寸,反身将人掩在墙壁和胸膛间。 从外面看,仅能瞧见男人宽阔的脊背,小姑娘被挡得严严实实。 徐星眠紧紧抓着他的领子,“可能要开始工作了,我先走了。” 霍承骁叹气,最后一遍询问:“真不到顶层来实习?” 徐星眠踮起脚,捧住他的脸吻了吻他的下巴,“不去,你想我的话就下来视察。” 霍承骁故意偏了寸脑袋,嘴角蹭过她的唇瓣,留恋地蹭了两下,“知道了。” 怎么有种学生时代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第二天。 霍承骁依言,上午来财务部巡查两次,下午直接订了所有人的下午茶送到财务部。 徐星眠盯着纸袋里的无数杯奶茶,沉默了。 偷星02. 偷星02. 总裁时不时的突然到访引得财务部人心惶惶,高经理受不住这种类似古代凌迟的惩罚,散会后截住顾助理,“霍总是要做什么啊,天天视察搞得我心脏病要犯了。” 顾泽思忖几秒,回复道:“那就提前恭喜高经理了。” 高经理一脸懵逼,这人脑抽了吗,马上被吓出心脏病了还恭喜他? 顾泽含笑,一板一眼解释:“今年的年终奖可以拿到不小的数目,顾某也非常羡慕。” 有了这计强心剂,高经理本着别人望尘莫及的年终奖金,日日绷着一根弦应付总裁的突袭,竟由心底生出一种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待。 财务部的职员将经理的反常归结于被老板虐出来的m倾向。 马上到一年一度的团建,前几次财务部将申城各大景点都玩遍了,这次有人提议去城西边上的新建度假区泡温泉。 度假区是嘉汇旗下的,说不准老板还能给减免费用。 高经理觉得可行,就将提案报上去了,一般这种小事都是顾助理处理,谁想今年霍承骁竟然主动要求加入财务部的团建。 圣诞节前夜,一众人乘大巴到城西的温泉度假区,路上所过之处张灯结彩,店门口挂起圣诞老人的袜子,街口竖起的巨型圣诞树上挂满“满200元摘取一样礼物”的小型礼盒。 高经理不喜欢过洋节,不过还是给底下的小年轻准备了礼物。 日本带回来的拐棍糖和点心,“大家分一分,我们到了地方才能吃饭。” 徐星眠是下班直接跟随大部队上车的,而霍承骁去市中心应酬,现在大家去酒店门口接他。 到了附近,她抬眼望向街边,从人群中一眼看见男人的身影。 他站在马路台阶上,双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直视着前方毫不在意路过的小姑娘投来的目光。 大巴车容纳人数较多,车上有许多空位。 霍承骁上车后,目光虚虚兜转一圈,最后牢牢定格在最后排处。 徐星眠不太合群,相处最愉快的同事有事不能参加团建,小小一只窝在最后,像被所有人忽视了一样。 忽视是不可能忽视的。 那位锡纸烫从上车以来就时不时兜转到她这,递来一个小面包,或是一片口香糖,整的像小孩春游。 徐星眠无奈,缩到车厢的最角落寻求安静。 霍承骁没犹豫,径直走向最后,沿途收获一串期待的少女心。 部里的女生大多数单身,百分之八十是被无良的总裁小说荼毒深重。 而且,霍承骁非常符合其中男主角的形象。 直到男主角眼皮都不带掀一下坐在徐星眠身边,那些雀跃的眼神才慢慢收回。 霍承骁将小姑娘的告诫牢牢记在心里,默默挪动了一个位置,和徐星眠之间隔了一臂远的距离。 车程三个小时,行至半途车上的人大多昏昏睡去。 霍承骁扬眉,冲小姑娘勾勾手指,徐星眠眼皮一跳,慢吞吞蹭过去,拉住他的手。 她手里握着糖果,有点硌人。 霍承骁空出两根手指拿出糖,垂眸打量着。 “我吃了一块,还不错。” 徐星眠替他拨开糖衣,塞进他嘴里,“我最近胖了三斤,不能再吃了。” 拐棍糖很长,霍承骁咬住最前面,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在舌尖蔓延开。 他看出小姑娘眼底的犹豫,伸手捏了捏她依旧纤细的腰,移过去头示意她。 徐星眠似受到了蛊惑,张开嘴唇咬住糖的最下端。 男人温热的鼻息打在脸颊上,她瞬间回复心智,此时腰已经被他轻轻掐住,他也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 彼此互相对视,霍承骁薄薄的双眼皮拉出一道骄矜的弧度,侧脸线条浸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诱惑成功,他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忽然,一道炙热的视线黏着在他们身上。 霍承骁松了嘴,偏移开脑袋,正好捕捉到锡纸烫惊悚的眼神。 锡纸烫咽了咽口水,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战战兢兢转过头,肩线绷得很紧。 徐星眠却松了口气,这兄弟应该不会纠缠她了吧? 到达目的地,度假酒店的大堂经理等在门口,恭敬迎上前与霍承骁打过招呼,等在一旁的服务生将一行人引入内。 徐星眠落在最后,锡纸烫取行李时欲言又止。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星眠,我想帮你一个忙。” 徐星眠在脑中过了遍他的话,不是“我想请你帮个忙”而是主动帮她一个忙。 “你说。” “帮你迷途知返。” 锡纸烫一本正经凝视她,“霍总是有未婚妻的人,虽然那位不经常露面,但像你这样的女孩做一个第三者,太可惜了。” 徐星眠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他三观正还是脑回路清奇。 “谢谢你,但我不是很需要你的帮助。” 徐星眠这番举动落到锡纸烫眼里无异于“我当小三很开心”,好一只迷途不知返的小羔羊。 霍承骁调整了房间,他改到与徐星眠临近的标准套房,身后跟着的大堂经理溜须拍马好一顿吹,到了房间门口,霍承骁冷言:“明天去人事部请辞,不需要我告知你原因吧?” 路过的地毯至少有两天没有打扫清理,途中三颗灯泡亮度不同,细小之处那么多纰漏,更何况其他安全设施。 高经理一行人吓得一哆嗦,面面相觑许久。 霍承骁下巴微抬,带着丝宽容的笑:“你们随意,别担心,账记在我名下。” 徐星眠等同住的几个女生去泡温泉后,掏出刚才霍承骁不经意留下的房卡走到隔壁,刷卡进门,浴室中传来哗啦水声。 她走到床边拉住曳地窗帘,抱着平板玩了会儿植物大战僵尸。 霍承骁洗澡很快,没料到她那么早过来,只裹着浴巾走出来。 身上沾染着湿漉漉的水汽,还有柠檬味的香。 怎么说呢,这味道不似木制香那般沉稳,显得有些轻挑。 像高中打完球的少年,微汗中夹杂着一丝令女孩怦然心动的柠檬洗衣皂的味道。 徐星眠皱起鼻尖,扔过去浴袍,“别诱惑我。” 就你有六块腹肌和人鱼线! 就你有公狗腰和胸肌! 我不看,我真的不看。 乱串门的后果就是她出门时被同屋的女生看见,大概是忘带东西,她盯着徐星眠的脸,“……你怎么到霍总屋里了?” 徐星眠笑了笑,秉承着多说无益的原则没回答。 过了十一点,泡完温泉又去顶层酒吧玩闹的一群人回来,同屋的四个人探头探脑望进屋,没看见徐星眠,便开始八卦模式:“她也真有本事,先是钓了顾助,又和霍总搭上了。” “这不是一个概念啊,顾助单身,霍总可都订婚了。” 徐星眠洗漱完,站在卫生间门口听他们的双标发言。 似乎不久前有人说订了婚也可以退,结了婚都可以离,这嘴巴真的正反都能用。 “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能当小三。” “你是不知道,现在这些刚毕业的小姑娘都想走捷径。” 后面徐星眠没能听下去,清了清嗓子提醒她们,几个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她略微遗憾又有点抱歉地开口:“我不是小三,你们也别猜了。” 嚼舌根当场被捉住,她们的脸色不好看。 好在徐星眠脾气好没计较,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了,在他们的注视下,光明正大进了隔壁的房间。 — 众人的疑惑在一周后的嘉汇年会上得到解答。 成立60周年的庆典仪式不容马虎,提前两个月开始筹备,顾泽写了不少发言稿,全被霍承骁毙了,最后留下来一份简单却不落俗套的稿子。 徐星眠在tony眼皮子底下坐了两个小时弄好妆发,一改往常风格,选了套及膝露背的小礼裙。 一双蝴蝶骨展翅欲飞,出门时霍承骁眸光暗下,但时间太赶,没能抓住她再换一件。 到了会场,徐星眠挽住他,“骁哥,我们光明正大谈恋爱吧,我可不想被人当小三了。” 这等重要场合,霍承骁必定会带未婚妻出席,这两年多是新加入的职员,没几个见过老板的未婚妻长什么样。 财务部一群女人扎堆,“徐星眠呢,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我听说环海的小姐长得很标志。” 会馆的木制雕花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众人的视线移过去,女人毫不露怯站在男人身边,收割在场无数人惊艳的视线。 顾泽迎上去打招呼:“霍总,徐小姐。” 霍老爷子看向孙子时的脸色不太好,“你要是误了时辰看我不打死你。” 转而面对孙媳妇,笑意盈盈:“星眠,最近怎么不来看爷爷,是不是学业太忙了。” 徐星眠莞尔:“霍爷爷,我在实习了。” “……” 误以为是小三,结果是正主临门。 徐星眠对上同事们愕然的眼,不甚在意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我所有的骄傲与自豪,皆源自于你在我身旁。 偷星03.[求婚] 偷星03.[求婚] 大四下学期过得飞快,论文答辩结束,校园里离别的情绪更浓。 随处可见扎堆拍摄毕业留念照的小团体,盈盈笑靥下藏着对未来的期待。 徐星眠早就搬到霍承骁的公寓,宿舍里剩下的东西不多,打算毕业典礼结束后再收拾。 顾梨忙于学生会的职务交接,最近忙得看不着人影。 好在情感问题解决的差不多,和陈珩的关系暂时稳定下来。 a大向来重视毕业典礼,筹备工作月初就已开始,广邀业内知名人士,不少知名校友受邀回校给即将踏入社会的师弟师妹做演讲。 毕业典礼当天,教授排成一排,拨穗,授予毕业证书,一切有条不紊进行。 泪腺发达的女生在台上落泪的不在少数,下台后与朋友包作一团哭成狗的随处可见。 直到拿到毕业证书,面对着系主任与她拥抱,徐星眠才感受到毕业的真实感。 他们即将离开这座象牙塔,奔向更高更远的未来。 或许未来的一生中,会无数次念起这四年不长不短的岁月,但每当念起,心底总会涌出一种悸动。 那时候的我呀,年轻又恣意。 徐奶奶和徐母特意飞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谁想飞机晚点,错过了证书授予仪式。 后面还有长达三个小时被往届学子称为“最长的菩萨念经”的演讲会。 徐星眠担心奶奶的身体,便拜托母亲带奶奶回了老宅。 受邀而来的知名人士依次进场,其中不乏业内精英才干。 平常活在大家谈论中的人物,第一次以真身出现在面前,或失望或震惊,原来某个学长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帅。 徐星眠帮顾梨占了个位置,却不见她人影,给对方发短信:【7列15排,快来。 】 顾梨很快出现,气喘吁吁坐下后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星星,你猜我看到谁了?” 不等徐星眠提出疑问,她耐不住性子补充:“七点钟方向,最帅的崽。” 徐星眠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过去,第一眼就捕捉到男人熟悉的身影。 霍承骁穿着早上她选的西装,打着温莎结,被学生干部领进会场,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徐星眠小声念叨:“怪不得今早那么讲究。” 顾梨嘿嘿笑着:“我猜霍老板铁定瞒着你。” 霍承骁压轴登场,主持人的介绍词一落,众人的视线投向最右侧,男人已站起身,单手搭在门襟的衣扣上,西装礼仪做的格外优雅。 演讲词照例是顾泽准备的,念到中途,底下有学生认出他,“这是不是商业街上的那个面馆老板……?” 喧闹声乍响,负责控场的老师不得不上台维持秩序。 “同学们请安静,我知道你们都迫不及待想毕业,稍微忍耐一下。” 霍承骁淡淡笑着,但这笑有点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是看过他毫不犹豫开除高级经理的徐星眠,更觉得他的笑意味深长。 到学生提问环节,底下的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胆大的女生站起来:“霍先生,请问您继承家业前是不是试图创业过,但是失败了?” 霍承骁歪头,斟酌几秒说辞,“如果开面馆算是创业,那的确有过。” 顿了顿,他笑意不减补充:“但没有失败,至少目标达成了。” 女生又问:“您当时的目标可以说一下吗?” 霍承骁扬起眉稍,身子稍微前倾几寸,余光瞥到台下的校领导期待的神情,他无奈叹口气,可能要辜负校领导的一片好心了。 他今天来,确实不是干正经事的。 女生以为他的犹豫是不想回答,羞涩一笑:“您若是不想回答,我就换个问题。” 霍承骁摇头,目光坦然又平静,“为了追一个女孩。” 咚地一声,他平静的话语像在会场落下一道惊雷,炸得即将毕业的小鸡仔们缓不过神。 徐星眠也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虽然她知道霍承骁来a大门口开店肯定有目的,但绝没料想到她是那个“目的”。 而且,他从未和她说过。 霍承骁弯唇,抬眸准确捕捉到人群中女孩所在的位置,伸手调整了下麦克风,男人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请问坐在第八列……” 其他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第八列,想看看是哪个幸运的人。 “第十五排的那位女同学,现在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霍承骁保持做演讲的语气,严肃又认真。 确定了坐标,所有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确定位置。 “我操,这是求婚啊,玩这么大。” “酸了酸了,柠檬树下你和我。” 顾梨惊了,做过学生会主席的后遗症出来,下意识转头看校领导,谁想那排小秃头也抱着看戏的态度,笑眯眯和周围的老师讨论。 顾梨:是世道变了,我腐朽了。 从最前面传来一只麦克风,前座的男同学递到徐星眠面前:“徐同学,恭喜你!” 徐星眠看着麦克风,又抬眼看向由讲台走下来,正步步靠近她的男人。 她不由自主脑补了后面的场景,他该不会掏出一颗鸽子蛋钻戒当着全场的面给她下跪吧? 霍承骁走到她面前,伸出左手作邀请状:“想的话,就跟我走。” 徐星眠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有点紧张,声线发颤:“要是……不想呢?” 周围响起抽气声,你不想我来啊!我想! 霍承骁颇为苦恼歪了下头,“那我只好再等等了。” 徐星眠最受不住他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微垂下头思忖两秒,抬手握住他的指尖,“想的。” 起哄声乍响,场面一度很混乱。 霍承骁索性带着她提前离开会场,徐星眠身上穿着宽大的学士服,行动不便,他直接把人抱起来。 一路上安静无人,到车边上,霍承骁放下怀里的人,双手抵住车身。 徐星眠笑眼弯弯,手指探进他西装口袋里摸了摸,幸好没有戒指。 “我刚才以为你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跪下求婚呢。” 霍承骁也想过,但被否定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倒是不在意,就是某个小姑娘会不会囧到随处找个地洞钻进去。 “跪是要跪的,等我找个能让你终生难忘的时候。” 徐星眠眨眨眼,手指拽着他的裤兜边沿,“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扯证吗?” 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拂过脸颊时留下一段花的香。 霍承骁抬手蹭了蹭小姑娘的下巴,“就那么着急?” 徐星眠仰头,显得眼睛更圆,午时的光线落入眼底,衬得漆黑的眸子愈发明亮。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民政局排队登记的人不多,等了十分钟左右,徐星眠脱掉学士服,里面穿着学院风的衬衫,拍照时工作人员赞叹:“这照片都不用p,太美好了。” 宣誓,签字,盖章。 整个流程走下来,徐星眠拿到今天的第二个证。 走出民政局的门,她打开小红本,照片上两个人挨在一起,眉眼间皆是掩不住的欣喜。 有那么一刻,她在心里感叹。 好在遇到的这个人是他。 霍承骁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耳畔轻语:“霍太太,以后请多指教。” 往后余生,何尝有幸,与你同行。 — 两个小辈瞒着家里人偷偷扯了证,回霍家老宅时,霍老爷子训斥了一番,当然臭脸全部甩给亲孙子,“为什么不挑一个良辰吉日? !我是会拦着你领证吗?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霍承骁耐心应付着老爷子的火气,翻动嘉汇旗下的所有适合举办婚礼的册子,“爷爷,是我结婚,不是您。” 霍老爷子打心底喜欢这个孙媳妇,“我告诉你,以后可不能让星眠受委屈,听见没?” 霍承骁认真点头应下,“爷爷,您放心。” 另一边,徐奶奶听说孙女领了证,当晚招呼一些老朋友吃饭,第二天不顾徐母阻拦上山给孙女和孙女婿求佛。 青岩寺香火不断,是申城求佛缘最灵验的地方。 清晨未醒时,上山的人不多,徐母被霍母叫去商量婚礼的事宜,徐星眠就独自陪着奶奶来。 进了主寺,镀金的佛像屹立在前方。 徐奶奶虔诚的对着拜了两拜,又听大和尚讲解佛缘,时间一久,徐星眠听不下去便悄悄溜到院子里往姻缘池里扔硬币。 不知大和尚与奶奶讲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兴高采烈的老太太突然耷拉下脸。 徐星眠试探地问了一句,得知是和尚提到故去的人,奶奶想起了自己的孙子。 徐星眠腹诽一阵,牵住奶奶的手,“哥哥他很好,您不用担心。”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但只要好好活在世上。 总会有相见的一天。 只是,她希望哥哥能快点处理好所有的事情,让老人家不必再如此挂念。 徐奶奶深叹口气,将所有的遗憾与悲戚全部隐忍进心底,拍了拍孙女的手背,“好在奶奶还有你,星星啊,以后一定要幸福。” 小时候,徐星眠觉得“奶奶”和“爷爷”是世界上最温柔的词汇。 后来爷爷走了,剩下奶奶,陪她度过无数个怕黑的夜晚。 偶尔听哥哥说起奶奶最怕黑,可是冬夜里老宅门前总有一个身影等着她回来,从最开始挺拔的身姿,到如今脊背微微佝偻。 徐星眠像小时候那样,将头枕在奶奶膝盖上,“奶奶,以后我和骁哥会孝顺您。” 所以您,一定要慢一点老去。 程烬生x沈听溪(一) 程烬生x沈听溪(一) 001. —— 六月,伦敦。 初结束一场应酬,程烬生站在会馆二层的露天阳台处休息。 紧绷的神经刚放松不过五分钟,手机铃声乍响,他蹙眉看了眼私人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星眠。 徐星眠的语气格外匆促,夹杂着哭腔:“哥哥,你回来看看奶奶好不好,我好怕奶奶醒不过来。” 他张了张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眼。 “亲人”这个词离他远去有三年有余,认回妹妹也是他的任性之举。 但当听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面临危险时,他冰冻许久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 当晚,程烬生乘私飞到达申城。 私人医院的监护病房外,徐振东与徐母抱在一起闭眼小憩,不见徐星眠的身影,他只好止住脚步,没有贸然上前。 徐星眠有孕,身体状况不好,被父母劝回去休息。 程烬生在拐角处站了三个小时,直到天空蒙蒙亮起晨光,他迈开步子鬼使神差走入洗手间。 男女共用的盥洗池前,男人双手撑住琉璃台两侧,微俯身看向镜子里的脸庞。 即便不戴湛蓝色的美瞳,他被改造出的高鼻梁深眼窝,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另一个不同国籍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说:“爸妈,我是你的儿子。” 心脏不好的徐母怕是要被吓晕。 一个死了四年的人,换了副皮囊又活生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太不可思议了吧。 程烬生交代秘书去调查这次的医疗事故,徐奶奶年纪太大,但这场手术风险性小,根本不会危及生命,谁想主治医师在途中一恍神,出现了意外。 徐奶奶提着一口气躲过鬼门关,却迟迟没有苏醒。 秘书办事速度很快,半个小时后拿出医生的资料,沈长海,心外科的副科长,医德被广为传颂。 程烬生捏着薄薄的一张纸,表面越是云淡风轻,心中的情绪起伏越是澎湃。 “确定是意外吗?” 他平静问。 秘书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本正经安抚:“程先生,您别担心,徐老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 程烬生笑,手指蜷起,将那纸资料团成纸团扔进垃圾箱,“既然如此,你去替我问问沈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脑子里是装了什么。” 饶是素质极好的人,遇到这种事都难免会控制不住情绪。 秘书硬是从他这句话中听出言外之意——脑子里装着屎,以后就别再上手术台。 说不准程先生还会好心替他掀开头盖骨瞧一瞧,有没有办法把那些脏东西清除掉。 霍承骁几乎将工作以外的所有时间腾出陪着徐星眠,送她到医院后,不放心交代两句,不过这种不安在看到不远处的男人后顷刻消失了。 程烬生碾灭烟蒂扔进垃圾箱,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住脚步。 招手叫来一旁的助理,拿出一瓶古龙 淡香水喷了两下,驱散残留的烟味。 徐星眠皱了皱鼻尖,没忍住眼眶酸涩,小步跑了两步被自家老公拉住。 霍承骁皱眉,有点无奈:“慢一点。” 程烬生走到他们面前,冲霍承骁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徐星眠嘴角下耷,抱住哥哥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一种极为依赖的姿势。 程烬生安抚好孕妇的情绪,“等会儿你把爸妈支走,我进去看看奶奶,行吗?” 徐星眠一愣,“你不要告诉他们吗?” 程烬生低低嗯了一声:“嗯?” “……告诉他们,你还活着。” 他挑起眉稍,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揉动两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星眠垂下头,已经认定他的这番说辞是搪塞她的理由,虽然知道他有苦衷,她屈指蹭去眼角渗出来的泪,“那你一定要快一点处理好所有的事。” 支开徐振东他们,程烬生在徐星眠的掩护下跟着小护士进了监护室。 身上裹着严实的探视服,只露出一双眼睛。 小护士交代了探视时间就离开,将偌大的空间留给他们。 程烬生顿在原地许久,没有迈进去一步。 他垂至身侧的手攥成拳,过了几秒又无力松开。 四年前他醒来在伦敦的病房,触目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每个国家的监护病房大致相同,空气中漂浮的消毒水的味道轻易勾连起那时的记忆。 躺在床上的人毫无意识,痛苦的全是亲人。 程烬生忽然有些庆幸,当他无知觉宛如一具冰冷的躯壳躺在那时,没有让他们看到。 他轻叹口气,步步缓慢走到病床边,蹲下,隔着一层手套握住老人的手。 年过七十的老人,手指已不似年轻时那般细腻。 根根交错横贯的皱纹亘在这只手上,程烬生轻声唤了句:“奶奶,我回来了。” “我是斯燃,您要不要睁开眼看看我?” “您不回答我也没有关系,我会守着您,等您醒了,您再骂我好吗?” …… 秘书将一切事办好,下午到医院告知程烬生,沈长海被扣在湖色礼会所,暂时无人知晓他的行踪。 程烬生神色淡淡:“先扣着他吧,好好反省一下。” 秘书犹豫几秒:“但是今天中午,沈长海的女儿有所差距,已经开始找人了。” 程烬生不甚在意,靠在靠背上揉着发胀的眉骨,颇有种“让她找,找得到算我输”的气定神闲。 —— 沈长海被扣在湖色礼两天,程烬生也没让人为难他,一天三顿好吃好喝,但沈医生太不识趣,两天只靠喝水续命。 偏偏他女儿真有本事,第二天下午趁湖色礼开门营业前闯进来,保安拦不住,经理打电话通知程烬生,语气胆战心惊:“程先生我们不敢留人了,那女人掏出律师资格证要告我们。” 程烬生一听,被气笑了,他到想见识见识医德不佳的沈医生能培养出一个怎样刁钻野蛮的女儿。 他们走的侧门,经理带着程烬生左拐右绕到了大厅。 远远望去,女人坐在吧台前,一双长腿优雅交叠,头发及锁骨,隐隐透出几分“我不太好惹”的疏离感。 程烬生却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 他见过不少小脸大眼的女人,可能是长相上的普遍性造成他的这种熟悉感。 女人单手支着下巴,“去叫你们经理出来。” 无人敢动,大厅里寂静万分。 末了,身边的经理正打算上前,走出两步被身侧的男人揽住。 不等他开口问,程烬生边走边整理衣袖,停在女人面前。 饶是见过那么多好看的男人,沈听溪看到他的脸时也不自觉怔愣两秒。 她是个西装控,遇到穿西装好看的人总会忍不住上前讨要个联系方式,在她看来,这种举动是出于对美的欣赏,与矜不矜持毫无关系。 上一个令她感叹的男人已经结婚了。 沈听溪微眯起眼打量他,“你就是经理?” 程烬生扬起下巴,轻一颔首,“是。” “那你知不知道随意扣留公民是违法的行为?” 她一直手捏着红色的小本本,用本子的侧棱有一下没一下叩响桌面。 直觉使然,程烬生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打发。 他无声哂笑,递给真正的经理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沈小姐,我们合法经营,根本没你说的那个人。” 沈听溪似有所悟,扬起一个似嘲似讽的笑:“敢让我挨个包厢找人吗?” 经理闭嘴了,把包袱重新丢给程烬生。 到了营业的时间,大厅内亮起频闪灯,男人的侧脸被刺眼的灯光镀上一层光晕,挺直的鼻梁被染上几点高光。 沈听溪静静凝视他,“可以吗,先生。” 程烬生淡然的脸色有了裂缝,眼角眉梢浮上意兴盎然,他突然起了性质,想看她挫败的眼神,想看她低下那颗骄傲的头颅,乖乖向他俯首。 然而,经理的一句话断绝了他这种恶趣味。 “沈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这种规定。” 理智逐渐回归,程烬生打算回酒店,在医院守了两晚,身上沾染着不好闻的消毒水味。 秘书把车开至正门,程烬生上了车,刚闭上眼,身侧多出一个人,一阵风卷起她身上清淡的栀子花香。 沈听溪心生忐忑,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您不是经理。” 程烬生垂眸,目光停在她脸上,启唇又是无情的话语:“请你下车。” 沈听溪半分不肯退让,不避不让迎上他不善的眼神,却被气场压得莫名喘不过气。 她抿了抿唇,“先生,被扣留的是我父亲,我很担心他。” 程烬生弯唇,非常想回她一句,你担心的那个人,让他的亲人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 他索性不再管她,开口:“回酒店。” 沈听溪屏息,悄悄通过余光打量他,是个混血,脾气不算好,仅存的绅士礼貌被她的死缠烂打折服。 她真是个神奇的女人。 沈听溪对自己进行中肯的评价。 程烬生闭眼小憩,行驶途中车子因驶过缓冲带上下颠簸,他似乎睡熟了,脑袋斜斜歪了一个角度。 一只手抵住他的额角,轻轻将他的头推到原位。 程烬生x沈听溪(2) 程烬生x沈听溪(2) 程烬生敏锐地感知到女人的触碰,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皱眉,本来好看英气的眉毛皱在一起,失去了原有的美感。 沈听溪触电似的缩回手指,欲盖弥彰地将“凶器”藏进袖子里。 到了酒店,程烬生先推门下车,边解西装扣子边步入酒店大堂。 光影可鉴的地板上,映出两人的影子。 程烬生不语,直到身后的小尾巴跟着他到了房间门口。 他取出房卡,侧目不太赞同地开口:“沈小姐,你知道跟着男人到酒店房间是件很危险的事吗?” 沈听溪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姑娘,她十八岁成年后就不顾家里反对跑去环海实习,见过的人如过江之鲫,应酬时一脸猥琐蹭她手背的老油条,对她心生爱慕的青年才俊,总之天上的星星和地上的烂泥,她都见过。 但如他这般出色的,是少之又少。 虽然她现在没有闲情逸致去要个联系方式,她亲爱的爹地不知被关在哪,法治社会能保全一条命,吃多少苦就得看她的速度。 程烬生以为她的一时沉默是后怕,轻挑起嘴角刷卡开门,下一秒房门前横出一条纤细的手臂挡住他的去路。 沈听溪学秘书的口吻恭敬叫他“程先生”,“拜托您,可不可以告诉我。” 撒娇一贯是女生常用的招数,即便她非常唾弃这种服软的姿态,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对待这些大猪蹄子是极其有效果的。 程烬生显然不吃这套,神色冷淡地捏住她的手腕,一寸寸收紧力道抬起她的手臂。 趁她发愣的空隙,旋身进门。 沈听溪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挡门,结果手指被门缝夹住,好在她动作迅速,不然后一秒就是惨案发生现场。 什么绅士风度,全他妈是装的! 沈听溪委屈地按摩小手指,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男人进门前决然的身影,有点后悔。 他竟然没看到她的手被夹到了! 这人的视野是有多么的狭窄。 难怪只是一个小会所的小管理阶层。 可现在,就只有这个小会所的小管理阶层能帮助她,沈听溪靠在墙上,强撑的笑意慢慢消散,前天是她妈妈的忌日,沈长海说好等做完手术就陪她一起去扫墓,谁知下了班他突然消失。 问了院长,得到父亲工作失误的消息,一天后她后知后觉父亲是被人非法扣留了。 过了后半夜申城突降暴雨,走廊尽头的窗户大敞,一阵又一阵的冷风吹入,冻得她寒毛直竖。 沈听溪蹲下,环抱住肩膀,无意扯痛了小手指。 她默默伸出另一只手,竖起中指对比。 就在此时,身侧的房门被人打开了—— 程烬生垂眸,映入眼帘的是女人光明正大对他竖中指的场景。 气氛一度很尴尬。 沈听溪睁大眼,眸底流露出震惊以及吃了某种不干净的东西的情绪。 她眨眨眼,动了动那根屹立的中指,却没有缓解丝毫尴尬。 反倒是更加地,窒息。 太窒息了。 她明艳的五官皱成一团,一朵正在开的富贵牡丹被狂风暴雨击落娇艳的花瓣,纤弱的枝丫可怜兮兮的摇摆。 无疑,程烬生是那场不小心弄折了她的枝干,又以冷漠且拒人千里的姿态把她的花瓣一片片揪下的狂风暴雨。 程烬生嘴唇动了下,“进来。” 沈听溪过了两遍他的话,竟然不是“滚”,这男人的良心竟然回光返照了。 程烬生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反身让开一个人通过的距离,他看到对面的女人先是迅速的站起,马上要达成所愿进屋前,踏出的脚步又犹豫了。 还知道怕。 他不着痕迹弯唇,直言不讳戳穿她:“怕了?” 沈听溪故作坦然,对上他漆黑的眼:“怎么会,程先生是个好人,我相信绝不会为难女人的。” 呵,好大一顶高帽子。 程烬生不置可否,抬步走去置物柜拉开抽屉,拿出医疗箱丢在她面前。 诚然,他以为沈听溪作为一个医生的女儿,不说是通读医书,但最起码的护理知识该懂得一些,然而十分钟后。 眼前的女人拆开绷带,绷带卷“刷——”一声,由玄关滚到大厅中央。 沈听溪讷讷抬起头;“那什么,这绷带还挺长。” 程烬生环胸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微眯了眯眼,起身走过去卷起绷带,面无表情蹲下抬起她的手。 男人的指腹温热,捏住离她伤处几寸远的地方,低头帮她包扎。 沈听溪疑惑他突然转了性,“程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 程烬生冷言:“是我伤的你。” “……啊。” 他抬眼,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难不成是沈小姐自己故意弄得?” 沈听溪闭嘴了,生怕下一秒他会吐出一句“费尽心思勾引我挺厉害”之类的话语。 程烬生放她进来,是怕一个女人在外面着了凉,至于放她进来以后的事,当时没有想。 现在比较难办,只有一张床,他睡过的床不适合让陌生女人上来,“只能委屈沈小姐睡沙发了。” 沈听溪抓住他的胳膊:“程先生,您放我进来不应该是告诉我爸在哪吗?” 难不成真的是放她进来,单纯的睡个觉? 程烬生挣开她的手,淡淡问道:“我似乎没这么说过。” 行吧,迈出第一步,只要给她一个死缠烂打的开端,她就不信问不出来。 这两天奔波忙碌,统共没睡几个小时,沈听溪几乎一着沙发便睡过去,程烬生开了盏壁灯静静看了一会儿,也睡下了。 半梦半醒间,程烬生听见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又停,没过几秒床的另一侧塌陷,一具温热的身体靠过来。 他猛地惊醒,女人那张人间富贵花的脸靠过来,四肢环在他身上,没有醒的预兆。 “喂,醒醒。” 他伸手推了下她的肩膀,“沈……?” 好像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对,秘书给他的资料上有,因为无关紧要所以忘记了。 他的大脑向来会选择性储存一些重要的名字,忽略清除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沈听溪牢牢抱住他,冰凉的身子得到热源,不舍得放开。 程烬生挣扎不开,睁着眼一直到天边亮起熹微的晨光。 好在不久后,他浑身的热度被吸走,女人觉得热了嫌弃的松开他。 程烬生平生头一次感受到被嫌弃的滋味。 沈听溪随着生物钟醒来,才是七点钟,她睁开眼发呆,思绪回笼几秒突然发觉她换了个地方——是在床上。 她坐起身,看到对面沙发上的男人正优雅吃早餐。 闻声,程烬生望过来,咽下嘴中的最后一口吐司,慢条斯理擦拭了嘴角,离开前不忘说:“沈小姐有梦游的习惯,最好及时就医。” 话中是掩饰不住的嫌弃,浓浓的嫌弃。 沈听溪没有梦游症,昨晚是太累了,上完厕所下意识跑到床上。 她隐约记起来一些,试探性问道:“我没有对您做什么吧?” 瞧瞧,多么符合一夜情后渣男的经典语录,偏偏是从这么个女人嘴里说出来,他还成了渣男渣过的对象。 程烬生眉稍抽搐,拎起西装外套无言离开。 沈听溪打开手机,杂志社的上司发来两条消息,第一条“两天假期结束,马上回来”,第二条“错过升职的机会别怪我”。 自打毕业后,她想尝试不同的行业,做过投行,做过金融,最后辗转到新闻,干了几个月社会版,后又来到时尚杂志社。 如今屈居主编之下,担任一个副主编。 既然是升职,自然就是往上走。 沈听溪开玩笑回复:主编,您被炒了? 那端几乎立刻回:别回来了。 “……” 程烬生在医院走廊,迎面撞上徐振东,两人没有正面交会过,去年有个峰会打过一次照面,只是匆匆而别。 徐振东认出他来,上前打招呼,“mr.huston。” 程烬生站定,眼底闪过异样,“徐董。” 医院确实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徐振东并未和他多聊,寒暄两句,礼貌道别。 程烬生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心底动容。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丝毫不显老态,最近却总觉得,他的亲人都在慢慢变老,慢慢的……离他远去。 徐星眠照旧等在病房门外,手中捧着保温杯小口喝着,看到他过来站起身,“哥哥。” 她起疑,往私人病房来的路仅有这么一条,那不是他会撞上父亲。 程烬生眼神带了安抚的意味:“没事,别担心。” 徐星眠点头,“你进去吧,我帮你看着人。” 顿了下,她想起什么,“医生说最近奶奶会清醒,你别太担心。” 程烬生推门进去,病房内阳光充裕,他照例和奶奶说了会儿话,讲到十七岁那年偷偷与霍汀谈恋爱的事沉默了。 他和霍汀是高中同学,又同在学生会里共事。 那个时候的女生鲜少有霍汀那样看似完美的存在,她漂亮大方,白衬衫的校服上衣从未沾染过灰尘,不会给人带来麻烦,知理守矩性格温婉。 当她在朋友的撺掇下来向他告白时,他没有拒绝。 大概是青春期那种对美的欣赏,促使他接受了告白。 程烬生轻叹口气,话锋一转略过当时的事情,他不会说霍汀的不好,至少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他不提及以往的事,仅是不想再去回想那端荒唐又可笑的经历。 到了时间,徐星眠叩响房门提醒他。 程烬生敛神,收拾好情绪离开病房,秘书说沈长海晕倒了,因为长时间不进食,他思忖几秒,“放他回去吧。” 免得那位梦游症患者又来找他,麻烦。 — 沈听溪回到杂志社,被主编叫去办公室,上面有位高层离职,总部选调了主编过去,位置空出来,自然由沈听溪顶替。 “你来的时间太短,虽然业绩不错,低下难免有不服的人。 这期杂志还差一篇重要人物的专访,你拿到手,这个位置就名正言顺归你。” 沈听溪是完美主义者,万事追求尽善尽美,工作上更是严苛到极致。 她接过文件夹,颔首答应了,“姐,恭喜你。” 主编扬起拳头作势威胁:“要是办差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听溪翻开文件,倒要看看是哪位难采访的重要人物,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她不算陌生,今早才见过。 底下一行字介绍:huston现任ceo,中文名程烬生。 她的消息算是灵通,但这位的确没在她脑海中出现过,她对华士顿掌门人的新系暂时停留在上一任huston上。 过错啊过错,把大中华区的总经理当成一个小会所的小管理层,还嫌弃人家眼界狭窄没有前途。 沈听溪嘴角的笑意慢慢僵硬,啪的一声合著文件夹,“主编,这个采访我一定拿下。” 沈长海被秘密送到医院,护士连忙给沈听溪打了电话,“沈小姐,沈医生在医院,您要不要来看一眼?” 沈听溪忍不住翻白眼,这小护士是还没毕业吗。 那是她消失了三天的亲爹,什么叫“要不要来看一眼”。 沈听溪低声嗯了句,“谢谢,我马上过去。” 她到时,沈长海在输液,长时间没进食晕倒,医院开了葡萄糖。 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等他醒来的空隙,上网搜索程烬生的资料。 不曾想这位程先生的资料被保护的非常好,连张照片都没泄露,更别说其他有关喜好的信息了。 杂志社想要采访程烬生,并不代表已经和他约好时间。 主编以为程先生此时在伦敦,甚至好心帮沈听溪订了来回机票。 若不是在湖色礼撞上她,说不准此刻她就眼巴巴跑去大洋彼岸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间段,大忙人怎么会跑去湖色礼。 沈听溪越想越奇怪,后知后觉他还骗她说自己是湖色礼的经理,各种奇怪的举动联系起来,她产生了一个不得了的念头: 扣留她父亲的,说不定就是他。 沈听溪瞧了眼床上除了清瘦了些许,毫无外伤的中年男人,更为古怪——无仇无怨扣留了人,但不伤害他就放了回来。 这三天是给他爹面壁思过? 挣的钱太多,闲得慌? 带着许多疑问,第二天沈听溪再次光顾了程烬生下榻的酒店。 嘉汇会馆的安保严密,不光进门面部识别系统检测是否是客人,前台小姐更是一个比一个眼尖。 沈听溪索性订了间房,做好了拉锯战的准备,续了半个月的房费,踩着小高跟上楼。 她的房间在十八层,电梯只能到达十八层,她又腿到二十层,站在昨天的房间门口。 礼貌敲响房门,等待几分钟,无人应答。 她保持笑容,继续敲门,敲完门后退一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一个很标准的淑女礼节。 然而,这次依旧没开门,她鼓起腮帮,纳闷地贴到门板上,试图听到一些声音。 有脚步声!她眼睛亮起,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小姐好兴致。” 声音来自后方,沈听溪愣怔住,机械地侧过头,白皙修长的脖颈弯出一个异常刁钻的弧度。 不光程烬生一人,身后还跟着那位白人秘书。 沈听溪眨眨眼,抬手打招呼:“程先生,早安。” 程烬生x沈听溪(3) 程烬生x沈听溪(3) 003. 程烬生并不理会她,甚至有种摆脱麻烦但麻烦又自己缠上来的无奈,他示意秘书去招呼这位沈小姐,自己却开门进了房间。 沈听溪说明来意,“我是《moon》的采访记者,想问程先生有没有时间接受采访。” 秘书一板一眼掏出ipad,调出老板的行程,“抱歉沈小姐,在您之前有十六家杂志预约了采访。” 言下之意,请您领个号码牌乖乖去排队吧。 沈听溪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她扬起公式化的微笑,“我看他现在也没有别的事,我很快的,十分钟足够。” 秘书笑道:“抱歉,程先生要休息。” 沈听溪耷拉下脸色:“那我只能凭借我的认识,对程先生进行幻想式采访了。” 秘书笑意不减:“抱歉,我们有权追究程先生的名誉权。” 好他妈一个“抱歉”三连,砸的她是猝不及防。 沈听溪深吸一口气,笑意微僵,“请问要排队到什么时候?” 秘书:“大概明年七月份,到时候我会联系您。” 沈听溪淡抿住唇角,故作可怜地抓住小姐姐的手臂,“明年七月份,岂不是连花都要谢了。” 秘书接受了良好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教育,更是喜爱道家无为的思想,与沈听溪座谈五分钟,告知她“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而人活着若是没有了盼头岂不是连狗都不如”的道理。 沈听溪觉得她在骂自己,但苦于没有证据。 沈听溪大脑急速运转,眼睛亮了下,“我能要个授权声明吗?” 这一套打不死的小强的操作把秘书彻底整蒙了,这个女人好可怕,眼前出现一份草拟的文件,从标题到落款没有一处可以挑刺的地方。 秘书华丽丽愣在那,想起沈小姐有过律师从业的经验,拟定文书是她最擅长干的事情。 沈听溪贴心的递过去一支笔,“您代签也可以,同样具有法律效益。” 秘书干笑,捧着文件入到房间,大门半敞,沈听溪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男人安静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的身影,大概脱离了大众的视野,领口的温莎结被拽开,靠近衣领的三颗纽扣也是开的,露出一段平直凸显的锁骨。 沈听溪灵机一动,偷偷摸摸掏出手机对准里面找好角度,咔嚓一声——采访的现场照片到手。 虽然这么做非常极其地不地道,但谁让她碰上一个难缠的磨人精。 程烬生仔细看过文件,没有差错便让秘书签了。 可当他看到文件落到沈听溪手中,女人不顾场合不分地点抱着文件乱蹦乱跳时,他有点后悔。 他可能被算计了,而且找不到证据。 程烬生这种不好的预感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他看到《moon》电子刊上线,那种不好的预感成真。 扉页上男人懒散坐着,却脱不掉浑身矜贵的气质。 好在女人有良心,加上场景渲染p图特效,整的像一套写真。 秘书战战兢兢站在那,摸不清老板的情绪,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程烬生点开采访正文,前几个问题非常公式化,到后面就开始放飞自我。 q:程先生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 a:赚钱吧,没别的爱好。 q:这样啊,果然是个成功的商人,敢于说这些直白的话,除了赚钱您还会做什么消遣自己呢? a:男人喜欢做的那些事我也会去做,但年岁逐渐上来后,喜欢平和一点的运动,读书吧(笑)。 很好,她塑造了一个无利不起早且浑身充满铜臭气甚至懒得隐藏的老板形象。 程烬生屈指扣了扣桌面,侧头问:“huston这期的时装秀中国区的合作公司定下了吗?” 秘书摇头,“还没有,初步筛选的几家,您现在要看资料吗?” “明天去和moon签合同,会场负责人我要指定。” 程烬生扔掉平板,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一个女人会像刺一样尖利,又故作柔软与他示弱,让他暂时不知该如何对付她。 是拔掉她浑身的倒刺逼她俯首,抑或是撕掉她柔软的伪装,这样简单的操作他觉得没有意思。 这一期的电子刊阅读量暴增,它越是火,沈听溪就越是没底。 过了一整天,不见程烬生上门问罪,难不成是不屑同她交涉,直接闹到法庭上见? 沈听溪从架子最底层掏出有关这类案件的书,拾起法律的知识准备为自己辩护。 看完半本发现她根本站不住脚,程烬生的骚操作绝对能判她一大笔的赔偿金。 沈听溪合上书,本着听天由命的想法默默等待魔鬼的到来。 下午,魔鬼就真的来了。 程烬生甫一走进公司大厅,看过采访的内部员工忍不住侧目看本人,惊觉本人比照片更惊为天人,小姑娘一个个张大嘴,却又矜持的不敢大叫。 moon作为国内知名时尚公司,旗下不止有《moon》一家杂志社,沈听溪听说程先生一来直接上了顶层,高悬的心啪唧一声落下了。 看吧,贵人多忘事,魔鬼绝不会和她这种天使一般计较。 然而,不等她喝完杯中的咖啡,顶层总裁办的助理亲自下楼请她上去。 沈听溪犹豫:“顾姐,我能不去吗,这咖啡还没喝完。” 助理笑吟吟揽住她的手,“没事,咱们上去喝,程先生请的。” 天证明她真的不是很想和程先生一同喝咖啡。 上到顶层,透过总裁办的玻璃门能看清里面的状况。 两位年纪相仿的青年才俊相对而坐,moon的总裁是白手起家,而程烬生怎么看都是继承上一辈财产的小二。 也就是,白手起家的人最看不惯的二世祖。 偏偏程烬生的气场格外迫人,她的老板硬生生被压折了身躯。 这大概就是1与0的差别。 沈听溪的脑洞越开越大,在助理的引路下走进办公室,先同mr.零打过招呼,再去看那个1……程烬生扬眉,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 看吧,绝对是这个魔鬼出的馊主意。 沈听溪苦笑,“陆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衍不太理解这位员工看似平静实则痛苦的笑容,“程先生希望这次的会场设计由你来当负责人。” 沈听溪在脑中过了一遍这句话,是程烬生的意思,肯定有后招等着她。 陆衍:“有问题吗?” 沈听溪挂上公式化的微笑:“陆总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写稿子的小编辑。” 陆衍思忖几秒,看向对面的男人。 程烬生双手交握撑着下颌,微抬起头凝视她,嘴角弯出一个清晰的弧度:“沈小姐知识涉猎广泛,不需要太谦虚。” 沈听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像你这种连法律文件都可以自己草拟的人,还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沈听溪歪头,表情无奈又无辜。 我懂得多是我的错吗? 我聪明是我的错吗? 她沉默着,后知后觉扣留她爹的罪魁祸首还没抓住,说不准就是面前这男人,负责会场设计还能借机与他多接触。 沈听溪抬眼,点头:“我可以接这个工作。” “——但我有个条件。” 程烬生毫不意外,扬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听溪略显底气不足,“采访稿的事,程先生能不能不追究了?” 跟来的秘书打心底为这位沈小姐捏一把汗,敢同程烬生讲条件的不多,敢拿自己做错的事来作为条件内容的,全世界只有她一个。 程烬生屈指,敲了两下膝盖骨,笑了。 “看你的表现。” 这话落到在场的人耳中,颇有种暧昧的色彩。 特别是陆衍,他不明白程烬生选择moon的原因,明明有更好的公司可以合作,他偏要moon。 准确来说,偏要沈听溪这个人。 一个非设计专业出身,杂志社里的员工。 — 沈听溪连熬了三个晚上,赶出会场设计的初稿,她怕自己弄得不好,专门给设计院的同学看过,对方表示已经是上乘稿子,不像新手做的。 她这才放心交上去,结果三分钟就被打回来。 秘书留言:程先生认为t台周围布设花台,有点俗气。 沈听溪忍了,将花台去掉,把观看席前移,二稿交上去,又被打回来。 秘书语音留言:程先生觉得后面的地方太空旷,需要补充点东西。 沈听溪这次学聪明了,问:“程先生想补充一点什么东西?” 秘书停顿几秒,没有立刻回复,可能是去询问正主的意见。 过了许久,沈听溪得到回答:程先生说这是你的工作,他没有义务替您想。 沈听溪忍下这一口气,抱起电脑去开会。 这次与嘉汇一同开,场地是租用的他们家的,派来的人是霍家小姐。 两年前霍汀退学,马上到手的研究生文凭飞了,沈听溪听到一些消息,没去探究真假。 她不喜欢霍汀这种女生,连打交道都懒得。 两方公司的人先后上去讲了进度,霍汀比印象中瘦了许久,眼神有些黯淡,没有以往那样有灵气。 因为设计稿还没确定,嘉汇那边的工作未开展。 问及设计稿的问题,沈听溪无奈耸肩:“程先生要求太高,我还在努力,抱歉。” 提到程先生这三个字,她捕捉到霍汀眼底的闪躲和惧怕,沈听溪蹙眉,虽然那个魔鬼的确不好相处,但不至于恐怖到闻风丧胆的地步吧。 熬到第五天,程烬生那边终于松口过了稿子,沈听溪要同霍汀一并到现场商量如何布置。 为了避免单独相处的尴尬,沈听溪借了杂志社一个实习生当助理。 霍汀那边更是准备良多,一辆suv下来五六个人。 沈听溪主动打过招呼,便与会场布置的合作商进场,t台正在搭建,灯光设备运到室内,道具组拼命组装。 这个厅位于顶层,外面延伸至天台,进场的模特都是从外面过来。 沈听溪用脚尖捻了捻地毯,“换个牌子的,这个太滑了。” 忙碌了两个多小时,外卖小哥出现,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沈听溪小姐是哪位,有你的外卖。” 小助理跑过去签了单子,费劲提着那箱咖啡过来:“姐,你订的咖啡吗?” 沈听溪摇头,“不是啊,你去问问霍小姐。” 霍汀恰好处理完其他的事,走进会场大门,听到这句话也面露疑惑,笑着摇头:“不是我哎。” 没过多久,这位好心人现身了。 程烬生从医院出来,路过嘉汇会馆的门前,边想着上来看看那只“小麻烦”设计的会场,乘直达电梯上到顶楼,进进出出的员工极其忙碌。 他交代秘书订的咖啡分发下去,摆的东一杯西一杯,看起来乱糟糟地一片。 程烬生试图克服洁癖,然而左脚踏进场内一步,被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呛得直咳嗽。 放眼望去,场内多是男人,那抹纤细的身影格外扎眼。 沈听溪穿了件酒红色的复古连衣裙,大剌剌蹲在地上,左手拿着咖啡,右手拎着设计图。 工地里疯狂窜长出的一只野玫瑰。 秘书试探问:“要不我去把沈小姐叫过来?” 程烬生盯着她的背影,摇头:“不打扰她了。” 说完,转身离开,却迎面撞上另一个女人。 是霍汀。 两人都是猝不及防,程烬生将外露的神色敛起,表现地并不是很明显。 而霍汀反应极大,慌忙后退两步,眼底生了恐惧。 她张开嘴唇,讷讷吐出几个字,不是很清楚,谁也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霍汀靠住墙,纤细的脊背颤抖,回想起不堪的场景,她下意识拽住风衣的衣襟。 ——你们别碰我,别碰我。 无数双手从身后拽住她,伸向那些不可见人的地方,一步步将她拉入深渊。 程烬生没做过那些事,也并不想无缘无故背这个锅,轻哂笑道:“霍小姐的病似乎还没有好完全。” 霍汀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外面太吵闹,沈听溪出来看看情况,结果撞到他们两人对峙,无意间听到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霍汀当年遭遇那些不好的事,竟然是程烬生所为? 不可能吧。 她在心底下意识否认,像程烬生这样的男人,应该最讨厌用那种手段对付女人。 他不齿,因为他可以用千万种方式让你痛不欲生。 退一万步来讲,程烬生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他和霍汀无冤无仇,何必用这种方法让一个女人疯癫痛苦。 霍汀喘息困难,慢吞吞蹲在地上,清秀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沈听溪碍于情理,上前搀扶住她,顺便抬头递给程烬生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示意他有话以后再说。 程烬生垂眸凝视她片刻,懒得多说话,抬步走了。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内,霍汀紧紧攥住衣襟的手松开,她猛地站起来,用力甩开沈听溪的桎梏,过肩的头发乱而杂,她丝毫不在意。 走出两步,她突然转过身,双手狠狠掐住女人的脖子。 “你们是不是都恨不得我去死——” “那我就先送你们上路。” 沈听溪没料到她有这一手,喘息困难间伸出腿去踹她,艰难发出“救命”的求救信号。 进进出出的道具组职员像人间蒸发似的,一个也不见人影。 空旷寂静的走廊,响起女人尖利的笑声以及微不可闻的。 蓦地。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叮咚一声清脆悦耳。 沈听溪仿佛看到了生的讯号,挣扎着望过去——已经离开的男人重又出现在她们面前,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他脸上所有的云淡风轻尽数被震惊所取代。 沈听溪想,如果这次他能救她,以后就……不叫他魔鬼了。 程烬生x沈听溪(4) 程烬生x沈听溪(4) 沈听溪扶住男人的手臂大口喘着粗气,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获救的,在她翻白眼的空隙,程烬生就已经出手把她解救出来。 霍汀浑身的力道被抽离,软软倒在地上。 程烬生示意秘书去叫人,随后问:“没事吧?” 沈听溪剧烈咳嗽两声,终于恢复了往常喘息的频率,抬眼感激地看向救命恩人,“谢谢。” 程烬生的目光落到她白皙的脖颈处,皮肤通红一片,隐隐约约看得出手指的印记,最惨的还是靠近耳廓处,被长指甲刮出两道血印。 他蹙眉,从口袋中掏出手帕递过去,“流血了。” 沈听溪没接,直接用手去触碰,还没碰到伤口就被人拉住手腕,“手上脏。” 程烬生语气淡淡,将手帕塞进她手里,后又带着她的手来到伤口处,“在这。” 男人温热的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沈听溪不自觉蜷起手指,小拇指的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虎口,彼此皆是一顿。 程烬生先收回手,回头叫了声秘书的名字,“lucia,走了。” 在申城停留的时间太久,伦敦那的人察觉到异样,当晚huston先生打来跨洋电话,询问他为何一声不吭又飞去了中国。 程烬生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夜晚突降暴雨,雨幕笼罩整座城市,他眼神放空望着窗外,视线随着雨滴滑落渐渐下移。 “我有事情要处理。” huston话中带着警告:“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程烬生轻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口中所谓的“身份”,是作为huston帝国下一代掌门人活着的程烬生,是为他继续打拼天下拓展商业版图的一个工具。 程烬生挂断电话,点燃一支烟含进嘴里。 他动了动僵硬的脚踝,里面不属于他的骨头正咯吱作响。 他的整副躯壳都在不满地叫嚣,排斥他这张脸,排斥一切不属于他的血液与灵魂。 秘书捧着文件走进来,“程先生,这是伦敦总部发来的文件。” 程烬生碾灭烟蒂,伸手接过文件大致翻阅,目光滑过标题时,他瞳孔骤缩。 一份有意并购环海国际的长期企划书,徐家终究是成为huston前进的阻碍,那人却让他亲手除掉。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心软,他对过往一切的留念,终于激怒了对方。 程烬生狠狠将文件摔在桌上,内敛的神色经不住怒意汹涌,一点点泄露而出。 秘书惊恐地低下头,嘴唇翕动不敢说话。 程烬生屈指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你出去,再让酒店送几瓶酒上来。” — 沈听溪回家时,途径程烬生下榻的酒店,他的口袋巾已经洗好烘干,她便想着顺道给他送过去。 收起伞进入酒店,她租住的酒店公寓还未到期,前台小姐自动放行。 轻车熟路来到程烬生的房间门前发现房门呈半掩的状态,她礼貌性叩响房门,里面传来一声低低沉沉的男声,“进。” 沈听溪推门而入,鼻子敏锐地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 桌上摆放着三瓶烈酒,她认识这牌子,平常人三杯下肚醉的连妈都不认。 而程烬生斜斜靠坐在墙边,长腿微屈,手中晃着琉璃杯,醉意有八分浓。 沈听溪抬手晃了两下酒瓶,果不其然,有一瓶已经空了。 她不清楚大晚上这男人为什么买醉,但直觉告诉她继续留在这可能会出事。 程烬生抬眼,目光描摹着女人的脸部轮廓,似乎是认出她来了,“要喝一杯吗?” 他问。 依旧是温和的语气,带着莫名的蛊惑意味,缠绕住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吞噬掉她的理智。 沈听溪鬼使神差点了头,取了一支无人用过的杯子,倒满酒。 程烬生冲她扬起手:“过来。” “……” 当沈听溪慢吞吞靠过去,只剩两步就与他并肩而坐时,手腕突然被扯住,对方强硬地将她拉到身旁。 女人温凉的膝盖与男人炙热的身体相碰,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温度差恰好让酒精发酵作祟。 沈听溪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抬手与他碰杯:“你不开心吗?” 程烬生松开她的手,胳膊却没有放下,慢慢顺着她的身体轮廓一路向上,温热的手掌停在她的后脑勺处,俯身靠近她几寸。 一张不久前只可远观不可近玩的俊颜猝不及防靠近,沈听溪的心跳本能性加速。 “沈小姐,你可曾向别人低过头?” 沈听溪仰着头,男人的手掌不允许她后退分毫,她这样仰视他,目光却丝毫不避让。 不肯服输的,倔强又执拗的,直勾勾盯着他。 即便她不回答,程烬生也猜得到答案。 他松了手,觉得无趣,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余光瞥见沈听溪依旧静静看着他。 “这辈子能让我低头的大概只有两个人。” 她嘴角弯起,表情不太正经,“一个是我爹,另一个会是我未来的丈夫。” 程烬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愣两秒,也笑起来,“没想到沈小姐是个传统的女人。” 沈听溪挑眉,无奈耸肩:“只是第二个人始终没出现,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她酒量不太行,陪着喝了三杯酒有点飘飘然,男人打开房间内的复古唱片机,气氛一下子热起来。 沈听溪扶着地站起,“程烬生,你要邀请我跳舞吗?” 程烬生垂眸,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国绅士礼,“可以吗?” 他的手掌摊开,骨节分明,皮肤在室内灯的映衬下像极了品相上等的羊脂玉。 沈听溪后退一小步,捻起裙摆微微屈身。 那条酒红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宛如上世纪法国刚成年的少女,娇俏艳丽。 程烬生手腕搭着她的腰,手指礼貌性蜷起。 沈听溪纠正他的姿势,“你要搂住我,对,这样才正确。” 程烬生的手掌贴在她的腰线处,手指伸展开触碰到她的腰窝,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又纤细的生物。 她的腰,似乎一臂就能环过来。 起初的曲子悠扬缓慢,适合华尔兹的舞步,到第二首,舞曲变成热情的桑巴。 沈听溪转换舞步的空隙,对面的男人手臂骤然收紧,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柔软的部位贴着他紧实的胸膛,她睁大眼,努力控制心跳声,生怕对方会感知到。 程烬生低头,附在她耳畔轻语:“主导权,该交给我了。” …… 沈听溪想自己大概是醉极了,不然怎么会失手在他的引导下解开他的皮带扣。 只是跳舞而已!——跳舞哎。 西装裤松垮的裤腰懒散吊在男人的腰间,衬衫衣扣解开许多颗,露出的地方她简直不敢直视。 沈听溪忽然感觉鼻尖一股热,她忙抬起头跑去卫生间。 恰时舞曲终了。 程烬生望着那抹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无声勾唇笑起来。 — 说出去谁都会笑话她,只是跳个舞她竟然流了鼻血! 沈听溪蒙着脑袋偷偷摸摸跑出他的房间,晕头晃脑成功进入自己的领地。 一头扎进柔软的被子里平缓心神,程烬生长成那样,简直太犯罪了! 说不定约个炮,kpi都能比其他男人高出一截。 这里的kpi简称:回床率。 沈听溪捂住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男人那对平直凸显的锁骨,若是视线再往上一点,就是细堆着风情的眉眼。 他又不是贾宝玉,骚什么骚。 沈听溪驱散掉那些想法,终于忍不住承认一个事实:她成了程烬生的颜粉。 第二天一早,嘉汇那方的电话打过来,说是换了一位高层与她对接。 对外声称霍小姐身体不适在家养病,但沈听溪可不瞎,得的病可不是像感冒发烧那样休息几天就能痊愈的。 她及时止住泛滥的同情心:“谢谢,我知道了。” 随即挂断电话。 会场的布置进入收尾阶段,半个月不见程烬生出现,她以为本人是回了伦敦,不巧周四下午她去医院探望大学教授,在走廊迎面撞上他。 程烬生目视前方,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秘书踩着小高跟费劲跟在老板身后,一路小跑随同他往私人病房走去。 ——私人病房,他有什么熟人住院了? 沈听溪起疑,慰问了几次所剩无多的良心,默默跟了上去,并告诫自己这不是跟踪,顶多算是好奇瞧了一瞧。 她停在走廊拐角处,探出一个小脑袋往那看。 某间病房门前,程烬生正耐心听一个女生讲话,女生只露个侧脸,待她撩起耳侧的碎发露出整张脸后,沈听溪懵了。 那不是徐星眠吗,她大学时候的小学妹。 也就是环海国际掌门人的闺女,她爸爸手术事故当事人的孙女。 几秒后,身姿颀长的男人俯身抱住女生,话语温柔的安抚她。 那是沈听溪认识程烬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他这样温柔的声音,故意压下天生清冷的声线,不夹杂一分冷漠,透露出疼惜与爱护。 徐星眠不是结婚了吗,与他又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容忍他抱住自己,在她的印象中,徐星眠一向是知礼的,不管关系如何,同异性朋友总是保持一定距离。 程烬生x沈听溪(5) 程烬生x沈听溪(5) 005. 难不成,是程烬生单恋徐星眠未果,决定撬墙角? 这不太可。 沈听溪蹙眉,决定去打断他们的“好事”,鼓足勇气探出去一只脚,衣领却被人捉住,身后传来一道沧桑熟悉的声音:“你在这干啥呢?” 她老爹! 沈听溪挥开沈长海的胳膊,“你复职了?” 沈长海点头,“今天上岗,你别给我惹事,快走。” 他看见自家闺女在别人病房门口鬼鬼祟祟,以为她心生怨怼,前不久他被扣留在湖色礼包厢,对方扬言让他反省己过,沈长海也觉得自己工作失误,于是趁机反思近年来工作上林林总总的事情。 认真到连饭都没吃!可能就是这种敬业精神打动了绑他去的人,在他还没反省够的时候就放他走了。 遗憾啊遗憾。 沈听溪提着果篮,思忖几秒决定给程烬生后悔的机会,这次权当她没看到,“爸,我去看一下教授,晚上回家吃饭。” 沈长海挥挥手,白大褂不染尘埃,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沈听溪环胸暗叹,看吧这就是她老爹,即便遭受了如此重的打击依旧云淡风轻,视功名如俗物如粪土,她学不来。 程烬生进了病房,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奶奶,我要回伦敦了。” “我会尽最大可能保住徐家,您也要尽快好起来。” 程烬生闭了闭眼,嘴角露出无奈的笑,放到从前,他可能会有信心同恶势力较量一番,可如今却没有那种勇气。 雨后初晴,阳光透过落地窗倾斜入内,染亮男人半边侧脸。 他俯身,握住老人的手,放轻声音道:“我会努力一点,早点儿回到你们身边。” 病床上,老人的手指轻轻一动,在他毫无预料之际,徐奶奶慢慢睁开眼。 程烬生猛地后退,下意识起身要离开,大概是刚醒的缘故,老人的意识还不算清醒,她拉住他的手,有点吃力地开口:“燃燃,再跟奶奶说会儿话。” 不管是回光返照,又或是梦回一场。 老人笑眯起眼,她的愿望全部实现了。 …… 徐奶奶病愈出院当天,沈听溪买来一捧花,本想让小护士带进去,但在门口遇到徐星眠。 “听溪姐?” 沈听溪松开淡抿的唇角,“我来看看徐老夫人,因为我父亲的事……” 徐星眠垂眸淡笑,“没关系的,奶奶已经好了。” 劝了几句,沈听溪依旧没进病房,递过去花之后,以工作为由匆匆离开了。 的确有工作,今晚huston旗下的奢侈品牌联合moon召开的新季度大秀邀请业内众多知名艺人,如今嘉宾都到了酒店,她需要进行会前的最后一次现场确认。 晚七点,moon总裁陆衍携女班到场,代替合作伙伴huston亚太负责人程烬生宣布秀场开始。 沈听溪站在t台后方,盯着对面的男人猛瞧。 程烬生明明在现场,却让陆衍上台,是真的不想露面,还是另有隐情。 她撇撇嘴,小声嘟囔:“原来是怕社交啊。” 程烬生避免在国内公开露脸,一是伦敦总部那的意思,二是他私以为国内不少有心人,万一在不成熟的时机暴露了他的身份,两边都不好交代。 白人秘书似乎瞧见她,低头和程烬生说了句什么。 男人抬头望过来,后又用口型道:“过来。” 沈听溪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看了眼周围。 程烬生歪头,下巴微仰起,下一秒秘书就绕过t台和众多看秀的人过来请她。 嘉宾们被镜头注视能控制好奇心的目光,而在场的员工控制不住视线,随着秘书走动的步伐慢慢移动。 “沈小姐,程先生请您过去。” 沈听溪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抬步走到对面,谁想刚站定,手腕被他轻轻拉住,然后坐到身边的空位上。 程烬生掀了下眼皮,没别的情绪:“你站在那,看着就累。” 沈听溪眨眨眼,眉梢眼角处挽了一段风情,被室内频闪灯映衬得愈发明艳动人。 她打量他,试图看穿他寡淡皮囊下的伪装,“程先生可以不看我,为什么非要看我。” 程烬生微眯起眼,侧目对上她的目光:“像根发电柱杵在那,沈小姐让人不能忽视。” 沈听溪觉得和他互呛挺有意思,不过碍于在正式场合,主动退步屈居下风。 观众区的照明采用玻璃盏灯,频闪光线投影在光影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忽明忽暗,沈听溪仰头看向他们头顶高悬的这盏灯,正打算叫人去调整亮度,灯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着。 紧接着“砰”的一声,玻璃灯在空中炸开。 巨大的玻璃灯罩落下来,沈听溪睁大眼,下意识伸手推开身旁的男人。 “小心——” 程烬生反应极快,搂住她一并倒向另一侧。 灯罩在距他们三步远的地方破碎炸开,现场乱成一片。 空中掉落的玻璃渣大半落到了沈听溪背上,她今天穿得单薄,刚刚扑过去的时候玻璃渣陷入皮肉,她硬是没哼一声。 程烬生拧眉,硬声挤出两个字:“去查。” 秘书敛起慌张的神色,“程先生,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程烬生揽着沈听溪的腰,感觉到有血浸染在他手心,他不敢随意动,生怕弄疼了她。 沈听溪只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她咬着嘴唇,紧紧抓住程烬生的衣袖,试着动了下胳膊,但牵扯着皮肉,整个脊背都是僵的。 程烬生试探着揽住她没受伤的肩,弯腰直接抱起她。 “lucia,去开车。” 秀场被迫中断,有些来观秀的人甚至拿出手机录制现场。 不可避免地将抱着女人离开秀场的身影录制进手机。 程烬生路过的地方也不乏录像的人,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声音淡而冷冽:“请删掉。” 沈听溪动了动肩膀,“程烬生,你弄疼我了。” 刚才转身说话时,手掌不小心下移了几寸。 程烬生松开淡抿的嘴唇,“抱歉。” 送去最近的中心医院,当值的男医生看到女人背后零零散散的伤,动手开始剪她的衣服。 “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沈听溪趴在床上,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止“一点疼”,当镊子落下来时,她低低嘶了口气。 程烬生站在一旁,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沈听溪强忍着疼,“喂,你现在像根发电柱杵在那,还好意思说我。” 程烬生不明白这女人的背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医生,会留疤吗?” 他问。 沈听溪瘪嘴,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你等会儿问啊,信不信我现在给你哭出来。” 表演沈听溪泪淹医院。 医生面色怔忪:“看个人体质,如果恢复得好不会留疤。” “姑娘,这块玻璃扎得太深,你忍得点。” 白皙的皮肤扎进去一块五厘米的玻璃碎片,周围的皮肤红肿起来,程烬生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心也悄悄皱成了一团。 沈听溪一哭,他的心就跟着颤了下。 程烬生蹲下,拿出口袋巾递过去。 沈听溪哑着嗓子哼哼,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滚出来。 长这么大她进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进了医院她也是感冒发烧,外伤几乎没有。 回想起来,连磕碰都极少数。 程烬生有点无措,动了动手指帮她擦了两下。 镊子陷入皮肉里,沈听溪张嘴,泪眼模糊看不清东西,啪唧咬住了一个东西,牙关力道太凶狠,她却缓解了几分背上的疼痛。 待医生处理完她的伤,“小姑娘,你把你男朋友咬的不轻啊。” “要是咬破了,你们俩都得去打破伤风。” 程烬生垂眸看了眼手背上的牙印,又抬眼,视线轻飘飘扫过抓着破烂衣料生怕走光的女人,她小心翼翼瞅他,底气不足。 程烬生扯动嘴角,“没出血。” 沈听溪长吁出一口气,末了,又听他说:“真是谢谢你了。” ——这绝不是她学过的“thankyouverymach”的正常用法。 到了十一点,医院里静悄悄的,沈听溪打过破伤风,医生叮嘱了两句就离开了。 程烬生一动不动坐在病床对面,“今晚睡医院吗?” 沈听溪摇头,坐起来要穿鞋,稍微弯下腰,脊背上的伤口就被扯动。 程烬生起身到她面前,屈膝蹲下,矜贵的手指拎起她的鞋给她穿上。 先是左脚,然后右脚。 鞋带系的无可挑剔。 沈听溪眨眨眼,话语笃定道:“程烬生,有人想害你。” 程烬生置若未闻,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结果这么一大口锅我给你背了。” 她晃了晃小腿,眉眼弯起,“这样,咱们之前的账一笔勾销了呗。” 程烬生站起身,神色淡淡,“还不行。” 沈听溪背上一痛,这人的心是铁打的吗!看看她可能要留疤的脊背,虽然现在没有男朋友,但以后万一找了,做某些不可描述的运动时,被看到了,难免影响兴致。 程烬生伸手拢起套在她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 “以后是我欠你的。” “你若是想要什么,尽管来和我讨。” 程烬生x沈听溪(6) 程烬生x沈听溪(6) 沈听溪看着他,目光有些闪躲,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收到异性的告白还是疼出幻觉了,她心底竟然出现一丢丢小鹿乱撞的感觉。 程烬生送她回了公寓,不忘嘱咐:“后天记得去换药,期间伤口不能沾水。” 沈听溪讷讷点头:“知道了,谢谢。” 程烬生升上车窗玻璃,车子没有立刻启动,等女人纤瘦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大厅,他才收回目光,“查清楚是谁了?” 秘书颔首,“会场布置是嘉汇与沈小姐负责的工作,两天前霍小姐借由最后检查,将原先定好的白玉兰盏灯换成玻璃球盏灯,至于原因不太明确。” 霍汀前不久遇到他之后对外声称患病回家养病,看来病得不轻,能干出这样的事。 程烬生捏了捏发胀的眉心:“霍汀是清醒的状态吗?” “霍小姐的病不是装的,我询问过主治医生,她的心理产生扭曲,做出这样的事可能只是……觉得痛快。” 程烬生冷淡凝视着窗外,很轻的笑了声:“报仇雪恨当然痛快。” 秘书摸不清老板的情绪,尽管和他共事三年有余,她依旧猜不到他的喜怒。 譬如此刻。 她试探地问道:“要追究吗?” 程烬生沉默许久,眼前闪过女人伤痕累累的脊背,他闭上眼试图驱散那幕刺眼的画面,却控制不住在脑海中再次浮现。 “何必和一个疯子计较。” 他的声音冷漠毫无温度,“至于伦敦那,继续帮我瞒着。” 伦敦总部催的急,程烬生不在,许多文件堆积成山,无数合作案拖延无期。 家里的老头子又怕他临阵脱逃,好不容易从火场中救出的工具,还没榨干剩余价值,怎能轻易放手。 环海国际发展迅速,成为老头子的眼中钉,程烬生若是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要帮外人去打压自家。 他又不傻。 沈听溪受伤的事被沈长海知晓,她爹非要她回家住,说什么伤口发炎容易感染,没个人看着不行。 沈听溪搬回家的第一天,沈长海就想着帮她相亲。 五十多岁的老父亲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女儿,于是联系医院里的同僚有没有相近年岁的亲戚介绍一下。 沈听溪不知道她爹打的什么算盘,直到听见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她才缓缓觉得不太对劲。 沈听溪:“爸,你明天出去?” 沈长海今晚值大夜班,收拾起衣服,“不是,给你找了个挺好的小伙子,明儿去见见。” 沈听溪哑巴了,她也不过二十六岁,已经到了催婚的年龄了? 她闭上嘴,仔细想了想,大学宿舍四个人,一个结婚生了娃,一个今年年初订婚,另一个正在筹备结婚,好像真的只剩她一个。 沈长海走后不久,沈听溪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她得跑。 沈听溪收拾完东西,下楼时碰见门卫,大叔笑着问:“回来看你爸呢?” 沈听溪笑:“是呀,叔叔你千万别和我爸说我拎着东西走了。” 大叔疑惑问:“为啥子嘛?” “我爸要逼婚,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哪有这样办事的啊!” 沈听溪夸张道。 大叔半信半疑,想着这闺女也不小了,说不定是真事。 沈听溪这两天在家里闷坏了,和大叔斗了个乐子心情好了不少,哼着歌到马路边打上车回公寓。 正赶上下午下班的高峰期,市中心车流拥堵,她百无聊赖看向窗外,本来飘忽不定的视线在看到某辆车时突然顿住。 程烬生的那辆宾利,此刻停在路边的高档母婴店。 秘书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男人站在马路牙子上,上前一步打开后座的门,几秒钟后徐星眠躬身下车。 沈听溪:笑容逐渐凝固.jpg 哪有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对一个怀孕已婚的女人那么上心的。 难不成……徐星眠肚子里的是他的种?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控制不住,沈听溪张了张嘴,心酸酸的,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当徐星眠抱住男人的腰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胸口时,她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车道疏通,两道身影被甩到车后,沈听溪收回视线,手指蜷起紧紧抓住衣摆。 她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一分钟前,她确定了那股酸涩的意味是源自心动,她喜欢上了程烬生。 很明确,不可否认,难以逃避。 可是——他竟然喜欢上了有夫之妇tvt。 入夜后,沈听溪订了份清淡的外卖,趴在贵妃榻上看稿子。 不到十分钟手机响起,她以为是外卖拿起看了眼,来电显示:程烬生。 她犹豫几秒,接通:“程先生,您好。” 或许是过于疏离的语气,对方一时没开口。 程烬生顿了下,“伤好点了吗,我在楼下。” 沈听溪眨眨眼,悄悄掀开一小角窗帘望下去,黑色宾利停在路灯旁,昏黄色的光线拉长他的身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沈听溪自认为她是个绝情的女人,如果喜欢的人不能属于她,宁可主动放他走不去争取。 “程先生,您不必这样。” 程烬生低沉的话语透过手机传来:“不必哪样?” “如果那天是别人,我也会推开她,因为我是秀场的负责人。” 言下之意,我受伤和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没必要大半夜到这献殷勤。 程烬生沉默,就在她以为马上要挂电话前,他复又说:“住几楼?” “……”他听不懂人话吗! 楼下的男人已经大步迈进楼道大厅,耐心再次问:“几楼。” 沈听溪扒住沙发垫,怂叽叽认输:“十八楼。” 他终于挂断了电话。 沈听溪长吁一口气,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将半个身子探出去思索跳下去不会死的可能性。 百分之零。 门铃响起。 沈听溪套了件针织开衫,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走过去,开门。 男人那张脸映入眼帘。 程烬生倒是礼貌:“可以进去吗?” 都到门口了,再不让进就是她的教养问题了。 沈听溪颔首,侧过身让开一个空隙,“请进。” 她惯常在家里准备拖鞋,但她爸不常来,买下的拖鞋就一直没穿过。 扯开包装袋将拖鞋拿出来搁在玄关的台阶处,“没人穿过。” 程烬生手中提着一个牛皮纸袋,随手放至置物架上:“问过医生了,等创口愈合后可以用预防结疤的药膏。” 沈听溪没想到他会这么上心,“谢谢。” 她说完,自顾自绕到吧台倒了杯水端过来。 放置在桌上的手机亮起,外卖小哥马上到达目的地,她斟酌着说辞,是要邀请他一起吃外卖还是……委婉地表示已经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沈听溪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你吃饭了吗?” 她为了表现出不是唠家常,故意加重语气,相信他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出“没吃饭就回家吃”的含义。 程烬生挑起眉稍,还没问她疏远他是何用意,她就又抛出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困难的问题。 好在外卖小哥及时打破这份尴尬。 沈听溪核对了手机尾号,拎着三菜一汤回到客厅。 察觉到对面落下的目光,她拆包装的动作一顿,眨眨眼,歪头冲他笑。 程烬生准确理解了她笑容的深意:我要吃饭了,您还不走吗。 可惜,他偏偏不想看她得意的小样子。 “我还没吃饭。” 他耷落眼帘,“今天去拿药了,中午饭也没吃好。” exm? !你明明是陪有夫之妇去逛母婴店了,和她扯犊子呢。 沈听溪嘴角的笑容僵硬,清了清嗓子,她决定开诚布公与他谈一谈,顺便拯救一下程先生飞到火星的世界观。 “虽然您不是中国人,但至少要知道,不能太明目张胆地去追求领过结婚证的女生。” 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即便那个女生多么多么的好,在我们这个含蓄的民族,这样对您对她都不好。” 程烬生若有所悟,“所以?” “所以——咱能别撬人家墙角吗?” 沈听溪啪嗒一声掰开折叠筷,声音愈发细微,“这样,不太好。” 程烬生的理解能力在线,根本不需要动脑子去探究她话中的深意。 一定是今天和星眠出去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高知分子家庭养出来的姑娘觉得他的行为,有悖伦理。 可是他又不能说徐星眠是他的亲妹妹,说出来沈听溪也不会信。 久了,程烬生低低笑了声,“我和承骁是好兄弟。” 沈听溪睁大眼,“妻子也能共享?” 他无奈歪头,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你是疼傻了?” 男人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发顶处,沈听溪咬了咬舌尖,“真的只是替兄弟照顾一下老婆?” “嗯。” 他神情坦然无比。 好吧,就算是假的,她也没权力窥探别人的隐私。 程烬生收回手,向前俯身,打量着盒子里的菜品:“这饭菜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好吃。” 沈听溪:“医嘱交代,吃清淡的。” “想吃点别的吗?” 程烬生用手撑住桌沿,黑眸浸染了几分光。 他又在,无意识的诱惑她了。 程烬生x沈听溪(7) 程烬生x沈听溪(7) 沈听溪靠在吧台旁,眼睛跟着男人背影移动,他在锅里磕了一个鸡蛋,放了两棵小油菜,看架势是要给她做面。 沈听溪从小被惯出来的毛病不少,吃面不喜欢放葱花香菜,但沈长海说不放不好吃,总不能一锅煮两样,她索性不吃,自己偷偷摸摸拿着钱出去买饭。 回来被老沈教训一顿,左耳进右耳出,她爹也不会动手打她。 程烬生问:“有什么忌口吗?” 沈听溪支着下巴想了两秒,果断答:“没有。” ——试图将她的所有不好全部藏起来,现在他眼前的女人,是个完美的存在。 程烬生审视地端详她的表情,左边的眉毛又挑起,笑了,“好。” 于是,一碗西红柿鸡蛋面上飘着葱花和香菜,沈听溪默了。 忍着强烈的不适感吃完,她端起杯子咕嘟喝了一大口水。 程烬生吃饭慢条斯理,搁下筷子用纸巾擦拭了嘴角。 晚上十点已过,他不便多留,离开前施施然留下一句话:“沈主编,多谢款待。” 沈听溪懵了,不对啊,她负责的秀场出了问题,陆衍那苛求完美的老板不把她炒了就是好事,还给她升职? 用她主编的话来说就是:你在想peach? 想个桃子而已,升职不敢想。 隔天,沈听溪准备回杂志社收拾东西,踏进办公区后一秒,格子间的一颗颗好奇的头颅抬起,平时和她最不对付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安静如鸡。 主编恰好从茶水间走出来,“听溪,跟我进来。” 沈听溪以为是离职前的最后一次谈话,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跟进去,踏入社会那么久,她第一次被炒鱿鱼,心情非常微妙。 有点点期待,又有点点失落。 主编打开抽屉,拿出一沓文件放桌上,“这些都是最近排好的工作。” 沈听溪颔首,话语平静:“我会做好交接。” 主编抬头,“你现在不是在和我做交接吗?” “……嗯?” 主编又拉开抽屉,掏了两下拿出员工证,“前两天你请了病假,人事部就把牌子送我这来了,你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沈听溪盯着牌牌上最后的一行字:《moon》主编。 “前天华士顿的程先生特意来和我们陆总说明了情况,顺道签了两年的合作协定。” 主编捏住工作牌的边沿敲了敲桌子,语气揶揄,带着试探,“听溪啊,好好把握机会。” 按理说,moon负责的秀场出现这等隐患,华士顿可以选择终止合约,甚至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 沈听溪喉咙艰涩,难以吐出一个字。 程烬生这招数没几个人比得上,轻而易举攻占了她的好感领区,让她沉寂许久的少女心再次扑腾扑腾狂跳。 十一月底,申城进入深秋。 冷空气来得急促,程烬生脚上的老毛病又犯。 半夜脚踝处的疼痛把他弄醒,才是凌晨两点钟。 他难以再睡着,手指捏着脚踝轻轻揉动,疼痛感没有好转,他的耐心先消失。 泄气地砸在那块骨头上,力道又狠又重。 当年的那场车祸没留下多少毛病,但这脚踝是唯一的旧疾,伦敦的医生束手无策,只好请断骨再生领域的专家,给他定制了人工骨头。 后来在老头子办公室门外听见医生的工作汇报,老头子故意选择阶段性的治疗方案,为的就是拴住他,把他牢牢禁锢在伦敦。 程烬生对于那个赐予他新生的老人,心中多半是感激。 如果不是他,现在徐斯燃早就魂归西天,哪能再站在这片故土上。 不过,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华士顿帝国的掌门人又何必无缘无故去救一个陌生人。 程烬生反应过来时,已经落入老头子的陷阱。 不存在血缘关系,就剔除了一切心软的可能性。 他看上的是“徐斯燃”的商业能力,他较之同龄人过于拔萃的手段。 徐星眠曾问过他,为什么huston先生能在车祸发生后第一时间派人到达现场。 这个问题细思极恐,容不得他多想。 若是以前的徐斯燃,他会相信人心本善,霍汀是善良的,只是太过心高气傲。 但经历过火海重生的程烬生,已经丧失了原本爱的能力。 十二月初,由华士顿伦敦总部发出的内部企划正式实施,huston的耐心消失,绕过程烬生开始对环海国际进行围追堵截。 马上,又是新年。 程烬生近些天转去了私人医院治疗脚伤,国内的医生对于他伤痕累累的脚踝骨直叹气,本来可以一次性痊愈,但阶段治疗使他的骨节难以承受造骨再生的压力。 徐星眠的身子重,起初一次次跑医院,后来他闭门不见,她才不情愿地回家安胎。 倒是霍承骁,接替了他媳妇的任务,每次瞒着医生带酒来和他畅饮。 年关将近,霍承骁打算接他去过年。 程烬生侧头看他,“我听星星说,今年你们两家人会聚一聚,我去做什么?” 霍承骁轻笑,不紧不慢纠正他的说辞:“你也是家人。” 程烬生垂下眼帘,笑容有些涩,“算了吧,我若是去了,会被打出来的。” 被他爸亲自拿棍子赶出来。 谁让他现在是华士顿的亚太负责人,对环海国际穷追猛打围追堵截的直接经手人。 霍承骁顶了下腮帮,颇为无语:“你干的那些事都是给伦敦总部使绊子,你爸谢你还来不及。” 业内有不少人预言:以华士顿的资本手段,环海国际勉强撑三个月算是奇迹。 于是奇迹发生了,因为程烬生不停给伦敦总部使绊子,交予的文件堆积成山,审批的金额折半退回。 程烬生本人活成了华士顿运作体系中的一只蛀虫。 不断替别人啃噬着公司内部。 霍承骁又劝了许久,但都被驳回,程烬生靠在床头,笑意浅淡:“真不去了,这些年我习惯了。” 独在异乡,形单影只,没人记得中国的新年,也是属于他的节日。 大年三十,夜里。 这层病房中只剩他一个人,秘书被他打法回酒店,病房里暖气开得太足,他觉得闷,便套了外套出门。 这层没有吸烟室,只好到安全通道。 香烟燃尽,楼梯间响起高跟鞋哒哒的响声。 女人纤细的身影映入眼底,视线相接时,彼此皆是一愣。 沈长海今年值夜班,沈听溪想着不能让老爹一个人在医院,买了几样好菜准备去办公室找他,不曾想瞧见消失许久的人。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有两月有余。 久到她以为这人已经回了伦敦。 沈听溪看见他套在里面的病号服,张了张嘴,心底不免紧张,“你生病了吗?” 程烬生站得笔直,看不出哪里有伤,皮肤有些白,嘴唇却呈现胭脂红。 “脚踝,老毛病了。” 他淡淡道。 沈听溪往他身后看了眼,“……只有你一个人吗?” 程烬生看着她,点头。 “今天是年三十哎——”她不自觉拔高音量,想了想,“哦对,你是外国人。” 程烬生没说话,对上女人黑白分明的眼瞳,那股憋在胸腔中的闷气突然消散了。 “我去给我爸送个饭。” 沈听溪轻轻抿了下嘴唇,“等会儿,我来陪你,好吗?” 程烬生拒绝的话到嘴边,失去了以往的果断,他犹豫了。 沈听溪笑弯眉眼,“我先去,你等我一下。” 沈长海一点都不寂寞,办公室里三四个值班的同事,等会儿夜深人静时还能凑一桌打牌。 对比起来,程烬生独自在那抽烟的身影,简直太扎眼了。 沈听溪带的饭菜很多,足够沈长海和其他医生吃的,“爸,我先走了。” 老沈的目光不离电脑上的x光片,“干啥去,不陪我了?” 沈听溪一边围围巾,一边嘟念:“不陪了不陪了,有刘叔魏叔陪着你,都能打牌了。” 其他医生笑出声,天天吹嘘有一件小棉袄的老沈被抛弃了。 程烬生还在原地。 沈听溪小步跑过去,“你可以出去吗,外面还挺热闹的。” 程烬生看了眼身上的病号服,“需要换件衣服。” 他去换衣服的空隙,沈听溪掏出手机查询附近的活动,靠近医院的南山公园有烟火礼,微博上不少人po出现场的照片,看起来还不错。 外面冬雪未停,地上凝结出的冰渣踩在脚底发出咔嚓响动。 程烬生在白毛衣外套了件大衣,没戴帽子没带口罩,连围巾都莫得。 一出门,鼻尖立刻被风吹红。 沈听溪考虑到他是个病人,虽然伤在脚踝,出于人道主义她拉开围巾,“……将就一下?” 程烬生垂眸,目光定格在她露出的那截脖颈上,“你戴,我不冷。” “可是你鼻尖都红了。” 他伸手,亲自将围巾给她绕回去,手指也是红的,骨节处绷得泛白。 沈听溪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要不,换种方式?” 她缩在手套里的手指轻轻蜷起,趁他不注意抬起,隔着一层棉绒手套捂住他的脸颊。 路灯昏黄,大雪纷飞。 一道光落了下来,照亮了他们。 番外完 番外完 008. 霍家的崽子出生在夏末,老爷子给曾孙子起名“霍朝”,满月后,小小霍的脸长开,皮肤比同龄的孩子白一个度,圆滚滚的像只汤圆。 徐星眠索性给小小霍起了个小名叫小白。 霍承骁眸光沉沉,盯着摇篮里的小不点,“这名字有点耳熟。” 徐星眠一孕傻三年,记忆力骤减,“有吗? 谁家的孩子也叫这个名?” 霍老板沉思,“隔壁孙叔叔家有只博美,叫小白。” “……” 大概是男孩子,小白比较闹腾,喜欢徐星眠的长头发,于是对所有女生的长头发都抱有莫名的喜爱。 满月酒当日,霍承骁请了众多好友,陈珩带着顾梨到场,小白瞧见顾梨干妈的长辫子,用沾满口水的小手指去抓她的头发。 小孩的力气不大,顾梨任由他玩儿。 过了一会儿,程烬生发来消息,他迫不得已需要回伦敦处理琐事,徐星眠便抱着小白出门,门口停了辆黑色宾利。 车里不是一个人,副驾驶还坐着个老朋友。 沈听溪打过招呼,就想推门下车,结果被徐星眠拦住。 “没有什么秘密要聊呀,就想抱着小白来看看他舅舅。” 徐星眠打趣,补充道,“顺便看看未来的舅妈。” 小白很配合地笑了起来。 程烬生伸出一根手指去捏小白的手,小孩的手指只有他一个指节那么长,似乎有心灵感应,小白握住他的手,黑葡萄的眼睛映着男人的脸。 它仔细打量他,好想要把他记在心里。 徐星眠垂头,对怀中的小团子说:“小白你快问问舅舅,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程烬生无奈勾起唇角,“他才多大。” 徐星眠:“你要是回来的晚,小白肯定把你忘了。” 程烬生怎么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深意,“嗯,那我争取早一些回。” 预料到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他往后靠住椅背,视线定格在小白身上几秒,后又上移,原先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小姑娘都做母亲了,好像再一转眼,他们就该老了。 “下次,就不走了。” 下午三点十五分的航班,离开霍家老宅,司机直接送他们去机场。 秘书办理完值机手续,程烬生侧身看向身边的人:“我要走了。” 沈听溪点头,上前一步抱住他,两人确定关系快半年,程烬生将他的秘密坦然交托。 这份信任,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辜负。 “你能不能把我一起打包带走?” 她拖着声调耍赖,“不行,我舍不得你。” 程烬生搂住她的腰,轻轻掐了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沈听溪仰头,“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会吗,我陪你过去能解决很多麻烦。” 程烬生摇头,“不可以。” “……”她明显感受到对方语气中的强硬,他鲜少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就算是陷入也会顾及她的情绪。 沈听溪知难而退,行吧,她等。 小白花样挺多,晚上闹得厉害会把徐星眠留在婴儿房中一整晚。 为了方便照顾他,主卧与婴儿房打通,他一哭,徐星眠几乎是条件反射从床上坐起,趿拉上拖鞋就往隔壁跑。 霍承骁吃透了儿子的花招,每次她一露面,那哭声立刻就消失。 哪里是多了个儿子,简直是多了个情敌。 今天小白一哭,霍承骁揽住怀里女人的腰,“别去,让他哭。” 听听,这是亲爹说出来的话。 徐星眠笑着打开他横过来的手臂,“别闹,我去看看。” 第一轮,霍承骁败下阵来。 小白会爬了之后,在婴儿房中四处爬,满肚子的腹黑不知跟谁学的,从小显露端倪。 有次躲在床底,瞒过了来照看的阿姨。 徐星眠吓得离开公司,匆忙赶回家,然后看到霍承骁揪着儿子的衣领,冷脸教训:“我看你就是像舅舅,满肚子坏水!” 徐星眠歪头,无奈笑道:“你别冤枉我哥哥,他才没小白那么野。” 霍承骁眯眼,伸手捏她的腰,“你的意思是像我了?” 徐星眠眨眨眼,神情无辜:“我可没说。” — 下半年华士顿与环海国际在商场掀起血雨腥风,程烬生被伦敦总部剔出管理层,对环海国际的穷追猛打更为激烈。 所有的风波终止于新年到来前,华士顿掌门人突发隐疾去世,新任掌门人为huston唯一的儿子。 但出现在视频里的那个人,却不是他们认识的样子。 距离上一次通话,已经有两月有余。 沈听溪得不到有关程烬生的任何消息,好像她与他的世界完全隔离,飞去伦敦,却被挡在华士顿庄园门前,向周围的人打听,他们声称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真正的huston出现在她面前。 棕发蓝眼,五官深邃,活脱脱一个欧亚混血。 可他不是程烬生。 沈听溪上前拦住他,语气急促:“程烬生在哪,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任何一个商业帝国权力交接,难免会出现继承人厮杀的局面。 华士顿作为伦敦知名财团,换位却没有一丁点波澜。 非常自然地,父死子继。 huston笑眯一双桃花眼,他不懂中文,听身后秘书的翻译。 “很抱歉,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 沈听溪高悬的心一点点失落地坠下,甚至失去礼节抓住他的胳膊:“麻烦您,告诉我!” 他微后退一步,大概天生风情种,对于女人的接近毫不在意。 “我喜欢亚洲的姑娘,你正合我意。” ——他用的英语,表述更为露骨。 沈听溪警惕地后退一步,“抱歉,您并不合我意。” huston似乎失去兴趣,无奈耸肩,“好吧好吧,服了你。 我带你去见他。” 庄园内置的病房前,家庭医生坐在位置上翻看各项数据。 沈听溪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站在门前,还没有勇气推门进去。 倒是一旁的外国佬,大剌剌靠在门框上,好心帮她打开门:“去吧,你想见的人就在里面。” 程烬生曾经最厌恶的场景,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 沈听溪看着躺在床上用呼吸机维持生命的男人,心脏狠狠钝痛了一下。 外国佬再次“好心”解释:“我那父亲救了他一条命,他要走,当然得把命留下咯。” 瞧瞧,多么云淡风轻的口吻。 外国佬叹口气,还挺遗憾:“只是可惜,他命好,比我父亲活得久。” 沈听溪冷眼看他,“请您出去。” 外国佬装作害怕后退一步,“哎呀呀,美女生气不好看,我……” 沈听溪作势要关门,可是他的手搭在门框上,她眼睛一眨不眨,“伤到您我不负责。” 外国佬瞬间缩起手,啧声。 门砰的一声合住。 床上的男人额头包着纱布,安静的躺在那,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衣,整个房间没有病房那么压抑沉重的气氛。 童话里都是公主等待王子来吻醒,然后幸福的在一起。 怎么轮到他们,角色就突然逆转了。 沈听溪蹲在床边,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你不是和我说,马上就回去了吗。” 两个月前,他们通电话的场景浮现在眼前。 屏幕中显示出的脸清瘦,眉眼间深藏着疲倦,大概是计划马上成功,他的话语都是轻快的。 沈听溪问他,你回来之后,可不可以娶我当徐太太。 程烬生笑,反问:“当程太太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 她希望历尽艰险,他能以最初的模样归来。 记得高三毕业她到环海实习,原本hr是不愿录取她的,刚成年,工作经验不足,也就工作三个月,不值当浪费时间。 作为面试官之一的新任总裁,笑着打趣那位古板的阿姨。 “年轻人多尝试是好事。” 然后,她成了总裁办给秘书姐姐端茶倒水的小助理。 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本该前路坦途,但突生变故,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连父母都不认识的人,甚至被人利用去对付最亲近的人。 程烬生说他这几年过得像一场梦,突如其来的真实感,是遇到她。 — 国外的新年,仅限于附近的一条唐人街。 年味蔓延至华士顿庄园,huston吩咐佣人挂上红灯笼,又请来中国厨师,准备趁程烬生昏迷的空隙,撬他墙角。 到了晚饭时间,沈听溪没下楼,他便亲自上楼去请。 沈听溪帮程烬生擦试过身体,准备回房休息,沈长海打来越洋电话,她情绪不高,强撑着笑和老爹问了声新年好。 打开门,外国佬手里捏着一支玫瑰,摆了个自认为很骚气的pose。 沈听溪无视他,绕过挡路的障碍继续走。 外国佬拦住人:“你跟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一个消息。” 沈听溪:“让开。” “有关程烬生的,你不想知道?” 预料之中,女人的背影顿住,她机械地转过身,表情带着警告:“你最好有好消息。” 这顿年夜饭,是沈听溪二十多年来最难以下咽的一顿。 他请来的华人厨师可能是川菜爱好者,所有的菜放满辣椒,她最不能吃辣。 沈听溪面不改色吞下嘴里的食物,嘴唇辣的通红。 “你说吧,什么消息。” 外国佬有些懵,没想到她的忍耐力那么强,“家庭医生说,他的身体特征都恢复正常,近期就能醒来。” 沈听溪暗淡的眼神突然亮了下。 她抿了下嘴唇,垂下头,绷直的唇线忍不住上扬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还好,还好。 她马上要等到了。 沈听溪鼻尖一热,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抽出两张纸捂住鼻子,脑袋被辣椒辣的昏昏沉沉。 外国佬惊呆了,这女人果然是神奇的存在。 流鼻血还笑得出来! — 二月底的英国,气候温暖湿润,院子里的常青灌木丛中零散开着几朵海棠,负责修建的大叔拿着巨大的钳子给树木凹造型。 沈听溪起床后,坐在靠窗的贵妃榻里醒神。 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在普通不过的一天。 她放下窗帘,绕到卫生间洗漱,年夜饭那顿辣,让她整个人虚弱了半个月。 房间门半掩着,有人敲响门。 她闭着眼也能猜到是谁,含着牙刷含糊不清打法他:“你有这闲工夫,就去院子里帮我摘点新鲜的花。” “……”对方沉默,脚步声再次响起,越行越远。 沈听溪叹口气,闭着眼抹上水乳。 房间里太阴暗,有可能会致郁,她闭着眼走到窗户边,哗啦一声拉开曳地窗帘。 和煦的阳光射入,轻盈的光线落在她眼皮上。 沈听溪睁开眼,视线放远,收回的途中捕捉到花丛中浅淡的身影。 晨间薄雾未散,他站在那,就像半隐半现的神明。 沈听溪听到胸腔中的那颗炙热的东西发出强烈跳动的声音,她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束花,缓缓转过身。 微风掀起他的衬衫一角,不舍得纠缠着他的身体。 时间有多快,从秋天到次年春天,从渐凉到温暖,从被秋风吹黄的落叶到郁郁葱葱的草木。 我看见你,在视野之内。 而你,终于回到我的世界。 多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