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宋》 第一章:一朝穿越先护女 门被粗暴地推开,一团浓重的阴影将秦少白完全地罩住。 秦少白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两手已然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胖女人。 怎么,穿上一套大宋老鸨一样妖艳俗气的衣服,我就不知道你是人贩子了吗? 你们也够狡猾的,竟然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晕,弄到这么肮脏的一个地方。 这样的装扮,是要来什么角色表演吗? 管你什么角色,我这堂堂正正的人民警察都不会惧怕。 他向四周看去,肮脏的屋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孩子,也没听到什么孩子的哭声。 他的心里一阵欣喜,看来队友们是把孩子们解救出去了。 他记得昏迷时的最后一幕,那个女人,怀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匕首抵在孩子的脖子上,歇斯底里。 他那时已经想好怎么劝说那女子投降,谁知道,脚下一滑,脑后一疼,就晕了过去。 看样子,他是被这群歹徒给挟持了。 环顾一下四周,很是陌生,相信队友们也很难找到这里来救他。 现在,眼前只有一个胖女人,如山一般魁梧的身子看起来很吓人,但是,他警察的证书也不是豆腐做的。 咽了下口水,目光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胖女人见秦少白一脸警惕,张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那肥嘟嘟的手就往衣兜伸去。 秦少白一惊,立即往腰间一探,想要拔出手枪来先发制人,口中不忘怒喝道:“不要动。” 腰间哪有那随身携带的手枪,抽出来的只是一条腰带,一条黑漆漆的发出微微臭气的腰带。 “小婉她爹,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觉得我开的那价钱不合理啊?” 胖女人拿出一块锦帕,在她那肥嘟嘟的脸上擦了擦,然后妖娆地扭着身子坐了下来。 小婉?难不成还有一个女娃娃没被解救出来? “小婉她爹啊,我是看在那失踪了的秦大嫂的份上,才肯帮你的。你啊,也不要天天醉酒的,你看看这屋子哪还有什么能让你卖的啊。” 胖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很快又堆上了满满的笑:“这银两我今天带来了,小婉我就带走了,你啊,好自为之吧。” 醉酒?我秦少白当上刑警的那一天,已经向女神木清怡发过誓,绝不再喝酒。 再说,我用得着卖东西去买酒吗?卖得还是自己的女儿? 狗屁,木清怡可是说了,他当不上刑警队长,她就不会嫁过来。 老婆还娶不到,哪来的女儿? “爹爹,婉儿不要离开爹爹。”一个粉团团冲了过来,抱住了秦少白的腿。 秦少白的目光被那一团柔和的粉红给吸引住,不由地低下头。 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小袄,下面配着的淡绿的夹裤。 女孩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泪水,秦少白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湿润了。 “你叫……婉儿?”秦少白蹲下身来,“你怎么会……” “爹爹,我会争气的,我不再惹你生气了,不要把婉儿卖掉。”秦小婉的眼里已经满是眼泪,这让她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爹爹?卖掉秦婉? 难道,自己现在不是在青城市,自己…… 穿越两字在脑海里一闪,随之而来的竟是一片模糊的画面。 那人手持一把利剑,站在沙场之上,脚下,是尸横遍野,战旗东倒西歪,血从他的手臂上往下滴,很快就渗进了那黄沙之中。 那人缓缓蹲下,捧起地上雪白一片,两手伸向天空,发出狮子般受伤的吼声。 手中之物坠落,竟是一条条死去的灵蛇。 秦少白不由打了个寒颤,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爹爹,救救婉儿。”秦小婉扬起脸,可怜兮兮地抱紧了他。 刚刚幻境里那一幕,让秦少白只觉得身上大汗淋漓,他本能地想要离开这里,却碰到秦小婉那哀怨可怜的眼神。 算了,那边的孩子得救,这里的孩子也得救。 不然回去后又要被女神说自己胆小懦弱,不思进取了。 “谁说要卖你,谁敢卖你。”秦少白一手就将秦小婉给抱进怀里,另一只手指向了那胖女人,“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抢我家婉儿?” “啊呀,我说小婉他爹,你怎么这么快就把这事给忘记了啊。昨天,可是你亲自到怡红院,签字画押,把婉儿卖给我做女儿的。” 胖女人堆着满脸的笑,从怀里掏出一绽银子来,“这不,我今天来送银子,顺便来接小婉了。” 胖女人看了看四周,这屋子实在太破烂了,唯一的一张桌子也是缺胳膊少腿的,歪七竖八地瞪着胖女人:看你的银子放在哪? “拿走你的臭银子。” 秦少白轻轻拍了拍秦小婉,将她放了下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我的女儿的,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我的女儿去你们那里呆着的,你们那里,就是女人们的火坑。” “这,这,秦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可都说好了,你看看,小婉穿上这衣服,多好看。再让我好好调教调教,几年后,一定能艳冠南阳。” “爹爹。”秦小婉使劲地甩开胖女人伸过来的手,悲凉地喊了一声,眼泪挂在她小小的脸上,徒增了几点可怜。 秦少白抓起破桌上那沉甸甸的十两银子,往胖女人身上砸去:“滚,你们都给我滚,我说过,我就是死也不会卖女儿的。” “好好,你秦少白有骨气了,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昨天我们已经签了卖身契了,你现在要把小婉带回去,可不是十两银子,得给一百两的赎身钱。” 胖女人好不容易躲过那银两的偷袭,立马又两手叉腰,大声地喝着。 什么?你这人还在我家里,价倒是翻了十倍了。 这还真是没有天理王法了是吗? 我可不管我现在穿越的是哪个朝代,哪朝哪代都得讲理不是吗?你竟然敢坐地起价,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秦少白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他一个箭步,欺到那胖女人面前,一双铁钳一样的手已经握住了那女人的双肩。 女人啊地一声叫了起来,身子往下一软,被秦少白捏得眼泪鼻涕直流,将她脸上的妆容全都弄花,瞬间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我再说一遍,拿走你的臭银子,然后从我们家消失,永远地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秦少白,你现在还学会赖皮了,我们,我们官府见。” 胖女人摸着自己那快要碎掉的肩,狼狈逃去。 秦少白甩了甩自己的手,还好,这手上的力气还没丢。 他又想到了什么一样,摸了摸全身。 不用想,随身所带的手机,警棍,手枪啥的全都不在了。 就连他那身刑警服也变成了灰色的长袍夹袄。 庆幸的是他脖子上的那一块玉还在,不然又要被他老妈给骂得狗血淋头。 “爹爹。”秦小婉还站在那里,正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爹爹,你把那王妈妈赶走了,她一定会去官府告你的,县太爷要是让爹爹坐牢了,婉儿可怎么办。婉儿不要爹爹坐牢,婉儿要爹爹永远陪着婉儿。” “这是南阳县?还有一个县太爷?”秦少白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仔细回想着刚刚的每一个细节。 “丫头,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爹爹,现在,现在是嘉定元年啊。” 嘉定元年,公元1208年,开禧北伐已经失败,一代权臣韩侂胄也已被杀,宋宁宗赵扩也已称帝了整整十三年的1208年? 秦少白看着秦小婉那雪亮雪亮的眼睛,又看了看破烂不堪的屋子,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门外咋咋乎乎来找他的捕快们身上,他确定了,他是穿越了,穿到了中国历史上最赢弱最卑微的时代——南宋。 第二章:巧舌如簧救自己 秦少白将秦小婉托付给邻居家的赵大娘,和南阳府的落捕头一起去了衙门。 怡红院的王妈妈已经跪在大堂上了,看到秦少白立即叫起冤来。 秦少白站在那里,瞧着王妈妈鼻涕眼泪一大把,又哭又闹的样子实在滑稽,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大胆秦少白,见到本官还不跪下?”堂上的那人惊堂木一敲,秦少白浑身一颤,这才想起,他现在身处的这地方叫大宋,堂下的人不管有没有罪都要跪着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无可奈何,膝盖兄,这次我们只能入乡随俗了。 “堂下所跪,是否南阳县人秦少白?” 这声音甚是洪亮,很有几分正义凛然之气。 膝盖正好有些疼,得换一个姿态再跪。 秦少白挺了挺身子,将重心移到了另一只腿上。 抬眼处,只见一张方正严肃的脸,身上穿着的是县官的官服,右手握着那惊堂木,眉眼浓黑闪亮,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腿又酸疼了。 这真不能怪他,他从出生后就没有跪过,现在不仅要跪,还要跪这么长时间,不累才怪。 扭来又扭去,终于找到了一个自然感觉良好的跪姿,屁股完全地坐在了两只脚上,身子的重心也往后移了移。 呵呵,别说这瑜伽的坐姿还真是有用,真的感谢平日里木清怡逼着自己陪她做瑜伽。 想到木清怡,秦少白心里不由地一酸。 这个他就要娶来当老婆的女子,知不知道他已经穿到了八百年前。 “青天大老爷。”王妈妈已经在那里悲怆地叫起冤来,“这秦少白,明明昨天已到我家将他女儿卖了给我,谁知道他今天竟是反悔,还将我给打了。” “秦少白,王妈妈所说,可是事实。”堂上那人,洪音又起。 秦少白猜了猜,这县官看那眉眼,也应该是个明理之人,总不至于公然在大堂上支持人卖儿卖女吧。 所以,他摇了摇头。 怕那堂上老爷不相信,又加了一句:“这位老爷,俗话说得好,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秦少白虽然一穷二白,却是有良心的人,怎么可能卖掉自己的亲生女儿。” 堂外听审的观众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少白以为他们是在赞同自己的说法,回转身,抱拳表示谢意。 “秦老酒,你为了酒,连自己的命都可以卖的,还会在乎你的女儿啊?” “就是,上次你向我借银子赌钱,要不是你运气好,你早就把你家娘子卖给我抵债了。” “不是说秦家小嫂子失踪了吗?我看八成也是被这秦老酒给卖了。” 我操,秦少白他可没想到他的宿主竟是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没有人性的一个渣渣啊。 要不是他现在就是这个渣渣,他一定是要把这渣渣给打得半死。 惊堂木一响,台下鸦雀无声,秦少白也被吓得一哆嗦,屁股离了脚,规矩地跪了起来。 “秦少白,我再问你,王妈妈所说,可是事实?” “回大老爷,那不是事实。”秦少白想明白了,自己是一定要把这宿主做的造孽的事给挽救回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把小婉给救下来。 “那王妈妈手中的卖身契又是怎么回事?” “大老爷,大家都知道买卖是一买一卖,货银两清。要是我昨天真的把我女儿卖了,应该是把她带到怡红院去,一手卖身契,一手银两,对不对?” 秦少白发现自己强词夺理起来还是挺理直气壮的,果然,堂上那人点了点头,又问王妈妈:“王妈妈,为何你昨晚不叫人去秦家接回秦小婉?” “大人,他当时醉醺醺的,全身都臭烘烘的。我心想也不差这一晚,就今天去接小婉了哇。”王妈妈说着,用手绢捂了捂自己的嘴,好像秦少白身上还能传来让她难以忍受的恶臭一般。 “大老爷,你听到了,这王妈妈也说,昨晚我喝得醉熏熏的,这男人喝醉了做的事情,那都是荒唐事,根本不应该当真的。”秦少白说着,又向外面的观众拱拳,“乡亲们,尤其是各位大老爷们,你们说,对不对?” 门外一阵哄笑声。 “什么啊,这里可是有你的手印呢。”王妈妈用手指了指呈上去的卖身契。 堂上那大老爷低头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请问大老爷,有罪之人认罪时也是签字画押,签字在前,画押在后,我明明会写字,为什么要在那卖身契上按个手印呢?可见,那手印,是王妈妈拉着我强盖上去的。” “秦少白,你可是大字都不识一个,如何签字?”王妈妈直起了腰,满脸的鄙视。 “噢?王妈妈,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会写字,会写我秦少白这三个字,你就承认你这张卖身契并非我所立?” “那当然,秦少白,你不知道卖了多少东西给我,哪一次不是按上一个手印?你要是会写字,我,我就当这事根本没有发生。” “好,就请堂上大老爷,堂外众乡亲作证,我秦少白现在就来证明,这一切都只是王妈妈的一个局,她一直想要拉我家小婉进那火坑,趁我酒醉骗我打了手印。” 可千万不要连字都忘记怎么写了哦。 门外竟没有人起哄,他们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秦少白,他们实在不明白,以前像一堆烂泥一般的秦少白何以会说出如此中气十足,字正腔圆的话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堂上大老爷手一挥,师爷托着一张白笺走了过来。 秦少白拿起那毛笔,却不急于书写,而是笑问道:“大老爷,可否赏一杯水。” 堂上那大老爷犹疑了一下,挥手又让人送来一杯水。 秦少白用那水洗了洗手,想了想,在自己的破衣服上擦干了水,拿起毛笔。 刷刷刷,三个气势磅礴的字跃然纸上。 “好字,这是张旭的狂草,真正是得了草圣的真谛,妙,实在是妙。”堂外有人在大声地喝彩。 “宋大人,是提刑官宋大人。”人群里一阵骚动,然后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一个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健步走了进来。 他凝视着秦少白所写的那三个字,竟哈哈大笑起来:“能写出如此磅礴之字的人,胸襟一定广大。宋慈相信这秦少白绝不是卖儿卖女来换一杯清酒之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人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宋提刑这样一说,堂上的李大人自然是捡了个台阶就往下退了。 “王妈妈,现在秦少白已经证明他能写字,而且你们俩的确没有做到货钱两清,他当时又醉酒,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想要保护他的女儿小婉,这是为人父母的善念,值得嘉奖。本官判定,你们怡红院和秦少白的这一次买卖无效。” “好,他秦少白要是能护好小婉,我也乐得做一件善事。”王妈妈说着,甩袖而去。 “秦少白,虽然这一次本官能保住你女儿,但真正能保护你女儿的人是你,所以,本官下令,你必须戒酒,否则,我将严惩不贷。” 秦少白一边学着电视剧里那些脱罪的人谢着恩,一边用眼死劲地瞄着坐在一旁的宋慈。 宋慈,这个面如白玉,笑意温暖的男人,竟然是大宋提刑官宋慈。 哇塞,秦少白,和八百年前的偶像同聚一堂,你也太幸运了吧、 虽然这堂不是那堂,但只要是咫尺之间,管他到底是公堂还是大堂。 第三章:想出妙法领奖赏 人群散去,秦少白还像个白痴粉一样地盯着他的偶像宋慈,这眼里哪有一点死里逃生的庆幸,全是遇到偶像的惊喜。 “秦少白,你还不回去?”落捕头喝了一声,就差跨步过来,将秦少白给扔出去了。 “噢噢,等一下,秦少白。”宋慈从那白宣上抬头,转过眼问垂手站于一旁的县官,“李大人,官府可还有什么差事需要请人?” 李大人凝神思索了一番,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落捕头。 “宋大人,你是想要什么样的活?” 落捕头说话直接了当,倒是让宋慈呵呵了两声,那县官李大人更是急得脖子都红了。 “大人哪需要什么活,大人一定是为这位秦兄弟找活的,对不对?” 秦少白原本只是把自己当局外人一般,现在听说偶像是在为自己找工作,激动地奔上前,一把就将宋慈给抱住了。 “秦少白,你大胆。”落捕头和李大人同时喝道。 “没事,没事,秦兄弟这是太激动了吧。” 宋慈笑了笑,轻轻推开秦少白,他的脸竟已经燥得通红。 “你的情况,我也略知一二。你也不容易,这五年来,从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变成了一个面摊的老板,现在又变成一个只靠打散工的可怜之人,还愿意不离不弃地照顾你朋友之女,真可谓善心可嘉啊。” 什么,我这宿主,原本是如此大富大贵?还有,小婉竟然不是我的女儿? 秦少白一脸的疑惑,他努力想要从记忆里调取一些信息来,结果什么资料也没有。 耳畔,隐约的是一阵阵的厮杀声。 “宋大人,你是不知道这秦少白的情况,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落捕头恨恨说道,“要不是他整日里就知道醉酒烂赌,小女也不会无法忍受,离他而去。现在小女生死未卜,他又要卖掉自己的女儿,真正是此心可诛啊。” 落捕头抹着眼泪,牙齿紧咬,眼睛却是死盯着秦少白,那眼神就快变成血盆大口要将秦少白吃掉了。 “落捕头,你是……”宋慈惊道。 “回宋大人,落捕头就是秦少白的老丈人,”李大人连忙答腔,“五年前,秦少白带着小婉来到这里,和落捕头的女儿无尘姑娘结成秦晋之好。可惜了那无尘姑娘……” “这么说来,秦少白你和落捕头还真有缘份,这样吧,落捕头,你就让秦少白和你一起当差,让他做一个捕快如何?” “他,他哪有资格做捕快,他又懒,又没有责任心,到时还不是连累兄弟们。”落捕头看着秦少白,复杂的情绪全都融进那眼神之中,“我看白天的活他是做不了,我们这里正好缺一个巡夜的,就让他做一个巡夜人吧。” 秦少白听出来了,这落捕头言恶心善,心头不由一阵感激。 “好,那就说定了。”宋慈朗声道,“秦少白,你就做官府的巡夜人吧,从今起,你也算是一个有差事听官饭的人了,可不能再去酗酒赌博了,知道与否?” 秦少白出门时,落捕头叫住了他,塞了十文钱他:“入秋了,小婉也该添新衣服了。” 秦少白取了一文钱买了一些肉,菜,兴冲冲地跑回家,却看到秦小婉正倚着他家那破旧的门槛,在焦急地等待着。 看到秦少白回来,秦小婉开心地奔了过来,一头就扎进了秦少白的怀里。 秦少白抚摸着秦小婉那柔顺如丝的头发,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地经营这个家,让秦小婉过上好日子。 反正暂时也回不去了,既来之,即安之。 老天赏的漂亮女儿当然得好好疼着。 巡夜这活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到戌时,就提着灯笼沿着大街转,及时提醒百姓们注意关门关火,万一百姓们有什么问题,能处理的自己处理掉,不能处理的就报回衙门。 为了秦少白的安全,落捕头还特意给了他一把佩剑,说那剑是落无尘最喜欢的,落无尘终究是秦家的人,这也算物归原主了。 南阳的夜晚很热闹,大街上摆满了摊子,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 在南阳有两大酒楼,一曰望乡楼,据说是一个北方的商人开的。望乡楼旁,就是南阳县风月之地,怡红院。 这酒楼的客人大多是行路之人,累了,乏了,来这里停一会,吃一吃老板特意为你准备的家乡小菜,再到隔壁的怡红院找一点温情,思乡之情也就能得许多慰藉。 第二楼也是南阳最有名的楼。 楼最高,楼装饰的最好,楼里的伙计全是女子,而且都是漂亮的女子,营业的时间也最为奇特,戌时到子时。 当然这楼最有名的就是它的名子——缘。 意思是说有缘之人才能进这楼。 正因为此,一到戌时,很多自认为和这楼有缘的人就会从四面八方奔来,想要看看今日缘楼因何结缘。 这一时间,也是秦少白最忙的时候了。 他得维持着疯狂的人群,让他们不要在缘楼前扎堆拥挤,以免出事。 这样几日后,秦少白就有些吃不消了。他看着潮水般的人群,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位官爷,你找我们老板?”漂亮的女伙计走了出来,一脸的笑。 秦少白在她的耳边俯身说了几句,那女子先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朝秦少白欠了欠身,走了进去。 没过几分钟,那女子又走了出来,对着疯狂的人群轻咳嗽了一声。 人群竟像是中了魔法一般,没有了声音。 “各位,从今天开始,缘楼见客的标准有所改变了。” 一大群五大三粗的男子都像小学生一般静静地听着这小女子的宣告。 “我家主人设了一个小小的门槛,你们要想进缘楼看看今天是不是你们的缘份,就得先花十文钱买个进场资格,然后再过了那飞花令,方可上楼去见我家主人。” 十文钱买个进场资格是秦少白想出来的,这飞花令却是与秦少白一点关系也没有,可见这楼主也是一个风雅之士。 不过,这个秦少白可不关心,他现在浑身舒畅,不管是这十文钱,还是这飞花令,反正吓跑了一大群只是想看热闹的人。 缘楼前顿时安静下来。 秦少白正要离开,那小姑娘却是唤住了他:“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说,你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来,让缘楼少了许多无谓的骚扰,这十两银子是我家主人给公子的酬劳。” 秦少白原想推托,他想出这法子来是为了自己省力,倒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帮了缘楼主人一忙。 “公子就拿住了。主人说,公子家也不富足,就用这十两银子为家中老少添置一些衣物也好。” 说得也对,得人钱财,替人消灾,大不了我以后巡夜时多多照顾这家缘楼就是了。 第四章:被冤杀人入大牢 巡夜的工作实在是很无聊,秦少白转了一圈后就来到缘楼门外,和摆面摊的老胡闲扯一些闲事。 他真正是感觉到自己像个废柴。 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日,秦少白正在缘楼前转着,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的脸通红,看起来像是喝醉了。 那醉汉经过缘楼,抬眼望了一下,竟呵呵笑了两声,抬脚就要进去。 “秦少白,你看那人,很是奇怪。” 老胡一言将在那里思忖着如何找到磁场重回2021的秦少白拉了回来。 他也没细看,就立刻走上前,想要阻拦住醉汉。 谁知道那醉汉力气倒是不小,一甩手,就将秦少白给甩出了老远,等秦少白站稳身子时,想再次冲进缘楼查问那醉汉时,就听得了一声尖叫。 他连忙奔上前,刚刚还有力气甩他的醉汉,竟已经躺在缘楼的前厅,一动也不动了。 一把匕首插在醉汉的小腹上,血从那里汩汩地流了出来…… 秦少白呆在了那里,他实在不明白这匕首是从何而来。 自己被醉汉推开,再到站稳身子,转身,最多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这大厅里,除了那醉汉,就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等着收进楼的客人十文钱,难不成,是这醉汉自己将匕首插在了小腹? 秦少白正想奔向衙门去报案,身子却被那小姑娘紧紧地拽住。 他听到小姑娘歇斯底里的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落捕头带着众捕快很快就来到了现场。 “你们不要破坏现场。”秦少白喊道,“拿一根绳子来,把这里给围起来,闲杂人等不可以让他们进来。还有,每个人都要戴上手套,不要破坏掉现场。” 秦少白刚喊出手套,马上又想起来了,这南宋是没有塑料的,不过,好像他们有鱼皮手套,于是又加了一句:”都带上那什么鱼皮手套啊。“ 落捕头一把揪住了秦少白的衣领:“你这个畜生,惹了事还这么多话,好日子才过了几天,你真是朽木一根啊。” “不是,父亲大人,你可得调查清楚才说话啊。”秦少白心里很是踏实,他很清楚,那把匕首不是自己插上去的,而且他根本没有接触那匕首,匕首上应该没有他的指纹。 当值的小姑娘也能够证明,他是被那醉汉给甩出去的,他摇晃的地方离醉汉俯尸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醉汉应该是过了那门槛才被一刀刺中。 还有这门前的面摊老板老胡,也可以证明,自己随身带着的那把剑都放在桌上,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凶器。 哎,秦少白啊,秦少白,你是忘记了,你现在身处的是大宋,哪里有什么指纹之说。 何况,人家小姑娘拉住你,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你是她当场抓住的。 老胡,你看看哪里还有老胡的踪迹,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秦少白的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些许声音来,只吓得他全身颤抖起来。 “现在,才知道害怕?拿匕首捅人的时候干什么去了?”落捕头闷哼一声,“来啊,先把嫌犯秦少白收押进大牢。” “不是,岳父大人,你可得调查清楚,我跟这人无冤无仇,我好不容易才有这样一份工作可以养活婉儿,我怎么就会犯混帐,做出这样的事啊。” 秦少白大声喊着,可惜,他的嘴马上就被塞住了,人也被五花大绑起来,往衙门推去。 “宋大人,宋大人,我是冤枉的。”秦少白拼命喊着,虽然他知道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宋慈根本听不到。 但看到宋慈,秦少白那颗已经有些焦虑的心总算安宁了一些。 他不确定宋慈这时候是不是已经研究出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是不是能凭指纹断定那匕首跟自己毫无关系,不过他相信宋慈是不会让人坐冤狱的。 关在牢里的时候,秦少白想了点办法,套了点近乎,花了点银两从狱卒里那里打听到,宋慈果然没有那么鲁莽地将这案子一眼定案为是他秦少白见财眼开,行凶杀人。 “你不知道,那人身上有一个大大的银包,里面好几张交子,(宋代的通用银票)足足有几千两呢。”狱卒一边吃着秦少白孝敬的鸡腿,一边流着羡慕的口水。 “那交子没有被盗,也就证明我没有谋财害命吧。”秦少白闻着那香喷喷的鸡腿,咽了一下又一下的唾沫,听到这消息,立即为自己辩护道。 “那还不是人家小红厉害吗?硬是把你给抱住了,没让你抢走交子。”狱卒说着,低低笑了几声,用眼斜睨着秦少白,“我说,秦少白,你怎么也算是个大男人,怎么就能被那小女子给抱住了呢,是不是这些日子去太多怡红院了,这身子给弄软了啊。” 秦少白眼前闪过那叫小红的女子,纤纤弱弱的,但是,她抱住自己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一股力量,让他寸步也能行。 如果不出所料,那小女子应该有古代人所说的武功。 但一个平常的小婢女,为何有这么好的内功。 如果一个平常的婢女,也有这么好的内功,那缘楼的主人,又该多厉害。 秦少白的刑警头脑飞快地旋转着,他能断定这缘楼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哥,我想见一下宋慈宋大人,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那狱卒看了看秦少白塞手里的细碎的银子,龇龇牙,用手将牙齿缝里一根鸡丝给扯了出来:“我可没把握让你见宋大人。你要知道,你可是杀人的嫌疑犯。” “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想戴罪立功,想要向宋大人提供一点线索吗?” “宋大人,需要你提供什么线索?”狱卒嗤之以鼻,“人家可是火眼金睛,什么罪犯都逃不了他的法眼的。” 他要是没有这火眼金睛,我这小命岂不是要报销在这个小镇了吗? 他要是不能秉公执法,我这八百年后的人还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吗? 秦少白坐在稻草堆里,一边用手到处搔痒,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没过几天,狱卒就很是开心地带来话,宋大人要提审他了。 秦少白抖擞了一下衣服,又在脑海里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绪。 关于如何证明他的无辜,他在狱中不知道模拟了多少次的庭审呢。 第五章:证清白勇立军令状 又一次来到这大堂,秦少白莫名地感觉到压抑。 今天应该是内部提审,所以门外并没有百姓围观。 这也很好,秦少白现在最怕看到乡亲们对他的指指点点,最担心秦小婉见到他眼泪汪汪了。 宋慈端坐在大堂上,李县官坐在右侧,落捕头站在一旁。 “秦少白,你说你有线索要提供给本官?”宋慈朗声问道,“是何线索,从实招来。” “大人,不知道大人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查清这个案子与本人并无关系。” “秦少白,大人是问你有什么线索,你倒质问起大人来了,你还不快跪好回答大人的问题。”落捕头恨铁不成钢地怒斥道。 宋慈挥手阻止了落捕头,从大堂上走了下来:“秦少白,那小红可是亲眼所见,你与那醉汉争执,然后那醉汉就被刺身亡,你如何说和你没有关系呢?” “宋大人,相信你也查出了那醉汉的致命凶器是一把匕首,那匕首上根本没有我的指纹,可见,我根本没有去触碰那匕首。” “指纹,什么东西?” 宋慈一脸迷惑,一旁的李大人也是一脸的懵逼。 秦少白明白了,宋慈现在还不知道指纹可以破案,他的心里多了一份忐忑。 既然此时指纹不能成为一种证据,那自然也不能证明自己与醉汉之死无关了。 看来,自己这一劫是难逃了。 秦少白只觉得那高悬堂上的四个大字都在嘲笑着他,刺得他眼前一片模糊。 不行,我怎么可以坐以待毙,就算被判死罪,也得死得理直气壮啊。 秦少白于是举起自己的手指:“大人请看,这手指上面的纹路就叫指纹。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 “你是如何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呢?”宋慈显然被秦少白给吸引住了。 秦少白干脆站了起来,宋慈也没有阻拦。 秦少白走到师爷那,用水将黑墨淡开,然后用手指沾了一些黑墨,在白纸上按了下去。 “这一圈圈的就叫指纹。”秦少白拉过宋慈,“你看我的手指这纹路是个螺,所谓螺,就是纹路是封闭的。” 宋慈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他也用手指沾了一些淡墨,在纸上按下。 “大人,你真是太聪明了。”秦少白竖起了大拇指,“你看,你的指纹和我的指纹就完全不一样,是吗?” “这个,的确。”宋慈点着头,“但,你又如何能知道这匕首上的指纹不是你的?” “很简单啊,我们可以把指纹给套出来对比的啊。” “套出来?”宋慈皱起眉来,“如何能在匕首上套出指纹呢?” “大人,你不要听这秦少白乱说,我捉了那么多的犯人,从没有犯人说什么指纹不指纹的。”落捕头狠狠地瞪着秦少白,急道:“秦少白,你还不快说一点对你脱罪有用的事情。” 不是,我说,我的泰山老大人,这指纹不符,不就是对我最有利的证据吗?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们就来对照一下你所说的指纹。” 宋慈令人将凶器匕首递了上来。 秦少白一看那匕首外面什么也没有,直接就被落捕头给捧着上来了,知道事情不妙了——这匕首上面应该不下三到四个人的指纹了吧。 “怎么?匕首拿来了,你却一脸的无奈,难不成,你刚刚全是在糊弄本官。” 秦少白见宋慈虎着一张脸,心中暗叫不好。 不管那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有多么地薄弱,总是比没有好吧。 秦少白咬了咬牙,刚想要接过那匕首,却又回转身:“大人,请大人准备一副手套,一些石墨粉,一把小刷子,我这就能让匕首上的指纹显露无遗。“” “秦少白,你不要胡来。”落捕头又是着急又是慌乱。 “落捕头,你且让秦少白试上一试,我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看清凶器上的指纹。” 宋慈这话一出,谁也不敢再迟疑,很快秦少白要的东西都到齐了。 秦少白戴上了手套,在匕首上倒了一些石墨粉,又在石墨粉上覆上一张极为轻软的白宣,然后用小刷子在白宣上轻轻地刷着。 宋慈,李大人,还有落捕头都屏住呼吸看着秦少白在那一遍又一遍地刷着,落捕头的脸上都渗了汗来,突然他大叫出来,“果然,果然有指纹出现啊。” 秦少白紧揪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好,上刑侦课时对这证据学特别感兴趣,也知道一些提取指纹的方法,要不然,这次他可是玩完了。 “宋大人,你瞧,这里有好几枚指纹,说明这匕首好几个人碰到。但是,你看,这些指纹和我的指纹没有一个相同的,也可证明我并没有接触这匕首。” 宋慈微微地点了点头:“这样看来,你的确是被冤枉的,但我也不能仅凭这指纹就说你没罪。” “宋大人,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说我见财起义,但那醉汉身上的交子还在,说明杀他之人并不是为财。” “即不是为财,那一定是为情,或为仇了。”李大人插话道。 宋慈皱着眉,不说话。 “宋大人。”落捕头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宋大人,少白他以前的确是不求上进,罪该万死,但自从宋大人让他当了巡夜人后,他已经痛改前非,对我和小婉都格外照顾。他与那醉汉素不相识,一定不会因为情因为仇而杀那醉汉的。” 秦少白见老丈人竟然为了他跪地求人,心里着实感动,这一感动,就上前去拉落捕头,却被落捕头给拉着一起跪在了地上。 “本官也觉得此案有蹊跷……” “宋大人,你是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为少白主持公道,不能让少白屈死啊。”落捕头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宋大人。”秦少白抬起头来,“我愿向你立下军令状,十日内,我一定能查清此案,否则,我秦少白甘愿受罚。” “少白,你,你,胡来。”落捕头气得大吼一声。 堂上的两位官老爷对视了一眼。 “好,我就给你十天时间,你一定要在这十天里找到你不是杀人凶手的证据来,否则,本官也无法帮你了。” 十天就十天,以我堂堂刑警队长的水平,不相信十天还找不到一个证据证明我的清白的。 第六章:闯义庄初晓案件真相 虽然县衙出了通示,说官府给了秦少白十日时间,来自证清白,让乡亲们不要阻碍他寻找证据。 但闲言闲语还是如雪球一般地滚过来。 平日里见面都会打个招呼的人见了他,也都像见鬼一般避之不及。 这些,秦少白自然不在乎。 但秦少白还是悲哀地发现,十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点。 他一出狱,就直奔缘楼,想要找到当天的那个小红。 谁料小红早就离开了南阳,说是被吓破了胆,回老家养病去了。 一个能将自己按住的人,竟然会被死人吓破了胆,这谁会相信啊。 这里面一定大有隐情。 “我说秦少白,你就是天天耗在我们缘楼也没用啊,这小红,是前几天自己来找工作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缘楼的管事姓洪,现在看到秦少白就满脑的气,好几次拿扫帚来赶他。 “不是,洪大哥,我只是想见一见你们老板,我就想问一问,那醉汉为何要来缘楼?” “秦少白,缘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我们哪里会知道那醉汉为什么要来缘楼,你不去调查那死人,却一直呆在我们缘楼,难不成你觉得是我们缘楼杀了那人?你要知道那醉汉为什么会死,也得知道那醉汉究竟是谁,和谁结下了梁子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少白连忙去府衙查那醉汉是何许人也。 结果发现那醉汉根本不是南阳县人,死尸都放在义庄好几天了,都没有人来认领。 秦少白只好又赶到义庄。 从县衙到义庄要走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秦少白赶到义庄时,天色已晚,义庄门前的白色纸愰在风中飘舞,营造出一种诡秘恐惧的氛围来。 秦少白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张大伯。”秦少白轻轻地唤着。 没有人应声,义庄的大门却是吱得一声,然后门上就出现了一只手,一只血手。 秦少白捂住自己要惊叫的嘴,身子却是往后退着。 “你来啦。”那只血手将门拉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提着个灯笼走了出来,“宋大人正等着你呢。” 秦少白抬眼望去,这张大伯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身上穿着的却是一片黑色,这使得他的脸色更加惨白,让人不由地想起躺在义庄里的那些…… 秦少白倒吸了一口气,接过张大伯递过来的灯笼,走了进去。 屋子里阴冷沉闷,秦少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都被挤压成了一团,他使劲地吸了一口气,一股让人窒息的臭气却是扑鼻而来,他腹中一热,嗓子里已经滚出了中午吃的那碗面来。 “张大伯,让他含一片姜吧。” 秦少白听到宋慈的声音,人顿时清明了许多。 接过张大伯递来的姜片,含在口中,立时觉得那尸臭味少了许多。 他快步上前,走到了宋慈面前。 宋慈,正盯着棺木里那个醉汉。 “你来看。”宋慈让秦少白戴上手套,指了指醉汉的腹部,“这一刀扎得很是干脆,而且正中要害,几乎可以说是一刀毙命。” “宋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杀人的人手中有那么一把劲。” “不仅是一把劲,他的武功不比你们落捕头差。” 秦少白想起小红。 “听说你去找那小红了?” 秦少白嗯了一声。 “那小红,当天就离开了南阳,听说她是吓破了胆,整个人痴痴傻傻的,缘楼的老板娘就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父母来接她回老家了。” “不是,大人,那小红,她当时可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而且她还一下子就按住了我,那力道,不像是一个普通女子。” “噢。”宋慈连头都没抬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那小红有武功?” “对,我不仅怀疑小红,我还怀疑缘楼的老板,我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里面一定有着大阴谋。” “噢,大阴谋。”宋慈脱下了手套,接过张大伯递来的绿色的汤汁,倒在手上洗了一洗。 “这是芹菜汁,能去掉手上的尸臭味,你也洗上一洗吧。” 两人洗好手,听得那张大伯道:“宋大人,酒菜已经备好了。” “好,秦兄弟,我们俩边吃边聊。” 什么,在义庄喝酒吃饭聊天?这古代人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享受美酒美食啊。 “大人,你忘记了,你让小民我戒酒的。我还是回缘楼打探一下消息吧。” “缘楼的事情,暂时不用你去管。来,我喝酒,你陪着我就行了。”宋慈竟伸手来拉秦少白,秦少白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宋慈走。 还好,张大伯是在屋外的一座凉亭里备下了酒菜,那凉亭上高挂着两盏灯笼,要不是一回头就能看到义庄里那些棺材,秦少白倒觉得这亭子里晚风习习,倒是说不出的凉爽。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醉汉不是你所杀。” 宋慈坐下的第一句话就让秦少白心头一定,他立马抱拳道:“多谢宋大人慧眼,只是宋大人也还没有能还我清白的证据,是吗?” 宋慈挑了秦少白一眼,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江湖上能杀死醉罗汉的人是有,但绝对不是你。” “醉罗汉?那个被杀的醉汉叫醉罗汉?听起来像是一个别名。” “对,这醉罗汉是个神偷,前不久,他入了皇宫偷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宋慈又喝了一杯,“我这次来南阳,也是为他而来。” “不是,宋大人,你可是提刑官,怎么也当起捕快来了。” 宋慈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却没在秦少白身上停留,似乎是在看着远方,又似乎哪里也没看。 “我来,是因为有人想要我来。”宋慈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那张纸轻软如绢。 秦少白拿过纸一看,果然就是一方绢帕,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香气。 那纸上用张旭的草书体写着:醉罗汉已来南阳县。 “这锦帕,是十日前我在临安府收到的,收到这封信之前,我刚被皇上召去,被告之醉罗汉进皇官盗取了一件宝物。” “大人刚刚查那醉罗汉的尸体,是想找到宝物的线索?” 没想到宋慈却是点了点头:“一个月,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必须要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找到醉罗汉盗走的那宝物。” 宋慈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秦少白:“而你,是我在南阳县能找到的最佳帮手。” 第七章:无家可归住缘楼 秦少白虽然拼命地克制着自己心中的狂喜,但笑意还是萌发出来,他搔了搔后脑勺:“宋大人也看出来我有侦查潜力了啊,呵呵,不过,我还是会很谦虚地跟宋大人学习的,呵呵,毕竟这里好多规则对我来说都很陌生,呵呵,要是在我那个……” 秦少白像看到红灯一样,咔擦一下刹住了话头。 他可不能乐极生悲,说出自己是什么从未来来的人。 宋慈没想到秦少白会这样说个不停,他微微一笑:“倒不是我看出你有什么潜力,这南阳县地偏人稀,却有人向我大力举荐你,说你一定有能力为我办好这个案子。” 宋慈见秦少白一脸惊诧,又继续说道:“再加上我那日见你一手好字,又有什么指纹之说,落捕头更是告诉我你对现场的安排,我自觉你应该是能帮得上忙之人。” 秦少白的心里那是真的得意啊。 他可是没有想过他的偶像会如此关注于他,还会给他这么多的赞誉。 为了偶像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又能如何呢? “宋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你寻找破案的线索。” 宋慈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越过秦少白直视着漆黑的夜幕。 他手中有酒,却不举杯痛饮。 他眼中有光,却是充满了迷茫和焦虑。 秦少白实在是看不下宋慈如此焦虑,斟了一杯酒给自己,向着宋慈举了起来。 “宋大人,俗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做过一定有痕迹,任何罪案都是有迹有循的,我们一定能将杀死醉罗汉的人找到,把醉罗汉偷了的宝物找回。” 宋慈听秦少白如此一说,竟是笑了起来:“秦少白,没想到,你真的很有才学,我想我是没有找错人了。” 那当然,这么多年,我秦少白破获的案子案卷堆起来也该有个好几米了吧。 就这么一起简单的杀人的案,还能难得倒我这堂堂刑警队长吗? 秦少白正想再和宋慈商讨一下案情,却听得远方传来浑重的打更声。 “大人,一更天了,夜深露重了。”张大伯站在不远处轻轻地催促。 “好,我们知道了。”宋慈拉起已经有些微醉的秦少白,“回去吧。” “大人,我回哪里?回我家,还是回府衙大牢啊?”秦少白顶着双通红的眼,忧伤地问。 “这倒是个问题。”宋慈摸了摸他的胡子,“回你家,似乎不合情理,但我又答应了给你十天自由,让你回大牢,又不近情理。你说,你应该回哪里?” 我哪里知道我要回哪里啊?我是想回我自己的家去,有得回吗?唉,不管了,等这案子结束后,一定得想办法找到穿越回去的法子。 秦少白正在心里思量着,却听得宋慈朗声说道:“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走。” 秦少白没想到宋慈说的这地方竟是缘楼。 宋慈说,缘楼本来也是官府的一个秘密办事处,专门收集各种情报。 为了避开老百姓的闲言闲语,才会出一个有缘才能进楼的噱头。 秦少白甚感委屈,搞半天自己要查的第一嫌疑竟是官府的秘密基地,那自己关于缘楼的所有假设都不成立了哇。 怪不得刚刚和宋慈说缘楼有大阴谋时,宋慈很不以为然,还让自己不要再去管缘楼的事。 哼哼,还说自己是最好的帮手,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告诉自己。 “那醉罗汉可知这缘楼的秘密?他来缘楼是有意来之,还是只是想在缘楼寻欢作乐。” “醉罗汉来缘楼是来找一个人的。” 秦少白又傻在那里了。 见秦少白一脸的不明白,宋慈微微一笑,“等会你到了缘楼,见到缘楼的主人,就会明白一切的。” 一更刚过,正是缘楼营业的时候。 因为那醉罗汉一案,来缘楼看热闹的百姓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 不过他们即使能花十文钱买来一个入场资格,却也过不了楼下那些伶俐小女孩的飞花令。 所幸的是,就算没有资格入楼,买了入场资格的人还是会得到一些米油的赔偿。 “我们就这样进去?”秦少白指了指那守在楼下的两个小姑娘,又指了指自己空瘪的钱袋,“我可是一文钱也没有。” “放心,不会让你出一文钱的。”宋慈微笑,“其实缘楼从来不赚普通百姓一文钱,百姓拿走的那些油盐酱醋,也是官府花了十文钱买来的。”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你啊,秦少白,你这是变相地为百姓谋了福利,想想,那些人有了银两哪里会想到家中妻儿老少,只会把银两花在烟花之地,这样多好,既断了他们寻欢之念,又为他们的家人置办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秦少白想了想,宋慈说得真是不错。 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宋大人,我们主人有请。”从楼上匆匆奔下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十分水灵,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着你,你就会觉得三魂去了七魄。 “走啦,不要这样色迷迷地看着人家,她们,可不是平常女子,小心她们剜了你的眼。” 宋慈这么一提醒,秦少白立即想起那个拉住自己的小姑娘,浑身寒毛便竖了起来。 “这位一定是秦公子吧,我家主人说,秦公子这两天受苦了,请秦公子先去瑶池泡个澡,待主人和宋大人说完事,再一起来看秦公子。” 什么鬼,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还得避开我? 但秦少白很快就不生气了。 他没想到缘楼的待遇竟然这么好,这澡堂是比他所洗过的澡堂都要豪华。 面积大,水清,水里还有小鱼。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秦少白心旷神怡的是澡堂里的服务员竟然都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一个个穿着薄薄的纱裙,甜甜地微笑着。 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愿意来缘楼,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 “秦公子。”刚刚来接他们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宋大人说,秦公子的身子骨需要好好地练练,所以,我家主人让我带你去密室泡澡去。” 哇,还有密室啊,那一定是另一样的享受噢。 第八章:初见朝阳公主 密室的确是与众不同,却和秦少白想的完全不一样。 那里有两个池子,一个在汩汩地冒着热气,不用想,那水温也有七八十度。 另一个,上面结着冰,冰上有很多的脚印,汇成了一幅形像小鸟的图案。 “漂亮姐姐,你这是让我到哪里泡澡啊?”秦少白瑟缩着身子,想要往门外退,却被那女孩一下子拽住了。 依然是弱质纤纤的女孩,却依然将秦少白按得一动也不能动。 秦少白有一丝崩溃,他这刑警队长的面子往哪里搁噢。 “秦公子,我家主人说,小红都能按住你,说明你身子太弱了,所以,想让你先练一练步伐,你先踩一踩冰鸟图吧。” 什么冰鸟图,那是寒冰啊,冒着寒气的冰啊,我这赤着脚上去,还不被冻成冰人? 秦少白正想反抗,身子却被小姑娘轻轻一推,整个人就飞了起来,笔直地落在了那块巨大的冰块上。 “让我下去。”秦少白大嚷着,在那寒冰上蹦跶着,一下子就跳到了那些大脚印上。 突然他觉得脚底似乎有一股热气涌来,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 “秦公子,你倒是挺聪明的。对,这些冰是很冷,但这些脚印却是温暖的,你只要保证每一步都踩在前方的脚印上,就不会冷了。记住,你在一个脚印上能呆着的时间只有那么几个数字的时间噢。还有就是,这脚印的顺序都是固定的,你要是踩错了顺序就得被送到冰上呆一会了。” 姑娘正说着,秦少白只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一送,便又送到了那冰块上,透心凉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又跳下了脚印。 “半个时辰后,我会来接你出来的,到时,你就可以去那火山泥里泡一泡了。”小姑娘掩嘴笑着,“记得不可停下,否则,你一定会被冻死的。” 宋慈,你给老子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说好了要让我当你的好帮手的,现在却是让我受如此之苦。这还不如去大牢里呆着呢。 秦少白追着姑娘远去的背影大骂着,踩在脚印上的两只脚却又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上抬,不行,他不能再上那冰块上去了。 瞄准了最前方的一个脚印,秦少白跳了过去。 就这样,秦少白在那脚印上跳来跳去,不知不觉已是满脸大汗,两只腿更是累得几乎抬不起来。 门咔嚓一声,刚刚那小姑娘又走了进来。 看着秦少白的脸,她竟满意地笑了起来:“秦公子,冰鸟对你如何?” “快把我拉出去,再这样跳下去,我的两只腿要断了。” “不会的,这冰鸟是我家主人花了三年时间特制出来的,特别适合你这样的轻功小白。” “什么轻功小白,你们不要太过份了,我怎么说……”秦少白气得一用力,身子竟往上一纵,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小姑娘的身旁。 “看吧,这才半个时辰,秦公子的身子就轻了这许多。”小姑娘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来,“这药丸是驱寒的,秦公子这是第一次在冰鸟上呆着,寒气还是会有一些入体,吃了这药丸,再去那火山泥里泡着,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秦少白哪里肯吃,那小姑娘却是一下抓住了他的下巴,咧开他的嘴,将药丸塞了进去。 那药丸在秦少白的肚子里晃荡了几下,秦少白只觉得刚刚还大汗淋漓的身子立即冰冷彻骨。 “去吧。”小姑娘指了指那还在冒着热气的另一片澡堂。 秦少白已经感觉到浑身在打颤,他不敢再怀疑什么,直接冲了过去。 扑通一声入水后,身子立即舒服起来。 “我没骗你吧。”小姑娘轻笑道,“这间密室,我们也只能十天来一次,秦公子能得主人如此垂青,应该感恩涕零才是。” 秦少白只觉得一股股的热气在自己的身体里旋转着,每转一次,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多了一份力量。 他明白了,这就是宋慈说的那个大惊喜,这间密室,竟是能助人养气培元的练功佳地。 “好啦,这水不能泡久的。”小姑娘拿过一套衣服,“小兰来伺候公子更衣,主人和宋大人已经在等着秦公子一起用餐了呢。” “小兰姐姐,我自己穿衣就行。”在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面前赤身裸体,秦少白还是很不好意思,却见小兰又是抿嘴一笑,“秦公子,你不让小兰来伺候,小兰就去请胖丫来伺候了。” 胖丫,听这名字都觉得可怕,我可不要让一个胖丫头看到我的身子。 秦少白想着,眼睛一闭,伸出了双手。 换上衣服后,小兰领着秦少白来到一间豪华包厢,见宋慈正在和一女子轻声说着什么。 “主人,宋大人,秦公子来了。”小兰说完,转身离开。 宋慈看着换了新装的秦少白,不由啧啧赞叹起来:“这马要金装,人要新装,说得真是没错,秦公子,你这一身蓝衫,真正是英气逼人啊。” 他见秦少白还愣在那里,连忙催促道:“还不快来见见缘楼的主人。” 那一直低头的女子轻轻地抬起头来。 秦少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了,他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身子火热火热的。 这张脸,他太熟悉了。 “清怡,是你,真的是你?”秦少白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 身子却被两个年轻的女子给架了起来。 “秦公子,请自重。”那两个女子将秦少白按在了地上,“朝阳公主面前,岂容你如此放肆。” “好了,你们下去吧。”朝阳公主拂了拂衣袖,“秦公子是我和宋大人的贵宾,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他?” 一只柔软无骨的手伸了过来,一股淡淡的清香也袭卷而来。 秦少白抬起头,仔细地端详着面前的女子。 这张脸,的确是和木清怡一模一样,但面前这女子的眼神,却是比木清怡要凌厉许多,那乌亮的眸子轻轻望着他的时候,他竟觉得自己陷入了深潭之中,想要爬上来,却又舍不得那潭水的温暖。 “秦公子,两个丫头多有得罪,我在这里替她们向你道个不是了。” 声音是比木清怡的更为柔软,每一个字都像钢琴曲上的一个音符,听的秦少白竟有心魂被摄的感觉。 朝阳公主,这个和自己女朋友木清怡长得一个样的女人,绝对不是木清怡,但为何自己的心却在狂跳不止呢? 第九章:无端赏来个小仙女 酒足饭饱之后,朝阳公主招来小兰:“兰儿,以后秦公子就睡在你的房间了,记得要好生伺候。” 小兰干脆地答了一个是,亮晶晶的眼晴盯着秦少白,嘴角含着一缕说不清是什么感情的笑。 秦少白被看得有些发麻,再加上他也觉得朝阳公主这吩咐有些不妥,于是一边放下手中的那茶果,俯身道: “公主好意,少白心领了,只是,小兰姐姐的芳闺,我这臭男人如何敢去冒犯。公主,宋大人,我习惯了破屋烂床,你们随便找个柴房啥的让我蜗居几晚就行。” 那朝阳公主,虽然身子没动,但脸上的表情甚是难看。 “秦公子,这样看来,你是不喜欢兰儿的伺候了?是不是刚刚兰儿对你多有得罪,我公主府的客人她都敢得罪,那只能赐她死罪了。来人啊……” 扑通一声,小兰却已经跪了下来,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公主,饶命。” 秦少白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吓得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公主,这并非小兰姐姐的错,你要杀就杀我,不要怪责小兰姐姐。” “兰儿,既然秦公子为你求情,我就免了你一死,你记得,从今天起,秦公子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朝阳公主转过脸,那张秀丽的脸上重又满了笑容,“秦公子,我就把小兰赐给你了。” 秦少白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感觉到小兰那哀怨凄凉的眼神,心中竟是满满的不忍。 算了,先把这件事给接下来再说,这朝阳公主,说不定又要拿自己的话来作文章,要是真的因为这样就伤了小兰的性命,他秦少白不知道该内疚多久了。 “小兰,还不快扶着秦公子去就寝?”宋慈总算开口说话了。 秦少白忍不住白了宋慈一眼,都说你嫉恶如仇,在这美女公主面前还不是一样畏缩不言吗? 小兰扶着秦少白进了一间香闺,那房间极大,房间里的摆设却是很简单,一张床,床边有一张茶几,旁边放着一把古琴。 正中间是一张琉璃桌,放着四张琉璃凳,看起来极为雅致。 两人刚走进来,就有小丫环送来了洗漱用的一切。 “好了,你们都去休息吧,秦公子有我照顾着呢。” 小兰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刚刚的楚楚可怜,全然一主子吩咐下人的语气。 秦少白有些迷惑了,这缘楼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有如此森严的规章制度。 “公子,让小兰伺候你就寝吧。” 小兰说着,就来解秦少白的衣衫。 秦少白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心神便是一恍惚,再被小兰这轻轻一推,就跌坐在床榻上。 等到小兰的手触摸到他的脖颈时,秦少白才像触电一般惊醒过来。 “小兰姐姐,这些都让我自己来。” 小兰微怔,继而叹息,眼中已含了泪。 “不是,不是我嫌弃姐姐,实在是少白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还请姐姐莫怪。” 那小兰见秦少白一脸的惊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这一笑,直笑得秦少白心猿意马,他差一点就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想要搂眼前的女子入怀。 木清怡那张清丽纯真的脸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一声,也顾不得再想,和衣就躺在了床上。 “公子既然还不能接受小兰,小兰也只好静等公子垂爱的那一天了。” 隐隐的,秦少白听到小兰柔软的声音,然后一张软被盖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 秦少白睁开眼睛,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小兰的踪迹,他拍了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朝阳公主一直盯着秦少白远去的背影,眼神迷离。 “公主,你对秦少白有何看法?”宋慈轻咳了一声,问道。 “当日钦天监算出皇兄有一劫,应在这南阳县。我就在这里筑了这缘楼,想要多方搜集资料,找到能帮皇兄解劫之人,这几年都没有收获。”朝阳公主手一挥,将丫鬟小厮门都屏退,轻叹了一声。 “这几年,也的确是难为公主了,一个人呆在这穷乡僻壤之地,皇上是一定能知晓公主的一片真心的。” 朝阳公主苦笑了几声:“皇兄若是知道我的真心,也不至于如此了。” 宋慈一时无语,只能静待着朝阳公主说下去。 “不过,母妃跟我说,我既然生为皇族中人,是一定要有皇家的大气,成大事者,谁没有三两五点委屈呢。” 宋慈见朝阳公主又斟满一杯酒,站起身来想要阻拦,却被朝阳公主轻轻按住了手:“宋大人,别担心,我自小就能喝酒,不会酒后误事的。” 一杯酒入肚,朝阳公主的脸已经一片绯红。 她用手轻轻扇了几下,依然感觉到燥热,竟站起身来,脱去了身上的那长衫,只留下一淡红小袄,将她那玲珑身姿衬得一览无余。 宋慈的脸瞬间通红,又不能出言相谏,只得埋下头,用筷子搅着面前的那一盆菜。 朝阳公主微微一笑,用锦帕将身上轻轻拍了几下,重又穿上了那外衫。 “我只是觉得身上有汗,宋大人,你可以抬起头来了。” 宋慈哪敢抬头,却闻得一股沁人的香气,同时,他的脸被轻轻地抬起。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朝阳公主那灿如朝阳的笑脸。 宋慈的耳前一片轰鸣,只听得自己的心在狂热地跳着。 “宋大人。”朝阳公主已回到她的座位上,“宋大人的酒量真是太小了,这才几杯薄酒,大人的脸就红成这样了。” 说完,朝阳公主笑了起来。 宋慈这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却也只能顺坡而下。 “公主所言极是,宋慈和秦少白在义庄已喝了几杯解秽酒,现在的确是有些不胜酒力。” “义庄?”朝阳公主的面色一凛,“大人可从那醉罗汉的尸体上查到些什么?” 宋慈摇了摇头:“我只能看出那一刀的确是又快又准,应该是高手所为。” “红儿也说,她当时只见到一道黑影,等她追过去,这醉罗汉已经倒地。她怕醉罗汉死在缘楼给缘楼带来麻烦,就随意找了个替罪羊,谁知道那和醉罗汉争执之人竟是秦少白。” “小红姑娘去追查凶手下落,可有眉目?” 朝阳公主摇了摇头:“小红虽说当时有一股怪味,但只凭这一股味道就想找到凶手,谈何容易?” 两人沉默了一会。 “宋大人这几日与这秦少白接触,是否觉得他就是钦天监所指之人?” 宋慈不言,良久,才道:“我只知道这秦少白很有侦探头脑,也甚会诡辩,但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他身上有公主你所说的那份皇家霸气,只凭他那一手漂亮的张旭体,就说他是公主失散多年的兄长,宋某觉得还须多花时间去考究才好。” 第十章:重获新生当捕头 秦少白这一夜睡得极为香甜。 他在梦里见到了木清怡,他和木清怡正在举行婚礼,当神父问及木清怡愿不愿意时,木清怡脸上的笑意竟然消失了,然后,木清怡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大声地喝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去哪里鬼混了,不说清楚,我不会说yes的。” 秦少白大喊着我没有鬼混,身子却被木清怡一推,只听得扑通一声,他感觉到全身骨头都要裂开一般。 “秦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 睁开眼,却看到小兰正蹲在地上侧脸看着他,小兰身后是一个手捧脸盆的小丫头。 “噢,可能这床太小,我睡着睡着就滚下来了。”秦少白连忙爬起来,“小兰姐姐,这床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真是好闻。” 小兰还没笑,那捧着脸盆的小丫头却笑出声来。 小兰回过头,啐了一下那丫头:“还不快伺候秦公子洗漱,公主在等着秦公子呢。” 朝阳公主正和宋慈在喝着早茶,见到秦少白,朝阳公主的目光微微一怔。 这天,小兰给秦少白穿的是一件蓝色长衫,将他的头发也细细地梳理过,又为他系上了一条金色的腰带,这使得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阳刚之气。 “秦公子,昨晚小兰伺候得可是周到?” 秦少白可没想到朝阳公主会问这个问题,当即瞥了眼垂立一旁的小兰。 见小兰脸色微变,心头不忍,连忙道:“少白感谢公主大恩,小兰姐姐将少白照顾得很好。” 朝阳公主这才满意地笑了起来,她一挥手,小兰便带着众丫头退了出去。 “秦公子,我已向临安府府尹下文,你的获释文书今天就能到,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南阳县的一个捕头,当下的事情就是帮助宋大人破这醉罗汉一案。” 秦少白感觉自己有些承受不了了。 这大清早的就听到这么好的几个消息,这是让自己上天的节奏啊。 他只觉得腋下生风,全身都充满了活力。 “士为知己者死,秦少白一定不辜负公主和宋大人的厚爱,一定会竭尽全力破这起杀人悬案。” 朝阳公主微微一笑:“宋大人说秦公子才高八斗,我还不太相信,今天听秦公子这么有学识的话语,朝阳心中佩服。宋大人,这南阳县果然是人才济济啊。” 秦少白正欲再显摆几句名人名言,唐诗宋词,却看到宋慈正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秦少白啊秦少白,你可不要忘记,你的宿主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街头痞子,怎么好突然间就才高八斗了呢。 秦少白这样想着,便偷偷去看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的脸上并没有惊诧之色,反而有一份温润恬静之感,这让秦少白多少有些宽了心。 “兰儿。”朝阳公主轻唤道。 小兰应声而入。 “秦公子,我昨日将小兰赐与你,小兰伺候了我多年,我和她也算是情同姐妹,我就赐一处宅地给你们,作为小兰的嫁妆吧。” 秦少白这下不知是惊还是喜了。 说实话,他那个窝又破又脏,他也实在是住不下去了。现在公主赐房,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过,这赐的房好收,赐的女主人就真是难为他了。 要知道,他秦少白是外世界的人,如果娶了眼前这花朵一般的女子,等到分别那天,又如何对待起这女子呢。 再说了,昨天的梦还在历历在目呢,他可不敢做任何对不起木清怡的事情。 “秦少白,公主恩赐,你还不快谢恩。” 宋慈的声音里藏着催促,再看那小兰,已经跪在地上,一脸的娇羞。 从缘楼出来,秦少白只觉得世界变了个样。 这天空还真是蓝得可爱,就连天上的那朵朵白云也都变成了笑脸。 落捕头带着秦小婉站在家门口,看到秦少白,落捕头轻轻推了下秦小婉。 秦小婉欢呼着奔了过来,秦少白一个蹲身,已经将秦小婉给抱在了怀里。 “爹爹,外公说你要当捕头了是吗?” 秦少白点了点头,在秦小婉的脸上亲了一下,走到落捕头面前:“岳父大人,我先去衙门报道,等会会有人来接你和小婉,我们要搬到新居去了。” 秦少婉一听要搬新居,高兴地跳了起来。 “少白,这新居可是缘楼的主人所赠?” 落捕头拦住了秦少白,目光里全是担忧,“你可知道,凡事都有得失之度,这缘楼的主人今日能赠你新居,明天可能就要取你一命。不是我们用双手挣来的钱财我们不能取啊。” 秦少白苦笑了几下,他哪里不知道天降横财往往就伴随着那天降横祸,但是,他有胆量不要吗? 临出缘楼时,小兰特意交待了几句,一是让他一定要保守缘楼主人就是朝阳公主的秘密,二是让他不要对公主所赐礼物有任何的自我意见。 “朝阳公主虽然不是太后所生,但却深得皇上重视,而且他为了皇上在这里呆了三年,皇上对她已是十分感激,她的一言一语都可以要了我们的命的。” 这一点,秦少白自然明白,所以,就算他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没有胆量说出自己不想要公主的赏赐。 何况,换一座大宅子,还是秦少白迫切想要的呢。 “岳丈大人,你就放心吧,我秦少白不会做任何埋没良心的事情,这宅子,是缘楼的主人输给我的。” “你,你又去烂赌,这幸好是赢了,要是输了,你岂不是又要将小婉给卖掉了。”落捕头老泪纵横,不过他的脸色明显好看起来,刚刚的担心全都一扫而光。 “爹爹,小婉不要大房子了,小婉只要和爹爹外公在一起。” 秦少白蹲下身来,将秦小婉脸上的泪给轻轻拭去:“放心吧,小婉,你爹爹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的,爹爹一定会保护好你,保护好外公。” “嗯,爹爹现在当捕头了,我要去告诉亮仔,小明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害怕了,我爹爹会保护好他们的。” 秦少白愕然,却听落捕头说,那亮仔,小明是秦少婉的小伙伴们。 秦少白释然,抱起了秦小婉,目光一扫面前那人来人往,心中响起巨响:秦少白,你是捕头,你是刑警,你,一定要让南阳县的人们个个都安居乐业。 第十一章:发现新线索 宋慈坐在案卷前,他努力在理清自己的思绪。 一个月前,醉罗汉去皇宫偷走了皇上的一块宝玉,那块玉是为皇上做三朝礼的高僧所赠,据说玉在人在。 皇上丢了玉后自然是寝食不安,整个皇宫也都跟着一起惶恐。 皇上找来宋慈,命令他一定要在两个月内将醉罗汉抓到,将宝玉给寻回。还特别地交待,这失玉之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 也就在那时,宋慈才知道曾与他有过一些过往的朝阳公主三年前来到了南阳,在南阳弄了这样一个缘楼来帮皇上收集情况,收罗各种人才。 宋慈来到南阳,就被朝阳公主叫人给唤了去,问江湖传闻醉罗汉将来到缘楼找一女子是否属实。 宋慈自然不能说,这消息是他让人放出来了。 他早已经调查到醉罗汉有一喜欢的女子下落不明,那醉罗汉曾公开许诺,谁能帮他找回那女子,他醉罗汉愿意接受任一条件。 宋慈用了许多方法,证明那女子五年前的确在南阳,又想到朝阳公主的缘楼,于是在市面上放风,说缘楼知道那女子的下落。 醉罗汉自然是欣然而来。 要不是因为秦少白的事情,宋慈应该会守在缘楼静候着醉罗汉。 可是,朝阳公主看了秦少白写的三个字,非得逼着宋慈将秦少白的容貌说来听听,听完后,就一口咬定秦少白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大皇兄。 宋慈不得不又派人去查秦少白,却只发现秦少白商人的身份,至于他是不是朝阳公主的大皇兄,根本无从查起。 细想想,秦少白的长相和朝阳公主的大皇兄镇南王的确很是相似,但镇南王作为南宋的一员大将,就算是因为什么事失去了记忆,那眼神也一定不会如秦少白一般单纯质朴。 镇南王眼里的杀气,宋慈曾经亲眼所见过。 宋慈记得那年在大殿上见过镇南王,他带兵攻打金国,一人打死了三十个金国大汉,赢得了南宋以来少有的一场胜利。 他记得镇南王披着那件带血的战袍,举起那把沾满鲜血的利剑痛骂皇上时,皇上那惊恐又怨恨的眼神。 紧接着,宋慈就听到镇南王战场失踪的消息。 这些都发生在十年之前,时间久的整个大宋都没有人能记起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镇南王了。 “喵”脚旁有毛茸茸的感觉,宋慈低下头,看到自己从临安带来的那只叫玉儿的白猫,不由眉眼一开,嘴角扬出笑意。 “怎么,你也觉得我想得没错,是吗?那秦少白的确是有一点才华,但就这样一点才气如何能和当年的镇南王相比,是不是?公主说他长得像镇南王,也只是公主从那三个字里得到的一点暗示,对吧。” 玉儿轻轻地又喵了几声,将身子缩在了宋慈的怀里。 宋慈伸手摸着玉儿那光洁如丝的毛发,脑子里却是在飞快地旋转着。 放下玉儿,宋慈摊开了纸,在上面打了好几个问号,终于他在是否镇南王这个问号后面打了一个叉。 不知不觉地,宋慈的眼前又浮现出秦少白知道自己可以当捕头时那兴奋的样子。 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当一个称职的捕头呢?看他处理小婉被卖,缘楼遭诬的案子倒是挺灵光的,就算是他很是惧怕的义庄也能为了完成任务去闯上一闯,也许这小子真的是他宋兹找到那宝玉的好帮手呢。 眉头不由地又皱了起来。 秦少白和小红都说,醉罗汉死之前,他们看到一道黑影。 不用问也知道是这道黑影的主人杀死了醉罗汉。 醉罗汉的武艺也许并不是顶尖的,但他的轻巧却是一流,能在他的面前来无影去无踪的,这个武林还真找不到几个。 那人杀死了醉罗汉,还能从他身上将宝玉摘走吗? 也许醉罗汉当初来缘楼根本就没有带那宝玉,那他又将宝主放在什么地方了呢? 宋慈正在那里皱眉苦想,却听得门外一片脚步声。 他连忙走了出去,看到管家宋安飞快地奔了过来。 “什么事如此慌张,我不是和你说过,事急则缓吗?” 宋安可是顾不上宋慈那略显威严的面色,气喘吁吁地俯在宋慈耳边:“大人,秦少白求见。” 宋慈真是气不打一处,秦少白求见,那有什么好激动的啊,用得着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吗? “那秦少白说,他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你知道了一定会开心的。” 这个秦少白,就会夸大其词。 现在能让他宋慈开心的,大概只有找到醉罗汉偷去的那块宝玉了。 虽是这样想,宋慈还是紧跟着秦少白来到了院子里。 秦少白正站在宋府前。 他已经换上了捕头的衣服,手中的剑也换了剑鞘,阳光下,他的那张脸显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竟让宋慈有一瞬间的恍惚。 “宋大人。”秦少白见到宋慈,连忙迎了上去,“我刚刚又去义庄,查看了醉罗汉的尸体,发现了这个。” 宋慈见秦少白拿着一个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粒细小的野果。 宋慈有些迷惑了,他不明白秦少白拿着这一粒野果是什么意思。 “这野果小,是在醉罗汉的衣领里找到的,这野果小,他的衣领又太复杂,所以很难找到。” 宋慈看了一眼秦少白,他哪能听不出秦少白是在为自己没能找到野果而解释。 事实上,那天晚上宋慈去义庄察看尸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腹上的伤口,那伤口平整光滑,绝对是高手一招致命,他倒真的没想到还有什么野果子会藏在醉罗汉的衣领里。 “这野果,应该是南阳县山上常见的一种果子,果实并不能致命,你拿它出来又能说明什么呢?” 秦少白微微一笑:“大人真是好眼力,这野果的确是山上之物,是山上之物噢。” 宋慈猛然清醒,对,这山上的野果如何会到这醉罗汉的身上。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醉罗汉曾经到过山上。第二就是杀死醉罗汉的那个黑衣人曾经到过山上。 这样他们身上才会沾上这小得让人无法察觉的野果子。 “宋大人。”宋安突然插上话来,“我记得这种果子,叫苍耳子,小时候我身上发湿疹了,母亲总是会采一些来捣烂覆在上面,没多久,就好了。” “对啊,我们那也有这种说法,还有人专门采来卖钱呢。” 秦少白附合着,却听得宋慈问道:“秦捕头,还不快快叫人上山去找寻这苍耳子,在它出现的地方地毯式地搜索,我要弄清楚,醉罗汉去山上干什么?” 第十二章:追寻线索勇跳山崖 南阳县并没有什么大山,县南有一座燕山,县北则是一座天目山。 秦少白并没有立即就让人去山上寻找。山虽然不大,但如果一寸一寸地找,也很是浪费时间。 他先找了几个老农,向他们细细问询了哪里可能会有苍耳子。 “大人,我已经问到,这苍耳子喜欢松软、透气、肥沃的土壤,而且喜欢光照足的地方,我猜应该是在燕山。” 宋慈见秦少白做事如此细致,不由地微微点了点。 燕山,并不是很高,但沿着整个燕山找一圈,也得要大半个时辰。 秦少白站在燕山脚下,他真希望自己有一个望远镜,就能够看出哪一片山地草丰林茂了。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让人拿来了几张纸,轻轻卷起,一个简易的望远镜竟做好了。 “我们去山的南面寻找。” 秦少白说着,带头往山上走去。 山路并不好走,沿途还要观察有没有苍耳子,这样找找寻寻,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苍耳子的踪迹。 “我说秦捕头,你拿着两张纸一卷,就带着我们乱闯了,这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什么苍耳子,白耳子都没见到。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吧。” 说话的肖山,在南阳县当了近十年的捕快,眼力过人,武功也算是南阳县捕快中较好的一个。所以这家伙谁都不服,就服落捕头。 现在这落捕头没说清原因就请辞回家,换上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而且前几日还是他亲自把这小子抓进大牢的,摇身一变就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肖山自然是满心的不服。 秦少白在穿上捕头服的第一天,已经向他老丈人落捕头打听过各个捕快的个性。 所谓知己知彼,他这个出身不太好的空降捕头怎么得也得明白手下的那帮人都有些什么本事,又有些什么小性子才能控得住他们啊。 现在,听肖山如此不满地嘀咕,秦少白只是微微一笑:“肖大哥不要着急,也许那苍耳子就在不远处呢。我知道大家辛苦,大家寻寻,等下山后我请大家喝茶。” 肖山见秦少白并没有生气,已是后悔自己刚才的冒失,现在听秦少白语调和缓,还主动要请大家喝茶,便更是对秦少白多了几分歉意。 “捕头,你看。”前方的李冼突然大叫起来,“那,那是不是苍耳子。” 众人连忙奔去,果然在一块巨石后面,长了满满的苍耳子。 “大家再找找附近有没有苍耳子。” 秦少白支走众人,只是怕他们人多脚杂,破坏了现场。 这一丛苍耳子很明显是被人践踏过,虽然不能看出脚印,但从倒下的痕迹来看,又不太像一个成年男子踩踏过,反而像是被谁的衣衫给轻轻带歪了一般。 秦少白戴上手套,蹲了下来,细细地拔开那丛苍耳子,他想要在这里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但除了被踩踏的痕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去附近查询的人也都回了过来。 “捕头,怎么样?”李冼问道,同时用手在苍耳子丛里轻轻拔弄。 “肖大哥,李冼,你们看这一丛,显然是被人踩过。” “对,是被人踩过,但是,应该是个小孩子。”李洗说着,往那苍耳子丛里一站,“要是像我这样的一个成人,这一片苍耳子可没得这么容易没几天又站起来了。” 果然,李冼所踩的地方比刚刚发现之地要深许多,好些苍耳子都被李冼给踩倒在地,根本不可能再重新立起来。 李冼的裤腿上也沾满了苍耳子。 秦少白盯着李洗的裤脚,大脑在飞快地思考着。 宋慈说过,醉罗汉的轻功了得,所以,这一片苍耳子才没有被严重践踏,但谁会在平常的行走时用上轻功呢?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算醉罗汉用轻功度过这片苍耳子地,苍耳子也应该只是沾上了他的裤脚,而不是他的衣领。 除非…… 除非经过这片苍耳子地的并不只是醉罗汉一人,醉罗汉一定是被谁追到了这山上,在与对方博斗时,不小心衣领里跳进去了一棵苍耳子。 不过,总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啊。 秦少白紧皱着眉头,目光死盯着那丛苍耳子,多希望他有透视的本领可以看到发生在苍耳子身上的事情。 “秦捕头,”肖山突然喊了一声,“看,这里也有。” 三人奔向肖山所指,正是这一排山石后面的一处小断崖,那山崖上竟也长着一小丛苍耳子,只不过那丛苍耳子像是被谁用手拉扯过,泥土都松了许多。 秦少白仔细看了看那山崖,离下面的草地有一点距离。 他的脑中亮光一闪,他知道醉罗汉衣领上的苍耳子是怎么来的了。 那人紧追着醉罗汉,醉罗汉掠过这石头处的苍耳子,留下了浅浅的痕迹,然而,他没想到这大石头后面竟是悬崖,一时紧张,手拉住了悬崖上的苍耳子,就在这时,这苍耳子就跳进了醉罗汉的衣领里。 对,一定是这样的。 “走,我们去下面看看。” 秦少白的声音刚落,只见嗖嗖两道影子,再一看,肖山和李冼都已经稳稳地跳下了悬崖。 我的上帝,这里虽说不是很高,但你们也跳得太快了吧。 拜托,谁来帮我一下,我该如何跳下去啊。 秦少白站在那悬崖上暗自发愁。 他可不能让下面的两个人发现他连这个小小山崖都不敢跳。 死就死了,最多回去找个膏药贴上几贴罢了。 他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了一番,然后闭上眼睛,一提气,一抬腿,跳了下去。 “捕头,你自己跳下来的?”李冼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少白,“这挺高的啊,捕头,你没有受伤吧。” “这有什么,你们能跳下来,我自然也能跳下来。”秦少白顾不得去想自己为什么能安全地落地,站直了身子,拍了拍胸口,一幅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士气给鼓在那里再说。 “我们可没有跳下来,我们是拉着那根树藤下来的。”肖山淡淡说道,看了秦少白一眼,“不过,落捕头说你有一点武功底子,这下我倒是相信了。” 秦少白抬起头,果然,山崖旁有几根松树树藤,正在那里晃荡着。 他立时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报复性地抽疼起来。 第十三章:皇城司为何会出现 三人在草地寻了一番,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秦少白不甘心,又拿着小棍仔细翻查了一遍。 一个金色的流苏坠子被他给翻了出来。 那坠子并不大,应该是系在某种腰牌的。 “等下。”肖山突然抓住了这坠子,眼睛瞪得老大,身体也莫名地颤抖起来。 “肖大哥,你怎么了?” 秦少白第一反应是肖山中毒了。 但看他虽脸色苍白,但嘴唇上颜色正常,并没有中毒迹象,心安了许多。 “秦捕头。”肖山说话都有些哆嗦了,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害怕咬到了舌头。 “肖大哥,你就不要这么客气地叫我秦捕头了,我比你小那么一两岁,你可以叫我少白,或者叫我秦头也好。” 秦少白的客套话并没有让肖山的神情安宁多少,他依然哆嗦着嘴唇:“秦头,这坠子,我见过。” 秦少白大喜,却听得肖山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坠子是皇城司腰牌上的坠子。坠子的颜色之所以是黄色的,那是皇上对皇城司的特别恩宠。” 秦少白只觉得脑门一热,皇城司,他也听说过。 那是和明朝锦衣卫一样的机构,专门为皇上服务,可谓是最高刑侦机构。 电影电视里大多说锦衣卫有厉害,有多恐惧。却不知道宋朝的皇城司是比锦衣卫更加让人惊恐的机构。 皇城司抓人,从来不需要理由。 皇城司杀人,从来不需要偿命。 尤其是到了南宋,皇帝们过多地依赖着皇城司,使得皇城司几乎成了皇家的一个大官家,也就更造就了皇城司那肆无忌惮的恶性。 秦少白想不通,醉罗汉只是一个小偷,这样一起简简单单的案子,怎么就和皇城司扯上关系了。 “先收队,大家回家喝杯热茶,明天我们再继续来找线索,记住,这坠子的事情谁也不能说。”秦少白一急,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宋朝,宋朝的捕头是不会说收队两字的。 幸亏肖山和李冼也都沉浸在皇城司的阴影里,根本没听出秦少白的这一口误。 三人走下燕山,秦少白将那坠子装进袋子塞进了怀里。 “秦头,我们是回衙门还是……” 秦少白看了看天色,虽是正午时分,但太阳已经躲了起来,天上好像也多了几片乌云,看起来,是要下雨了。 “大家也都累了。”秦少白对着聚拢来的捕快们说道,“今天就放大家半天假,好好地回家洗个澡,多多陪陪家人,明天开始,我们可能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众人散去,秦少白将那坠子重又拿了出来。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城司会出现在这个案子里。 皇族,他的脑海里突然间冒出一张浅笑如花的脸来。 对,皇家的事情朝阳公主一定是比较清楚的。 秦少白将那坠子又塞回去,疾步朝缘楼走去。 从山下到缘楼本不经过秦少白现在的家,但鬼使神差的,他就从家门口溜了一趟。 朝阳公主赐给秦少白的这座宅院不是很大,却很是精致。 推开院门,能看到一块左右分割的院子,左边种着的是一片竹子,右边则是一座小假山,假山旁有一个小亭子,亭子四围现在放着各式的兰花。 院子后有四厢房,中间那间是客厅,左边的一间是秦少白住的,右手两厢分别给两个女孩和落捕头住。 秦小婉正在和小兰一起为兰花浇水。 小兰细语声声地似乎在和小婉说着什么。 “爹爹。”秦小婉一抬头,就看到了秦少白。 她喜得顾不得放下手中的木勺,就冲了过来,一下子投进了秦少白的怀里。 秦少白将秦小婉抱起,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惹得秦小婉咯咯笑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啊?小兰姐姐是不是在教你种兰花啊?” “不是不是,小兰姐姐在教我背诗呢。爹爹,我背给你听。” 秦小婉从秦少白的手中挣开,笔直地站正着,奶声奶气地背了起来:“……故人在咫尺,新赏成胡越,寄君青兰花,惠好庶不绝。” 秦少白知道这诗,李白写的,听到最后两句,秦少白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刺痛了一下。 他的故人都在八百年后,就算共赏着同一种兰花,也是无法相聚在一起。 “秦大哥。”小兰款款走来,让秦小婉到一旁去玩耍,“秦大哥心中有事吗?” “没事,我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小婉可以学学唐诗,背背宋词,这才是女孩家的样子啊。” 小兰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秦大哥,你的想法和别人不一样呢?难道女孩子不应该是刺绣养花才是正经事吗?” 秦少白尴尬地笑了笑,转眼去寻秦小婉,却见那小丫头已在竹林旁拿了一根竹枝在挥舞。 “小婉,你小心点。” “没事的,秦大哥,这是我教小婉的青枝剑,主要是防身用的。” 秦少白这才想起这小兰也是有武功的。 他不由地想到自己今天跳下山崖的事情,和小兰一说,小兰又笑了。 “秦大哥,你以为我们缘楼的密室是谁都能进去的吗?那个密室,是许多武林高手想进都进不了的。冰鸟阵型其实就是在练你的轻功功底,而那温泉里有着强身健体增强功力的良药,泡上一会,比你吃几根人参都有效呢。”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我还得多找理由去那密室才行。 这小兰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不愧为朝阳公主的近身婢女。 对了,我为什么不好好地问一问小兰这皇城司的事情呢? 转念又想,不行,小兰已经离开了缘楼,她现在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不可以再将她拖进这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兰儿,我还有事要去找宋大人,家中一切都由你照应着了。”秦少白说着,正想离开,又停了下来,“我那老丈人呢,他又去哪里了?” “噢,我看落捕头在家实在闲着无聊,我就让他去街头找人下棋去了。” 秦少白立感惭愧起来。 他这老丈人可说是自动为他让路,要不是他做了新的捕头,落捕头一定还能风风光光地做上好几年捕头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落捕头失去爱女这么多年,现在能和孙女在一起安享晚年,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第十四章:为避雨巧遇金昭宁 都说六月天,孩子的脸。 没想到南阳县九月里的天也是孩子的脸。任性起来,变个脸,想要送你些狂风暴雨,是不会等你按下同意键的。 这不,秦少白还没走到缘楼,豆大的雨珠就乒乒乓乓地砸了下来。 秦少白可不敢被秋雨给淋着。 很小的时候,他就听他老娘说过,秋雨不同于春雨,秋雨的寒气极容易让人感冒。 以前感冒秦少白都是硬撑着,一周之后就又生龙活虎了。 现在,他可不敢。 雨越下越大,秦少白缩紧脖子,疾步往前冲,看到一间打开的门,就冲了进去。 “有客倒,奉上茶,各位姐姐快来招待贵宾啊。”店伙计尖锐的喊声。 秦少白抬起头,才发现他进来的竟是怡红院。 秦少白哪里敢在这里呆着,心里想着和伙计买一把伞就立即出去,却听得王妈妈欢喜的声音。 “秦公子,噢,不,秦捕头,你可真是稀客啊,牡丹,蔷薇,你们还不快下来,快来伺候我们的新捕头。” “妈妈,我只是……”秦少白刚要辩白,已经被几个女子给拉住,坐了下来。 一股浓烈的脂肪味熏得秦少白想要吐。 他慌忙站了起来,挣脱了几个女子的纠缠。 “妈妈,你没看到这位秦捕头是有色心没色胆吗?”楼上,轻飘飘地落下一句话来。 众女子都掩嘴轻笑,秦少白抬头一看,是一个粉面少年,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怀里正搂着一女子,手中端着一杯酒,一脸鄙视地看着秦少白。 年纪轻轻,不在家好好诵读诗书,跑来这里寻花问柳,真是枉得这么一张漂亮的脸。 秦少白很有一种立即替人家爹娘教训他顿的冲动,伸手之间,却触到怀里的那坠子。 算了,还有正事在身,买了伞就走吧。 “妈妈,我真是路过此地,姐姐们的香茶香果,少白日后一定来捧场,还请妈妈卖我一把雨伞,好让我快快赶路。” 那王妈妈本来也不喜欢秦少白,虽然说秦少白已经当上了捕头,但,当上捕头又能有几两银子啊。她还真是害怕秦少白像其他人一样来个白吃白玩。 听到秦少白这样一说,立即屏退了她的牡丹蔷薇,正想叫伙计取出一把伞来给秦少白,却只见白影一闪,那楼上的少年竟已经翩翩而下。 好轻功。 秦少白心里暗叹,羡慕嫉妒恨就涌了上来。 他要是有这轻功,这两条腿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疼了吧。 “妈妈,你且去忙去,这位秦捕头的要求,我来一一满足。” 凑近看眼前这少年,的确是冠如美玉,这皮肤嬾得像刚切出来的嫩豆腐,水光滑嫩的,似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秦少白心中一动,不由更细地端详起这少年来。 他眉眼如月,红唇似桃,粉腮更是有着一种天然的晕红。 此时他正玩着自己的手指,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斜睨着秦少白。 那双手,更是柔软如绵,十指纤细,似春天里刚长出来的嫩葱。 秦少白不由想起家乡的一句话来:赤果粉嫩的小我离啊,真老让您呼吸的。(此句话的意思是漂亮的小姑娘,真的让人喜欢的。) 他微微一笑,目光挑衅地望向少年那被绑得紧紧的地方。 “淫贼。”那少年见秦少白这眼神,顿时满脸燥红,口里骂道,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剑,就朝秦少白刺去。 秦少白哪里想到这小姑娘说刺剑就刺剑啊,整个人呆在那里。 瞪大了眼睛就等着那剑刺入他的心窝。 只听胖当一声,小姑娘的剑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往旁一闪,硬生生地削下了秦少白几缕头发。 “宁儿,不得胡闹。” 从楼上款款走下一位中年男子,看装束应该是富贵人家,怪不得把这小姑娘养得如此刁蛮任性了。 “师父,他,他轻薄于我。”叫宁儿的姑娘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少年打扮,跺脚嘟嘴,手中的剑又一次指向了秦少白。 “这位公子,茶可以海喝,话可不能乱说。”秦少白见这姑娘撒娇赌气时的样子甚是娇憨,倒是起了要好好耍弄她一番的念头,“再说了,我是男子,你也是男子,何来轻薄之说。”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那些花儿们都笑着喝起彩来。 叫宁儿的姑娘越发窘迫,顾不得师父的命令,手掌一翻,剑柄一转,又刺了过来。 秦少白心想不好,脚下却不自觉地一挪一移,竟是灵巧地避过了这一剑。 宁儿哪里肯罢休,收住身形,又要来一剑,那剑却被她师父一捏,停在了那里。 “好了,你没看到秦公子是在让你吗?” 秦少白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避过宁儿这凶猛的一剑的。 莫非,我在冰鸟上蹦跳了几下,真的就练成了古人的轻功? 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当那剑气直副面门时,他的心中腾起了一种原始的冲动,是那份不属于他的冲动,让他可以极快地移动身形,灵巧地避开这一剑。 “这位公子,想来是南阳县的新任捕头,秦少白公子吧。”中年男人抱拳道,“小徒顽劣,多有得罪,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说完,他又拉过那委委屈屈的女孩:“我是金贵真,这位是小徒金邵宁,这次来南阳县是来采购一些丝绸茶叶的,没想到就遇到了公子,也真是有缘啊。” 缘? 糟了,自己竟然忘记了要去缘楼一事。 秦少白一边抱拳向两人行礼问好,一边朝着王妈妈又喊道:“妈妈,你快拿伞给我啊,要不拿来,就要死人啦。” 死人两字一出,秦少白瞥到那金贵真脸上闪过一丝诡秘的表情。 他也来不及细究,看着门外的大雨,着急地唤着王妈妈。 “昭宁,你刚刚得罪了秦捕头,还不把你那把伞拿来送于秦捕头,以表歉意?” 金昭宁哪里肯,却见金贵真将他身子一送,就送上了楼,然后自己也跃上楼去。 还没等秦少白弄明白,金贵真已经按着金昭宁下来了。 金昭宁满脸不愿意地捧着一把伞站在他的面前。 先不管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了,回到缘楼找宋慈和朝阳公主商量这坠子的事情为重。 秦少白道了一声多谢,撑开伞就往外跑。 第十五章:一片真心获认可 秦少白大汗淋漓地奔到缘楼,见缘楼竟大门紧闭。 敲了半天的门,一个小丫头才急匆匆地跑来开门。 秦少白认得这小丫头,小红,就是当日将他按住,让他受冤狱在大牢里呆了几日的女子。 “小红,你回来啦。” 秦少白一把抓住了小红的手,“你回来就好了,你回来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小红见是秦少白,又见他一幅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暗自发笑。 “秦捕头,秦公子,你忘记了你早就不是那杀人嫌犯了,你现在是南阳县的捕头。” 说完,小红朝门外看了一看,将秦少白让了进去,然后快速将门关上。 “小红姐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几日,秦少白也是出入缘楼很多次,他见惯了缘楼的女孩们你来我往的热闹,突然间整座楼都没有一个闲人,这让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没有,今天是中秋节,你忘记啦。”小红微微一笑,“主人让姐妹们都出去了,说中秋节应该和家人团聚。” 说着说着,小红的眼睛竟湿润起来,又听得她低声道:“其实主人才是最想家人团聚的,可惜,临安与南阳相隔有几天的路程,就算主人回去了,那月亮也不圆了。” 原来今天是中秋佳节啊。 秦少白的心里也泛出一丝酸涩,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遥远的那个时代,有人在问着他的归期吗? “秦公子,秦公子。”小红轻唤,用手轻轻拉了一下秦少白的衣襟。 “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实在不应该来,还请小红姐姐和公主说一说,说我去找宋大人了。” “找什么宋大人啊,宋大人不是在公主那里吗?” 小红用手一指,秦少白看到宋慈正从朝阳公主常见客的那个厢房里走出来。 “秦少白,快来,我正和公主说到你的呢。” 既然宋慈也在,那我这打扰也不算是煞风景吧。 秦少白快步走上楼,宋慈迎了上去,伸手拉过他,进了厢房。 门,轻轻地关上,屋子里一片柔软的光。 “这是……”秦少白情不自禁地朝自己的脖子摸了去。 桌上的这块玉和自己脖子上的这块玉实在太相象了。 只不过自己戴着的这玉暗沉了许多,没有这样的光泽罢了。 “这是我的佩玉,出生时父皇就送于我了。这玉一共有三块,大哥,二哥,还有我每人一块,据说是从一块大玉石上分割下来的。”朝阳公主将那玉拿起,“二哥丢失的就是他的那块玉。” 搞了半天,你们就是想找一块玉啊。 这么一块玉能值多少银子啊,我这脖子上的一块,我老娘说她就是在古玩市场花了几千元买的。 秦少白恨不得将自己脖子上的那玉拿出来,给宋慈交差算了。 “这三块玉,是请了上仙给他洗礼的,当时那位上仙看了我们的三块玉,目光是盯着大哥的那一块的,然后对父皇说,玉在人在,玉若不在,恐遭大难。所以,我们都把玉当成宝贝一样的护着。” 秦少白呵呵几下,他再不敢把自己的玉给拿出来了,人家那玉是通灵宝玉,怪不得要动用提刑官来寻找玉的下落了。 “既然这玉如此宝贝,为何公主要将它拿出来,还不快快收好?” 朝阳公主轻轻看了一眼秦少白,缓缓说道:“我在想,既然我和皇兄的玉同出一石,这玉又极有灵性,也许我的玉能告知皇兄那块玉的下落呢。” 这样古怪的想法都能出现? 秦少白转过眼看向宋慈,宋大人,你可是法医学的鼻祖,应该是信奉科学的吧,竟然也相信这通灵一说。 又一想,自己这21世纪的人都能穿到这大宋来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了吧。 “那这灵玉有没有告诉我们那块丢失的玉在哪里啊?” 朝阳公主见秦少白一脸的认真,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这灵玉有时候也会偷一下懒的,我们慢慢等,总会等到它肯帮忙的那一天的。” 秦少白说着,竟朝着那玉作起辑来:“宝玉啊宝玉,你可得好好帮帮我们。你看公主的脸都愁得瘦下来了,宋大人更是眼中无光。” 朝阳公主和宋慈没想到秦少白会这样地率真,两人原本愁积的心一下子就被感染了。 刚刚,皇上又传来密令,说自玉失踪后,他浑身都不自在,还病了许多天,将限期又缩短为半月,也就是说,他们离皇上给的期限只余下短短的二十天了。 “好了,看你们,这样逗都不笑的。今天可是中秋佳节,我要送你们一份礼物。” 秦少白从怀里掏出那坠子。 宋慈先是一愣,继而将坠子抢了过去,仔细端详着。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握着坠子的手在不自觉地用力,好像要把这坠子给捏碎一样。 “这是……皇城司腰牌上的坠子?”朝阳公主也凑上前细看,终于惶惶问道。 “秦少白,这坠子你是从何得来?”宋慈已是一把抓住了秦少白,眼中的急切之意,让秦少白感觉到比那密室里的冰还要冷。 秦少白一五一十地将他们搜燕山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他跳过了自己没看到树藤自己跳下山崖那一段。 “这么说这坠子的确是和醉罗汉之死有关了?” 宋慈问完,自己先沉默起来。 一时三人都无话。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渗人的沉闷感。 秦少白咳咳了几声,但就是没想到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当初听到皇城司这个名字也是满心的惊诧,却是没想到这两位朝中贵人听到这皇城司是比他这个平民百姓还要震惊。 这皇城司,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宋大人,你对秦少白是否已经完全信任?” 秦少白正在惊异两人对皇城司的反应,听到朝阳公主这样问宋慈,心中更是一动。 他定定地看着宋慈,看到宋慈也在看他,那目光先是有一丝怀疑,但瞬间就变得坚定起来。 “我相信,秦少白绝对是值得信任之人。” 秦少白听着宋慈如此肯定的话语,他只觉得眼中一热,猛地站起身来,想要将宋慈抱住,又惊醒自己现在在大宋,立即刹车,定在那里,对着宋慈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既然宋大人你如此信任秦少白,那我也将秦捕头当成自己的人了。小红,上酒,上好酒,我要和我这两个兄长好好地喝上一杯。” 第十六章:中秋佳节晓机密 朝阳公主可能太过激动,说了很多话,宋慈却是低头不语,偶尔会抬起头,看一眼朝阳公主。 秦少白听得很是吃力,不过他也没打断朝阳公主的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同时飞快地将收集到的资料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皇城司的确是为皇宫服务的,确切地说,是为皇上一个人服务的。 他们像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保护着皇上的安全。 又像皇上的私人密探,为皇上收集着各式各样的情报。 一开始这皇城司是由皇上自己亲手掌控的,后来金辽多次骚扰,大宋也迁都临安,皇上们对皇城司的管理日渐松懈。 宋宁宗继位那年,皇城司也正式归于六王爷赵恬麾下。 六王爷赵恬并非宋宁宗的亲兄弟,他和宋宁宗同一个祖父,是宋孝宗长子赵愭之子。 赵恬从小就聪明,修得一身好武艺,但他最让人害怕的莫过于他那铁腕一般的管理方式了。 话说有一年,皇城司放假,有一小司回到家乡后将邻家的女孩子给qj了。 苦主告到赵恬那里,赵恬也不听什么争辩,直接就捆了那小子,送到了姑娘家门口。然后塞给姑娘一把利剑,让她亲自将qj她的小司给刺死。 那姑娘哪见过这等架式,当即就吓得浑身发抖。 谁料赵恬根本不在意姑娘愿意不愿意,按着姑娘的手,将那把利剑刺进了小司的胸膛。 小司倒是罪有应得,可怜那姑娘,本来已经受到了巨大的伤害,现在又被这样一吓,疯了。 “六哥他就是这样的,也就是因为他这样铁一般的纪律,这几年皇城司收敛了许多,大多循规蹈矩。”朝阳公主将最后一杯酒给喝掉了,正欲让小红来添酒,却被宋慈给拦了下来。 “我好像是有些醉了。”朝阳公主微微笑道,“小红,你好生伺候着宋大人和秦捕头,我要先去睡一会了。” “公主,楼里今天还准备了花灯,到了戌时,小翠再唤公主醒来,去看灯会啊。”扶着朝阳公主进屋的小丫头欢喜地说着。 “不用了,月是故乡明,呆的时间再久,这里也还只是异乡而已。这里的月亮又如何能让我心中的月亮圆呢。” “你,先出去吧。” 朝阳公主说完,将房门给轻轻关上,打开窗子,倚在了窗前。 此时,雨也已经停了。 许多商铺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摆摊的人看着天气有好转的迹象,也纷纷将摊子摆了出来。 叫卖声一起,整条街便热闹起来。 朝阳公主静静地看着,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晶莹的泪却已经滚落 缘楼里却是安静的很。 小红又温了一壶酒过来,为宋慈和秦少白斟满了酒。 “小红,我们俩自己喝着就行,你去看看你们家主人。” 小红应着,施礼退去。 “走,秦少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南阳县的老百姓怎么过中秋的。”干了一杯酒,宋慈拉起了秦少白。 秦少白满脑子都是皇城司的事,哪有心情去看什么百姓过中秋啊。 中秋节,说真的,也就是有人可圆才会觉得月圆。 像秦少白这样的,就算外面不是阴云密布,而是皓月当空,他都找不到一点点节日的气氛。 他倒是很想像朝阳公主一样,说自己醉了,寻一个地方独自思念那个不可能的人。 大街上虽然没有月色,不过百姓们已经用各式的花灯将它装扮成璀璨的月空。 宋慈走出缘楼,缘楼的门轻轻又关上,他苦笑了一下,拉着秦少白往外走。 “宋大人,还没到戌时呢,缘楼关门谢客也是正常。” 秦少白看出宋慈有一丝沮丧,连忙安慰着,“等到戌时,朝阳公主的酒也醒了,我们再去缘楼好好地去赏灯,我是听小红说,缘楼今天会有一场很精彩的灯会的。” “我怕公主是没有心情来主持这场灯会了。”宋慈说着,又是回首望了一眼缘楼,“大街上的热闹,也不是我们的,走,我们去找找看,丢了这坠子的人是不是在找人帮他修补。” “只是个坠子而已,那人,会着急地在南阳县找纺织娘来修补吗?” “你别忘记了,六王爷带兵严苛,这腰牌上的坠子掉了,可不是小事。” 秦少白一思量,觉得很是这么回事。 两人约定分东西两条路去寻访街上的织衣铺,看是否有人要求做出同款的坠子来,并约好了戌时一起到缘楼,叫上朝阳公主一起看满街的花灯。 秦少白走得腿都酸了,也没有人见过他手中的这坠子。 终于走到一个年代久远的铺子前,那铺子女主一看这坠子,面色便暗了下来。 “小哥,你这坠子,是从里面弄出来的吗?”秦少白看看自己,对,他今天为了爬山方便,没有穿上差人服,让人叫一声小哥倒也正常。 “大妈,你认识这坠子?” “这坠子,我和姐妹们一起赶工做过。” 秦少白心中一喜,看来这位大娘是在宫中呆过了。 “小哥,这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丢了的人,得到的人,都会没有脑袋的。” 说完,那大娘竟将铺门一门,将秦少白拦在了外面:“小哥,快点把他扔了吧,要是有人知道你有这联坠子,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 秦少白找到宋慈,将自己的想法和宋慈说了一下。 宋慈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秦少白,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宋大人,你相信我,这一招引蛇出洞我用过很多次,效果好得让你相信。” “这事,实在太危险,你要知道皇城司的人每一个都是绝顶高手,他们能杀人于无形,你这样公然挑衅,一定会和皇城司结下梁子,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杀醉罗汉的凶手,也不可能从那凶手那里得到宝玉的下落。” 停了一会,宋慈又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寻玉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谁也不能知道。” “宋大人,放心,这两件事绝对不会被人牵扯到一起的。”秦少白胸有成竹,“我的目的只是想要那个让我做替罪羊的人露出真面目而已。” 第十七章:古灵精怪设陷井 朝阳公主对秦少白的这个建议倒是十分地赞同,原本不想去看灯会的她心情一下子大好,让缘楼的姑娘们赶快准备好今天的比赛用灯。 虽然留下的人不是很多,不过,这些姑娘似乎都是能以一顶十的好手,不一会儿,缘楼的三层楼上都挂满了。 院子里也挂满了灯,上面都是今天用来比赛的灯谜。 “我们必须得让那凶手知道他的坠子就在缘楼。” 宋慈摇了摇头:“这坠子老百姓不认识,应该不知道它的特殊作用,但是,江湖人士却都是能看出个一二的,这样,就等于在告诉全世界,缘楼得到了皇城司的坠子,而六王爷一查,就能查到我们已经知道皇城司牵涉到这个案子里了。” “没事,我早就想好了,不过,还得请公主破费一下。” 朝阳公主笑了:“秦公子需要多少银两,我叫人去准备就是。” “不用银两,我想公主应该是有普通的玉块玉环之类的东西吧,我们把这坠子系在上面,大家的注意力就都会被这玉块给吸引住,自然不会过份注意到这坠子了。” 一旁的两人对看了一眼,竟都笑了出来。 朝阳公主让人拿来了一些玉器,银器,还有一些银两,说是拿来做此次灯会的奖赏的。 秦少白拿起其中一块玉环,让小红将坠子系在上面。 “这样,那凶手就能被引过来了吗?”朝阳公主还是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秦少白想了想,的确,缘楼举行赏灯,猜灯谜大赛只会吸引普通的人,那凶手现在急着找坠子,哪有心情来缘楼猜灯谜啊。 宋慈和朝阳公主都盯着秦少白,看着秦少白歪着脑袋,龇着牙,在那里走来又走去。 宋慈想说话,却被朝阳公主给阻止了。 秦少白在那里转悠着,目光突然落在了小红的身上,立即眼睛一亮。 “宋大人,公主,不要着急,山人自有妙计。” 宋慈和朝阳公主相互耸耸肩,意思是说,别管了,任这小子去折腾吧。 十分钟后,缘楼没有回家的女孩都一个个打扮精致地站到了秦少白的面前。 “嗯,很好,宋大人,我们去看看缘楼外的架子搭好没有。” 宋慈不知道秦少白打什么主意,只能跟着秦少白往外走。 十分钟前才找到人,现在门外的那个舞台竟已搭得差不多了。 秦少白看着脸上全是汗水的捕快们,大声说道:“弟兄们,辛苦了,缘楼备了好茶,进来喝一杯吧,顺便赏一赏缘楼今天特制的奖品秀。” 街上的百姓早就被这装饰漂亮的大舞台给吸引住了,现在又听到秦少白说缘楼有什么奖品秀,全都拥了过来。 幸好秦少白让人在舞台前用给围了一个五米间隔的长栏,不然,刚刚搭建好的舞台一定是要被挤坏了。 “你是想让我的姑娘们捧着这些奖品上台表演?”朝阳公主这下子是明白了秦少白说的自有妙计是什么了。 “对,还得让我们缘楼最漂亮的姑娘举着这块玉,在舞台中间多表演一会。记住,一定要让她把那坠子给显露出来,最好是能让大家惊呼这玉的珍贵,这坠子的美。” “这个好办,我找人在下面喊就是了。” 宋慈的话一出,秦少白和朝阳公主都笑了起来。 秦少白走过来拍了拍宋慈的肩:“宋大人,你真是聪明了。” 宋慈假装镇静地两手交叉,回头,却看到朝阳公主正抿着嘴在那里偷笑。 他慢慢走了过去,听到朝阳公主笑道:“宋大人,你现在越来越像秦少白了噢。” 秦少白可没空去看宋慈和朝阳公主那隐晦的互动交流,他走向那群打扮好的姑娘们,拿起一块十两的银子,两手举着,学着电视上模特的样子走起步子。 小红他们看秦少白扭着个身子,都忍不住偷偷笑。 秦少白转过身,把个脸一沉:“今天这走秀,你们谁要是走砸了,我就和你们的主人说,让你们的主人把她赏给我的弟兄们。” 刚刚还在喝着茶的捕快们听了这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肖山甚至于对着女孩们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吓得女孩们连忙一人拿了一个奖品,随着秦少白上了台。 秦少白扭着身子,走着台步一上台,整条街都笑疯了。 谁知秦少白走到台中间,清了几下嗓子,将手中的银两高高举起:“今天是中秋佳节,缘楼的主人和我们县衙共同组织了这场灯谜会,为了激发大家的参赛积极性,我们把这次比赛的奖品让缘楼最漂亮的姑娘们一一展示,现在,大家掌声请姑娘们带着奖品上台。” 小红举着那块玉走在第一个,她那张洁净无暇的脸衬得手中的玉也格外地温润,而低垂下去的坠子那金色的流苏随着小红的步伐在轻轻颤动,在这夜色里闪着人的眼。 秦少白站在一旁,他的目光却始终注视着人群。 终于,他发现,每当小红举着玉在舞台上行走时,台下就会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小红。 是盯着小红,还是盯着小红手中的那块玉,不言而喻。 站在人群中的肖山,李冼看到了秦少白的手势,两人慢慢地朝着秦少所指的位置靠拢。 果然,一个穿着全身黑衣的男子正死盯着小红,他的那张脸完全没有笑容,更多的是一种凶狠。 秦少白让姑娘们停了下来,站成一排。 “乡亲们,你们说这次比赛特等奖的奖品应该是哪个姑娘手中的宝贝啊?” “秦捕头,什么叫特等奖啊。”有人在台下喊。 秦少白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又忘记了这里是大宋了啊。 “特等奖,当然是最好的奖品了,我觉得应该是红衣服姑娘手中的那块玉,不要说那玉,就是那坠子也值很多钱的吧。” 台下人顿时附和起来。 秦少白朝台下看去,喊话的人果然就是宋慈本人。 秦少白心中暗笑,接过了宋慈的话:“既然大家都认可这特等奖是小红姑娘手中的玉,我们就把这奖品放到缘楼的会客厅,等着冠军得主上来领奖。” 台下哗然一片。 “好了,现在,就看谁有本事拿走这些奖品了。请大家有序地进入缘楼的院子,猜灯谜活动开始啦。” “这样,你就能引来那凶手了?”宋慈从人群里挤到秦少白面前。 “宋大人,不要担心,我们去楼上喝茶,等鱼慢慢游过来就好。” 第十八章:为何没按剧本走 两人刚坐下,肖山和李冼就奔了过来。 “宋大人,秦头,那人果然可疑,大伙都拥去缘楼看花灯猜灯谜了,那人却挤出人群,往望乡楼那个方向跑了。” “对,我和肖哥一直跟到了望乡楼,那人进了楼,就没有再出来。” “做得很好,你们也去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去玩灯谜吧。这期的奖品真的挺不错的。” 肖李两人离开,宋慈走向窗前,从那里能看到整个院子。 “宋大人是在寻找朝阳公主的踪迹吗?” 宋慈一愣,转身,微笑道:“秦少白,你那双眼睛能不能只看应该看的东西啊。” “好好,我就只等着那凶手上门。” 宋慈坐了下来,接过秦少白递来的茶:“秦少白,就算那凶手会来偷这坠子,以你们的本领,也是难敌他的。难不成,你想要缘楼的姑娘们帮助我们吗?” 秦少白摆了摆手,指了指放在一旁的盒子:“那盒子,真的是机关盒,人一旦碰到它,就会自动投降的。” 见宋慈半信半疑,秦少白也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箫声,那声音并不尖锐,但是在缘楼玩乐着的乡亲们却个个捂住了耳朵。 “大人,秦头,下面出事了。”李冼冲了上来,“大家都被刚刚的箫声所扰,一个个喊着头痛都在往家里赶呢。” “快,你们几个下去维持好秩序,一定不要出现践踏事件,让男人们走左边,女人们走右边,老人小孩原地不动,呆在中间。” 秦少白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盒子,还是咬咬牙,奔到了楼下。 楼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孩子们的哭喊声,大人们的呼唤声,还有被推倒被踩伤的人的呼救声,让这热闹的灯会现场几乎变成了人间炼狱。 秦少白猛地跳到了院子里的假山上,扯着嗓子喊着:”安静,都给我安静下来。“ 院子里突然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像傻了一样抬头看着秦少白。 秦少白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发出这么洪亮的声音,而且嗓子竟然一点也没疼。 “大家不要慌,只是箫声而已,声波过后,就不会伤害到大家了。所以,现在,请大家跟着衙门的捕快们好好地离开,男人们走左边,女人们,走右边,老人孩子,先不要动,会有人来搀扶你们离开的。” 衙门的捕快,缘楼的姑娘们都奔了过来,按照秦少白的吩咐将乡亲们一一送了出去。 几分钟后,院子里只余下几十盏灯笼,每一盏灯笼上竟都有裂痕。 “小红,你发江湖令,就说我赵朝阳千金寻找一个会箫音伤人的人,这人,毁了我的中秋节,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秦少白本想安慰几下朝阳公主,却见宋慈已经奔了过去,似在劝慰着什么。 他又想到那桌上的盒子,连忙回楼上。 不出所料,那盒子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少白,你没把坠子真的放在盒子里吧。”宋慈赶了上来,一脸的担心。 秦少白摇了摇头:“我放了,那坠子和玉我一起放在了盒子里。” 宋慈大惊,张张嘴,似乎想骂上秦少白几句,却终于低叹一声,拂袖下楼。 秦少白跌坐在椅子上,他实在不明白,这件事,他构想得那么周到,怎么就没有按剧本来写呢? 他有想过对方会从乡亲下手,所以,才会让缘楼在院子里举行灯会。 在这样封闭的地方,对方就是想制造什么混乱,以当时的技术也是不可能的。 他还安排了四名捕快守住了缘楼四方屋顶,时刻注意着有没有嫌疑人出现。 周山和李冼算是看到过那凶手的轮廓,他安排两人当院门之神,守着院子,随时随地发现凶手的踪迹。 甚至于,为了让凶手能被擒获,他还去找来了神仙醉这种麻药,在盒子上涂了许多,只要那人碰到这盒子,就一定会被麻倒。 谁曾想,这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了那怪异的箫声上。 这箫声似乎就是对秦少白最大的讽刺,如果不把大家都留在这院子里,空旷的街道,乡亲们就可能不会为箫声所控,那么,他们也不会因为忙于疏散百姓而疏于对盒子的看管。 “秦头,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几个先撤了。” 秦少白点点头,让肖山带着捕快们先行回家。 “秦捕头。”小红款款而来,“主人说,秦捕头也累了,不如先回家去,今天毕竟是中秋佳节,小兰姐姐应该是做好的月饼在家里等着捕头呢。” 小兰,婉儿。 秦少白不由地担心起来,他并没有在人群里看到小兰和婉儿,但是这么热闹的场合,他们俩出来凑个热闹也很正常。 如果是那样,他们也一定是听到那箫声了,小兰有武功护体,可能还没有什么关系,婉儿呢,会不会也像院子里的那些孩子哭闹个不停了。 “小红姐姐,麻烦你代我向公主和宋大人告辞,我要回家去看看小婉他们有没有受伤。” 看着秦少白飞奔出院子,朝阳公主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静坐在一旁的宋慈。 “宋慈知道公主这样做自有自己的安排,但是,公主有没有想过,这样做,可能使无辜的百姓受到牵连。” 朝阳公主微微冷了冷脸,坐到了宋慈身旁:“我是要证明这秦少白的的有内功护体,你看他,根本不受这选千箫妙音的影响。” “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是惊讶。这个秦少白的的确确有许多让人弄不明白的地方。” “对啊,这么乱的场面,他一个狮子吼,就镇住了。你猜,他会不会承认自己刚刚用的那一招是已经失传了的狮子吼。” 朝阳公主的眼中突然有几分湿润:“我记得大皇兄最初练的就是这狮子吼,他在御花园里练功,不知道被父皇骂了多少回的。” “公主还认为秦少白就是大皇子吗?其实公主想试秦少白,有许多的机会,何苦要浪费了这么美好的中秋佳节呢。” 朝阳公主抬起头来,伸出手,将宋慈放在桌上的手翻开,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上面:“何谓佳节,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佳节,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全是节日的欢欣,宋大人,难道你不是吗?” 宋慈不说话,身子却是往旁闪了闪。 见朝阳公主又迎了上来,他干脆站起身来。 “好了,我们来谈正事。”朝阳公主突然间坐正,脸上也现出严肃的表情来。 “那人,我已经让人抓到密室去了,你现在就去审审他,问问他为什么要杀醉罗汉?你一定要让他承认,他杀醉罗汉完全是他与醉罗汉私人的恩怨。” 第十九章:今夜月明人尽望 宋慈刚要起身,却被朝阳公主轻轻拉住了:“宋大人,还是先晾着他吧,皇城司的人都是铁骨头,我们还是要打心理战,让他从心里感觉到恐慌,才能露出破绽。” 望着宋慈,她的眼神突然间变得迷离起来,“来,我们喝酒。想想十几年前,我们的第一次相遇,也是在这中秋日,是不是?” 朝阳公主呢喃着,身子不自觉地往宋慈那里倒。 “公主,你喝多了。”宋慈想避开,却又怕怀中的女子摔下来受伤,他只能硬撑着自己,任由朝阳公主的头依在了自己的肩上。 “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吧,和你父亲一起去参加皇家举办的中秋佳节,你这小傻瓜,竟然会在皇宫迷了路。”朝阳公主咯咯地笑着,仰起那张被酒温润成绯红的脸,那眼神里的娇憨让宋慈几乎不敢直视。 他正想扭过头,克制自己身体里的那股热潮,下巴却被朝阳公主轻轻地托起:“你沿着那牡丹亭像无头苍蝇一般转着的时候,我就一直盯着你,我要看你什么时候会哭出声来。” 宋慈感觉到自己呼吸的急促,轻轻挣开朝阳公主的手,身子往后移了几步,借势就将公主放在了椅子上。 公主轻笑了几下,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宋慈看着那张恬静的脸,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是他和公主的第一次相遇,他在御花园寻找着父亲,眼中已满是泪,却依然咬着牙不愿意哭出声来。 然后,他就听到一个软糯的声音:“哪里来的野小子,是不是迷路了啊。” 他抬头,看到坐在秋千上浅笑如花的她。 她那浅蓝的衣衫,像是一湾平静的湖水,让宋慈原本焦虑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从秋千下来,伸出那只肉呼呼的小手,然后,拿出一块绣着凤凰的金丝锦帕,举得高高:“你不是应该急得哭出来的吗?你哭啊,你哭了,我就将这锦帕送给你擦眼泪。” 她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充满着期待,但那种期待更像是在等着一只受伤的小狗向自己摇尾乞怜。 他自然不会向她乞怜,虽然他的心中已经在向她屈服。 他狂奔,眼泪也随着身体的急剧颤抖给抖了下来。 他听到她在身后着急地喊:“不要乱闯,不要乱闯。” 扑通一声,他掉进了荷花池。 他本是会游泳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两条腿好像不能动了一般,只能拼命地喊着救命。 又是扑通一声,她跳了下来,像一只漂亮的美人鱼,游到他的身旁,将他拖了起来。 “宋大人,喝,来喝。”朝阳公主的手动了一动,依然举杯的模样。 “宋大人,我扶公主回屋休息了。”小红走了进来,“公主来这里的三年,一到中秋节,就不愿意出门见人,今年她肯和我们一起玩灯会,和你一起喝酒,她应该是极开心的。” 如果没有那一件事,我也是极开心的。 宋慈想着,盯着朝阳公主那婀娜的背影,心头泛起一缕酸涩。 多年不见,这个自己曾经一心一意说要娶回来的女子,眼里多了一丝他不敢去直面的东西。 窗外,一轮明月正缓缓地往上升。 这是雨后的明月,像是被洗过一般,显得格外皎洁。 只是,南阳县的人们,还有多少人有心情出来看这一轮圆月呢。 ------------------------------------- 秦少白几乎是飞回家的。 院门还开着,院子里挂着的两盏灯笼也还亮着。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嗯,这是李白的,我们再说另外一句,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这句啊,是我们大宋宰相王安石写的。那时的大宋啊,国富民强,连风光都是最美的。” “小兰姐姐,什么叫宰相啊?” “宰相啊,就是皇上手下最大的官了哇。” “我也要当宰相。” “呵呵,哪有女孩当宰相的。不过,你可以当女皇啊,像大唐女皇帝武则天一样。” “好,我就当女皇,我要叫秦则天。” “好的,奴婢现在请女皇陛下更衣就寝了。” 秦少白站在窗下,他听着两个女子的柔软细语,只觉得刚刚的心烦意乱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兰姐姐,可不可以不这么早睡啊,爹爹还没回来呢,你不是说,等爹爹回来了,我们家四口人一起吃你那特制的大月饼吗?” “你爹爹,他可能有事要做,现在都这么晚了,小婉乖,该睡觉了。” 秦少白本想立即推门而入,抱着小婉一起吃月饼,看看悬在空中的那轮月,知道时间真的不早了,便静静地等着小兰将小婉送到房中睡去。 “秦大哥。”小兰将小婉哄睡着后,发现秦少白正站在大堂上,不由喊了一声。 “小兰,我听到你和小婉的对话了,真的谢谢你,这个家有了你,才这样和美。” “秦大哥,你说什么呢?”小兰的脸微微红着,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柔美,“主人将我赏给秦大哥,我就有责任帮你照顾好家啊。” 秦少白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小兰的脸色一凝,继而担忧地问道:“秦大哥,我刚听落捕头说,缘楼出事了?” “对啊,本来我是设计要抓住那个人的,结果不知道哪里来的箫声,扰得百姓们都叫头痛。还好,没出什么事。” “箫声?”小兰的脸上现出狐疑的神色,只一瞬,就又恢复了正常:“那多亏我和小婉没有过去,不然也应该会遭这头痛之罪了。” “是啊,不过,说也奇怪,我的头竟然没疼。”秦少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可能我听音乐听得太多了,这箫声对我没有什么影响。” 小兰握着茶壶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她抬起眼,看了一下秦少白,继而又低下头去,继续为秦少白斟茶:”我和小婉一起做了一个大月饼,我给你切一块。” 此时,明月已经完全冲破了乌云的禁锢,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清风徐来,月明人圆。 秦少白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两个词来。 他接过小兰递来的茶,又将碟子里的一块切好的小月饼放入嘴里,甘甜清香的感觉让他的心也如窗前的明月一般清朗起来。 第二十章:匆忙结案引疑心 秦少白是被宋慈给喊醒的。 他睁开眼,看到宋慈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心头恍惚,连忙从床上坐起. “宋大人,你这眼神可不适合落在我的身上,别人会以为我们有那啥啥呢。”秦少白说着,还特意将被子往自己身上遮了遮,惹得站在一旁的小兰掩嘴笑了起来。 宋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我说秦捕头,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是去府衙找你没找到,才来这里寻你的。你还要什么啥啥啥,我看我就应该诉你一个不按点到班把你这捕头帽子给摘下来。” “那可不行。”秦少白一边慌乱地接过小兰递来的水洗漱,一边嚷嚷着,“我今天之所以晚起,是因为昨天加班加晚了,这也是有理可诉的,好吧。” 宋慈和小兰面面相觑,不过他们也已经习惯了秦少白突然之间来几句他们听不懂的话。 这加班应该就是指昨天晚上在缘楼做的那些事吧。 “好了,就算你有理,现在,我们快去衙门吧。” “不是应该去缘楼吗?我还想调查一下,有没有人看到那个偷走锦盒的人呢。” “查什么啊,今天早上,那人在离缘楼不远的巷子里被发现了,手中捧着的正是昨天的那锦盒。” “他,被发现了?为什么会被发现?不是已经拿了锦盒跑远了吗?” 看着秦少白一脸的急切,宋慈不由笑了起来:“这个就要问是谁在锦盒上动了手脚,在上面涂了那么多麻醉散。那剂量不要说一个人,就是一头大象也能被麻倒啊。” 秦少白心中雀跃,果然,他的计策没有失效,那人还是被自己的麻醉散给弄倒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人不是当即就倒,还能捧着个锦盒跑出缘楼才倒。 不过,他只要倒下就行了,管他在哪里倒下的。 在缘楼外倒下也是很好,至少不用吓到在缘楼的百姓哇。 “我们快走,去审一下那人,问问他为何要杀醉罗汉,还有那宝物究竟藏在哪里了。” “我的秦大捕头,你倒是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午时都过了。”宋慈一边加快脚步跟上了秦少白的步伐,一边说道,“我和李大人已经审过他了,他也已经签字画押,说他和那醉罗汉之间完全是私人恩怨,他的所作所为和皇城司没有任何的关系。” 秦少白咔地一下刹住了步子:“你们已经审完了?那人还招了?他招得为什么这么快?” “我想是因为他自知罪行难以掩盖,又加上皇城司那近乎严苛的纪律,让他不得不立即招供吧。” 秦少白看了一下宋慈,宋慈只觉得那目光里带着寒气,让他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假装咳嗽将脸移到一旁。 “宋大人昨晚一晚上是在缘楼吧。”秦少白竟是笑了出来,“看来,这个中秋夜宋大人过得是有滋有味啊。” 的确是有滋有味,而且还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朝阳公主睡后,宋慈不敢再怠慢,去了密室连夜审了那凶手。 那人倒是很有骨气,被小红鞭子抽得全身血肉模糊,竟然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来。 晕死过去几次后,他终于开口了。 但是他只是承认,醉罗汉的确是他所杀,而且把理由说得清楚明白,说醉罗汉侮辱了他爱的一个女子,他这是为爱人复仇。 宋慈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子,终于还是接过了小红递来的药丸。 那药丸是缘楼特制的,吃了他后,整个人就会被完全控制,对方问什么,就会答什么。 吃了药丸的男子,在微微挣扎之后,终于将实情全都吐了出来。 宋慈的心在颤栗着,他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可能,可是当这种可能变成现实血淋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依然感觉到一种惊悚,一种说不出来的慌乱。 “宋大人,那凶手真的就只是说那是情杀?”一脚踏进大牢大门,秦少白还是回过头来又问了一句。 “是啊,这样也好,只不过,那人说他当时一匕首就将醉罗汉给解决了,根本没有去动他的包袱,所以,我们的那宝贝还得再去寻找。” “先不管这些了,我得先去见见这个人,我生平的第一次坐牢就是拜这人所赐,怎么得也得知道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啊。” 两人刚入大牢,就见李冼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 “李冼,你慌乱个什么啊,没看到宋大人在吗?” 李冼也已经看到了宋慈和秦少白,立在了那里。 “说吧,有什么事?” “回宋大人,回秦头,那个人,今天早上宋大人审完判罪的那个人在大牢咬舌自尽了。” 秦少白看到宋慈往后退了两步,虽然是极小的两步,但秦少白还是看出了宋慈眼中的那一丝惊恐。 他愣愣地看了宋慈几秒,转过身,对着李冼道:“快带我去看看。” 那人,浑身上下都血痕累累的男子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的嘴巴半张着,眼睛却是圆瞪着,似乎在怒斥着什么。 “宋大人,这人如何死的?”秦少白问着已经在仔细验尸的宋慈。 “初步看来,这人身上有许多的伤痕,不过我看都是刑审时所致。他的舌头上全是血,嘴里也有大量的血流出来应该是里面的血管断了,导致他失血过多而死。” “我看这人死前应该是极为痛苦的,你看他那痉挛的身体就可以猜到了。” 宋慈用赞同的目光看了一眼秦少白:“的确,咬舌自尽算是最有勇气的死法了。舌头断了,其实并不能让人立即死去,而是那剧烈的疼会让人疼死,另外就是这血流太多,人会因为缺血而死。” 秦少白蹲了下来,用手将那人的眼睛合上:“宋大人,这人既然已经招供,为何还要用这么残酷的方法来惩治他自己。” “一个人宁愿用这么疼的方式死去,一定是想保护着什么吧,你说对不对,宋大人。” 宋慈并没有立即回答秦少白的问题,他将手套脱下,让李冼通知李大人叫人来收尸,然后转过身对着秦少白定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他要保护什么,但我知道他的死并不能帮助我们找到失物,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寻找醉罗汉来了南阳后的踪迹,找到我们丢的那宝物。” 第二十一章:巧戏昭宁遭嫌弃 南阳县出了一个大告示,说明已经抓到了杀死醉罗汉之人,并特别交代,这次案件得以破获最大的功劳就是新任捕头秦少白。 这无疑是宋慈和李大人想到的为秦少白洗白的招数,以此来告诉南阳县的百姓们,你们的新捕头不仅不是杀人凶手,还是智勇双全的神探。 “秦头,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不高兴?” 秦少白狠狠地白了一眼李冼,他有点后悔,搞什么小组轮值制度吗?还有,为什么要把自己和李冼编在一组呢,这个毛孩子,真是一个十万个为什么,问的问题要么把人气死,要么把人给急死。 就眼前这问题,秦少白怎么回答他? 摆脱了杀人嫌疑,他自然是开心的。 可是,开心之余,他心里又多了太多的疑惑。 为什么宋慈他们不等他就审问凶手? 为什么凶手认罪了还会选择咬舌自尽? 为什么通告里根本没提到那被杀的人是神偷醉罗汉,而杀人的是皇城司的人。 还有,凶手真的是为了一个情字去杀人的吗? 这些问题一直在秦少白的脑子里转着,让他夜不能眠,日不能思,他倒情愿这凶手现在还没抓到,自己还在拼命找线索,绞尽脑汁抓凶手呢。 “秦头,你看。”李冼又发出那熟悉的惊呼声。 秦少白一激灵,难道又发生什么命案了吗? 抬头一看,却是面前的一家首饰店在搞什么活动。 看到秦少白走过,那首饰店的老板急忙冲了过来,一脸的笑意。 “秦捕头,秦捕头,你给我提个建议啊。” 秦少白满脸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胖乎乎的老板。 还没听说过要找捕头要意见的呢。 “是这样的,秦捕头,你在缘楼举办的那次展览秀我觉得真是太好了,所以,我也想学着秦捕头的方法搞一个什么秀,也好让我这铺子的生意变得红火一些。” 秦少白真想拿他手中的那把剑就往这老板头上砸啊。 拜托,我是捕快,是找线索,破案子,抓坏人的捕快,你怎么可以拿这样的问题来问我,还让我提一点建议,还用这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秦头,我也觉得缘楼你那安排特别吸引人,你就给人家毛老板一点意见呗。” 秦少白这下找到可以训斥的人了。 他怒目圆瞪,直接就在李冼的头上敲了一下:“什么意见,我们能给的意见只能是保护好自己的财产,照顾好自己的家人,有什么意外的情况要及时向官府汇报。李捕快,这就是我的意见,麻烦你跟毛老板说一下。” 李冼被敲得脑袋直点,他想说些啥也是不敢说了。 秦少白敲完李冼那可怜的头,心里舒服多了,也不和被惊吓得一笔的毛老板打招呼,大跨步往前走。 “人家也就是想问你一个小小的建议罢了,用得着跩成这样子吗?”一道白影飘过,一个穿着白衫的女子站到了秦少白的面前。 秦少白唉了一声,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专心地找线索呢?我还得快点把醉罗汉在南阳县的落脚记录给找出来呢。 抬头,却看到一张娇媚可人的脸。 那张脸,他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宁儿,你又顽皮了。”黑影飘过,金贵真已经将金昭宁给拎到了一旁。 “秦捕头,又遇到你,真是我们的缘分。” 秦少白想起来了,这两人是中秋节那天他在怡红院见到的那对师徒。 “师父,人家秦捕头可不在乎这一份缘分,你小心他像刚刚对这捕快小哥哥一样,哼。” 秦少白不由地苦笑了一下,他还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样一个美少女了。 按说,他长得也不丑,最近在南阳县也算是小有名气,大伙也都在赞着他这个神勇干探呢,怎么就这么一个小姑娘看他哪都不顺眼呢。 “宁儿,不得无礼。”金贵真嘴里在骂着金昭宁,声音里却全是宠溺。 唉,这样的批评,还不如不批评呢。 算了,小丫头,还是让我来教教你吧,至少得让你下次见了我知道有多远躲多远。 秦少白的笑便已经堆上了脸,目光又肆无忌惮地朝着金昭宁扫了过去。 金昭宁被他那目光看得全身发毛,不由地就躲到了她师父的后面。 秦少白哪里肯就此放手,他得火上再浇把油,这样才能治到本,让这小姑娘从此不再烦他。 “金师父,你不要批评昭宁姑娘,我想金姑娘是在和我打趣呢。” 说完后,秦少白又转向金昭宁:“金姑娘,我们家乡有句俗话,叫打是亲骂是爱,找你麻烦的女人最可爱,金姑娘这一遇到秦某就跳出来找麻烦,不会是……” 他故意将最后三个字拖的很长,慢悠悠地说着的时候,眼睛还不忘记继续扫视着金昭宁。 “师父,师父,我就说,他是个淫贼,你还不相信。”金昭宁气得面红耳赤,早就将手中的配剑拔了出来,一个箭步,人已经带着剑刺向了秦少白。 秦少白早就料到金昭宁会有这一招,他提气抬脚,轻而易举地就躲了过去。 “好啦,没听出人家秦捕头是在和你开玩笑啊。”金贵真将金昭宁的剑给挡了回去,又抱拳向秦少白表示道歉。 这倒让秦少白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礼。 “其实这次老朽也不是偶遇秦捕头,可以说老朽是特意来找秦捕头的。” “金师父有什么需要少白效力的,尽管吩咐。” “我就说这位秦捕头与众不同吧,不仅有勇有谋,待人接物还如此彬彬有礼。”金贵真将金昭宁拉到秦少白面前,“你这丫头,就知道闹着玩,记住了,下次见到秦捕头,要恭敬有礼才行。” 金昭宁把眉头挤到了一起,粉红的小嘴一嘟,做出一个万分嫌弃的样子,哼了一声,又站到了一旁。 “唉,我是真的把你宠坏了。”金贵真叹道,见秦少白还在微笑地等着他的话,便微微一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秦捕头,我们现在就住在不远处的望乡楼,可否请捕头移步,我们上楼再谈。” 第二十二章:得人帮忙寻到玉 四人坐下,金贵真让人泡来一壶好茶,又拿来几碟小点心。 “金师父说有事,少白还想知道究竟是何事?” 金贵真见秦少白无意久坐,微微颔首,笑道:“我知道秦捕头最近在忙着找一些东西,可能老朽能帮上一点小忙。” “噢。”秦少白轻道,并没有将内心的惊喜表现出来。 自从醉罗汉在牢中咬舌自尽后,秦少白越来越觉得这个南阳县不简单。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一些古怪的让他猝手不及的人和事来。 金贵真说和自己有缘,初开始他也相信,但现在金贵真气定神闲地邀他来喝茶,还说能帮自己一点小忙,他不得不对这个看起来很是普通的男人多了一份警惕。 南宋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他很是清楚。 越是乱世,那些越显得普通的人和事就越有可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 秦少白端起乳白小瓷碗,微微斜了一眼正在那里笑看着自己的金贵真。 但愿这人带给自己的是惊喜,而不是惊恐。 “敢问秦捕头,你所找的东西是不是与缘楼被杀死的那人有关?” 秦少白微微一怔,他记得宋慈特别交代过,寻找宝玉这事不可声张,他们这几日查询,也只是在以调查南阳县有没有外来人入住为由,根本没有提到醉罗汉。 金贵真是如何知道这几日的忙碌都与醉罗汉有关呢。 秦少白眉头微微一皱,手却继续端着那杯茶,稳稳地往唇边送。 “金师父,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查醉罗汉住在哪家客栈?”一旁正在吃着点心的李冼激动得不得了,嘴里包着红豆酥,嘴巴就嚷了出来。 秦少白恨不得立即将这李冼拉过来,好好地打他的屁股。 这怎么临出衙门时交代的事情,你这毛孩子一下就忘记了呢?难不成是这红豆酥太甜了,把你给甜傻了。 “大人们说话,你个小毛孩子插什么嘴,一边去,安心吃你的点心,喝你的茶。” 李冼可是没想到他家捕头对他刚刚的表现这么不满,虎着一张脸,瞪着一双眼,还如此恶狠狠地吼他。 心中酸涩,却还是低声辩道:“我不是小毛孩子了,我都18岁了。” 秦少白听李冼这样嘀咕,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正不知如何再训他时,却看见坐在金贵真身旁的金昭宁袅袅起身,拉住了李冼的手:“你家捕头说你是小毛孩子,你就是小毛孩子,走,毛孩哥哥,我们出去看热闹去。” 李冼哪里敢动,秦少白见他那委屈的模样,心里低叹一声,摆摆手,“你去吧,半个时辰后来这里找我。” 金贵真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秦少白起身,将房间门轻轻关上后,对着金贵真歉意道:“李冼这孩子刚来不久,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还是要多多磨练才是。” 金贵真呵呵笑了起来:“李捕快是纯朴真挚,还对案子十分关心,才会忍不住插话的。秦捕头有这样的手下,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秦少白端起茶杯来:“金师父真是胸襟宽广,少白在这里替李冼谢过金师父了。” 两人喝完杯中茶,都坐了下来。 见秦少白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金贵真知道秦少白是在等自己说的那点小帮忙。 “其实也算是偶遇,我入住这家望乡楼时,正好遇到那醉罗汉也来这客栈下榻。” 金贵真见秦少白不语,眼中却有一丝疑虑,又道,“我也是听人细语,才知道那人就是醉罗汉的。他那日正在和掌柜说,他要包下一个房间,住上个十七八天,然后他就掏出了一张交子给老板,说这几日,不要去打扰他,他若有需要,会下楼来唤伙计。” 一张交子最起码五百两,这个作风倒是挺像醉罗汉的。 “当时宁儿还说,这人可真是古怪,我便多了一个心眼。这几日一直想要观察这醉罗汉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人家不给我这个机会,一连几天,我们都没看到醉罗汉出房门。再后来,就听说缘楼有人被杀了,宁儿爱看热闹,跑去看后,回来告诉我,死去的那人竟然就是这醉罗汉。” 金贵真停了下来。 秦少白依然不语,站起身,抓起茶壶为金贵真斟了七分茶,示意金贵真继续讲下去。 “后来,我也听说案子破了,这醉罗汉竟是被情敌所杀,也是江湖一大笑话了。” 金贵真端起茶,喝了起来。 秦少白见他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心头沮丧,这些,我不是都知道吗?怎么能叫线索呢。 转念一想,茅塞顿开。 “金师父,真是十分感谢你为我们提供这么好的线索,等我手头上的案子,结了,我一定请你喝茶,不,喝茶太多文人气,我看金师父也是豪杰一个,我请金师父喝酒,喝好酒。” “那老朽就不耽误秦捕头做事了。” 秦少白一出门,就直接去找了望乡楼的伙计,让他带着自己去到醉罗汉所租住的那间房。 房间里一切都如常,干净清爽,好像房子的主人从来没有出去过一般。 秦少白的目光被床头的一个小锦盒给吸引,他走上前,看到锦盒上着锁。 望乡楼的伙计看着秦少白见他一脸凝重,心中已是害怕。 此时见秦少白将手一挥,他巴不得快点离开,不等秦少白开口,已经溜下楼去。 秦少白从身上拿出一根铁丝,在那锦盒的锁上轻轻捣弄了几下,那锦盒竟是咔嚓一下开了。 秦少白的眼睛都要直了,锦盒里,安静地放着一块玉,一块和自己脖子上的玉一模一样的玉。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玉,应该就是皇上失的那一块,也就是宋慈这几日寝食难安,一直想要寻到的那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秦少白感觉到天空中有一个天使在对着自己笑,心头狂喜,恨不得立即抱着锦盒去找宋慈。 欢喜过后,秦少白的脑子开始清醒起来。 这玉竟然就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这么多天?而且这锦盒也太一般了吧,他原以为开锁时会有什么暗箭射出,却是风平浪静,完全没有任何难度。 这和醉罗汉这一神偷身份好像无法契合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少白现在觉得这件看似已经结束的案子,后续还会有更多的“惊喜”带来给他。 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去想到底妖气在何方,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拿着这玉去找宋慈,让宋慈来鉴别一下这玉到底是真还是假,好让宋慈早一点去皇宫交差。 第二十三章:满心疑虑如何解 那金贵真见秦少白抱着锦盒往缘楼奔时,竟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卷帘一动,金昭宁走了进来。 金贵真连忙起身站座。 “师父不必这么客气,我们说好了,在外,你是师父,我就是你的小徒弟。”金昭宁站在窗前,看着一路狂奔的秦少白,“师父,我们拿到这宝玉着实不易,你就这样轻易地给了这小子?” “主人说,那宝玉已经让大宋皇帝夜不能寐,他担心大宋皇帝会由这玉想到我们,主人说,现在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这玉还给那皇上,安了皇上的心,正可以让世道太平一点。” “老爹他的确想得周到。”金昭宁坐了下来,金贵真恭敬地递了一杯茶过来。 “只是,就这样便宜了这小子,我实在心有不甘。” “小主子放心,那玉上我动了些手脚,一来可以控制宋皇心神,二来也为未来这小子万一得宠作了准备。” “这样就好。”金昭宁将那茶一饮而尽,“宋人的茶真是味道清美,老爹想过自己种茶树,竟是没一株种成功的。” “主人知道小主子喜欢喝茶,这次让小主子来临安,也是为了满足小主子对茶的痴爱。” “是啊,三两个好友,共煮一杯清茶,袅袅之茶香,浅浅之酒窝,不得不说,大宋的文化广博无关。” 金贵真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再插话。 他十分熟悉他的这个小主子,一旦说到这样诗情画意的话来,毕竟是想起了能与她一起品茶之人。 见金昭宁嘴角衔着一丝笑,金贵真的目光里却是多了几许担心。 良久,金贵真才低声道:“小主子,老奴有一话想说,不知当说不当说。”一 “师父,我都说了,在这里,你是我师父,我是你徒弟,你有什么要说的,只管说就是了。” “小主子这两次见到秦少白,觉得这秦捕头如何?” “他,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捕头吗?最多是比别人多了一点痞气罢了。”金昭宁说着,嘴角的笑却是更深了。 “小主子觉得他武功如何?” “武功,好像不怎么样吧,不过,他好像轻功还不错,能避得过我的青鸟剑法。” “小主子当日和我守在那缘楼上,是否感觉到耳中不适,头微微生痛。” “对啊,对啊。”金昭宁放下手中的茶杯,眉眼微蹙,好像当时的那份痛苦又出现在面前,“我当时就觉得是那箫声作怪,师父,那箫声是不是很厉害。” “那箫,是大宋皇族的特制玉箫,大宋的皇子皇女们到了八岁,就会有人来专教他们吹那箫,但真正能将这箫使得出神入化,用箫音来杀人于无形的,却只有一人。” “师父是说,当日**之人,就是缘楼的主人朝阳公主?” 金贵真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会有那头痛的感觉。”金昭宁挑了一块芙蓉糕送到嘴里,“这朝阳公主也是不易,竟然能为她那无能的皇帝哥哥守在这南阳县三年之久。” “小主子的内功也算是皎皎者,也有那头痛之感,但你发现没有,秦少白竟丝毫没受那箫音的干扰,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那箫音能致人于死地。” “师父是说,那秦少白体内有神功护体。”金昭宁面色一冷,继而笑了起来,“师父,你又不是没有试探过秦少白,你不是说过,那秦少白就只有一点轻功,一点花招吗?” 金贵真不再说话,面色却是极为凝重。 “好了,师父,这玉,我们也抢来了,现在又还回去了,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您老就不要还是紧着根弦才是。”金昭宁将芙蓉糕递了过去,“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来享受大宋的美好的。” 秦少白一路狂奔去了宋府,却被告知,宋大人去了缘楼。 秦少白只得又折转回去。 好在宋府离缘楼不是很远,十分钟左右,他就坐在缘楼的茶室里了。 “对,就是这块玉。”宋慈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玉,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连玉上的花纹都看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露出了笑脸。 “还请公主借鲁门锦盒一用。” 朝阳公主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锦盒,将那块玉先放在一个金色的锦帕上,又小心翼翼地放入锦盒。 那玉一放入锦盒内,竟自动陷入里面的夹层里,从外围看,根本看不出这盒子里放进了一块宝玉。 朝阳公主又取出一个药包,轻轻地洒在那夹层之上。 那药包秦少白认得,他就是用这药将杀死醉罗汉之人能麻倒的。 一切摆弄妥当,朝阳公主将锦盒给盖上,然后按了盒子上一个小红点,那锦盒便咔嚓一声,自动上了锁。 “这锦盒是名匠将鲁直的作品,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内有乾坤,我们用这锦盒来装上宝玉,就算路上有什么意外,锦盒被人抢走,他也是很难拿到这盒中宝玉。”宋慈见秦少白死盯着那锦盒,便娓娓介绍着。 “一般贵重的东西,都会找一个机关盒放置,以防有人偷走,是吗?” 宋慈嗯了一声,也没来得及细想为何秦少白会问这么一样问题。 这问题,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的确是很白痴。 “好了,我现在就快马回京,将宝玉呈给皇上。” 转身,他又握住了秦少白的手,满眼的欣赏:“少白,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一个好帮手,放心,这一次我上京面圣,我一定会向皇上进言,让皇上大肆奖赏与你。” 秦少白苦笑一下,他那满心的疑虑哪是几金几银能够消除掉的啊。 再说了,就算他在这里得到了千亩良田,万担丝绵,他也没办法带回去啊。 要来何用? “宋大人,我也许久没有回去看望皇上哥哥,这次朝阳就和宋大人一起回京吧。” “也好,那南阳县就暂时交给少白你来好好照看了。” “还有,我的缘楼,我缘楼里的姑娘们。”朝阳姑娘轻笑着,命人赶快为她和宋慈准备行李。 秦少白从缘楼出来,天色已晚,他想起自己曾说过,要请金贵真喝酒,不由地就往望乡楼走去。 第二十四章:没案可查太寂寞 宋慈他们走后,秦少白,一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白天还好和府衙里的兄弟们一起巡街,解决老百姓的一些小问题,听听街头巷尾的家长里短,倒也充实。 到了晚上,他就无聊的快要发疯,落捕头有他的下棋伙伴,吃了晚饭就刘溜出去了,小兰陪着小婉读书练剑,就他一个闲着和桌上的灯对对眼。 于是乎他又拿起了一个大灯笼,重新当起南阳县的巡夜人。 巡查最多的地方,当然是缘楼。 缘楼还是照常做生意,楼里时不时会进去一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秦少白就会死盯着,直到那人从缘楼出来才罢休。 一晚,小兰包了饺子,让秦少白送到缘楼请姐妹们享用。 秦少白走进缘楼,正碰到小红送一位客人出门。 “秦公子,你是有什么情报要来我们缘楼交换吗?”小红开着玩笑。 “情报没有,饺子有一大盆,你们的小兰姐姐包的,她说你们最爱吃这韭菜饺子。” 小红欣喜地将秦少白递来的饭盒拿去,招呼着楼里的姐妹们一起吃饺子。 “秦公子,说起来,你说你都要了我们阿兰姐姐了,也算是我们的姐夫了,要不,我们以后就叫你秦姐夫啊。” 小红的话一出,缘楼的女孩子们便都甜甜地叫起秦少白秦姐夫,有人干脆秦也省掉,直接姐夫姐夫地叫上了。 “真是不知羞耻,争着抢着叫别人姐夫,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金昭宁又是一袭白衫,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哪里来的野丫头,跑到缘楼来放肆,也不查清楚缘楼是什么地方,是谁都可以来挑衅的吗?” 小红,小翠,还有几个丫头都已经拔出剑来。 金昭宁哪里在意这几个丫头,眼睛都没斜他们一下,直瞪着秦少白:“你的夫人不是已经失踪了吗?哪里来这么多妻妹?” “各位姐姐,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秦少白见一群女子拔刀弄剑的,顿时觉得浑身发麻。 他从小到大最怕见的就是女孩子们吵架,他们往往能吵出一种境界来,就是让旁观者觉得他们不是在吵架,而是在表演,用自己最真的性情来演出让人啼笑皆非的剧情。 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吵起来就不知道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当然也忘了这世上除了吵架,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平常女子吵架最多也就是扯个脸破,弄个手痛而已,他面前的这些女子,可是一个个有着武功,真的剑拔弩张起来,那可不是脸破手痛了。 “秦少白你到底帮谁说话?你忘记了,主人让你好好照顾缘楼,照顾我们这群姐妹。” 小红十分气愤,秦少白这样敷衍的态度,真是枉费主人对他的信任。 金昭宁却是灿然一笑:“像你们这么野蛮的女孩子,还用得着去照顾吗?” “你,你说谁野蛮啊?”缘楼的姑娘们一起喝道。 “好啦,不要再吵啦。”秦少白怒喝一声,“我就想问你们一下,你们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来吵吗?小红,你家主人说要我来照顾各位姐妹,你们就得听我的,我现在命令你们赶紧回到楼上各自房间去休息。” 小红哪里肯走,秦少白怒气冲冲瞪了她一眼,她这才在众姐妹的拉扯下退了下来。 “金昭宁小姐姐,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到缘楼来又是为了什么?不会是跟踪着我,特意来查一查我有没有去招惹别的女孩吧!” 金昭宁没想到秦少白一说就是这么混账的话,她咬了咬唇,控制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把怒火给压了下去:“秦少白你少得意,我才不在乎你这凡夫俗子去招惹什么凡家女子,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师父想要见你。” 秦少白哦了一声,也没去管金昭宁,提着灯笼就往望乡楼走。 “秦公子来了。”金贵真看到秦少白立即迎了上来,“老朽今天是要感谢秦公子的。” 秦少白心想,上次跟你喝酒我才刚刚向你表达了谢意,这还没过几天,你又来谢我什么呢? “秦公子以后想喝酒就来望乡楼,我已经将这望乡楼买下了。” 秦少白不由的仔细看了一眼金贵真,这望乡楼少说也要几万两银子,看来这金贵珍还真是一个有货的人。 但他买下望乡楼又与我何干,何来感谢我一说? “秦公子是不知道,我早有买下望乡楼的意思,只是这楼主人出价太高,一时下不了手。多亏衙门罚了原来的老板,那老板迫不得已才肯让价与我。” 人家这么一幢楼,装修的还这么的豪华,客人更是人来人往,出价高一点,又有什么错呢?再说了,不是你的爆料,我们怎么能治望乡楼的老板收客不妥之罪。 秦少白突然明白了,原来金贵真不只是为了帮自己找回那宝玉,他早就存了心要将望乡楼低价拿到手。 秦少白不由的有些佩服金贵真,这人的算盘打的真是滴溜溜的转。 佩服归佩服,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金贵真说什么感谢的话,他不能受着,但美酒美食还是可以享受一番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金贵真虽然还让秦少白感觉到摸不清深浅,不过这些日子的接触,秦少白倒认为他不失为一个好的酒友。 金贵真让人拿来几罐好酒,上了几个下酒菜,两人便饮了起来。 “听说秦公子原本也是做生意的人,那次缘楼的奖品秀,我也觉得秦公子的确适合做生意,秦公子要是愿意的话,金某倒是很想和秦公子一起做些大生意。” 秦少白最烦人让他做生意了,这几日,无论是白天巡街,还是晚上巡夜,和他打招呼的人竟十之八九是向他讨教如何把店里的产品给展现出去的,获得更高的利润。 秦少白要是当时心情不错,倒也会将他在21世纪看到的那些商业技巧传授几下,心情不好,直接就闷哼一声走人。 当然,大多数情况下,遇到来问如何办个展览这样的问题时,秦少白的心情就特别不好了。 他是捕头,他不是市场宣传设计师。 有时候秦少白真想给自己做一个南阳县捕头的名片,再遇到来问商机的人,直接把名片给甩出去。 现在,金贵真又提起做生意的事情,秦少白只觉得脑壳一阵阵痛,他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正想说些什么来婉拒时,就听得楼下一阵嘈杂之声,然后他听到了让他热血沸腾的话:“来人啊,出事啦,有人被杀啦。” 第二十五章:为何赵白颤我心 死去的那人是个年轻的女子,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她的一只手抓着望乡楼的门槛,显然很想跨进望乡楼,另一只手却捂着她的心口。 人群已经围了上来。 秦少白马上把衙门的腰牌一现,让人将人群往后压,又请金贵真拿出几个屏风来,将那女子所躺着的地方围起。 “好了,都散了吧,衙门办事,闲人离开。” 闻讯赶来的肖山和李冼将人群驱散。 “找到刚刚喊杀人的那人,我要问清楚,这女子是怎么来到望乡楼的。”秦少白一边仔细看着那女子,一边吩咐着,“宋大人现在不在南阳县,去义庄将张大伯请来验尸。” “捕头,就是这位老人家发现这女子的。”李冼将一位老人带了过来,正是南阳县新找的巡夜人洪大爷。 “老人家,你不要害怕,仔细想想,你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我就是打着灯笼,走到这里,然后脚被什么一绊,整个人都往前冲,灯笼都摔到了老远。等我把灯笼捡回来,想看看是什么在绊我脚跟,这不看没事,一看真是吓了一跳,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就死在了这里。” 洪大爷越说,声音越抖,说完,却来个劲了:“秦捕头,我这灯笼,可不是我故意摔坏的,这个,衙门会重新帮我配置一个的啊。” 秦少白连连说是,让李冼送洪大爷先回家。 张大伯被请来了,他说,这姑娘表面上一点伤痕也没有,他看不出她的具体死因。 “张大伯,你看她的手捂着心口,会不会是心脏突然痉挛,大脑供血不足,导致死亡的呢?”秦少白指着那女子的手,转尔又指向那女子的唇,“你看她口唇青紫色,脸色苍白无血色,而瞳孔也是散大,这些应该都是突发心脏病的迹象。” 张大伯听得一楞一愣的,终于说了句:“秦捕头言之有理,但是我还是不能确定。” 秦少白在心里暗自叫苦,这么大的一个县衙,怎么就没有一个懂法医学的仵作呢。 “那张大伯,你说说,这女子死了大约有多久?” 张大伯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那女子的手,然后信心十足道:“这女子身子已经冰冷,应该死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秦少白几乎要吐血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心脏猝死之人,她的四肢末端会因为血液供应不上,而变得冰冷。 以他从宋慈那里学到的一点法医知识,这女子的瞳孔还没有完全放大,应该死没多久。 “张大伯,辛苦你了,我看我要让人先把这尸体送到义庄去,等宋大人回来后再解剖尸体。” “我本就说,这尸体的事情得等宋大人来,你非得把我从那么远的地方给叫来。唉,你这小伙子噢,办事,就是没有宋大人牢靠。” 见自己的捕头被这么一个守义庄的人训斥,李冼可是受不了了,他正想回上几句,却见秦少白早就不把张大伯的话一当回事,低头在女子四周寻找着什么。 “秦头原来也懂这医学啊,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金贵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秦少白面前。 他刚想要跨进那保护地带,却被秦少白给拦住了。 在女子伏地的不远外,他看到了一个包裹,连忙让人将包裹捡了起来。 包裹里只有寻常的衣物,十几文钱,却有一张纸卷好放在包裹里。 秦少白将那张纸摊开,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那张纸上画着的正是宋慈的样子。 这个女子,和宋慈竟然有关系? “娘,娘,你在哪里啊,娘?” 众人一开始看到那画卷里的宋慈,都惊呆在那里。 现在又听到幼童唤娘的声音,都不约而同地回转头。 向着他们奔来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衣着十分地破烂,人也很是消瘦,看起来是很多天没有吃饱的样子。 “小姑娘。”肖山拦住了小姑娘,“你找你娘?” “嗯,我娘带着我来找我爹的,不过我们没找到。娘说,身上的盘缠不够了,她说她想到这里有一家客栈是专门收留外地来的人的,所以就带着我来这里找客栈了。” “那你怎么会和你娘走散了啊?”肖山继续问着。 “刚刚我们走在那条胡同里,有人从身后将我娘的包袱给抢走了。我娘让我就呆在原地不动,说她把包袱找回来就来找我。可是,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娘回来,看到这里有灯光,就找过来了。” “小姑娘,你娘是个弱质女子,如何能追回那抢匪啊?”秦少白也走了过来,继续问着小姑娘。 “我娘,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会武功的。”小女孩子一脸的骄傲,随后两只手一挥,两脚一蹲,做出了一个漂亮的起势动作。 大家都被小姑娘童真样给惹乐了,但一想到这么天真可爱的孩子刚刚失去了娘,谁也笑不出来。 空气凝固了。 “小姑娘,我再问你,你娘她是来找谁的,是不是来找这里的提刑官宋慈的?” 秦少白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小姑娘的脸上。 “不是,我娘说,她是来找我爹的,我爹名叫赵白,是宋慈宋大人的好朋友,我爹走的那天说,要是我们寻不到他,就来找宋大人,我娘听说宋大人来这里了,就一路跟了过来。” 所有人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长长地噢了一声。 秦少白回转身,正遇到金贵真的眼神,金贵真立即挤出了一丝笑,但秦少白却发现金贵真的这笑很是不自然。 莫非,金贵真知道,谁叫赵白。 赵白,赵白,秦少白努力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他突然间感觉到脑袋炸开一般疼了起来,身子开始颤抖,整个人像是要被撕开一般,一股无法抑制的热量在他的体内翻滚。 “秦头,秦头。”恍惚中,他听到肖山在那里唤他,他想要回答,可是头疼得裂开了,同样要裂开还有他的胸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胸膛里挤出来。 “啊!”秦少白大叫了一声,两手捧住了头,然后直直地摔倒在地上。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昏迷前的一瞬间,秦少白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吟诵着岳飞的满江红,他微微地睁开眼,那个身戴盔甲,满脸是血的男人正挥舞着一把剑朝着山下冲去…… 第二十六章:喜接圣旨当县官 烈日,荒漠,在空中飞旋的秃鹰。 厮杀声,冲阵声,擂鼓震天。 那人,穿着盔甲,举着大旗,摇摇晃晃地站上了高峰。 旗帜上,血染红了那个巨大的赵字。 他颤抖着双手,使出最后的力气,将那旗帜插了下去。 一支利箭从远方穿来,眼看着就要刺穿那厚厚的盔甲…… “不要。”秦少白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秦大哥,你醒了。”小兰顾不得去揉那迷蒙的眼,大声地欢呼起来,“宋大人,秦大哥醒了。” 门被猛地推开,宋慈一脸着急地出现在秦少白的面前。 “少白,你醒了。”宋慈握住了秦少白的手,转过身,对着一旁垂立的老人道,“大夫,你快给秦捕头把把脉。” 大夫坐了下来,手搭在秦少白的脉搏上,一会,脸露出了笑容:“回宋大人,秦捕头没事了,脉搏清晰有力,打死一个老虎都没问题。” “还打死一只老虎呢,都快把我们都吓死了。”小兰端着一杯人参茶走了过来,“宋大人,我可得帮我们秦大哥请个假,你走后的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地巡街,这完全是累晕倒的。” “好,等我们把这起案子解决了,我就让秦少白休息个一个月,带着你到处游山玩水,怎么样?” 大夫的话让宋慈的心情也大好,竟然和小兰开起了玩笑。 小兰羞得连忙找了个理由出去了。 “宋大人,你怎么回来了?公主呢,公主也回来了吗?” “宸妃,就是公主的母妃三年没见女儿,哭成了泪人,非得让公主再在宫里呆一段时间,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宋大人回来也好,我还担心你不会回来了呢,毕竟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秦少白喝了那杯人参茶,精神好了许多,将衣服穿好,站到了宋慈的面前。 “皇上的确是有这个意思,让我留在临安的,不过,我得赶回来宣布一个消息啊。”宋慈微微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金色的轴卷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南阳县秦少白接旨:” 秦少白这下可是惊了,他长这么大,也就在电视里见到宣读圣旨的场面,谁曾想自己竟然能亲自接一次圣旨。 扑通一下跪下来,听得宋慈朗声道:“南阳县捕头秦少白,在职期间鞠躬尽瘁,将百姓利益放在心头,屡破奇案,深得南阳县百姓爱戴,现,敕封南阳县捕头秦少白为南阳县县令,掌管南阳县大小事务。望南阳县县令秦少白恪敬职守,尽心尽力为百姓造福,钦此。” “啊!”秦少白抬起头,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还不快接旨谢恩啊。” 秦少白只感觉到他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还没来多久,自己就从一个潦倒的街头痞子变成了南阳县的县令了啊。 “傻了啊,快接旨,等会我们还要去官府接收大印呢。” 好吧,反正这县令也是生平第一次做,做好做坏先试吧。 说不定,我还是个当县令的能手呢。 秦少白连忙交叉,身子完全俯在地上,大声道:“秦少白谢主隆恩。” 宋慈笑了起来,将圣旨放在秦少白的手中,终于还是没忍住:“我还没见过有人像你这样接旨呢。” 秦少白呵呵笑了几声,他这是生平第一次接旨,能记得台词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礼仪。 两人赶到县衙,李大人已经做好交接的准备。 “宋大人,秦大人,李某今天也要去南环县上任,两位大人后会有期。” “李大人,那南环县虽说也是一个县,却是比南阳县要大上几分,还富庶许多,这也算是皇上对李大人的一份肯定了。” 三人抱拳互相道别。 穿上县官服的秦少白浑身都不自在,他拿起惊堂木,刚想敲一下试试,却被宋慈给制止了。 “秦大人啊,这上了大堂,你就是宋朝法律的象征,可不能再随意了。” 秦少白尴尬地笑了笑。 “对了,你现在可以把家人都接到县衙来,说到家人,我来时,好像听说南阳县又出一起凶杀案了?一个小姑娘的娘亲被人杀了?” “那女子是被杀还是自杀,还得等宋大人你解剖了尸体才能知道。至于那小女孩,宋大人,恐怕你要烦上一段时间了。” “噢,为何?”宋慈不解地问道。 “我们在那死去女子的包裹里发现了你的画像,那小姑娘也说,她们俩是来南阳县找你的。” “找我?她们如何说的?” 秦少白见宋慈如此紧张,顾不得去理头上那个怎么戴也戴不正的官帽,把那帽子往桌上一放,跑到了宋慈的身旁:“他们说是来找小女孩的爹的,好像叫什么赵白,他们还说,那赵白是你宋大人的好朋友,所以他们找不到爹就来找你了。” 秦少白的这些话都是紧盯着宋慈所说,他就要看一看宋慈的表情。 直觉告诉他,这赵白是个狠人物,既然姓赵,很有可能也跟皇族有关。 果然,宋慈一听那赵白两字,脸色明显地黯淡下去,嘴角似乎也抽动了一下。 “那对母女现在何地?” “母亲的尸体我们已经送到义庄去了。至于那小姑娘在哪里,我还真不知道。” 秦少白尴尬地笑了笑,他在思考着要不要把自己听到赵白后就头痛欲裂的事情告诉宋慈。 “好,我们先去望乡楼看看,也许那小姑娘还留在望乡楼呢。” 宋慈往门外走去,却被秦少白给喊住了:“宋大人,我可不可以先把这一身行头给脱掉啊。” “也好,等我们回来,选一个吉日,再让你在全南阳县人民的面前穿上这县官服,戴上这县官帽。” 秦少白听到宋慈答应了他的请求,马上又提出了另一个请求:“宋大人,我可不可以不只做县令啊?” “秦少白,我怎么发现你现在很会得寸进尺啊,你除了做这县令外,还想做什么?” “我希望还像从前一样,可以和大家一起出去查案。” 秦少白说着,一脸认真地看着宋慈。 宋慈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料到你会有这样的请求,放心吧,你虽然做了南阳县县令,但南阳县里所有的案子,你都是可以亲自查的,只不过,你不能再领捕头的工钱了哦。” 第二十七章:谁会一掌打死她 两人来到望乡楼,金贵真迎了出来,见到宋慈,金贵真面色微变,但那只是极轻微的肌肉抖动,急着找那小女孩的两个人哪里能注意到。 “你们是说昨天那个小姑娘?赵月儿?” “对,就是昨天那个小丫头,她人呢?” “那小丫头真的不得了。” 秦少白见金贵真一副要说上长篇大论的模样,连忙催道:“快把她叫出来吧,她不是找宋大人的吗?宋大人现在就在这里,快让她出来。” “那小姑娘,她去义庄了。” 金贵真的话一出,秦少白和宋慈都吓了一跳。 “对吧,宋大人和秦捕头也都不敢相信是吧。”金贵真满脸的不可思议,“昨晚,宁儿花了很多功夫才将小女孩给劝住,宁儿陪了她一宵,谁知道今天早上一起来,这赵月儿就对我们说,她知道她娘死了,非得让宁儿陪她去义庄。”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竟然都知道人死了会送到义庄,竟然还有这胆子……” 金贵真没有把话说完,因为那两个人已经飞奔着往义庄去了。 “你们总算来了。”张大伯像见了救星一般,“那个小姑娘,像是中了邪一般,跟她说话她不应,让她回家她又不回,带她来的那个大小姐正在凉亭生闷气呢。” 秦少白抬眼望去,果然,金昭宁正坐在凉亭里,两手托着下巴,撑在那石桌上。 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秦少白他们的到来。 秦少白让宋慈先去义庄里看那赵月儿,自己走到了金昭宁的身旁。 “金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秦少白原本是想说,你金昭宁善心大发了啊,竟然会陪一个陌生小姑娘一晚上,还不怕忌讳地带着小姑娘到义庄来看她娘亲。 谁知道金昭宁一回头,却是把秦少白给吓了一跳。 金昭宁的脸上竟然全是眼泪,略施粉黛的那张脸,因为这点点珠泪,我见犹怜。 秦少白的心莫名地被撞击了一下。 “是你,你怎么会来的?”金昭宁掏出一块锦帕,轻轻拭去了眼中的泪,“你不是应该在家休养吗?听说你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秦少白心中一动,这女子竟然如此关心他。 谁知道金昭宁的鼻子一挤,脸上便多了几分鄙夷之色:“你说,一个大男人,还是个捕头,竟然会被一个死人给吓得晕倒了,说出来,都没有人敢信。” 秦少白呵呵笑了起来,眼前这个吹鼻子瞪眼,对自己满眼挑衅的人,才是真正的金昭宁啊。 “的确,我这胆子是小了点,是要学一学金姑娘的大胆,我看,以后我得叫姑娘一声金大胆了。” “金大胆?”金昭宁咀嚼了一下这名字,突然怒道,“这么难听的名字,也只有你这样的匹夫能起出来。” 秦少白又笑了起来,边笑边在金昭宁的对面坐了下来:“其实我来,是真心真意想要感谢你的,这次我真的觉得你很了不起。” “我们去看看那小丫头吧,我刚刚劝了半天,她都不肯出来,一直说要陪着她娘亲。”金昭宁站了起来,努力想要掩饰刚刚那一点脸红。 两人还没推开义庄的门,就看到宋慈搂着赵月儿走了出来 赵月儿显然是在哭,小小的肩膀在那里不停地颤抖。 “金姐姐。”看到金昭宁,赵月儿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我娘哭了,流出来的全是红色的眼泪。” “金小姐。”宋慈抱拳道,“我和秦捕头还要验尸,还要麻烦金小姐将月儿先带回望乡楼,等我们回去后,自然会望乡楼找你们。” 金昭宁点点头,低下身子劝慰了几下赵月儿,便牵着赵月儿的手上了不远处的轿子。 “走吧。”宋慈朝义庄摆摆头,见秦少白还在盯着赵月儿,但幽叹了一声,“也真是难为她了,爹爹没找到,现在又失去了娘亲。” “宋大人,你见过了月儿的娘,你是否认识她。” “一点也不认识,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甚至于,我连赵白是谁都不知道。” 秦少白停住要推门的手,回转身,狠狠地看了一眼宋慈,却没有说话,又转身推门进了义庄。 “我听张大伯说,你当初认定这女子是死于心脏痉挛?”宋慈递了一片生姜片给秦少白,“说的理由还挺充分的。” “对,但是,我想不到是什么原因让这女子的心脏会突然间产生这样致命的症状。”秦少白指了指女子的唇,“她的嘴里,嗓子里并没有发黑,嘴唇也没有青紫,应该不是中毒。” “不错嘛,也就跟我呆了这么几天,好多东西都学到了。”宋慈由衷地赞了起来,“你要是没当上县令,我还真是想让你来跟我学尸检呢,你一定会是我的好接班人。” 秦少白却没有一点兴奋的感觉,他的目光落在女子的眼睛上,她的眼睛里的确如赵月儿所说,在流着红色的血泪。 “少白,我来问你,为什么人都死了,她还会流眼泪?” “因为她有未了的心愿?” 宋慈微微笑了起来:“你现在可是堂堂县官大人,不至于这么迷信吧。” “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个原因,我只是说,这个女人,一定有着未了的心愿。”秦少白戴上了手套,“人死了,人的神经就失去了控制能力,全部肌肉都放松了,泪囊失去了肌肉的控制,泪水自然就流出来了。” 宋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少白,情不自禁地竖起了他的大拇指:“少白,你这都是从哪里知道的学问啊。” “解剖课上。”秦少白低语,已经将那女子轻轻地翻了个身。 “什么,什么课上?”宋慈追问着。 但他很快就被那女子背上一个越来越清晰的手印给吸引住了。 “我猜,这就是这女子突然猝死的原因,有人,一掌击碎了她的心脏。” 秦少白盯着那已经变成黑红的掌印,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女子流出来的眼泪是红的。 心脏一掌之间被击碎,产生了大量的内出血,那血在尸体停放期间就会随着眼泪一起流出来。 只是,谁会如此心狠地一掌打死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单身母亲。 第二十八章:昭宁自有伤心事 宋慈将女子重又翻转过来,张大伯已经拎来了一个箱子,正是宋慈寄放在义庄的一套解剖刀。 “我们来看看刚刚的猜想对不对?”宋慈并没有去接秦少白递来的刀。 他接过了张大伯手中的那一枝香,安在了女子躺着的棺木前,然后两手合十,对着女子的尸体作了三个揖,这才接过了刀。 果然不出所料,女子的心脏已经碎了,不仅如此,她的其他内脏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宋慈戴着口罩,秦少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手中的那把刀的微颤上,可以看出宋慈的心里的惊讶不比他低。 是怎样的一个高手,一掌震碎了人家的心脏。 “月儿是不是说她娘亲会武功?” 秦少白点了点头。 宋慈用刀尖挑出一个黑色的像药丸一样的东西,放在鼻翼处闻了闻:“她娘亲不仅有武功,还是一个武功高手,这药丸是上好的内功修补药,一颗大约要十两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秦少白的眼前却显出赵月儿那瘦削的脸。 她娘如果有钱去买这样的补药,为什么给自己的女儿穿得如此破烂,好像根本吃不饱的样子呢。 秦少白正在那思忖,却看到宋慈略一犹豫,那刀竟朝女子的子宫处划去。 “宋大人,你……” “噢,没什么,刚刚手抖了一下。”宋慈解释着。 秦少白见宋慈微微有些变色的脸,他自然知道宋慈这解释也只是解释而已。 很显然,宋慈发现了一些不愿意告诉他的东西。 “我们走吧,后面的事情,让张伯来处理。” 张伯端来的芹菜水,让两人洗了手,两人便走出了义庄、 “宋大人能否将尸检结果简单地告诉一下少白,我也好理一下思绪,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查。” 宋慈笑起来:“现在你是以南阳县县令的身份向我这仵作要查案记实了是吧。” 秦少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宋慈在这尸体上的收获。 都说活人会骗人,尸体不会说谎,宋慈的意见对查案的确有很大的帮助。 “我们先去望乡楼接赵月儿吧。”宋慈已经翻身上了马,“这案子的情况,我今天晚上会写成报告给你的。” 秦少白也只能上马。 他虽然已经是个县官,但和四品的提刑官在一起,,他这小县官也有听话的份了。 再加上,他也是很想再见见那赵月儿,赵月儿也许会告诉他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路上,两人竟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思。 两人来到望乡楼,却发现望乡楼大门紧闭着。 看看天日,现在虽然还没到用午膳的时候,但望乡楼从来都是一大早就打开门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感。 秦少白下马敲门,为秦少白开门的竟然是金贵真。 “金老板,楼里有什么事吗?”秦少白关切地问着,同时,目光朝后院看去。 后院有金昭宁的睡房。 “没有,只是今天昭宁说心情不好,不想开门做生意。” 秦少白可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的心里真是对金昭宁无比地服气。 你说你这大小姐脾气也太大了吧,就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可以关门不做生意? 先不说你们店里的损失,怎么得你也要为那些一直支持你们酒楼的酒客们想一想吧。 “金小姐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宋慈接住话,“我刚刚在义庄,虽没有和金小姐交谈,但觉得她面色憔悴,莫不是病了吧。” “没有,没有。”金贵真一边迎着两人上了楼,进了厢房,一边解释道,“宁儿是看到小丫头那么思念她的母亲,感同身受,一时也想起自己的母亲了吧。” 宋慈噢了一声,秦少白却是追问起来:“她母亲怎么了?” “唉,秦捕头,你不要看宁儿像个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其实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六岁就死了母……母亲了。” “师父,你和这没有同情心的人说这些干嘛?” 三人抬头,门前站着的正是金昭宁,她手中牵着的正是赵月儿。 “我,我也只是关心你。”秦少白见金昭宁的确心神不定,眼中似乎还有泪光,不由地软了一下,没有出言戏虐。 “那多谢秦捕头的关心了。”金昭宁可是一点也不领情,“你们是来找月儿的吧,我把她带来了。” 秦宋两人这才将注意力转到赵月儿身上。 不得不说,秦宋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月儿已经洗漱干净,还换上了一件淡蓝的衫裙,里面是粉红的小夹袄,身子虽瘦小,脸上却是粉嫩粉嫩的,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那幅穷丫头的可怜样,反而,她那双大大的眼睛在发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让人欣喜的生命感。 宋慈微微地抖了一下眉,还没想到要说什么,一只酥软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宋伯伯,你是来接我的吗?” 赵月儿仰起脸来,那双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慈,乌黑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让人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宋慈竟是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连忙定住了心神,蹲下身子来:“月儿,赵伯伯实在不方便接你在身旁。” 宋慈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赵月儿的手已经松开,她低下头,盯着自己脚下那绣花鞋,眼泪竟一滴一滴地落在了鞋上。 “宋大人,你这样就不对了。”金昭宁现在大概是看不得赵月儿流泪,她一把将赵月儿拉到自己的怀里,对着宋慈就是怒目怼着,“月儿的爹爹是你的好朋友,她现在找不到爹爹,娘亲又遭受了那样的事情,你不把她带在身边当女儿一般养着,她还能找谁?” 宋慈可是没见识过金昭宁蛮不讲理起来的样子,被金昭宁一说,自己也觉得他这样扔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子的确是罪大恶极。 但是,他的提刑府虽大,也只是一个别馆而已,那房子里除了一个看门的老头,一个人影也没有。 难不成,他天天带着这赵月儿出去查案啊? 目光流转,停在了秦少白的身上。 “那就让月儿去我家吧,正好婉儿也好多一个姐姐陪她。”秦少白算是读懂了宋慈的求救信号。 宋慈一口大气终于吐了出来,他重又拉过了赵月儿:“月儿,这位是南阳县新任的县令大人,他也是你爹的好朋友,他家里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妹妹,我们就住到他家去,好吗?” 第二十九章:置气只因心恍惚 说话的几个人都没注意到宋慈提到的新县令,金贵真却是听到了。 他马上拉过金昭宁,堆上了笑脸:“昭宁,你不要再使小孩子脾气了,现在的秦公子可不是以前的秦公子了。” 金昭宁一脸的摸瞎,却见金贵真已是大声吩咐道:“来啊,今天闭楼,我们望乡楼为新县令洗尘。” “新县令?谁?”金昭宁忍不住追问了一句,然后目光落在了秦少白身上,“你们是说,这淫贼,当县令了?” “什么这淫贼那淫贼的,宁儿,你也是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了,这女孩子嘴里总是吐出这样不雅观的词来,终归不是好事。” 金昭宁气得胸脯一颤一颤的,她咬着牙,看到金贵真正在看着她,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只得弯下腰,施施然道:“那昭宁就恭贺秦公子当上县令大人了。” “好啦好啦,都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宁儿,今天提刑官宋大人,还有县官大人一起来到我们望乡楼,真是让望乡楼蓬荜生辉,我们怎么得也得拿出望乡楼的拿手好菜啊。宁儿,今天就由你来主厨,一定要烧出两位大人喜爱的家乡菜啊。” 金昭宁对着秦少白撅起了嘴,从嗓子里哼出一记模糊的声音:吃死你。 三个男人都假装没听到,却听得赵月儿清郎的童音:“宋伯伯,你的家乡在哪里啊?那里有什么特色家乡菜啊?” 赵月儿看起来已经从忧伤中走了出来。 当然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如何会一直沉浸在伤感里呢。 宋慈蹲下来,摸着赵月儿的头:“宋伯伯家住在建阳,小时候我娘经常给我做一道冬笋烧底,那笋是金黄色的,配上五花肉,黄花菜,端上盘,好看的很,味道更是让人垂涎三尺。只可惜,现在还没到冬天,没有冬笋这原料。” “冬笋?有啊,宋大人想吃的这道菜,我会做,不过可能没有宋大娘做得那么可口,毕竟宋大娘的那道菜里有许多我无法做出来的感情。” 宋慈听金昭宁这样一说,眼睛都亮了,他连忙谢道:“那真是多谢金小姐了。” “宋大人点的菜有了,秦大人你呢?我可听说你不是南阳县本地人,你的家乡是在哪里啊?”金贵真看着秦少白问,脸上似笑非笑。 这个问题真是难回答。 秦少白想,我该怎么说呢,我说我是上海人,还是说我是苏州人,这些地方在大宋时都叫什么来着的?要是他们再问我有些什么特色,我可是没有办法回答。 算了,就和宋慈拉一下近乎吧。 “真是巧了,我也是建阳人。我小时候也特别喜欢吃宋大人说的这道冬笋炒底。” 秦少白说完,笑笑地看着金昭宁,心想,我还是挺不错吧,让你少烧一道菜。 “玫瑰。”金昭宁大声喊了一声,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跑了过来。 “我们厨房是不是没有冬笋了啊?”金昭宁一幅才想清楚的表情,“昨天,是不是来了两建阳人,把厨房里的冬笋都给点光了,唉,可惜了,今天做不成这冬笋烧底了。” 那小姑娘是多么地聪明,立即听懂了金昭宁的话,马上点头应和道:“是的,他们吃了一份,说小姐烧的这冬笋烧底太好吃了,就让小姐又做了一份,说要路上吃。” 金昭宁微瞥了一眼玫瑰,你这小丫头说起谎话来是比我还顺溜啊。 秦少白看戏一般地看着金昭宁,他哪里不知道金昭宁说的都是谎话,不过,既然金昭宁不愿意做这菜给他吃,那就随便吃点什么算了,反正都不是他的家乡菜。 “宋大人,秦大人。”金昭宁把那秦大人三个字咬得很重,“真是不好意思,怪我刚刚没想清楚,这道菜没原料了。” “呵呵,没事没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金小姐随便做几道拿手小菜给我们吃就行了。吃完啊,我们还要去衙门,好好地研究月儿她娘的案子。” 金昭宁应着,袅袅婷婷地走了。 “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金贵真叫人送上了好茶,“两位大人不要和她小女子一般见识,来,我们先喝茶。” 不得不说,金昭宁的厨艺还是挺不错的,秦少白好久没有吃到如此精致又味?的小菜了,直把自己吃得不停地打嗝。 “金老板,这金小姐的手艺真是你们的活招牌啊。”宋慈也由衷地赞道。 “这丫头,哪里肯下厨,今天实在是两位大人来了,她才肯下厨做几道小菜。平日里,就是花上了千儿八百的银子都难请她做上一道菜的。” 金贵真的意思很明显,两位大人,我可是把你们当成贵宾来待了,这份诚意十足了吧。 宋慈笑了笑,拉起了已经吃饱了坐在那里懒得动的秦少白:“秦大人,我们还要去府衙办事,就不要打扰金老板了。” “嗯,好。”秦少白又打了一个饱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在身上摸索了一会,终于摸出了一个三两的银子:“酒钱,饭菜,菜钱。” 金贵真的脸马上就放了下来:“秦大人这是看不起在下了啊,说好了这一顿是为秦大人贺喜的。” “算了,秦大人,你刚刚也听到金老板说了,金小姐的这一桌菜,别人出个千儿八百的,都未必吃得到,我们得领金老板和金小姐的情。” 三人又客套了几句,秦宋两人便离开了望乡楼。 “金师父,小姐让你去找她。”刚刚那叫玫瑰的女孩走了过来。 金贵真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离桌而去。 “师父今天是想查查那秦少白的底吗?他说他是建阳人,师父你信吗?” “回小主子,秦少白的身世,我们查了许久,都没有可靠的消息。只知道他五年前带着一大包的银两来到这里,开了一家店,但他不管店里的生意,只知道天天泡这望乡楼,怡红院,还去烂堵一气,结果把店给输没了,把老婆也给气跑了。” “如果这秦少白就是师父怀疑的那个人,他的身上一定会有破绽露出来的。”金昭宁沉思了一会,“老爹昨日飞鸽传书与我,说他也会好好地查一下这秦少白,我们等老爹查到的消息来了再说吧。” “好。”金贵真答着,却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师父还有什么要说吗?” “小主子,那秦少白是大宋的捕头,大宋的县官,宋人,尤其是宋家男儿,无论是官是民,都有一身的铁骨,他的心不会向着外族的,他也不会爱上一个外族的女子的。” “师父。”金昭宁微红着脸,咬了咬唇,“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下去吧。” 第三十章:悬赏一千破掌印 从望乡楼出来,宋慈让秦少白先把赵月儿送回秦府,自己先行去了县衙。 (秦少白说,朝阳公主送的那个宅子还是挺不错的,就不要劳师兴众大家再搬到县衙去了。) 小婉看到赵月儿,一脸的兴奋,姐姐姐姐地喊个不停。 这小姑娘天天跟着小兰不是读四书五经,就是被小兰拉去练青竹剑,偶尔出去逛街,小兰还要考她诗词学得怎么样,这让她现在看到小兰就会情不自禁地产生抗拒心理。 关于这事,秦少白也和小兰交流过,说小婉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学习,童年的快乐还是要有的。 “秦大哥,你觉得小婉现在不快乐吗?”小兰睁大她那双黑萌萌的眼睛,“主人说,秦大哥以后会是做大事的人,他的女儿自然也要文武双全。” 秦少白便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向求救的小婉无可奈何地摊摊手,表示这个家作主的人不是他。 现在,突然间多了一个赵月儿,小婉立即觉得自己有了好朋友,拉着赵月儿的手不放,还把自己珍藏的小玩意儿都大方地拿了出来,说要和月儿姐姐一起享用。 秦少白见两个女孩这么和谐,心里也是高兴,叫住了正准备送糕点给两个女娃的小兰,让她好生照顾着两个孩子,自己和宋慈要顺县衙去了。 “秦大哥。”小兰叫住了他,“你等我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送完糕点,小兰将秦少白拉到了一旁:“这个女孩,就是娘亲被人杀死的那个?” 秦少白点了点头,以为小兰会很是同情赵月儿。 谁知道小兰的脸上却是一片乌云,她的眉头紧紧地蹙着,眼睛在两个女娃的身上转来又转去:“秦大哥,我刚刚送糕点过去,我故意假摔了一下,你知道不,小婉是吓呆在那里,但这个赵月儿却是很灵巧地扶住了我,我她手上的那把力,不比我小。” 秦少白不由笑出声来:“小兰姐姐,你是想多了吧,那只是个孩子而已。你啊,就不要再想着去试她了,哪有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人藏着掖着啊。” 小兰见秦少白这样的态度,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下秦少白出去办事小心点,就顾自去做她自己的事了。 秦少白见小兰不再理自己,不由地也看了一眼在那里玩耍的两个孩子。 很明显,小婉玩得很开心,但赵月儿完全不在状态中,她好像根本不想玩小婉给她的那些玩具。 “月儿。” 赵月儿听到秦少白唤他,连忙回头。 秦少白感觉到全身一凝,赵月儿刚刚那眼神,他从来没有在一个孩子身上见过,有着一种,让人无法言说的——杀气。 宋慈见秦少白这么久还没有回到县衙,便叫李冼前去秦府催促。 “宋大人,我是称呼他秦头还是叫秦大人啊?”李冼走出去没几步,又回来,满脸的为难。 “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宋慈继续写着手中的验尸笔记,“反正都是你们的头。” 这可真是难为了李冼,一路上他都在那里纠结,直到撞到了刚刚出门的秦少白,才惊呼了一声:“秦头,你出来啦。” 喊完,又有些担心地问:“秦大哥,你现在都做我们的县官大人了,我刚刚还叫你秦头,你会不会生气啊。” 秦少白刚刚在家里受的那郁闷和惊吓全被李冼这怯怯的声音给一扫而光。 他揽过了李冼的肩,拍拍他:“你啊,就算我当上了宰相,你也可以叫我秦头的。” 秦少白这样一说,李冼顿时如释重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两人回到县衙,肖山他们已经站成了两列,见到秦少白,一齐喊道:“恭迎秦大人。” 秦少白虽然对当不当县令没多少感觉,可是现在被这一群人一喊,倒是真有几分感动.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了,今天晚上望乡楼,我请大家喝酒,现在还请大家尽心尽职地做自己的事情。” “我说吧,你们秦大人肯定会有所表示的。”宋慈笑盈盈地走了出来,“不过,我和你们秦大人一样的意见,吃喝玩乐都可以,做事的时候就得认真做。” 大伙都很认真地点着头。 “两位大人,听说赵月儿已经安置好了?要不要我们兄弟轮流到秦大人的府上去,保护赵月儿的安全。” 肖山的话倒是把两个人都提醒了。 如果月儿娘果真是被人一掌毙命,那人也极有可能会对赵月儿不利。 家里虽然有一个武艺高强的小兰,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孩子一个老人,还真是让人不放心。 “肖山,你就安排一个保护小组,六个时辰一班,在我家守着吧。” 肖山应了一声是,拉了三个人,就往秦府去了。 “秦大人,秦头,我,我干什么啊?”李冼着急地问道。 “你不要着急,一定会有事给你做的。” 秦少白现在是越来越喜欢李冼,这毛头小子做事还是那么积极,比先前还稳重了一些,果真会如金贵真所说,是个可造之才呢。 “李冼,听说你家在临安府开了一家镖局?”宋慈突然道。 “宋大人,我老爹的确是有一家镖局,但他老人家从来不接贼赃,也不做作奸犯科的事情。” “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又着急起来了。”宋慈笑了起来,“我是想说,我们想请你家老爹帮个忙,让他请他的江湖人物帮我们找一个人。” “噢,噢。”李冼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额头上已经汗水点点了。 “你拿这张图给你老爹看看。”宋慈拿出了一张纸,那纸上赫然就是月儿娘背上那手印。 “我现在就回临安去,明天,明天我就会带着答案回来。”李冼很是认真地保证着。 “不急不急,你顺便告诉你老爹,就说官府出银千两在悬赏,要是谁知道这种掌伤是谁造成的,可以到南阳县的缘来来认领这千两白银。” 秦少白转身看着宋慈。 一千两白银买一个消息? 宋慈,你不是说笑吧。 第三十一章:疑点越来越密集 宋慈又让其他几个捕快去调查这几日赵月儿他们的落脚之地,顺便问问这几日街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一番操作猛如虎,直把个秦少白看得呆在那里。 他一直以为宋慈只是会验尸体,没想到他安排大家查案竟也这样干净利落。 “秦大人,我这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了?” “不是不是,宋大人,我真的很佩服你,你现在已经是我偶像榜的no1了。” 秦少白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什么王?秦大哥,你可不能瞎说话,宋大人就是宋大人,他可不想做什么郎波王。”从内厅款款出来的,竟然是小红。 “我叫她来的,我以为她会认得这掌印,但是,她不认识。” 小红,应该算是缘楼里最有见识的一个女婢,她对这个江湖的了解程度不会比小兰差。 朝阳公主还没有回来,宋慈将小红找来,问询一下也是很合情理。 “小红姐姐,我说的不是郎波王,我说的是最厉害的意思,那是我们那里的家乡话。” “你不要理他,他经常就会吐出一些让大家听不懂的话,我和你们主子都习惯了。”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他再次警告自己,不可以再轻易冒出“家乡话”。 “这掌印,我瞧了半天,还是没看出使用这掌法的是哪门哪派,你们看,这掌力并不是很大,但是掌纹却是十分清晰,说明那一掌已经完全拍进了人的身体里,这样的掌法,被拍打的那人一定是五脏俱裂,一掌毙命的。” 秦少白满眼的钦佩之情。 他现在真的服了这些古人了,小小年纪,懂得东西比上了四年大学,干了五年刑警的他懂得还要多。 “我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南拳北掌之说,南拳指的是李拳,秦大人,你一定不会晓得,李拳的接班人,就是那个总被你训斥的李冼。” 秦少白又一次啊了一声。 “至于北掌,至今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小红停了一下,咽了一下唾沫,“有人说北掌是一个人,还有人说北掌是一个组织。” “为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秦少白好奇地追问着,“难道你们主子也不知道他是谁吗?” 小红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是因为北掌一出手,无人能生还。” 一股寒意袭了上来,秦少白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所以,你们想悬赏找到证据,证明月儿娘是被北掌给掌毙的。” “这世间,除了北掌,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掌力,强而不狂,一招致命。”小红的眼神里全是惊恐,“还是对付月儿娘这样的高手。” 看来宋慈已经将月儿娘身有武功的事情告诉了小红。 “好了,我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小红缓缓站了起来,转向秦少白,突然就笑了,微微施了一个礼:“我还没向新县官大人道喜呢。今天晚上听说你们在望乡楼有酒宴,可惜主人说过,缘楼的人至死也不准去望乡楼,所以,小红只能代众姐妹在这里恭贺知县大人了。” “你们主人为什么……” 秦少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慈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也是,他们的主子可是当朝公主,有点什么禁忌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红走后,宋慈简单地将自己验尸的情况和秦少白说了说。 第一、月儿娘是被一掌毙命,那一掌看掌印应该是个女子的手,还是一个比较娇小的女子。 第二、月儿娘身怀高强武功,她能买得起那贵重的补气药,说明赵月儿所说他们穷困潦倒才来寻找爹爹这事有所隐瞒。但也不排除,月儿娘一直都在瞒着赵月儿用所有的积蓄来买药练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他宋慈从来没见过这对母女,他也不知道她们俩为什么会有他的画像。 秦少白静静地听着,他一直想听宋慈再次强调不知道赵白是谁,但是这一次,宋慈根本没有提到赵白。 “宋大人,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可讲不可讲。” “少白,你现在是一县之主,这个案子该是你全权处理,你有任何问题都是可以说的。” “宋大人,在义庄时,你特意解剖了月儿娘的子宫,是为了什么?” “什么,子宫?”宋慈又迷惑了。 “就是胎儿在母体里静养着的地方。”秦少白解释道。 “噢,你是说胞宫啊。”宋慈恍然大悟,然后就笑了起来,“少白,我就说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就连我那小小的动作都瞒不了你了。” 秦少白现在没心情去听宋慈的奉承,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宋慈,等着宋慈的回答。 “少白,你知道女子生养后子宫有什么变化吗?” 这倒是难住了秦少白,只得等着宋慈继续说下去。 “女人生了孩子后,唯一可以看出变化的就是子宫。”宋慈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月儿娘的子宫口是圆形的,这说明了月儿娘很可能并没有生育,因为已经生产过的女子,子宫口是横线状的。” 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秦少白也赶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来为自己那被吓得不轻的小心脏压压惊。 “这么说,赵月儿根本不可能是月儿娘的孩子?”秦少白喝了满满一大杯茶后,终于开口说话了,“那她会不会是赵白的孩子呢?月儿娘会不会是赵白生了赵月儿后又娶的妻呢?” 宋慈可是没想到秦少白会有这么大的脑洞,再加上,他实在是没办法跟秦少白说赵白的事情,只能敷衍道:“少白你想得也不无道理,不过,你得明白一件事,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母女。” 秦少白原本想追问一句,但你是认识赵白的,又觉得这样问来,实在是无意义的很。以宋慈的急才,他若是不想让你知道谁是赵白,一定会有极为充分的理由来证明,他和赵白没有一点点的关系的。 “大人。”肖山在内厅外轻轻唤道,“大人,小兰姑娘让你快点回家一趟。” 第三十二章:证清白,赵月儿以身试毒 还没到秦府,就看到赵月儿窝在院门口,落捕头正在陪着她,围着她焦急地转着圈。 “岳父大人,家里出什么事了?” 赵月儿扑通跪了下来:“秦叔叔,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会这样。”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秦少白一把将赵月儿拉了起来,“小婉呢,小婉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吗?她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了。”院门吱得一声打开,小兰满脸疲惫地走了出来,“那些毒蘑菇都吐出来了,再过几个时辰她就会醒来了。” “毒蘑菇?好好的,怎么会有毒蘑菇?”秦少白问着,目光转向了还在抽泣着的赵月儿。 不会这么巧吧,他们刚刚才弄清楚赵月儿不是月儿娘的女儿,这赵月儿就来下毒害人了? 她才只有十二岁啊,一张人兽无害的脸下真的有那么狠毒的心吗? “不是,不是我。”赵月儿仰起脸,泪水在她的脸上纵横着。 “月儿,我们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小兰轻轻牵住了月儿的手,“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两个时辰里,你和小婉都做什么了?” “小兰姐姐,我没有害小婉,我真的没有。”赵月儿又哭出声来,“我只是想让小婉吃一吃这道美食,我根本想不到小婉会中毒,这蘑菇,我和娘也经常吃的。” 呜呜咽咽中,赵月儿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秦少白他们离开秦府回衙门后,小兰就让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 叮嘱了落捕头要看好两个孩子后,她就说有事,要上山一趟。 结果赵月儿实在没心情陪着小婉玩小孩子的游戏,她看到小兰离开,就怂恿小婉和她一起跟在小兰的后面,看看小兰到底去干什么。 小兰的脚力,赵月儿可能还跟得上,小婉如何能跟上。 没多久,两个孩子就跟丢了。 小婉想回家,赵月儿却说,这里的山又不高,时候还早呢,不如在山上多玩一会再回去。 小婉也是很久没有出来,自然乐意。 两个孩子就这样在山里转悠着,采着各式的野花,赵月儿还教小婉用野花野草编了漂亮的花环。 就在采野花的时候,她们俩发现了一大片蘑菇。 赵月儿说,这种蘑菇的味道特别的好,因为她和娘亲有时候没饭吃,娘亲就会上山采这种蘑菇吃。 小婉一听,馋得直咂嘴。 赵月儿就说,我们也采一点蘑菇吧,我身上有火折子呢,我们搭个灶烧蘑菇汤喝。 “那为什么只有小婉喝了蘑菇汤?”秦少白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赵月儿会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因为,我们一边烧,一边玩,结果等到我们闻到香味时,锅里只有一点点蘑菇汤了。”赵月儿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说起话来也变得有条理许多,“我猜小婉妹妹肯定没喝过这么香甜的蘑菇汤,她都在那里舔嘴唇了,所以,我就让小婉妹妹喝了那碗蘑菇汤。” “那后来呢?”秦少白追问。 “后来,我就听到她在那里大喊救命了,我飞奔过去,就看到小婉嘴唇发紫,知道她是中毒了,连忙帮她先催吐。”小兰说道,“还好,我刚刚采完药从山上走下来,离她们俩不远,药篮里也有解毒的药草,揉碎了让小婉先吃了一点。不然,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的。” 秦少白眉眼一转,盯了小兰几秒,又回过头来问赵月儿:“月儿,你老老实实告诉你,你是不是很确定,这种蘑菇你和你娘亲经常吃?” 赵月儿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小兰,小婉中毒的那蘑菇还有没有?” 小兰一时没弄明白秦少白是什么意思,但却很是听话地将那碗没吃完的蘑菇给端了过来。 秦少白夹起一只蘑菇,站到了赵月儿的面前。 赵月儿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赵月儿的这一份镇静,让秦少白有一种罪恶感,他真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试验一个孩子。 “秦叔叔,我知道,你想证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话。”赵月儿闪着她那双比星星还要亮的眼睛,“我愿意吃下这蘑菇,把所有的都吃掉也愿意。” “秦大哥。”小兰终于是明白秦少白想要干什么了,她惊叫一声,花容已变色。 可是,她并没有上前阻止,她只是别过了脸,借口要去屋里看一下小婉奔了出去。 赵月儿依然静静地跪在那里,她的眼泪已经完全干了,这让她的脸上多了一份让人心疼的倔强。 “少白,算了吧,小婉不是已经救了回来了吗?” 落捕头终究是不忍心,劝着秦少白。 秦少白的手在颤抖着,他在犹豫,他在挣扎,他在唾弃和愤怒里看不清自己的选择。 突然,赵月儿伸出手,将秦少白夹着的那块蘑菇抢了过去,往嘴里塞去,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她始终抬着头,脸上还有着笑,只是眼泪却又一次滚了出来。 “小兰,你快出来。”秦少白看着在那里咀嚼着的赵月儿,只感觉到天旋地转,他害怕了,他害怕眼前这个花一般的女孩会突然地摔倒在地上。 小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不要吃了。”小兰大喊着,冲到了赵月儿的身旁,抓住了她的嘴,直接就将手伸进了赵月儿的嗓子里:“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赵月儿挣开了小兰的手,站在那里,笑着看着秦少白,继续着她的吞咽动作。 “秦叔叔,我真的从来不知道这蘑菇是有毒的。”赵月儿说着,身子一软,人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快,快找大夫来。”秦少白像大梦初醒一般,冲过去,捧起了赵月儿。 目光落在赵月儿的唇上,秦少白不由地愣住了。 赵月儿只是面色苍白了一些,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瞳孔没有缩小,呼吸没有急促,连嘴唇都没有一点点变紫。 “小兰,你懂医术,你快来帮月儿把把脉。”秦少白抱着赵月儿快步往屋里跑,还没到房间,就听见一个软软的声音:“秦叔叔,我没事,我刚刚只是太激动,我一激动,就会晕倒的。” 第三十三章:认女儿,小兰挺身阻拦 大家听到赵月儿的声音,这才放下了一颗紧绷的心。 无论这赵月儿是什么人,屋里的三个大人都不愿意再像刚刚那样去怀疑她,去伤害她。 她毕竟是一个孩子啊,就算恶,就能恶到什么程度呢。 小兰还是不放心,她为赵月儿把了把脉,神色却变得让人无法琢磨起来。 “小兰姐姐,我没事了。”赵月儿从床上挣起来,“我想去看看小婉,小婉这样,都是因为我。” 赵月儿说得十分诚恳,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她脸上那份内疚的神情让秦少白看了心酸,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刚刚,怎么会变得那样无情呢? “爹爹。”另一张床上的小婉终于慢慢吐出了两个字。 “小婉,你醒啦。”秦少白顾不上就要脱口而出的一声对不起,从赵月儿的床前飞奔了过去,握住了小婉的手,将她使劲地抱在怀里,在她那苍白的脸上到处亲着,“你可是吓死爹爹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罗捕头,小兰也都围了过去。 三个人把小婉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小兰更是让小婉张开嘴,看到里面已经恢复了原样,这才放心地吐了一口气。 “小兰姐姐,我想喝你熬的银耳汤。”小婉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好饿。” “你这傻丫头,这几天吃的东西全都让你吐出来了,你能不饿吗?”小兰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小婉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乱吃东西。” “以后小婉只吃小兰姐姐做的饭菜。”小婉说着,可能是因为累,她的声音有些虚弱。 这已经足以让小兰欣喜了,抱了抱小婉,站起身就往厨房走。 赵月儿站在三个大人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欣喜的样子,眼中竟多了几分嫉妒,她的唇已经被她不自觉地咬得有血迹渗出,一股腥咸的味道从她的唇角往下渗,一直渗到她的心里。 “月儿姐姐。”小婉终于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赵月儿,“爹爹,是我要喝那蘑菇汤的,月儿姐姐也很想喝,可是那汤太香了,全都被我抢光了。” 秦少白的心中一阵感动,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幸运了,穿到这个无亲无故的地方,上天竟然给了他这样善良的女儿。 “爹爹知道,所以,爹爹刚刚已经向月儿姐姐道歉了,是不是月儿?” 赵月儿微微一愣,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秦叔叔,我没有怪你,要是我爹爹在,他也会像你护着小婉一样护着我的。” 落捕头看出赵月儿有一些伤心,连忙将赵月儿拉了过来:“傻孩子,你现在就和小婉一样,也是我们秦家的孩子,我们对你,会和对待小婉一样的。” “对啊,从现在开始,我们秦家就是五口之家了。”秦少白说着,一只手拉着赵月儿,另一只手拉着小婉,“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女儿。” “秦叔叔,你,你真的愿意认我做女儿吗?”赵月儿的眼睛晶晶亮着,充满期待地看着秦少白。 秦少白竟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刚刚只是极平常地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谁曾想这小姑娘就当真了。 把她当女儿待和把她当成女儿,这还真不是一回事。 “爹爹,你真的要认月儿姐姐当女儿啊,那太好了,我就多了一个亲姐姐了。”小婉开心地说着,因为太过激动,她咳嗽了几声。 赵月儿立即坐到了小婉的身边,轻轻地捶着小婉的背:“小婉妹妹,你才刚醒来,不要说太多的话。” 罗捕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女孩,大约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眼角竟是噙上了泪花,他拍了拍秦少白的肩:“少白啊,这两个小姑娘都是和你有缘啊,你就再认一个女儿吧。” 赵月儿的身子微微动了一动,目光在小婉的脸上扫了一下,脸上微微一动,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 “我不同意。”小兰端着两碗银耳汤走了过来。 一屋子的兴奋劲被小兰这一句不同意给击打得粉碎。 赵月儿已经嘭地一下站起了身,瞪着她那双满是眼泪的眼睛,咬着嘴唇,然后猛地推开站在她面前的小兰,冲了出去。 要不是那银耳汤已经被落捕头给接了去,赵月儿这一推,银耳汤一定会被打翻,小兰的手一定会被烫伤了。 “月儿。”落捕头放下银耳汤,想要奔出去找赵月儿,却又回转身,对着小兰重重地唉了一声。 秦少白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很明显小兰是感受到落捕头的愤怒了,但是她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那里,静静对秦少白说:“秦大哥,你不可以收赵月儿当养女。” “为什么?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可怜的孤儿了,刚刚你也看到了,小婉多想让月儿当她的姐姐。” “是啊,小兰姐姐,我想让爹爹收月儿姐姐当女儿。”小婉轻轻拉住了小兰的衣服,“小兰姐姐,你放心,就算月儿姐姐做了我的姐姐,我还是会最喜欢小兰姐姐的。” “小婉乖,银耳汤好了,你先把这汤喝掉,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好吗?”小兰扶起小婉,端了一个小木桌放在了床上,把银耳汤放在了上面,“我和你爹爹有点事要谈。” 秦少白被小兰拉了出去,远远地,他看到赵月儿正依着院门哭泣,落捕头干脆拿了一张凳子坐在了那里,守着她。 “你说,我们好不容易解除了对这丫头的怀疑,好不容易使她破涕为笑,你又来惹她哭泣干什么啊?” “秦大人,你真的觉得这赵月儿一点问题也没有吗?”小兰问着。 “能有什么问题啊,我们已经怀疑过人家下毒害小婉了,但是人家二话没说,就把所谓的毒蘑菇给吃掉了,还根本没有生我们的气,对小婉更是细心得像个小妈妈,这样的女孩子,不是应该谁都喜欢吗?” 小兰看着秦少白,秦少白的脸上全是愤怒和不解,她不由轻叹了一声。 “秦大哥,你跟我来。”小兰拉着秦少白进了后厨,秦少白看到一只鸡正在地上扑腾着,样子十分地难过。 “我刚刚把赵月儿没吃掉的那蘑菇给了这鸡吃,结果就这样了。” 小兰淡淡地说话,抬起头,正遇到秦少白那惊愕的眼神。 第三十四章:细解释,少白打消念头 秦少白看那鸡在地上扑腾,心中立即明白了,那蘑菇果真有毒。 “为什么……” 秦少白的话还没问出来,小兰已经将那只终于死去的鸡拎了起来,在秦少白的面前晃了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为什么这蘑菇明明有毒,赵月儿却没有任何的问题。” 秦少白像个懵懂的孩子一样,盯着小兰,期待着小兰的回答。 “赵月儿不是没有中毒,赵月儿的身体里几乎全都是毒。” 秦少白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消化了这句话,什么叫全身都是毒。 他突然间想到在武侠剧中看到的那些毒人,顿时觉得全身毛骨悚然,身子晃了晃,扶住灶台,才将他的身子给撑住。 “你明白了?”小兰见秦少白一脸惊恐,知道他大概是明白了自己说的话,将手中的鸡往外面的垃圾堆一扔,想想又不对,又拿了回来,用袋子包好:“这蘑菇的毒性真的不轻,还是埋掉比较妥当。” “你是说,赵月儿,是个毒人?”秦少白还是没有从那惊惧中回转过来,说的话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不能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在古代,有许多武林高手为了练提升功力的丹药都会养上一群毒人。 “应该说,她现在是百毒不侵了。”小兰轻道,“或许,赵月儿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毒人。” 秦少白现在越来越觉得那赵月儿可怜,不知道她从小到大,试过多少的毒物。 她说她娘经常带她上山,一定是也让她去试验山上的那些毒物。 想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要被毒蛇咬,被毒虫叮咬,当初是受了多么痛苦的折磨。 这样一想,秦少白更加想要好好地疼这个女孩。 于是乎,他轻轻拉住了小兰的手,轻声地恳求道:“小兰姐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善心的人,月儿那么可怜,我们不是应该更要对她好一些吗?你,你就答应我,让我收月儿做女儿吧。” 小兰哪里想到秦少白突然之间这么温柔了,被秦少白握着手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热流,迅即传满全身。 看着秦少白那恳切的眼神,她差一点就点头同意了,但是,她马上就清醒了过来,把头轻轻摇了起来。 “你们缘楼的女孩子是不是都这么狠心啊。” 秦少白甩开了小兰的手。 “月儿这孩子,也不想当毒人啊,她现在来到了秦府,为什么我们不能把她当普通孩子一样待,让她做一个普通人呢?难道你真想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逼成恶魔才好啊?” 小兰没想到秦少白耍起赖来会把缘楼也给牵涉进来,还把她想得那么恶毒。她真的恨不得把秦少白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样的杂草在丛生。 “秦大哥,你是这家的主人,你要收养谁,把谁当成自己的女儿,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心中委屈感涌了出来,眼神里都有了受伤的痕迹,说出的话便更加让人听得心疼了。 “我小兰算什么人啊,我只不过是缘楼的主子赐给你的一件礼物,你要是觉得缘楼的女孩子都是凶狠的角色,跟主子说一下,让我回缘楼就是了。” 小兰说着,竟是不能自禁,蹲下来,将头掩在两手之间。 秦少白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伤了小兰,可又不甘心就此收回道歉。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小兰就不愿意让赵月儿真正成为这家里的人呢。 “秦大哥。”小兰又站了起来,掏出锦帕将眼中的泪轻轻拭去,“你要是真的想收养赵月儿,也要等弄清一件事再说。” 秦少白大喜,看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秦大哥,你应该是知道南拳北掌的事了。但你一定不知道,北掌的掌力为什么那么吓人。” 秦少白听到小兰提到北掌,立即就想到月儿娘背上那手印,注意力顿时集中起来,静等着小兰给他新的情报。 “主子花了许多时间去调查这北掌,查了无数个被北掌一掌毙命的尸体,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北掌的掌力里自带着致命的毒。” 怪不得月儿娘背上的那掌印乌黑一片,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死尸放置时间长了,血液不能流通所致。 经小兰这一点拔,应该是那一掌里本来就有毒,所以,中了掌的人也就中了毒。 见秦少白进入冥思状态,小兰又轻声道:“主子后来找练毒高手请教过,她也做了一个合理的猜想,就是北掌练掌时,是喝那毒人的血的。” 秦少白只觉得嗓子里一股热咸之气涌了上来,他差点要吐出来了。 “我,我觉得有些闷,我先出去透透气。”秦少白捂着自己的嘴,往外奔去。 还没走多远,他就哇地一下,把肚子里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唉,你还真是要再回缘楼去泡一泡呢,这身子骨是越来越弱了。”小兰端出一杯水来,“漱漱口,然后找个好理由去和赵月儿说吧。也许,这女孩子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 秦少白理了理自己的头绪,他算是明白了小兰为什么阻止自己收赵月儿为养女,小兰是害怕赵月儿是北掌的人。 如果赵月儿真的北掌的人,那那些江湖恩怨就会被赵月儿带到秦家。 他和小兰倒不担心也不害怕这北掌,但连累了落捕头和小婉,也足以让秦少白内疚一辈子。 秦少白摇摇晃晃地拉开厨房门,看到落捕头正靠在门上。 一见秦少白,落捕头尴尬地笑了笑。 “你全听到了?”秦少白问。 “也没听到什么,不过我现在觉得小兰姑娘考虑的还是挺周到的。” “噢,那就是说你也认同小兰的决定了?” 落捕头点了点头,见秦少白面色一变,立即又摇了摇头:“不过,我也在想,这赵月儿也就十一二岁,就算真是个毒人,也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孩子,不会像小兰姑娘说的那样吧。” “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秦少白真是觉得自己这老丈人变得越来越狡猾了,这话说得两边都不得罪,还真是滴水不漏。 “我想,这事情,是你和月儿的事情,还是该由你自己拿主意才好的。” 秦少白气不打一处来,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老丈人,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落捕头已经跑到了院子里,对着还杵在那里的赵月儿大声喊,“月儿,你快过来,你秦叔叔有话要和你说呢。” 说完,落捕头又是对着厨房里大叫了一声:“小兰啊,我和老莫头下棋去了,晚上不要烧我的饭了。” 看着一溜烟跑得没影的落捕头,秦少白把牙咬得咯吱响。 低头,秦少白看见赵月儿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服,一张被眼泪打湿了的脸哀怨而可怜,饱满泪水的眼睛正睁着大大地望着自己。 第三十五章:办酒宴,月儿误伤手指 秦少白的确没勇气直接拒绝赵月儿,所以,他干脆把话题给扯开了。 “月儿,秦叔叔是想告诉你,今天晚上啊,带你还有小婉妹妹一起去望乡楼吃饭,对了,你的宋伯伯也去的。” 赵月儿眼中的神采散了开去,好像骄阳突然间被乌云给遮住,那耀眼的光芒一点点地消逝。 良久,她才轻轻放开拉着秦少白衣襟的手,轻轻道:“月儿知道,是为了庆祝秦叔叔当上了县令吗?” 秦少白听到赵月儿终于不再执着于认亲的事情,心中安宁了许多。 小兰说,本来还打算在家里为你庆祝的,既然你约了弟兄们,就带着两个孩子好好地去开心一下吧,记得,要保护好两个孩子。 秦少白本想邀请小兰一起前往,但他想起小红说的话,知道就算是邀请了,小兰也是拒绝。 “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小兰见他还赖在厨房,却并没有转身看他,眼睛盯着锅里的正在热乎乎冒着泡的瘦肉粥。 “噢,没,没什么了。对了,我还想问你一下,你今天去山上干什么了?” 秦少白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他把话问完,却并没有要等答案的意思,反而是拔腿要往外走。 “秦大哥。”小兰叫住了他,“你请人吃饭,不可以太寒酸,我知道你身上没有多少银两,正好,昨天我从药铺里拿了一点银子回来。” 小兰从身上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现在山上的药比较多,所以,我的报酬也挺高的。” 秦少白明白了,小兰她昨天去山上是去采药了。 怪不得落捕头好几次跟他说小兰持家很辛苦,原来她不仅要把府上的事情搞好,还接了这么一件差事。 秦少白看着小兰的手,这双手原本是纤细柔嫩的,就像春天里的嫩葱,现在,这手上早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份光洁滑嫩,甚至都能看出上面有了细细的一层茧子。 他有些愧疚,他知道小兰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也明白,小兰对他,对这个家的付出完全超越了小兰的身份。 “小兰,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事,现在我是南阳县的县令了,我想请几个人来家里,可以帮帮你。” 小兰抬起她柔亮的眼,温暖地看着秦少白:“秦大哥,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为药铺采药磨药,主要是想让自己学一点药物知识,顺带着就挣点零花银子罢了。” 秦少白不再说什么,只是很认真地对小兰说,他今天就去找牙人,很快就可以找到几个勤快又善良的小丫头来了。 “到时候,让你对她们进行面试。” 小兰笑了起来:“秦大哥,你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不过我想你的意思是说用不用她们是我来作主是吗?” “那当然,你现在可是我们秦家的女主人。” “小兰姐姐,爹爹是说,他是家里的男主人,你是家里的女主人。”小婉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赵月儿的手冒了出来,“你们俩是男女主人,我和月儿姐姐是两个小公主。” 小兰的脸微红着,蹲下来给两个孩子整理衣装:“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县令大人的千金小姐了,可不能再咋咋唬唬了。小婉,记得小兰姐姐教你的那些规矩吗?” 小婉很是认真地点着头。 小兰又拉住了赵月儿的手:“月儿,小兰姐姐也很希望你能成为秦大人的女儿,但是有很多事情,小兰姐姐现在还不能和你说明白。不过,你要相信,就算你没有这个女儿的身份,所有的人都会把你当成秦家小姐来对待的。” “小兰姐姐,我知道。我有落爷爷,有秦叔叔,有小婉妹妹,还有小兰姐姐你,我真的感觉很幸福了。” 小兰将赵月儿和小婉轻轻搂在了怀里:“去吧,看着你们的爹爹,不可让他喝多。” 望乡楼早就收到了秦大人要请客的消息,早早地闭了楼,一心一意地为准备起晚餐。 金昭宁看到秦少白,脸上立即露出讥讽的神色,待看到秦少白身后的那两个天使一样的女娃后立即笑逐颜开,拉着两个女娃娃就去了她的房间,把个秦少白尴尬地晾在了那里。 宋慈还没有来,李冼去了临安府还没有回来,肖山他们好像接了一起斗殴纠纷也叫人来打招呼,说一处理好就会赶过来。 倒显得他这个县令大人最是闲暇了。 金贵真竟然也不在酒楼里,听伙计说,他去县里的一家酒铺去找好酒了。 秦少白把个望乡楼都转了个遍,宋慈还没有踪迹。 他实在是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楼上喝茶,便转到了厨房。 金昭宁正在教两个女娃做菜。 “这道菜啊,是你们爹爹特别想吃的一道菜,上次姐姐耍了个小性子没做给他吃,你们爹爹想生气可又怕被我怼,硬是把那口气给逼回去了。”金昭宁一边剥着笋,一边浅笑着和两个女娃说着。 “宁儿姐姐,那你今天是不是特意做给我秦叔叔吃的啊。” 秦少白听到赵月儿这样问金昭宁,连忙把自己藏在了墙角,耳朵却竖了起来。 “也不是特意做给他吃的啊,还有你们呢,还有县衙的那些捕快叔叔们,还有你家的宋伯伯。”金昭宁的手指在赵月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声音却是掩遮不住的欢喜。 “宁儿姐姐,要不,你教我做这道菜吧,我学会了,就可以经常做这菜给秦叔叔吃了,秦叔叔每次吃到这菜,都会想到宁儿姐姐的。” 金昭宁呵呵大笑起来:“赵月儿啊赵月儿,你这小算盘真是打得精明的,你知道你宁儿姐姐的手艺可是祖传的,不能外传噢。” 赵月儿竟长长地唉了一声,两手一摊,小脑袋摇了摇:“宁儿姐姐才是算盘打得精明呢,你不教我,这样秦叔叔想要吃这菜的时候,就一定要来望乡楼,你就可以见到秦叔叔了,是不是?” 金昭宁可是没想到赵月儿这丫头会这么厉害,一时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将放在一旁的一盘肉推给了赵月儿:“好,我教你,你先把肉给切了,我要看看你的刀功如何,看你有没有潜力学做这道菜呢。” 赵月儿笑了起来,拿起刀就开始切肉。 手起刀落,赵月儿却是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金昭宁急得连忙回身,看到赵月儿的手指已经被切破了一点皮,血从她的手上流了下来。 “玫瑰,拿点金创药来。”金昭宁喊着,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赵月儿那流血的手指上。 那血,竟不是鲜红的,而是乌黑乌黑的,像墨汁一般。 “月儿。”秦少白冲了进来,顾不得去和惊呆着的金昭宁解释,已经将赵月儿给拉了过去来,“我们去敷药。” “秦叔叔,没事的。”赵月儿低下头,将手指伸进了嘴里。 金昭宁想要阻止,却是开不了口,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月儿。 赵月儿把那伤口轻轻吮吸了几下,再把手指拿出来时,那手指上只有一个极淡极淡的伤痕,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手指上曾经受过伤。 “好啦,你们两个小娃娃,这厨房重地岂是你们可以来的,快跟我出去,宋伯伯他们应该来了。” 秦少白实在没办法去接下金昭宁那困惑不解的眼神,拉着两个女娃娃就往走。 “秦大人,原来你在这里,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肖山抹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今天晚上的饭可能吃不成了,燕山那发生了命案,宋大人已经赶过去了,让你快点赶过去。” “既然有案子,你就快去吧。”金昭宁将两个孩子拉了过来,“我做几个小菜给两个孩子吃了,然后送他们回去,放心吧,和我在一起,没有人敢伤害两个孩子的。” 第三十六章:案中案,凶手惹人愤恨 秦少白赶到燕山,见现场已经被围了起来。 宋慈正蹲在一个男人的身旁仔细地查看着。 那男人的脸上是痛苦惊恐的表情,嘴张得很大,好像那样他才能够呼吸一般。 肖山指了指一旁呆立着的女子:“秦大人,那是死者的妻子,就是她报案的。” 秦少白转目一看,那女子长得十分清秀,和地上那又老又丑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妇人叫史雅云,是临县南开县人氏,今年才嫁到南阳县,听她自己说,她在南开县没有亲人了。” “查清死者的身份没有。” “查清了,死者叫王二,南阳县人,是个屠夫。” 秦少白不由又看了一眼那男人,果然五大三粗,是个杀猪的料。 “一个杀猪的为什么会来到这山上来啊?” “那妇人说她也不知道。她只说她正在家伺候死者老母亲吃晚饭,就听到邻居家的大叔喊v她,说看到她家男人正在关店门,问她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继续。”秦少白看宋慈还在那里专心地查看着尸体,知道现在不应该去打扰他,于是继续问着肖山。 “王史氏一听,也很是奇怪,就连忙赶到店铺,果然她丈夫王二已经把门给收好,拎了一个包裹就往外走了。” “那王二并没有回家,而是往山上走了,是吗?” “对,王史氏跟着王二,但很快就被王二给甩了。等她听到一声尖叫,奔到王二身边时,王二已经死了。” “那王二带出来的包裹是否还在?” “回大人,我们在四周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这包裹。”肖山道,“所以,卑职觉得这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抢劫杀人,看起来挺符合逻辑的。 但是,王二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店不开,非得来这荒山上,就只为了让人来抢? “你们先把这妇人带回衙门,我问了宋大人尸体有什么发现,就会和宋大人一起回去。” “秦大人。”宋慈终于从尸体旁站了起来,“这人身上没有明显的伤,他的头上有撞伤,他的脚上缠着藤蔓,初步认为,是他着急要去干什么,不小心脚被藤蔓给缠住,整个人往前冲,然后就撞到了那块石头。” 秦少白让人将尸体先送到义庄去,他仔细看了下那块石头,果然上面的血已经有些干涸,血里有一些头发皮毛的物质,应该都是王二的。 再看那被肖山扯断的藤蔓,好几根,纵横交错着,旁边还有着许多杂草。 秦少白朝四面看去。 离这里最近的一棵大树都在几米之外,这些纵横交错的藤蔓更像是有人刻意放在这里的。 他又将那些杂草拔开,发现那些草的根都很浅,而且土似乎也刚刚翻动过,故意踩实了。 “肖大哥。” 肖山奔了过来。 “这里经常会找人来锄地,整理杂草吗?” 肖山看了看,摇了摇头:“这山离县里这么远,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不应该会有人来整理杂草啊。宋大人,你发现什么了吗?” 秦少白把肖山拉得蹲了下来:“你拔一下这些草。” 肖山狐疑地看着秦少白,手却是很听话地用力去拔起来。 谁知道他用力过猛,那草一下子被拔了出来,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屁股好像被什么咯着了,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再举手一看,他差点吓晕过去,竟是满手的血。 “来人,将这里的草全都拔掉。”秦少白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 很快,那一片草都被拔得干干净净,草地上横七竖八的藤蔓也都被清理干净。 大家看着一片黄土地,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少白。 “去找锄头来,把这块地挖开。” 肖山他们去找锄头,宋慈走到了秦少白的身旁:“秦大人,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秦少白指了指刚刚肖山摸到血的地方,又指了指那石头上的血迹:“刚刚宋大人也看到了,王二只是头部撞击到石头上,石头离这里有一段距离,就算石头上的血流下来,也不可能流到这里,更不可能跳开这么多的距离直接流到这里。” “所以你认为,这血应该是另一个人的血?” 秦少白点了点头。 此时肖山他们已经在奋力挖地,突然一个小捕快尖叫了一声,扔下锄头就往后退。 众人赶快赶了过去。 小捕快的锄头旁,一张被泥土模糊了的脸露了出来。 “赶快封锁现场。”秦少白吩咐着,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恐惧来。 很快,埋在泥土里的尸体都被挖了出来,竟然有三具之多。 从他们身体腐烂程度上看,这三具尸体应该都死了有两三天之久,而且,这三具尸体竟都是小童,应该也就十岁左右的样子。 “肖山,最近县衙有没有接到小童失踪的案子?” 肖山抓了抓头发,想了想:“好像李冼临走前接到一个报案,说他们家的孩子在外当学徒,约好了每月月底回来,但他们等到了今日凌晨也没等到孩子回来。” “今天是九月初二,照这样推算,那孩子应该会是其中的一具尸体,你快去找到报案之人,让他前来认尸。” 吩咐完肖山,秦少白又转向宋慈:“宋大人,这三具尸体都已经埋尸数日,你还能查出他们的死因吗?” “这个,得先将尸首送到义庄,进行适当的清洗,我才可以为尸体细细的检查。他们身上的表面证据,相信已经无法提取了。” 秦少白沉吟了一下,命令人将三名小童的尸体运到义庄,等着宋慈前去检验。 一切安排妥当,秦少白却发现宋慈还站在肖山刚刚跌坐着的地方发呆。 “少白,你说这里的血会不会是这些小童的。但是我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小童们被埋后凶手才拉来这么多的草棵将这里种成一片草地,还拉来藤蔓来掩遮,他们肯定不会让小童的血流在外面让人轻易发现的。” 秦少白听了,不由地又一次皱起了眉,他现在很想抽根烟,但他知道这不太可能,只能用手作出抽烟的动作放在唇边,然后仰起头朝着空中的吐了一口气。 还是一点思路也没有。 “这个,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不过,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的。” “是啊,天都要暗下来了,我还得赶去义庄去为三具尸体解剖,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线索。少白,我看我是没办法去望乡楼帮你庆祝了。” 秦少白现在真是想骂人,宋慈啊宋慈,看到三条,不,是四条鲜活的生命在面前消逝,谁他娘的还有心情去望乡楼庆祝啊。 这起案子不结了,我tm的可能一餐都吃不好,一晚都睡不好。 不怕这四条屈死的冤魂半夜来催我破案啊。 “秦大人,那王史氏已经关押进了大牢,大人什么时候提审与她?”肖山又从衙门奔了回来。 “为什么要押进大牢,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王二的死与她有关,所谓疑罪从无,先将她放回家去。” 肖山面露难色,求救的目光看向了宋慈。 宋慈听到秦少白说什么疑罪从无,顿时觉得秦少白这回玩大了。 这大宋律法,向来是认为你有罪就将你先打进大牢,然后再严刑拷问,配以确凿的证据,最后由当地长官断案。 他还真没听说过什么疑罪从无,更没有听说过要把疑犯给放回家里的。 “宋大人,这个还请三思啊,要是这王史氏回家后潜逃,案子可能就要陷入僵局了。” 秦少白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宋慈在这一件事上也是如此古板,但他看到宋慈那肯定的眼神,知道再怎么争辩也没用,干脆说了一句:“那我们现在就去审问那王史氏,如果她有不在场的证据,或者她有什么人证,我们就可以直接让她无罪释放,回家了。” 见宋慈和肖山还是没反应,秦少白又加了一句:“宋大人,肖大哥,你们可不要忘记了,王史氏家里还有一个瘫痪了的老母亲,如果她也被关进大牢,谁去照顾那个老母亲?” “好,我们先去审那王史氏,至于这三具小童的案子,也不急于一时,等确定了他们的身份再查也不迟。”宋慈拍了拍秦少白的肩,“秦大人,也许你会改变一些我们一直不敢改变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细思量,凶手呼之欲出 回县衙的路上,肖山简单地和大家说了说王二家的情况。 王二是个屠夫,但那方面却很不近人意,先前就娶了一门亲,因为没有为他生下一儿半女的,被他给休了。 这王史氏是他花了重金从邻县娶回来的。 那王史氏据说生母已死,父亲娶了后娘,生下了一个弟弟。 怎奈这弟弟很不争气,今年才十六,却已是学得吃喝嫖赌,样样俱会。 王史氏之所以会嫁给王二,正因为他弟弟将人打伤,急需一笔银子来赔偿。 王史氏嫁给王二的这一年里,倒是兢兢业业,操持家务更是一把好手,对瘫痪在床的安人(婆婆)也是极尽孝顺之道,唯一不足的就是这都一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 王老太本来对这个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可因为媳妇一直没有怀上,而王二的年岁也已经大了,便开始了一些细微的埋怨。 王二本就不是一个怜花惜玉的人,听他老娘在耳边经常这样嘀咕,再加上时间久了,他也没觉得这王史氏有第一眼看上去的漂亮迷人了,也就开始对王史氏打骂不断。 邻居们经常听到王史氏压抑着的哭声,都觉得这王二该死,放着如花似玉的妻子不疼,反而一有点闲情就跑去怡红院找乐子,家里的开支竟然要王史氏为别人桨洗衣服来支撑。 “那王二就没有去查一查,不能生孩子有可能是他的问题呢?” 秦少白的话一说,肖山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县官大人。 宋慈却是微微沉思了一会,赞道:“秦大人这想法的确值得考虑,这生儿生女的事,也不是女子一人的事,那也就有可能不能生育的问题在男子这里。” 不是吧,你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有这种可能性?告诉你们吧,不但是有这种可能,这种可能的比例还很高。 秦少白看着身边的这两个古人,想想,还是觉得不要多此一言方好,不然,不知道又要被这帮家伙说他有多么古怪了。 不知不觉,三人就来到了县衙。 一群的捕快都呆在大堂休息,他们巡了一整座山,还被县官大人叫着拔草挖坑,又得把那四具尸体都送到义庄去,着实累得够呛。 按说早已经过了收工的时间,可是两位大人都没有回来,谁也不敢提回家休息的事情。 看到秦少白三人下马,大伙都围了上去。 “肖大哥,你现在就带两人去大牢里将那王史氏提出来,我和宋大人要连夜审她。” 原本以为休息在望的捕快们,听到秦少白说要夜审,一个个都哭丧着脸,但又不敢提什么意见,只能一一照办。 那王史氏被带上了大堂,却见她已经没有先前的那一份光彩,一双眼睛充满了忧伤甚至于绝望。 “堂下所跪,是否南阳县人史雅云?”秦少白惊堂木一敲,想起李大人当初审他的时候说的话,马上就现抄现卖起来。 “大人,你应该称呼他为王史氏。”师父凑过来小声地提醒着。 秦少白心里恻然,都说大宋对女子甚好,却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给自己的。 “王史氏,你将今日之事详细说给本官听听。” 那王史氏原以为堂上大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先将杀人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 听到秦少白竟是让她先诉说原由,心中暗喜:这堂上大人或许还真是青天大老爷,能查清自己相公的真正死因。 “回大老爷,今天,我还在家里浆洗衣服,就听得隔壁的大爷对我说,他说我家相公又关上门不知道要去哪了。” “我本想,相公去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再加上这些日子,我相公经常是收工后就出去玩,安人说男人要自由,让我给他自由。” “可是,安人听到了,对我说,现在还不到收工的时候,你相公这么早就出去,一定是有什么事了,你快去看看有什么要帮他的。” “于是,我就放下手中的活,去相公的肉铺。” “我到了铺子,看到他刚要离开,我想喊住他,却见有一个女子在桥头唤他,他立即没了魂地跟了过去。” 王史氏的声音低了下去,话语里多了几分更咽。 “我心想,算了吧,让他去和别人玩去,只要他肯回家,肯给钱我为安人抓药,我就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但你看到了你相公将包裹里的银子拿出来给了那女子?” 王史氏抬起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离得有一点远,但是那十两重的银子,我怎么会认不出来。”王史氏突然激动起来,挪动着跪着的两条腿往前移,“大人,我真的劝了自己很长一会,我说我自己靠浆洗衣服也能给安人抓药,吃少一点,穿差一点就好了。可是……” 王史氏突然间哭出声来。 一屋的大男人,看着这嘤嘤哭泣的女子,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王史氏,你可将后来发生的事情再细细说来。”秦少白都有些不忍心拍惊堂木了,只是轻声地提醒着。 “谢大人。”那王史氏伸手擦了一下眼泪,“那女子拿了那十两银子,竟然就笑着往前跑,我相公也跟着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就跟着跑。” “他们俩竟没有去那怡红院,也没有去任何一家酒楼,而是一直往山上跑。” “我听到我相公在那里喘着气让那女子等等她。我自小就在山上跑来跑去,自以为脚力还可以,可是很快我就被他们俩给甩开了。” 王史氏又更咽起来:“都是我不好,要是我能一直跟在相公后面,相公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你是说,你相公一直是跟着一个女子往山上跑的。”秦少白心中微微一动,他们刚刚查验现场,可是没有任何女子的踪迹。 “是,长得很漂亮,打扮得倒不是很妖艳,我一开始觉得她是怡红院的女人,可现在想想,又觉得不是,难怡红院的女子哪能有那么快的步子。” “那女子,你可是第一次见过?” 王史氏点了点头,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大人,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我去给安人送药,听到相公和安人说,说他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说那女子已经帮他怀上孩子了。” 王史氏的眼里闪出一种光来,那光,使得她的脸变得有些狰狞。 “大人,我知道了,那女子一定就是相公所说的女子,但我看那女子小腹平坦,绝对没有怀上孩子的迹象。一定是相公看出了她的诡计,她就一不做,二不休,将相公骗到山上,害死了他,又伪造成相公意外身亡。” “大人啊,青天大老爷啊,你,你一定要为民妇作主,为我那瘫痪在床的安人做主,为我相公讨回公道啊。” 这一连串的话语,王史氏说得是顺畅,把周围站着的捕快们都说得直点头。 秦少白却是在心里低叹了一声,王史氏啊王史氏,你没有发现自己说的如此清晰,就和你自己亲自经历了一样吗? 他朝坐在一旁的宋慈看去,宋慈正意味深长地看着那王史氏。 秦少白不由地摇了摇头,他太熟悉宋慈脸上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了,就是在告诉人家,他已经找到了你的漏洞,正在不动声色地看你在那小丑一般地表演呢。 肖山见两位大人都不说话,秦大人更是不住地望向宋大人,而宋大人好像完全沉浸在王史氏的叙述中去了,他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能轻轻咳了一声。 秦少白听到肖山这一咳,立即收回了目光,转眼望向那还在哭泣着的王史氏:“王史氏,你说的这些本官一定会去调查清楚,若你有冤,本官一定会给你公道。” 大伙都盯着秦少白,等着秦少白说下面的话。 却听秦少白又对着肖山道:“肖捕快,你现在就去找一个牙人,为王家那瘫痪的老太太找一个丫头,工钱呢,先由衙门垫着,日后再说。” 肖山可是从没见过当县令的大人会有如此操作,但一想他这新任县令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是每一次都好像又能正中靶心,真正是让人不懂,却又不得不服。 “王史氏,虽然你的猜想很有道理,但本官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要不能妄下结论。所以……” 秦少白的目光一凝,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来人啊,将王史氏送回大牢,此案本官将在调查后择日再审。” 那王史氏,原以为堂上大人说了这么多赞同她的话,一定是要把她无罪释放的,谁曾想这大人竟然还要将自己送回大牢。 想到那阴森潮湿的牢房,王史氏只觉得天昏地暗。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我要回家照顾安人的。大人,你不可以这样,大人……” “王成。”秦少白按了按脑袋,朝堂下一捕快唤道,“今日已晚,你明早就去调查一下,这王史氏在为谁家浆洗衣服,她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见过面,尤其是男子。” “周曲。” “在。” “你明日去肉铺周围询问一下,若真是有那样一个女子,那附近的商铺也一定会注意到,我要你找到这女子,并将她带回衙门。” 各人的任务交代清楚以后,秦少白站了起来,竟然当着大家的面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些碎银来:“周曲,王成,今天兄弟们都辛苦了,你们去买点夜宵,大伙在这里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家休息吧。” 周曲和那王成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夜宵。 “你们大人说的夜宵就是一些简单的食物,拿来夜晚填肚子的。听说衙门不远处有一个面摊子,你们就让那面摊老板把面摊搬来这里,每人来一碗牛肉汤面吧。” 秦少白大笑起来,恨不得跑到宋慈面前,像个兄弟一般揽他的肩,一起出去吃那牛肉汤面。 “秦大人。”宋慈却是正色,“秦大人还请到后堂,宋某对这个案子还有几点疑惑,要和秦大人好好商讨一下。” 第三十八章:验尸体,谜团即将解开 秦少白没有想到宋慈所说的研究案情竟然是夜探义庄。 一想到义庄那阴森可怖的大门,秦少白就有几分心怯。 他又不能直接说自己害怕去义庄,更害怕这夜黑风高的夜晚去和那些有着冤情的鬼魂呆在一起。 那就只能用懒惰来当理由了。 “宋大人,我们都已经忙了这么久,所谓上吊也要喘口气,那王二的尸体放在义庄又不会被人偷了,明天再查也没关系吧。” 宋慈微微笑道:“难道你不想验证一下你在堂上的猜想是否正确吗?” “这个,宋大人也觉得我的想法很正确?” 宋慈点了点头:“那王史氏最初说话胆战心惊,唯唯诺诺,应该是搏我们的同情。但讲到王二每日不回家,她眼里的那种愤恨是没有办法掩藏起来的。而且我发现她说出那个女子时似乎有一点犹豫,眼球转了好几圈,话也有一点疙瘩。当时我就想,那个抢走王二财产并将王二杀死的女子可能是她编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 “如果那女子不存在,王二又为什么会去山上呢?隔壁的大爷可是看见他拎着一个厚厚的包裹出去,我想那包裹里应该装着的就是银两。” “对,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我们把整座山都给找出找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包裹的痕迹,如果那包裹是王史氏拿走的,她应该立即走开才对,根本不可能坐在那里等着我们来。” “除非…”秦少白沉吟片刻,目光突然亮起来。 “除非她特意想让我们相信,她没有作案的动机。” 秦少白无比赞叹的看着宋慈,他发现自己和宋慈已经越来越有默契。 一个平常的女子,看到自己的相公死了,不是嚎嚎大哭,就是花容失色,像王史氏这样虽然在那里低泣着,眼神里却是一点伤心之色都没有的女子,的确是能让人有很多猜想的。 “走,我们去看看王二,看看他有什么想要告诉我们的。” “你不是说要喘口气的吗?不等肖山给你端来一碗面吃饱再去?” 秦少白完全没有理会宋慈的笑谈,拉着宋慈就往外走。 不过他倒是很关心肖山来:“宋大人,虽然你答应我,这县衙总得有个捕头,你看肖山如何?” “我可听说这肖山一开始对你十分的不服气,怎么你倒是放心他去当捕头?” 秦少白笑笑:“当不当捕头,并不看他是不是服气于我。我是觉得他干起活来还是很认真负责,办起案来也比其他那些人更有自己的主意,这些应该都是捕头需要具备的素质吧,要不,让他先试一试,他总比我这个街头痞子适合吧。” “好,你是县官大人,你的捕头,你做主。等你确定下来,我修封文书,你上交到临安府府衙就行了。” 两人说着,出了县衙大门,踏上了马,一路狂奔往义庄而去。 “两位大人这是要去哪里?”肖山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位大人,放下刚刚推来的面条摊,急问道。 “刚刚好像听说两位大人要去义庄。”王晨已经接过了面条摊老板递来的面条,“这中秋才过几天啊,夜晚怎么会这么冷,多亏大人为我们想的周到,让我们能吃上热乎乎的面条。” “吃什么面条?两位大人有没有吃?大人都没吃,大人都去办案了,你们竟然好意思在这里吃面条?”肖山怒斥道。 王成可怜兮兮的把面条给放了下来:“可是大人说了,让我们先吃面条暖暖身子,然后再回去休息,有什么事都明天来做。” “大人为我们着想,我们就更要为大人着想。”肖山有一点恨铁不成钢,“都跟着我来,我们去义庄看看大人们有什需要帮忙的。” “肖大哥。” 大家抬起头,看到小兰正款款走来,她身后跟着那两个小丫头,每人手上都拎着一个食盒。 “肖大哥,你们大人是否还在县衙?” “小兰姑娘,大人和宋大人一起去了义庄。” 小兰的眉眼微微动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笑了起来:“那他们俩是没有口福了,小婉月儿快点把我们为叔叔伯伯们准备的饭菜端出来。” “小兰姑娘,我们正说要去义庄为大人做点什么?你这饭菜可能……” 小兰却噗嗤一下掩嘴笑了:“肖大哥,你家大人跟别人不一样,他没让你们跟上去,自有他的道理,我知道大家都累了,把这些饭菜吃完后,就各自先回去休息吧。” 肖山想想也对,他家这个大人做事从来都是出乎别人的意料,就拿这次晚上去义庄,就完完全全的没有按套路来出牌。 张大伯可没想到秦少白和宋慈会来,他正在给三个孩子清洗尸体,看到两人下马,也没立即迎上去,而是对着那三具尸体淡淡说道:“孩子们,你们是含冤莫白还是深冤大白都要依靠这两个人了。” “张大伯,帮我们拿几炷香来吧。”两个人站在三个孩子前面,顿时觉得心头一片伤感。 张大伯这才缓缓的站起身来,从一旁抽出几炷香:“我就怕这些娃不肯受你们的香火呀。” “放心吧,张大伯,我们一定会查出真凶是谁,一定能让这些孩子得以闭眼。” 张大伯,看着秦少白,那眼神里有着几许不信任,但更多的却是渴望和期待。 “张大伯,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三个孩子的案子,我们得先放在一边,今天我们是来看看王二的,这几天,我们要先把王二的案子给弄清。” “哦也好,这些孩子,刚从地里被抬出来,还在惊愕之中呢,不要太早地打扰他们。你们说的那个王二,他在那边呢。” 两人掀开王二盖着的破席子,宋慈照常先上了一炷香,然后拿过了手术刀。 “他的嘴里,嗓子里都没有变黑,嘴唇也没有黑紫,应该没有中毒,我也检查过他的全身,没有被毒蛇咬过的痕迹,所以,可以当初判断他是绊到了那树藤,然后撞在大石头,失血过多而死应该是正确的。” “宋大人说得对,当初我也认为王二是不小心被藤蔓所绊,撞石而死,是个意外。但今晚王史氏的话却是让我相信,这并不是意外。” “我们现在就打开他的身体,看看他的身体里有没有我们需要的证据。”宋慈将刀举了起来,看到秦少白微微往后一闪,便笑道:“要不,你先出去?这几次我拿出刀来,你就有这种想要逃跑的表现,你是不是很害怕这些尸体啊。” “这也不是,只不过,我的鼻子比较敏感,就算是含了姜片,也还是有些受不了这里的味道。” 看宋慈依然在笑着,便又道:“你可别忘记了,我是从捕头出身的,不会选择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些,这些尸体中间的。” 宋慈不再言语,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解剖起来。 “竟然是它。”宋慈从王二胃里夹出了一片小小的蘑菇,“怪不得王二死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恐怖,吃了这种蘑菇就是一根小草,也会变成庞然大物,让人觉得无法去面对。” “这…致幻蘑菇?”秦少白有些不敢相信。 “这种蘑菇在草药界被称为死亡蘑菇,他的毒性其实并不是很大,但他能让人产生极大的幻象,要是有人再去故意引导一下这个幻象,那就能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是说,王二那天吃过这蘑菇?然后就产生了幻象,去那桥上见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又跟着那女子去了山上,却被那些枝枝藤藤给吓倒了,最终慌不择路,摔死在大石头上?” “秦大人的推理能力的确是无懈可击,你说的,正是我想的。” “这些也都是我们的推想,王二是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王二吃过这死亡蘑菇。” “对,所以我们现在就得调查王二那天中午有没有吃过蘑菇,他吃的蘑菇是不是王史氏特意端给他的。” 蘑菇,又是蘑菇。 秦少白想到赵月儿的事情,决定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吃任何的蘑菇了。 “两位大人。今天要不要在这里小酌一杯。”张大伯走了过来。 “张大伯,今天我们就不陪你了,等我们抓到了杀死王二的凶手,再来这里陪你好好喝一杯,也可顺便拜祭一下王二,让他安心上路。” “也好,你们快点把这案子破了,就有精力来好好处理这三个孩子的事情。”张大伯说着,也不看宋秦两人,低着头,慢慢往前走。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边走,一边就说道:“可怜啊,那背上的掌印那么深,这么小的孩子,就这样被一掌毙命了。” 正要上马的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宋慈朝秦少白瞧了瞧:“宋大人,看来,我们还真得在这里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了。” “没事,今晚虽然没有月色,但风清气朗,相信三个孩子也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惊喜。” 第三十九:再验尸,宋慈几近崩溃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三个孩子的内脏都被震得粉碎,他们胸膛里的血乌黑发亮,让人不忍直视。 “就是说和这三个孩子和月儿娘一样的,也是被那犀利的掌力所伤。” 宋慈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他似乎已经麻木。 他就那样站着,盯着三个孩子,盯着他们胸膛那比墨汁还要黑的血,一言不发。 秦少白有些害怕。 轻轻走上前,触碰了他一下,宋慈这才像突然醒来一样,转过身,秦少白发现宋慈竟然在流泪。。 “宋大人。” “没事,似乎是有一粒沙掉进我眼睛里了。” 秦少白可没想过这种谎言从古到今都流行。 他也不好再点明什么,只是轻声问道:“三个孩子身上还有什么线索吗?” 宋慈又一次仔细看了三个孩子,他的脸竟变得又黑又暗。 “把箱子里的银针拿给我。” 秦少白弄不明白宋慈为什么还要银针,但看宋慈脸色十分难看,便十分配合地把银针拿出来递给了他。 宋慈将银针轻轻地扎进了一个孩子的骨头,在里面转动了几下,然后将银针拔起。 秦少白差一点就叫出声来,那根银针已经变成了黑色。 “这人的掌力如此厉害?” 宋慈摇了摇头,他又让秦少白换了一根银针,在第二个孩子的骨头上扎了下去。 依然是乌黑得让人头皮发麻。 “再来一根。”宋慈声音都有点变调,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更充满了愤怒。 “宋大人。”秦少白并没有去换银针,“不用再试了,都是一样的。” 宋慈的身子晃了一下,他不再说话,而是一转身就冲了出去。 秦少白也只得跟着冲了出去。 “插进骨头的针都变成了黑色的?你确定?”张大伯的声音里也充满着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惊恐。 宋慈又一次点了点头,只是这一次,他竟将眼泪也带了出来。 “他们,他们又一次出现了。”张大伯大吼着,“宋慈,你这一次不要再做缩头乌龟,你要把他们揪出来,你要为你师妹报仇。” 秦少白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他一直以为张大伯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义庄守院人,他自然是能看出宋慈和张大伯之间有着感情,但完全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份感情。 “师父,我对不起你,师父。”宋慈居然跪了下来,两只手紧紧的拉着张大伯的衣角。 张大伯完全不在乎宋词的悲伤,他愤愤的甩开了宋慈。 突然他两手抱着脸,蹲在了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师父,你相信我,师父,这一次我一定会找到这个凶手,我一定会为师妹报仇。” “你走吧。天色已暗了,还请宋大人和秦大人都早点回去吧。” 张大伯站起身来,背对着他们俩,挥着手。 他的手似乎有千斤重量,每挥一下都好像用尽了全力。 秦少白还想再为宋慈辩白几句,却被宋慈一下拉住。 宋慈朝着张大伯又一次跪下,举起了他的右手:“老天爷谢谢你,谢谢你把这个杀人凶手又送到我的面前,我宋慈,用我的性命来发誓,一定一定抓到他,为师妹报仇,为所有惨死在他手里的人报仇。” “走,你走,我想静静,我想去看看你师妹,和她说说话。”张大伯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师父,你多保重。”宋慈说着,拉着秦少白就往外走。 宋慈用力鞭打了一下他的马,那马从来没受过这样的鞭策,哀嚎了一声,前面两只脚猛的抬起,差一点就把宋慈给摔倒在地。 “宋大人,你小心一点。要不你就坐到我的马上来,我带你回去。” “没事,蓝玉他不会把我摔下去的,他只是知道了伤害他主人的凶手出现了,他和我一样,太激动了。” 秦少白明白了,这匹马是那个已经不在的师妹送的,而那个师妹的死可能和宋慈很有关系。 秦少白现在脑子里全是疑惑,他想把宋慈拉下马,让宋慈把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但宋词早已经和蓝玉一起狂奔起来。 秦少白胯下的那匹马可没有蓝玉那么通人性,秦少白又舍不得用鞭去抽它。那马跟着蓝玉跑了一会儿,就悠哉悠哉的,慢慢踱起步来。 等秦少白回到衙门,宋慈早就没了踪迹。 秦少白又去提刑府,看门的老头说他家主人早上出去后就没有回来过。 秦少白现在真是感觉有点头疼,从刚刚宋慈的表现来看,他一定是受到了刺激,而且是足以让人崩溃的刺激。 一个受了刺激的人会去哪里呢? 买醉! 秦少白脑海里出现了这两个字,便驱马往望乡楼骑去。 “哎呀,秦大人,你可是来了。”金贵真站在望乡楼的门前,“不知道那宋大人到底怎么了,把我家的酒都喝得差不多了。” “他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他醉的已经不省人事了。”金昭宁站在楼上,“你们俩今天是去干什么了,为什么宋大人会来买醉,嘴里还不停的低估着是他的错,是他没用,是他辜负了他师父的厚望。” “就是呀,我可从没见过宋大人如此失态,而且我也从没听说过宋大人有什么师父啊。”金贵真一边引着秦少白上楼,一边嘀咕着。 “不要说你们没见过,我也从没想过宋大人会这样。我更加没想到……” 秦少白住了口。 宋慈既然从来不把张大伯是他师父的事情告诉大家,一定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张大伯的时身份,自己可不能做那一个多嘴多舌的人。 “呵呵,这人间的美好呀,就在于你会遇到很多你想不到的事情。再说了,宋大人虽然是提刑官,但他也是个人啊,一个人独自在外,想念家乡的亲人,又不能像女人一样哭个不停,来这里买醉,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了。” 金贵真的解释倒是挺有道理,秦少白正好找个台阶下,:“金老板,你真是观察仔细,我想宋大人,他就是一个人在外久了,想家了。” “好啦,你们俩人就不要瞎猜了。秦少白,你还不快把你的宋大人给搬走。看他也不是很肥,可是一喝醉了,这人搬都搬不动。” “宁儿,宋大人都这样了,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他回去,那天字一号好像今天刚刚退房,就请秦大人和宋大人屈尊降贵住在那里吧。” 秦少白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不过他心里担忧着小兰和两个孩子,虽然宋慈并没有告诉他那三个孩子为什么骨头里都是有毒,但秦少白总觉得这件事情和赵月儿或多或少有点关系,这让他心里多了几分忐忑。 如果真如小兰和小红所说,杀死这些人的都是北掌,那人如果来找赵月儿,小兰和落捕头是绝对对付不了的。 “金老板,金小姐,我看宋大人也没有力量再走回家,还麻烦两位帮他安排一个房间。我呢还有一点事,回家要和小兰商量,我就先告辞了。” “你这样走了,就不怕…”金昭宁咬着手中的锦帕,眼神迷离,嘴角挑着同样迷离的笑。 “金小姐,你真是说笑了。望乡楼对自己的客人一向是照顾有加,更何况宋大人也算是两位的好朋友,把他交给你们,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秦大人请放心,我和宁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宋大人,还请秦大人,一路好走。” “玫瑰。”金昭宁轻轻的喊了一声。 玫瑰从屋里跑了出来。 “后院里的那匹马,最近很难驯服,你把它牵来给秦大人,让秦大人帮我把他训一下。你把秦大人的那匹马牵到后院去,好生伺候着。” “小姐,那匹马…” “叫你去你就去,啰嗦啥呀!” 秦少白想要拒绝,可是他太了解金昭宁的性子,算了,刚刚那匹马走的那么慢,他的确已经很火,现在他急着要回家,其实要看看小兰他们安全不安全,换一匹宝马应该也不错。 马被牵了过来,秦少白不由眼前一亮,那马鞍上竟然安置着一盏小小的灯,灯虽小,却是很亮,应该是专门为夜行而备的。 “那少白多谢金小姐的马了。”秦少白说着,跨上了马,朝着秦府奔跑起来。 第四十章:忆往昔,少白心疼宋慈 秦少白没有想到小兰竟然还坐在院子里,她的的面前摆着一个铜臼杵,她正低着头,使劲的在那里捣药,不时的她会伸出手来擦脸上的汗。 秦少白心中腾起一丝感动,当初朝阳公主将小兰赐给他的时候,他对这个女子并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阴谋论的认为小兰是朝阳公主放在她身边的一个奸细。 当然他早早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把自己从头到脚想了一遍,也没觉得身上有什么值得朝阳公主要为之埋伏的东西。 现在,看着当初那个耍弄自己,巧笑如花的女孩,早已经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只为每天的柴米油盐而烦恼,他的心中自然有很多的歉疚。 “秦大哥,你回来啦。”小兰抬起了头,脸上立即漾起笑来,“两个孩子,非说要在家再为你搞一场庆功宴呢,等你很久,刚刚被我赶去睡觉了。” 说的庆功宴,秦少白这才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 从山上赶回来,他就夜审王史氏,说好要用面条来填饱肚子,宋慈去将他拉到了义庄,好不容易查验好王二的尸体,又被张大伯的一句话,留下来去查了三个孩子的尸体。 结果宋慈就发狂了,自己跑到望乡楼去买醉,完全忘记了,他这个跟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秦大哥,你是不是还没有吃晚饭?” 秦少白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道:“小兰,家中可以剩饭,我想做一碗碎金饭,(就是现在的蛋炒饭)肚子好像在叫呢。” 小兰连忙站起身来:“秦大哥,我早就帮你准备好了。这些日子,你太累了,你看你的嘴角,我煨了一些下火的粥,现在就去盛来给你。” 没过一会,小兰就端来一碗菊花粥,菊花的香气,一下子让秦少白脑清目明起来。 一碗粥下肚,秦少白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便询问起两个丫头有没有失望,有没有耍脾气。 “她们今天都很乖,尤其是月儿,她竟然认得很多草药,帮了我很大的忙。” 说到赵月儿,秦少白又想起了那三个孩子。 “今天宋大人把那三个孩子的尸体解剖了。” 小兰哦了一声,继续捣着她的药。 “你一定没有想到,那三个孩子,背上也有和月儿他娘一样的伤痕。” 小兰没有抬头,但秦少白却清楚的看见,她秀气的肩膀轻轻的抖动了一下。 “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兰站的起来,将身边的东西都收拾干净,然后从屋子里搬出一张凳子来,坐到了秦少白的对面。 “这么晚了,今晚有没有月亮,你搬张凳子出来干嘛?” “我想了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一些事情的,虽然主子叮嘱过我,我既然走出了缘楼,就再不是江湖儿女,不应该去烦那些江湖上的事情。” “对呀,你们家主子说的非常对,我也不希望你再去烦什么江湖上的事情,你只要在家,把两个孩子带好就行。” 小兰微微的笑了一下,笑容里有着几许的苦涩。 “从月儿来到这个家后,我就知道我做不到这一点了。” “小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秦少白很是不解,甚至于还有些生气,赵月儿的事情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怎么你到现在还把赵月儿当成一种累赘呢。 小兰见秦少白面露愠色,也不生气,拿起秦少白的碗,又去厨房盛了一碗菊花粥来,不过这一次,她也为自己盛了一碗。 “这重阳节还没到呢,你就想和我来就菊花了。” 秦少白也感觉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对,想要缓和一下刚刚被自己弄僵的气氛,说了一个自以为很冷的笑话,谁知道小兰根本就没理她,她用小勺轻轻的搅动着那菊花粥,香气立刻是四溢,空气里似乎全都是这一份甜香。 小兰不说话,秦少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便学着小兰的样子,一勺勺地喝着粥。 “宋大人是不是不愿意和你一起回来?他还在望乡楼是不是?” 小兰突然间问了一句,惊得秦少白一口粥一下子吞了下去,那粥还很烫,将秦少白的舌头给狠狠的烫了一个泡。 秦少白把舌头吐出来,他以为小兰会很紧张的去厨房端冷水来帮他降温,谁知道小兰却像没看见一样,一边搅着粥,一边又说道。 “宋大人先是回了县衙,我在那里碰到了他,他的马还是我帮他拴到马厩里去的,他说他要去望乡楼,还是我将他送去的。” “什么,你一直在县衙?” “应该说我一直在等你。” 小兰淡淡的说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留到明天再和你说,但宋大人他跟我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我必须得好好跟你商量一下。” “宋大人,他说了些什么?” “他说,那三个孩子,都是药人。” 秦少白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那三个孩子的骨头里面都有毒,不是因为那掌印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那毒早就深入了孩子的骨髓。 “他既然能够那么清楚的跟你说这件事,为何又会去望乡楼买醉?” 小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将那碗菊花粥推到了一边:“主子和宋大人都说你绝顶聪明,但有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傻,你竟然真的认为宋大人是去买醉的,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宋大人,他有千杯不醉之称吗?” “你是说……” “十几年前,宋大人拜西山先生为师,西山先生有一个爱女,知道宋大人的父亲是提刑官,就非揪着宋大人要和他一起去学习医术。” “西山先生?你说的是那太学博士真德秀?” 小兰点了点头,目光里充满了敬佩,忽而又变得伤感起来:“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堂堂一个太学博士,居然也会沦落成一个义庄的守院者。” 秦少白只觉得血液直往头上冲,那张大伯,那曾经被自己嘲笑,什么也不懂的张大伯,竟然就是颇负盛名的西山先生。 难怪宋慈要称他为师父了? 想到张大伯那悲愤欲绝的样子,秦少白算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是因为他女儿被杀了吗?” 小兰看了秦少白一眼:“其实,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悲剧。那一年,宋家父子,西山先生父女,一起来南阳县查一起案子,天好像下着雨,蓝玉和宋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斗了气,她根本不顾宋大人的阻拦,非要到燕山上去采草药,结果…… 小兰停了下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宋大人他们追到燕山,已经没有了蓝玉的踪迹。主子让人把整座山都翻了一个遍,结果,他们只在山上的一个山洞旁,看到了蓝玉的绣花鞋。” “你们主子,早就认识宋大人了?” 小兰横了一眼秦少白,意思很清楚,枉你还是宋大人的好朋友,好帮手,竟然看不出宋大人和朝阳公主之间那点小细微。 “宋大人和主子很早就认识了。我猜蓝玉小姐也是生主子的气,才会乱跑到山上去的。” “这样说来,蓝玉小姐的失踪也不能全怪宋大人呀,为什么西山先生今天会如此的怪责宋大人?” “五年后,宋大人他们找到了蓝玉小姐,只不过是她的尸体。” 小兰的眼神黯淡下来,手也不自觉的去摸桌上的碗,不小心却碰到了秦少白的手。 秦小白只觉得小兰的手冰凉冰凉,他真想拉过这双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帮她捂热,小兰却已经把手给抽了回去。 “后来呢?”秦少白略显尴尬,连忙追问。 “当时宋大人的父亲亲自为兰玉小姐验尸说蓝玉小姐是自己摔下山的,然后又说了一个谁也无法接受的现实,蓝玉小姐这一年,一直在当药人。” 秦少白是明白了,为什么三个孩子的尸体一解剖,张大伯和宋慈都会如此的激动,时隔这么久,他们终于再一次的听到了杀害他们最亲的人的消息。 “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宋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错,为何西山先生会如此的痛恨他? “我听主子说,西山先生和宋大人因为查蓝玉小姐这件案子闹翻了,至于他们俩是怎么闹翻的,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清楚的说明白。然后,西山先生就留在了这里,他说蓝玉小姐一直想学医术,他说他知道蓝玉小姐想要为那些冤死的人抱不平,所以他就来守了义庄,做了南阳县的仵作。”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天上那轮细细的月亮也被乌云给遮住,院子里挂着的那几盏大灯笼,被风轻轻的吹着,忽明忽暗。 “小兰,说了这么久,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宋大人要去望乡楼?难道他真是去买醉吗?” “这个,你要问宋大人,其实五年前在南阳县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当事人知道,主子曾跟我们说过,只要我们一天是她的人,就一天也不准去那望乡楼,我猜也可能和那天的事情有关。” 第四十一章:回南阳,李冼负荆请罪 直到最后,小兰都没有说起她要和秦少白谈的那件事。 秦少白也假装糊涂,不去追问。 其实,他心里一直担忧着,小兰说的会是赵月儿的事情。 原本小兰就不愿意收留赵月儿在家,现在又出现了毒人事件,小兰一定是觉得赵月儿像个定时炸弹,应该会迫不及待地将这颗炸弹给拆除掉。 一夜竟是无梦,只是耳畔总是会突然间飘来岳飞的满江红。 他干脆早早地起来,到县衙去。 李冼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第二天就从临安府赶了回来,正在大堂里打扫卫生。 “秦头,不,秦大人。”李冼竟然还是不习惯秦少白身份的改变。 “昨晚赶回来的吗?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会?” “不,是今天早上到的,我怕你骂我,所以,我早早就来了,做点活,你骂我的时候也好少生点气。” 秦少白看着李冼那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心里好笑:“我是要骂你的哇,你这豪门公子的身份也不告诉我。” 李冼先是一愣,后而抓抓脑袋:“老爹说他那南拳已经过时了,从来不准我们李家的孩子以他的名声招摇撞骗。” 倒是极好的家教,怪不得教出李冼这样彬彬有礼的孩子。 不过,李冼做事总是怕出错,不敢大胆去表现自己,可能也和这严苛的家教有关系。 “你老爹说得没错,你老爹的光彩始终是你老爹的。”秦少白拍了拍李冼,为避免那扫帚误伤到自己,他只轻轻一拍就闪了过来,“不过,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无论怎么样,你都应该告诉我这个事吧。” 秦少白笑看着李冼,你这个傻孩子,你老爹这么好的资源,我们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太浪费了。 谁知道李冼停住了扫地,拄着那扫帚发了一会呆,然后竟然把扫帚给举了起来:“秦头,我没有完成任务,你打我吧。” 这小子,负荆请罪都用上来了。 “好啦,宋大人也没有说一定要让你老爹找到那找出掌印之人啊。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所以,没有完成,很正常,不用负荆请罪。” “头,”李冼却是不愿意将扫帚给放下:“我不仅没有完成任务,我可能还要带给县衙一个大麻烦了。” “噢?”秦少白根本没有在意,他现在最不担心的就是麻烦了,因为他面前已经有一个巨大的麻烦了,相比于如何让小兰绝口不提把赵月儿赶走这件麻烦事,他觉得什么事都不算麻烦。 “头,你生气了?”李冼试探着往秦少白那边挪。 “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大麻烦,我怎么会生气呢?” “我老爹,我老爹说,他要看看我是怎么当捕快的,他说我一点长进也没有。” 秦少白差点笑出声来,这也算是麻烦,能见识一下南拳北掌的南拳,他可是求之不得。 “头,你不知道,我老爹,他真的是一个麻烦人。今天他让我等他,和他一起回,我才不愿意呢,我就偷偷地骑上我的马连夜赶回了。” 李冼啊李冼,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公子,倒是和在县衙里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呢。 “李冼回来了。” 两人转身,看到宋慈一脸憔悴地走了进来。 “宋大人,你,你怎么……”李冼举着那扫帚,一脸惊诧地看着宋慈,然后又悄悄问秦少白,“头,宋大人怎么啦?” “我没事,我倒是要问你,你这大早上的举着个扫帚是为什么,负荆请罪啊。”宋慈使劲地用手捶着他的头,好像那一捶,他的头就不会那么疼了。 秦少白现在想把小兰拉过来,让她看看什么叫宿醉人的痛苦,这样她就会相信,宋慈昨天去望 乡楼的确就是单纯的买醉的。 小小的南阳县,哪里有那么多的秘密? “我,我没有完成宋大人交代的任务。”李冼往宋慈那里走了几步,把扫帚往宋慈那递,“还请宋大人责罚我。” “没完成任务?没完成任务的人又何止你一个?你的任务,难道比我的任务还重要吗?你只不过送了个信没完成也要来负荆请罪,我呢,我呢。” 李冼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好啦,你们俩都没有错,都不用罚。宋大人,我看你好像还没有酒醒,要不,你今天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有事,我再让李冼叫你。” “不用。”宋慈说着,往后堂走,“我洗一下脸,换一下衣服,就可以了。” 刚要离开,他又转过身对秦少白说:“秦大人,你让大伙今天巳时集合一下,大家讨论一下王二的案子。” 宋慈再出来时,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他拿着王二的案卷,正在仔细地看着。 “宋大人,醒酒汤。”秦少白递了一杯汤过去,“刚刚小兰送来的。” “那代我多谢小兰姑娘了。”宋慈说着,继续埋头,“秦大人,你对王二这案子有什么想法?” 秦少白听宋慈的声音已很是正常,知道他已经控制好了自己,恢复了成了原来那个精明能干的宋提刑了。 “我们从王二身上找到那迷幻蘑菇,现在只要能找到王史氏用那迷幻蘑菇来控制住王二的心智就有证据可以审问王史氏,从而拿到她的招供定案。” “对,不知道肖山他们查得如何了。” “大人不要着急,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都会回来,到时我们再看看具体该怎么做。” “也只能等了。”宋慈收回了眼神,重又埋头进卷宗里 秦少白很想问宋慈,他准备怎么处理那三个孩子的案子,但见宋慈完全没有提到这事,又想到宋慈刚刚那绝望的样子,只好缄口不言。 巳时还没到,两人就听得大堂外有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有线索了。”肖山奔了进来,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王成和周曲。 “莫急,你们一个一个地说。” 原来三人昨晚吃完面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走访了王二家的邻居,也查到了王史氏为之浆洗衣服的人家,找到了许多的线索,现在则急冲冲地赶回来,要把这些线索都告诉两位大人,以助两位大人早日破案。 第四十二章:齐努力,凶手已然出现 王成说,他家娘子正好也在帮人浆洗衣服,听他说到那王史氏,她家娘子马上笑了,说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王史氏所做,因为王史氏最近的心情很好,还经常和她们一群浆洗妇们说她家王二改了性子了,对她特别的好。 “我便问我娘子为什么?我娘子说,因为王史氏最近遇到了一个好人家,那家主子不仅给洗的衣服干净,而且每次都会给王史氏一些银两,有银两到手,王二自然就面色好看了。” “我又问她那家人是什么人,我娘说是城东一家寿衣铺的刘喜,于是我就去找刘喜。谁知道那刘喜一听我来问那王史氏的事情,马上就说他根本不认识王史氏。” “我心中怀疑,正欲再去查询一些情况,就遇到了缘楼的金老板,他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我是来找刘喜问事的,金老板就笑了,说那刘喜可不是什么好人,前几天还带一个女人到他们缘楼去吃饭,在那房间里呆好长的时间。” “我就问他对那女子可有印象,他想了想说,那女子二十几岁长得十分漂亮,然后就拍着脑门说,他想起那女子是谁,就是刚被怀疑杀死相公的王史氏。” “金老板跟我说,刘喜这种人,就会欺软怕硬,他让我想法恐吓一下他,说他一定会说出实情。” 秦少白和宋慈对望了一眼。 “接着呢,你是否又去找那刘喜。”秦少白问道。 “对,我又去问刘喜,想起金老板说的话,就故意对刘喜道,刚刚我已经找到证据证明他和王史氏有不轨的行为。那刘喜,真的是孬种一个,马上就承认了,还告诉我,王史氏和他说过很多次,有一天要杀死王二,和他在一起。” 一屋的人都摇了摇头。 “好,王成,你这次收获颇多,先坐下休息一下。周曲,你那边又有什么收获。” “我问了肉铺附近的商铺,那些人都说王史氏为人极好,可王二就很不是东西了,不仅在家打骂王史氏,有时候在肉铺当着客人的命就会拿肉骨头去砸。” “他们可曾说见过一美丽女子,和王二打得火热。” “他们说好像有这样一个女子,不过,那女子从前从不到王二的肉铺来,说怕肉油腻,昨天,那女子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了肉铺,和王二纠缠了一会,那女子就走掉了,王二猴急猴急的,连忙锁了肉铺,拿上包裹跟上了那女子。” 周曲一口气说完,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又补充道:“不过,他们都说,那女子用一面纱遮面,他们都没有看到这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也就是说,那名女子是真实存在的。”秦少白问着,眉间深锁 “大人。”王成突然道,“大人,我记得我去盘问刘喜时,看到他的店里放着几个女人的衣服,我当时就好奇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服,刘喜说,那是他买给他娘子的。据我所知,刘喜的娘子早就回了乡下,而且从不穿这么艳丽的衣服。” “莫不成,这衣服是刘喜自己穿的?”肖山闷闷地哼了一句。 “对,极有可能。”秦少白喊了一声,深锁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周曲,你找上一个肉铺的邻铺老板,带着他再去刘喜家,让刘喜穿上那女人的衣服。” 大伙都诧异地看着秦少白。 还是宋慈先开了口:“你家大人是说,如果那人认得穿上女装的刘喜,就是那个女子,你就把刘喜直接带到大堂来好了。” 周曲一听这任务有趣,放下手中的水杯,就往那肉铺奔去。 “大人,你昨日让我去找个牙人,我已经找到。而且我也按你的吩咐,问了那王家婆婆,她说这些日子她们家的伙食的确不错,经常做的一道菜就是蘑菇烧肉。” “怕是他们家吃的这蘑菇和王二吃的那蘑菇,不是同一种蘑菇吧。”宋慈笑道,“那王婆婆是否说过,王史氏最近一直在另外送饭菜给王二。” 肖山很是惊讶,连连点头。 “这样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我们现在就只等周曲带来好消息。”秦少白已走下大堂,让人送来了一壶茶,招呼着大家坐下来好好地喝上一杯茶。 一行人都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忙碌了这许久,这一刻算是他们最为闲暇的时光。 不过半个时辰,周曲又奔了进来:“我的娘啊,那刘喜,真是长得一身女子骨,穿上那套女装,再带上一些首饰,简直就是一个美女。” “你不要急着表扬刘喜的美女妆了,快说,那些人是否认出刘喜就是那和王二纠缠的女子。” “秦大人,你可真是孔明再生啊,你想得一点也没错,那刘喜,就是假扮那女子之人。我就弄不明白了,这刘喜好好一个男儿不做,偏要去做个女人,竟然还去勾引王二那种又老又丑的男人。” “他是不是应该来找你啊,周捕快?”王成和肖山笑虐道。 “我,离我远一点才好,那样的人妖,我才不要。”周曲说着,身子已经做出闪躲的动作,还拿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拍了一拍,“秦大人,宋大人,你们要弄清刘喜是否男扮女装有何用意?” “亏你们跟着你们秦大人这么久了,这点头脑也没有。”宋慈笑骂着,转身看向一直在郁闷着的李冼,“李冼,你现在知道你秦头的用意了吗?” “宋大人,秦大人,我想,你们是想证明,那刘喜男扮女装是想和王史氏里应外合,上演一场谋杀亲夫的大戏,是吗?” “看看,你们三个好好地学学李冼,人家在用脑子思考,你们三个就知道咋咋呼呼。”秦少白大声笑道,“看来,今天这案子可以结了。肖山,你去将王家婆婆请来,周曲,王成,你们现在就去大牢将王史氏和刘喜一并提上大堂来。今天我们就要剥开那王史氏那伪善的外壳。” 很快,所有的人都被提到了大堂。 那王史氏原本还一副要大冤将雪的自信样,一看到周曲带来的那个男人,霎时间面色苍白,嘴唇哆嗦,只敢去看自己的脚尖。 “王史氏,我且问你,你可认识堂上所跪这男人。”秦少白惊堂木一敲,大声喝道。 “民妇认得,他也算是民妇的一个恩人,是他让我能收到衣服回家浆洗,才不至于让民妇和安人活活饿死。” “胡言乱语。”秦少白又是一声大喝,“这人,明明就是你的相好刘喜,而且还是你杀死亲夫王二的帮手。” “大人,可不能这样说话啊,民妇在家兢兢业业伺候安人,对相公更是一心一意,怎么会有这种廉耻的行为?” “是吗?那让刘喜男扮女装,诱惑王二这事,你也是根本不知情了。” 王史氏看了一眼那刘喜,咬着牙,摇了摇头。 “大人,你不要听这婆娘乱说,这一切,一切都是她的主意。”那刘喜却已经两手伏地,磕起头来,“我只是帮她演了几场戏,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宋慈和秦少白对视了一眼,又都转眼盯着王史氏,目光里竟都是同情之色。 “你,刘喜,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王史氏收起了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指着刘喜破口大骂。 “就是因为我是男人,我才要和你这蛇蝎女人划清界限。”刘喜说着,身子却是往旁移了移,好像戴着手铐脚镣的王史氏能将他怎么样似的。 “王史氏,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一直在给王二的饭菜里加入了那致幻蘑菇,又让刘喜男扮女装去勾引王二,将王二引到山上,两人将那王二砸死,又将他的尸体拉到大石头外,将王二受伤的地主再次碰撞那石头,好让大家都认为王二是意外身死的,对不对?” “对,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王史氏干脆跪直了身子,“我原想拿着他那包裹里的银两就走,可是这该死的刘喜,竟然给我喝了一杯不知道什么水,我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刘喜不在了,王二的包裹也不在了,而对面又走来了几个人,我只能大喊救命。” “大胆王史氏,你与人通奸在前,蓄意杀死自己的相公在后,到底为何有如此蛇蝎心肠,还不速速招来。” “我……我蛇蝎心肠。”王史氏突然大笑起来,“你问问我家安人,你问问邻居的大叔大伯们,这一年来,我是如何尽心尽力地为王家做牛做马,只不过因为我没得生养,他王二就不把我当人看。” 第四十三章:审凶手,真相让人扼腕 “那王二如何不把你当人看,如何折磨你的,你又是如何有将王二杀死的念头,又是如何设计杀死王二的,都速速道来。” 秦少白说着,目光却看着门外旁听的百姓,他希望百姓们听到王史氏的悲惨遭遇,会对她产生同情,一起向官府求情,也许还可免了这王史氏的死罪。 王史氏跪直了身子,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正在低声哭泣的王二母亲,擦了一下眼中的泪,开始说了起来。 一切都得从无子可怀说起。 因为没有怀上孩子,王二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一开始安人还会顾着着,说我虽然肚子不争气,可是对这个家却是尽心尽力的,还劝王二断了子嗣的念头,说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在一起就好。 那王儿哪里肯听,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有一日,竟然说反正我也是不会下蛋的鸡,不能宰了吃,也要想办法为他挣点收益。 那日,他突然间对我特别的好,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还给了我一些粉让我好好打扮一下,然后说带我去船上吃饭。 我根本没想过,他会有那么歹毒的想法,我以为他是真的想通了,知道我除了不能生养,其他任何方面都是一个好女人。 谁知道,那是一个圈套,那王二,他赌输了钱,竟然将我骗出去还债。 他拉我上船后,说自己要去买一点东西,就让我一个人呆在船上,我等着等着,没等到王二,却等来了两个男人,他们说,王二已经把我这一天卖给他们了。 说着,他们就…… 王史氏终于说不下去了,眼泪又一次模糊了她的眼,她伸手去擦,可是如何能擦得干净。 那王家老太,捶胸顿足:“造孽啊,这畜生在做造孽的事啊。” “王史氏,你可需要休息一下。”秦少白根本没想到王史氏会说出这样的一个故事。 围观的百姓能窃窃私语,他这个县太爷却只能强忍着悲愤听下去。 “谢大人,我知道大人也很想快点结案,我,我也想快点将我犯的罪过坦白了。”王史氏凄凉一笑,又一次抹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 我穿好衣服,走出船,看到王二正站在桥头,他手里拿着几锭碎银,脸上竟然是笑容,他竟然满脸的笑容。 自此后,王二是看到了我的用处,经常把我带出去。 一开始我也想过死,但一看到安人看着我时那无限依赖的眼神,我就舍不得死了。 王史氏这话一出,那王家婆婆已经放声大哭起来。 “来人啊,先请王婆婆去内室坐着。”秦少白吩咐着,“王史氏,你继续讲来。” 我的卖身钱,王二是一文也不给我和安人,我只能找人帮忙介绍了几家小富之家,去帮他们浆洗衣服。 “你是在那时遇到了刘喜吗?” 王史氏点了点头,目光在刘喜的身上滚了几下,竟又落下了泪来。 一开始,我也只是老老实实地浆洗衣服,我发现刘喜对我特别好,每次我去收衣服时,都会拿些小东西送给我,而当我去还衣服的时候,他又会多给我几文钱,说让我自己添点首饰。 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去刘喜家还衣服。 他正在院子里吃糕点,看到我来,就招呼我也去吃点。 我拿着那糕点,想着我娘还在的时候,一到生日都会煮一碗面我吃,现在,竟是谁也不记得我的生日了,越想我越伤心,就在刘喜的面前落下泪来。 刘喜问我为什么哭,我告诉他原由。 他很是激动,拉起我,说今天他要好好地为我庆祝生日。 那天,他带着我去了望乡楼,点了许多菜,还让人去买了一些花来。 所以,当他将我抱着上床时,我没有反抗,我以为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不仅仅只是要我的身子的人。 围观的群众又是一片唏嘘。 “既然你已经找到了一个爱你的人,你为何还要杀死王二?” 秦少白的问题一问出,门外的唏嘘声更响了,宋慈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秦少白用手摸了摸鼻子,他又忘记了,这是大宋,就算比那唐朝要开明许多,也断断不允许女子在外有情人的。 “我何尝想过要杀死王二,毕竟他是安人的儿子,我不想安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天,王二突然跟我说,他马上要有一笔钱了,而且还是巨款。 他还说,有了那笔钱,他就立即休了我,去娶个能帮他生孩子的年轻的丫头。 我把这事告诉了刘喜,刘喜很生气。他说,既然王二对你不仁,你就可以对他不义,他不是有钱了吗?他不是想要找一个年轻的女子吗?我们俩就设一下圈套,让他人财两失。 他塞给我一包蘑菇,说这种蘑菇吃多了,那人就会产生幻觉,然后他说他可以男扮女装来引王儿入套。” 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了刘喜,刘喜干脆把头埋在了两只腿里。 “这样几次后,王二真的爱上了刘喜扮的那个女人,不止一次地和安人吵,说要把我休了。安人不肯,他就打我,把我往死里面打。” 秦少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肖山,肖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王史氏的面前,将她手臂上的衣衫给拉了起来。 人群喧闹起来。 那一条条暗红的伤痕刺激着每一个善良人的心,他们都在为王史氏说着不值。 “肃静。”秦少白大喊道,“王史氏,你的遭遇的确让人同情,但是,你杀人总是不对。最后,你是怎么将王二骗到山上杀死的?” “那日,我知道王二收到了一大笔钱,那钱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反正是做了什么缺德的事。 我就将这事告诉了刘喜,刘喜说,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所以,刘喜让我中午送饭时在王二的饭食里放了好几块蘑菇,然后刘喜就扮成了那个女子前去找王二,还特意让邻居大爷看到王二关门,可以给我一个出门的理由。 刘喜又假装和王二争吵,说王二不是真心喜欢他,哄着王儿拿出了那装银子的包裹,然后刘喜就往外跑,说王二要是有心,就和他一起到山上去寻找一点风雅去。 王二早就被刘喜撩得失魂落魄,也不细想,就拿起包裹追了上去。 我看他们俩走了出去,我也便追了过去。 因为快速地奔跑,王儿体内那蘑菇也就很快地起了作用。 刘喜将王二引到那树林里,让他坐下来休息一会。 这时候,王二已经处于晕幻的状态里,他看着脚下的那些草,竟然大叫,说这草变成了大怪物。 他在那草地上奔跑,脚一次又一次地被那藤蔓绊住。 刘喜还在不停地逗他,发出让他惊恐的声音。 一不小心刘喜摔了一跤,手上被草地上的一个银片给划了一下,血流了出来。 刘喜恼羞成怒,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就往王二的额头上砸去。 等王二死去,刘喜又把他拖到了大石头边,在他的伤口处,又撞了几下,把他的两只脚下也缠上了那些藤蔓,假装王二是被藤蔓绊倒,摔死在大石头上的。” 王史氏终于把整件事都给说清楚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在微笑。 “臭婆娘,是你自己杀死了你的相公,为何要诬陷我。”刘喜叫着,想要往王史氏身上撞,却被王成他们一下子按住了。 王史氏微笑着,对着刘喜啐了一口。 门外,顿时响起了喝彩声,更有人在那里大叫:“这王二是那刘喜所杀,和王史氏无关。” 秦少白心中大喜,他终于可以有理由向上面上书求情了。 却见那王史氏抬头道:“秦大人,我想请你将我家安人请到大堂来,可好?我有几句话想要跟我家安人说。” 秦少白连忙叫人将王婆婆抬上台来。 那王史氏见了王婆婆,又请求道:“大人,可否,将我脚上的镣铐褪掉,这里这么多官爷,我一个弱女子想逃也是逃不出去的。” 秦少白本就万分同情王史氏,见王史氏提出这要求,便问向宋慈:“宋大人,你觉得如何?” 宋慈点了点头。 王史氏的脚镣一脱,她立即半跪着挪到了那王婆婆的身边,拉住了老人的手:“安人,这辈子能做你的媳妇,我心已足,安人,只可惜,我不能再伺奉你老人家了。” 王史氏又转向秦少白,脸上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大人,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机会将这一切肮脏都讲出来。”王史氏笑着,突然她大吼了一声,“老天爷,我来赎罪了。” 秦少白一听这话,心头大惊,正欲唤肖山他们拦住王史氏。 哪里还来得及,那王史氏已经站了起来,猛得往案台上冲去。 血,天女散花一般飞溅出来。 ’ 第四十四章:鼓士气,肖山乐当捕头 “肖山,王婆婆的事情是否处理好?” 肖山点了点头:“回大人,王二的那包银两的确是被刘喜所拿走,我们已从刘喜的家中将银两搜出,如数给了王婆婆。那些银两,足够王婆婆请一个丫鬟来伺候她了。” “那就好,老人家也算是苦命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却是落得如此下场。”秦少白长叹了一声,“也是怪我,怎么就没想到王史氏有这样的心理呢?” “秦大人千万不要自责,那王史氏其实已经一心求死,就算不在大堂上,关入大牢也是一样的结果。”宋慈明明是在劝慰秦少白,但他的脸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声音也像石头一样坚硬,“其实这比她被拉去砍头,要好上许多了。” 宋慈的冷漠让秦少白觉得有一点害怕。 他有一种感觉,宋慈从义庄回来以后,似乎什么地方变了,但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觉得不对劲,狠狠的不对劲。 众捕快听了,又是一阵唏嘘,李冼甚至还抹了抹眼睛。 “好啦,好啦,你们一个个也不要愁眉苦脸的,怎么说,我们也把这起案子给破了。而且速度这么的快,效率这么的高,南阳县的老百姓都在夸我们呢。”秦少白拍了拍手掌,想要给大家鼓劲。 见大家还是一副颓丧的样子,不得不又说道:“你们可不要忘记了,我们手上还有一起大案子,大家可是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才好。” 秦少白说着微微的瞄了一眼宋慈,宋慈的脸上依然一点表情也没有,好像秦少白说的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大人,刚刚在大堂上,我听到了一些线索,可能和我们要查的这案子有关。” “哦,你说来听听。” 肖山清了清嗓子:“王史氏说他们在和王二纠缠时,王二头是先被他们砸破的,所以那草坪上的血应该也是王二的。” 宋慈这次却是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道:“果然肖捕快不愧为南阳县的眼疾手快,秦大人,你也应该把我们的决定说给大家听听了。” 秦少白走到肖山面前:“肖大哥,昨日我和宋大人商量了一下,这南阳县一定是得有一个新捕头,我那老丈人待在家里下棋已经下习惯了,他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县衙来受这份苦喽。” 肖山心中一动,脸上立刻显出几分激动,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秦少白。 “肖大哥,你还这样看着秦大人干什么?秦大人的意思你还不懂吗?”李冼着急的嚷嚷着。 “秦大人,你是说…”肖山说话都开始哆嗦起来。 秦少白笑着点了点:“肖捕头,你现在可是我们南阳县的新任捕头,这说话的气势可得要有排山倒海之势哦,不然王成,周曲还有李冼这小子,岂不都跟你学着没精打采了。” “秦大人……”肖山依然很激动,竟拉住了秦少白的手,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大家听着,今天刚结了一个案子,大家也好几晚没有好好睡一觉了,下午就放大家假,明天早上我们去查找三个孩子的线索。” “秦大人,我刚刚正想跟你说,那个怀疑丢了孩子的人家,他家孩子回来了,那小兔崽子,自己迷上了一个戏子,利用放假的时间,去看那戏子演戏。” “那戏子一定是极漂亮的,小男孩情窦初开,也是很正常的。”秦少白笑道,“你们呢?也不能一心只顾着破案,抓人,家中的妻儿还是要陪伴的,都回去吧,带着你家妻儿出去转转好好地感受一下这南阳县的秋高气爽。” 等到捕快们都离开后,秦少白走到宋慈面前:“宋大人准备去哪里?” “小兰没有跟你说吗?今天朝阳公主要回来,她早早的就要我约了你去缘楼吃晚饭,她那里有一些新的消息要告诉我们。” 这个小兰,原来昨天晚上想告诉我的是这样一件事情,害我还担心了半天。 “那我现在就回去,带着小兰和两个丫头一起去缘楼。” “秦少白,你有没有想过,赵月儿,她出现的时间很是奇怪。” “宋大人,我没有听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算了,等到了缘楼再说吧,不过我想,小兰可能不会带赵月儿来缘楼。” 果然不出宋慈所料,小兰说他早就知道朝阳公主今天回来了,但她却又说,主子既然已经把他赐给了秦少白,她小兰就不再是缘楼的人,所以这次朝阳公主回来,她也没必要去迎接。 “那我带两个孩子过去?”秦少白试探着问。 “我看不用了吧,这两个孩子最近经历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就让他们在家里安心的陪着我吃饭,吃完饭我再教他们一套素竹剑法,现在这南阳县,真是越来越乱了。” 秦少白不好勉强,只得独自一人去了缘楼。 朝阳公主已经和宋慈一起在等着他。 “公主最近可好?”秦少白想着该客气一点,弯腰鞠躬行礼,把个朝阳公主逗得呵呵笑了起来。 酒席摆了上来,朝阳公主只顾着和他们俩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完全没有要说些什么线索,消息的意思,掌印,毒人这样的词语更是蹦都没蹦出一个音节来。 每次秦少白刚刚提到手中的案子,不是朝阳公主就是宋慈,轻易地就把话题给扯开。。 秦少白看他两人完全像闲人一般,这一桌酒席也完全就像普通的接风酒一样,完全就是在那里唠嗑,不由的有些郁闷。 宋慈啊宋慈,是谁说朝阳公主带来了一些新的线索,你这连案子都不想跟他说,又怎么能指望朝阳公主给我们帮助呢? “秦大人,听说你们县衙那姓李的小捕快他父亲要来了?” 好,总算说到一点了。 南拳北掌,从南拳说到北掌,也是很符合逻辑的嘛。 “对,李冼说他父亲不日就会来到南阳市,朝阳公主认为他为何而来?是不是也为那…” “嗯哼。”宋慈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公主,天色已晚,你舟车劳顿,还是早点休息为好。南拳只是来看他的儿子,他不会在南阳县待太久的。” 宋慈你这是什么意思?听你这语气,朝阳公主还害怕着南拳不成? 你们之间不会又有什么我一点都不了解的老梗吧。 秦少白的目光在宋慈和朝阳公主身上转来,又转去,就是没看出任何的端倪。 “也好,今天我也的确是乏了,我就不留两位了。”朝阳公主站起身来。 秦少白只得也随着宋慈站起身来,刚要离开,却听的朝阳公主又说道:“秦大人,小兰在秦家可好?麻烦大人给小兰带个口信,就说我多日不见她,甚是想念,请她明天来缘楼见我一见。” 第四十五章:得肯定,朝阳心花怒放 “主子,我们要不要做一些准备,那南拳是不是为我们而来?” 朝阳公主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始终盯着离去的两人,那目光先是有一些不舍,既然变得犹豫不定,很快就显露出一丝坚定。 “主子,明天你真的会见小兰吗?你不是答应了小兰,不再让她管江湖上的这些事情了吗?” 朝阳公主缓缓的回过头,看着像小红的目光犀利如剑:“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全都无可奈何,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婢女。当初我让她留在秦少白的身边,是让她为我试探秦少白的真实身份,但这丫头,却是一心一意做起秦家的人来了。” 朝阳公主说着,接过小红递来的一杯热茶,却没有往嘴里送。 “主子说的是,小兰是该好好地责罚,竟然是忘记了自己是谁。小红向主子保证,小红这条命都是主子的,不管主子想让小红干什么,小红都会义无反顾的去做,绝无二心。” 朝阳公主的两腮的肌肉微微抖动一下,然后她就笑起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现在我的身边,你是最能帮得上忙的丫头了。不过,小红啊,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一个人值得你去绝对的相信。” 小红一听这话,脸色大变,身子竟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紧接着,就跪了下来。 “好了,起来吧,让人来伺候我就寝吧,谁知道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朝阳公主说着,正在离开,却突然又回过头来,“望乡楼最近有什么动静?” “回主子,那望乡楼易主以后,好像一直没有什么大动静。” “噢,那望乡楼的新主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有没有查出来?” 小红又一次将头低垂下来,不敢言语。 “唉,这么点小事,你们都办不好,我还真是白养了你们了。” “不是,主子,那两人真的就像极了普通的生意人,金贵真现在已经成了县里有名的铁算盘了,这望乡楼在他手上,已经成了南阳最好的酒楼,至于那金昭宁,倒是任性的很,不过,我听秦大人和宋大人夸过她,说她的厨艺了得。” “宋大人也这样说过?” 小红本想干脆地说一声是,但看她家主子面露愠色,顿时吓得把那嗯字给活生生地吞进了肚子里,只是低声说道:“主要是秦大人说的多,秦大人这人比宋大人要嘴馋得多。” 朝阳公主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小红一见她主子笑了,知道说了主子的心坎上,连忙又加了一句:“小红觉得宋大人的心中,最喜欢吃的还是主子为他做的那道家乡菜,我还记得宋大人把那盘冬笋烧底给吃得干干净净,就算没有伸出舌头来舔盘子了。” “你这死妮子,哪来的胆子敢这样颠唇簸舌地说四品大官的坏话,小心我告到秦大人那里去,治你个不尊之罪。” “主子饶了小红吧,小红只是实话实说嘛,说明宋大人是真的喜欢主子……做的菜哇。” “好了,你也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告诉那几个监视望乡楼的人,一定要看好望乡楼的一举一动。我就不信,那金家师徒买下这家楼只是为了做生意。” 秦少白回到家,看到小兰带着两个小婉还在院子里练青竹剑。 小兰应该是在给小婉示范,动作极为缓慢,手中的一根竹枝随着她的身姿轻摆,忽而前刺,忽而高举,忽而又是一个飞旋……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出一份说不出的温婉。 秦少白暗暗道了一声好,已经鼓起掌来。 “爹爹。”小婉笑着叫着冲了过来,一下子就搂住了秦少白的脖子,“爹爹,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你了。” 这小丫头真是招人爱,这才多久没见啊,就说出这么粘人的话来了。 秦少白抱着小婉原地转了一圈,又举起她轻轻抛了几下,惹得小婉咯咯笑着,把身旁原来铁板着脸的小兰也给逗笑了。 “好了,婉儿,你去一旁练你小兰姐姐教的招术去,等会爹爹要来和你过招噢。” 秦少白将小兰拉到了一边:“怎么你只教小婉剑法啊,月儿呢?” “我让月儿和落捕头去接你了,你没遇到他们吗?” “这么黑的路,你怎么就让一老一少去接我啊。”秦少白急着,正想要跑回去将两人找回来,却听得小兰轻飘飘地扔了一句话,“我就是特意让他们出去的,落捕头也同意我的做法,而且我已经不止一天这样做了。” 秦少白实在是不明白这个女孩在想什么,这明摆着就是在排挤赵月儿啊。 难不成,你还以为你这青竹剑是盖世奇功啊,人家赵月儿也是有武功根底的,可能根本就看不上你这破剑法呢。 “秦大哥,我不管你对赵月儿是什么看法,反正我保留我的看法。生活上我会好好地照顾她,小婉该有的,她都会有,学文明理上我也会对她一视同仁,让她和小婉一样懂得仁义之道,但是,这武功,我是不会教她的。” 秦少白还想再辩解几句,小兰却又说道:“当然,这是我把赵月儿支走的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我想再试试赵月儿,我要看看她的胆量。” 把个孩子赶到外面走夜路就是在试她的胆量啊。 秦少白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赵月儿知道你每天让她出去是为了避开她给另一个孩子加餐,她小小的心灵一定会受伤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童年阴影呢。 他突然间觉得面前这清秀端庄的女子变得阴森可怖起来,实在不想再和小兰说什么,就往外跑去。 “爹爹。”正在练剑的小婉见她爹爹气冲冲地跑出去,担心地唤了一声。 秦少白怔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停下脚步。 此时应该已到了亥初,又是月末,天空暗淡的很,空气里都是湿冷的气息。 虽然宋朝的夜市一直很是繁盛,但由于这几天南阳县接连出了几起案子,尤其是那三具童尸案,让南阳县的大人们都十分担心自家孩子的安危,都不让孩子们出来。 孩子们不出来,大人们也就不太好意思自己出来,街上也就冷冷清清了,只有几个简单的铺子在有气无力地吆喝着生意。 秦少白沿着往缘楼的路直奔,秋日的风吹拂着,使得他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清醒。 突然间,他停了下来,沉思片刻后,转身就往望乡楼的方向跑去。 第四十六章:阻少白,小兰又遭厌恶 落捕头果然带着赵月儿来到了望乡楼。 此时,落捕头正和金贵真在下棋,说赵月儿在金昭宁的房间里玩着呢。 秦少白的一颗心算是掉了下来。 “月儿是一直嚷着要去找你的,我说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去看昭宁姐姐的吗?那小丫头就说,是噢,小兰姐姐说,人无信不立,说到就要做到,我们就来这里了。”落捕头说着,一粒白子已经放在了棋盘里。 “落捕头,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厉害,不过,你有张良计,我还有过墙梯,看招。”金贵真将他的黑子往那落捕头的一片白子里一放,“黑虎掏心。” 落捕头大惊失色,连忙站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棋盘,终于摇了摇头:“还是金老板更胜一筹啊。” 秦少白根本看不懂那棋,只觉得两位老者完全不像在下棋,倒像是在行军布战,每一步都走得他惊心动魄的。 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去金昭宁的房间找赵月儿。 毕竟现在是夜深时分,毕竟那房间是闺房。 正在那里焦灼不安的时候,金昭宁牵着赵月儿的手走了出来。 “秦叔叔。”赵月儿奔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了秦少白的手。 赵月儿的小手热乎乎的,将秦少白的心也暖得热乎乎的。 “这件坎肩我怎么没看你穿过啊,挺好看的。”秦少白指着赵月儿肩上的坎肩。 “这是昭宁姐姐送给我的,说是用什么什么羊的毛做的,特别的温暖。” 秦少白刚要感谢,却听得金昭宁寒着声音说:“秦大人,你现在的津贴也不算低了吧,怎么都不给两个孩子添置过季的衣服呢。今天月儿来我这里,小手冰冷,幸好我帮两个孩子做的坎肩都做好了。” 秦少白抱歉地笑了笑,说真的,这些日子他真的是陀螺一样连轴转着,要不是今天破了王二的案子,看到大家又都疲惫不堪了,也不会有这半天的假期,没有这半天的假期,可能他现在还在县衙和宋慈讨论那三个孩子的案子。 “昭宁姐姐,我秦叔叔不是不管我们,他只是太忙了。不过,秦叔叔是南阳县的县令,心中装的是整个南阳县的人民,自然就会把给我和小婉妹妹的爱分走了一些了。” 赵月儿拉拉金昭宁的手,晶晶亮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任是谁的心再怎么冰冷,都会被融化的。 金昭宁便蹲下来摸了摸她那粉嬾的小脸,在她高挺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是啊,这南阳县就你秦叔叔最好了,昭宁姐姐不该说他,应该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是吧。” “昭宁姐姐也不要说对不起,虽然我秦叔叔忽视了我和小婉妹妹情有可原,但他竟然让昭宁姐姐白做了两天的冬笋烧底,所以,秦叔叔这样辜负美人意,还是应该受到批评的。” 大人们都被赵月儿这一套一套的说得一愣一愣的。 金昭宁正是脸如朝霞,伸手就在赵月的头上轻叩了一下:“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你们小兰姐姐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的,真是不知害臊。” 赵月儿捂着头,啊呀啊呀地叫起来,扯了扯秦少白的衣服:“秦叔叔,帮我啊。” 秦少白笑着将赵月儿拎到另一边,接过了金昭宁递来的另一件坎肩。 落捕头他们被这一闹,早就没有心情再继续下棋,看看时候也不早,他们便告辞离去。 秦少白拉着赵月儿刚下到院子里,赵月儿就又扯了一下秦少白,轻轻道:“秦叔叔,你相不相信,昭宁姐姐正在看着你呢。” 秦少白马上回头,果然看到金昭宁正倚在楼栏上,笑着看着他们。 “金小姐,谢谢你。”秦少白说道。 “昭宁姐姐,我秦叔叔说,你做的坎肩漂亮极了,他还说,明天他会再来望乡楼,希望能吃到你为他特别烧的那道菜。” 秦少白真想打赵月儿,他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楼上的金昭宁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的时候,他又觉得他好像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好啦,你这小妮子,真正是要上天了,都会帮你秦叔叔约人了。”落捕头拉过了赵月儿,“我们快回去吧,你小婉妹妹还等着看新坎肩呢。” 三人边说边笑,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秦府。 小婉已经练完了剑,正在院子里静坐着,身子挺得笔直的,身下的那个垫子已经被她的汗给湿透了。 秦少白哪见过这阵仗,以为小婉哪里不舒服,就要上前将她抱起,却被赵月儿一把拉住。 “秦叔叔,小婉在练青衣派的内功心法,她这是在排毒,等收功后就好了。” “你们回来了。”小兰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月儿,这一碗是补气养神的,你小婉妹妹已经喝了,快喝下吧。” 赵月儿欣喜地接了过去,二话没说,仰起脖子就喝了下去。 “小婉,今天可以了,收功吧。”小兰说着,又转向秦少白,“你们从望乡楼回来的?” “嗯,对了,金小姐送了两个丫头一人一件羊绒坎肩,冬天快到了,孩子们穿上能耐寒。” 小兰挑了一下眉,然后微微眨了一下眼,那浓黑的眼睫毛下便又多了一层阴影:“秦大人,我们家是穿得连买一件坎肩也买不起吗?” 秦少白正要解释,赵月儿却已经拉住了小兰的手,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小兰:“小兰姐姐,你不要骂秦叔叔,是我,是我看昭宁姐姐缝的这坎肩很漂亮,才求她的。小婉的那件是昭宁姐姐姐缝的,我的这件,其实是我跟着昭宁姐姐学着自己缝。小兰姐姐,为了学缝这坎肩,我的手被针扎得都出血了。” 秦少白大惊,连忙拉过赵月儿的手,果然,赵月儿的手指头上有许多细密的针眼。 “你这傻孩子,你才多大啊,现在就应该好好地读书写字,这些活都有人做啊。”秦少白心疼地将赵月儿的手放嘴里塞,想要帮她吮吸一下伤口。 “停住。”一道亮光闪过,正是小兰手中的那根勺子,“秦大哥,你是忘记了什么了吗?” 秦少白这才想起来,赵月儿的血是有毒了,幸亏自己刚刚没开始吸。 但是,就算赵月儿的血有毒,你也可以飞过来将赵月儿拉走啊,以你的轻功,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用得着拿这么重的勺子把月儿的手都给砸疼了吗? 看着揉搓着手指,眼泪汪汪的赵月儿,秦少白是觉得小兰是越发的不近人情了。 第四十七章:听箫声,小兰摸骨少白 睡到半夜,秦少白被清悠的箫声惊醒。 自中秋那晚,他就没有再听到这箫声。 如今听到,却觉得与中秋那晚所听的完全不一样。 中秋那晚的箫声充满着一种煞气,是要将天地都纳入它的箫声中,让所涉之地的万物都在箫声里萧瑟的感觉。但,今晚的箫,虽然也浑厚,却是一种让人心神安宁的浑厚,好像那是一位大将军在向着他的战士们挥动着战旗,用最有气势的声音在吼叫着胜利在望。 披衣出院,却看到小兰也站在院子里,凝望着缘楼的方向。 秦少白想要走上去打个招呼,见小兰似乎完全地沉浸在这箫声里,暗淡的星光洒在她的脸上,朦胧里有一份说不出的凄清感。 秦少白竟是看得有些呆了,突然想起朝阳公主说的那话,连忙走上前:“小兰。” 小兰没有想到秦少白会走出来,转过脸,不无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箫声?” 秦少白这话一问出,小兰的脸色大变,她的两只手竟然抓住了秦少白,然后闭上了眼睛,在秦少白的锁骨上摸了起来。 “小兰,小兰姑娘。”秦少白急了,要不是他知道小兰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他现在应该全身燥热,不知所措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正常的正值大好年华的男人。 被个女人这样摸下去,没有一点点冲动,那才叫恐怖呢。 “不可能。”小兰终于停住了手,睁开了眼,但是她的眼里却多了更多的疑惑。 “什么不可能?你没听到箫声?”秦少白大惑不解,“这么清晰的箫声,大家应该都听到了吧,明天早上问问小婉,她可能也听到了。” 小兰根本不理会秦少白说的话,她的一只手按在鼻子下面,似乎在深思。 突然,小兰一把抓住了秦少白的手,摊开了他的掌心,仔细地辨识起他的掌纹来。 看了一会,小兰又用手在秦少白的手心上沿着纹路划了起来。 一种酥痒的感觉袭卷而来,秦少白被搔得笑了起来,他自小就怕别人搔他的手心,现在还是被一个像花朵一样的美女拉着手轻轻柔柔地搔着。 要不是他深知小兰的人品,他是一定认为小兰是在gy他了。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小兰的眉头越来越皱,她的脸却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终于,她将秦少白的手猛地甩了出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秦少白被小兰这个问题问得很是惊讶,我是谁啊,我不就是秦少白吗?难道? 不会吧,眼前这女子不是看出了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 想来,古人的骨头和现人的骨头,古人的掌纹和现人的掌纹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不同吧,这女子只是摸了一下我的骨头,看了一个我的掌纹,就能看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除非?想到这个除非,秦少白真是激动的把什么都给忘记了,抓住了小兰的手:“你也是从那边来的?” “什么从哪里来的?”落捕头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我说你们俩在干什么,这么晚了,不睡觉,这天上一颗星都没有,你们俩在看啥呢。” 秦少白正想拉住落捕头问他是否听到那箫声,却被小兰一下子拉住了。 “落伯伯,我们在商量两个女娃的事呢?”小兰笑着说,刚刚那满脸的惊诧,满脸的犹疑全都不见了。 “两个女娃?能有什么事?”落捕头的老脸突然一沉,“小兰,我可跟你说,这两个女娃虽然都不是少白的亲生女儿,但是我们可是把她们当成我们秦家的女儿了。” “那当然啊,所以,我更要为她们的未来着想是吧。”小兰快步走到落捕头面前,将他扶了过来,“听说,外南拳先生要来南阳县了,落捕头你也是知道的,南拳先生不只是一个镖师,他还特别爱设学堂,我猜他这次来一定会在南阳县设个学堂的,所以,我就和秦大人商量要不要送两个女娃去学堂读书。” “女娃娃的,学点针线活,会做好饭菜,就够了哇。”落捕头说着,看到秦少白正恶狠狠地看着他,又连忙改口,“不过我们家这两个娃娃既聪明又可爱,还是县官大人的千金小姐,是该进学堂学点东西的。” “是吧,秦大哥,我就说落伯伯也会同意的,就你的老古董一个,非得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小兰娇憨地笑了起来,“那就这样说定了,等南拳先生一来,你就找他商量办学堂的事情,等学堂办好了,我就送两个女娃去上学。” 秦少白真有点哭笑不得,他发现眼前这女孩简直就是百变精灵,刚刚明明还神色凝重,似有无限心思,现在却是笑语嫣然,好像办成成她心心念念的大事一般。 还有,他不知道这女孩是怎么想的,她明知道自己最近在忙着处理三个孩子被杀的案子,竟然还让他去和南拳联系什么办学堂的事情。 但,细细想来,如果南拳真的如小兰所说,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为当地建一所学堂,倒是值得去推广的事情。 宋慈曾经跟他说过,他现在已经不是捕头,他现在是县令,就不能只想着查案,还得想办法搞好南阳县的各种事情。 这一点秦少白自然知道,但,骨子里,秦少白还是喜欢破案,更何况,手上不是有一桩很是重要的案子吗? “秦大哥,秦大哥。”小兰推了推秦少白。 秦少白从遐想里醒过来,对着小兰不好意思笑了笑。 往四周看看,发现落捕头已经回屋了。 天上似乎也现出一颗小小的星星。 秦少白知道,那颗星叫启明星。 “秦大哥,南拳的事情你可以交给李冼去办,正好也让他锻炼一下。” 小兰这一提醒,秦少白马上就想起来,南拳正是李冼的父亲,那李冼应该是能说服自己的父亲为南阳县的人做点好事的吧。 这样一想,秦少白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又可以安心地去查他的案子了。 “秦大哥,我还要跟你说一下,今天这箫声的事情,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小兰说着,那张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显得格外地严肃认真。 什么鬼,这箫声只要没睡着的人都听到了,又不是中秋夜那锁人心魂的箫声,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聊资有什么不可以啊? 秦少白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摇着头。 他发现,小兰现在做的事情,说的话,他是越来越不能理解了。 第四十八章:没头绪,少白趣遇南拳 “爹爹,小兰姐姐让你吃完她包的饺子再去衙门。”小婉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过来,赵月儿跟在她的身后。 “小兰姐姐呢,她还在厨房吗?”秦少白想起来昨天还没跟小兰说朝阳公主要见她的事情。 “没有,这饺子是小兰姐姐包好,月儿姐姐下到锅里去,然后婉儿端给爹爹吃的,我们三个都对爹爹好吧。”小婉奶声奶气地回答着,放下碗,把手放在耳朵上。 这一举动把秦少白给逗笑了,吃到嘴里的饺子也变得更加香甜。 “秦大人。”肖山在院外喊了一声,“宋大人说,今天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回临安府,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秦少白嗯了一声,将最后一个饺子吃进嘴里,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到这饺子的味道。 宋慈,他现在应该最关心这三个孩子的案子,怎么会突然间跑去临安了呢? 正思忖着,肖山已经走了进来:“秦大人,弟兄们问今天要做什么?大家都休息好了,都卯着劲要快点把那凶手抓住呢。” 这个秦少白也想,可是秦少白仔细想了一想,眼前的这个案子还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唯有先从这三个孩子的身份查起了。 “肖大哥,你带人去义庄,将那三个娃儿的画像画出来,然后张贴在各重要关卡,找寻一下这三个娃娃的身份。”想了一下,秦少白又说道,“多画几张,邻近几个县也去贴一贴。” 肖山领了任务离开,秦少白突然很是怀念自己的那个时代,只要把孩子们的dna一提取出来,再对照全国人民的基因数据库,几分钟就能分析出被害人的身份了。 突然他灵光一现,决定先做一些未雨绸缪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也就把小兰的事情给忘记了,把两个孩子交代给罗捕头,自己便飞奔去了衙门。 “秦大人,你没有开玩笑吧。”王成和周曲一听秦少白的主意都张大了嘴巴,“你说什么,要把我们全南阳县人的手纹都搜集起来?” 秦少白很是认真地点着头:“你们不记得了吗,我就是靠指纹才能脱罪了。人与人的指纹可能差别不是很明显,但是人与人的掌纹却是有很大的不同,将大家的掌纹存档,以后要用的时候,只要对照一下就行。” “秦大人,我们南阳县可是临安府下最大的县了,人口也有五万之多,你让我们几个人怎么做得到啊?” 秦少白可没想到这件事的工作量会这么大,不过,他既然想到了要做这事,就一定是要把这事给完成了的。他甚至希望其他地方也能和南阳县一样,将所有人的掌纹都录下来,以备不时之需要。 “你们几个人是不行啊,不过,不是还有我们吗?” 众人都被这洪亮的声音给吸引过去,不约而同地转过身。 只见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正大步跨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低着头的李冼。 “秦大人,这是我老爹。”李冼抢先一步,为秦少白介绍着来人。 “我早听说南阳县有新县令是个有大魄力的人,刚刚听到秦大人所说的这番话,果真这传言不虚啊,怪不得犬子这么尊崇于你。” 那中年人虽然魁梧,可是脸却并粗糙,甚至可以说得上英气逼人,这让秦少白明白了李冼为什么能生得如此粉嫩,像个女娃了。 “秦大人,今日得见秦大人,我李小林真是觉得三生有幸啊。”南拳李小林已经将秦少白抱了一个满怀。 秦少白虽然是现代人,可是他也从没有被一个大男人这样熊抱过,当即燥得满脸通红。 “老爹,人家秦大人是有学识的人,不吃你这野蛮的一套。”李冼急得原地直跺脚,想要来拉,又怕他老爹一脚把他给踹飞,可是不拉,那秦少白已经脸红脖子粗地在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了。 “好好,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吗?”李小林说着,松开了秦少白,可是因为他抱得太用力,松得又太突然,秦少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晃起来,差一点就要踉跄跌倒。 李小林只是微微一伸手,就将秦少白给拉住了。 “来啊,拿我的药罐子过来。”李小林大声喊了一声,一个镖师模样的人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瓷罐子。 李小林打开瓷罐,从里面抓了一把黑色的药丸出来,一下子就塞到了秦少白的手中:“秦大人,这是小林我自己炼制的大力丸,我看秦大人这小身子是要好好地练练的,秦大人要是愿意,我可以教秦大人一些基本的拳法。” “老爹,你不是说要去看望西山先生的吗?还不去啊?”李冼急得都快跳起来了,他知道他要是再不把老爹给拉走,他老爹可能要整出什么收徒拜把子这样的事了。 “对噢,看我,一看到秦大人,就把什么事都给忘记了。”李小林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秦大人,你刚刚说什么那收集啥的,放心,我有很多兄弟,一切能帮你搞定。” 李小林那一记明明是拍在他自己的脑袋上的,可是秦少白觉得他也被拍了一下,浑身颤了一下。 听李小林这样一说,又不得不客套地说了声谢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啊,举手之劳啊,秦大人,你们文人就是客气。”李小林说着,又要来拥抱秦少白。 秦少白正在那里迎也不是,躲也不是,浑身难受,不知是进还是退的时候,李冼已经灵巧地穿到了他们俩中间:“老爹,你和西山先生约的是什么时辰,你要知道西山先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迟到了。” “对噢。”李小林又恍然大悟地对了一下。 秦少白真担心他又会拿着他的铁拳往自己的脑门上敲,还好,这一次,李小林只是对着秦少白拱了一下拳,然后快速走出了县衙大门。 “秦大人,你要等小林回来,找你一起痛饮三百杯啊。”跨上了马,李小林还不忘大声地嚷嚷,把下次的约会给预订了下来。 第四十九章:为哪般,街头惊马掳人 李小林走后,秦少白开始着手准备收集掌纹的事情。 虽然秦少白很想将所有的掌纹都收集起来,但想着这五万张掌纹,如果堆在一起,很快就会被风化掉,就算是放在木桌里,铁盒里,也不是很方便,更何况,也没有那么多地方给他放啊。 他便想着退而求其次,先搜集县中成年男子的掌纹,因为成年男子犯罪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秦大人,你不用找宋大人商量一下吗?” 周曲试探着问秦少白,他知道他家大人做事怪异,可是也不至于脑洞大开做出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啊。 这大大的南阳县,能劝住他家大人的,可能只有宋大人了。 “也好,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秦少白说着,已经站起了身,“这县里可有染衣铺?” “有,城东那里就有一家。”周曲答着,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问了一句,“大人,你要染衣服吗?” “不是,我是想找染衣铺的老板去研究一下,用什么样的染料可以让印下来的掌印不至于褪色,要那种经济实惠的。” 周曲在心里喊了一声救命。不是说好了要等宋大人回来商量了再说吗?怎么就又要去找什么染料了,还要什么经济实惠的。 什么叫经济实惠的啊? 秦少白见周曲耷拉着个脑袋,一幅苦大愁深的样子,不由地感到好笑。 这些古人的脑袋是没有一点创新意识的吗?这么害怕去接触一些新的事物。 “秦大人。”冲进来的是王成。 “王成,正好,你比较熟悉城东那一块,你带着秦大人去城东的染衣铺去一下。” “周曲,你是有神灵附体吗?你怎么知道染衣铺出事了?” “染衣铺出事了?”秦少白和周曲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对,染衣铺的钱老板刚刚来报案,他家十岁的儿子失踪了。” “好,大家各就各位,将那钱老板带上来,我要好好地询问这起失踪案子。” 周曲见秦少白精神抖擞,只觉心头一片坦然:只要有案子查,他们家大人是不会想要那什么收集掌印的事情的。 钱老板被带了上来。 那钱老板不愧为钱老板,全身上下都穿着上等的丝绸,极显富贵之气。 一见到秦少白,钱老板就泣不成声了。 王成劝了许多话,那钱老板才哭哭泣泣地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钱老板的儿子钱进财才十岁,今日他随着家中的仆人一起去庙会,回来的路上,那仆人说要去买菜去,想让小进财跟着他一起去,小进财却是眼睛盯着人家的糖葫芦摊子,不肯走。 那仆人看自己要买的菜摊离这糖葫摊子也不是很远,就叮嘱小进财在这里等着,还答应他买完菜有剩余的铜钱就给他买糖葫芦。 小进财当然乐意啊,那仆人就跑去买菜了。 他正在和摊贩讨价还价,就听得身后一片喧嚣声,原来有人骑着一匹马飞奔而来。 眼看着那马就要冲向小进财,仆人吓得尖叫起来,那马上的人却是一伸手就将小进财给拉到了马上。 仆人见小主人被救,刚刚放下一点心,想要跑去接回他家小主人。 谁知道那马上的人根本就没有停下来将小进财还给他的意思,而是两脚一夹那马肚子,手中长鞭一挥,驾的一声,小进财和那马,还有那马上的壮汉就都不见踪迹了。 “秦大人,我知道最近南阳县不太平,乡亲们都说有人在掳孩子,我已经准备了要将进财给送到乡下去,谁知道那强人竟然能在大街上,能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就将我的宝贝给掳走了啊。” 看着捶胸顿足,悔恨不已的钱老板,秦少白只觉得脑门里的火在一串串地冒出来。他恨不得立即跑下去,拉上钱老板就去那案发现场好好勘察,查到了蛛丝马迹,就立即收网将那胆大包天的抢匪给捉拿归案。 可是,当他换了一个姿势重新坐在椅子上时,他的那一串串火也都慢慢地熄灭了。 “王成,你现在就去将钱老板家仆人带来,向他好好地询问,做好笔录,将当时的情况记录下来。” “肖曲,你去找个画师来,让那仆人试着回忆一下,马上那人是什么样子的。” “李冼,你到那条街上再走走问问,看有没有人目睹整件事的发生,会不会有人也看到了那马上抢匪的样子。” 将三人支配走后,秦少白走了下来,将依然跪在地上的钱老板给拉了起来:“钱老板,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秦大人,进财是我的命根子,我们钱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而且进财真的是很旺我,自生下他后,我就一直在走好运,我不能没有进财啊。” 秦少白拍了拍激动得直咳嗽的钱老板:“钱老板你先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找到线索将小进财给找回来的。” 钱老板一听这话,立即像要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就将秦少白给拉得紧紧的:“秦大人,只要你救出了进财,你们县衙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 秦少白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想想还是没把那染料的事情给说出来,只是又一次拍了拍钱老板的手:“钱老板,我想问问你,你在生意上有没有和谁结下梁子啊?” “这个,自然没有,我们已经是三代在做染衣铺了,做出的的布料都有几次被送到朝廷为皇上娘娘们做衣服,一直以来我都知道和气生财这个道理,所以我对任何人都是以礼相待的,从来不会计较那人是贫还是富,买精布还是买粗布。” 怕秦少白不相信,钱老板又加了一句:“这些,街头结尾的乡亲们都知道的。” 秦少白见钱老板说这些话时十分地自然,言语里全是自豪之色,便也就排除了小进财是被仇人所掠的可能。 “那钱老板,你平日里是否会不经意地向别人显露出你们家的富有啊?”秦少白用手指了指钱老板身上那套看起来价钱不菲的衣服。 “啊呀,秦大人,你可是误会了,平日里,我不会这么穿的,今天我要去见一个大客户,我才会穿得这么隆重。钱某谨记先辈的教诲,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所以,一直不敢过奢华的生活。” 那也不不太可能会因为想要索要钱财来绑架钱进财了,而且到现在钱老板也没有收到任何勒索的信件。 如果既不是因为仇恨,又不是为了求财,那人将小进财掠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秦少白正在那锁眉深思之时,却听得门外又有人在那里击鼓喊冤。 第五十章:丢孩子,乐极往往生悲 秦少白连忙奔了出来。 只见鸣冤鼓前站着十几个男女,个个脸上带着悲戚的神情,男人们的眼里还写满了愤恨,女人们则在那里掩着袖管暗自啜泣。 击鼓的是个老年人,虽然满头白发,但看他擂鼓的架势,倒是很有精神的模样,只是,他的眼中也全是悲愤之情。 看到秦少白,众人都以为只是衙门里的小厮,并没有多加在意。 击鼓的依然在击鼓,啜泣的也继续擦眼泪,只是那些男人的眼中多出了一丝警惕。 “你们这些人,为何见到县官大人也不下跪?”钱老板大概实在是看不下去眼前这群人的傲娇,临时当起了吆喝官。 “县官大人?那县官大人在哪里?我们正要问他,他是如何管理这个南阳县的,竟然能让我们这个村子遭受如此大的冤屈。” 老人放下那锤子,一个接着一个的质问,真说得他自己怒火中烧。回头又看看那些黯然神伤的女子们,更是悲从心来。 “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要动气,动气伤身的。”秦少白走上前,一下子扶住了那老人,“我就是这南阳县的县令,你们有什么冤屈,可以向我一一道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上了秦少白,先是怀疑,继而不安,最后只听一连串的跪地声,十几个男男女女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你就是秦大人,那青天秦大人?”一个女子跪着往前挪步,“我们听说秦大人将那王二被杀案查得水落石出,我们这才从家中赶来,想请大人为我们,为我们的孩子主持公道啊。” 那女子说完,竟是不甚感悲,又嘤嘤哭出声来。 这一哭,身后的那些女人也全都哭出声来,男人们虽然没有声音,却也是在使劲地抹着眼泪。 秦少白连忙半跪下来,将跪在他面前的老人扶了起来:“各位乡亲,本官是你们的父母官,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还请各位乡亲快点起身,有什么案情我们堂内再说。” 一群人都静静地跪着,谁也不肯起来。 那老者转过身,看了他的乡亲们,沉声道:“乡亲们,我们来县衙不就是想让秦大人为我们做主吗?现在,秦大人就在面前,我们就把自己的冤屈说出来吧。” 将众人迎进堂内,秦少白叫人倒了热水过来,静等着众人喝完水开口说话。 “秦大人,我们村叫永和村,是翠竹镇下面的一个村,我们村里并没有多少人,但大家都和睦相处,这么多年来,也是过得和和美美。” 老人喝了一杯水,开始叙述起来。 “我们村有一个习惯,谁家孩子到了生辰之日,村上就会办一个流水宴,每家出一道菜,来为那个长大一岁的孩子庆祝。” “三天前,我们又一次为村上的一个孩子庆祝,原以为会是快乐的一天,谁曾想……” 老人说不下去了,眼角湿润,轻轻咳了几声。 站在他身后的那些女人们便又一次更咽起来。 “老人家,你不要急,先喝口水再说。”秦少白心中已知道村里一定是出了大事,他其实也是很着急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看着眼前这群还没从悲伤里走出来的人,他告诉自己,一定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 有时候,耐心比责任心更能让人感动。 “大人们在那里准备着饭菜,孩子们就在村前的一个小广场玩。” 老人突然捶了一下自己的胸:“都是怪我,我看那天天气极好,就跟他们说,让孩子们都出来晒晒太阳吧。要不是我多这么一句嘴,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件惨事啊。” “太爷,你也是好心,这事不能怪你。” 身后的男男女女异口同声地安慰着。 “你们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钱老板在那里听得干着急,忍不住催了起来。 “我们村,唉,我们村的孩子,十六个孩子,全都不见了。” 钱老板啊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们,你们也丢了孩子?” “是啊,大人们都饭菜做好,到小广场去唤孩子们回来吃饭,可是小广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我们的孩子根本没有来过一般。” “对,我们到处寻找,甚至于把小广场旁的那条河都抽干了,也没有看到孩子们。”有个男人插嘴道,“秦大人,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我们这些大人,怎么活噢?” 啜泣声又起。 “各位乡亲,请不要这么伤心。现在我们找不到孩子们,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说明我们的孩子还在人间啊。”秦少白努力劝慰着,他终于发现,自己劝解人的水平真是太低劣了,不仅没把人群安抚好,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哭泣。 “好啦,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丢了孩子吗?我来这里也是因为丢了孩子,而且,我的孩子还是在大街上被掳走的,我有哭吗?我有闹吗?我跟你们说,既然我们来报案了,就说明我们相信官府,相信秦大人,就得给秦大人时间,让他梳理好思路,才能帮我们找到孩子。” 钱老板的这一番话是说得有情有义,有理有据,逻辑清晰,分析得当,直把永和村的村民都给讲呆在那里,也将堂上的秦少白说得眼睛一眨不眨,只顾着朝他看了。 “秦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钱老板冲着秦少白抱拳,“秦大人能将王二那案抽丝剥茧,处理得那么漂亮,一定也是可以帮我们找到孩子的。” 还没等秦少白拍胸表白,那永和村的十几个村民,也已经又一起跪下:“秦大人,你就是青天大老爷,你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给找回来啊。” 送走了报案的众人,秦少白这才能在座椅上安静地坐上一会。 身子虽然安坐在座椅上,但心内却是波涛汹涌。 他有想过,这两起孩子失踪案应该都跟燕山上那三个孩子埋尸案有关,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充满着一份渴望,希望这两起只是普通的盗抢儿童的案子,甚至于他还想过,钱进财只是被钱家一个开玩笑的亲朋带去玩耍了,而永和村的孩子们只是在和大人们在玩一场捉迷藏。 但现实往往总与希望相悖,罪恶往往会先美好一步来到人间。 【作者题外话】:各位亲爱的家人啊,我现在在推荐,麻烦小手点点,票票送送啊。 第五十一章:急汇报,兄弟险些翻脸 正想着,前去调查的人一个个都回来了。 肖山说,他已经将三个孩子的画像都张贴好,还叫了几个人拿着画像去了南阳县城外的五个镇上去查询,看看是否有人丢了孩子。 肖山的顾虑秦少白自然是明白。 但他想的却是这三个孩子虽然死去不久,但那也只能说明他们最近是呆在南阳县的,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被从异地掳走呢? 而且从毒人的长成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宋慈曾经说过,将一个人练成毒人,七八岁的孩子最合适。那三个孩子身上的毒说明他们也已经有了三四年的炼毒经历。 三四年,孩子的样子早就发生了变化,更何况长期用毒的孩子,那变化就更大了。 不过,这些秦少白不想说,肖山这么积极,他这个当老大的没理由打击他。 “肖山,这次你做得不错,想得也很周到。那邻县是否也张贴了?” 肖山答了一句已经派人过去了,刚想退下,就看到了垂头丧气站在那里的王成和肖曲。 “你们俩个,干嘛耷拉着个脑袋,我就应该让你们去邻县去,走几个时辰的路,你们就精神了。” “我们倒情愿贴画像的,就不会这样被人骂了?”王成嘟囔着,却又不敢说大声出来,生怕秦少白会再把他给骂上一顿。 “被骂?发生什么事了?”秦少白关切地问道。 他刚刚也注意到周王两人的神情沮丧了,只是因为要听肖山的汇报,没有顾得上去问一下。 现在见两人苦着一张脸,知道去找仆人的事情遇到了困难,连忙问着。 “大人,我们去那条街上问有没有人看到那马上之人,却人给被拉住了,说我们南阳县的捕快没用,任由人骑马在大街上乱逛,还说,现在都要撞死人了,才知道来管,有什么用?” “等下,你说什么?”秦少白叫住了王成,“什么叫都撞死人了?那仆人不是说那钱进财是被马上的人掳走的吗?还有,我不是叫你们俩去找那仆人来县衙的,人呢?” “大人,你就不要提那个仆人了,我根本没找到那仆人,后来去问那钱老爷,他说他现在忙着的,随便给了我一个地方。我去了那地方,却一个人影也没看到。正好遇到周曲,我们俩一商量,觉得不如先去出事的现场看看,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呢。结果就发现李冼被一群人给拦着,那些人非要让李冼赔他们的损失。” “李冼被人围住了,没什么事吧,他人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秦少白这才发现李冼不在,着急地从案台后奔了下来。 “你们俩,不会把李冼给扔在那里,自己跑回来了吧。”肖山腾地一下冲了过去,握紧了拳头,眼看着就要砸下去了,却被秦少白的眼情一瞪,又缩回了拳头,可是脸上却是满满的愤懑。 “肖捕头,我们俩再不济也不会扔下自己的兄弟吧。”王成很是愤怒,“李冼被他父亲李大山给叫走了。” “就是,肖捕头,你这一当上捕头,可就是把和兄弟们的档次给拉开了么。” “好啦,肖大哥他也是着急李冼安危。”秦少白最怕看到这兄弟内部争吵了,伤感情不说,还特别丧士气,“是不是南拳正好看到了你们,然后帮你们解围的?” 王成周曲都点了点头。 周曲又道:“那南拳真是一个仗义之人,不仅给我们解了围,还赔偿了乡亲们的所有损失,还答应大家一定会和大人你一起把撞人的那人给抓拿归案。” 秦少白是越听越迷糊了。 这案子怎么好像跟钱老板来报的案子不是同一个案子啊? “王成,周曲,你们确定你们是到了钱老板说的那条街吗?就是望乡楼门前的那条街。” “大人,这怎么会弄错呢,我临走时还向钱老板确认过,钱老板也说,他家仆人看着那马朝着望乡楼奔去的。” “但是,你们又说那马撞了人,还撞死了人?” 王成周曲都愣在那里,王成更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真的去错了地方?”肖山又来接话,看到王成朝他狠狠瞪了一眼,马上又退了回去,“不过,我想就算你们两个马大哈听错了,去错了,李冼也是不会错的。” 这话一说,秦少白也是一下子确定了他们三个并没有去错地方。 “捕头,你这话说得我们可就不爱听了……” 眼看三人又要争个不停,秦少白干脆把惊堂木一敲,那三人立即就停止了争吵,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堂上的大人。 “现在我们来整理一下思路。”秦少白见三人终于安静下来,活动了一下自己脑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脸部肌肉松弛下来,不至于那么古板,把已经吓得一动不动的三人再吓到。 “大人,我先说。”肖山抢道。 “肖大哥,你没有去现场,情况不是很了解,还是让周曲他们说吧。周曲,你再把你们刚刚说的简单明了地说给我听一下,记得一定要说得清楚明白,不然,我可是要好好地处罚你们俩了。” “大人,那个钱家的仆人我没找到,画像也没画到,而且我们听到的信息也和钱老板说的不一样。”周曲可是满肚子委屈,又不敢发作,说完这半句,就瞪着王成道,“你接着说。” 那王成本来看到秦少白让周曲说话,以为自己可以站在一旁,谁知道这周曲实在不够义气,竟然还得拉上他一起。 “大人,我们听到的信息是,那条街上,的确是有马冲过,但不是一匹马。那马的速度的确很快,但也只是把乡亲们的摊子什么的给撞翻了,乡亲们都没有看到那马上的人掳了什么人,当然也极有可能是那马实在速度很快,没有人看到将钱进财掠走的那一幕。至于我们刚刚说,撞死人,前面其实还有几个词,乡亲们是说,是不是要等到撞死人,才会派人过去。” “说完了?”秦少白等到两人赌气一样说完所有的话后,平复了一下自己那又好气又好笑的心情,“这不是说得很清楚吗?好了,你们也辛苦了,我都知道了,现在已快午时,大家都先回家吃点东西,申时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做?” 三个人可是没想到秦少白现在会说到吃饭休息的事情,都呆在那里不敢动。 “怎么,还不想回家啊,那就都跟我去望乡楼吃个午餐吧。” 秦少白说着,走进了内堂。 再出来时,他已经穿上了便装,对着依然呆在那里的三个人说:“还不走?” 第五十二章:进酒楼,南拳初显霸气 望乡楼今天十分热闹,楼下大厅的十张大桌子竟然都坐满了人,一群男人,一群把刀放在桌上的男人了。 金贵真腆着张笑脸在桌子间穿梭,不时地送上茶水,催促着小丫头们赶紧地上菜。 但那百十人只是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刀,没有一个端起酒杯,更没有一个人拿起碗筷。 望乡楼从来没有如此沉闷过,好像一点火星都会把整座望乡楼给燃爆了一般。 金昭宁坐在楼上的天字号房间里,给自己倒了一盏清酒,一饮而尽后,她站了起来。 “师父。”金昭宁在楼上喊,声音柔绵酥甜。 大厅里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抬起眼来。 金昭宁冷冷笑了起来,原想从楼上跃下,想了想,还是提着她的裙子款款而下。 “师父,你去休息休息吧,我来伺候这些客官。” 金贵真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将手中的酒壶放到了金昭宁手中,趁机用左手食指在金昭宁的手心里敲了三下。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意思是说,对方来头不小,你要小心一些。 金昭宁抬眼一笑,乌黑眸子在这乱哄哄的人群上轻飘飘地巡查了一番。 她有些失望,这一圈里,她没看到一个值得她加以注意的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很轻,可是,每一下都似乎都能压到你的灵魂里去,让你感觉到身体是被挤压。 金昭宁抬头去看金贵真,见金贵真也是这样的感受,甚至于他比自己还要难受。 她又硬撑着去看那些已经没有一点声音的吃客们,他们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一副恭迎贵宾的样子,但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金昭宁往后退了几步,靠近了金贵真,被金贵真一下子拉到了柜台后面。 “小主,要是没猜错,来人一定就是南拳了,世人都说南拳的拳可杀人,却是不知道他的内功更是深不可测。而且,越是武艺高强的人,越会感觉到他内功的伤害性,反而平民百姓根本就无动于衷。” 金昭宁自然知道这种内功,她五岁时老爹就将大宋江湖上那些有名的人都向她介绍了,她记得老爹说话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在说两个人时,老爹才显出一种惊恐。 那两个人,一个是南拳,一个叫北掌。 老爹说,那南拳还不是很可怕,最可怕的是北掌,因为这么多年来,谁也不知道北掌是谁,不知道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体。 老爹说,北掌出现的标志就是背后有毒掌印的死人,而且不会是一具,是接二连三的很多具,那就说明,北掌的功力正处于修养的时期,他,或者说他们需要新鲜的血液来进补。 金昭宁看着这站着的百来个人,他们像是不存在于这空气中一般,连呼吸声都屏住了,好像躲在黑暗里的小兔,稍微重一点喘气就有可能被那秃鹫发现,用利爪勾了去,然后再用尖锐的嘴一点一点地撕开。 金贵真站在金昭宁的身后,他能感觉到他家小主子有些沉不住了,可是他必须得提醒他家小主子,现在不可运气来对抗,南拳的内功就像一台巡查机,就是为了找出那些隐藏着的高手。 金贵真自己其实也觉得耳朵在一阵阵地撕裂着疼,他去了无数次的战场,却从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加让他感觉到压抑,像是那黑蒙蒙的天就要完完全全地压在他的身上一般。 “你们,都站在干什么?”李小林的声音一起,整个大厅里的氛围顿时变了,刚刚的压抑紧张也都如清烟一般飞得无影无踪。 “镖头,我们在等你。”异口同声的回答。 “兄弟们,让我们举起杯,恭迎镖头和公子。”又是异口同声。 金贵真不由地望了一眼刚刚走过来的这个中年男子。 一张看不出杀气的温俊的脸,一个略显魁梧的身体,穿着的衣服样式很是简单,但那简单里却自有一种贵气存在。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将这百来人驯得像一个人一般,真正是比沙场上的将军还要让人敬畏。 “老板呢,老板。”李小林爽朗地笑着喊,“都说望乡楼是南阳第一楼,怎么我和我的兄弟们来这么久了,也没见老板人啊,是不是不欢迎我们这些粗人啊。” 李小林这一说,那百来人立即又都站了起来,个个把放在桌上的刀给拿了出来。 “你们准备拿这刀喝酒吃饭吗?”李小林的音调并没有改变,可是谁都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那种冰点。 “这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望乡楼怠慢了。”金贵真从柜台里快步走了出来,临出来时,他又在桌上轻敲了三下,这三个的意思更简单:别乱动。 金昭宁一直在盯着李小林,她看不出李小林哪里有老爹说的那一份冰寒之气,这是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被人特别注意的人,倒是他身旁的李冼,青春可人的脸上红灿灿的一片,微微撅着着嘴在表达着对他老爹的不满意。 “李捕快。”金昭宁施施然走到了李冼的面前,“原来这些客人都是李捕快的朋友啊。” 李冼自然是认得金昭宁,他也知道金昭宁对他的秦头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所以才会对老爹刚刚冷冷说的话有意见——明明他在路上已经跟老爹说了,这望乡楼的老板是他们秦大人的好朋友。 老爹当时还捏着他的脸说,是你秦大哥的好朋友,那一定也是你的好朋友了,是你的好朋友,当然也是你老爹的好朋友。 哪有人还没来,先把谱给摆上来给好朋友看的啊,还这么大声地叫。 老爹啊老爹,我可怎么向秦大人交代啊。 “金小姐,不好意思。” “李捕快,你真是客气,你找这么多朋友来我们望乡楼,是给我们望乡楼面子啊,就是我担心望乡楼的酒菜可能不合你朋友们的口味,这不,菜都冷了,各位好朋友还没有动箸呢。” “老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让各位叔叔们吃起来?” “好好,吃起来,不过,冼儿,要是你们秦大人来了,看到我们已经先动箸了,我是不是可以说是你让我们先吃的啊?”李小林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秦大人要来?”李冼兴奋地喊了起来,“老爹,你先照顾好这些叔叔伯伯们,我去接一下秦大人。” 李小林对李冼这种迷弟行为可是一点也不感觉到惊讶,他笑眯眯地看着李冼奔了出去,然后看向了金昭宁:“我想,这位应该是望乡楼的金昭宁金小姐了吧,秦大人的眼光果然是不错啊。” 第五十三章:显神功,南拳惊呆少白 李冼刚走出酒楼,就看到秦少白带着大家往这边走。 “秦头,秦大人。”李冼挥着手,兴奋地喊着,“我老爹在等着你呢。” 秦少白快走了几步,搭住了李冼的肩。 李冼还是很不习惯他的秦头这么亲昵地对他,可他又觉得十分地兴奋。 要知道整个县衙里,只有他的秦头会这样亲昵地对他。 “秦大人。”李小林站在大厅门口,拱拳而迎,“秦大人真是给老朽面子啊,老朽为未能亲自去县衙接迎秦大人告罪噢。” “南拳先生,你真是客气了。其实,我早就想请你来望乡楼聚一聚,只不过,县衙的事情太多,再加上宋大人又回了临安府,我就想等宋大人一起来为南拳先生接风,谁曾想,南拳先生倒是先遣人来唤我喝酒来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是对秦大人一见钟情啊,走,喝酒去。” 秦少白想笑,强忍着,和李小林一起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人全都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秦大人,这些人够不够?” 李小林一边拉着秦少白跟着金贵真往楼上天字一号走,一边笑着问。 “什么?”秦少白一下子没听明白,他已经被这百十人一起站起来的气势给吓到。 这南拳活脱脱一江湖老大的模样嘛。 “秦大人,你不是觉得这人还不够吧,没关系,我马上就找人再去拉些人来,一定会把你的那什么掌印的事情搞定。” 秦少白一下子懂了,南拳找这么多人来,是为了帮他收集掌印。 秦少白突然间就觉得这南拳是值得去交的一个朋友。 “老爹,你以为秦大人要做的事,什么人都能做啊,你看这些叔叔伯伯们,吃个饭还把家伙放在桌上,是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操刀莽夫吗?” 金昭宁笑了起来,秦少白见金昭宁笑,也觉得李洗这话说得很幽默,但他又觉得自己多少得有点礼貌,不可以这时笑出声来的。 “也对噢。”李小林一拍脑门,又是那种让秦少白害怕的拍法。 “你们以后别没事拿把刀出来,难道有把刀人家就把你当绝顶高手了啊。” 说完,李小林站到了走廊,两条腿扎了一个扎实的马步,两只手在胸前绕了几圈,然后猛地一提气,道了一声,起。 秦少白看得傻在了那里。 那桌上的刀,竟然被一把把地拉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往着李小林这边涌来。 哐里哐当,一时间,金属相撞的声音刺痛了耳膜,再定神,李小林的面前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了一大堆刀剑。 “好了,我们去喝酒吧。”南拳收掌,大气也不喘一个,拉着秦少白的手,“秦大人,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秦少白呵呵笑了几声。 能不冰吗? 金贵真已经让人上了上好的酒,又沏了一壶好茶上来。 他正欲上前和秦少白寒暄几句,却看到李小林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金贵真本能地想避开。 “这位就是金老板了吧。”李小林的手搭上了金贵真的肩,轻轻那么一抓。 金贵真立即啊了一声,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这位先生,有话好讲,有话好讲。” “老爹。”李冼急得差一点冲过来掰开他老爹的手,“你以为谁都受得了你这南拳的铁拳头啊。” 李小林哈哈大笑起来,松开手中的那股力气,轻轻拍了拍金贵真的后背:“我是听说望乡楼的老板有那么几下,才想要切磋切磋嘛,对不起了,金老板。” 金贵真摸着自己的肩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原来,这位就是闻名遐迩的南拳先生,金某能受南拳这一掌,是三生有幸啊。” 秦少白越发不明白了,你们这些古人的想法实在太可怕,被人打了还三生有幸。 不过他再次明白这南拳是有多厉害,在他的印象里,金贵真也算是一个有武功的人吧,他还记得他和金昭宁的第一次见面,金昭宁的轻功,还有那剑法都让他佩服不已,更何况这金贵真还是金昭宁的师父呢。 还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那金贵真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的,可能真就是被南拳的掌力所伤了呢。 “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李大林大声地笑着。 “宁儿,望乡楼今天可是贵宾云集,你还不快去大显你的厨艺。” 金昭宁看出金贵真的手势,这金贵真竟然是让她赶快避开。 金昭宁很是不服气,可金贵真的眼神不容置疑,根本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她又听秦少白在那里向南拳夸自己的厨艺,只得微笑着告辞,去做菜了。 “金老板,相逢就是缘分,你这主人也来陪我们喝上几杯酒吧。”南拳拉住了正欲离开的金贵真,“这美酒当前,又有好友相伴,真应该对酒当歌啊。” 金贵真原想快点离开,找人去查一下这南拳为什么要来南阳县,现在却只能赔着笑坐下和两人一起举杯。 一席竟无事。 南拳酒足饭饱,抹了下嘴唇:“秦大人,走,我们去衙门做事去。” 秦少白正想婉拒,那南拳却已经将他拉起,南拳手中并没有用多少力,秦少白却已经感觉到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喊着救命。 现在他更加相信那金贵真没有假装了。 “大人。”在大厅用餐的肖山三人见秦少白龇牙咧嘴,不由都拿起手中的刀冲了上去。 “噢,你们三个就是冼儿说对他照顾有加的三个好兄长吧。”南拳总算是放开了秦少白,“来人啊,帮我拿三张交子过来。” 肖山他们看着被塞在手中的交子,眼睛直钩钩地看着他们的秦大人,哪里敢将交子收入怀里。 “怎么,怀疑我的交子是假的吗?”南拳把眼一瞪,把眉一挑,脚下已经用力,只听得他身旁的桌子上那没来得及收到的碗筷抖了起来,发出瑟瑟之声。 “肖大哥,这是南拳先生对你们的一番心意,是为了感谢你们这段日子照顾李冼的,既然盛情难却,你们就收下吧。” 肖山他们听到秦少白如此这般一说,这才都放下心来,向着那南拳说着感谢。 “这才像一家人嘛。”南拳转怒为笑,拉过李冼,“冼儿,走,带你老爹我去衙门,你老爹我今天就要带着我的百名壮士为南阳县百姓做一点事了。” 原本还笔直站在桌前的那百十人,一听南拳这话,立即奔上了楼,将走廊上自己的刀剑拿到手中,又井然有序地跟上了南拳的脚步。 看着南拳带着那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秦少白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天啊,竟然全是汗。 回头,他看到站在那里一脸笑容送客的金贵真。 唉,金老板,你这笑僵在脸上,还真是难看啊。 第五十四章:巧安排,少白妙用南拳 这百十人排成四列纵队安静整齐地排在县衙大门口,没过几分钟就引来了议论纷纷的群众们。 “南拳先生”秦少白咽了一下口水,为难地看着那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大门,“你看……” “叫我林哥,秦大人,我特别喜欢你,我就叫你少白弟,你叫我林哥吧。” 秦少白撇了撇嘴,你儿子叫我秦大哥,你叫我少白弟,这还真是挺热闹的。 “林哥,你看你这么多人,我这小小县衙装不下啊,百姓们不知道这县衙出了什么事呢?”秦少白又咽了一下口水,不对,是两口,努力使自己能清晰明白地说出让南拳明白话。 “噢,也是噢,你看我这脑子,不会动脑筋。” 秦少白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他发现,只要想到李小林拍自己的脑袋,他就觉得李小林是在拍他的脑袋,痛的感觉会瞬间席卷全身。 “一子,二子,三子,四子。”李小林喊了一声。 四列纵队里排头的那四个人飞到了李小林面前。 “秦大人,你吩咐吧,让他们到哪里去管那掌印的事情。” 掌印?噢,上帝,这南拳先生还真是责任心爆棚,到现在还记挂着这掌印的事情。 可是,这拓印每个人的掌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他秦少白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件事的头绪呢,如何让眼前的这帮莽汉去做事。 他们这些人,看起来武功都不弱,可是这细致度和耐心,不会太强吧。 突然秦少白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他想起来了,永和村的那十几个失踪的孩子,需要派人去查找,这些人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秦少白真是为自己能想到这一举两得的办法而开心。 那李小林看秦少白在那里只顾着自己微笑,却是不来回答他的问题,倒也没生气,只是轻轻咳了一声:“秦大人,你究竟有什么布局啊?” 秦少白连忙将永和村孩子失踪的事情简单地和李小林说了。 李小林还没等秦少白把话说完,早就气得脸红脖子粗:“向孩子动手,这老匹夫竟然还是这样子。” 这老匹夫指的是谁,秦少白没敢去细猜,他宁愿南拳说的是错的。 那么鲜活的生命啊。 “好,我就带着弟兄们去会会那老匹夫。”南拳说完,朝着那四人道:“一子,二子,你们各带十人留在县衙随时准备听从秦大人的安排,三子,四子,你们带着余下的人和我一起去永和村。” 人走得差不多了,秦少白只觉得眼前一片清净,他将自己放到墙上,让墙能支撑住他那疲惫不堪的身子,脑子却是在飞速地转动着。 刚刚他只是说有十几个孩子一起失踪,南拳就很气愤地骂起了老匹夫,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让秦少白相信,南拳和他嘴里的那老匹夫有着深仇大恨。 秦少白没有去问那老匹夫是谁,可是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秦大人。”肖山走了过来,“大人脸色不好,是否刚刚操作过度?” 我哪有什么操劳,只不过刚刚这里实在是太喧腾,听得人心烦意乱罢了。 “大人,你刚刚让南拳先生带人去那永和村干什么?” 说到永和村,肖山的脸色微微有些变。 这细微的变化当然逃不了秦少白的眼睛,当即问道:“肖大哥对永和村也有印象?” 肖山缓缓地点了点头。 正欲将那永和村的事情说出来时,看到那钱老爷拉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确切地说,那小厮是被钱老爷给押过来的。 “秦大人,我把这畜生给带来了,他竟然自己躲了起来,说害怕大人会怪责他,会冤枉他杀害了小儿。” 秦少白心中一动,脸上却是没动声色。 “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小主人被人掳走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好小主人,但是我也不会没良心地和人勾结把小主人给掳走啊。” 那小厮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到门前依然站得笔挺像军队的一子,二子他们,又见到秦少白似乎脸色不甚好看,心里一慌,没等上了公堂,就跪了下来。 “你这小厮,既然不是你所做,为何要逃避?”肖山怒喝着,将那小厮的衣领揪住,只微微一用力,就将那小厮给拎到了自己的脸前。 那小厮见肖山怒目圆睁,还将手握着拳头,好像随时随地都会落到他的身上一般,越发紧张,在肖山手中挣扎着,瑟缩着。 “肖大哥,你先将将一子二子他们带到后院去,让他们先帮着整理一个县衙的文书也好。” 转身,秦少白又对王成说道:“王成,这询问钱家仆人的事原本就是你和周曲所做,现在周曲和李冼随南拳先生去了永和村,就麻烦你将这小厮带到堂上,为他做一份详细的口供吧。” 王成应着,将被肖山摔倒在地上的小厮扶起:“走,你可要实话实说,不然我们肖捕头可不会饶了你。” 那小厮朝肖山望去,肖山朝着他挥了挥拳头,眼神更是无比凶狠地瞪着他。 那小厮连忙收回目光,却是轻轻瞄了一下自己的主子,然后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秦少白的心中又是一动,不由地也去看那钱老爷。 钱老爷原本站在那里,手在鼻子轻轻地揉搓。 见秦少白看他,钱老爷似乎觉得有些尴尬,便放下手,对着秦少白微微笑着。 “钱老爷,我还想了解一下进财的情况,你现在是否有空,还请钱老爷到内堂一坐。” 钱老爷被秦少白的眼神盯得微微往后退了一步,手指又不自觉地去摸鼻子:“秦大人,我当然是有空的,只是,现在让我去讲进财的事情,我的这一颗心啊,真的是揪着疼啊。” 秦少白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他甚至于想要骂自己一顿,都是什么心态啊,人家现在是丢了儿子,还是三代单传的儿子,你就凭那小厮与他的眼神交流,就断定他对你有所隐瞒,甚至认为他儿子的失踪是一个大阴谋。 秦少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疑,这么阴谋论了啊? 第五十五章:多疑惑,少白思虑周全 既然心中的怀疑被否定,秦少白也就简单地问了钱老爷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也和秦少白自己心中所想差不多,便让钱老爷先行回府,自己也准备带着王成他们去寻找那钱进财。 他经过后院时,看到一子二子他们正在那里晒书,一个个倒是挺认真,而且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完全不像周曲他们几个,一让干这些活就怨天怨地的。 “大人。”一子看到秦少白,恭敬地停下手中的活,“大人应该不会只让我们做这些事吧。” “当然,你们都是南拳先生的好帮手,自然也会成为我们县衙的好帮手,现在,就有一件事让大家做了。” 秦少白让王成去拿钱进财的画像来,交给了一子二子:“这是前几天失踪的一个孩子,刚刚你们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他一直在等着他的孩子回来,所以,我们这几天要地毯式地搜查,看不能找到一点线索。” 一子捧着那画像,凝神注视了一会,突然道:“秦大人可相信面相之说。” 秦少白看着一子,面露迷惑之色:“愿闻其详。” “从面相来看,这孩子天中塌陷,印堂与眉心相连,应该是一个短命相。而且他的瞳仁很是靠上,看上去三面的眼白很多,这种称为三白眼,而且还是比较要命的下三白。” 秦少白听得呆了,让一子继续往下说。 “一般来说,有下三白的人性格极为暴躁,尤其是对家人,所以,他很容易招家人的忌恨,故他若有事,应先查家人。” “少胡说,人家是三代单传,宝贝得不得了,哪有可能去害他性命?”肖山很是不满地嚷嚷着,“再说了,这孩子也还只是被人掳走,如你所说,倒好像这孩子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一样。” 秦少白的心里却是一片忐忑,他记得自己在问钱老板小进财在家里的情况时,钱老板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很是奇怪的表情。 “一子说的也有他的道理,权当是个参谋就好。不过,我们总应该心存善意,心存希望的。二子,就麻烦你和王成去县里好好地找人询问,一子,你就和肖捕头一块,到燕山,天目山还有县郊的一些地方去看一看,寻一寻,也许,你所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家都沉默下来,谁也不愿意看到一子所说的成为现实。 “好啦,为了让我们想要的那种可能变成现实,现在,努力干吧。” 将县衙的人都派出去后,秦少白拿出一张纸来,画起了人物关系图。 这案子是由那个小厮开始,小厮当天带着小进财去买菜,结果小进财就被马上恶人掳掠而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厮为什么要躲起来,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县衙把案子说清楚的。 有没有可能,小厮所说的都是假话? 他又为什么要说这样的一个假话呢? 秦少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脑海里却浮现出小厮看着钱老爷那畏惧惊恐的模样。 不行,一定要再去钱老爷那里问个清楚。 “爹爹。”耳边突然响起小婉那清脆可人的喊声。 秦少白往外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不由地笑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想要看到小婉那天真可爱的笑脸了。 停下手中的笔,脑子里不由想了想他家的那三个女人。 现在这个时候,小兰应该是在厨房里做饭了,小婉和月儿呢,是不是在拉着落捕头下棋? “爹爹。”又是一声清脆的喊声,随着这声音,一个粉红的身影飘了进来。 果然是小婉。 秦少白喜不自禁,将小婉抱起,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小婉伸手指了指门外。 秦少白看到小兰穿着一袭红衫正静静地倚在门前,她的手里拿着一件狐皮的裘衣。 “小兰。”秦少白将小婉放下,向小兰走去,眼睛却是向小兰身后扫了扫。 “秦大哥,刚刚王成从我们那里过,说你今天晚上可能很晚才会回来,我想着晚上寒气重,就带着小兰月儿两个丫头来送这件裘衣给你。” 秦少白听到月儿两字,刚刚的失落感立时消失。 他倒真是感觉到有一丝寒风从门里钻了进来,于是接过小兰手中的裘衣,套在了身上。 “月儿呢?她去哪了?” “月儿在县衙的厨房去放置食盒了,秦大哥,你要是累了,就去那里拿一些糕点吃。” 正说着,赵月儿走了进来。 赵月儿完全不像小婉,看到秦少白,虽然眼中也满是欢喜,却是极安静地站在小兰的身旁。 “月儿,小婉,你们去后院,将院子里晒的书都一本本地帮爹爹收起来可好?” 两个孩子一听,开心地往后院奔。 小兰也想跟过去,却被秦少白唤住。 秦少白简单地将钱老爷失子案跟小兰说了下,然后问小兰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小兰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看秦少白问她意思,她先是微微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倒是觉得一子说的很有道理,你想,一个孩子被掳走,对方总得为点什么吧。钱老爷可没说有绑匪向他们索要什么赎金。”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去查一查钱家?” 小兰笑了起来:“秦大人,这查案的事情可不是我这小女子能明白的,不过,我们缘楼三年前来这南阳县时对南阳县各大商家都帮过一次调查。” 小兰沉吟了一会:又道:“我记得那钱老爷的确是很疼进财的,不过那时候,钱老爷的原配妻子还在,也就是进财的妈妈。后来钱夫人竟然发生意外,失足掉进了河里,死了。钱老爷颓废了许久,终日去怡红院寻找安慰,好像他的如夫人就是怡红院的。” 小兰说这些话时,眼睛一直没看秦少白,倒像是在随口扯着家常一般。 可秦少白的心里却像一道亮光闪过,将他那困顿的思路一下子给打开了。 一切皆有可能,只有把握住每一种可能性的发生,才能够更好地掌控住真相。 第五十六章:太任性,进财害死亲母 不出所料,派出去的两批人都是空手而归。 秦少白第二天去了钱老爷家,谁知道他家大门紧锁着,再去他家的染衣铺,说他家主人回老家去祭祖了。 又不是清明,又不是重阳的,有什么节可过。 但秦少白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强逼钱老爷一家人回来,只好一边继续着对钱进财的搜寻,一边等着去钱老爷回来。 当然,他也没闲着,这几日,让小兰扮成要买衣的女客到其他染衣铺打听了一些消息。 钱老爷的原配夫人生下了钱进财后,对钱进财是溺爱过度,以至于钱进财养成了一个嚣张跋扈的性格。 他虽然只有十岁左右,却是他家那一片的霸王,经常欺负别的孩子,有时候他还会把人家的小狗什么的杀死,把狗的尸体扔到人家的院子里去。 钱老爷倒是一个纯良的人,对儿子是百般教导,只可惜,钱夫人实在是太宠这个儿子。钱老爷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骂钱进财,钱夫人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使得钱进财更加有恃无恐。 钱夫人死的那天,好像钱老爷和她又因为钱进财的事情吵架了,据说这次钱进财做的事情更过火,竟然将他们一个客人的女儿给骗到了山上去了。 要不是有一个打柴的看到,不知道要发生多少不堪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钱老爷就说钱夫人带着钱进财去庙里还愿,感谢菩萨保佑,那户人家收了钱财后就不再追究钱进财了。 第二天,钱老爷就向官府报了案,说他家夫人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秦大哥,你有什么看法?”小兰一边为秦少白磨着墨,一边问道。 “我在想,那钱夫人是不是真的是意外掉入河中?” “秦大哥想的我也曾想过,所以,我又去问了一下那天陪钱夫人去进香的丫头秋菊,秋菊说,那天他们从庙里回来,天色已晚,钱夫人让她在前面提着灯笼照明,她自己也拿着一只小灯笼,另一只手拉着钱进财。” “他们为什么不坐轿子回来?” “秋菊说,钱进财不愿意坐轿子,非要骑马,钱夫人怕天黑骑马回来出事,就把轿子给退了,陪着钱进财一起走回来。” 秦少白砸吧了一下嘴,心里明白了,这钱夫人才是钱进财悲剧的真正源泉。 “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吗?比如说争吵?” 小兰抬起眼,微微笑道:“秦大哥,你是再世孔明吗?你怎么知道那钱进财一路上都在和钱夫人争吵?” 这个,还用问吗?一个刁蛮成性的孩子,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自然会有满心的怨气,自然会争吵不休。 “不过秋菊说她已经习惯了他们家少爷和夫人吵,每一次都是以夫人答应少爷一个蛮不讲理的要求告终。但那天晚上,她家少爷没能实现他的愿望,因为在争吵中,钱夫人不小心一脚踏空,掉进了河里。” 秦少白坐正了身子,脑子在飞快地旋转着,良久,他才问道:“秋菊有没有跟你详细说钱夫人掉下河时的情景?” “说了,她说的时候好像很害怕,她说她在前面走,走到燕山下的那条河时,他家少爷突然对钱夫人说,让他拿着灯笼,钱夫人不肯,说太晚了,小孩子拿着不安全,于是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没几分钟,她就听到钱夫人大叫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了扑通一声,等她回过头赶过来时,她就发现钱夫人已经掉进了水里,在那里拼命喊救命,而她家那少爷竟然高举着手中的灯笼,无动于衷地看着水里挣扎的母亲。” 秦少白只觉得浑身发冷,虽然心里有了一个假设,但他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这个假设,他甚至背敢去想象那十岁男孩当时脸上的表情。 小兰似乎也有所感触,停在那里半响才低低地叹了一声:“等到有人听到秋菊的呼救跳下河去,已经来不及了。自古慈母多败儿啊。” 秦少白莫名地就想到了月儿和小婉,想到小兰对两个孩子近乎严苛的管教,想到两个孩子越来越有素养的表现,不由地对眼前的这个女子多了几分感激。 “大人。”肖山冲了进来,见到小兰,有一丝犹豫之色。 “秦大哥,你记得让兄弟们去厨房喝鸡汤啊,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要多多进补才好。” “多谢小兰姑娘。”肖山谢着小兰,可是那表情却是在催促小兰快点离开,他有要事要向他家秦大人汇报。 “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家去准备晚饭了,今天晚上有你喜欢吃的清蒸鲈鱼,月儿和小婉都在等着你回来吃饭的。” 小兰走后,肖山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一方锦帕来,那上面竟然用血写着几个字:“十八日午时,燕山山脚,五千两白银,换你家儿子。” “勒索信?”秦少白打了一个激灵,他现在对自己刚刚的想法又有了怀疑,如果有勒索信,那钱进财倒真有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是,今天钱老爷他们刚回到家,就看到这封信了。” “十八日?今天是哪一天?”秦少白连忙问道。 “回大人,今天是十七日。” “也就是明天午时?” 肖山点了点头。 “你快去把王成,一子,二子都找回来,我们好好地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明天一定要抓住那个绑匪。” 肖山正欲出去。秦少白又将他唤住:“这几日,永和村可有什么消息?” “回大人,暂时还没有什么好消息。” “噢。”秦少白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孩子也没有找到吗?” 肖山摇了摇头。 “你先去找齐他们吧,我们先把明天的事情搞定了再说。” 很快,四人都聚在了堂上。 “我们要分成两队,一队要将那绑匪抓住,另一队要找到进财这个孩子,还要保证他的安全。” 秦少白在白纸上飞快地写着,一边已经开始部署起来。 “我猜想那绑匪应该是把钱进财藏在燕山山上,所以,王成,一子,你们俩带一些人先去山上秘密搜查一番,能在交赎金钱找到那孩子最好。” “肖大哥,二子,你们扮成钱老爷的家仆,跟钱老爷一起去交赎金,记住,一定要想办法让绑匪同意你将赎金送到他们的窝里去,然后你再伺机去寻找一下钱进财的下落。” 秦少白说完,放下手中的笔:“你们都明白了吗?” “大人,那绑匪如何会同意我们送赎金到他们的老窝去?”肖山不解地问道。 “放心,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第五十七章:被发现,少白遭到痛责 肖山没想到秦少白说的方法竟然是这个。 他看着那两个大箱子,朝着二子无可奈何地叹气:“秦大人这是相当地看中我们俩的臂力啊,这么两个大箱,怎么抬上山啊,还要抬着他去找贼窝。” 肖山见二子并不言语,不由地又沮丧道:“我怎么就忘记了你不喜欢说话呢?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走到哪步算哪步吧。” 肖山正准备找来钱府的仆人一起来抬箱子,却见二子走到了那两个箱子面前,两脚扎稳了马步,一只手拿住了一只箱子上的扣绳,然后猛地一提劲,那两只足足有四百多斤(宋朝的100两银子就是四千克,也就是八斤,所以这五千两银子有四百斤)的箱子竟然就被二子给提了起来。 肖山已经无法控制的眼神了,他呆在那里,良久,才颤巍巍地吐出一句话来:“我们,就我们俩也够了。” 一切准备妥当,秦少白又叮嘱了钱老爷几句,无非是不见钱进财不可以把银子交给抢匪等等。 王成和一子早早地先去燕山准备,王成埋伏在了那交易地的附近,一子,却用他的轻功在满山地寻找着贼窝的可能。 二子提着那两箱银子健步如飞,肖山扶着钱老爷跟在后面依在感觉到吃力,尤其是那钱老爷,没走几步就开始叫脚疼,动不动就让他家官家拿水出来喝。 二子倒没什么意见,叫他停,他就停。 肖山却是满肚子的不舒服,他站在那里看着坐下来喝着茶的钱老爷,有那么一瞬间,他会觉得这钱老爷似乎是有意不让他们到那交易地点,可当他用这种疑惑的眼神看着钱老爷时,钱老爷又表现出一幅悲痛欲绝的样子。 就这样走走停停,快到午时,才走到那燕山山脚。 “钱老爷,那信的旁边还有什么吗?”肖山看着这空旷的一片,觉得哪里都不像交易的地方,不由又问了一句。 “我好像记得那封信旁边还放了一朵菊花。” “一朵菊花?”肖山这次是真的懵懂了,难不成这绑匪还是风雅之士不成? 正在那乱想着,一直没吭过声的二子突然拉过了肖山,用手指了指。 肖山的眼前一亮,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空地上,竟然开着一丛野菊花。 他让二子守着那两箱银子,自己先奔向了那片菊花地。 果然,那块空气后别有一番乾坤,竟然有一个可以容一两人紧挨着的山洞。 肖山一阵激动,顾不得去通知二子他们,自己先冲进了山洞。 那洞不大,洞口又背着光,本来应该很暗,但是里面竟然放着一盏灯笼,看那亮光,似乎刚放进来不久。 那山洞原本就是可以一览无余的,可是肖山却是细细查看了许久。 自然是失望的,根本没有一点藏过人票的痕迹。 二子和钱老爷他们也已经赶了过来。 二子甚至于将那四百斤的箱子也拎了过来。 “这么小的地方,如何能放两箱银子?” 钱老爷看着那山洞,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肖山咽了一下唾沫,硬是将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快给咽了回去。 二子没说话,而是用手在那洞壁上轻轻摸着,突然他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后,对着一块石头照了过去。 四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那块石头上竟然显出了字迹:沿右边的山路,往山上走,只可以你一人来,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肖山马上去看那山洞的右边,果然有一条羊肠小道。 但,这样的小路,钱老爷如何能将两个箱子给带上去。 “我们还不要管了,大家一起沿着山路往上去。”肖山说。 他刚往那山路上走了没几步,就见那条路上突然滚下无数的碎石,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扯dan,”肖山拔出剑,往那碎石上砍,剑光火石之间,他听到身后有人在唤:肖大哥,不要激动。 肖山回过身,竟看到秦少白,在他身旁站着的是小兰。 两人的打扮和平时很不一样,秦少白穿着一袭蓝衫,外面披着小兰那晚送他的白色狐裘衣,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俊朗洒脱。而小兰呢,显然刻意打扮过,藕红的外套使得她的脸正加红润。 “大……”肖山还没说完,秦少白就举起手指嘘了一下,拿起了灯笼重新看那墙上的字。 哪里还有字,墙壁上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油脂。 秦少白接了一点,往鼻子下一放,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是用树脂写的字,遇到热,就会慢慢地消失。 要想看到这些字,就必须用灯笼去照,而且还得用上一段时间才能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而这么长久的热烘,又会让字融化,自然地消失掉。 这一招堪比那密室内冰锥杀人,但想出这办法的人一定比那人还要聪明,毕竟这是在大宋,八百年前的大宋。 秦少白都有些迷这个绑匪了,凝视着那不停滴落的脂油,久久没有说话。 “秦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秦少白走出山洞:“刚刚我和小兰假扮情侣已经把这附近都观察了一遍,的确没有任何的人。但你刚刚遭遇到的这些碎石又说明他们的确是在我们附近,不然如何将石子掷过来。” 二子轻轻拍了拍秦少白,转身将那抓走了一把石子,然后,右手一挥,那石子像流星一样被掷了出去,落在了离他们很远的另一条山路上。 “二子,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有和你一样惊人的臂力,所以,可以在很远的地方扔石子过来,让我们以为他就在这里?” 二子点了点头。 秦少白不得不承认二子说的也有可能,但他更觉得自己的那种猜想更有道理。 “肖大哥,你沿这条路再往上走。二子,你仔细看着那些石子在什么地方,我会通知躲在附近人去查看。” 秦少白决定来一招引蛇出洞。 肖山半信半疑地往上走,可是这次,什么石子也没有。 他正想回转身向秦少白示意,却听得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啪地一下扎进了他身旁的小树上。 肖山吓得半条命都快没有,腿一软,差一点摔了下来。 “肖大哥,没事吧。”秦少白快速奔了上来,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人那惊异的目光。 “没事,大人,你什么时候轻功变得这么好了?”肖山一边说着,一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将扎在树上的箭拿了下来。 那箭上扎着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再让我看到官府的人,就准备好收你儿子的尸吧。这一次你让我很失望,五千两银子变成一万两,一千一千的交子,给我准备好了,等我的通知。” 秦少白把这封信递给钱老爷后,钱老爷的脸色一片煞白。 他颤抖着手,哆嗦着身子,嘴唇都要被他给咬破了。 突然,他猛地抓住秦少白的衣领:“你不是说你很有把握的吗?你这无能的庸官,你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饶了你的。” 第五十八章:露疑点,小兰巧助少白 见秦少白被钱老爷拉住,一点反抗的意思也没有,脖子都要被勒得红涨起来,肖山急走了几步,想要冲上前拉开钱老爷。 却听得钱老爷啊呀了一声,早已经松开了手。 “钱老爷,为何绑匪会知道我们是官府的人?”小兰冷冷地看着钱老爷,她的手中还有没扔完的石子。 “这个,我哪里知道,莫不是那人是认识你们其中之一?”钱老爷揉着自己已经被砸出一道深印的手背,愤愤地嚷着。 众人都觉得钱老爷说得很有可能。 若那犯案人是南阳县人,自然会认识这些日子声名远扬的秦大人。肖山更是衙门的老捕快,南阳县县城里不说全部,至少也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认识他的。 却听小兰冷哼了一声,向钱老爷跨去一步,目光咄咄逼人。 “钱老爷,你为何不敢看着我回答?难道你在害怕着什么吗?” “我,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要怕也是怕你们这群废物找不到我儿子吗?我要怕也是怕我儿子被那些绑匪给害了性命嘛。进财,我的儿啊。” 钱老爷竟是声泪俱下,无法自禁,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掩面而泣。 在旁的几个人都感觉到心酸,还有那强烈的挫败感。肖山已经在那里不停地转着,连连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 秦少白原本也觉得自己这一次的安排有许多不足,对眼前这痛哭流涕的男子有几分愧疚。 可是,他发现小兰逼问钱老爷时,钱老爷的眼神竟然真是在闪躲着,而且钱老爷一直在不停地绞着他的双手,说完那长长的一段话后,钱老爷虽然在哭泣,虽然一下子跌坐下来,但他的脸上竟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见肖山已经停止了转圈,蹲下来劝着钱老爷,知道此时已不再适合再问任何与案件有关的问题。 而且,他相信,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样想着,秦少白连忙拉住了小兰:“小兰,你没有当爹娘,你不会明白孩子丢失的那种揪心的痛。” 他又转向还在那里更咽着的钱老爷,将他轻轻拉起:“钱老爷,这一次行动失败,我们的确有安排上的不当,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那钱老爷哪里想到秦少白竟然真的向他鞠躬赔礼,竟然不知所措起来,两只手正是用力地揉搓起来。 一抬头,看到小兰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钱老爷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 秦少白看着被小兰盯得几近面无血色的钱老爷,心里不由产生几分敬畏——小兰,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看出了一些端倪。 回头一细想,便更觉得小兰这女子实在不简单。 今天他将任务安排好后,竟又在县衙门外遇到匆匆赶来的小兰。 小兰说,那钱老爷也许并不像看到的那么简单,整件事也可能不像表面的这么单纯。 然后小兰就提议秦少白也去那山上,而且还要提前去埋伏。 秦少白当初也有此意,但想着他若是以县太爷的身份亲自过去,怕是会引起南阳县人更大的恐慌。 小兰便笑道,说他们可以穿上平常人的衣服,要是遇到相熟的人,就说是为那死去的三名小童去那燕山后的寺庙里祈福。 不仅如此,小兰还带来了一套新衣,让秦少白换上,自己则穿上了从没穿过的一套新衫。 他们先钱老爷一步来到山脚,和巡山的王成一子碰了头,知道他们俩没有什么收获,就让他们先回了县衙。自己和小兰替代他们守在附近。 然后他们就看到钱老爷磨蹭着走来了,看到他犹豫不决,又很是肯定地说出了菊花的标志,看到他盯着那山洞却没有一丝急切,恐惧的样子。 两人倒是有些明白了,这钱老爷根本不在乎能不能用赎金来交换他的儿子。 果不其然,那山洞里的字,那飞下来的石子,还有那箭上的纸条,都在阻止着他们继续寻找钱进财。 而这一切,那钱老爷似乎早就知道了一般,连慌乱和恐惧都表露出伪装的痕迹。 秦少白沉浸在思虑之中时,钱老爷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秦大人,我刚刚是太激动了,我相信秦大人是能理解我的。我知道各位大人对小儿的事情已经劳心劳力,钱某在此谢过了。” 秦少白拦住了钱老爷就要弯下的身子,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肖大哥,麻烦你送钱老爷回去。” 目光落在那两箱银两上,便又吩咐道:“二子,你也和肖大哥一起去,然后陪着钱老爷去交子铺,将这些银两都换成交子吧。” 大家领命而去。 “秦大哥。”小兰看大家都走远,这才放心地看着秦少白。 秦少白以为她会立即和自己交流今天的感受,却看到小兰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落在了面前那被暮色笼罩的燕山山顶,脸上现出一丝神往,“要是现在,能去看看山顶的那道小小的瀑布,该多好啊。” 山上的那道瀑布,秦少白也是见过,也的确觉得很美。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吧,反正今天也做不了什么事了。” 小兰听秦少白这样一说,喜笑颜开,却又摇了摇头:“秦大哥,你现在脑子里应该全是疑惑,哪有什么心情陪我去看那小瀑布,不如我陪你回衙门,我们好好地将这案子分析一下,早日找到那钱进财才是。” 忽而,她又放沉了声音道:“也许,那钱进财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这何尝不是秦少白的想法,他甚至想过,那钱进财的消失和钱老爷有莫大的关系。 但虎毒不食子,钱老爷又是那么一幅忠善的样子,言语间说到钱进财也的的确确充满了怜爱,又如何会狠下心来将钱进财杀死呢。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钱老爷因为某种原因杀死了钱进财,他完全可以不动声色地将钱进财的尸体给解决了,而不用大费周章地又是报案,又是安排交赎金。 “秦大哥,你说钱老爷的那个如夫人为什么没有和他一起回南阳县呢?” 秦少白回过头,看到小兰正将草地上的一朵菊花给摘下来,在手上玩转着,刚刚那一句话,好像只是随意说的。 “我们现在就去找那钱老爷再谈一谈,看看这钱夫人在这起案子里是否扮演着一些角色。” “我说,秦大人,钱老爷要说的话不是都说完了吗?不过,钱家可是家大业大,知道钱老爷钱夫人行踪的人肯定也不会少吧。” 又是极轻巧的一句,却是让秦少白再次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那我该去问谁?” 秦少白这话一说出来,就听得小兰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拉过秦少白的手,在他的手心上轻轻地写了几个字:小厮。 第五十九章:询钱洪,众人皆被惊吓 秦少白还以为小兰有什么好主意,原来竟是去问那吓得半死的小厮钱洪。 “那钱洪,我们已经问过几遍,他很坚决地说他家少爷就是被骑马的人掳走的,我听说他被钱老爷狠狠的打了一顿,好像已经被钱老爷赶出了钱家。” “对,他的确已经不在钱家,因为他在秦家。” 小兰狡黠地笑着,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呆在那里,半晌,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小兰就上了马。 那钱洪,的的确确是在秦府,只不过,他是躺在落捕头的床上,落捕头正在喂他喝一碗薄粥。 见到秦少白,钱洪立即紧张起来,身子往床内退缩着,两只手已经抓紧了面前的被子,被子和他的脸一样纠结着,和他的身子一起颤抖着。 “钱洪,你不要害怕,只管把真相告诉秦大人就好。”小兰坐到了钱洪的面前,一双美丽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同时用手轻轻拍了拍钱洪的肩膀。 或许是小兰的温柔让钱洪的心安定了下来,他终于松开了紧抓被子的手,不管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单薄的内衫,跪在了床上。 “秦大人,少爷是失踪了,但根本不是被什么抢匪给掳走的。” 虽然有所预料,但听到这么肯定的答案,秦少白还是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那为何你家老爷要让你说这么一个谎言?” 钱洪的脸上又一次露出那惊惧的表情,身子越发厉害地颤抖着,良久,他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了头。 “不是老爷叫我说这个谎言,是那个黑衣人他看到了老爷和我做的那事,他说要是我们不听他话去做,就把我们钱家老老少少三十口人全都杀死。” 钱洪说着,竟哭出声来,顾不得擦眼泪,又说道:“老爷说,孽是他一个人造的,他不能连累钱家三十口人,所以,他先按那人所说到县衙去报了案,又暗地里安排钱家老老多少分回老家避祸,可谁知道,我们最后一批回到老家时,发现全家人竟然都不见了,屋子里只留下一张纸条。” “你是说钱老爷拿到县衙来的那张要赎金的条子?” 钱洪没回答,但很明显他处于极度恐慌之中。 “钱洪跟我说过,除了那张纸,还有一只耳朵,耳朵上有一只白玉耳坠,那耳坠是钱夫人的。” 秦少白只觉得腹中一股热流往上涌,他很是艰难地按住自己的气息,又沉声问道。 “你家老爷到底做了什么造孽的事情,才会被那黑衣人所控,如此听命于他?” 钱洪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身子又一次乱颤起来,像是一只从高空落下的麻雀,想用最后的挣扎来保住自己卑微的生命,颤着颤着,他突然间两眼发直,像是看到了让他惧怕的怪兽,两手筛子筛米般地抖索着。 “要不,等他安静一下再问吧。”落捕头实在是不忍心再这样看下去,满脸期待地建议着。 “不用,不用。”钱洪吼了起来,可是声音却是沙哑的,甚至于能从那声音里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他的唇,已经被他咬得鲜血直流。 小兰拿出一块锦帕,小心地为他擦拭血渍,又柔声道:“钱洪,我们都知道你是无辜的,你放心,你现在在县官大人的家里,谁也不能伤害到你。” “不,我不是无辜的,我也有罪,我也有份害死少爷啊。”钱洪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少爷是顽劣,可是少爷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们都不该这样做啊。” 呜呜咽咽间,钱洪将一个让人咋舌的案件说了出来。 那日,钱夫人回家遇溺后,钱进财越发地张狂,钱家老老少少都开始害怕这个少爷,大家都开始躲着他。 可是人家越躲他,钱进财就越是嚣张,各种捣乱惹事,让人头疼不已。 有一日,钱老爷正在染料铺里和客人谈生意,就听得染房里哐当一声,跑过去一看,那钱进财正站在大染缸旁拍着手大笑,染缸里,一个伙计在那里拼命地挣扎。 大家将伙计救出来后,才发现钱进财已经不在院子里。 钱老爷在怡红院找到了他,十岁的他正一手一个搂着怡红院的小姐们在喝着酒。 那两个被他搂着的小姐,看着桌上那银晃晃的银子,可没有一点兴奋之情,表情里的痛苦让钱老爷怒从心底起,拿起一个酒瓶就往钱进财身上砸。 钱进财却是灵敏地躲了过去。 钱老爷正想再砸过去,那钱进财已经拿起桌上那十两的银子,跑到钱老爷面前,眼睛都不眨地往钱老爷头上砸了下去。 血从钱老爷的头上流了下来,怡红院里一片尖叫,而钱进财却是搂着一个想要逃命的女子在那里大笑。 “他真的才十岁?”秦少白感觉到自己的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堵着,内心深处竟充满了对钱老爷的同情。 “少爷那时还没到十岁。”钱洪的声音还在颤抖,很明显,只要提到钱进财,他就像看到恶魔一般,害怕得全身颤栗。 “你们家少爷是不是上辈子和你们家老爷有仇,这辈子来讨债的啊?”落捕头无限感慨,“他简直就是魔王再世啊。” 钱江原本低垂着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模糊的泪眼突然间有了一种奇异的光:“落捕头,你是有经验的老人,你看人最准,你也觉得我们家少爷他不是人,他是恶魔再世,对吗?” 咬牙切齿地将那恶魔两字吐出来后,钱江的脸上突然间浮出一丝笑意:“所以,老爷和我只不过是将那恶魔赶出钱家,让恶魔回到地狱去,所以,我们并没有做错,对不对?对不对?” 钱江的最后两问,几乎嘶喊出来的,他的眼睛里流出来的竟然是两行血泪。 将那两声喊出来后,钱江整个人就僵在那里,然后猛地一倒,跌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 秦少白惊呼一声,赶忙去扶钱洪,却被小兰给拦住了。 再看那躺倒在地上的钱洪,他的脸上竟然浮出了一丝笑意,但那笑容完全地僵在了那里,配上他高高举起僵在半空中的双手,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落捕头犹豫着,伸手去探钱洪的呼吸,面色骤变:少白,他,他死了。 第六十章:心生疑,决意将计就计 “这孩子,我明明已经让他快点离开了,他就是不肯,那天,我几乎是把他给打出去的,我以为他至少可以捡到一条命呢,谁知道还是躲不过。” 钱老爷看着钱洪的尸体,目光冰冷,却有两行泪从脸上涌了下来。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成重伤了。我给了他一颗续命丸,以为他能撑下去,结果,还是……” 小兰有些难过,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钱洪。 “真是多谢小兰姑娘了,这孩子,他是撑着再见我一面吧,可惜……”钱老爷突然间惨笑了一声,“芙蓉说得对,我们做了那么造孽的事情,哪里能躲得过啊,躲不过啊,躲不过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钱老爷,钱老爷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钱洪的脸,然后将他还睁着的眼睛闭上:“孩子,老爷一直把你当儿子来待,下辈子,若是可以,你就来当老爷的儿子吧。” 说着,钱老爷缓缓地站起了身子,转向了秦少白:“秦大人,其实我早就想来县衙坦白一切了,这几日,我真的有些受不了了,秦大人,你知道不,原来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是杀了人后才发现杀人根本不是解决問题” “钱老爷,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将一切都告诉我们了?”肖山问道。 他本是来找秦少白汇报护送钱老爷回家的事情的,谁知道一来,就看到钱洪断气的场面。 秦少白让他将钱老爷请过来,肖山还提了自己的看法,应该把钱洪的尸体运到县衙去,让钱老爷在县衙交待一切。 谁曾想他的秦大人却是摇了摇头,还嘱咐他不可大肆宣扬,要悄无声息地将钱老爷请到秦府来。 “是的,我早就应该说出一切了。”钱老爷安静得让人感觉到不可思议。 “秦大人,都说小兰姑娘沏得茶芬芳香浓,能否请小兰姑娘给我沏上一壶茶?” “钱老爷言重了,你现在来秦府就是秦家的客人,小兰理应去沏一壶好茶来招待客人的。” 钱老爷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小兰姑娘真是大度,我还没见过有哪个姑娘愿意将一个杀人嫌疑犯当成客人来待的。” “钱老爷,这里不便说话,我们去内室吧。”秦少白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又对着肖山道,“肖大哥,你让人将钱洪的尸体送到义庄去,就说是猝死,等宋大人回来后再为他进行尸检。” 钱老爷喝了一口茶,微微笑着:“小兰姑娘的手艺真是好啊,只可惜我可能再也没机会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喝小兰姑娘泡的茶了。” 又喝了一口,钱老爷才无限留恋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了身,对着小兰行了一个答谢礼。 “秦大人,我们开始吧。”钱老爷坐下后,神色无比地镇静,他看了一下屋外,那里,肖山正叫人将钱洪的尸体往义庄搬去。 “钱老爷,钱洪说你们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我想他是指你们三个,你,钱洪,还有钱夫人一起将你家公子,也就是钱进财给杀了,是吗?” 钱老爷看了一眼秦少白,点了点头。 “我听钱老爷说过,钱进财是你三代单传的独生子,钱老爷为何会如此狠心将他杀死呢?” “大人,我们真的不用去公堂把这一切都交代掉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 肖山去请钱老爷的时候,秦少白也想过要将这事在公堂上直接说清楚,让案子能够得以大白。 可是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操控钱老爷来报假案? 很明显,今日在燕山做出一系列事情的人就是那黑衣人,可见那黑衣人的武功谋略都不差。 这也是秦少白弄不明白的地方,黑衣人的层次,绝对不像会和钱老爷他们有什么牵连,除非,他想对付的并不是钱老爷。 秦少白将自己的看法告诉了落捕头和小兰,小兰就想到不如将计就计,去赢取钱老爷的信任,让钱老爷继续按那黑衣人的指示做事,这样他们就能弄明白黑衣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了? 小兰又特意嘱咐他,这事,除了他们三个,再加上一个钱老爷,谁也不能知道。 这点,秦少白自然知道。 他虽然没做过卧底,但是无间道啥的可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秦大人。”钱老爷见秦少白一点也不着急审问自己,有些迷惑不解,不由地催问了一下。 “钱老爷,你且把事情慢慢说来。” 钱老爷嗯了一声,却又觉得嗓子一阵发疼,轻咳了几声,他终于缓缓道来。 如钱洪所说,钱进财已经越来越过分。 怡红院那事后,钱进财可谓是日出斗金,这还不算,还不停地给钱老爷惹事。 那日,钱家新夫人芙蓉夫人说,这孩子是不是鬼上身了,就建议钱老爷去庙里求一根签。 果然,解签的和尚说钱进财是钱老爷上辈子打死的一只豺狼,这辈子是来讨债的。 钱老爷哪里肯相信,那可是流着他的血的活生生的人啊。 谁知道那和尚却又问,最近钱家是不是有亲人去世?说那亲人离世也是被钱进财这只豺狼给吃掉了灵魂。 钱老爷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走到一半,才发现钱夫人没有跟上来。 他又往回折,却看到芙蓉夫人满脸愁容地走了过来。 钱老爷一问才知道,芙蓉夫人是去问那和尚解厄的方法去了。 “那方士之话,全是为了糊弄你给他施舍银两,自然会把事情说得越严重越好,你们怎么就会相信了呢?” 钱老爷暗下了眼眸:“我哪里会相信芙蓉问来的那方法,我就是再怎么恨进财,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如何会想要致他于死地啊。我,我总是想着,有一天,他长大了,就能懂事了。” 钱老爷说着,竟伸手掏出了帕子,擦起了眼睛。 “芙蓉夫人问来的解厄之法,究竟是什么?” “那和尚说,要想解了钱家这厄运,只有一个办法,让进财永远消失。” 第六十一章:听供词,少白竟生怜悯 秦少白算是有点明白了,正因为这和尚的一句话,才会为钱进财招来杀身之祸。 “那你,是不是……” “大人,钱某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知道不可随意践踏他们的生命,更何况,那是我的儿子啊。” 钱老爷着急地嚷了起来。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天意。” 钱老爷的眼神迷离起来,继而那黑色的眼眸里全都是惊恐。 “那天,我从染料店回家,就听到芙蓉的哭声。我跑了过去,竟看到芙蓉衣衫不整,而进财竟然坐一旁,屋子里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正在那里慌张地穿着衣服。” “看见我进来,那男人连忙跑了。进财也想走,我让钱洪将他拦住,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进财竟然玩着手指笑,然后用手指着芙蓉说,她原本就是怡红院的一个biao子罢了,现在只是在做自己原来一直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气得想要去抽那逆子,却被芙蓉拉住了。芙蓉说,算了,只要能让那人不为难进财,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我便更不明白了,把进财的小厮喊过来,才清楚,原来进财他与人打架,打伤了那人的小厮,那人不要进财赔钱,说一直想见一见芙蓉,让进财带他来见芙蓉。” “谁知道那人根本不是想和芙蓉礼貌相待,他竟然将芙蓉灌醉,然后侵犯了芙蓉。” “芙蓉让人去找进财,让进财将这人送到官府,进财却说,他原本的意思就是让芙蓉用身体来为他偿债的。” “秦大人,你不知道,那小畜生,说这些话时,那脸上完全没有愧疚的感觉,他甚至还鄙夷地向芙蓉吐了一口水,他竟然还说,他自己娘为了他连命都没有了,你这样的女人为了我再做一次jinv又如何啊。” “我当时就傻在那里,我感觉到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儿子,真的就是一只豺狼,所以,我抓起了桌上的茶壶,就扔了过去。” “那茶壶,正好砸中了钱进财?” 钱老爷脸上的肌肤斗了一下,良久,才道:“那茶壶里有着丫鬟刚刚泡来的热水,那水完全地洒在了进财的脸上。” “他在惨叫,他喊着爹,我好疼,可是,我那时只听得到一只豺狼的嘶吼,我让自己不去管他,我也不准钱洪和芙蓉去管他,我把他们全都赶出了房间,然后我就看着进财在那里嚎叫。” “他在叫着,他在喊着,可是他不承认他错了。他一边喊一边笑,说芙蓉就是一个changfu,说这样非常低贱的女人还想要管他,真是异想天开,说他亲娘管他都被他给推进河里去了,他总有一天,要让芙蓉受万人折磨而死……” 钱老爷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站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不停地转着:“我可以容忍他这畜生乱花我的钱,甚至我也不会在意他一直在给我惹事,可是,我没想到,他亲娘,我最爱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被他推进河里的。” “弑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我想,要不了多久,我也会死在他的手上,我们钱家都会毁在他的手上。我想到了那和尚说的话,要想解了这厄运,就一定要让他消失。” 钱老爷的脸变得狰狞起来:“我必须得让他消失,我不能让他再来伤害芙蓉,伤害钱家的任何人。我看到了芙蓉放在床前的那个簪子,我想都没想,就将那簪子拿到了手中,我冲了上去,对着进财还在不断吐着脏字的看嘴扎了进去。” 钱老爷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让秦少白感觉到钱老凶的世界已经完全地崩溃了,他无限同情地看着钱老爷,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秦大人,你知道不知道,进财临死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他那张起满了水泡的脸,竟然变得柔和起来,他拉着我的手,他看着我,用他那几乎看不见的眼睛看着我,然后我听到他说,对不起,爹,对不起,老爹。” 钱老爷的眼泪决堤一样奔流出来。 他俯在地上,拼命地捶打着那地。 很快,他的手就被撞击得血肉模糊。 “小兰,小兰。”秦少白唤着,“快点拿金仓药来。” 小兰闻声赶来,连忙扶起了钱老爷,在他已经烂了的手上洒上药,又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钱老爷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他的眼神空洞着,好像这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不再与他有关一样。 秦少白很想结束这次谈话,他甚至想过,要把自己记下的这些拿到钱老爷面前,让他签字画押就好。 他看得出来,钱老板现在一心只求快点定案,这样他的心也会安宁许多。 可是,秦少白知道现在还不到为这案子结案的时候,他还得查出那黑衣人是谁,那黑衣人为什么会这样做? “秦大人。”钱老爷突然开口,“我知道,你不让我去县衙,一定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杀死了进财,还要来报进财失踪的案?” 秦少白点了点头:“钱老爷,钱洪告诉我,一直有一个黑衣人在要挟着你,用你们钱家三十几口人的性命。” 钱老爷突然就跪了下来:“秦大人,请你一定要救出我们钱家三十几口人,他们都是无辜的,这里真正该死的人只有我一个。” “钱老爷,你不要激动,你且将那黑衣人为何会要挟到你,说来我听听?” 钱老爷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但他的眼里充满了惊恐。 “我眼睁睁地看着进财在我的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就呆坐在那里,很久很久。后来,芙蓉和钱洪推门进来,他们看到这一幕都吓呆了。芙蓉就说,不可以让人知道进财死了,一定要想办法处理好进财的尸体。所以,她就让我和钱洪两人等到夜晚将进财的尸体给抬到了燕山,想埋掉他。” “我们把进财埋在他娘落水的岸上,这样他们娘俩可以相互照顾一下。我们以为这件事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谁知道我和钱洪刚想离开时,就听到一阵瘆人的笑声,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就无声无息地飘落到了我们面前。” 第六十二章:思阴谋,宋慈归来助攻 听到钱老爷说到了黑衣人,秦少白立时来了精神,坐正了身子,认真听了下去。 “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他根本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他的那笑很是吓人,钱洪吓得往我身后藏,我也害怕,但我知道我要保护钱洪,进财已经走了,我要保护好每一个钱家的人。” “那人,说了什么吗?” 钱老爷抬起头,盯着秦少白,突然问了一句:“秦大人,你是不是有仇人?” 这话把秦少白问得有些迷糊,但他马上就明白了,那黑衣人一定是说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才会让钱老爷认定了那黑衣人是来借他的手来找自己寻仇的。 “钱老爷,之前我可能是烂酒鬼一个,但是,自从我认识了宋大人,我就洗心革面,立志做一个好捕头,好县官,所以,我想,我应该没有什么仇人吧。” “那就很奇怪了,那黑衣人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觉得南阳县的秦大人怎么样?他能查出那王二死的真相,你说,他能不能查出你家儿子是怎么死的?” 秦少白心中咯噔了一下,那黑衣人看来对自己十分地熟悉。 “接着呢,他就让你来我这里报案吗?” “没有,他没有,他,他……”钱老爷的声音又颤抖起来,“他就那么一掌,就将进财给震了出来,然后他指着进财脖子上的那伤口,笑着说,芙蓉夫人的金簪还真是尖锐啊。” 一掌,就将深埋在地下的尸体给震了出来? 莫非那人是北掌? “我知道这人不简单,我想让钱洪逃,可是钱洪不肯,他说他要护着他家老爷我。” “那黑衣人听了,竟又笑了,将钱洪一下子拉到他的面前,告诉他他要想护着他家老爷我,就得听他的安排。” “黑衣人具体是让你们做了什么?”秦少白问道。 “后来的事情,其实秦大人你也知道了。他先是安排了街道惊马,让钱洪有理由来报这个失踪案,然后就将我们从老家截回来,用我全家三十多口人的命来要挟我,让我送勒索信给你。” “他还说,你一定不会相信我的,一定会亲自来监管我送勒索信,但他说,这样才好,这样,你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所以,你在燕山的一切都是在配合那人演戏?” 钱老爷又一次磕起头来:“秦大人,我知道我杀人在前,欺瞒大人在后,是死不足惜,可是,我还是想冒昧地请秦大人帮我,帮我找到我那三十多个家人,只要他们安然无恙,我就是万死也不辞。” “钱老爷。”秦少白连忙扶起了钱老爷,“你虽然是杀死了钱进财,但一切情有可原,我一定会向上面进言,为你求得宽大处理。至于你受那黑衣人要挟来欺瞒本官,也是在为你钱家三十多口人的生命着想,本官绝不会在意的。” 钱老爷感激地看着秦少白:“秦大人如此一说,钱某就是现在就被判以极刑,也是心甘了。秦大人,你且拿那状纸让我签字画押,这也算是我对进财我儿的一点交待。” 秦少白摇了摇头:“钱老爷,你现在还不能认罪,你还得帮我继续演下去,这样,我才能可能找到那黑衣人的下落,救出你钱家的人,找出杀害钱洪的真正凶手。” 秦少白又交待了钱老爷几句,然后让小兰将钱老爷给送了回去。 小兰回来,为他重新沏了一壶茶,喝了那清香怡人的茶,秦少白觉得自己的脑子灵巧了许多,便拿出纸墨来,将他身边的人都一一写了下来,然后凝神思索着,想要找到一点线索出来。 可是,盯着他写的那些名字,他觉得每个人都是他的好朋友,根本不可能要利用钱老爷来对付自己。 除了那一直不知道真面目的北掌,有可能是想阻止自己去查三个孩子的埋尸案,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想用这件案子来困住自己。 想到这里,他不由为自己做事的不周全而自责起来。 刚刚小兰说,她遇到钱洪时,钱洪已经被打成重伤,他怎么就没想到要问一问小兰,有没有见到打钱洪的那人,是不是也是那个黑衣人。他更没有想过要去查一下钱洪致命伤,现在他可是很是怀疑,那钱洪的背上极有可能也有北掌专用的那个掌印。 这样自责一会后,他又莫名地又思念起宋慈来。 要是当时宋慈也在,自己一定不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宋慈都有可能从钱洪身上找到许多线索了。 宋大人啊宋大人,你走了也快十日了吧,那临安府到底有什么大事,把你给困在那里了。 正在那里暗自埋怨着,却听得门外肖山大声喊着冲了进来:“秦大人,秦大人,宋大人回来了,他让你现在就去义庄,他从那钱洪的身上找到了新的线索。” 哇塞。秦少白差点就叫出声来,宋慈啊宋慈,你可真是与我心有灵犀啊。我这刚刚感觉到陷入迷网无法自救,你这根救命的稻草就飘啊飘的飘到我身边来了啊。 好,这一次,有宋慈相助,看谁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挑战官府的尊严,挑战他秦少白的智慧。 心中甚是安慰,来不及和小兰打个招呼,秦少白就上了马,和肖山一起往义庄奔去。 小兰也已听到肖山在那喊宋慈回来了,她不由地微微冷了冷脸,正想去找秦少白时,却见秦少白已经从她身旁冲了过去,她是拦也没拦住,就只得看着秦少白上了马。 小兰站在那里,呆了一会,正准备进屋为两个孩子准备饭食,耳边却又响起了熟悉的箫声,而且这一次箫声十分地急促。 小兰皱了皱眉,还是转过身,对落捕头说她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后她走出了秦府。 一出秦府,小兰的两脚便像生了风一般,飞一般地往前奔去。 没一会儿,小兰已经站在了朝阳公主的面前。 “你肯来了?”朝阳公主冷冷道,“你是我的头牌护法,现在,却让我觉得你是最想反我的那个人,小兰,你可还记得你自己身份?” 【作者题外话】:宋慈回来了,少白不再孤单,两人又可携手破案了。 亲爱的你们,来吧,用你的追读,用你的银票来陪伴我吧。 第六十三章:得承诺,小兰温情相拥 朝阳公主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嘴角甚至还微微上扬,衔着一缕笑。 这表情小兰实在太熟悉。 她家主子若是雷霆大怒那也最多来个现场血流成河,但一旦有这样的表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就不是别人能预料到的了。 “主子,小兰哪里敢对主子有任何不敬。只是刚刚秦大人还在家里和那钱老爷说话,小兰不能那么明显地离开。” “噢?”朝阳公主懒懒噢了一声,眉眼里的那份锐利可是丝毫没有褪下。 “主子什么时候变得不相信小兰了。” 朝阳公主见小兰那委屈的可人样,突然笑了几声:“我怎么会不相信你,要是不相信你,我也不会交给你那么重要的任务。说吧,那秦大人是否已经在疑心钱进财一事,是那北掌所为?” “小兰已按主子的吩咐,尽量去引导秦大人,而且那钱老爷今天也很是配合地将一切都说给了秦大人听,相信秦大人会相信的。”小兰停了停,抬眼看向朝阳公主,“主子,既然那钱老爷这么合作,我们是不是不要再困着钱家的那些人了。” “你是觉得我困住他们钱家的人很是没人性,是吗?”朝阳公主伸出她那纤柔的手,抬起了小兰的下巴,乌黑的眸子像是一朵乌云一般,让人想逃离那份沉重的压抑感却又逃不出去。 “你可不要忘记了,这事,还是你一手促成的,要不是你物色到了那钱进财,认为他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那钱家人可能还在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呢?怎么,才跟秦少白这么一点时间,就变得心慈手软了?” “小兰不敢,小兰只是觉得那钱老爷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他要是觉得根本没有希望救下他的家人,自然也就可能破釜沉舟,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主子,你也看到钱老爷杀自己亲生儿子的时候都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 “好了,我会考虑的。”朝阳公主不耐烦地甩了下手袖,“那秦少白是不是去了义庄?” 小兰点了点头。 “宋慈回来了,他们俩一定又要给我惹很多的事出来。小兰,你是要和我好好地看着那秦少白,至于宋慈,我自有办法。” 一边说着,朝阳公主一边用手摸着小兰的脸,她那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在小兰娇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隐隐的血痕了,小兰难受地想要将脸移开,哪里敢动。 “上次,我特意用我们皇族的箫音去唤你,那秦少白果真没有任何的反应吗?” 小兰心头一乱,但是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也许,他真的不是我要找的人,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男人,那北掌也不会看上他的,小兰,你也可以放下一点心来了。” “主子,小兰只是遵循主子的吩咐,为主子随时汇报秦少白的一举一动罢了,那北掌会不会伤害于他,这与小兰又有什么关系?” 朝阳公主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又沉声道:“你还在怀疑赵月儿的身份?” “对,主子让人去查赵月儿,查到了吗?” 朝阳公主沉默了,良久才道:“如果赵月儿真是大皇兄的骨肉,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带她去见母妃的,大皇兄是朝阳的嫡亲兄长,也是母妃的命根子,若那秦少白不是大皇兄,能找到大皇兄的女儿,母妃也会激动万分的。” “主子让小兰怎么做?” “你现在这样做就挺好,这赵月儿只是有可能是皇家的骨肉,但她却一定与北掌脱不了关系。你一定要利用这个赵月儿引北掌出来,最好还能利用她,再试探一下秦少白。”朝阳公主咬了下唇,“要知道,人的潜力只有在最亲的人受到伤害时才会被激发出来。” “好了,你现在就去小红那拿些糕点,送到义庄去,顺便看看宋慈他们查出了些什么,若是他们怀疑小红的那一掌,你还是要多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才好。” “小兰知道了,小兰一定不会辜负主子的重托的。” “又到月初了,你也该服药了,去小红那拿属于你的那颗药吧。” 小兰拎着食盒往义庄走,没走多远,就看到宋慈和秦少白正骑着马回来。 “宋大人,秦大哥,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小兰姑娘,这天都要晚了,你怎么还往义庄跑,不是害怕我把少白留在义庄,不让他回去见你吧。” 宋慈的话让小兰微微脸红了一下:“宋大人,这才几天不见,你说的话小兰就听不懂了。” 宋慈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对着秦少白道:“刚在义庄,你不还一直说,这次的案子多亏小兰姑娘在一旁出谋划策,想要好好感谢人家,现在我可把你还给小兰姑娘了。” 宋慈说完,两腿一夹那蓝玉,蓝玉极懂事地扬起蹄子就往前跑。 “秦大哥。”小兰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盯着秦少白。 “天冷了,你就穿这么点衣衫,来,把这裘衣披着。”小兰从包裹里拿出秦少白的那件裘衣,“你走时,我想要唤住你的,可是你跑得飞快,没有听到我唤你。” 小兰说着,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 秦少白见她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秀发贴在了她洁净如玉的额角,心头产生一阵怜惜之情,不由地伸出了手:“上马吧,我带你去望乡楼好好去尝一下昭宁姑娘的好厨艺,她刚从家乡回来,还说带了很多礼物给你和两个娃娃呢。” 小兰本已经将手伸出来,听到秦少白说到金昭宁,又瞥到他说话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心头不由一阵酸涩,不由地低下头了,缩回了手。 “怎么啦?噢,我想起来了,你们家主子说过,你们缘楼的女子是不可以进望乡楼半步的。傻瓜,你现在已经是我秦少白的人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小兰猛地抬起头,她的眼睛亮亮的,整张脸都因为欣喜而变得异常柔软。 “秦大哥,要是小兰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还会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这句话吗?” 坐在秦少白的身后,两只手环住秦少白的腰,将自己那滚烫的脸放在秦少白的背上,小兰喃喃问道。 “傻丫头,自你和我一起走进秦家,你,落捕头,还有两个丫头就都是我秦少白的亲人了,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弃你们的。” “秦大哥。”小兰的手将秦少白揽得更紧,“快走吧,再晚了,昭宁小姐恐怕要请你喝洗碗的水了。” 第六十四章:误出掌,少白巧救昭宁 望乡楼今天真是热闹。 楼外已经是几十个人在威武地站着了,看到秦少白,那些人一起恭敬地喊了声秦大人,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莫不是南拳李小林也从永和村回来了? 果不其然,李冼已经欢喜地奔了过来:“秦大人,我老爹,西山先生,还有宋大人他们都在天字一号呢。让我在这里候着你,说接到你就立即带你过去。” 原来这些人都在啊,那今天这热闹可不是一丁点的大了。 光一个李小林,整个望乡楼就能被整得沸腾起来。 “少白。”宋慈首先和秦少白打起招呼来,看了看秦少白的身后,笑了笑,没说话。 “少白老弟。”李小林已经旋风一般奔到了秦少白的面前,“少白老弟,这几天,我可是想死你了。” 李小林这热情,秦少白还真的有一些吃不消,他一边很客气地和李小林打招呼,一边却看向了静静坐在首座的那老者。 说实话,秦少白和张大伯也是见过好几次,但秦少白好像真没有细细地端详过他,现在见他稍作修饰,身穿一套儒雅的缎衣,再把原本零乱的头发绾成一个干净的发髻,满嘴的胡须也被涕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显出一份清朗雅致之气。 不愧为西山先生。 秦少白在心里暗暗地赞着,看到宋慈正在恭敬地为西山先生斟茶,而西山先生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思,浅笑着在谢着宋慈。 这倒是挺让秦少白吃惊的。 西山先生当时那绝决的样子,大有和宋慈恩断意绝之意,后来宋慈就因事回了临安府,也没有空来修补他们俩的感情。就是刚刚不久,他到了义庄,看到西山先生对宋慈也是不理不睬的,大有不想和宋慈多说一句话的意思。 怎么他就比宋慈慢了半个时辰,不仅看到了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同来的西山先生,还看到西山先生已经和宋慈重修旧好了。 这屋子里,能做成这么奇妙的事情的,恐怕也只有南拳李小林了。 果然,李小林见宋慈给西山先斟茶,立即大笑起来:“真兄,我说的没错吧,你这个半个儿子还是挺孝顺你的是,是玉儿大侄女没有福气啊,不然,我和你都可以弄孙含饴,颐养天年了。” “老爹。”站在李小林身后的李冼忍不住提醒了他老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知道那西山先生不仅不生气,还拍了拍宋慈的手:“是啊,我现在是真的想清楚了,那恶人我们要找出来,但是,那恶人做的恶,我没理由让慈儿来承受。玉儿走后,他心中的苦可不比我少。说实话,慈儿现在是为了我才来到这南阳县,有慈儿在身旁陪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眼看西山先生又要抹泪,李小林已大步走到了他面前,将西山先生双肩紧紧搂住:“老哥哥,你不仅有慈儿这个伴儿,还有我这个老兄弟呢,你要是愿意,我还可以让冼儿认你为干爹啊。” “老爹,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把你儿子塞给别人啊。”李冼满脸的委屈,“也不问问别人愿不愿意。” 大伙一看李冼那认真的表情,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西山先生,南拳先生,宋大人,秦大人。”金贵真走了过来,举起了他手中的酒,“今天我望乡楼真是蓬荜生辉啊,南阳县的大人物们全都来这里了,老朽在此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看得起这望乡楼,看得起老朽。还请大家好好品尝小徒给大家带来的小菜。” 金贵真一拍手,楼上的伙计便大喊道:“天字一号上菜啦。” 金昭宁带着几个丫头款款走上楼来。 金昭宁今天穿着一件干净利落的淡蓝色小袄子,下面配着一条淡灰的夹裤,外面的长衫可能因为做菜不方便脱掉了,这倒让她显得格外有生机。 让丫头们将菜一一上去后,金昭宁朝大家施了个万福,眼角却是瞥了一下秦少白,原本还是浅笑着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还不忘朝秦少白撇了撇嘴。 这大概是金昭宁看到秦少白后的标志性表情,秦少白自然是不会在意,宋慈也早已习以为常,西山先生只顾着自己杯中的酒,根本没注意到,那李小林却是腾了一下站了起来,一下子拉住了正欲离开的金昭宁。 金昭宁根本没想到李小林会有这动作,她所有的心思都在秦少白身上,突然间受到李小林这么一抓,全身的警惕系统自动打开,一个回转,已是朝那李小林扇了过来。 李小林根本没想到金昭宁会武功,他愣了一下,眼看金昭宁的那耳光就要扇下来,他只得将身子一移,往后退了几步。 那几步,已经足以激起李小林的火了。 “宁儿。”金贵真怒喝了一句,站到了李小林和金昭宁中间,又是轻轻一推,将金昭宁推到了秦少白的身旁。 “李大哥。”秦少白自然知道金贵真的意思,这桌上现在能出面来浇灭李小林心中这团火的可能只有他了。 西山先生德高望重,让他出面说话,就很有一点以德压人的意思。 西山先生不出面,宋慈作为西山先生的徒弟,还是半个儿子,自然不能越过西山先生出面。 金贵真,虽然在南阳县已经有了一点名气,但他对于南拳来说,完全就是不值一提。 那唯一能下了南拳那几步之恨的,也只有南拳不停叫着老弟老弟的秦少白了。 “李大哥,来,喝酒,这是金老板特意寻来的陈年女儿红,称得上是酒中极品。金老板为这一顿,也真是耗尽了心力。” 那金贵真是多么聪明之人,见秦少白找了个台阶给他,自然是顺势而来了。 “南拳先生,今天你们这些大人物来我望乡楼,实在是让我们都激动万分,如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南拳先生能宰相肚里好撑船,多多包涵。” 说完,他将刚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小林本也是个豪爽的人,看到金昭宁已经乖乖地缩在秦少白身后,也是明白再和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就真的有失大家风度。 “宁儿,还不快给各位先生斟满酒。” 金昭宁一听,立马跑了过来,脸上荡漾着那迷死人不偿命的温柔,为每个人都斟满了酒。 “有缘大家才能在一起喝酒啊。”西山先生缓缓站了起来,“我这个老酒鬼来告诉你们一个秘诀吧,人啊,只有心情好,能放开,这酒的味道才会香醇噢。” 第六十五章:生醋意,昭宁误伤小兰 酒足饭饱之后,李冼扶着大醉的李小林往永安镖局走,那百十人跟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再加上李小林时不时吼上几句,倒是十分地壮观。 宋慈说要先送西山先生回义庄,临走时,对秦少白叮嘱着,让秦少白在县衙等着他,说还有一些事要和秦少白商量,还特意拉过了秦少白,在他的耳边细语,这事必须今天跟你说,所以,只能委屈你那刚回来的金小姐了。 秦少白脸上一红,本想立即就去县衙,却被金昭宁给叫住了。 她说想去见见两个孩子,顺便将从老家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孩子们。 秦少白原想拒绝,可是看着金昭宁那兴奋的样子,又不忍心。 他想两个孩子也很久没有见到金昭宁了,应该也是很想见她。 估摸了一下时间,宋慈这一来一往,也要大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先带金昭宁回一趟秦府,最多让她把礼物送完,就拉她回来。 两个孩子看到金昭宁,开心得不得了,围着金昭宁叽叽喳喳了好一会,才捧着金昭宁带来的礼物玩儿去了。 “秦大人,我不是听说你家中有一个温婉可人的贤内助的吗?怎么我来了这许久,还没有见到她啊?不是这位姐姐以为我要把你怎么了,不愿意来见我吧?” “金小姐又来胡想乱说了,小兰哪是你想的那种人。” 看着金昭宁那一脸的好奇,还加上一点点的期待,甚至还有一丝丝嫉妒的眼睛,秦少白想笑。 “小兰小兰的叫,倒是挺亲切的吗?” 金小姐,你又蛮不讲理了吧,不叫她小兰,我叫她小兰姐姐啊? “小婉,月儿,你们小兰姐姐去哪了?” “爹爹,小兰姐姐说,天色晚了,外面又起了风,可能快要下雨了,怕你回来时着凉,所以拿了你的裘衣和伞去找你了。” “秦叔叔,小兰姐姐应该是沿着你经常走的那条路走的,她说就怕和你走岔了,你回来时没有看到她吗?” 秦少白一时紧张起来,他刚刚是坐了金昭宁那匹宝马过来的,一路上,他只顾着听金昭宁说她回家乡的趣事了,真的没有去注意那大街的行人。 自然也就没看到小兰了。 他站起身来,想要立即去寻找,却看到金昭宁正浅笑着,一双大眼睛微睨着他,带着让他心头一颤的亮光:“看来这小兰在秦大人的心中份量挺重噢。别人说那只是缘楼的一个使唤丫头,我看,这使唤丫头可真是秦大人心中的一块宝呢。” 秦少白也懒得去理金昭宁,他走到院子里,天色已经沉了下去,眼看着这雨就要来了。 “金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怎么,我这刚来,你就要赶我走啊?”金昭宁咬了一下唇,“那小兰不是带着伞吗,再说了,缘楼的丫头,哪一个是简单的?你还怕她像个瓷娃娃一样,淋点雨就病倒啊。” 秦少白越发觉得金昭宁使起小性子来,真是让人受不了。 “金小姐,你是忘记了,宋大人说,他要到县衙找我谈公事,是公事,小姐。” “好,我也跟你去县衙,你们俩谈公事,谈着谈着就谈饿了吧,我就去为你们做你说的那什么夜宵吃。” 秦少白感觉到脑子抽着疼,他一直以为大宋的女人够潇洒,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却是这么黏糊。 “走,我们现在就去,不然下雨了,我们就要淋成落汤鸡了。”金昭宁竟然挽住了秦少白的手臂,另一只手往嘴里一塞,清亮的哨声响起,那匹马疾奔而来。 突然,那马像失了控制一般,直往屋里冲过来。 秦少白想都没想,就将金昭宁护在了身后,然后哐当一下,将大门给关上了。 没有想象中的烈马冲大门的声音,只听得几声马嘶,一切都归于宁静。 金昭宁早已经按捺不住,她急红着眼,拼命想要挣开秦少白的手,嘴里不停地哭喊着:“红拂,红拂。” 门终于被推开了,小兰一脸冷静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红拂。”金昭宁冲了过去,冲向那匹被拴在了大树上的马,“红拂,你没事吧,红拂,你可是吓死宁儿了。” “他没事,我只是用击中了他的肚子而已,要不了一会,他就会好起来了。”小兰淡淡地说着,眼睛都没往金昭宁那里看,却是心疼地抓住了秦少白的手臂:“秦大哥,你看你,太不小心了,怎么被弄成这样子。” “没事,没事,刚刚那马要冲进来,我就拉着金小姐了,她担心她的马胡乱挣着,给我整出来的。”秦少白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看向金昭宁,她正抚摸着红拂,不知道喃喃地在和它说些什么。 秦少白第一次感觉到金昭宁原来也可以这样柔情似水的,他突然间想,要是他能变成那匹红拂,也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 “秦大哥,她就是你家的那个丫头小兰,是吗?”金昭宁怒气冲冲地冲了过来,“你说,你为什么要用石子打我的红拂?” 小兰根本没有理她,依然在为秦少白揉着那红肿的手臂。 金昭宁哪受得了这样的轻视,而且这连眼角都不斜她一眼的还是秦家的一个丫鬟,而且这丫鬟现在还拉着她的秦大人的手,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揉搓着,那眼神里的心疼都快要变成千万缸酸水把她金昭宁给呛死了。 二话没说,金昭宁已经一掌劈过去,那一掌直往小兰的后脑勺而去,掌风呼啸,应该是用了十成了的力气,完完全全就是想要让小兰一掌毙命。 小兰却是不慌不忙,一只手依然在为秦少白揉搓,另一只手轻轻一扬,竟迎上了金昭宁那霸气十足的掌风,然后再是极速一推,收掌,继续握住了秦少白的手臂,揉搓,俯下身吹气,再揉搓。 只听啊呀一声,金昭宁已经跌坐在十步之外,她哪里肯罢休,跑到红拂那,从马鞍处抽出一把利剑,直刺过来。 小兰轻叹了一声,将秦少白轻轻一移,护在了身后,然后,她的手中竟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的寒光耀着秦少白的眼,让秦少白立即感觉到全身冰凉。 秦少白可是听宋慈说过,小兰是缘楼里武艺最高的一个,江湖上一般的武林高手在她面前都只能算是低能。她最很厉害的就是她们家祖传的匕首,那匕首一出,是一定要见血的。 “小兰。”秦少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拉过了小兰,将她手中的匕首抢了过去。 小兰一心只想着对付那举剑刺来的金昭宁,哪里想到秦少白会有这一招,一个慌神,金昭宁的剑已经斜刺过来,她又怕自己移开身子,那剑会伤了秦少白,竟然硬生生地伸出右手,食指和拇指一用力,拿住了金昭宁的剑。 金昭宁的内力可能并不是很强,但她那把剑却是柄宝剑,剑锋无比地锐利,小兰的手指立即就流出血来了。 金昭宁还想把剑拔回,可是小兰已经伸出了另一只手,只是轻轻一甩,就将金昭宁甩到了地上。 “好啦,你们俩停手。”秦少白大叫着,“小婉,月儿,快点拿金创药来,你们小兰姐姐受伤了。” 金昭宁看秦少白根本没有来扶她,反而是担心地抓住了小兰受伤的手,一脸的着急,一脸的心疼。 金昭宁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破碎,她想再次起来,再次拿剑去刺,可是她全身都没有力气。 她只能呆坐在那冰冷的地上,看着两个女娃尖叫着喊着小兰姐姐,看着秦少白慌乱地为小兰敷药,看着小兰温柔地抚摸着两个女娃,安慰着她们…… 金昭宁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多余人的感觉,脸上痒痒的,伸手去摸,竟是眼泪。 金昭宁想笑,想她金昭宁这么多年来,从来都只是让别人流眼泪,何曾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冰冷的日子里,为如此卑微地流泪。 “昭宁姐姐。”赵月儿喊了一声,想要过去,看了看小兰手上的伤,又停住了脚步。 秦少白听到赵月儿这一喊,才想起金昭宁还跌坐在地上。 他连忙站起来,却看到金昭宁已经一瘸一跛地走向了红拂,翻身上马,驾的一声,疾驰而去。 第六十六章:思过往,昭宁身份初现 金贵真正站在望乡楼的院子里,朝外面张望。 天阴沉着脸,却又好像在强忍着自己的怒气一般,虽然风在不停地煽动着它,却依然没见老天爷哭出眼泪来。 金贵真却是想哭,今天他看到小主子低声下气为南拳斟酒,说着抱歉的话语时,他真的觉得自己没用,怎么就让小主子沦落成这样子了呢。 不过,金贵真现在还没有时间去哭,他的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 南拳见多识广,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小主子情急之时使的是他们家族秘而不传的掌法,如果他能看出来,那他也一定能查到小主子的身份,知道他们是金国的人,那么,他们在这南阳县的一切努力可能都会变成泡影。 小主子这次回去,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很好。 主人说,是该让小主子恢复身份了,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躲在暗处,用别人用过的名号,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现在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但这一切,又岂是说夺回就夺回的。 金贵真想起第一次见小主子的情景。 他躲在金国的一个小镇打铁为生,谁也不知道他就是女真神医金贵真。 那一天,两个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孩就过来了。 那对男女穿得虽然不是很富贵,但那份贵气却是什么衣物都无法掩饰的。 尤其是那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让人敬畏的贵族之气。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看到他,竟然就跪下了。 他原不想去救那小女孩子,那小女孩一看就是中了剧毒,而且是被长期喂毒,要想救活她不知道要消耗自己多少的功力。 可是那女子不停地磕头,一句话也不说,就是在那不停地磕头。 他的心突然间就软了。 等他花了十年功力救回小女孩时,却发现那对男女早已经不辞而别。 他看到了一大箱的金子,箱子上面压着一张纸条:此女系当朝金花公主,命中该有一死之劫,谢你救她脱劫,一切拜托。 他才知道这个女孩,竟然就是刚刚夭折了的金章宗的女儿金花公主。 不几日,又有六人过来,竟都是哑巴。 那些人虽然是哑巴,却各怀绝技。 他们在那镇上安静地教着金花公主各种技能。 一人教金花公主内功心法,一人教金花公主皇族秘术旋风拳,一人教金花公主碧玉剑,另三人分别教她厨艺,刺绣,还有诗文琴棋。 没几年,金花公主出落成了漂亮的大姑娘,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又一日,金花公主正随着几个哑巴师父在练武,那个男人竟又走了过来。 他当着金花公主的面,赐给六个哑巴每人一个药丸。 那六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将药丸吞下。 金花公主看着躺在地上的六位师父,哭得死去活来,非要拿上她的碧玉剑与来人拼命。 那男人手一挥,就将金花公主给扔了老远。 金花公主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走向金贵真。 金贵真这几年虽然也跟着哑巴师父学了一些武艺,但,哪里会是眼前这男子的对手。 他只能睁着惊恐的目光,盯着这个要杀他灭口的人。 “你不能杀他。”金花公主大叫,“他有一本日记,我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上面记载着我的所有身世,你如果杀了他,我的身份就会暴露,到时候,我父皇一定会杀了你。” 那人的手犹豫了一下,金花公主飞快奔过去,将金贵真从那人的剑下拉了回来,将他掩在自己的身后。 那人盯着金花公主,金花公主也不示弱,小小的身子虽然还在颤抖,却是圆瞪着双目,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好,我今天不杀你,金贵真,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主子的一个奴仆,你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金花公主。” 那人又转向金花公主:“公主,主子说了,你不再叫金花公主,从今天开始,你叫金昭宁,等有朝一天,接你回朝,你再叫金花公主。” …… 金贵真低叹了一声,将思维收回。 今天酒宴结束,他原是想和小主子好好谈一谈的,谈谈金国现在的形势,谈谈是不是应该和主子申报一下,让小主子留在主子身边,顺便将金国的未来好好地谋划一下。 虽然两年前金国大败南宋权相韩侂冑,一连攻陷十余州,饮马长江,创造了金国国力的巅峰时代。 但是只不过才两年,金国的国力就极速下降。 原因就在于金国的贵族们忘记了祖先的教训,他们抢占农田,自己却并不耕种,终日里饮酒作乐,任由田地荒芜。 老百姓们没田可种,贫者愈贫,富者更富,怨气冲天,社会矛盾就像一堆埋满了火星的废烬,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引火点,就能变成熊熊大火,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如此,金国的军队也不再是以前那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之队伍。 北方军队只知不断掠取百姓财物,南方军队却是贪污贿赂成风,军人们一个个把军营当成福地,不思进取,不求训练,只想混吃混喝。 近来,主子的身体也开始衰弱,前不久,主子竟将小主子秘密召回了大金。 小主子回来,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形势不太乐观。 然后她就像没事人一般,开心地告诉自己,今天宋大人从临安回来了,秦大人也会来,她得去准备今天晚上的菜,一切等晚宴结束后再说。 结果,晚宴结束了,小主子竟然说要送礼物给秦家的两个丫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知道小主子对那秦大人的心思,他也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小主子注意自己的身份。 大部分时候,小主子会说,师父,我知道的,我会注意分寸的。 要是一不小心说得太过了,他家那小主子就会吹鼻子瞪眼,嚷嚷着,师父啊,你忘记了,我是叫金昭宁,不是金花公主。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逼小主子逼得太厉害,他也很想让小主子甜甜蜜蜜地去爱一个人,可是,他知道他没有这个权利,小主子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主子这么多年来都在对他说,他家小主子以后是要做大事的,绝对不可以陷入儿女私情。 现在金国的这种形势,他家小主子更是应该把儿女私情抛到脑后,好好地为大金的未来着想啊。 金贵真正想着,却听得门外红拂的一声嘶叫。 紧接着,金昭宁骑在红拂身上摇摇晃晃地进了院子。 金贵真回过身,阴沉的天空下,他看到金昭宁的脸上竟然全是泪水,那张憔悴的脸苍白得吓人。 这么多年,他只在那一天看见过金昭宁哭过,蹲在她死去的六个哑巴师父的身边哭,抱着从剑下救回来的他哭。 “小主子。”金贵真急忙冲了过去。 金昭宁的身子晃了晃,然后往旁边一倒,竟是径直摔了下来,正好落在金贵真伸出去的双臂上。 第六十七章:论案情,宋慈点明少白 秦少白将小兰的伤口包好,又将两个女娃哄着去睡觉,才突然间想到宋慈说的话。 糟糕,这离宋慈约定的时间也不知道去了多久了。 他连忙披上一件长衫,就往外冲,却发现那场酝酿了许久的雨已经下了起来。 因为下雨,天色格外地暗,路两旁的灯光好像也变得昏暗起来。 夜市自然是收了起来,偶尔地有几个收摊的人看见他,和他打着招呼,又低着头往前冲。 他想找一顶轿子,举目四望,发现这大街上除了他,就是匆忙回家的人。 的确,这样的雨夜,家才是最安全的。 但他也很清楚地明白,他现在是一县之主,他考虑的不能只是家中那几个人的安全。 狂奔了一会,秦少白终于看到了县衙,站在县衙门前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宋慈。 “宋大人。”秦少白将伞换了个手,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抹了一下脸,眼前顿时清楚了许多。 “宋大人,你怎么不进屋等着我,这雨夜风寒的,可是极容易生病啊。” “宋大人,你干嘛背对着我啊,我们那大门上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不会又是什么匕首扎了什么纸条在上面吧。” “宋大人……” 秦少白还在那里边走边唠叨,却见那人身形一晃,两条腿像装了飞毛腿导弹一般,往上嗖的一跃,就没有了踪迹。 秦少白啊了一声,嘴巴张大,这动作可能幅度太大,牵扯到手上的肌肉也动了一动,那手中的伞便滑了下来,雨便趁机乱石般地砸在他的身上。 那雨冰冷刺骨,他却依然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明明就是宋慈啊,怎么会看见自己就跑,而且还跑得这么快? 难道,不是宋慈,可是那背影真的很像宋慈。 “你站在那雨里干什么?”县衙的大门打开,宋慈从里面走了出来,“秦大人,我从义庄回来,都在这里等你大半个时辰了,这一来一去都快两个时辰了,你从望乡楼到这里可最多只要小半个时辰噢。” 宋慈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雨伞:“以为你和金小姐聊得太起劲,把我给忘记了,正想出去找你呢,没想到你是站在这里感受这初冬之雨的浪漫啊。” 宋慈一拉,秦少白才回过神来,跟着宋慈进了屋。 秦少白还是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人是宋慈,他将宋慈前前后后端详了一番,的确是宋慈不假。 而且宋慈的身上没有一点雨的痕迹,这场雨刚下没多久,说明下雨前宋慈已经在县衙里了。 那人并没有带伞,就算他站在大门前有屋檐遮着淋不到雨,那纵身一跃,上了屋顶不可能没淋到雨吧。 再说了,那人跃上屋顶,和宋慈打开门出来迎他,也就相差那么几十秒的时间,宋慈会有这么好的轻功? “发什么神经?我好好地站在门外背对着你?然后再用我根本不会的轻功跃上屋顶淋一会雨,再溜进屋来给你开门?” 宋慈听完秦少白的讲述,差点没拿惊堂木往秦少白的脑袋上敲上一下:“你是不是今天见到金小姐,聊得太开心,把你的脑子给聊出问题来了?” 秦少白只能苦笑,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宋慈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是,那背影,真的很像。 就算那人不是宋慈,那人大半夜地,还是一个人兽都会往家里赶的雨夜,他呆在县衙门口干嘛? 如果他是有冤情,看到秦少白这个县官,应该立马跑过来伸冤才是啊,何苦来一场高空弹跳的表演。 秦少白都有些相信宋慈的话了,他一定是被小兰和金昭宁这两个女人搞得头晕目眩,产生了幻觉。 既然是幻觉,那就不用去管他了。 秦少白接过宋慈递来的茶,微微呷了一口:“宋大人,你是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今天你去义庄,我已经解剖完了那钱洪的尸体,本想和你说一说情况的,你却被我师父拉去下棋了,我也不能扰了他老人家难得的好兴。所以,只能现在来和你说一说那案子的想法。” 秦少白白了宋慈一眼。 你这宋大人,你是忘记了,是你让我陪你师父下棋的,还说什么现在你脑子里挺乱的,等你整理好了一切才告诉我。 现在倒好,这加夜班又变成我导致的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就当出来和你这个好朋友聊聊天吧。 今天晚上那两个女人弄得我头都乱了,我还真是想要找你好好说一说才行。 “你在想什么?你也觉得钱洪的死很不寻常?” 秦少白歪了歪脑袋,他没听明白宋慈的意思。 “宋大人,你不是说那钱洪也是被一掌毙命的吗?” 宋慈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这下可把秦少白给弄得更加糊涂了:“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钱洪不是北掌杀死的?” 宋慈这下很是肯定地点了头:“钱洪的确死于掌力,那掌印也有六七分像北掌的掌印,甚至于那一掌里也有毒性,但就是那毒性让我明白,钱洪所受的这一掌,跟北掌没有任何的关系。” “宋大人,你,你说明白点,找点我能听得懂的大白话来说。” “北掌的毒是掌力上就有毒,所以那毒只会侵入体内,不会在人的衣服上留下来,而钱洪的衣服上,很明显留着一些毒的痕迹,我想那人是把毒洒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再一掌打了过去。” “也就是说,杀死钱洪的人是故意想要让我们以为是北掌把钱洪给杀死了?”秦少白跳了起来。 这钱进财的案子,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又不明白那不对劲到底在什么地方。 现在他是明白了,原来有人一直想利用钱进财这个案子把他往北掌那里拉。 “你把这起案子再详细说给我听听。” 秦少白便一五一十地从钱老爷来县衙报案说起,好一会,才把案子给说完。 听案子的时候,宋慈一直在轻轻地踱步,手一会放在额头,一会儿扁在身后,不出一言,却是若有所思。 等到秦少白将案子说完,宋慈便坐回了秦少白的对面,见秦少白又沏了一杯茶,“少白,你是不是很口渴啊,我看你都喝了好几杯茶了?” “在望乡楼喝了太多的酒了,回到家又忙了一些事,说了一堆废话,还……现在你又让我把这案子说给你听一遍,唉,反正现在就是口干舌燥。” “呵呵,那金小姐是挺能说会道的,她若是揪着你说话,你还真是要说到口干才行。”宋慈很是同情地看着秦少白,突然又道,“不过,我看少白你就算说到吐血而亡,你也是愿意和金小姐那样聊下去的,对吧。” 吐血而亡,再来刚刚的几次,我还真要吐血而亡。 “宋大人,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幽默了。不聊那些女人了,我们继续来说案子。” “好,你且说说,这案子你到底什么疑惑之处?” 秦少白思虑了一下,正想开口,却听得外面县衙的院门哐当一声响。 两人都站了起来,以为是风太大,将刚刚虚掩的门给吹开了。 谁知道那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女子着急的喊声也随之而来:“秦大人,你在不在,秦大人?” 秦少白听得出那声音,那是金昭宁的丫环玫瑰的声音。 秦少白感觉到全身一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金昭宁那姑娘一定是不服气,又去秦府找小兰算帐去了。 第六十八章:突昏迷,少白忧心昭宁 秦少白和宋慈赶到望乡楼,直接随着玫瑰冲向了金昭宁的房间。 “宋大人,秦大人,你们快来看看宁儿。” 只几个时辰不见,金贵真就憔悴了那么多,他正手足无措地盯着静躺在床上的金昭宁。他的身旁是一个被打开的药箱。 金昭宁安静地躺在床上,两只手放在胸前,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宋慈瞥了一眼那药箱,心里不由怔了一下,那药箱里的药都是极为名贵的,很多还是皇家特用。 “她怎么了?”秦少白急道,早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一下就握住了金昭宁的手。 那手,冰冷冰冷,好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般。 “我也不知道,她从你那里回来后,直接就从马上摔了下来,可是,我接住她了啊,她应该没有摔伤啊。”金贵急得真有些语无伦次,“我为她把过脉,她的脉搏是正常的,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可是,我用尽了办法,想要把她叫醒,但她就是不醒。” “昭宁,金昭宁,你不要吓我,你是怎么了?”秦少白也慌了手脚。 “金老板可不可以细说一下,金小姐是怎么回来的?”宋慈倒是很冷静,让玫瑰将金昭宁全身检查了一遍,得知金昭宁身上并无任何伤痕,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宁儿就是骑在红拂身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而且,她的脸上全是泪水。秦大人,我请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宁儿去你秦府后,发生了什么事了。” 秦少白的心抽疼了一下,金昭宁眼里的那泪,一定是委屈至极才会流出来的。 认识金昭宁这么久,他还没见过金昭宁流泪。 “没有什么事,她和小兰有一点小争执,不过,最后是金小姐用剑划伤了小兰,小兰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秦少白还想再为小兰说点什么,来证明金昭宁的昏迷和小兰没有任何的关系,却听得宋慈嘘了一声, 转眼一看,宋慈正在认真地为金昭宁把着脉。 他不敢再言语,只能静静地站在宋慈的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了宋慈把脉。 “正如金老板所说,金小姐的脉搏是正常的,也没有中毒。”宋慈松开了搭在金昭宁寸脉上的手,“她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伤心过度所致。但也可能……” 一旁的两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宋慈,等着宋慈,把话说完。 可宋慈却是在那里沉吟,半天也没有一句话出来。 金贵真还沉得住气,那秦少白却是忍不住了:“宋大人,宋大哥,你倒是说啊,还有什么可能啊?” “我曾经遇到过像金小姐这样的病人,多方诊治都没有效果。后来,我们找到一江湖高手,他说,那人是被一个点穴高手点了暗穴,才会昏迷不醒,恍如死人一般。” “点了暗穴?”金贵真和秦少白同时惊喊出声。 金贵真的脸上浮出一丝奇异的表情,他转眼看向金昭宁,握紧了她的手,竟是不再言语。 秦少白虽然听说过点穴这个词,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暗穴这个词。 看宋慈和金贵真的表情,这暗穴应该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点穴手法,平常人是不会解的。 要不,眼前的两个人早就帮金昭宁解了穴了吧。 “金老板。”宋慈终于又开口,“不知道金老板是否愿意去找一个缘楼的老板,她们缘楼是负责收集情报的,也许会知道这金姑娘身上的暗穴是谁所为。” “对,那朝阳公……”秦少白急得差一点就将公主两字吐了出来,见宋慈正瞪着他,连忙改口,“那朝阳老板是公认的情报专家,一定能找到能解开这穴道之人。” “宋大人,秦大人,老朽在这里谢过两位大人了。”金贵真转过身来,拱手,“不过,刚刚宋大人也说了,昭宁也极有可能是悲愤郁结在心,才会昏迷不醒,所以,我还是想再等等,说不定这傻丫头想通了,血脉疏通了,也就醒了。”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那送客的意思也就很明显了。 两人走出望乡楼,雨竟然已经停了,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颗星星。 “我们去缘楼。”宋慈突然叫住了秦少白,“金昭宁的事情很是蹊跷,我想我应该和朝阳公主说一下才行。” “宋大人,现在已快亥时,公主应该已经安寝了吧。要不,我们明天早上去?” 宋慈摇了摇头:“我总觉得金家这一对师徒不是普通人,刚刚我看到他的医箱,里面的药很多是皇庭特供的,而且你也听他说了,他为金昭宁把过脉。” 见秦少白一脸不明白,宋慈不由轻叹:“你和金家师徒走得很近,你可曾听说过金贵真会医术?” 秦少白摇了摇头。 宋慈又继续说道:“我还看到那个医箱里有一本书,竟是金国四大名医张从正的《秘传奇方》。那是张氏秘不可传的医学秘笈,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得不到的医学奇珍,竟然会在一个平常商人的医箱里出现,你不觉得奇怪吗?” 秦少白干脆停住了脚步,直直地看着宋慈:“宋大人,你是不是想多了,你是想说,这金家师徒是金国人,而且还是金国的贵族?” “如若我猜的是对的,那他们俩来到南阳县的目的就很可怕,有可能和朝廷有关。” 有什么好可怕的,秦少白想,最终灭了南宋的又不是大金,这大金国现在正处于由盛转衰的时期,攘外必先安内,他们金国自己的事情还没有搞定呢,哪有空来觊觎南宋这一块肥肉。 “不行,我必须要立即将这件事情告诉公主,让公主派人回报朝廷。”宋慈说着,也不去管秦少白,就往缘楼奔去。 秦少白无奈,正想跟上去,却听得望乡楼的院门咯吱一响,他连忙躲到了身边的大树下。 出来的竟是金贵真,他手中抱着的俨然就是金昭宁。 秦少白心中惊愕无比,这么晚了,金贵真抱着金昭宁要去哪里? 他转眼去看宋慈,宋慈早就没有踪迹。 再回头,那金贵真竟然也已经跃到了街上,飞快地往街尾奔去。 秦少白来不及细想,竟是疾步跟了上去。 跟了几条街,秦少白已经面红耳赤,他现在是明白了,这金贵真不仅是有武功,这武功还不是一般般的好。 秦少白只不过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再抬头,已经没有了金贵真的踪迹。 秦少白朝四面看看,他发现他竟然跟着金贵真来到了燕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他前几天刚刚进去过的那个小小山洞。 秦少白吸了一口气,朝着那山洞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紧追踪,少白洞中遇险 此时,夜色已经浓墨一般泼开,山里的寒风竟夹杂着几点雨丝侵袭而来。 秦少白越往那山洞走,就越是心中忐忑。 他自动脑补了无数小说电影里的情节,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除了恐惧这一元素,什么都不存在了。 终于,他到了洞口。 几十步而已,他却感觉走了整个世纪。 洞里没有灯笼,没有火把,漆黑一片,寂静一片。 秦少白拿出火折子,轻轻划亮。 洞里的一切都透亮起来。 秦少白吐了一口气,顿时放下心来:这洞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有时候就是最好的状态。 秦少白站在洞口,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竟忍不住伸了个懒腰,两只手就那样触到了洞口的石壁。 微微感觉到有一丝刺痛,还没来得及去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听咔擦一声,那石壁发出怪声来,再回头,原本那小小的石洞旁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秦少白傻在了那里,他可真没想过,这山洞还真的有机关。 算了,还是承认吧,他是这样想过,但是,他没有想过,他的这种滑稽的想法会成为现实啊。 洞口已经打开,没道理不进去看看。 秦少白给自己鼓了鼓劲,让自己去想天龙八部里的段誉,想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反正所有他知道的掉进山崖突然间就变得厉害的角色都想了一遍。 他是没搞清楚,人家是在掉进了名山大川的悬崖,他只是打开了一座都称不上是山的小丘的一个洞而已。 秦少白,那完全是两码字事好吧。 管他山崖还是山洞,进去瞧瞧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秦少白从山洞外捡了一根大树枝,点燃,照着自己往洞里走。 没走多远,他就感觉到身上有一股阴寒之气袭来,而且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马上想到了这洞有可能只有一个出口,洞中的空气已经是非常地稀薄。 是回头,不是继续往前走? 秦少白站了一会,还是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去。 突然,他听到了水声,而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两选路口。 左边,似乎就是那水声发出之地,而右边,漆黑一片,似乎不远处就是尽头。 想都没想,秦少白就往左边转去。 那水声越来越清晰,面前的黑暗也似乎被什么给削薄了一层,竟然有淡淡的光泻了过来。 黑暗里,任何一缕光都是希望的象征。 秦少白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一滴水溅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又是一滴,那水并不是冰凉的,好像有些温度,让他不由地想起在缘楼里泡的那池水。 抬眼,就看到了一条宽大的瀑布。 好漂亮的瀑布。 水面很宽,水色银白,像一块巨大的银布悬在那墙壁上,给墙壁做成了一块天然的墙布,闪着亮光的墙布。 瀑布下面,是一个水潭,水潭里竟然冒着热气。 秦少白蹲下身,小心地用手指去试了一下水潭里的水,那水果然是温热的。 水潭里水的热气氤氲着,让这小小的洞穴便变成了澡堂子一般。 秦少白顿时觉得全身困乏,他真想脱掉衣服,往那池子里泡上一会。 这想法也只停留了几秒,他就立即记起了自己的目的。 金家师徒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呢,那金昭宁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解穴之人。 他正欲离开,那潭底却突然间翻腾起来,然后一个人影从水潭里冲了上来。 “你来了。”那人,站在石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你来了就好。” 秦少白又开始迷糊了,他想看清那人,可是水气太浓,一切都显得是朦胧。 “给你。”那人手里多了一根管子,“传家之宝也不带着,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一道绿光闪过,那速度甚至比金昭宁的剑还快。 秦少白本能地想要躲开,可是,他的手竟然不自觉地伸出手来。 手中,多了一管绿箫。 那箫,竟是用玉做成,通体透亮,似乎很有质感。 秦少白的手握住了那箫,他感觉到体内有什么力量在驱动着他,他竟将那箫轻轻地举起,然后放到了唇边。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耳边,竟然又出现了那吟诵《满江红》的声音,这一次,更为悲怆。 秦少白只觉得心口像是有谁伸进了手在里面乱挤乱揉一番似的,剧烈的撕碎感裹挟而来。 他想要放下那箫,想要用双手去捂住自己就要碎成一片片的心。 可是,他的手指在箫上不受控制地不停地弹拨,箫声里,那人的吟诵声也在加快,加强,那气势大有将这小小的洞穴掀翻的意思。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秦少白感觉到胸中的那一口气一个劲地冲向那箫,以至于他感觉到自己整个身子都处在了缺氧的状态。 心疼,头疼,全身都像要爆裂一般。 体内有什么东西不顾阻拦地要冲出来,冲出来。 啊! 秦少白大喊一声。 两手抱头,手中的那箫却并没有落地,轻轻悠悠地往那墙上的人飘去。 “逆子啊,你何时能醒,何时能醒。”石上那人悲愤痛斥,手中一柄长剑已在手,似乎就要朝秦少白刺来。 秦少白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已经看不清面前是什么,他也听不清自己在喊着什么,他只感觉到那种千万只手在撕扯着他的痛,终于,他的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秦大哥,秦大哥。” 秦少白睁开眼,看到小兰正一脸着急地看着他。 他朝四面望了望,的确,他还在那山洞里,不过,不是那大山洞,而是那个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小小山洞。 瀑布,水潭,还有男子,玉箫,都去哪里了? 不会吧,不会是个梦吧? 这也太俗气,太老套的情节了吧? 不对,为什么头还是很痛,做梦也会让人头疼的吗? “秦大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兰将秦少白扶了起来,将她披着的一条袍子披在了秦少白的身上。 “我……”秦少白想说,我追着金贵真而来的,想想,如果告诉小兰,金昭宁是和她大闹一场后突然昏迷不醒了,小兰一定会很自责,于是便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也来燕山了,你出来采草药吗?” “采什么草药啊。”小兰怪责道,声音里却充满了欣喜,“我们全家人都在找你,找了你整夜了,你倒好,自己跑到山上来,躲进这小小的山洞,是想来修仙求道啊?” 秦少白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他竟然在这山洞里睡了一晚? 可是,一切好像刚刚发生在眼前一样。 “小兰,我是不是一直睡在这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兰已经扶着秦少白往外走,“我只知道我把整座山都给找遍了,都快要绝望了,听到你在那大声地喊,不要,不要,奔过来,就看到你躺在这里睡得香甜。” 第七十章:解奇毒,小兰柔情尽现 香甜? 要是昨晚那梦也能称得上香甜之梦,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噩梦这个词语了吧。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酥软无力,只能抱歉地看着小兰:“扶我一下,腿发麻了。” 小兰将秦少白扶了起来,很是仔细地检查了秦少白的全身,最后的目光落在了秦少白的手背上。 “秦大哥,为什么你的手会有血的?” 秦少白想起来了,他在这洞口打了一个呵欠,两只手触碰到了洞口的石壁,然后就打开了那隧道。 如果说那一切不是真的,难道是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毒物,那一切都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见秦少白盯着两边的墙壁寻找,小兰也慌忙找了起来。 突然,她停在了那里,盯着倒挂在墙上的一棵野草。 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一棵草了,枝叶很是茂盛,果实也很奇特,像是羊的两只角连在了一起。而那羊角上,很明显有着血迹。 “秦大哥,你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秦少白惊呆了,他差点就将那个古怪的梦说出来。 “我想,你一定是被这羊角拗给刺伤了,它的毒性流进了你的血液里,所以你就会心跳加快,呼吸困难,还会产生幻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原来如此。 “你坐下来,等我找点解药来帮你的伤口解毒。”小兰在那羊角拗旁细细地查找着,终于摘到了一把绿色的叶子。 “植物是很神奇的,一般有毒的植物旁都会有解其毒的植物存在,这可能就是相生相克。”小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那叶子揉碎,敷在了秦少白的伤口上。 一股清凉的感觉涌了上来,秦少白顿觉头脑清楚起来。 “秦大哥,你能把你刚刚做的那梦说给我听吗?”小兰扶着秦少白往下走,边走,边问。 “都是乱七八糟的,现在都记不太清楚了。” 小兰明显地呆了一下,然后又微微笑道:“不记得就算了,我是怕你做了什么恶梦,到时候半夜尖叫,我们几个可不愿意被你吵醒。” 还敢做那梦?每次听到有人吟诵满江红,我的脑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我可不想再听人读什么满江红了。 他读书的时候,老师让他背满江红,他可是只会背上那么一两句,这一来二往的,他都要把整首满江红给背出来了。 慢着,为什么总会听到岳飞的这篇满江红呢?难道我这宿主跟岳飞有什么关系? 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却见宋慈带着肖山他们一行人都追了过来。 “秦大人。”李冼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激动地拉住了秦少白的手,眼睛马上红了。 “干嘛,我们才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李捕快。” “你啊,快把他们几个都给急死了。”宋慈走了过来,像小兰一样,也将他整个儿看了一遍。 秦少白缩了缩手。 “小兰姑娘,你是在这山洞里找到大人的?” 肖山一脸的疑惑,“昨天晚上,我们也来过这里啊,没有看到大人啊,大人莫不是……” “肖山,你是不是想说你们大人昨晚遇到了美丽的山鬼,和她度过了难忘的一晚,然后山鬼早上又把你们大人给送回来了。” 宋慈的话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秦少白也呵呵笑,这样的解释也挺好的,省得他再想什么借口来解释。 问题是,他自己也没办法解释昨晚上的事。 那个大山洞,那瀑布,那水潭,还有那热气氤氲带来的温暖感,最主要的是那个站在墙壁上的男子,还有让自己头疼不已的满江红,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宋慈说秦少白你还是先回家沐浴更衣吧,我在县衙等你,今天还有一些事我们要好好地商量一下呢。 等到秦少白洗了澡换了衣服,很是精神地走出房门时,看到小兰正站在门口发呆,她的手中端着一碗瘦肉粥,几个小菜。 秦少白顿觉腹中饥饿,也没想什么,接过来就开始大快朵颐。 “秦大哥。”小兰突然问道,“宋大人说,那望乡楼的金小姐从我们家回去后就昏迷不醒了,是吗?” 秦少白一口馒头咽在了嗓子里,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小兰慌了,连忙过去帮他捶背,谁知道越捶他咳得越厉害。 “水,给我水。” 一口水喝下去,秦少白总算是喘正了气。 “小兰,那金小姐的昏迷和我们没关系,和你更是没关系。昨天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丫头太霸道,是她在伤害你,你只是自卫,而且你也没有伤到她啊。” 小兰依然低着头,不说话,良久,才抬起头来:“秦大哥,我不担心金小姐找我算帐,我是担心,你因为金小姐的事而怨恨我,我担心你会把我从秦家赶走。” 秦少白唉了一声,抬起了小兰的脸,却被小兰那满脸的泪水给吓了一跳。 “小兰,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都说过了,我们是一家人,永远的一家人。” 说完,他突然间抓住了小兰的手,小兰惊愕地看着他,脸上却是充满期待。 “啊呀,我怎么就把你给忘记了啊。”秦少白激动起来,“论医术,你不比宋慈差,论武功,你也算是南阳县的顶尖高手了,你应该也懂得点穴吧。” 小兰被秦少白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她终于明白秦少白的意思后,笑了起来:“秦大哥,你不会觉得凡是会点武功的都会点穴,解穴吧,当今世上,点穴功最厉害的,还是大理段家,如果金小姐真的是被人点了暗穴,也许只有段家的人才能救她了。” “大理段家?段誉吗?” 小兰又是一愣,继而惊道:“秦大哥,你怎么会知道百年前大理国皇帝的名字啊,不过,他不叫段誉,他叫段和誉。” 原来历史上真有段誉这一个人? “大理国现在的皇帝叫段智详,是段誉的孙子,他有一个妹妹段智兰,今年应该也就十七八岁,在武林却是很出名,段智兰最拿手的就是段家的点穴手法。” 小兰继续说着,将大理国的历史几乎都说了一遍。 秦少白听得在些傻,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怎么就像一本行动中的历史书啊,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她一样。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来。 “小兰,你对大理国都这么了解,那对本国也一定十分熟悉了。” 小兰不说话,歪着脑袋,盯着秦少白。 只见秦少白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想说,又把话缩了回去,再次深深地吐了口气,终于道:“大宋的皇族里是否有一个叫赵白的人?” 话一说出,秦少白立即觉得空气里弥漫开沉闷之气,再看那小兰,原本还柔软红润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僵硬起来。 “小兰,小兰,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刚才门口吹来一阵风,我有些冷。”小兰说着,走到门口关上门,然后,倚在那门上,轻轻道:“秦大哥,月儿要找的爹就是赵白啊。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大宋皇族里从来没有赵白这个人。” 第七十一章:理线索,无辜失儿惨死 秦少白还想再问什么,小兰却已经收拾起碗筷:“秦大哥,宋大人可是又要等急了。” 秦少白连忙起身,抓起小兰早就准备好的官服就往外走。 “秦大哥,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央了主子,拿了一瓶雪花养命丸给金小姐,每日一颗,就算金小姐醒不来,也不会出任何事情的。” “昭宁她回到望乡楼了?” 小兰抬起头,不解地盯了秦少白一眼:“据我所知,那金小姐自昏迷后一直都在望乡楼躺着啊,雪花养命丸我是让月儿送去的,要不,你等她回来后问问金小姐的情况?” 秦少白摇了摇头,慢慢往门外走。 算了,就当我是从望乡楼出来了就产生了幻觉吧。 那金贵真根本没有抱着金昭宁出去,我也没有尾随他到那山洞,更没有什么箫声满江红的。 这样一想,他就十分释然,脚步也是快了许多,出了门,竟看到红拂在门外低嘶,它的身旁玫瑰静静地站着。 “玫瑰,你家小姐现在如何?” “多谢秦大人关心,小姐服了秦大人送的那雪花保命丸,状态好了许多。所以,老爷让我将红拂送来,给秦大人当座骑,聊表谢意。” 秦少白正想问那金贵真是否确定了金昭宁因何而昏迷,那玫瑰却是轻施一礼,转身,款款而去。 他也只能跨上红拂朝县衙奔去。 不一会儿,秦少白就到了县衙。 宋慈已经将手中的案子一一梳理出来,几张纸铺了满满一桌。 “我们现在手里的这几起案子,看似没有联系,但都好像和那个神秘的北掌有关。” 秦少白点了点头,还是想问金昭宁的事情。 “少白,我知道你担心金小姐的病情,昨天我将金家师徒的事情都和朝阳公主说了,公主说,现在金宋关系良好,就算他们真是金国人,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现在金国的国势是每况愈下,更是不足为患。” 本来这余下的几年,人家金国就和你们大宋没什么关联了,而且,金国还先你们大宋一步被大元给收拾了,不知道你们在担心点什么? “不过,我还是保持我的意见,这金家师徒绝不是平常的人物。少白,你是大宋的官,还是要多加思量,好自为之的。” 秦少白微微抬眼,苦笑一下,拿过桌上月儿娘的那个案卷: “我们是从月儿娘身上想到北掌的,然后又发现了三个被北掌掌毙的孩子,从他们的身上知道了毒人的存在,更加确定这些事和北掌有关,紧接着钱进财被钱老爷痛杀,钱洪遇袭死亡,却是让我们查出有人故意想让我们觉得北掌要和我们作对。” 宋慈听得很是认真,听完,更是眼露喜色:“少白,你真是没让我失望,这么多的案子,几句话就将他们联系起来了。” “宋大人,你真是越来越会鼓励人了。”秦少白用手指着宋慈,歪着脖子笑,然后又道,“现在还有一起案子,我们得弄清楚,是否和北掌有关。” “你是说永和村那些孩子失踪的案子?” 秦少白点了点头。 “我回来后就找南拳谈了谈,他说至今还没有任何孩子的消息。他那三十几人几乎把附近几个镇都给翻过来了,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宋慈说着,面露愤色:“十六个孩子啊,那些人难道都不是父母爹娘生养的吗?竟然能忍心朝孩子下手,还用他们……” 宋慈突然间停了下来,急转身,问道:“离孩子们失踪可有十日?” 秦少白立即头疼起来,他来到大宋,这计算日子的事情感觉最难了,以前只要拿出手机,翻开日历一看就好,现在得一天一天地往前算。 他也不好意思去问小兰,为什么小兰算起日子来能又快又准的。 此时,秦少白恨不得把手指拿出来,一一推算过去,好又快又准地给宋慈一个答案。 “十日了,是十日了。”宋慈等不及秦少白给他答案,自己先报出了答案,然后他整张脸都变得惨白,目光更是充满了悲悯之色。 “好像是十日了。”秦少白摸了摸额头,希望宋慈没有看出来他到现在还没把这日子给推算出来。 “十日,如果真是我所想的那样子,十日,一定会有事发生。” 宋慈说着,将桌上案卷一一收起:“走,我们去永和村。” 还没到村口,就听得村里哭声一片。 两人连忙驱马飞奔过去,只见村子前的那个小广场上,已经围满了人,那哭声,正是从广场中间传来。 “秦大人,秦大人啊,孩子们还是出事了啊。”报案时领头来的陈老太爷看到了秦少白,连忙迎了过来,话一出口,老泪已纵横。。 “老太爷,你先不要激动,我们就是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的,这位是提刑官宋慈宋大人。” 秦少白刚刚介绍完宋慈,那陈太爷就要往地上一跪,宋慈赶紧扶住了他。 “宋大人,你是提刑官,你是一定能查出这八个娃儿的死因的,对不对?” 充满期盼的目光紧盯着宋慈,两只苍老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宋慈的衣襟。 八个孩子的死因?! 八个孩子! 八个! 秦少白和宋慈对望了一下,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心灵受到的重创。 “乡亲们,不要哭了,不要慌了,秦大人,还有提刑官宋大人来了,孩子们有救了。” 秦少白只觉得脸一阵又一阵地发热。 他原以为死了八个孩子,这些村民会愤怒地痛骂他,会攻击他,会诅咒他,可是他们没有,他们静静地站,再让开了一条道,然后无限期待地看着他们的父母官。 “走,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宋慈咬了咬牙,疾步朝小广场走去。 在小广场那还没有拆掉的小舞台上,八个孩子安静地躺在那几张桌子上。 他们的身旁,是已经哭得无声了的各自父母。 “乡亲们,你们先都退后。”宋慈连忙吩咐道,“陈老太爷,还要麻烦你找一个会骑马的人,骑上我们的马回县衙和那肖捕头说,让他带着众捕快速来。另外,请让人找来几块屏风,我要将这里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我好给孩子们好好地检查。” “你们还不快照提刑官大人的话去做啊。”陈老太爷着急地喊,“你们,你们还想看到那八个孩子也躺在这里吗?快去,快去。” 人群立时散去,那哭泣着的几对男女,从孩子们身旁退下来,经过宋慈和秦少白身边,竟然又齐刷刷地跪下:“大人,大人,要还我家孩儿一个公道啊。” 另外一些,应该是那些还没找回孩子的父母,也一起跪了下来:“大人,求求你们,快点把我们的孩子找回来吧,不能让他们也这样惨死啊。” 秦少白只觉得鼻子发酸,看着相互搀扶着离去的死者父母,秦少白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要是能早一点结案,是不是就可以救下这四个孩子。 八个孩子,对,现在只有八个孩子的尸体,也就是说,还有八个孩子依然存活着。 不行,我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我一定要想办法,将那北掌绳之以法,将那八个孩子完完整整地还到他们父母的手中。 “少白,你来帮我。”宋慈在屏风里喊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第七十二章:共励志,众人立志擒魔 一听有了有用的线索,秦少白立即来了精神,冲了进去。 八个孩子一定排开着,宋慈正戴着羊肠手套在检查他们的身体。 “少白,你看。”宋慈指着孩子们一丝不挂的背部,“这掌印很明显是孩子们的致命伤,但是,你发现没有,这四个孩子背上的掌印各不相同,也就是说,打死这八个孩子的可能不是一个人。” “宋大人,你是说,北掌可能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秦少白心中更加恐惧起来。 如果北掌是一个人,也许还能将他擒拿归案。 但如果这是一个组织,那一定是个极为森严的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绝世高手,而且每一个人都已经被训练得心狠手辣。 如果这样一个组织真的存在,还在南阳县出现,南阳县一定会大乱,南阳县的乡亲们必将遭受大难。 这永和村的十六个孩子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灾难可能会更大。 秦少白不寒而栗。 “少白。”宋慈已经检查完所有的孩子,他脱下手套,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果然没有猜错,永和村的这十六个孩子是被北掌拿去养毒了。他们的口中,嗓子处都有中毒的迹象,而且他们的脖子上都有掐痕,应该是被强制灌毒时孩子们挣扎导致的。” 秦少白又一次感觉到那肝肠寸断的的感觉。 他无法想像这些孩子遭受到的痛苦,而这些痛苦另外的八个孩子也许还在继续承受着。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 十天了,这些孩子整整失踪了十天了。 他这十天在干什么?钱老爷儿子的命就是命,这些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现在钱进财的案子倒是清晰了,却是一大笑话,还可能是一个还说不清道不明的阴谋。 如果自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查这十六个孩子身上,是不是已经将这些孩子给解救出来了。 秦少白悲不能禁,竟自跪倒在八个孩子的身旁:“对不起,孩子们,对不起,是我,是我没有帮到你们,是我啊。” 宋慈的脸色大变,连忙将秦少白拉起,捂住了他的嘴:“你是想制造混乱吗?要是村民们听到你这样的话,就真的会把满腔的怨气都发在你身上的。到时,你可不要指望我能救你的。” “不是,我,我只觉得十天了,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孩子,还让这些孩子枉死,我真的很没用,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 宋慈看着秦少白那悲愤的样子,突然间面色一变,眼神却变得冰冷起来:“少白,你不要怪我刺激你,不要说十天,就是再给你十天,你也未必能找到一个孩子。” 宋慈说着,身子突然地颤抖起来,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十天,十天是多么短暂的时间啊,蓝玉失踪,都有十年了,你知道吗?这十年里,我没有哪一刻不想找到那北掌的,不想把他碎尸万段的。” 宋慈的手猛地捶向那冰冷的桌子,他的手立时被砸出血来。 “宋大人,我知道,你和蓝玉小姐的事情,小兰都对我说了,宋大人,你对北掌的恨,一定会化成破案的动力,我们一定能将这北掌绳之以法的。” 宋慈抬起头,他的眼中泪光闪闪。 这是秦少白又一次见宋慈动情,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宋慈明明对朝阳公主很是关心,甚至于爱意尽现,两人之间却好像总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纱一样。 活着的情敌不可怕,死了的情敌才最致命。 更何况,宋慈对蓝玉的死还有如此深的愧疚感。 “对,十年了,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他,再说了,我现在不是还有你这个好帮手吗?” 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坚毅的目光望着对方,仿佛看到了他们的胜利。 “宋大人,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秦少白见宋慈的情绪有所安宁,便又问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十日之限,是吗?” 秦少白点了点头。 刚刚在县衙,宋慈一听说孩子们失踪了十日,就立即想到孩子们出事了。 而到了永和村,孩子们竟然真的出事了,这让他不得不有所疑问。 “小兰有没有告诉你,蓝玉失踪后我和朝阳费了很多人力物力去查北拳,然后我们就查出了一个规律。北拳用练毒是有一个一个阶段的,他会先给孩子们用最低级的毒,十日后,那些体质不适合的就会被他一掌毙命,留下的孩子会用来炼制最高级别的毒,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最后,几百几千个孩子才能练出一个毒人,而这个毒人的血,是北掌练功的必用之物。” 秦少白莫名地想起赵月儿,无可置疑,赵月儿就是那个从几百个孩子中活下来的毒人。 但是,赵月儿既然是北掌的毒人,北掌应该将她留在身边才是,为何她会一直跟着她的娘亲,现在还来南阳县寻找父亲赵白呢? “宋大人,五年前蓝玉姑娘就是北掌练出来的毒人,那为什么他会打死蓝玉姑娘呢?” “我想,北掌是因为某种原因会隔一段时间就换掉原来的毒人,那些毒人要么被杀死,要么就可能变成北掌内部的骨干人员。蓝玉,自然是不会苟活成这样一个罪恶的人,所以,她才会遭到惨死。” 宋慈又说不下去了。 “宋大人,节哀顺变。”秦少白轻轻搂过了宋慈的肩,轻声安慰着。 “宋大人,秦大人。” 肖山冲了进来,见到两位大人竟然搂在一起,当即尴尬地不知道进好还是退好。只能尬尬道,“两位大人,弟兄们都在外面候着了。” 宋慈连忙挣脱了秦少白的手,为几个孩子穿起了衣服。 “肖大哥,你可不要胡想。”秦少白见到肖山看他的眼神里有着许多的不一样,赶快解释,“我是看宋大人太伤心了,所以,才安慰他。” “秦大人,弟兄们都知道,这些孩子无辜死掉,谁都会伤心的。”肖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孩子身上,“这是要有多少狠的心,才会对这么可爱这么小的孩子下手啊。” “对,我们一定要抓到他们。”秦少白说着,走了出来。 屏风外,站着的那几个人,全都一脸的悲愤。 看到两位大人出来,刷地一下站正,齐声道:“大人,你们下命令吧,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将凶徒捉拿归案。” 第七十三章:析证据,宋慈找出线索 “肖大哥,你安排几个人把这几个孩子送到义庄去,宋大人今天要去给他们解剖,也许他们会告诉我们一些好消息的。” “王成,你带上五六个人守在这永和村,并问一问,谁是第一个发现这八个孩子的,有没有人看到陌生人在这附近走动,要是能画出送孩子们回来的人的画像,那是最好。” “李冼,你回去找一下你父亲,还得麻烦一下他带上他的弟兄们到附近几个村子去转一转,保护好村子里的孩子。” …… 一切安排妥当,秦少白转身又进了屏风,看到宋慈正坐在那里,盯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孩子们。 此时,要是能点一枝烟,心情一定会大好。 只可惜,秦少白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戒烟了,自然也就无烟在这大宋。 秦少白走了过去,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宋慈的肩。 宋慈肩膀微微耸了一下,站起了身:“走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做呢。” 的确还有很多的事情要考虑周全。 秦少白坐在义庄的亭子里,一边等着宋慈的解剖结果,一边在沉思着。 照宋慈所说,这北掌是一个组织的话,他们对毒人的需求就会很高,十日一个轮回,这八个孩子是第一轮的牺牲品,被杀后肯定需要新鲜的血液来补充。 这想法涌过来,秦少白竟自坐不住了。 他想到自己刚刚只是请南拳的手下来保护周边的乡镇,但孩子们那么分散,保护起来难度会很大。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保护的效果翻倍? 对,为何不把孩子们集中起来呢? 那又用什么理由把孩子们集中在一起呢? 不能说是因为有一个暗杀组织在抢夺孩子,拿他们去练毒,那会引起恐慌的。 那又能用什么借口能让家长们自愿又开心地将孩子们交给他呢? 秦少白轻捶着自己的脑袋,在亭子里转来转去,不时摇头,不时皱眉,不时又坐下来发一会呆,然后再继续踱步。 “少白。”宋慈走了出来,先接过西山先生递来的热茶:“谢谢老师。” 老师! 秦少白眼前一亮,他想到了,他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把孩子们都集中起来了。 “看来你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宋慈将茶碗放在石桌上,眯着眼看着秦少白。 “宋大人,你这样的眼神告诉我,你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我,是不是?” 宋慈点了点头,从随身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纸盒。 “我在孩子们的胃里发现了这种食物。” 打开纸盒,秦少白看到的是一块还没有完全消化的肉,肉的颜色很普通,看不出是猪肉还是鸡肉。 秦少白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宋慈的盒子里是什么有地域特色的食物呢。 “看不出是什么肉,对吧。” 宋慈见秦少白一脸的失望,微微一笑,用铁钳将那块肉夹了起来,送到秦少白的鼻子下。 秦少白下意识地往一旁闪,却被一股香气给吸引了过去。 “这是……” “是不是很香,这是香狸肉。”, “香狸?是不是就是果子狸。” 宋慈满意地看了下秦少白,面露喜色。 “少白,你这小子懂得还挺多的吗?这香狸吃的果实是番木瓜,所以才会有这股香气。” “我知道了,宋大人的意思是,北掌那些人圈养了一些果子狸,用这肉来喂食孩子们。” “对,这些肉含有大量的病毒,人吃了可能会产生病毒的变异,然后会发生瘟疫。” 秦少白不由想起了那年非典,他记起来了,那次的非典就是吃了果子狸导致的。 想到非典那年过的日子,秦少白不由打了好几个冷颤。 “宋大人,他们不是在蓄养毒人,让他们自己练就百毒不侵之身吗?为什么突然间又让孩子们吃上了这果子狸?” 宋慈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后,重又回到了座位上。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果子狸为何会被用在孩子们身上,但愿不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才好。” 见秦少白脸色很是难看,眼神里的焦虑越来越重,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也许,都是我们多虑了。但从这果子狸身上,我们倒是可以找到好几个线索,这对于我们找寻他们的踪迹是有一点帮助的。” 秦少白听了这话,刚刚的挫败感一下少了许多,眼睛也亮了许多。 他换了一张石凳,离宋慈更近了一步。 “首先,他们要蓄养这么多果子狸就得有大量的番木瓜。番木瓜是热带植物,所以,我们这里应该没有盛产番木瓜的地方。” “宋大人的意思是说,他们的番木瓜是从外地运来的?” “对,所以,我们要盯紧南阳县的码头,看看这些日子来,有没有人在大量的运送番木瓜过来。” “好,我这就让肖山去办。” 秦少白正要走,又转过身来。 “宋大人刚刚说了一个首先,那其次和再次又分别是什么啊?” 秦少白自以为自己说话时态度很是严肃,却没想到宋慈竟被他给逗笑了。 “秦少白,有时候真觉得你是吃开心果长大的,说的话,总能让人开心起来。” 噢,是吗?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吃的就是开心果了。 秦少白抖抖脸上的肌肉,嘴角挤出一丝笑来,回应着宋慈的夸奖。 “这其次就是,果子狸的皮毛十分地尊贵,现在又快到冬天了。我想那北掌不至于会奢侈地浪费掉这么好的裘衣材料。” “这再次,唉,少白,这再次我还真的没有想出来。” 宋慈那种江郎才尽,委屈不已的表情倒是把秦少白给逗乐了。 宋大人,这样不是很好吗?你要知道,你一伤心起来,我们整个衙门的人都跟着难受啊。 放心吧,我们众兄弟一定会一起努力,抓到那些凶残的人,让他们对着蓝玉小姐,月儿娘,还有死去的这些孩子的亡灵忏悔。 “少白,你在想什么?” “噢,我在想,你说不会浪费果子狸的皮毛,我应该让人去调查一下南阳县的裁缝店,看有没有人接下这么多缝制狸皮裘衣的单子。” “嗯,我也正是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我们有这样两条线索可以去调查,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宋慈说着,又道:“你刚刚是不是也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对,我在想宋大人既然说那北掌练毒是有阶段性的,这八个孩子是第一阶段的试验品,那他们被杀害了,北掌他们一定是会再找另外的孩子补充新鲜血液的。” 宋慈的脸色一凝:“那就是说,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受害?” “我当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让李冼去求他父亲帮忙,守着邻近的几个村子。” “对,是应该让人守护着那些孩子,但是,村子那么多,孩子们也住得很散,这保护的任务还真的很难。”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其实这个办法不是我想到的,是小兰想到的。” 宋慈听到小兰的名字,眼角的笑意便漾了出来:“少白,我发现你真的挺有女人缘啊,而且都是能帮你的女人。” goupi的,你没看到我被这两个女人级弄得头晕脑涨的时候。 “对,小兰挺聪明的,他说,南拳先生有钱有爱心,他还喜欢办义学,所以,我想宋大人你去和南拳先生说一下,是不是可以他带头出资在南阳县再办一所学堂,让那些没钱读私塾的孩子来学堂上学。” “少白,你真的是让我刮目先看。”宋慈激动起来,“你这是一举两得啊,一来让南阳县的孩子都能学到学问,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孩子们来学堂读书,我们就可以集中保护他们了。” 呵呵,秦少白被宋慈那赞赏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尬尬地笑着。 “好,我现在就和你去找南拳先生,相信,他一定也会同意这样一个美好的建议的。” “的确是一个好注意。”西山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要是这学堂建好了,我第一个报名,当这学堂的老师。” “西山先生,有你来当老师,那是南阳县全县孩子的福气啊。” 秦少白紧紧地握住西山先生的手。 抬眼,天空一片湛蓝,太阳已经悬在了正中,空气里弥漫着温暖的气息。 这冬日已至却依然温暖的日子啊。 第七十四章:送书信,悲剧总有隐情 南拳一听建学堂的事情,高兴得手舞足蹈。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全国各地都建一个小林书院,让所有请不起老师的孩子都有书读。” 兴奋过后,他又面露难色。 “秦大人,我这些人都去帮你办学堂了,你那什么掌印的事情可能就要往后推推了。” 秦少白是又好笑又感动,他真的没想到这个武林界的传奇人物,竟然会这么在意对自己的那一份承诺。 “什么掌印的事情?” 见宋慈问起,秦少白便将自己想要收集南阳县所有人掌印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他就别过了头,假装看着别处。 这么意想天开的事情,不知道宋慈会怎样笑他呢。 “这个主意挺不错,不过……” 宋慈看着南拳先生笑,把个南拳急得两眼直瞪,双手紧张得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围着宋慈转来转去。 “不过什么,宋大人,你说,我南拳看看能不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南拳先生的力量我当然是知道的,但,我想的不是仅仅收集南阳县人的掌印,我想的是能不能建立一个全国的掌印库。” 南拳一听这话,顿时就像瘪了气的篮球。 秦少白的眼睛却是腾地一下,雪亮雪亮。 “宋大人就是宋大人,想的比我们这些老粗要周详多了。只不过,这全国的掌印,我这老拳可是没能力帮忙了。” 看着南拳一脸沮丧的模样,宋慈和秦少白都笑了起来。 “南拳先生啊,你对我们的心,我们可是很清楚的。再说了,你现在不是也在帮我们吗?帮我们建学堂,帮我们保护那些孩子。” 南拳立时笑了起来:“对,这找人干活,找人当保镖的事情,我南拳要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了。” 南拳不仅答应自己出钱出力,他还说他要去鼓动南阳县其他的商铺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一定要让南阳县所有想读书的娃儿都有书可读。 “我现在就去望乡楼找那金老头子去,你们可不要小瞧那金老头子,那人,藏得很深啊,他家那个小丫头,用的掌法竟然是……” 看两人一本正经地等着他说下去,南拳突然停住了,瞬间转移了话题:“那小丫头是不是还昏迷不醒,那小丫头虽然刁蛮,但突然间就这样,也真是可怜的。” 本来挺轻松的聊天场面,硬生生被南拳给搞得阴郁起来。 秦少白不说话,眼神里的忧伤却是极为明显:是不是有好几天没去看金昭宁了,她会不会怪我啊。 宋慈见秦少白那样,自然明白是什么原由,又不能在南拳面前明说,只好尬尬地笑,说现在就去修书一封将收集掌印的事上报给朝廷。 南拳当然看出自己挑了一个不适宜的话题,见两人各自去忙,自己也便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拉上金贵真一起去找建学堂的地方,匆匆忙离开了县衙。 “你要是担心,就过去看看吧。”宋慈没抬头,似是无意又似是有心。 “没事,小兰说了,他央了公主给了昭宁一瓶雪花养命丸,那小丫头,暂时不会有事的。” “雪花养命丸?” 宋慈若有所思:“小兰那丫头说是她央了公主得来的?” “嗯,宋大人,这雪花养命丸是不是一种神药,我看小兰她说起这药能让昭宁的病稳定时,很是肯定的样子。” 宋慈盯了一眼秦少白,却是微微皱了皱眉:“少白,小兰那丫头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 秦少白可没听明白这句话,正想再追问一句什么意思,肖山却冲了进来。 “秦大人,宋大人,你们都在啊,燕山上又出命案了。” 宋秦两人都停住了手中的事,异口同声地问道:“可是孩子?” 肖山点了点头,看两位大人面色大变,又连忙道:“两位大人不要着急,卑职还没说完呢?” “那你还不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白,你不催他,你没看他也是飞奔而来,满脸大汗吗?肖山,你且慢慢说来。” “回宋大人,回秦大人,那死去的孩子是钱进财,应该也死去了好多天,尸体已经腐烂,但好像是刚被人从土里挖出来的。” “果然,果然啊。” 宋慈低叹了几声:“少白,我们去找那钱老爷,他这次应该会把所有的实情都招供出来了吧。” 两人刚走出县衙大门,就见那门后闪过一女子来。 那女子身姿绰约,衣着也是华丽,只是一张脸似乎没施粉黛,更好像受过多日的折磨一般,面色憔悴的很。 “请问,哪一位是秦大人?” 那女子红唇微启,微微施礼。 “我就是秦少白,请问这位大姐有何事,是否有冤屈要本官做主?” 那女子听秦少白如此一说,立时抬起头来,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已经满了泪水。 她从身上拿出一封信来:“我家老爷让我交给你的。” 秦少白一脸狐疑,不过他也是有三分猜出,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钱老爷的如夫人芙蓉夫人。 “你可是钱家芙蓉夫人?” 那女子露出一丝苦笑:“正是奴家。” “我们正想去找你家老爷,还请夫人为我们带路。” 芙蓉夫人的脸微微一寒,再抬眼时,她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秦大人,老爷清早就被人叫去了燕山,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竟是更咽了一会,又道:“老爷跟我说,他要是回不来了,也是罪有应得,让我们不要伤心,他让我午时到了,就将这封信交于秦大人你。” 秦少白已经感觉到赵老爷一定是出了事了,他哪有心情看信,只想立即奔到燕山去,却见王成又急奔而来。 “大人,燕山旁的那条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是钱老爷。” “老爷。”芙蓉夫人一声惊呼,人已经跌倒下来。 秦少白连忙唤王成扶住了她,又将她扶进了大堂,让人端了一杯热茶给她喝。 芙蓉夫人终于缓过神来,但她的目光依然呆滞着,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良久,才缓缓说道:“老爷,他是为我们全家人而死的。” 在座的人都呆在那里。 第七十五章:感真情,两人恻隐皆现 众人听钱夫人说钱老爷是为了他们全家而死,个个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要不是为了救我们,老爷也不会向那群恶魔屈服的。”钱夫人一边哭,一边说着。 “我上次听钱老爷说,那人将你们全家都禁锢了起来,如何又将你们给放了出来,而钱老爷又去燕山干些什么呢?” “秦大人,老爷在你们那说的,都不是真的,那些全都是那些人让他照着说,照着做的。” 芙蓉夫人擦了一下眼泪,缓缓说道。 果然如两人所想,那钱老爷真是有隐瞒,但他们倒没想到钱老爷看到钱洪的尸体后所说的话竟然还是谎话。 他对钱洪的那一份歉疚是否是真的? 现在两人的脑子里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 钱进财的确是被钱老爷误杀,钱老爷和钱洪埋尸时也的确是被那黑衣人所见,他们才会听命于那黑衣人。 只不过,什么还乡被抓,钱洪被打却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也就是说,那群人早就看中了钱进财的忤逆不孝,飞扬跋扈,才会找他来做棋子,布一步精彩的棋局来。 这样想来钱进财惹得那些事情,都是有人故意来引导,才会发生那么多的恶性事件。 “钱夫人,我且问你,钱老爷之所以会杀死钱进财全是因为进财叫人侵犯了你,那人,是否也是特意的安排?” 宋慈这一问,钱夫人只知道掩面而泣,但那表情已经将一切都袒露给了众人。 “他们做出这么肮脏的事情就是为了逼钱老爷气极杀子?” 肖山忍不住愤怒地吼一声,他实在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如此恶毒的人,那钱老爷和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能让对方步下这么一局又一局的棋,要让钱家家破人亡。 “你们,不要再多言,一切都是那钱进财的错,若他谦恭孝顺,又如何会被人利用,直至全家人都一起受苦受罪呢?” 众人都凄然,钱夫人的哭声越发大了。 “钱夫人,还请你不要忧伤,将你所知道的情况全都一一告诉我们。” 钱夫人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 “事实上,老爷不是因为埋尸才被那些人要挟,要不是因为我们全家都被那人给抓了去,老爷说,就算他埋尸被发现了,他也不会昧着良心去帮那人,可是钱家三十几口人的性命在那人手中啊。” “后来的事情,秦大人你都知道了。” “这几日,老爷一个人呆在家中,他真的是寝食难安,直到我今天早上回去。” “那人将你放回去了?” 芙蓉夫人点了点头。 “他们为何会放你回去,他们有什么条件?”宋慈突然问了一句。 “宋大人真是明察秋毫,那些人,如何肯将我平白放回,他们押我回来,是逼着老爷今天早上就去燕山将进财的尸体挖出来。” “老爷自然不肯,说进财虽然做了许多错事,但毕竟是一个孩子,死都死了,就不要再打扰他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然后揪住了我的头发,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老爷只能答应,那人又说,将尸体挖出来后,一定要来通知秦大人你。” 秦少白用手指了指自己。 芙蓉夫人睁着泪蒙蒙的眼睛,点着头。 “那为什么钱老爷会死在燕山河里?” “我想,老爷一定是被那人杀死的。秦大人,老爷说,他死不足惜,但钱家那老少三十几口的命还要请秦大人一定救回啊。” 扑通一声,芙蓉夫人跪倒在秦少白的面前,良久,才抑制住哭泣,指着秦少白手中的那信:“大人,这封信,是老爷的认罪书,大人,还请你看在老爷已经认了罪的份上,救出钱家的人吧。” “钱夫人,就算没有钱老爷的这封认罪书,身为南阳县的父母官,我秦少白也是一定会将钱家老老少少给找回来了。” “钱夫人,你再想一想,你是被禁锢在哪里的?”宋慈上前,轻声问道。 “这个,我真的想不起来。我们一家人都没有呆在一起,我呆的地方是一个山洞,洞不是很大,也很暗,我被那人送回来时,被蒙了眼睛,也没有看清楚到底在哪里?” “那你是走着回来,还是骑马,还是坐了其他什么?你是否记得你大约走了多少时辰?” 秦少白想从这出行工具和时间上来算出那藏匿地点究竟在哪里。 “秦大人,我是被人拎着往前疾奔的,应该是到了县城才让我自己下来走路,从山洞被拉起来,到听到老爷惊喜的喊声,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被人拎着疾奔,那就不能用平常的速度来推算了。 秦少白顿觉自己的对手狡猾得像一只狐狸。 大堂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正在这时,门外的申冤鼓大响。 秦少白连忙带着众人冲了出来。 门外竟然有几十口人,一个个衣着破烂,神情疲惫,看起来倒像是逃难而来。 那敲鼓的是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回头间,看到秦少白身后的芙蓉夫人,竟然哭喊起来:“夫人,夫人,原来你在这里啊,老夫人,太老爷,夫人,没有死,夫人还在呢。” 听到这喊声,原本坐在一旁的两位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相互扶持着走过来。 芙蓉夫人奔上前去,拉住了两位,她的眼泪哗的一下滚了下来:“太老爷,老夫人,是芙蓉没用,芙蓉让你们受苦了。” 顿时,哭声一片。 秦少白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拼命控制着眼中的泪水。 “少白,你怎么看。”宋慈也擦了一下眼睛,轻声问着秦少白。 “宋大人,你也看到了,这一群人又哭又笑的,我这脑子实在是不够用,乱成一锅粥了。”秦少白突然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钱家一家老少回来了,也是值得庆幸的事。” “少白说得极是,不管以前钱老爷到底做了什么,他都是为了保护这老老少少。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亲人团聚了,我们去那燕山看看钱进财和钱老爷啊。” 秦少白点点头,将肖山唤过来,对他说等门前的这些人情绪稳定了,就让他们先回钱府,有什么事情等他们从燕山回来再说。 “大人,要不要告诉他们钱老爷已经被害了?” 秦少白白了肖山一眼,见肖山往后一缩,语气又软了下来:“这事,先不要由我们衙门来说,芙蓉夫人自会有分寸的。” 两人从一旁悄悄离开,跨上各自的骏马,直往燕山奔去。 第七十六章:寻助手,宋慈相中小兰 两人来到燕山,见钱进财的尸体果然已经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来。 秦少白的心里充满了对钱老爷的同情。 他无法想像,钱老爷是在怎样的一种心情下将自己儿子的尸体再挖出来,还要让他曝尸荒野的啊。 宋慈在认真地观察钱进财的伤口,钱进财的脸已经烂的看不清楚了,应该是因为被水烫了后加快了脸部皮肤的腐烂速度,在他的脖子上也的确看到了一个孔,大小和女子头上的发簪差不多。 也就是说,钱老爷所说的杀死钱进财的过程的确是事实。 两人又去那河边看钱老爷,发现钱老爷浮尸的地方竟然就是钱夫人身死之地。 两人马上想到了钱老爷极有可能是在挖出钱进财尸体后,内心十分地愧疚,觉得对不起钱夫人,所以选择在钱夫人身死的地方跳水自尽。 “他的尸体全身浮肿发白,这口唇青紫也很像溺水身亡,不过,真正要判断一个人是溺水而死,还是被害后再扔到水里去,还是要进尸检后才知道。” 宋慈说着,就叫人来搬尸体,送到义庄去,自己也招呼着秦少白一起上马去那义庄。 “这次不用跑那么远了。” 宋慈好奇地看着秦少白。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少白将宋慈带到县衙的后院里,宋慈发现那院子竟然新盖了一间屋子。 “好好地你盖一间屋子干什么?” “宋大人,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慈心里有些忐忑,回望了好一会秦少白,见秦少白很是肯定地对着自己笑,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他被屋子里的摆设给惊呆了。 屋子并不是很大,却用屏风,隔墙分成了三个区域。 最大的那个区域放着一张大桌子,旁边的柜子里摆着各种刀具。 第二个区域竟然是一个实验区,几个铁架子,上上下下摆着好几个玻璃瓶。 第三个区域就更离谱了,竟然放了一张茶桌,上面摆着一套景德镇的茶具,茶具旁是两盒棋子。 “宋大人,对你的法医室还满意吗?” “什么法医室?”宋慈表示满肚子的不明所以。 “你解剖尸体,分析证据,不都是为了让大宋的百姓得到法律的公正对待吗,所以,你应该被称为法医,宋法医生。” “宋法医?这个名字好像是比宋提刑更有威信力一样噢。” 宋慈嘀咕着,在那里咀嚼着秦少白的话,忽而,他板起脸来, “你弄个谁也听不明白的名头也就算了,把尸体搬到这里来尸检也的确是方便查案,我也没意见,但是这茶桌又算是什么?” “宋大人,你不是经常说要和死者做朋友吗?这样死者才愿意把真相告诉你啊。和朋友交流岂可没茶?要是那死者说了一些你想不通的事情,你就和他们下盘棋赢了他们,让他们不得不把真相展露出来啊。” 秦少白一说完,自己先笑出声来,见宋慈正怒目而视,他立即跑了出来。 他可不傻,宋慈那眼神是要把他给吃掉了一般。。 宋慈见秦少白仓皇而逃,不由地笑了起来。 用手抚摸着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宋慈的心里其实更多的是感动,是欣喜。 秦少白这家伙,总是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每一件事又是那样地贴进人的心扉。 难怪李冼把他当神一样待,难怪肖山他们这些老捕快对他服服贴贴。 人与人的交往,最重要的就是以诚相待吧。 突然,他又想到了钱老爷和他的儿子。 都说世间事,有因必有果。 不知道是钱老爷的因造成了钱进财的果,还是钱进财的因造成了钱老爷的果。 但,这本是可以避免的悲剧。 想到这里,宋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门外秦少白听到宋慈在叹气,以为他还在抱怨自己弄了喝茶一角给他呢,就想着快点去解释一下,说自己是怕宋慈太累了,才会弄这么一个休闲之地。 更何况,这一块地方与工作区还隔着一面矮墙呢,以宋慈的经验和胆量,应该不至于喝不下茶,下不了棋吧。 他刚要推门进去,就和拉门而出的宋慈撞了个满怀。 “宋大人,如此精致的法医室,你还不让人将钱老爷和钱进财的尸体运来,让我好好解剖,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早说啊,还以为你不喜欢呢?吓我一跳。 秦少白本想看着宋慈解剖,却被宋慈给赶了出去。 “秦大人,你还是耐心地等着我的尸检报告吧。” 说完,突然又道, “其实我也想要有一个帮手,我原是想请我师父出山的。,不过我师父却答应了你要当学堂的老师,再加上我也不想让他太操劳。” 秦少白早就想帮宋慈找个帮手,一来自己不用动不动就被宋慈拉到尸体边充当临时助手,二来,他也真觉得宋慈辛苦,尤其是这几天,刚从临安府回来,就一直忙着案子,忙着解剖,忙着分析证据。 对了,好像还没来得及问他去了临安府有什么事发生没? 去的时候,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但这回来后倒也心情舒畅,没什么大变化啊,应该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还是不要现在去问他才好,等孩子们的案子解决了,再好好问他。 说不定,他是去临安府相亲了呢。 秦少白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竟然笑出了声。 “我说秦大人,你在笑什么,我让你把小兰姑娘让给我当助手,你笑什么啊笑?” “啊,小兰来当你的助手?这怎么行?” 秦少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好吧,小兰姑娘不行,你告诉我,你身边谁可以啊?肖山?王成,周冼,还是秦大人你啊?” “这个,我也不是说小兰不行,但是,小兰不是县衙的人,我怎么得也要问问她的意见啊。” 宋慈这才转怒为笑:“其实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小兰姑娘,不过嘛,这小兰姑娘真的是个好苗子,那雪花续命丸就是她制出来的。” 看着秦少白一脸的不可思议,宋慈忍住笑,却还在关上大门的时候抛下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秦少白让人李冼去秦府找小兰来,却被告知,小兰姑娘正在帮南拳先生布置学堂。 秦少白顿时有了精神,嚷嚷着要看那新学堂建在哪里?离他们秦家远不远?要是只有几步之遥的话,赵月儿和小婉就可以每天都轻松地上学了。 “秦大人。”李冼疑惑不解地看着秦少白,“秦大人,你真的不知道吗?小兰姑娘说,你们可以住在县衙,所以,她把原来的秦府给让了出来,让我爹办学堂了。” ????? 不是吧,小兰,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难道以为我在县衙的后院砌一间屋是为了我们一家人来住吗? 噢,mygod,我这不是天天要和亡魂做邻居了吗? 第七十七章:办学堂,小兰助搬新家 秦少白来到秦府,发现秦府的牌子都被换成了小林书院。 小兰正在和南拳李小林说些什么,她的脸上洋溢着一种秦少白从没见过的光彩,那一份自信,优雅,甚至于还有一些王者的贵气,让秦少白有一种错觉,这小兰会不会是哪个王朝的公主藏于民间。 “秦大哥。” 看见秦少白,小兰立即奔了过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秦少白连忙收住脸上的那丝笑意,板起了脸。 “秦大哥。” 小兰见秦少白一脸的愤怒,知道自己自作主张把房子让出来作学堂很是伤了他。 莞尔一笑,拉他走到李小林面前。 李小林一见秦少白,那张脸笑得比蜜糖还要甜。 “秦兄弟,我一定是要让宋大人给朝廷上一封请功书的,你为南阳县的老百姓,那真是鞠躬尽瘁啊。” 秦少白白了一眼李小林,还好,你没说后四个字。 我这房子都给了你们了,不至于还要我这条命吧。 “秦大哥,南拳先生听说你早就打算好要将这宅子献出来给孩子们当学堂,就激动地说他向你学习,学堂的一切开支都由他来负责呢。” 秦少白看了一下小兰,小兰的脸上一切正常。 算了,给了你一个台阶你就好好地下吧。 “南拳先生你真是言重了,我身为南阳县的父母官,自然得为南阳县的百姓着想。南拳先生对我们南阳县百姓的这份情,才是比黄金还要珍贵啊。” 正说着,感觉到肩上一阵疼,再抬头,南拳正一脸痴迷地盯着他,两只手按着他的肩。 “秦兄弟,这在县衙我听你叫我南拳先生已经很不爽了,怎么都到咱自家地盘了,你还南拳南拳地叫着,叫小林兄,小林兄。” 他说得倒是云淡风轻,那手掌也只是随意轻拍着,可怜秦少白的肩头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疼,又不能叫出声来,只能呲牙咧嘴,暗自消化李小林那掌上的力度。 “南拳先生,秦大哥,西山先生说,他要去外县采购一些孩子们要用的书籍,还请南拳先生到先生的房间商量一下,都要买些什么书,什么文具?” 小兰这一说,李小林更是起劲了,放开秦少白,就往西山先生的房间奔去。 “秦大哥。”小兰抬起头,眼里全是软软的认错的目光,“秦大哥,我知道你在怪我,没和你商量就把这宅子给让出去了。” “小兰,你知不知道,我在县衙的后院改了一个法医室,专门给宋大人解剖尸体用。”秦少白苦着脸,“所以,我们如果住到县衙去,我怕两个娃儿会害怕。” 小兰嫣然一笑:“原来秦大哥不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啊,放心吧,两个孩子不会害怕的。” 秦少白白白眼,你以为两个娃都和你一样见惯了那刀光剑影啊。 正想着,却见小婉和赵月儿一人一边拉着落捕头的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爹爹”小婉看到秦少白眼都亮了,一下子冲到了他的怀里。 “秦叔叔。”赵月儿却是很安静地走到了小兰的身旁,小兰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爹爹,刚刚我们三个去看我们的新家,好大,好漂亮啊,而且还离昭宁姐姐的望乡楼很近很近。” 新家? 秦少白立马扭过头,盯着小兰:“我们什么时候有一个新家了?” “噢,那屋子是我一个朋友的,他们全家都搬离了南阳县,问我想不想买下来。” 小兰淡淡说道,好像讲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我看那房子也挺大,挺舒适,再加上那价钱的确很合适,我又正好有那么一点银子,所以,我就把它买下来了。” 小兰微微瞥了一眼秦少白,又继续说道:“那房子离望乡楼挺近,方便你想的时候去望乡楼……找金老板喝酒,” 秦少白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子真是他的女神,竟然能将他的心思猜得这么透彻。 现在不仅不需要和宋慈的那些尸体为伴,还能和金昭宁近距离相处,以后想要见她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几步跨进望乡楼了,多好。 “爹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再去看看新家?” “小婉乖,爹爹还有事要做呢,你宋伯伯他还在县衙等着我呢。” 提到宋慈,秦少白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拉过小兰说了一下。 没想到小兰竟然答应了,还满脸喜色地说,她也很想学一点尸检的技能。 “那小婉和月儿怎么办啊?” 秦少白脱口而出,然后就被自己那浓浓的大男人主义给气晕了。 你还真把人家小兰当家里的保姆啊,人家有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有什么权力去阻拦人家啊。 “秦大哥,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小兰的目光柔柔的,她拉过两个孩子:“月儿,小婉,你们俩明天就要来这里读书习字了,可得好好的,不能丢你家爹爹的脸噢。” 两个孩子懂事地点了点头。 “秦大哥,我先送两个孩子回新屋,再将新屋好好地整理一下。等会我去县衙找你,我们一起回新屋,今天我想全家人在一起吃个团圆饭。” 小兰说到全家人时,那眼波里漾着一种别样的温柔,竟是让秦少白看了心头一凛。 他连忙避开小兰的目光,说了一声好,就往县衙奔去。 还没出院门,就看到王成他们带着一群孩子过来了,身后自然是跟着一群家长,个个脸上喜笑颜开。 “还不拜见秦大人?” 王成喝住蹦蹦跳跳的孩子。 “是秦大人出钱出力还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你们才有学堂来读书的。” 孩子们一听,立马齐声喊道:“谢谢秦大人。” 后面的家长们早已蜂拥而上,将秦少白团团围住。 他们并没有上前,而是谦卑地站在离秦少白几步远的地方,施礼,道谢。 他们的眼睛,竟都是亮闪闪的。 “怎么都是男娃啊。”秦少白搂过一个小男孩,“可不能只让男娃读书噢,这女娃也要读书识字,将来也能帮家里做大事呢。” 说着,秦少白朝屋里唤。 小婉和赵月儿奔了出来。 那群孩子见到两个玉人一般的女孩,都自觉地往后退。 “大叔大伯们,这两个娃是我的孩子,她们俩听说南阳县办了学堂,非得要来读书。还说以后的世界,男女都一样。” 见那些大人们窃窃私语,略有微词,秦少白又道。 “其实我们大宋就有许多有名气的女人,这说明啊,女孩子也能出人头地,以后说不定比这些男娃们还能帮衬家里呢,你们可能就会说多亏生下了这么一个女娃娃噢。” 这一下,家长们的脸上都露出笑来。 “所以,还请大叔大伯们,回家让家里的女娃娃们也来读书。这学堂不仅给娃娃们免学费,课本费,还会供应娃娃们的午餐呢。” “秦大人你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随着一声呼喊,围着秦少白的群众们竟一下子都跪了下来,齐呼着,谢谢青天秦大人。 秦少白感觉到眼睛一阵发涩,他抬起手,轻轻一拭。 天啊,他竟然流泪了。 原来,做一件能让百姓开心的事情,是真的会让人激动的流出眼泪来的啊。 第七十八章:连环局,究竟谁被考验 秦少白满怀激情地回到县衙,直接就往宋慈的尸检室奔去。 宋慈应该已经为钱老爷尸检结束,看他正在那里自己跟自己下棋。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你说,我现在这黑子把白子全都包围住了,这粒白子应该放在哪里,才能起死回生呢?” 宋慈盯着他的棋盘,很是认真地问。 “你们古人怎么都喜欢问这么傻的问题啊,要不,你也学那虚竹先生,随意一掷就是,说不定,缘分就让人一下破了这珍笼棋局了。” “什么虚竹先生?”宋慈眼也没抬,“不过,少白说得也是没错,我与其在这里瞻前顾后,犹疑不定,误了时机,倒不如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或许还能为这白子赢来一线生机。” “对了对了,置于死地而后生嘛。宋大人,我们不要来什么成语大比拼了,你快告诉我钱老爷的尸检情况,有什么好的线索没有。” 宋慈摇了摇头:“这一棋,真是不敢下啊,置于死地,很有可能就会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宋大人,提刑官大人。” 秦少白听那宋慈一个一个成语冒出来,脸上更像着了魔一般,急得将他手中的白子抢过,随意地扔到了棋盘上。 “好棋,果然好棋。”宋慈竟大笑起来,“少白,真是要谢谢你,为我做出了选择。” “宋大人,你不要再棋啊棋的了,我问你,尸检结果呢?” 说完,很是不放心地上前,摸了一下宋慈的额头,“宋大人,你莫不是解剖时不小心受了感染,中了什么毒吧。” “那钱老爷的肚子里干净的很,没有溺死的人应该有的水藻小鱼之类的东西,而且他的后背上已经显出了掌印,相信,他应该和钱洪一样,也是被人一掌打死,然后扔进河里的。” “你早点说不就行了。” 秦少白干脆坐了下来,端详起宋慈眼前的这盘棋来。 “现在白子不是有好几条活路的吗?本来我倒是很想和你下完这盘棋的,不过,既然证明钱老爷是被人杀死的,我们是一定要先把凶手找出来的。” “少白你说的很对。”宋慈笑道,“我刚刚琢磨这棋,就是为了找凶手。” 秦少白站了起来,围着那棋盘转了半天:“这棋盘上有那凶手的痕迹?” 宋慈摇了摇头。 秦少白继续转圈:“这棋局暗藏了凶手的名字?” 宋慈又摇了摇头。 秦少白不再转圈了,直接按住了宋慈的肩头:“那宋大人说你琢磨这棋是为了找出凶手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是我的意思。”宋慈起身,往那解剖间走去,稍瞬,就又走了出来,只是手里多了一个托盘。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秦少白差一点就捂住了嘴,他用手指了指那解剖间:“是从钱老爷肚子里拿出来的?” “对,确切地说,是从钱老爷的胃里拿出来的。” 秦少白只得往那托盘上看,竟是一张封好的纸,那纸上画着的竟真是一盘棋。 他赶紧又看了一眼棋盘,纸上的那棋局竟然和棋盘上的棋局一样。 “我就是按这纸上棋局来摆棋的。” 秦少白明白了,这张有着棋局的纸一定是凶手让钱老爷硬吞下去的,而且为了让这纸不受胃液的消化,还在上面做了封存,真正是想得周到。 可是,为什么要让钱老爷吞下一个棋局呢? 他真是被这凶手给搞迷糊了。 处心积虑设下那么多的陷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先是物色到钱进财这个败家子,再不惜重金和时间去诱引钱进财做坏事,再激起钱老爷去杀子,然后要挟他来向官府报假案,却又杀死钱洪想将罪名推给北掌。 这边他们刚有点眉目证明打死钱洪的不是北掌,那边马上就有了反应,竟用钱家全家人的生命来要挟钱老爷挖出钱进财的尸体曝尸荒野,又将钱老爷杀死,还伪造成钱老爷畏罪自杀。 原以为他们这一来,这案子又陷入了僵局,谁曾想,他们竟然在那钱老爷的肚子里藏下一个棋局。 这所有的一切,让秦少白觉得,对方并不是想要对付官府,对方是想要考验一下他这个县官老爷是不是有能力把他们给揪出来。 “他nnd,是不是在考验我啊。” 秦少白一屁股坐了下来,“考验老子也不要玩这么多阴损的招啊。” “秦大人,你还真是聪明,不过人家现在是考我的。” 宋慈说着,将那张纸翻了个个。 这棋盘后面,的确有两行字,其中有一行写得很是清晰,上面写着,恭请宋大人解棋局,解完,自然会有重奖。 “重奖?他们如何知道我们有没有解开这棋局?” “噢,这你不用担心,他们能设下这么精巧的一局又一局,自然会告诉我们如何把答案告之的。” 宋慈忽而笑了,“你说,我要向他们说这棋局是你抢了我的棋子胡乱放的,他们会有什么想法?” “管他什么想法,都是变态的人。” 秦少白已经气极,一手就将那棋盘给砸翻了。 忽然想起,宋慈还说过,那张纸的背面还写着一排字,便着急问道,“宋大人,那另一行字又写着什么?” “那另一行字……” 宋慈的眉头竟然深锁起来,一张脸也是比先前更为凝重。 “这棋盘,我还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但那一排字,我却真的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宋大人,你不要卖关子了,那排字到底写着的是什么?” 宋慈不语,只是将托盘中那张纸翻开。 果然宋慈刚说的那一大段话都用蝇头小楷写着,而在纸的右下角,竟是无数只死蚂蚁组成的几个字: 逆子,你何时醒来! 秦少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那些已经死去的小蚂蚁竟然都像活着一般,一只只地钻进他的嗓子里,钻进他的胃里,钻着他的心上。 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他看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身子也在颤抖。 他也感觉到宋慈奔了过来,在担心地唤着他。 甚至于他还能感觉到李冼周曲他们都奔了过来。 可是,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他的耳边,那凄烈的箫声里,那人的吟诵声又起。 捧着头在那里狂叫着的秦少白终于听到扑通的一声。 临落地前,他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箫声不是真的, 那男人的嘶吼也不是真的, 满江红自然也不是真的。 他想, 他只是被那密密麻麻的蚂蚁给吓得晕倒了。 第七十九章:问原由,小兰初现异态 小兰赶到县衙时,秦少白已经被宋慈给整醒了。 换了一套衣服,洗了个脸,还喝了李冼端来的压惊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小兰姑娘,什么叫密集恐惧症啊?” 李冼悄悄地问小兰。 “什么?” “秦大人说,他有密集恐惧症,所以看到那一团团的黑蚂蚁就发病了。” “噢。”小兰顾不得去跟李冼解释,奔到了房间里。 秦少白正在跟宋慈解释那密集恐惧症的原理。 他讲得唾沫直飞,讲得额头上全是汗,讲得又是跺脚又是甩手的。 宋慈却静静地坐在那里,掩嘴轻笑。 “唉,跟你们这些古人真是讲不清。” “少白,你可不能瞎说,我虽然和尸体打交道,可我也是明道理的,不是那古板之人。” 好家伙,你竟这样理解古人,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再说漏嘴,也可如此搪塞了。 “我知道秦大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别害怕的一样东西,有人不怕老虎,却害怕小老鼠,有人不怕豺狼却害怕小蟑螂,这种害怕与胆量没有关系,对不对,秦大哥?” 听到小兰那如珠妙语,秦少白的心里真是比夏天吃了哈格达斯还要舒服。 “噢,小兰姑娘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我们的县官大人,害怕小小的蚂蚁。” 宋慈说着,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笑,他便控不住身体,干脆站起来,捧着肚子在屋子里笑着打转。 既然宋大人都笑了,李冼他们也不用憋着着,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秦少白真是恼羞成怒,他大手一摆,嘴巴一张,差一点就要说他之所以晕倒,是因为那满江红。 想想,这可能比蚂蚁把他吓晕了还要可笑。 只能颓废地坐了下来,用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大家。 “好了好了,各位大人,我们秦大哥都说了,他那是密集恐惧怔发作,你们就不要再笑他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小兰也在笑,一边笑一边把人往外赶。 可是笑成一团的人谁愿意离开啊。 “我没事了。”秦少白挥挥手,“小兰,从今天开始,你就做宋大人的助手,县衙会发津贴你的,还不快放谢宋大人对你的” 小兰连忙对着宋慈行了一个大礼。 “李冼,这几日,你也不要忙什么了,你就帮着你的父亲大人去发动那些富商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需要什么帮助的就来找我们。” 秦少白突然间像模像样地安排起任务来,大伙也就不再敢笑,一个个正正经经地站着,细听着秦少白的安排。 “王成,学堂的报名工作怎么样了?” “回大人,乡亲们听了宋大人的介绍,全都开心极了,都说要去各自村上宣传。” “嗯,你们一定要保证每个孩子都来上学。” “大人,有些已经有私塾可读的孩子也要让他们来吗?” 秦少白望了一眼宋慈,宋慈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也是眉头深锁起来。 “那些人我看就让他们继续上私塾吧,不过,肖山,你要在每一间私塾门前安排几个捕快巡逻。” 停了一下,又道:“要是人手不够,就去找南拳先生,他会帮我们解决人手问题的。” “好了,现在都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吧。” 秦少白那略带犀利的眼神扫过,谁还敢说一个不知道吗? “明天,我们准备一个开学典礼,你们记得把学生的花名册都给我准备好了。” 秦少白感觉到自己像个校长一般,他在想,是不是应该向李小林讨一个小林学院的名誉院长来做做。 一帮人原本是想问他们秦大人什么叫开学典礼,什么又叫花名册,却见他已经春风满面,在那里自顾自笑着。 知道此时不是再问问题的时机,相互对了对眼神,溜了。 等屋子里只余下秦少白,小兰和宋慈三人,宋慈拉过了秦少白的手腕,放在他的脉上: “嗯,脉搏很清晰,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小兰,半个时辰后你来我的尸检室,我有话要交代。” 宋慈的话说得很是隐晦,但小兰还是微微羞红了脸。 等宋慈离开,小兰立即奔到了秦少白面前,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又一次把起脉来。 “小兰,宋大人刚给我把过。” “嗯,我知道,我只是想听一听你的脉搏跳动的声音,这声音很平稳,我也就放心了。” 小兰说得理所当然,却让秦少白感觉到有些尴尬。 更尴尬的事情还在后面,小兰竟然将头贴在了他的胸前,很是认真地倾听起他的心跳来。 “秦大哥,我还是回家再给你煮一碗压惊茶吧,你这心跳得好快啊。” 废话,任哪个男人此时此刻的心都会跳的很快的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了,李冼那孩子煮了一大锅,厨房里还有呢,你要是想喝,我去盛一碗来。” 秦少白此时只想快点逃脱。 谁说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真是太确切了。 小兰却是嫣然一笑,拦住了他。 “秦大哥,受惊的人是你,我又不怕那密密麻麻的蚂蚁。” 小兰说着,又是一笑。 秦少白也只得尴尬地跟着笑。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女子,心里开始有些犹豫。 “秦大哥,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刚刚其实,我可能不仅仅是密集恐惧症发作。” 秦少白有些语无伦次。 “啊,那你是哪里受伤了吗?”小兰急了,又一次上前,也不顾男女有别,就要将秦少白的衣衫掀开。 “没,没有。”秦少白连忙闪避,“我只是在看到那纸上的一行字时,突然脑子被抽了一下,然后就听到有人在那里大声地嘶吼着满江红,然后那字上的小蚂蚁就像活了一样钻进我的身体里了。” 见小兰呆在那里,秦少白以为她是没听懂自己说的满江红是什么意思,连忙又解释道: “那满江红是大宋抗金名将岳飞的名诗。” “我知道。”小兰的眼里竟然闪出泪光,“大宋子民没有谁不知道岳飞岳将军的,我们都是听着精忠报国的故事长大的。” “那你刚刚……” 小兰没说话,她走上前,依着了秦少白。 秦少白想要移开,小兰却是轻轻摁住了他的双腿。 然后,秦少白就听到小兰在他耳边柔软地细语道:“秦大哥,你没有听到什么满江红,你就是被那黑压压的蚂蚁给吓到,它们诱发了你的密集恐惧症。” 秦少白只觉得浑身一震,他竟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第八十章:探昭宁,少白表达情意 这日亥时,缘楼楼顶。 小兰站在朝阳公主的面前。 “听说,我们的县官大人被一群蚂蚁给吓倒了?” 小兰点了点头,脸上虽没笑,眼里却全是笑意。 “你确定他是被那蚂蚁给吓晕了过去的吗?”朝阳公主突然间握住了小兰的下巴,“你确定他不是因为那人肚子里的那张纸,因为那张纸上的那句话吗?” “不是,我问得很清楚。”小兰顺从地仰起脖子,毫无畏惧之色地望着朝阳公主。 “噢,看来,那天在燕山山洞里,你为他输入的幻觉并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存在。” “都怪小兰技艺不行,没能把那段记忆锁在他的脑子里。” 朝阳公主终于松开了手,小兰的下巴上已经有了两道明显的手指印。 可是小兰根本像不知道一样,手都没去碰一下那两块红印。 “你的幻术已经快达到我的水平,又怎么会对他没用呢?也许,他真的和皇兄没有任何的关系,所以,对皇兄的玉箫,皇兄在战场上吟诵的那首满江红没有一点点印像,就靠你硬塞,如何能塞得进去。” 朝阳公主说着,眼中竟有了泪意,目光投向了无边的黑夜。 “算了,这秦少白一出现,我们就一直在考验他,一直想证明他就是大皇兄,但事实上证明,他根本不是。他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像大皇兄的普通人而已。” 小兰不说话,也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 “好了,既然他不是大皇兄,我们留他也没有什么意思。” 小兰一听这话,立即抬起了头:“主子,那秦少白现在做的事情很得南阳县百姓的人心,而且他做事情虽然不按常理来,却每每都能把事情给解决掉,主子,这秦少白也算是一个人才了。” “哼哼,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的小兰姑娘和人家秦大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已经跟秦大人有了感情了。” 小兰慌得连忙跪下:“主子,小兰对主子的心,主子还不知道吗?小兰只是觉得秦少白可能以后还能为我们所用。” “说得也是,我看宋大哥对他也挺在意的,对了,我和宋大哥说了,让你去当他的助手,你可得好好地帮我看着他,不可让他帮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朝阳公主眼里的那股凶狠之色慢慢消散下去。 小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恭敬地嗯了一声。 “那棋局宋大人可解出来了?” 朝阳公主又问道,这一次眼中却全是温柔。 “回主子,我听说宋大人研究了很久,终于知道那白子下在何处了。” “那就好,他若是选对了阵型,我的心也会安宁一些。”朝阳公主突然拉住了小兰的手,“小兰,你知道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宋大哥会和我走得越来越远。” “主子,不会的,宋大人和主子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宋大人对主子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等宋大人过了蓝玉小姐那一道心坎,就能够全心心意和主子在一起了。” 朝阳公主笑了起来,她将小兰轻轻拉起:“小兰,那年你来到我身边,我把你当自己的妹妹一样,有什么心思,我也只会和你说。小兰,你可千万不要负我啊。” “主子,小兰的命是主子救的,小兰只会为主子拼命,又如何会负了主子。” “好,很好。”朝阳公主说着,目光里的那份寒气却又笼了上来,“明天我就让人给宋慈提示,让他把解开的棋局送来我看,我也好借这个机会,给他一个提示,钱老爷这个案子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主子总是把自己说得多么心狠,其实主子的心软得不能再软了,主子明明可以把钱家那些人都杀掉,却还是把他们放走。” “我也不愿造太多的杀孽,只是,挡我者是一定要死的。” 小兰不敢抬头,她实在很害怕她主子眼里的那目光,那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夜幕将整个南阳县完全地遮住了,天越来越冷,大街的人也越来越少。 小兰经过望乡楼时,心中一动,身影一摇,便上了望乡楼的楼顶。 掀开一块砖,小兰看到金昭宁依然静躺在床上。 虽然金昭宁一直在服用她的雪花养命丸,但长时间的卧床使金昭宁的脸色变得很是苍白。 小兰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块小石子,她正欲将那石子掷下,房门却是打开了。 “秦大人,多谢你的关心,昭宁这丫头到现在还没醒,我真是很着急啊。” 小兰俯下身一看,正是金贵真带着秦少白过来。 小兰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人也准备跳下屋顶,却又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下面。 “金老板,你也不要着急,昭宁只是中了暗穴,现在还有这雪花养命丸养着,不会有事的。” 秦少白说着,已经坐到了金昭宁的床头,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金贵真看到秦少白这举动,很是识趣地说了句还是得谢谢秦大人的这灵丹妙药就退了出去。 屋顶上的那人咬了咬唇。 “昭宁,你说你平时那么凶,那么吵,我是多希望你能安静一下啊。” 秦少白拍着金昭宁的手。 楼上的那人嘴角扯出一丝笑。 “唉,现在知道,你不在我身边又闹又笑,世界变得好寂寞。” 楼上的那人使劲地咬了一下牙,牙与牙摩擦着,一股酸涩便涌了出来。 “昭宁,我现在是真的明白那句话了,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这样一个人,她在你的面前闹着,你的心里暖暖的,你的脸上全是笑。” 秦少白说着,竟然把金昭宁的手拉起,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楼上那人已经咬破了自己的唇,血的腥味让她全身都在颤抖。 “昭宁,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找那大理国的什么郡主,小兰说,她是点穴和解穴的高手,只要找到她,你就可以醒了。” 秦少白轻轻地吻了吻金昭宁的手。 楼上的那人再也受不了了,她将那块瓦给放好,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手中的石子已经被她握得滚烫,她的目光对准了正在街道上奔跑的一只老鼠。 只听倏地一声,那只老鼠可怜兮兮地吱了一声,停在了路中间,一动不动了。 小兰走到那老鼠身旁,蹲了下来,正要捡起那老鼠,却听得身后有人尖叫道: “小兰,不要靠它,它身上有病菌。” 小兰站起身来,停了一会,往后甩了一下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不远处的秦府走去。 一道黑影刷地一下掉落在秦少白的面前。 借着昏暗的灯光,秦少白发现那只老鼠只是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整个身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一会儿,它的眼睛也不眨巴了,彻底地不再动弹。 第八十一章:忙结案,宋秦竟起争执 第二天,秦少白刚到县衙,肖山就送来一封信,说是放在县衙大鼓后面的。 信是给宋慈的,宋慈接到信后脸上飞快闪过一丝狐疑。 秦少白也就懒得去问宋慈那封信谁写的,写的是什么。 人家宋大人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的,不是吗? 就像他秦少白,现在脑子里就全都是疑问。 他昨晚把那老鼠给带回家,然后关上房门研究了整整一晚上。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觉得那老鼠死得很不寻常。 小兰当时是一定很生气,从她甩手离开鸟都不鸟他这个秦大人可以看出来。 虽然他到现在也还不敢去问小兰为什么生气。 但他可以确定,小兰用的力气一定不小,极有可能把那老鼠直接摔死。 可是他明明看到那老鼠的眼睛在不停地转,转了好多圈才充满惊恐地咽气。 难道老鼠挣扎着咽气只是眼珠子转,身体不动的吗? 唉,要是有度娘在旁,就好了。 “少白,秦大人,秦少白,你在想什么?” 宋慈已经将那封信给看完了,皱着眉在转来转去,转到秦少白面前,就看到秦少白一会儿站起一会儿蹲下,一会儿按着额头一会儿托着下巴,便好奇地问道。 “没事,我就是觉得老鼠要被摔死,应该会在地上扑腾扑腾很久吧。” “那得看是谁摔的啊,你我摔的,可能是要害那小东西垂死挣扎一会,要是南拳这样的高手,我看也是直接毙命。” 秦少白噢了一下,他没办法跟宋慈说,那只老鼠神情十分痛苦,就是全身都不动。 “少白,这信里说让我们把那棋局画出来贴在衙门门口,对方会看一看是否是他要的答案。” 原来并不是宋大人的隐私信啊。 秦少白竟觉得有些失落。 说实话,这些日子来,这南阳县天天都阴云密布的。 他真是希望有什么事,最好是喜事能让这座城的空气变得轻松一点。 “宋大人,我怎么觉得这人是在跟我们玩什么游戏啊。” 宋慈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少白:“能用几条人命来玩游戏,这人还是人吗?” “唉,在有些人的心中,人命如草介啊。所以,更要我们去保护那些弱小的人。” 宋慈拍了拍秦少白的肩:“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既然要玩游戏,我们就陪他玩吧,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玩火**是什么意思。” 宋慈走进他的尸检室,没一会功夫,就拿着一张纸走了出来,招呼起来:“肖山,麻烦你拿我画的棋谱贴到门外去。” “宋大人,我们要不要找人埋伏在一旁,看看有谁会来看这棋谱。” 宋慈摇了摇头:“那人敢让我们把棋谱贴在这里,说明他自有办法看到棋谱而不让我们发现。” 果然,一个时辰后,一支箭将一封信给射到了衙门前的大树上。 肖山将箭下的信捧来交给了宋慈。 宋慈展开信一看,眸子竟立时变得冰冷起来。 “宋大人,那人在信里说些什么?” 肖山见宋慈脸色不好,连忙追问。 “没什么,算是一件好事。肖山,你们现在就去去张贴县文,就说钱老爷一案已有结果,钱进财系钱老爷误杀,钱老爷因心中愧疚难当,又思念亡妻过度,故而在亡妻落水处跳水自杀而亡。” 宋慈对着师爷念这些话时,秦少白一直瞪大着眼睛在看着他。 好几次秦少白都想冲上前去问宋慈为什么,但每一次都被宋慈那冷静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对了,还要再加上一些大人训诫。” 宋慈这次转向了秦少白:“秦大人,针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要向南阳县百姓说的,要让百姓们从这件案子里接受一些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这,我还真有话说。”秦少白走到了师父面前,铺开了一张纸,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段话。 南阳县县令少白感语: 钱进财之死,看似死于其父钱荣之凶残,其实是死于其母钱氏之宠溺。 天下孩子,皆为父母心头之肉,父母应以仁义道德让孩子感觉到爱,学着去爱。 切不可用毫无节制的溺爱让孩子心中全是自我,而视他人生命他人尊严如蝼蚁。 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 望我南阳县众民,都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人有难,众人相助,那南阳县之美好未来,必将暖吾等众心。 写罢,秦少白放下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秦大人,你说的太好了。”肖山他们竟然鼓起掌来,“我们南阳县就需要你这样一位县官大人,能让所有的南阳县人明理知义,只有这样,大家才都能过上好日子。” “好了,不要再拍你们大人马屁了,快去各个出入口,张榜处,多贴上几张。” 等众人走后,秦少白一把将宋慈给拉进了尸检室。 “你说,为什么你要说谎,那钱老爷明明就是被人杀死后扔进河里的。” “对,这封信还告诉我,那人是谁。” 宋慈扬了扬那信,秦少白连忙去抢,宋慈却已经飞快地将那信撕成碎片。 “宋大人,你可知你这是在毁坏证物,我可以把你抓起来的。” 宋慈见秦少白一脸的怒气,也不想解释,就往外走。 秦少白哪容他往前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目光时竟充满了失望。 宋慈奋力一挣,那秦少白哪里肯放,这一拉一扯之间,宋慈的官服便哗啦一下撕下了一片。 “秦大人,你可知道我这四品官比你这小小县太爷要大许多,你撕破了我的衣服,我可以告你一个藐视长官之罪,抄你的家,让你和你的两个孩子发派边疆。” 秦少白明知道宋慈是在说笑,可是他却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好,你告去,最好是告到皇上那去,到时,我还要告你一个不顾百姓冤情,胡乱判案。” 秦少白气得脸都白了,他真的没想到,宋慈会这样做,明明这案子还没有结束,就这样草率结案了。 这和那些徇私枉法的贪官有什么不一样啊? 越想越气,觉得自己的偶像竟然由光亮无比变成肮脏卑鄙,他竟坐在那棋盘前,落下泪来。 宋慈看着秦少白竟然孩子一般落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将秦少白拉了起来:“少白,有些事情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要相信我宋慈不是那种大恶之人,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南阳县百姓的事就好。” “你这样,哪里对得起钱老爷,他明明就是被人杀死的。” “少白,钱进财是不是钱老爷杀的?” “是归是,但他是被逼的。” “他杀了人,是不是应该伏法,最终还是一死?” “那我们可以为他求情的啊,你也知道他是被人利用的。他真是不愿意的。” 见秦少白几近疯狂,宋慈倒了一杯茶与他。 等他喝了茶定下心来,才幽幽说道: “少白,那钱老爷肚子里的纸条这么完整,说明了什么?” “那群人保护工作做的好啊。” 秦少白随口答道。 “不仅仅是如此,这也说明了,钱老爷根本没有去挣扎,所以,我说钱老爷因愧疚而自杀,其实是比他被公众审判后伏法而死更能保他颜面,你想想,可是如此?” 秦少白的脑子里立即出现那天钱老爷哭钱洪的样子。 的确,钱老爷当时的表情已经是生无可恋之样。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应该把凶手给捉拿归案的。” 宋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少白,那人你是没资格去动的,至少现在,你没资格去动。” 见秦少白还梗着他那不服气的脖子,又道:“要不这样,你和我一起去缘楼,我想公主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的。” 见宋慈把朝阳公主都抬了出来,秦少白知道这事再没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好啦,难得大家将这案子给结了,你也给你那些兄弟们一点好脸色,今天晚上,望乡楼,我来请兄弟们吃一顿,你也可以顺便去看看金昭宁那丫头,说不定,她今天晚上会给你一个惊喜呢。” 第八十二章:翻旧料,方知事态严峻 金昭宁自然没有醒过来给秦少白一个惊喜。 她睡得很是香甜,像一个熟睡着的孩子。 金贵真说,小兰又送来了雪花养命丸,所以,金昭宁的生命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那晚,大伙都很开心,只有秦少白兀自郁闷着。 “秦大人,你知道现在大街上流行着什么歌谣吗?" 见秦少白一脸的无精打采,李冼便想来调一下气氛。 秦少白耸耸肩,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南阳县的百姓可是把秦大人当成青天大老爷了,还是最有学问的青天大老爷。” 李冼这么一说,大家都很有兴趣地凑了过来。 李冼说,现在走在南阳县的大街上,你就能听到街头巷尾都在争相传诵南阳县令说。 每有人过于溺爱孩子,就会有人拿钱进财的例子来婉劝。 孩子们更是把秦大人最后几句话当成绕口令,大街小巷全都是一片萌萌童声。 愿我南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人有难,众人相援,南阳美好,必暖我心。 “真的吗?他们真的这样说我吗?” 秦少白终于也凑了过来,一脸欣慰。 “是啊,青天学问大老爷,快点来开心地喝一杯。” 秦少白哈哈大笑起来。 抬眼处,看到宋慈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一如从前的欣赏和宽慰。 钱老爷这个案子结束后,南阳县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井然有序的节奏里。 钱夫人带着家人回了老家,临走前将钱家的院子捐了出来,给孩子们当学堂。 这样一来,南阳县的孩子们几乎都能入学堂上学,有些在私塾读书的孩子,看到小林书院的孩子们待遇那么好,竟也吵着嚷着要来。 秦少白和宋慈商量了一下,他们俩又找来南阳县那几个私塾的老先生,没花多少精力大家就都同意,将全县分成南北两个区域,原来的秦府作为小林书院南院,而钱家就作为小林书院北院,全县的适龄儿童都被安排来上学。 除了原来的私塾老先生,西山先生还请了他在朝廷时的一些旧友来教这些孩子,每天之乎者也,将整个南阳县渲染成一片儒雅之气。 学校的伙食,秦少白用了招标投标的方法选了一家物美价廉的饭店,每日为每个孩子准备同样的饭菜,不分贫富,倒是让学院里的孩子有了一份公平之心。 李小林一下子当了两下学院的院长,开心的天天合不扰嘴。 不过,有时候他闲起来,还是会找到秦少白,问他宋慈说的那全国收集掌印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被李小林吵得烦了,于是又为南阳县的孩子开设了一节武术课,让李小林带着四个手下教孩子们最基本的武艺。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的温雅之气感染了恶人,宋慈和秦少白担心的孩子再失踪事件竟然没有发生,而且永和村的那八个孩子也没有消息。没有消息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消息。 秦宋两人却没有一刻的松懈。 但先前的线索却一一断去。 没有裁衣铺接到什么狸子皮做裘衣的单子。 南阳县码头到是有人运送番木瓜,那人却是受望乡楼金贵真所托,运来做菜罢了。 当前的线索不能用,两人又去寻找过往的蛛丝马迹。 宋慈将这十年来,全国各地因掌力而死的案子都收集起来。 秦少白却是努力将这几年来失踪孩子的案卷都拿出来看。 大海捞针,要是真能捞到那么一根针,也是不错。 还真是没想到,秦少白竟然在那一大堆的案卷里找到了最先发现的三个孩子的资料。 那三个孩子,果然不是南阳县人,他们竟也不是宋人,而是金国的人。 更让秦少白诧异的,那三个孩子竟然还不是普通的金国人。 档案上记载,那三个孩子竟然是金国皇族之人。 四年前,这三个孩子和父母一起来大宋。 他们转了许多地方,最终落脚之地就是南阳县,入住的客栈就是望乡楼。 父母忙着做生意,三个孩子倒也挺乖,足不出户的,只在望乡楼里玩耍。 那日,中秋佳节。 父母的生意特别红火,叮嘱三个孩子在家好好呆着,等他们收摊了就还他们出去逛夜市,吃他们最喜欢的扬州炒饭。 可是等他们回到望乡楼,却发现三个孩子不见了。 他们以为三个孩子是出去看热闹了,连忙出去寻找,找了整整一晚,连个影子也没有找到。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整整找了一个月,终于相信,那三个孩子是被人掳走了。 “这件案子,我当时也曾听说过。” 宋慈接过秦少白递来的案卷,凝眉深思。 “当时听说那三个孩子里有两个是那对男女的亲生儿子,另外一个,身份就更不得了,是当今皇上的亲侄。” “既然是金国贵族,金国一定会出外交手段,为何好像并不是很重视这件事?” 宋慈斜了一眼秦少白。 “那一年,韩相正带兵从四川、襄樊、两淮全线出击,金国人在大宋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说自己是金国人,还是金国贵族。” “这案卷很明显是后来补上来的,应该是金宋签订了和平协议后,那家父母才想要让朝廷动用力量来帮忙寻找。” “可是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是吗?” “对,我听说当时的定案是有人知道这三个孩子的身份,将对金国的恨撒在三个孩子身上,找不到原凶,也就不了了之了。” “稚子何辜!” 宋慈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大人,现在知道这三个孩子不是被民众之恨所害,而是被一罪恶组织所杀,朝廷也可以给金国一个交代了。” “对,这可能是这起案子唯一的收获。”宋慈翻看着案卷,“竟然又是望乡楼?” “宋大人,你也觉得这望乡楼三字出现得很是诡异?” 秦少白看宋慈凝神似在回忆着什么,便试探道:“当年蓝玉小姐失踪说是在燕山,但会不会根本不是在燕山,也是在望乡楼呢?” 宋慈不说话。 良久,他坐了下来,摊开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秦少白俯下身子去看。 那是一张事件图,时间,人物,地点都标得很清楚。 宋慈在那望乡楼三字后面划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宋大人,可是真到了什么?” “那年,这望乡楼刚刚筑成,你一定猜不到那望乡楼的第一任主人是谁?” 秦少白支起了耳朵。 “那第一任主人就是当朝的六王爷,望乡楼是他所建,为了结交江湖朋友,可以收获更多人才为朝廷所用。” 宋慈见秦少白没有说话,依然一本正经地在听他说,本想再将那往事提起,心头却是一片凄然,又是一声长叹,起身,看向了正在院子里操练着的肖山他们。 前一段时间的案件聚集在一起,让秦少白深深地感觉到县衙人手不足,虽然南阳县也有守城护军,但秦少白到现在还没有见过那护军首领。 听说,那自备营首领姓卢名之伦,武艺不高,治兵也不严,却是孤高得很,平常人是请不动他做任何事的。 秦少白也是懒得去求人之人,他便想到与其事情发生后去求人帮忙,不如自己多招一些人来好好培养。 县衙招捕头的消息一传开,竟是许多年轻小伙来报名。 他们从中选了一些基础比较好的,交由肖山去训练,南拳偶尔也会来帮忙教这些小伙子一些武功,宋慈则是教小伙子们一些证据学的知识。 这训练了才一个多月,小伙子们就像模像样了。 第八十三章:送昭宁,小兰再救少白 很快就到了腊月。 南阳县地处江南,离临安府并不是很远。 虽是小县,却很有一股年前的气氛。 一进腊月,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腊八节忙乎着,泡腊八蒜,备齐做腊八粥的材料,街市上一派繁华景象。 可能是到了岁末,那些靠偷鸡摸狗过日子的人也开始变老实起来,恶性案件更是被年味里的幸福给吓得找个洞钻进去了。 接连几日,县衙的大门都静静地开着,那门前大鼓自然也是静静地呆着。 秦少白甚至于帮着小兰为宋慈整理出了几万字的案件手稿,宋慈还为那手稿起了一个名字——《洗冤录》 金贵真突然来找秦少白,说他过几天要带着金昭宁回老家去,老家有一名医,也许有办法医治好金昭宁。 金贵真又说,这望乡楼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就麻烦秦大人偶尔来照看照看,不让鼠虫蛇蚁在楼上出没就可。 秦少白一听这话,就知道金昭宁这次回家时间会是很久,他突然间感觉到他是要失去金昭宁了。 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但,自己派出去找大理公主的人已经回来,说那大理公主早已经在这江湖消失,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宋慈这段日子来为金昭宁把过好几次脉,说金昭宁虽然脉搏心跳都很正常,但因为长久的卧床不动,她的身体,尤其是四肢已经开始有萎缩的症状。 “少白,金老板说的那名医也许真的有用,就让金小姐去试一试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还我们一个活蹦乱跳的昭宁小姐呢,她这样躺着,也真不是长久之计。” 宋慈知道秦少白不舍,轻声劝慰着。 秦少白送金家师徒离开那天,天气微凉,金昭宁披着火红的狐裘静静地卧在马车里,她的脸有些苍白,在那一片火红的映衬下却是更加的楚楚可怜。 出南阳县县门,金贵真借口要去买点路上所用物品,将马车停在了郊外五里的长亭。 长亭外,古道边。 此时却没有芳草碧连天。 自古长亭多伤情,长长复短短,皆是离别恨。 秦少白握着金昭宁的手,将她那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很长时间,就那样放着,一句话也不说。 他真的希望自己突然间有了绝世武功,可以解开金昭宁的暗穴,可以让金昭宁睁开眼睛,捧着他的脑袋,大笑他是一个傻小子。 直到现在,在昏迷不醒的金昭宁的面前,在他滴落的一滴滴眼泪中,他才看清了自己对金昭宁的感觉。 原来,他是那样地贪恋这女子的顽劣,贪恋她指着自己嗔怪时的样子,贪恋她指间的那一点温暖,贪恋她不知不觉中显露出的对自己的在意。 他一直以为,来到这个世界,他不会爱上任何的女子,他会守着对他家木清怡的忠贞等着回去的那一天。 可是,当命运之神将金昭宁送到他的身边时,他才发现,原来,爱情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爱情可以让你摈弃掉你所有的信仰。 人间的美好啊,就像指间的流沙,不是你想握住就能握住的。 只是又有几个人会在指间还有流沙的时候就去好好地珍惜呢。 秦少白将金昭宁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他俯下身,吻了吻金昭宁的眼睛。 突然,他听得红拂一声嘶叫,那声音很是悲切,很明显是预感到了什么危险。 秦少白想都没想,急忙跃出马车。 马车前站着几个黑衣人,魁梧精干,竟然都蒙着面。 虽然蒙着面,但他们的眼神里那杀气还是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喊出来的声音虽然还算洪亮,可是秦少白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在发抖了。 那些黑衣人,手中都握着闪亮的大刀。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马车里的金昭宁,一只手放在了红拂的肚子上。 秦少白已经拿定了主意。 要是这些蒙面黑衣人对他们进行攻击,他就一掌拍在红拂身上。 红拂是极有灵性的马,自然知道面前是危险,也一定会带着金昭宁奔向安全地带。 这些日子,他也跟着南拳学了几招,用这几招来拖它个三五七分钟应该没问题。 以红拂的腿力,三五七分钟足可以带着金昭宁跑得无影无踪。 只要金昭宁安全了,他就会无后顾之忧,自然也就能想出另外的法子来脱身。 “阁下可是南阳县县令秦少白秦大人。” 一个黑衣人走出了队伍,竟是彬彬有礼地朝着秦少白行礼。 秦少白的心一下子安宁了许多。 这些人没有说起金照宁,对自己还这么客气,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至少应该是对金昭宁没有恶意。 当下,也就抱拳回道:在下正是秦少白,还要请问各位英雄有何贵干? 那黑衣人道:“我家主人说了,此次来南阳,切不可伤了秦大人分毫,所以,还请秦大人站出一条道来,好让在下几人完成任务。” 那人的脸色虽然不变,但那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凶狠。 秦少白心里一寒,刚还说他们只是冲着自己来的,谁知道他们的目标却是马车里昏迷着的金昭宁。 看看天日,感觉到金贵真应该就要回来了,此时唯有一个拖字决了。 故此,秦少白哈哈大笑起来:“这位英雄,不知你家主人是谁?但他既然顾惜少白性命,一定也应该是少白的朋友。” 黑衣人竟然还点了点头:“主人说,有朝一日,一定会来和秦大人叙旧。” 叙旧?老朋友? 秦少白的脑子飞快地转。 可怜他把自己来到这里几个月认识的人全摆出来了,也没能想清这些黑衣人的主人是谁。 眼看这些黑衣人已经往前欺了一步。 秦少白张开手臂,护在了马车前。 “既然你家主人是我的老朋友,他也应该知道这马车里的姑娘是少白用命也要去保护的。” 黑衣人愣住了,但只是一瞬,一把匕首已经往马车飞来。 秦少白只觉得心中一股热气涌出,他想都没想,就移动身子,迎着匕首就上。 “秦大哥。”随着一声尖叫,又一道白光闪过,正好与飞来的那把匕首相撞,两把匕首碰击,银光四溅,光亮几乎要将秦少白的眼刺瞎。 小兰的一只手已经将秦少白给拉了过来,另一只手又是一扬,只听一声惨叫,为首的那黑衣人手臂被匕首刺中。 天地间,突然间传来一阵急促的箫声。 “我们走。”为首的黑衣人捂着自己的手臂,招呼着手下之人。 “秦大哥。”小兰跳到秦少白身边,正要将秦少白拉到面前好好检查是否受伤。 秦少白却已经爬上了马车,钻进车厢。 见金昭宁依然安祥地睡着,他这才放心地跳下马车。 小兰静静地站在车前,不说话,眼圈却是微红。 “小兰,你怎么会来?” 秦少白假装没有看到小兰那红着的眼。 “宋大人见秦大哥这么晚还没回县衙,就让我前来看看有什么事没有。” “噢,我知道了。”秦少白道。 “金老板过来了,秦大哥自可将金姑娘交给金老板,相信,金老板是能够保护好金姑娘的。” 小兰说着,便跨上了马,向秦少白伸出了手。 果然,金贵真带着几个伙计正挑着大包小包地往这里赶。 “小兰,我还是不太放心。” 秦少白的眼睛都没看着小兰,而是一直盯着那车厢。 小兰的秀眉一扫:“金老板的武功并不比我差,比你就更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你有什么不放心?” 秦少白不语,可是他去坐上了马车:“小兰,你再等我片刻,我将昭宁他们送出燕山就回来。” 小兰长叹一声,什么也不再说,从怀里掏出了一瓶雪花保命丸,递给了秦少白,然后飞跃上马,往县城飞奔而去。 第八十四章: 赞不绝,赵恬初现南阳 腊八节前夕,正逢每七天一次的学院放假日,孩子们都不用去上学。 这些娃们哪里愿意呆在家里,都跟着父母出来,或干点杂活,或一旁玩闹。 大人们自然不会闲着,各式的摊点摆了上来,叫卖声不断。 街中间,还有一个演艺人舞台,是秦少白特意置来给那些卖艺人表演各式技艺求赏钱过活。 红火,朝气,欢乐,融洽,这些词开始慢慢地成了南阳县在他县他府的标签。 南阳县的人流越来越大,县衙对人员的管控也就越来越麻烦。 还好,秦少白想到了他自己的身份证,于是花了两天时间,为南阳县的每一个人都做了一个身份证明,以备随时之需。 对于外来人员,守城的官兵会在查验来南阳的目的后发一个暂时通行证,限时三日,三日后就要去县衙再换新的通行证。 虽然麻烦,但官府对来来往往的人都有所了解,却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此时,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大街上的你来我往,艺人们的吆喝声,围观群众的喝彩声不断地传到秦少白的耳朵里。 秦少白却一点也没感觉到这份日子的红火气,他低着头,一步一回头,好像在他一回首时,那个穿着红裘衣的女子就会嫣然而笑,站在他的面前。 没有,没有那女子,世界变得好寂寞。 突然,一声马嘶,将秦少白的沉静世界打破,更是将那热闹却和谐的南阳气氛给撕开,紧接着,传来无数惊恐的尖叫声。 尘土飞扬,一道白影飞速而来。 要不是闪得快,秦少白可能都要被那白马给踩在地上了。 他站稳了身子,马上想到的是街上的百姓。 果然,好几个摊子都被掀翻,所幸,没有人受伤,孩子们却已经是吓得在那里哭泣。 那白马奔出去几百米,突然就停住了,然后扭转马头,往秦少白那慢慢踱来。 好,自动来投案了是吧。 秦少白挺直了身子,站在了路的中间,伸出双手,拦在了那马前面。 那些被撞翻了摊子的百姓看到他们的秦大人好像很有气势的样子,也都鼓起勇气站到了秦少白的身后。 “你,就是秦少白?”狐疑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 “对,他就是我们南阳县的县太爷秦大人。” 没等秦少白回答,身后就有人大声喊着,还义正词严。 有人带头了,余下的人也全都来了劲,叽叽喳喳,各方代言全都涌出。 “你是何方来的狂徒,闹市飞马,看把我们的摊子给撞的,秦大人,快抓他回衙门,治他的罪。” “就是,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竟然这么没教养,不懂得尊卑谦怀,还直呼我们秦大人的名讳。” “对,还不赶快下马跪拜我们秦大人。” …… 秦少白心里暗笑,平日里可是没见你们这么威风。 再说了,你们好像也从没有跪拜过我吧,偶尔还会直接嚷一句,少白啊啥的。 怎么现在突然间都中气十足,气势凌人了。 再一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南拳李小林,李小林身旁自然有那一子二子三子四子,各人身后也都惯例似的跟着十余人。 他们正疾步向这边奔来。 怪不得了。 秦少白几乎要笑出声来,原来从古到今,都有仗势欺人这一说啊。 白马上那人似乎并没有在意百姓们在说什么,伸手往怀里掏。 那群还在叽叽喳喳的人,看那人伸手探怀,都往后退了几步。 秦少白摇了摇头。 你们是把这人当白痴来待了是吧,这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他怎么会掏什么暗器来伤人呢? 再说了,他要是伤你们,把马鞍上那把剑取下来挥几下,不就搞定了。 那剑,实在漂亮。 剑鞘上竟镶着明晃晃碎钻,一块通体透亮的白玉悬在后面。 只看这剑,就知道马上这人非富即贵。 非富即贵之人,又如何会屑于暗器伤人? 见他们家秦大人依然很是镇定地站在原地不动,又见那马上之人脸上并没有愠怒之色,退下去的人便又都往上耸了耸。 那人手一扬,竟是几张交子,飘飘悠悠地在半空中飞舞,将众人的目光全都抬高,飘摇,又随着那交子一起落到地上。 “交子啊。”有人惊叫一声,便有人奔上前去,想要将那几张交子抢在手中。 “不准拿。”秦少白怒喝一声,声音虽不大,威慑力却是十足。 上前的几个人全都尬尬地退了回来。 “六王爷可真是大手笔啊。” 南拳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呵呵笑着。 这一声六王爷是比那交子还要有震撼力,大家的目光都刷一下抬起,落在那白马上白衣翩翩的男子身上。 “你们,见到六王爷,还不快跪拜。” 南拳说着,自己领头,作势要拜。 那六王爷早已经跃下马来,伸手就扶住了李小林:“李老先生,你这可是要折煞本王了。” 秦少白没想到眼前这文质彬彬之人竟会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六王爷赵恬。 这与朝阳公主所说的那个皇城司老大是同一个人吗? 那人不是应该面目可憎,凶残成性吗? 如何会是这样一个谦谦君子? “秦兄弟,秦少白,秦大人……”南拳一连唤了几声,“还不快拜见六王爷。” 秦少白慌忙跪下(现在的秦少白已经知道古人的膝盖下面是没什么黄金了),那一群百姓见秦大人都跪下了,也都哗啦啦一片跪了下来。 头当然是不敢再抬了,心里还有说不出的忐忑,不知道六王爷会不会治他们出言不逊之罪。 人家堂堂六王爷,你们南阳县的刁民啊,竟然敢…… “不知六王爷大驾来临,有失远迎,南阳县县令秦少白带众百姓前来请罪了,还望六王爷王爷肚里能撑巨轮船,不要和我等小民一般见识。” 南拳眯了一眼秦少白,眼里几许赞许。 “秦大人,百闻不如一见,秦大人果然是玉树临风,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气度。” 六王爷一手就将秦少白给拉了起来,细细地端详起来,然后突然转身,对着南拳笑道: “李老先生,你可发觉这秦大人长得是与我那……” 南拳李小林却是将手一挥:“六王爷,人不都是两只耳朵,两只眼吗?想来是六王爷太过重情,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小林我是一点也没感觉到秦少白有哪里像。” 六王爷呵呵笑了起来。 秦少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能看出六王爷刚刚那一笑甚是狡黠。 南拳啊南拳,你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人家六王爷还没把话说完,还没有说我到底像谁呢? 慢着,六王爷这种把自己误认成他人的目光,好像初见朝阳公主时,公主的眼神里也有同味。 难不成…… 正想着,却见那六王爷已经将依然下跪的众百姓一一扶起。 “刚刚本王过于着急,奔马惊民了,实在是本王之错。” 转身又对着秦少白笑道:“秦大人,这些交子,也算是本王对百姓们的一点赔偿,还麻烦你将交子换成碎银,为我补偿百姓们。” 秦少白还没有说话,那些百姓又一起跪下:“多谢六王爷。” “好啦,朝阳应该是等急了我了,秦大人,你上我马,我带你一起去缘楼,见朝阳吧。” 六王爷飞身上马,向秦少白伸出了一只手,那张白净如玉的脸漾着让人沉迷的笑, 这样的六王爷,我真是爱了。 跃上白马的一瞬间,秦少白就给这六王爷打了一个大大的十分。 【作者题外话】:从这一章开始,少白的生活里就多了一个六王爷。 六王爷赵恬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带给少白的会是什么? 少白能否理清和梦中那人的关系? 敬请各位看官,移步《刑宋》,探个究竟。 第八十五章:鸿门宴,兄妹针锋相对 朝阳公主早就站在了缘楼前,笑迎着六王爷赵恬。 看到赵恬背后的秦少白,朝阳公主微微色变,马上又笑了起来。 “朝阳妹妹,多日不见,你是越发漂亮,这南阳县的山水真是养人啊。” 赵恬笑着扶起弯腰施礼的朝阳公主。 “六哥又笑话我。我这呆在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有六哥在临安王爷府里过得有滋有味。” 说完,又转向秦少白,微微露出一点委屈之色。 “秦大人,我刚刚才叫小红去县衙请你和宋大人前来一聚,没想到你竟和六哥一起来了。” 秦少白还没弄明白朝阳公主这怪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她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挺是不对。 却听朝阳公主又笑道:“看来秦大人很受我六哥看重啊,你要知道,我六哥这一匹白雪,可不是寻常人能坐的噢。” “正好遇到秦大人,白雪还惊了他,所以就和秦大人一起来了。秦大人倒的确是一个良才,只可惜,他现在可不在我皇城司任职,我想要重用他,也是枉然啊。” 六王爷这算是简单地解释了一下,他的嘴角始终叼着一缕笑,这笑使得他那俊朗的脸显出一丝温雅之气。 不过,从朝阳公主的眼神看过去,那笑就有了几许轻蔑和嘲讽了。 朝阳公主微微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丝笑,不再说什么,吩咐小丫头牵着白雪进马厩,用上好的饲料伺候着。 “白雪,你好生待着,我们可是客人,一定不可让主人家有什么意见,说你顽劣,可是记得了?” 赵恬拍着白雪的肚子,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指挥着南宋最强机构的大佬,眼里的温情差点把秦少白看得心都软了。 秦少白再一次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六王爷赵恬胸中定有乾坤,一定是一个仁善之人,大爱之人。 欢迎宴并没有几人,朝阳公主原本是叫人去请西山先生的,但西山先生说,这难得的休息日,他想去燕山走一走。 冬已至,草木开始凋零,燕山越发显得寂寞了。 小丫环把西山先生的话带来,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原来西山先生就深居简出,整日里除了教孩子们读诗诵经外,就是为县民做一些免费的义诊,甚少与人相处。 南拳却是咿咿呀呀一大堆,直嚷嚷着那西山老家伙不识抬举,这多年的老朋友来了,也不来聚聚。 虽无恶意,却是让宋慈越听越恼火。 “师父去燕山也是想去和师妹聊一聊,明日腊八,正是师妹的生忌。” 一桌的人便不再说话,各自埋头吃菜。 蓝玉小姐的事情,这一桌人可以算都是当事人,西山先生当时痛失爱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如今听到明日就是蓝玉小姐的生辰,想她若是还在,一定也如这缘楼的女孩们一般,温婉端庄,秀丽怡人,全都心中悲戚。 “来,喝一杯。”六王爷赵恬举起杯来,“小蓝玉也是希望大家开开心心过日子的哇,大家都这样感伤,小蓝玉可能又要跳出来笑话我们了。” “六哥,当年蓝玉是从你的望乡楼失踪的,虽然有人说蓝玉出了望乡楼拿了药篓去采药,但我们几乎把燕山都翻了个遍,也只找到蓝玉的绣花鞋,你说,蓝玉会不会根本就没去燕山?” 朝阳公主的声音淡淡的,可是谁都能听出这话语里的火力。 “朝阳,当年你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时,就这样质问过我了。” 赵恬放下手中的酒杯,挑了一下眉,目光如剑,盯着朝阳公主。 “怎么蓝玉这根刺,刺得你很难受,十年后还要再来质问我一下吗?”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露骨,再加上那毫不退闪的目光,摆明了就是挑衅。 秦少白偷偷瞥了一眼朝阳公主,却根本没有看到朝阳公主脸上有一点怒气。 “六哥,你这皇城司呆久了,脾气也变爆了,说起话来真是一点也不饶人啊。” 朝阳公主走下桌,拿起酒壶,亲自为赵恬斟满了酒,“我不就是多嘴了一句吗?难不成,在座的众人还真有人会怀疑你将蓝玉小姐给绑走了啊。” 停了一下,又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宋慈,轻瞬就看着了秦少白:“秦大人,这些日子南阳县似乎也好几起类似的案子,你们是不是将疑凶确定为那北掌了啊?” 秦少白原本是在那里看着热闹,没想到朝阳公主会把他给扯进去,见赵恬也正一本正红地看着自己,只得站了起来。 “回王爷,回公主,少白实在是有负南阳县百姓的信任,竟然让凶徒在南阳县不断作恶,让无辜的孩子惨死。” 秦少白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永和村的那十六个孩子,眼中已然是泪光闪闪。 “秦大人,你已经算是做得很好了。” 南拳上前安慰道:“那北掌的势力一定庞大,而且这十几年来,他行踪诡秘,就连六王爷的皇城司都对他讳莫忌深,没有丝毫办法,更何况你这小小的南阳县县令呢?” 说完,南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当年,我要是再多寻几日,也许就能找到蓝玉那小丫头了,我也是有错。蓝玉啊,这一杯,南拳伯伯敬你,向你赔罪。” 宋慈一直不说话,如今看南拳举杯一饮而尽,而将那杯中酒一下子灌进了肚子里,喝完,又满了一杯,继续灌。 眨眼之间,竟将壶中的酒喝了个底朝开,又冲着垂立一旁的小丫头们叫嚷起来:“你们这些人,一定是被公主宠坏了,看到没酒了,还不赶快续上来。” 众人见他面色通红,眼里也是红湿一片,知道心中苦楚,连忙劝住,让小红将他扶到侧厅休息去了。 少了一个宋慈,秦少白总觉得这席上气氛怪怪的。 虽然朝阳公主和六王爷谈笑晏晏,南拳更是会说上几个爆燃的笑话,大伙儿也是笑得很开心,喝得很惬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少白的脑子里冒出来的竟是鸿门宴三个字。 他向来觉得缘楼的食物是比望乡楼的还要更甚一筹,现在却感觉到满桌的菜没一个是爽口的。 很快,六王爷就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朝阳,我这次来还是有点公务在身,今天的酒就喝到这里吧。” 六王爷这么一说,朝阳公主便也站起身来:“不知道六哥要在这南阳呆上几天?要不要朝阳帮六哥准备一处行宫?” “不用,我还是去那望乡楼住着就是了。”说完,又笑对着秦少白,“听说望乡楼现在归秦大人所管,那赵恬就要去叨挠秦大人了。” 秦少白不由地对眼前这男子刮目相看起来。 金贵真临走前将这望乡楼托付给自己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个人知道,这六王爷刚来南阳,就已经知道望乡楼的主人变了,实在是不可小觑。 “回王爷,那望乡楼的主人有事回乡,他是将望乡楼交给县衙打理,并不是交与我打理,我只是有空去看上一看。县衙正在想是不是利用这望乡楼做一点有益的事。我正想找个时间向大家询问一下呢。” “呵呵,也对也对。”赵恬出了席,将秦少白拉住。 秦少白只觉昨赵恬的那手上力度比南拳正甚,他那可怜的手又一次感觉到骨头都快要断了。 “六哥,秦大人是一文弱书生,你这掌力用得可是太大了噢?” 朝阳公主眼望着那秦少白痛得张着那嘴,却不敢叫出声来,似笑非笑地提醒着赵恬。 “啊呀,我还以为秦大人武功很高呢,要知道我在临安都听说了,南阳县的秦大人那是义薄云天,武功盖世,威震大宋啊。” 第八十六章:建卫队,赵恬慷慨解囊 秦少白没想到赵恬并没有先去望乡楼打点行装,而是直接和自己一起回了县衙。 赵恬说的那公务,竟然是那三个金国娃儿被杀的案子。 赵恬说,宋慈将三个孩子是几年前失踪的金国贵族的事情上报给朝廷后,朝廷很是重视,专门派人去金国将此事告之。 谁知金国皇上金章宗早已不管国事,国中一切事务都交由叔父完颜永济手中。 金章宗这次听到失踪多年的几个孩子终是惨死,让他不由地又想起自己夭折的六个儿子,悲愤交加,病情再次加重,金国上下陷入一片国君将薨的恐惧之中。 宋朝使者回来说,那金章宗倒是此事已久,算了罢了的意思。 但那完颜永济和死去孩子的亲人们却是义愤填膺,嚷嚷着要大宋给一个说法。 皇上担心新君执政,会以这件事为借口,再次发动战争,所以,派了六王爷赵恬来问讯这件事的始末,好应付金国新君的无礼挑衅,以免战乱再起。 秦少白简单地将三个孩子的情况说了说,特意指出了这三个孩子可能都是被北掌所掠,然后蓄养成毒人。 赵恬对三个孩子的案子竟然没有多言,将案卷合起后,微微皱眉问道: “听说,你们南阳县有个村子里也有孩子失踪,那些孩子也是身子被喂毒,孩子们失踪十日后,就有部分孩子还被杀人灭口了?” 秦少白点了点头,一方面对赵恬如此了解案情心生诧异,另一方面却是被赵恬的话点亮了一丝希望。 为什么他从没有想过,那八个孩子有可能是被灭口的呢?如果是被灭口,那是不是孩子们认识绑匪中的人? 看来,得把这个新想法和宋慈再好好地谈一谈,也许这个即将变成死案的案子又会有一线破案的生机了呢! “那我们现在能不能去一下那永和村,我想再看看,那些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恬已经站起身来,看起来竟很是着急的样子。 秦少白本想说,这些日子永和村一切正常,村民们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一现实,此时再去打扰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一想,那八个孩子虽然现在没有任何的消息,可是却依然很是危险,早日抓到那帮贼人,才是最好的结案方式。 他还真的害怕,随时都有可能收到八个孩子被抛尸荒野的消息。 一路上,秦少白又将永和村孩子的情况和赵恬说了说。 赵恬听着听着,那双腿就开始用力,白雪感受到他的力度,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永和村此时安静得很。 没有该有的腊八蒜香,也没有该有的庆祝活动。 一切都显得格外静寂,恍如整个村子都没有人一般。 秦少白想起陈老太爷说过他们村子只要是节日就会大搞特搞活动,对比此时的静寂,心头竟是酸涩难当。 “秦大人。”村子口,几个男人正站在那里,手中各拿着一把剑。 “你们……” “太爷说,那帮贼人有可能再来村子,所以,将村子的出口封了只留下这里,让我们五人一组,每天都来站岗,遇到外人,也可通知村人。” 说着,那五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赵恬身上。 “这个方法很好。” 秦少白由衷赞道,又看了看赵恬,一时却不知道如何介绍。 “这位兄弟,我是临安府的人。”赵恬却是极为自然地笑着,“秦大人将村子里的事情上报给了临安府,府尹大人特意派我来帮助秦大人,以早日破案,捉拿真凶。” 一听是比秦大人还大的的官,五个人立马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滚了下来。 很快,陈老太爷就将村上的人集中起来。 又一次重复那伤心之事,村民们个个面色凄切。 赵恬很有耐心地听着大家的发言,眉头微微蹙起,还时不时地安慰众人几句。 “那八个孩子是否已经安葬?” 赵恬这一问,刚刚止住泪的人又都擦起泪来。 “回赵大人,孩子们送到义庄,宋大人为孩子们检查后,已经送回村子,我们将这些可怜的孩子埋在村后了。” 赵恬嗯了一声,站起身来,看了秦少白一眼。 秦少白心中一惧,他是真的担心赵恬会提出开坟再验尸的要求。 悲痛不已的村民会因为这个合理却不合情的要求而崩溃而产生不良情绪吗? “既然宋大人已经为孩子们仔细检查过,那我回去翻看一下尸检报告就行了。” 赵恬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交子,递给了陈老太爷。 老太爷一看那交子上的巨额数字,吓得连忙跪下,却被赵恬一下子扶住。 “老人家,永和村的村民是南阳县的村民,也是我临安府的村民,更是我大宋的村民。” 轻轻叹了一口气,赵恬又将老人的手握住。 “我们理应好好地保护你们,不让任何人受到歹人的伤害。” “赵大人,秦大人,这,这都是命啊,是孩子们的命不好,不能怪官府,不能怪两位大人啊。” 又是一片呜咽声。 秦少白感觉到身子发热,他不知道他是被赵恬那一份大义给感动了,还是因村民们的通情达理而激动。 红着眼,他将那交子塞进了陈老太爷的怀里:“你们想到守护村子的方法很好,但大哥他们手中的剑实在不能起什么作用,这些银子,就去买一些好的装备吧。” 两人从永和村出来,赵恬竟没有要回县里的意思。 他说想去周边的村子看看,和村里的老人们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将永和村的保护模式给推广出去。 “赵大人,你是说每个村子都建一个自卫队?” 赵恬点头。 “这些年村民的收成并不是很好,如果再建什么自卫队,可能……” 秦少白的话还没说完,赵恬已经接住了话:“秦大人不必担心,这自卫队我想过了,人可以由各村选出,但费用却是可以官府来承担。” 秦少白的脑子快速计算起来。 虽然他不怎么过问钱财之事,但是以他的了解,这南阳县可称不上什么富庶之乡,县衙的收入实在也是少得可怜。 虽然南拳资助了小林学院的开支,但最近新招捕快的培训,武器配制什么的,已经让县衙有点入不敷出,哪里还有能力去承担这南阳县下所有村子的自卫队开销。 “秦大人有何难处可以说来听听。” 赵恬停住白雪,示意秦少白往那长亭坐坐。 一坐到长亭,秦少白就想到今晨长亭送别金昭宁。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回到老家。 那金贵真只说是老家,却不愿意告之老家是哪里,是近是远,是水路还是山路,这一路上,还会不会有人去拦截他们。 虽然小兰说金贵真的武功不在她之下,让秦少白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可是秦少白如何能放心。 “秦大人可是想起了送别之人?” 秦少白没想到赵恬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愣,脸却已经红了。 “我听说秦大人在这南阳县有一个十分要好的红颜知己,长得清丽可人,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为小王引荐一下呢?” “王爷,下官长得如此不堪,武功更无分毫,充其量就是一个小小的芝麻大的县官,哪有什么福气得什么清丽可人的红颜知已啊。” “秦大人,这一点你可不要妄自菲薄。”赵恬站了起来,目光投向遥远的南阳县所在,“朝阳所选之女必是上等极品,清丽可人这词恐怕都要辱没她了。” 原来赵恬所说的是小兰啊。 秦少白立时吁出一口气来。 第八十七章:见赵恬,月儿神色反常 这一日,秦少白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皇城司的人说到赵恬就胆颤心惊。 他的确不是传说中的杀人如麻,凶狠恶毒,严格来说,他甚至称得上和善温雅。 但他身上的那一份韧性却是到了磐石不能移的地步。 南阳县下的那十八个村庄,他竟一个一个连夜走完。 不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商议好村子自卫队的事情,还让秦少白将村中青壮年的情况都一一记下。 等到他们俩回到望乡楼时,秦少白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腿已经不能走路了。 看看时间,子时已过。 秦少白只想快点回到秦府去好好睡上一觉。 将赵恬的安置好,秦少白的眼皮都已经耷拉下来,想着快点下楼回家去。 谁知他刚要下楼,赵恬却又叫住了他。 秦少白极基艰难地转过身,又极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六王爷,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赵恬见他那提不起精神来的样子,心里暗自生疑。 他这日马不停蹄地做这些事,一来也的确是为了他自己日后的安排。 其实他还有一点小小的试验,他想知道秦少白究竟有多大的实力。 但这大半天来,他是真的有些失望。 秦少白竟然一点也没有问自己做这些事的原因,完全不像一个有主见的县官,反而更像自己的随从。 他有些失望,他在怀疑,自己收到的消息是不是可靠。 抬头再看这秦少白,眉宇间是有几分相似,但是,那精气神,却是完全不一样。 他那叱诧风云的堂哥哥,可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倦怠之色。 想到这里,赵恬的心里竟然有了几丝坦然。 不管怎么说,他的内心里是希望传言是假的。 在这大宋,他赵恬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觉得那人可怕得让人颤抖。 “秦大人,你今天说县衙可能承受不了这十八个村子自卫队的开支,我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秦少白强撑着自己快要睁不开的眼睛,梦幻般地看着赵恬。 六王爷,你不至于现在还要和我说你那个好办法吧。 任何让人睡不到觉,睡不好觉的办法都不是好办法。 却听赵恬呵呵笑了一声:“本来我是想拉你坐下好好再谈谈,不过我刚想到,现在天色已晚。” 天色已晚?马上就要天亮了,好不好?求求你,放我回去睡觉吧。 秦少白心里嘟囔,可是嘴里去道:“是啊,六王爷舟车劳顿,今天又励志亲为,走访了这么多的村庄,和百姓谈了这么多的话,六王爷你也是累了吧。” “我平日都是丑时才睡,卯时即起。” 秦少白抖了一下,你们的夫子从来不跟你们说熬夜会死人的吗? “不过,我想秦大人应该不会像我这样吧?” 秦少白原想说,是的,我从来就是早睡早起的。 可是他看到赵恬那充满笑意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竟然答道:“有时,我也睡得很晚。” “噢。”赵恬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秦大人倒和我是同道中人了。我可一直认为,这美丽的晚上只用来酣睡实在是对生命的一种糟蹋啊。” 赵恬说着,手中竟然已将秦少白做的那村庄壮年记录拿到了手中。 秦少白现在只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 你说你老老实实出承认你就是一个不能熬夜的人,有多难啊? 他见赵恬已经坐了下来,心中哀叹了一声,往赵恬那里走了几步。 “秦大人?”赵恬回转身,有些惊讶,“秦大人,为何还不回家去?家中那小兰姑娘怕是已经等急了吧。” 秦少白一听这话,心头大喜,连忙哦了一声,也顾不得跟赵恬说一声再见,风一般地冲出了望乡楼。 赵恬没有猜错,小兰正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件袄子,正就着院子里的灯光一针针地缝着。 “秦大哥。”见到秦少白,小兰放下手中的袄子,迎了上来。 “两个女娃都睡了吧。” 秦少白一边洗脸,一边问小兰。 小兰微微一笑:“那两个孩子,说要等你呢,可是没到亥时,就在打哈欠了。我就说明天要一起去山上煮粥供佛,要是起不来,我就不带她们去了,这才肯去睡觉。” 对了,明天就是腊八节了。 宋慈曾经说过,南阳县腊八节有县衙施粥的习俗。 “对了,宋大人刚刚来过,说选了望乡楼,还和南拳先生他们谈好了一些细节安排,都写在你桌上那封信里呢。” 秦少白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晚上是不要想睡觉了。 看完信,又将其中的一两个安排做了一些改动,觉得明日的活动一定能顺便进行了,秦少白这才往床上躺去。 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两个时辰。 朦胧里听到院子里有人在和小兰说话。 小兰的声音很是谦卑,而那人的笑声依然爽朗。 六王爷,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爹爹。”小婉偎在了秦少白的被子里,“外面那伯伯看起来好凶。” “不要瞎说,那伯伯可是个王爷,而且人家不是挺和颜善色的吗?” “爹爹,我和月儿姐姐都觉得他凶。” 小婉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赵月儿。 “月儿姐姐说,那人的眼睛有毒,让我离他远点。” 秦少白这才注意到赵月儿。 赵月儿的脸竟然是苍白的,她那小身子也似乎在发抖,这是秦少白从来没有见过的胆怯之色。 “月儿,你认识六王爷?” 秦少白的声音充满狐疑,他发现,六王爷这三个字一吐出来,赵月儿那小小的身子竟然又抖了起来,那张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秦叔叔,我,我不认识。” 秦少白还想问,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会如此害怕他。 却听得门外小兰轻唤:“秦大哥,六王爷来了,你快出来吧。” “好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快去换上新衣服,小兰姐姐不是说了要带你们去煮粥拜佛的吗?” 小婉立即就高兴起来,跳过去,拉住了赵月儿的手。 赵月儿的脸却依然没有一丝血色,临出房门时,赵月儿又回头看了一眼秦少白:“秦叔叔,我娘说过,凡是一脸笑的人,我们都要提防着。” 秦少白刚走到院子,就听得赵恬爽朗的笑声。 “秦大人,你家小兰姑娘不仅人美声甜,这煮的粥也是美味可口啊。你看你看,我可是把这一大碗都喝得干干净净了。” 果然,赵恬身旁的那石桌上,放着一个吃完的粥碗。 “六王爷,你过奖了。”秦少白歪着头去找小兰,看到她正在和落捕头说着什么。 “秦大人,我听说南阳县有个腊八施粥的习俗,我就想请小兰姑娘为我熬上一锅粥,我这个初来乍到的王爷也该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六王爷客气了,少白替南阳县的百姓谢过王爷。只是小兰……” “秦大哥,我已经拜托落捕头帮我带两个孩子去煮粥拜佛了。”小兰走了过来,“其实我也称得上是衙门里的人,我应该为衙门做一些事情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秦少白回头,看到小婉和赵月儿正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 他看到赵月儿的眼睛一直盯着赵恬,那眼神让秦少白感觉到可怕。 那是惊恐和怨恨的眼神。 这赵月儿是一定见过六王爷,而且肯定和六王爷还有过很深很深的接触。 “两个孩子?”六王爷的目光在院子里搜索着,“秦大人,怎么不见你的那两个孩子啊?” 秦少白再看刚刚两个孩子躲着的那柱子,哪里还有两个孩子的踪迹。 一定是赵月儿听到六王爷要见她们,拉着小婉躲进了屋。 “六王爷,那两个小家伙调皮的很,也不知道又去哪里玩去了呢?我们,还是去县衙吧,找宋大人好好商议这施粥一事。” 第八十八章:请校尉,赵恬意见被驳 宋慈他们早已经等候在望乡楼。 望乡楼前,是九个大锅子,每个锅子前面都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捐赠人的信息。 南拳李小林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个锅子前,第二个锅子是缘楼所赠,后面六个都是南阳县一些有名的商贾。 南阳县衙捐赠的锅子排在倒数第一,应该是宋慈觉得官要以民先,当官就得谦逊才是。 锅子上都盖着锅盖,但这也不能将粥的香气给遮住。 望乡楼外,已是人山人海,不仅是南阳县本县的人,外县的人也来凑了热闹,都拿着碗筷来,想要一睹这每年的施粥盛会。 “让一让,让一让。” 有人在大喊,一股热气也随之而来。 人群立即站出一条道来。 只见几个壮汉抬着一口大锅朝这边走来。 那锅里的粥在晃荡着,香气四溢,惹得两旁的人全都咽起口水来。 “秦大人,宋大人,这是六王爷施的粥,请问放在哪里?” 秦宋两人对视了一眼。 秦少白有些为难地看了一下南拳,谁知道那南拳早就哈哈大笑起来。 “二子,还不快帮王爷将粥锅端来,放在第一的位置上。” 二子一听,立马上前,扎了一个二字马,两手一用力,竟将粥锅上的绳子提了起来。 那几十斤热腾腾的锅子被他轻轻地放在了第一排位。 “好,好臂力。李老先生,你手下可真是猛将不少啊。”六王爷赵恬鼓着掌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小兰。 小婉拉着落捕头的手蹦蹦跳跳地跟在后面。 赵月儿却没有踪迹。 “李老先生,你真是太客气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这锅粥来得最晚,理应放在最后才好。” “六王爷,你这粥是来得最晚,不过,你没发现吗?你这粥一到,所有的人都在咽口水吗?说明啊,你这粥最香了,自然应该放在第一。” 两人又客气了几句,都一起望向秦少白。 秦少白尬尬地笑,不过他也真觉得小兰煮得这一锅粥一出,香气扑鼻,还是一种让人神清气爽的清香,是把在场的九锅粥都给比下去了。 “秦大人。”宋慈轻轻推了一下秦少白,“时间差不多了,大家都等着喝粥呢。” 原来,宣布施粥这么重要的事情是由他这个县太爷来做的啊。 秦少白顿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端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站到了正中。 忽又低头对着宋慈低语:“我需不需要说一些鼓动士气的话啊。” 宋慈正目不转晴地盯着人群,听秦少白这样一问,不禁哑然失笑,俯过身子低声道:“我说少白,你现在不是在战场,不用说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的,就说施粥开始就好了,大伙可是等着喝粥的。” 秦少白无奈地微耸了一下肩,这也太不威风了吧。 “各位乡亲父老,又到了腊八节,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今天在一起共享腊八粥的香气馥郁,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幸福快乐地去迎接新年的到来。” 台下鸦雀无声,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秦少白,等着秦少白说出那最重要的几个字。 秦少白感觉到宋慈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半带着笑半带着责,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说多了,连忙收话结束:“我宣布,南阳县腊八粥共享活动现在开始。” 欢声雷动。 黑压压的人群全都往粥锅前跑。 秦少白正想招呼肖山他们出来维持秩序,却见肖山早已经带着众捕快站在了各锅粥前,井然有序地指挥着各家代表施着粥。 粥施得差不多时,秦少白转向正在各自粥锅前的众人: “六王爷,南拳先生,宋大人,我们进望乡楼喝一杯茶吧。” “正好,两位大人都在,李老先生你也在,我正有一事要和你们商量一下。” 六王爷说着,朝着人群里唤了一声:“飞羽,你速去县城守备营,将卢校尉请来这里议事。” 宋慈三人一听,脸色均是一冷。 “六王爷,这太平盛世的,南阳县有何事要用到校尉大人?” 宋慈委婉道来,语气里却是充满了警惕。 宋慈刚说完,南拳已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看向赵恬,再次发难: “六王爷,你也是知道我在南阳县有一家镖局,秦大人和宋大人也让我帮着照顾南阳县的百姓。我想,就算这街上有什么小打小闹,我南拳练出来的那些兵们也是能解决的吧,六王爷,还不至于要麻烦你请出校尉大人来吧。” 赵恬见三人都如临大敌的样子,竟呵呵笑了起来。 “三位不要误会,我请校尉大人过来,其实是想让校尉大人配合县衙做好各村自卫队的创建工作。” 见宋慈他们还是一脸的犹疑,便指着秦少白又道;“这事,昨天我和秦大人已经达到了初识,秦大人,是否?” 宋慈和南拳先生的目光全都盯着了秦少白,确切地说,是死咬住了秦少白。 秦少白心里委屈,我昨天可是一直在否决王爷你这提议的,现在倒好,你说得好像我很是支持你一般似的。 南拳见秦少白欲言又止的样子,端了一杯茶给赵恬。 “王爷,这各村建自卫队也是件好事,但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天两天能做成的,今天可是一个欢快的日子,老百姓们要是看到校尉大人带着一大队的兵过来,不知道要怎么想的呢。” “对,南拳先生说的对。”宋慈白了秦少白一眼,也加了一句,“六王爷,你也不是一天两天就离开的,这样的军务事,我们还是要回县衙谈才好,今天,就只管感受一下民众的欢欣才好。” 赵恬的脸已经转成暗黑,他握着茶盏的手在暗暗用力,以致于那茶盏里的水都在发抖。 众人都低下头,假装喝茶。 空气沉闷的像是埋满火星的灰烬,只要一动,立即就会有熊熊大火燃起。 “对,你们说的很对。” 赵恬突然大笑起来。 “是我着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如何能在这望乡楼一家酒楼来说呢。现在,我们都出去喝粥,再走晚一点,老百姓们可能连一粒粥米都不剩给我们了。” “六王爷,走,我们去看看,我们两家的粥哪家更受欢迎。要是我输了,你可得请老夫好好喝一杯,来安慰老夫这受伤的心噢。” 南拳说着,便大笑起来。 六王爷脸颊上的肉抖了一抖,终于也大笑起来:“李老先生,要是你输了啊,你得找秦大人要酒喝,因为我那粥,是秦大人那心灵手巧的红颜知己小兰姑娘所熬。” “好啊,少白弟,你家小兰姑娘有如此好厨艺,竟然从不请我去家里吃饭,难道是怕我南拳将小兰姑娘抢走吗?”南拳捶了一下秦少白。 秦少白疼得啊呀一声叫出声来。 他这一叫,把屋里的三个人都逗笑了。 “走吧,各位,都去喝一碗粥去。这可是平安粥,幸福粥,要好好地喝上一大碗才行。” 南拳将赵恬一拉,走了出去。 秦少白正欲跟上去,却被宋慈一下子拉住。 宋慈的目光像冰一样地冷: “你昨晚和六王爷去各村巡视了?为何没有将这事说与我听?” 宋慈将秦少白按在椅子上,逼问了一句,然后看了看正在那里和南拳对喝的六王爷,低声道:“以后这六王爷让你做任何事,你都得想个理由把我带上。” 第八十九章:现尸虫,小兰冷静处理 秦少白实在有些难以消化宋慈的话。 不过,他一向认为宋慈是对的,所以,他也没多思考,直接就嗯了一声。 “还有,离他远一点。” 宋慈的这一句话几乎是贴在秦少白耳边说的。 “一个整天都笑的人很可怕,能远离就远离。” 宋慈说着,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秦少白正想为赵恬解释几句,却听楼外人声喧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翻了,紧接着,有人在那大喝:“出事了,死人了。” 宋秦两人大惊失色,顾不得再说什么,冲了出去。 果然,六王爷捐赠的那一口大锅被推翻在地上,幸好锅里的粥已经被喝完,地上也不至于一片狼藉。 小兰正蹲在那个大锅面前,冰冷着一张俊脸,一声不吭。 她的面前,躺着一个男孩,嘴里吐着白沫,手上的汤碗已经跌落,碗里的腊八粥流了一地。 中毒? 宋秦两人的脑海里都冒出这个词来,对望了一眼,奔了过去。 “宋大人,秦大人,你们要为我家超儿做主啊。”一个三十几岁的妇人冲了过来,用手指着小兰,“是她,是她在超儿的粥里下了毒,她害死了我的超儿。” “你先不要吼,你让我为孩子催吐。”小兰已经戴上了手套,手里拿了一只箸,直接往那男孩的嗓子里伸进去,那男孩子哇的一下,吐出了一滩粥。 “你们都退后。”宋慈也蹲了下来,一边不忘记吩咐秦少白将人群疏散,将现场给围了起来。 那男孩吐了一下后,脸色略有好转,可是他全身竟然在颤抖,嘴唇哆嗦着,一片乌黑。 “拿水来,大量的水。” 小兰吩咐着,无比地沉静。 那男孩被灌了一大壶水,小兰再次用箸刺激他的嗓子,他再一次呕吐起来。 这样往复了好几次,那男孩身子虽然还在颤抖,但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超儿,超儿。”刚刚被宋慈一掌推开的妇女冲了过来,扶住了摇摇晃晃的男孩,“超儿,你怎么样了,你好了吗?” 男孩睁着那迷蒙的眼睛,好像想说什么,却被那妇人一下拉了过去:“走,娘带你回去。” “等下。”小兰拦住了妇人的道路。 “你这恶毒女人,你刚用毒粥来毒害我家孩儿,好不容易我家孩子把那毒粥给吐出来了,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你了,你却拦住我们,想要干什么?” 妇人的声音很是响亮,竟引得众人都将怪责的目光投向了小兰。 “这孩子中的毒不是粥里的,而是你放进去的。” 小兰说着,就要去抢那妇人拎着的包袱。 那妇人哪里肯让不兰抢到包袱,身形一转,竟是极巧妙地躲了过去。 她那一躲,普通人以为是运气,南拳等人却都是一楞。 “果然,你不是普通的人。我想,你也不是这孩子的母亲吧。” 小兰笑道,手中已经长剑在握。 “能使出凌波微步这样的轻功,你和那大理段氏有何关系。” “什么大理国小理国的,我就一个普通的妇人。” 那妇人拉着叫超儿的孩子就要走,怎奈小兰的一柄利剑已经横在了她的胸前。 “将你包袱里的解药拿出来。”小兰闷喝了一声,剑往那妇人胸前一顶。 那妇人还想反抗,却见一道暗光闪过。那妇人的双腿一歪,竟是直跌下去。 “呵呵,原来这南阳县果真藏龙卧虎,没想到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姑娘家,竟然会用……“ 话没说完,又是一道暗影,那妇人的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竟是再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小兰,突然间笑了起来,咽喉处猛一用力,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一声不好,都奔了上去。 哪里还来得及。 那妇人的嘴角,眼睛,鼻孔甚至于耳朵里都渗出血来。 她的目光扫过在旁的所有人,然后微微一笑,身子往后倒去。 七窍流血而亡。 秦少白惊呆了,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七窍流血。 血从妇人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地流出来,慢慢地将她的四周变成红色的血河。 “都不要靠那血。” 小兰提醒着。 原本想上来看热闹的人们吓得都退了回去。 “秦大人,你先送六王爷和南拳先生回去,我在这里和小兰姑娘一起查一下这妇人的身份。” 宋慈说着,又歉意地看着赵恬。 “王爷,让你受惊了。”顿了一下,又道,“南阳县这些日子很不太平,我看六王爷也不适合在这里呆着,不如早回临安是好。” “宋慈啊宋慈,你什么时候把我看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赵恬说着,已让手下随从拿来一根大银针,在那妇人的血里轻轻一放,那银针果然立时变黑。 “你们说,这妇人的血是因为她吞下的那药而变黑的,还是因为她的身体原本就充满了毒性?” 赵恬的话让大伙都愣在那里。 所有人的脑海里都闪出一个名字来。 北掌! “宋大人,秦大人,我听说你们已经将孩子们背上的掌印给拓印了下来,我想是到了要对一对这妇人的掌印的时候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 宋慈更是狠狠地剜了秦少白一眼。 秦少白一边委屈着,一边使劲地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把掌印已经拓印出来留存的事情给告诉了六王爷啊。 赵恬见秦少白委屈着一张脸,对着宋慈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看秦大人屋里的案卷知道的,秦大人还真没有跟我说过任何关于掌印的事情。” “早就听说六王爷是一个勤勉之人,只是没想到六王爷会如此重视南阳县的这个小案子。宋慈真是由衷地佩服。” “宋大人,你们南阳县的这案子可不简单,昨晚我已经和秦大人说了我来此的目的。” 宋慈再次用怪责的目光盯了秦少白几眼。 秦少白在心里暗暗地辩解,你也没给我时间让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啊。 “六王爷既然如此关心这案子,所提建议也对案子有帮助,宋大人,秦大人,我们不妨好好听听六王爷的意见。” 小兰的声音很柔软,一下子就将这沉闷的气氛给打破了。 她已经小心地翻开了那妇人的包裹,可是里面除了几件衣服,竟是没有任何解药的踪迹。 “没有解药,这孩子可能……” 小兰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却又是一声惊呼。 众人连忙奔上前去看。 那个叫超儿的男孩,原本是由肖山扶着在一旁休息的。 肖山刚刚去拿水给他喝,回来时,竟发现他全身都在颤抖,两眼圆睁,双手抓着自己的脸,似乎那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咬着他一般,让他痛痒难当,只能靠皮肉的疼痛来压制。 此时的他,那张脸已经血肉模糊。 血肉模糊之中,一条又一条的小虫子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大家小心。”小兰惊叫起来,“这是啃尸虫,是化尸粉里养的一种毒虫,它见血生长,会将流血的骨肉全都吞噬得干干净净。” “化尸粉?就是将人的尸体一点点融化掉的那种东西?” 秦少白的脑子一阵发麻。 “对,但这种化尸粉更毒,因为那些啃尸虫吃掉尸体后会觉得特别的饥渴,他们会自动寻找水源,跳入河流之中,到时候,全县的人喝了那水,都会中毒。” 秦少白惊恐地瞪圆了眼,他觉得手被捏得生疼。 抬起头,看到宋慈正紧握着他的手,脸上是如他一般地惊恐万分。 第九十章:用妙计,少白巧解水难 见大家还一脸惊恐地盯着那些啃尸虫,小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群家伙说起来都是**湖,怎么就会对这啃尸虫这么惊诧呢? 她却是忘记了,这啃尸虫,从来不是南方人所用之毒。 用如此歹毒的毒物,只有西域之人才会。 这些,秦少白不知道。 宋慈,南拳先生还有六王爷如何不知。 所以,这几人虽然眼中盯着的是这尸虫,心里却都在思虑着为何小兰一个平常的丫头会知道这极少人才知道的西域之毒。 还有,她竟然也能看出刚刚那妇人所使的轻功步伐是凌波微步。 那是早已经失传了的轻功步伐。 是大理皇族御用的步伐,根本不可能外泄。 这妇人会使,已经让人惊诧。 小兰却能在那么一两招中就看出个端倪来,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再联系上这些日子,小兰似乎过于精明的表现。 他们的心中,几乎都是同一个疑问。 这小兰,究竟是什么人?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几眼小兰,暗自里却都将疑虑藏在惊恐之下。 小兰哪里知道眼前这三人的心思,她自认为这三人是真的不知道这西域毒物,也不再去细想,就吩咐着人拿来火油,说必须要趁这些尸虫还没有长大前,用火油将他们全都烧死。 她只顾着一心将那尸虫烧死,却不知道在不远处,正有一人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一个黑影穿来,落在那人面前,跪地就拜:“主子,黑寡妇失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刚刚黑寡妇双腿和心口被封了穴位,可是你所为?" “回主子,在下一直在观察着,并没有对黑寡妇下手。” 那人竟低低笑了起来:“这南阳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么小的一个地方,竟然会有这样有趣的一个人,她竟然会了解啃尸虫。” “主子是说,这里可能有人是花妖的人?”黑影抬头,目光也投向正在那组织大家用火油来灭虫子的小兰,“主子说得极是,她能知道啃尸虫怕火油,极有可能就是花妖的人。” “呵呵,这还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花妖要是真的在这里埋伏了力量,那赵白在这里的传说可能就不是传说了。” “主子的意思是说……” “赵恬都来了,他的皇城司应该也在附近呆着呢。你说,能惊动皇城司老大亲自到来,这南阳县还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吗?” 冷哼一声,那人已跃出几米之外。 黑影连忙跟上。 那人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对那黑影低叹道:“查清楚那个被黑寡妇利用的孩子是谁家的了吗?送一百两银子过去,也算是我们的一点救赎吧。” 望乡楼前,几个人看着被烧焦了的孩子,全都不言语。 “肖山。”良久,秦少白才唤到。 肖山连忙奔了过来,却是用手擦了擦眼睛。 那眼睛不知道是被烟给呛了,还是被眼前已不成形的孩子给伤了,竟是通红。 “虽然这虫子已经被烧死,但大家还是要注意一下,这几日让大家尽量不要喝河里的水。” “大人,这不喝河里的水,大家喝哪里的水啊。” 秦少白想了想:“燕山上有一道瀑布,那山顶应该有泉水,你带上弟兄们去看一看,发动各家去那山顶挑必备之水。” “少白,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宋慈看着肖山他们远去的背影,“你说这饭三天不吃不会死,要是没水喝,那还真的是有一大灾难啊。” 宋慈说完,看了看赵恬和李小林。 赵恬似乎在那里深思,感受到宋慈的目光,连忙道:“对,宋大人担忧得很是有道理。” “那可怎么办?”李小林吼了起来,“我这老家伙可以不吃饭,可就离不了那酒和茶啊。” 秦少白不说话,他在想,河里的水不安全,那哪里的水会安全呢。 “王爷,南拳先生,宋大人,你们见多识广,可否告知在下,这虫子会不会钻到地底下去?” 被问的三人全都一脸的懵懂。 小兰却是在那里凝神思虑着,最后很肯定地说:“这些虫子只会沿着有潮湿的草地往前爬,一直爬到水里,应该不会钻到地底下去。” 秦少白看小兰如此肯定,再看看周边那三人,也都表现出无比信任小兰的样子,心中便是有了主意。 “南拳先生,这次还得麻烦你了。” 南拳见秦少白点名要他帮忙,开心极了,连忙问他要做什么。 “我要请你派一子二子兄去南阳县大小的河边将杂草等去掉,再在那里铺上石子,做到最大限度地保护河水的安全。” 大家一听,眼睛都亮了,他们可真没想到秦少白会想到这一招。 “那三子和四子,还有老夫要干些什么?” 秦少白笑了笑:“南拳先生,你还真是了解少白。我想请你让三子四子带人来挖井。” “挖井?” “对,挖井,而且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井。” 秦少白这样一说,四个人都面面相觑。 挖井他们还能理解,毕竟刚刚小兰说这些虫子不会爬到地下去,那自然也就不会污染井里的水。 但挖井就挖井好了,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让每家每户都挖上一口井不是更好吗? 见四人脸露疑虑,秦少白微微一笑:“三位大人,是否信任少白?” 三个人立即点头,南拳甚至于还给了秦少白一个少白最棒的手势。 “三位大人既然信任少白,那就容少白日后再向三位大人解释了。” 秦少白说完,又转向小兰:“小兰,你对这南阳县很是熟悉,你知道哪里适合挖井,又不会被人发现吗?” 小兰凝神想了一会,突然眉间一片清明:“秦大哥,最适合挖井也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就是县衙了。” 秦少白大喜,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奇妙的地方呢? 谁会在县衙里挖上一口井呢?不对,一口还不足以解决日后可能遇到的问题。 秦少白将目光投向宋慈:“宋大人,你那尸检室……” “挖吧挖吧,放一口井在里面,我还能随时随地打井水洗手的。” 小兰一听,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南拳回了镖局去安排四子各就各位,宋慈说他还得去为刚刚死去的那个妇人做尸检,赵恬本想再拉着秦少白说点事情,见小兰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秦少白,便呵呵笑了起来。 “秦大人,我现在去看看那河边工作做得怎么样了,今天晚上,我在望乡楼摆几个小菜,还请秦大人带着小兰姑娘一起来喝上一杯。” “六王爷,你是忘记了我们公主的戒令了吗?” “那朝阳丫头,实在是让人头疼的很。就为了那年的一点小事,不仅自己赌气不肯再进我的望乡楼,还下令她的人都不准到我的望乡楼来。” 想想,却是笑出声来,“你说你们家公主是不是很不讲理,这望乡楼都不知道更了几个老板了,她还是不准你们来这里。” “公主自有公主的道理。”小兰微微俯身,“小兰跟了公主,这一生都会听从公主的教诲。” “秦大人,这我可就要说你了,你说,你是不是对我们家小兰姑娘不好啊,这小兰姑娘还这样恋着旧主,都忘记她现在可是你的人啊。” 秦少白被赵恬轻拍了几下肩膀,见小兰竟羞红了脸低头不语,自己也只好尴尬地笑了起来。 “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俩说悄悄话了。” 赵恬说完,一声长嘨,白雪已经奔了过来。 【作者题外话】:各位看官,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一次秦少白处理事情不再那么直白,他好像在慢慢地学着一个“藏”字了。 说到藏这个字,小兰这丫头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还有六王爷赵恬,是不是也藏着许多的秘密? 对了,宋大人到现在还没有和我们家少白说他被叫回临安府究竟为了何事,是不是也藏着什么秘密呢? 亲爱的南拳先生,现在看来是挺享受做小林书院的院长的,但是,你会相信一个叱诧武林的南拳会心甘情愿地归隐吗? 正如那神秘人所说,这南阳县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县啦。 且看少白如何在众多的秘密里走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第九十一章:疑小兰,南拳咄咄逼人 宋慈很快就将验尸结果拿了出来,那妇人服用的果然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入口,就没有活命下来的可能。 大家都不说话,恐怖的气氛笼罩着尸检室。 在赵恬的催促下,宋慈也将妇人的掌印比对了一下,结果发现根本不符。 赵恬倒没有什么失望的感觉,反而盯着那凶手的掌印发呆,甚至还叫人找来一个孩子,把孩子的掌印给拓印出来,对着凶手的掌印看了半天。 谁都没心情去管赵恬那奇怪的举动。 大伙都在忙着寻找那无辜被杀的孩子究竟是谁。 没过两日,就有人找来了县衙,说那孩子是自家的。 原来,那孩子是邻县的一个孩子,跟着伙伴们一起来南阳县蹭这施粥节的热闹。 谁曾想,竟是遭到如此不测。 只是那男孩的父亲似乎并不是很伤心。 据肖山说,男孩的父亲收到了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一百两的银子,还有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误杀你子,万分歉意。速去南阳,领回尸骸。 秦少白差点要冲上前去打那男人两个耳光,被一旁的宋慈死死给拉住了。 案件很是清晰。 这妇人就是随意找了一个孩子,然后事先让他吃下毒药,又将他推到小兰身旁,撞翻了那锅粥,又诬陷小兰在粥里下毒。 只是,众人弄不明白这妇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目的到底是扰乱施粥日,还是想让小兰蒙受不白之冤。 宋慈盯着那妇人的尸体,脑子在飞快地转着。 从那妇人的武功招数来看,算得上是江湖中流水平的人物,应该不至于闲得无聊,来破坏一场与民同乐的好事。 小兰更是赌咒发誓,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妇人,也根本不可能和她有什么仇怨。 那这妇人也就没有什么动机来诬陷小兰。 她只是随机地找一个人来制造一起冤案吗? 难道,她的目标竟是…… 想到这里,宋慈竟觉得浑身发冷。 走出尸检室,就听到大家还在那里窃窃私语。 大伙的脸上除了愤怒,更多的还没有消散的恐慌。 唯有小兰,很是安静地整理着东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见小兰要离开,南拳李小林终于还是第一个憋不住了,拉住了她。 “小兰姑娘,恕我冒昧,这啃尸虫是西域才有的毒虫,记得十年前,江湖已下禁令,不允许西域众人将这毒虫传入江南,所以,江南一带的人甚少知道这毒虫的存在。” 小兰回头,笑看着李小林。 李小林被小兰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自己都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责问一个小姑娘,实在是太没有风度了。 可是,话既然说出来了,就像箭已经在弦上,是不得不发。 “小兰姑娘,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你一个小姑娘又是如何能认出这毒虫的呢?” 南拳一说,大家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小兰的身上,那些目光里全都是询问。 “李老先生,你从望乡楼回县衙这一路上都不言不语,时不时瞅我一下,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啊。” 小兰恍然大悟,竟是笑了起来。 李小林却是感觉到尴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绪竟然还是被这小女子给识破了。 “六王爷,宋大人,你们不会也是这样怀疑小兰吧。” 赵恬和宋慈都不说话,但望向小兰的目光却是比那腰间的佩剑还要尖锐。 “唉,你们不会忘记我是从哪里出来的了吧。缘楼的女子,岂是平常女人能够比拟的呢?” 小兰这一提醒,那三人突然间就明白了,一个个豁然开朗的模样。 秦少白还是一脸的懵懂。 他的脑子里好像少了一根线,根本没办法把小兰的话和那三人的情绪变化联系起来。 “三位大人,你们这样看小兰,让小兰真是很伤心。”小兰的声音低了下来,“要是公主知道,公主也会很伤心,你们这是在诋毁公主对我们这些丫头多年的训练啊。” “呵呵,呵呵。”南拳已经尴尬地笑出声来:“看看,你们啊,年轻力壮的,头脑灵活的,怎么也像我这老人家一样,把朝阳那公主丫头的厉害给忘记了呢。” 说完,他又自我解嘲般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这南拳镖局也得向朝阳那公主丫头请教一二,让我手下的那些人都如小兰丫头一样厉害才行。” 秦少白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几个,竟然瞥开了他,一直在怀疑着小兰。 噢,你们这群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小兰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为南阳县服务,你们竟然就因为她懂得比你们多那么一丁点,就怀疑这怀疑那的。 他正想为小兰说上几句解气的话,谁曾想,那四人早已经各自散开。 南拳说要去找江湖上的朋友问一问有没有人知道这妇人是何许人也,宋慈便应和着,说现在就帮南拳将那妇人的画像画好。 赵恬呢,他说他要去找卢之伦谈一谈县里的保卫工作,问问卢之伦为什么如此失职。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让如此诡秘的人入了南阳县,差点酿成了大祸。 秦少白本想跟着赵恬一起去,宋慈却在屋子里咳了一声。 秦少白立即想到宋慈说的那句话。 没事不要和六王爷搅在一起。 他只能去找小兰,想问清楚小兰,他们三人到底因何来怀疑她。 小兰呢,早就收拾好了尸检室的一切,说要回家去陪伴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婉,不知道有没有被刚刚那吓人的场面吓到。 结果,整个县衙里就只余下秦少白一人闲在那里了。 秦少白在县衙转了半天,终于还是跑到了宋慈的尸检室。 宋慈正在低着头画画,连眼角都没斜一下秦少白。 秦少白只能轻手轻脚地转着,拿起宋慈关于妇人的尸检报告,翻看起来,可是越看,越发现自己竟然一点头绪也没有。 “少白,这妇人的案子,我看还是让它沉下来才好。” 宋慈放下手中的笔,“等到李老先生帮我们问清了这妇人的身份,再行打算。” “不是,宋大人,这妇人也是一条人命啊,我们不能不管吧。” “这夫人很明显是咬毒自尽,而且她还算是一起杀人案的元凶,就算是我们定为杀人者畏罪自杀,报上去结案也是无可厚非的。” 宋慈这话竟是让秦少白想起了钱老爷的案子,心中有事,正想辩驳,却见宋慈脸色严肃,似是在对他说,却又更像在自言自语道:“这案子虽然是案子,却不是我们能管的案子,不如把这案子不要当案子来待才好。”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语让秦少白很是无语。 第九十二章:无案办,少白想法挣银 原以为有一个大案子让自己好好练一练筋骨,谁曾想宋慈却让自己不要把这案子当案子来待。 秦少白想据理力争,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拿出来的理由。 他根本不知道那妇人什么来历。 刚刚大家讨论时说的那些什么功,什么药,什么心法,他听都没听过。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好好地把那些武打小说都看一看了。 那些小说,虽然大多是杜撰的,但起码他也能说上那么一两个药名啊,武功心法的名字啊什么的。 至少不至于像刚刚一样,感觉自己像个白痴。 他只能劝慰着自己,不能就此泄气,这案子只是暂时压下,并不代表着不需要去查。 自己只是暂时还没有融入这一个以武功来成就霸业的世界,慢慢地也会知道很多江湖的事情了。 可心情还是无比地沮丧,接连几天,都是浑浑噩噩。 他决定像从前一样,昏睡。 可是睡得越多,越是无精打采。 秦少白决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闲下去,他一定要成一个废人了。 办不了案子,他就做点县太爷该做的事呗。 秦少白叫来了肖山,问他全县的河岸清理工作做得怎么样了,让他们加紧河边草地的修整,以免再出现什么毒虫的事件,会措手不及。 肖山说,全县的河全都和土地隔开了,然后又问秦少白,那挖出来的沟渠要做些什么? 秦少白暂时也想不出来那里要干些什么,随口抛下了一句,开春种点果树吧。 肖山一听,眼中一亮:“大人,你总是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新奇东西来。这种果树好啊,全县的沟渠全都种上了果树,那可是一笔大收入。” 秦少白哭笑不得,他可从没往大收入这一方面去想啊。 “不过大人,现在还是有一个问题,挖出来很多河塘泥,堆在那里,好像不太好。” “大人是说,把这淤泥给晒干?” 肖山这下是弄不明白了。 “嗯,晒干后,用袋子一袋一袋地装好,可以卖给那些菜农果农。” “大人,人家会买吗?” 肖山有些为难。 秦少白想想也是,他也没办法向肖山解释,这河泥是富含丰富有机质的营养土。 “那你就不要卖了,直接送给他们吧,就跟他们说,用这些土去种果瓜什么的,说不定会有好效果呢!” 肖山有些半信不疑,不过他想,反正也如他家大人所说,都是不要银子的,送给别人,总不至于被拒绝吧。 沟渠的事情搞定了,秦少白又去看挖井的事。 他倒真是没想到,在四子的带领下,那些原本并不勤快的捕快们竟然都干劲十足,三口井都快要出水了。 秦少白想要去帮忙抬个土什么的,却吓得四子大喊大叫,将他给推出了院子。 大家都忙,就他不忙,这种感觉让秦少白很是难受。 县衙如此,家中也是如此。 赵月儿这几天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前两天更是说自己头疼,连学院也不去了,整天闷在房里。 小兰说这孩子可能体内众多的毒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反常的烦躁,跟她说话都爱理不理的,喜欢吃的东西现在也吸引不了她出来。 秦少白便笑话小兰,说那就是一个小孩子,难道还会得抑郁症吗? 小兰是听不明白什么叫抑郁症,但秦少白那幅认为她杞人忧天的不屑样子却看得清楚。 扔下一句,万一出什么事,你可不要后悔,不再理他了。 能出什么事呢? 一个孩子而已。 闹闹情绪而已。 小婉呢,见月儿姐姐垂头丧气,她便也没精打采,从学院回来就去背她的诗经。 一个人背的时候滚瓜烂熟,可是秦少白一说要抽背,她立马撒娇,把秦少白从她们的房间里赶了出来。 落捕头竟也不见踪迹,说是遇到了一个好对手,下棋下得连饭都不想吃了。 秦少白忿忿然:难道我不会下棋吗?你老人呆在家里找我下棋不好吗? 这几日,秦少白干脆直接去李小林的镖局,看着李小林练拳,看着看着就会情不自禁地去问南拳,有没有人知道那妇人的消息。 得到的似乎永远是南拳无可奈何的摇头,要不就是加一句没有办法的道歉。 问得多了,李小林干脆两手一甩:“少白兄弟,我们现在是在镖局,不是在你的县衙好不好?” 那眼神,绝对是要送客,而且是你这客永远不要来的意思。 秦少白也不敢再去打扰宋慈,事实上,宋慈这几日根本就不在县衙。 好几天宋慈都是在缘楼呆着的,也不知道在和朝阳公主说些密议着什么。 秦少白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些人越是好像不关心这妇人的案子,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这案子就越是可怕。 秦少白猜得没错。 宋慈这些日子因为这案子也是寝食难安。 那日,送走南拳先生,宋慈就去缘楼问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对小兰认出毒物并不吃惊,但公主一听那夫人的死态,竟是秀眉直皱,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轻轻踱了几圈。 看那样子,公主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宋慈便满心欢喜地等着公主告诉他一些可用的消息。 可公主却对他说,那妇人既然不是南阳县人,也没有南阳县人受到伤害,就不要去考究太多无聊的问题了。 这样的回答让宋慈感觉到更加可怕,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朝阳公主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模糊的回答。 他努力查找药物典籍,却也是一无所获。 沮丧至极的时候,还得应付一下秦少白突然而至的关心。 “宋大人,那妇人中了什么毒,你查出来了吗?” “宋大人,附近县市有没有出现我们这样的情况啊?” “宋大人,有没有人来告诉我们那妇人的身份啊。” “宋大人,我们要不要像上一次一样来个悬赏啊?” 这个秦少白,他是完全忘记了,上次的悬赏还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拿呢。 宋慈很多次想把朝阳公主的反应告诉秦少白,但他又觉得秦少白对这案子实在也是爱莫能助。 这妇人所为,究竟是为了小兰,还是为了县衙,他到现在还弄不清楚。 连动机都查不出来,这算是他宋慈这么多年来第一起毫无头绪的案子了。 事出蹊跷必有妖。 难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要发生了吗? 第九十三章:杜后患,小兰献计选址 秦少白站在望乡楼,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 这些日子南阳县好像一片太平,可是秦少白却再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让南阳县进入紧急防御状态,又觉得这样做反而会引起民众的慌乱。 宋慈说得对,腊八那天发生的事情,对于老百姓来说就是一个简单的寻仇的案子。 而且官府已经出了公文安慰县民,那妇人和那孩子的父母是有私仇的,一直追着那一家人,跟着那家人来到了南阳县,又利用那家大人疏于照顾,才对那孩子下了毒手。 只是,他这个县太爷不能和老百姓一样,只是把这案子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虽然不是很明白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南阳县的天空下,有着一层浓浓的阴云,总有一天,那阴云会变成一场暴风骤雨,让整个南阳县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未雨绸缪。 应对突发事件,他当刑警队长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能做的事情无外乎粮食和兵力的充分充足罢了。 粮食,今年南阳县算得上是丰收年。 风调雨顺,也没有害虫,各大商家的生意更是做得红红火火。 各家各户应该都有储粮,就算出现什么大灾难,也不至于饥寒交迫。 那就只有做好兵力的保护了。 卢之伦的那自备营他是没见过,但俗话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 他是一定要建一个能自己拿来用的自卫队,就像南拳先生的四子队伍一般。 对,何不将那四子借来一用。 秦少白立觉茅塞顿开,连忙下了楼,去小林书院找南拳。 将自己的意思和南拳说了后,南拳是一个疙瘩也没打,就让四子跟着秦少白去了县衙。 秦少白将那些捕快新人分成四组,一组和一子学轻功步伐,第二组和二子学南拳的成名拳七煞拳,三组和三子学机关设计,四组和四子学玄学秘术。 直到现在,秦少白才从这四子的身上知道南拳是有多么厉害。 难怪六王爷都对他敬而仰之。 县衙实在地方太小,四个队伍动不动就发生碰撞,年轻人又是一触即发,吹胡子瞪眼的事情时有发生。 闹到秦少白那里,自然是一阵呵斥,可是他那和善的性格早已经在众捕快心里生了根,训斥了,没多久又犯。 四子也来抱怨,这样的场地实在是没办法展开拳脚。 见秦少白看着南阳县的版块图愁眉苦脸,小兰的手轻轻指了指天目山,说那里人迹罕至,倒是一个宽敞的好地方。 小兰带着秦少白去看,果然这里草木茂盛,是个天然的训练基地。 宋慈却对这事很是担心。 宋慈认为,在县衙里练兵,不管如何都有正当的理由。 如若集结那么多人去一个野外山地练兵,万一被查出来并没有向上级备案,那一定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要知道没有哪个朝廷会允许一个县官自己屯兵的。 “宋大人,你这说得有些可怕了吧。” 秦少白很是不以为然。 “宋大人,我们只是找一个比较宽敞的地方让兄弟们舒展筋骨时能自在一些罢了。” 宋慈听秦少白那语气,知道自己再怎么说,秦少白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他不再说反对的话,却让南拳去了卢校尉那将些新请的捕快都去报了个备,说是守卫营的后备兵。 那卢校尉自然乐得白白收编这么一支部队。 南拳去见那卢校尉时,见到了消失了好几天的六王爷。 六王爷倒也不尴尬,直接就说县衙的捕快变多了是好事,说大宋现在的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就是重文轻武所致,所以,他很希望大家都能把武艺给重视起来。 南拳临走的时候,六王爷笑着说:“李老先生,你是朝中老人了,皇上对地方练兵是什么看法,你比谁都清楚,你可得好好地看着那宋秦两位大人啊。” 南拳将六王爷的意见告诉了宋秦两人,宋慈的眉头皱得更紧,秦少白也开始担心起来。 “李老先生,那六王爷有没有讲自卫队的事情?”小兰突然问道。 “这个他好像是提到了一下,说他们那样各村建自卫队,是村民自己的意愿,就是朝廷查起来,也是有话可说的。” 小兰一听,笑了起来。 “宋大人,秦大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 这几日,大家对小兰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现在看她脸露笑意,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好办法,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小兰。 “六王爷既然说各村有自己的自卫队是朝廷认可的,那我们就来一个各街道自卫队,也应该是被朝廷认可的吧。” 三人眼睛大亮,秦少白甚至想要冲上前去将面前这女子一把抱起,原地转上几圈。 “小兰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小林实在是佩服之至。” 南拳竟站起身,抱拳致敬,将小兰惊得连忙弯腰回礼。 “李老先生,你这样可是要折煞小兰了。我也是从李老先生的话中得到了启示,李老先生才是真正的功劳之人呢。” “小兰姑娘,你这样表扬老夫,老夫不为这事出点力气也对不起功劳这两个字啊。” 南拳说完,站起了身子,对着还呆在那里的秦少白道:“秦大人,你我还不快去将小兰姑娘的方法给执行到位啊。” “秦大哥。”小兰又将秦少白唤住,“万事都要小心,现在县里来了许多不明身份之人,你又没有武功,一定得跟好了李老先生。” “小兰啊小兰,你家秦大哥可是比我还年轻力壮,你竟然还让我来保护他。” 说着,李小林做出一副极为委屈的模样。 “这有人疼和没有疼,区别还真是大啊。” 见小兰已是羞红了脸,连忙又道。 “呵呵,放心吧,小兰啊,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保护好你的秦哥哥,不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尤其是那地方受到伤害。” 他故意将那秦字说成情字,说完又是大笑。 宋慈原本阴郁着一张脸,现在听到小兰提到的这个好办法,心里已经轻松了许多,再一听李小林说的这半荤半素的笑话,竟也是笑了。 秦少白也只得尴尬地赔笑。 小兰见三个男人都在笑,俊脸通红,说了一句,小兰现在去为大人们准备晚餐,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少白。”南拳收住了笑容,“小兰这姑娘是个好姑娘,比那金姑娘要好上许多啊。你,顾自珍惜吧。” 秦少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日子他自然是看到了小兰对他的各种关心,各种好。 可是,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很奇怪。 不是说他对你好了,你就会对他产生爱意。 有些好,是会让人有要逃跑的欲望。 就像现在,身边所有的人都在说小兰好,就更让秦少白觉得自己对小兰只有满满的感激。 感激,只是感动,不是激情,甚至可以说是扼杀激情最有力的毒药。 当然这些,秦少白没办法和李小林说,他甚至也没办法和宋慈说。 因为宋慈也在那里频频点头。 “你们两个大老爷,胸中都有丘壑之人,怎么一说起这等闲事来就没个完了呢?” 秦少白故作不解的神情:“还是快点将南阳县区块化,让我们的计划得以合理合法地进行吧。” 秦少白说着,便拉着李小林往外走。 南阳县并不大,县城就更是紧凑。 秦少白他们将整个县城转了一圈后,发现县城其实有着很明显的四条街道 东有东华街。从东城门进来,到望乡楼。 南有南民街。望乡楼右拐,直至现在的小林书院。 西有西阳街,从小林书院再右拐,到了缘楼。 然后从缘楼再到北面的城门,就是北明街了。 确定了四条街道,他们又将南阳县的知名人士都集中起来,将要在每条街道上都建一个自卫队的消息告之。 原以为这些商贾们会反对,谁知道他们竟然在南拳的带领下一个个抢着认领自卫队的开支。 最终,大家决定,将自卫队的大本营建在县城中间的望乡楼,四子分别为自卫队的队长,负责自卫队的训练和管束。 第九十四章:看版图,少白梦中惊醒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现在就只需要兵部或者枢密院核准,那这四队人马就可以合法地成为南宋的军属力量了。 宋慈说,这事还得去找那自备营的卢校尉,毕竟人家是管一方军务的。 宋慈说是这么说,却是死活也不肯去,秦少白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自卫队的计划书去了城北的自备营。 谁曾想,他竟然在那里遇到了六王爷赵恬。 赵恬盯着那些名单,审视了许久,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千幻万化,终于赵恬将计划书递给了卢校尉。 “卢大人觉得这事如何?” 卢之伦拿过计划书,只是简略地看了看,就说了一声好。 秦少白心里生气,这计划书他可是和宋慈两人花了好几个时辰一遍又一遍地修改出来的,这卢校尉却是简单地瞟了几眼。 “我也觉得这计划书甚好,甚至比我的那份各村自卫队的计划还要周全许多。” 赵恬说着,对着秦少白微微点头,然后继续对那卢校尉道, “那麻烦卢大人将这两份计划都交到枢密院去,等那上面点头,卢大人就可以将这两队都收入南阳县自备营中,南阳县便又多了一份保护的力量。” “六王爷嘱咐,之伦定将竭尽全力。” 卢之伦唯赵恬之命是耳的态度,让秦少白心里很是不舒服。 赵恬对卢之伦的谄媚态度倒是没什么感觉,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卢之伦的表现,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落在了秦少白身上。 “秦大人,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一个人才。良禽当择木而栖,秦大人,赵恬是真的希望能与秦大人一起,做一番伟业啊。” 一番话说得秦少白热血沸腾,差一点就向赵恬表态,他秦少白愿意为南阳县人民鞠躬尽瘁。 想想自己要是这么说,就跟那卢之化没有什么两样了,立即闭了嘴,只是微笑。 “秦大人,不日,我将回临安,见到皇上,我一定会将你的这些丰功伟绩上报给皇上。” 赵恬笑道,“不知道秦大人有没有兴趣去那临安府再任新职呢?” 丰功伟绩,夸张了吧。不过赵恬的建议倒是让秦少白多了一层思考。 说实话,他来到这里快半年了,除了想要回到2021,他可从没想过要离开南阳县。 要知道南阳县现在有他的家,有他的偶像挚友,还有他要等着的那一段风花雪月,他怎么会轻易地离开呢。 想到这里,秦少白对着赵恬拱拳道:“少白多谢王爷抬爱,不过,少白自知身上这点能力只能在南阳县静静地呆着,等少白历练成才,一定会向王爷讨要更大的机会来为大宋百姓服务。” 说着说着,秦少白的目光已经投向不远处的天目山:“少白现在只是想和南阳县的百姓一起将这南阳县变成最美丽的城县,让南阳县的每个人都能幸福快乐地生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赵恬突然间吟诵起来,他诵诗时那认真的表情,那激昂的语调,竟让秦少白有一些恍惚。 连忙摇摇头,将脑子里要出现的那个人甩了出去。 拜托,这情这境,不适合你的满江红不好。 赵恬诵完,卢之伦的赞赏声立起。 这一次赵恬可没有笑,而是冷冷地问了一句:“卢校尉,你知道这诗是谁所写吗?你知道他为何写这样一首诗吗?” 卢之伦尴尬地笑笑,对着手下吩咐着,要摆上酒席请六王爷和秦大人用午餐。 “不用了,卢校尉,还请你速将这两份报告呈交上去,我和秦大人现在就回县衙,我们还有要事要谈。” 进了县城,赵恬却是将白雪勒住,然后对秦少白说他要缘楼见一见朝阳公主。 没等秦少白回话,赵恬已经两腿一夹,那白雪扬开蹄子就奔了起来。 没几日,枢密院就下了公文,准南阳县各村设自卫队,南阳县各条街道设自卫队,统归南阳县自备营管理。 自卫队终于建成后,四子训练新兵也成了合法合规的事情。 每日见他们在天目山上练习秦少白的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很快,新年就要来了。 这日,秦少白巡街回来,见宋慈和小兰都不在,百无聊赖,看了一会案卷,就铺开了临安府重新颁布下来的南阳县版图。 凝视着这版图,将每一个地方都在心里过了一遍,他发觉他的心里竟是强大的满足感。 手指在那疆域图上划过,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从他的眼前晃过,他的胸中似乎腾起泉涌般的豪迈之气。 闭上眼,这幅图竟慢慢地变大,变成了整个临安地图,甚至于变成了整个南宋的全域之图。 秦少白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额头上竟然有了汗水。 他不由嘲笑起自己刚刚那异想天开的想法来。 想什么呢?好好地将这南阳县管好就行了,还真对六王爷说的话动了心不成? 干脆将桌子收拾干净,唤来一人为他泡了一壶上好的茶,才喝了两口,就听得门外脚步声起。 肖山进屋来汇报说整个县内的河流已被清理了一遍,县衙里的井也挖好了三口,问秦少白还需要再挖新井不? 秦少白想想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见有人喝水中毒,想想那妇人的同党可能也已经离开南阳县,再去挖井就有点劳师动众,浪费资源,但摆摆手说,先就这样吧。 肖山刚走,李冼又奔了过来,说六王爷刚刚去他爹那里聊天,本来说好了要在南阳县过年的,却接到了一纸诏书给唤回了临安,说过几天就要过新年了,让他带着朝阳公主一起回京团聚。 这个消息对秦少白来说多少有些失落。 虽然宋慈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秦少白远离赵恬,可是秦少白却总是认为这六王爷为人仁义,做事干净利落,出手又十分大方,对南阳县的百姓也是很好,那日在自备营的表现更是可圈可喊口号,实在是一个可交之友。 李冼见他家秦大人有些失落,便又加了一句。 “秦大人,小兰姑娘刚刚让小月儿来过,让我们全都过去你家吃饺子,过除夕,你看,我们是不是今天晚上可以早点收工啊?” 李冼一说收工,肖山他们的脑袋也全都挤了进来,一个个急切地盯着秦少白。 “好了,最近的事情你们也辛苦了,今天除夕,先去吃几个小兰包的饺子,就各自回家陪老婆孩子过新年去吧。” 一群身高马大的汉子们欢呼着涌进来,就差将秦少白抬起抛到半空中说万岁了。 众人走在大街上,只见家家户户都悬灯结彩,人人个个都喜笑颜开。 肖山边走边叹:“秦大人,我肖山很少服人,但讲真,我真的很服你,要知道我有多久没看到这么热闹的除夕夜喽。” 秦少白笑了笑。 肖山这人直爽,有一说一,所以他这不算马屁的马屁拍得秦少白很是开心。 两个孩子已经在秦府门前守着了。 一见秦少白,立即冲了过来。 小婉是直接跳到了秦少白的脖子上,娇憨地喊丰爹爹,咬着秦少白的耳朵。 赵月儿还是委婉得很,只是轻轻地拉住了秦少白的手。 很快,小兰请的人挤满了秦府的院子。 院子里摆了好几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水酒一杯,饺子一个,祝福声声,哄笑阵阵。 大家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大伙正欲起身告辞,却听得门外脚步声起。 第九十五章:八孩归,竟是灾难再来 “秦大人,请问,秦大人在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随着叩门声传了过来。 小兰连忙打开院门,原来是永和村的陈老太爷带着十几个男女过来了。 他们拎着大包小包,一脸的汗水。 在这些大人的身后竟然跟着几个孩子,一言不发地站着。 “秦大人,宋大人,南拳先生。”陈老太爷一进屋就往地上一跪,其余人也都跪下。 吓得三人连忙将众人扶起。 小兰端来了长凳,让大家坐下,又扶着陈老太爷坐到桌上。 “老太爷,他们是……”秦少白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孩子的身上。 那几个孩子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好像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 “老太爷,这是那八个孩子?”小兰惊问道。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那八个孩子身上。 那八个孩子却像没有感觉一样,目光空洞,静坐在凳子上。 “是啊,是啊。”陈老太爷激动地拉住了秦少白的手:“秦大人,真的谢谢你,你把孩子们给送回来了。” 此话一出,不仅秦少白,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老太爷,你先坐下。各位乡亲,你们也都坐下,坐下慢慢地说。” “秦大人,今天早上,我们大家正准备去看那死去的八个孩子,过年了,得和他们说一声啊,得烧点钱给他们用用啊,顺便也让他们保佑他们那还不知道生死的八个兄弟姐妹。” 人群中有人在啜泣。 “好啦,大过年的,孩子们还都回来了,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不要在大人们面前再哭了。” 陈老太爷斥责着,自己却在那里抹眼泪。 “老太爷,大家的心情我们懂的。”秦少白安慰着,“老太爷你还是继续往下说,你们是怎么发现这八个孩子的。” 回头,看到小兰正在给八个孩子送饺子。 孩子们接过饺子,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空洞的眼神仿佛只有躯体还存在。 陈老太爷也在看着这些孩子,孩子的父母已经蹲到各自孩子身边,为他们一点点地擦拭着从嘴角流下来的油汁。 “我们到了后山,就看到他们八个躺在那里。”陈老太爷回过头,接过秦少白递来的一杯水酒,手却在颤抖着,“当时,我们都吓死了,我们以为这八个孩子也像前面那八个一样。” 更咽声又起。 陈老太爷用手甩了下眼泪,突然笑了起来:“谁知道,等我们胆颤心惊地走过去时,他们,竟然都站了起来。” “你们就是在那些孩子的坟前发现了这些孩子?” “对,对。”陈老太爷激动着,“孩子们虽然还没复原,脑子里还想不起来我们是谁,可是他们能回来了,就是最大的福报啊。” 突然,他又两腿一歪,在秦少白面前跪了下来:“秦大人,你真是我们南阳县的青天大老爷啊,秦大人,我们永和村的老老少少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不是,陈老太爷,你说,这八个孩子回来是秦大人的功劳?”宋慈甚是不解。 “对啊对啊。”陈老太爷说着,伸出颤巍巍的手,从身上掏出一封折好的信,信里是一张漂亮的薛涛笺,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秦少白狐疑地接过那信笺。 只见两只漂亮的蝴蝶在信笺右下角飞舞,蝴蝶上面有一行娟秀的小楷。 “受南阳县秦少白秦大人之托,特将八个孩子送回,孩子身上毒性已解,只是心智受损,需要多多照料。” 秦少白将那信笺给了宋慈,宋慈读完,也是眉头深锁。 “秦大哥,”小兰柔声唤道,“能否让我一看?” 宋慈连忙将信笺递给了小兰。 小兰捧过信笺,对上面的字倒是没多加注意,反而埋下头去闻那信笺上的香气。 “小兰,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秦少白着急地追问。 小兰回过头,对着秦少白摇了摇头。 “小兰眼拙,没看出什么端倪。” 秦少白失望地低叹了一声。 “秦大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永和村人永难忘记,还请秦大人再受我们一拜。” 那陈老太爷已是领着众村民又是一拜。 八个孩子迟钝地看着大家,被家长拉着一起下跪。 “小兰,宋大人,你们帮孩子们看看,他们为什么会是如此这般模样?” 听秦少白这样一说,刚刚才被扶起来的陈老太爷,转过身就对着宋慈他们又要拜下去。 小兰连忙拦住了他:“老太爷,不必再如此大礼。永和村村民也是南阳县子民,我们理应相互照应。” 她让人将八个孩子送到里屋,然后和宋慈一起进屋去为孩子们把起脉来。 少许,两人走了出来,神色却都很严肃。 “小兰姑娘,宋大人。”陈老太爷迎了上来。 另外的村民也都急急地奔上前,却是不敢开口说话,只用期盼的目光盯着两人。 “老太爷,孩子们是受了大刺激了,所以心绪被堵。” 宋慈扶住了陈老太爷,将他轻轻让坐在椅子上。 “那还有没有得救啊?” “老太爷你请放心,这些孩子的病是慢病,需要静养才是。” 宋慈说完,又指了指小兰。 “这位姑娘是用药奇才,她一定会想办法将孩子们都治好的。” 一听这话,没等老太爷发话,那十几个男女已经拉着孩子们跪在了小兰面前,把那头磕得叮咚直响。 “大家不要这样。”小兰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秦少白。 见秦少白竟然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只能无奈地说道:“我这里的确有一些调理养神的药,只是不知道对孩子们的病情有没有好处。” 说着,她从身上掏出一紫色小瓷瓶,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瓶递给了陈老太爷。 “老太爷,你找个做事精巧的人,每日一颗研成粉黑,再加上三碗白开水,泡开,让孩子们连服十天,十天后我自会去永和村为孩子们再行诊断。” 陈老太爷哆嗦着两只手,像捧宝贝一般捧着那瓶子,对着呆立在一旁的人又喝道:“你们是不是傻了,小兰姑娘是你们家娃的恩人,还不快谢恩啊。” “大家不用再这样了。”小兰指了指秦少白,“我们秦大人很是不喜欢有人对他跪来拜去的,大家来喝一杯浊酒,吃几个饺子吧。” 陈老太爷哪里还肯坐下吃饺子,一群人将带来的瓜果蔬菜留了下来,然后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小兰。”宋慈见众人离去,这才拉过小兰,低语道,“你是不是也诊出那些孩子的脉络很是奇怪?” 小兰点了点头:“宋大人,这八个孩子的心脉已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 “你们说什么?”李小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洒了一桌。 他却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快步走到了两人面前,“你们俩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不仅是宋慈和小兰,秦少白也被李小林那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的脸给吓到了,连忙也凑了过来。 “李老先生,我刚刚和小兰说,这八个孩子的心脉其实已断,就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活着。” “僵人,僵人。” 李小林低喊了几句,原本因为喝酒红润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僵人? 秦少白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词语,不由地重复了一遍,正想问宋慈这僵人是什么意思,却见那宋慈早已经踉跄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李老先生,你确定这八个孩子变成僵人了吗?” 小兰到底是小兰,这种情况还是很镇静。 “对,小兰,你快叫人去拦住永和村的人,不然,今天晚上,永和村将变成地狱。” 第九十六章:护八孩,小兰夜守县衙 话音刚落,小兰已经冲了出去。 李小林也旋风一般跟了上去。 宋慈和秦少白对望了一眼,知道自己没那么好的腿力,只能出门上马。 “你们说,要把这八个孩子留下来?” 小兰点了点头,目光始终盯着那八个孩子,担心着孩子们随时都会出现什么异状。 此时离子时也是不远,子时月圆,是僵人最容易发病的时候。 到那个时候,想要再阻止,那就难上加难了。 还好,那八个孩子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他们的依然目光空洞,仿佛魂灵并不在身上一般。 “可是,小兰姑娘,孩子们才刚回来,而且明天就是新年了。” 陈老太爷明显有着一丝为难。 “老太爷,刚刚小兰姑娘帮孩子们把脉,你们走后又和宋大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八个孩子还是有希望恢复原来的样子的。” 李小林追了上来,拉住了陈老太爷的手,话语里充满了希望。 村民们的眼睛都晶亮晶亮起来。 窃窃声起。 “那感情好啊,还要麻烦小兰姑娘和宋大人多多帮忙啊。” 李小林轻轻一拍陈老太爷的手:“只是,要治好这八个孩子的病,光吃药是不行。” 村民们急了,想要拥上前,又怕惊扰了面前的两位贵人。 陈老太爷更是急得不管此时正站在崎岖的山路上,两手搭着李小林的手,就要跪下。 “老太爷,你可不要折煞小林了。”李小林稳稳地扶住了他,转身,看向小兰。 “小兰姑娘,你说你那银针可以为孩子们诊治,可以让孩子们慢慢恢复神智,可是如此?” 小兰马上点头。 “真的,真的吗?” 村民再也按捺不住,一个个拉着各自的孩子奔向小兰。 “小兰姑娘的医术,你们也是看到过的。” 李小林身形一闪,拦在了那些男女前面:“只不过,你们要知道这针灸是天天要做的,你们总不能麻烦小兰姑娘天天跑那么远去你们村子为孩子们扎针吧。” 众人立时安静下来。 几个妇人已经搂着孩子在那里嘤嘤地哭。 陈老太爷叹着气,站在一旁陪着垂泪。 一声怪异的箫声突然传来,那声音很轻,很细,可是却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 小兰担忧地看着那八个孩子,她担心这怪异的箫声再次传来,这八个孩子就有可能病变了。 “好,你们都不要哭了。”陈老太爷终于下了狠心,“这孩子们都回来了,在哪里过年不是过年啊,只要孩子们能好起来,就让他们跟着小兰姑娘吧。” 陈老太爷的话一说,更咽声立时变成了哭泣声。 “一子二子,你们带几个兄弟,快将八个孩子送到县衙去。” 李小林一等到陈老太爷松口,立即向紧随着他的一子二子下了命令。 男人们倒是干脆,擦擦眼泪,松开了各自的孩子。 女人们哪里舍得,哭着将自己的孩子抱了又抱。 直到一子他们冲上去,她们才在男人们的呵斥声里放开各自的孩子。 “三子,四子。”李小林又吩咐起来,“你们两个带上几个人送陈老太爷他们回永和村。” 三子四子正欲跟着村民往前走,李小林又将四子唤了回来:“好好看一看村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等到宋慈和秦少白赶过来,村民早已经离去。 一子二子也已将孩子们送回了县衙,小兰紧紧地跟在后面。 没多一会,宋慈和秦少白他们就追了上来。 “他们同意了?” 秦少白按着还在狂跳的心,来不及跳下马,着急地问。 李小林点了点头:“我跟他们说,小兰可以用针灸救孩子们,他们就同意了。” 秦少白笑了起来:“还是南拳先生有办法,小兰呢?她和四子一起送孩子们回县衙了吗?” 李小林便将那怪异的箫声说与他俩听,眉头却始终没有解开。 小兰走后,他已经将整个山头查了一个遍,却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那箫声,很是怪异。 问题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南阳县是不应该出现箫声的。 除非…… “李老先生,你可查出那箫声来自何人?”秦少白问道,“最近这南阳县好像很多人在**。” “少白听过很多次箫声?”李小林的目光锐利地锁住了秦少白。 “他哪里会听到什么箫声。他每天都呆在县衙里。”宋慈连忙打住秦少白的话,又将话题转了一转,“不知道孩子们有没有安全到县衙,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万一有事,还可以帮衬一下。” 三人不再说什么,一起往县衙疾奔而去。 小兰已经安排将八个孩子锁在了尸检室。 那八个孩子初来时很是烦躁,看到尸检室的那口井,竟都奔了过去。 他们将身子倾过去,好像在感受着井水带来的温凉之气。 “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林问小兰。 “我想刚刚那箫声让他们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现在感受到井水的清凉,才舒服一些。” “你有没有办法救这些孩子?” 李小林又问,抬眼处,全是渴盼。 小兰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摇了摇头。 李小林没再说话,叹着气离开了。 这一夜,小兰没有回家,她说担心八个孩子会病变,到时候就是四子都在,也可能控不住他们。 李小林便让四子都留下来陪着小兰,以防万一。 秦少白也是不放心,也想留下来,却被宋慈给劝了回去。 说两个孩子在等着他回家过年呢,又说这南阳县的高手都在县衙了,就算有什么事,他们也能抵住了。 秦少白哪里听不出李小林的潜台词啊。 秦少白心中其实也是如此想的,他发觉自己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来了,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这个世界,竟然不是科技为尊,而是武力为大了。 哄两个孩子睡着后,秦少白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和落捕头说了一声,就骑马往县衙奔去。 除夕之夜,没有月亮,星星竟也很少。 偶而的能听到几声炮竹的声响,宣示着新年的到来。 子时已到。 第九十七章:护昭宁,小兰心生醋意 大街上响起了热闹的迎新炮,这意味着子时已到。 从县衙回家的时候,李小林跟他说,这僵人发病一般就是在子时,到时,他们会看到什么咬什么,被他咬中的东西只要有生命就会被他传染上,然后也变成僵人。 李小林还说,其实消除僵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掉,只是小兰姑娘不愿意,说她还想再试一试,能不能用其他办法来解救这些孩子。 秦少白自然明白小兰的心思。 这些孩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果再一把火将他们烧死,是比让他们死在毒掌下更为残忍。 但看他们几个**湖的脸色,这僵人病毒一发,威力应该十分吓人。 不由地为小兰担忧起来,双腿微微一用力,马嘶叫了一声,直往前奔。 没一会儿,就到了县衙。 县衙门外一片寂静,只有门前悬着的那两只红灯笼在风里摇曳,忽明忽暗的光,让人感觉到一丝诡异。 秦少白的心却多了一丝安宁。 这么安静,至少说明没有撕杀啃咬的状况出现。 他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穿过朝堂,往后院走去。 依然没有一个人。 这倒是让秦少白有一丝害怕。 后院里那一盏灯笼闪着幽暗的光,更是让秦少白感觉到一丝恐惧的气息。 他感觉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电影里那些僵尸屠城的画面神奇地涌上他的脑海。 他只觉得全身发冷,每走一步都在仔细地掂量着,该往哪个方向行走。 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空气里突然间有了血腥的味道。 秦少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叫出声来,更不敢回头。 他知道这世间没有鬼,可是他也很清楚,他现在是在大宋,他的哲学老师可是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古代有许多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脑子里飘来他老娘说过的一句话:被鬼搭肩了,可千万不能回头,一回头,魂就被勾走了。 “秦大哥。” 小兰的声音软软地传了过来。 秦少白紧张的心立时放松下来。 他转过身,看到小兰正端着一个水盆站在他面前。 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应该是刚刚在凉水里泡过,所以特别的冰凉。 小兰见秦少白脸色苍白,知道是自己刚刚那一搭吓到了他,连忙将手伸到嘴边呵了几口气,然后去帮秦少白拭额头上汗。 “我没事,只是你的手好冰。” 秦少白不由地拉住了小兰的手,想要将那纤柔无骨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 小兰抬起眼,眼睛亮亮地看着秦少白。 这一望,竟是让秦少白心中一动。 “我,我就是怕你冷。”见小兰微微有些脸红,秦少白忙解释,“小兰,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想趁机占你的便宜。” “秦大哥,小兰知道。” 小兰那张雪白娇嫩的脸在秦少白的眸子里竟然无比地红润可人起来。 他感觉到有一些燥热,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 “我们,我们进去吧。” 再这样被小兰给注视着,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走进尸检室,秦少白立时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 “那些孩子,没,没变成那什么吧。” 秦少白依然感觉到舌头在打结。 “没事,子时已过,今晚应该是安全了。”小兰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 秦少白看着小兰那憔悴的脸,心里有一些心疼。 他倒是很想将眼前的女子搂在怀里,借他的肩膀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可是他知道,自己如果这样做,只会让小兰误会的更深。 眼前,莫名地出现了金昭宁的影子。 藏在心里好多天的一个想法终于吐了出来。 “小兰,你也看那信笺上的字了,是不是特别像出自昭宁之手。” 小兰愕然,凝神细想之后,她竟然点了点头。 看到小兰的反应,秦少白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其实陈老太爷把那纸条给他时,他心里已经想到那个将孩子们找到并送回来的会是金昭宁。 那一刻,他心中是一片狂喜,他真的觉得金昭宁就是自己在这异世界的女神。 金昭宁能送回了八个孩子,说明她已经恢复了,也许不久他就会回到南阳县,回到他的身边。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甜甜的。 他正在想着机会,把他的猜想告诉大家,让大伙都知道金昭宁做了一件好事,让大家对金昭宁的态度有所改观,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大家宣布,他爱的那个女孩带着无尚的荣誉回来了。 谁曾想,他还没来得及为金昭宁这一善举大肆宣扬,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若现在,让宋慈他们知道孩子们是金昭宁送回来的,他们会不会认为,金昭宁就是背后的那个大恶人。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没有一丝怀疑? 要知道,为了查找这八个孩子的下落,他和整个县衙还有李小林的那四子队伍可是财力物力人力时间全都花上去了,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金昭宁不仅是找到了这八个孩子,还将他们救出来,送了回来。 任谁都会怀疑金昭宁的身份的吧。 一想到金昭宁有可能是那用毒之人,秦少白脑壳就疼得不得了。 “秦大哥,你不用这么担心,说这些孩子是僵人,也只是说说而已,我们都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再说了,据我对僵人的了解,他们的发作时间是每月的月盈月亏之时,过了今晚子时,再次发作也要隔十五天之久,我们应该能想到主意了。” 小兰见秦少白一脸的忧虑,连忙安慰着。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等到你们都有实质的证剧,这南阳县可能已经陷入了炼狱之中。 我到宁可你们永远没有实质的证据,这样我也可以去幻想一下这是金昭宁送给我的一份大礼。 “是啊,昭宁的本意一定是想帮我的,她也许也不知道这些孩子已经变成了僵人。” 小兰见秦少白一心想着的竟是来金昭宁洗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再去理会他,甩袖就走向八个孩子。 第九十八章:梦小儿,少白询问箫音 八个孩子睡得很是香甜,除了面色苍白一些,跟其他正常的孩子几乎没有区别。 小兰伸出手,为每个孩子搭了一下脉,脸上渐渐露出笑来。 “他们好些了吗?” “嗯,我给他们喂了雪花养命丸,帮他们扎了几针,南拳先生又让四子给他们做了一种玄秘之术,说那可以召唤远去的魂灵。” “那他们的魂灵回来了吗?”秦少白着急的问。 “秦大哥,欲速则不达,一切都得慢慢来。” 小兰见秦少白神色已是十分疲倦,便劝道:“子时已过,至少今天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你还是回府里睡觉吧。” 秦少白摇了摇头:“县衙也有休息的地方,我先去躺一下。” 想想,小兰到现在也没休息,便又说了一句:“要不我先在这守着,你去睡一会儿。” 小兰抬起来头,乌黑的眸子清清亮亮,疲惫的脸上露出温婉的笑:“等宋大人他们来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秦少白知道自己无法劝服小兰回去,再加上他自己心里还有一丝胆怯。 万一这八个孩子突然间爆发,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是没办法第一时间阻断的。 这种时候,小兰和李小林这样的高手才会起到作用,他秦少白能不做别人的包袱拖累别人就很不错了。 县衙的夜晚特别的安静。 那张床也被小兰收拾得很是舒服。 可是秦少白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金昭宁,一会儿是小兰,一会儿又变成那几个孩子的脸。 他干脆闭上眼数羊。 别说,这方法还真是挺管用,没过一会儿,他就感觉到神智有些模糊了。 迷迷糊糊中,他的耳边好像传来一阵箫声,那箫声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能肯定的是,那箫声并不是那次在缘楼所听,缘楼的那一次,太尖锐,太刺耳,几乎是要人性命的那种。 而这箫声,却好像妈妈在唱着摇篮曲,让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听着,听着,他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眼前突然间闪出一道光,好像有一扇门,在不远处等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爬起来,朝那扇门走去。 爬起来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这是一场梦,可千万不要当真。 可是,当他要触到那扇门时,那种真实的感觉,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梦里。 那扇门,那扇厚重浑沉的门,将一种很古老的回忆推到他的脑海里。 他看到一个小孩子,在那门前跑来跑去,身后是一大群慌乱着的丫鬟。 “白儿。” 他听到有人温柔的唤那小孩,那小孩却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自顾自的奔跑着,旋转着,跳跃着,用他那只小小的手在铁门上使劲的敲打。 “白儿。” 一个穿着粉红衣服的女子,将那孩子轻轻地抱住,“你看你,又跑出来了,你是想要你父皇责罚你身后的这群人吗?” “母亲,他们这些人天天把白儿关在那牢笼之中,白儿都快不能呼吸了。” 小男孩搂着女子的脖子,撒娇,边说边看向身后的那群丫鬟。 丫鬟们吓得赶紧跪下。 “好啦,你就不要难为他们。这里是皇宫,不是我们的南阳县,你要乖一点哦。”女子轻轻拍着男孩,“不是和你说过吗,你要做一个仁善之人,他们,跟着你,就是你的伙伴,你的朋友,你做任何事都要为他们考虑的。” “母亲,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南阳,我想吃肖叔叔做的那个大饼。” 男孩说着,竟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秦少白突然间想笑,他从心里爱上了这梦中的男孩。 “好,等你父皇册立你为太子后,我们就回南阳,让你吃个够。” “母亲,白儿不想当太子,白儿只想跟着师父学拳法。” “你这孩子。”那红衣女子微微一笑,“当太子是你的天命所在,哪有想与不想。” “不要,我不要像只小鸟一样待在这牢笼,我要走,我要回南阳。” 男孩愤起,举起了手,在那铁门上使劲地敲打着。 “我要走,我要回南阳。”秦少白大喊着,闭着眼睛,两只手却握成了拳,在空中挥舞着。 “秦大哥,你醒醒,秦大哥。” 秦少白睁开眼睛,看见小兰焦急地推着自己,“秦大哥,你要去哪里,你现在不是在南阳吗?” 秦少白抹了一下脸上的汗,他有些回忆不起来,他刚才做了什么梦。 可脑海里,那箫声却依然存在。 “小兰,你帮我上街买一支箫可以吗?” “秦大哥,你会**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小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大哥,你这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呀?我在南阳这么多年,南阳县什么都有的卖,好像就是没有箫卖。” “为什么?难道南阳县的人没有一个会**吗?上次在缘楼,不就有人用箫声在干扰大家吗?还有那天晚上,你和我不都听到了箫声吗?” “这个…”小兰似乎在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来,“其实不仅仅南阳县没有箫卖,整个临安府都是鲜见,我听主子说,官府有一段时间,抓了许多制箫卖箫**的人。” 秦少白越发迷惑了:“这箫也就是普通的乐器,大宋向来喜欢音律,怎么可能会杜绝箫声呢?” 小兰咬了咬唇。 “公主的大皇兄最喜欢**,皇上也特别喜欢听他**,所以,给皇室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做了一根玉箫,让大皇子教他们吹,还让人创了一套武功心法,融入在箫声里。” “皇上的这个想法挺好。”秦少白由衷的赞道。 小兰的脸上露出一种悲凉之色。 “后来,大皇子去攻打匈奴,结果就再没有回来。” “他…” 小兰点了点头。 秦少白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想法。 “小兰,那大皇子单名是否是一个白字?” 小兰猛得抬头,面露惊恐之色,只不过那神情只呆了数秒,马上又回复了刚刚的淡然:“大皇子的身世,一直是一个谜,还是一个没有人敢去提及的谜。我只知道,大皇子原本是要被册封太子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皇上很是生他的气,所以,就封他为镇南王。” 低叹了一声,小兰又道:“恐怕,现在记得镇南王的人也已不多了。” 第九十九章:救八孩,月儿受控吸血 秦少白正欲再问那镇南王的消息,却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喊声。 一子奔了进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感到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小兰姑娘,你快去看看那些孩子,他们,他们好像要发病了。” 两人大惊,顾不上再说什么,往尸检室就冲。 八个孩子竟然都被捆在了床上。 他们的面容狰狞,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扭曲着,张大了嘴,在朝四面做着嘶咬的动作。 “快,把他们的床都移到水井旁。”小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跃到那八个孩子面前,手中已有了一根银针。 只听八个孩子接连发出一记闷哼,便都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床上。 “是谁把他们移开水井的?” 小兰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不是和你们说过,他们身上的毒会使他们产生燥热,所以需要井水来降温。” 没有人回答她,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恐惧的气氛。 小兰的目光朝大伙身上转了几圈,看着大家惊恐而疲惫的脸,终于说道:“好了,他们总算安静了,你们大家都累了,各自回家休息一下吧。” 一子并没有走,等众人都走掉后,他用手指了指角落。 秦少白和小兰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坐着一个人。 赵月儿。 “月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秦少白急道,连忙奔去,想要将赵月儿扶起来。 “秦大哥,你不要靠近她。”小兰飞奔过去,将秦少白一下子拉了回来,“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小兰姑娘,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月儿在那里移床,她的脸色很是难看,但是,她的臂力似乎不比二子小,一个人竟然将那八张床都给移走了。” “这床是她移走的?”小兰虽然知道赵月儿有武功底子,却还是惊了一下。 这些床,是用纯铁做成的,就算是秦少白这样的大男人,没有一点武功内力,都没办法轻松地将床移走。 赵月儿,你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一子点了点头,喉咙口艰难地转动了几下:“她移床时,我唤了她好几声,她就像没听到一样。” 一子说着,眼神却变得越来越惊恐,似乎不太想继续说下去。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会缩在角落里,为何她现在不理我?她,她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秦少白真是着急,他想要去查看一下赵月儿有没有受伤,刚刚那八个孩子的样子他可是看得清楚,要是在他们被控制前那八个孩子攻击了赵月儿,赵月儿一定是会受伤的。 想想,如果赵月儿没有受伤,她为何会呆坐在地上不动不弹呢。 可是,他现在被小兰牢牢地控着,根本就使不上力来,只能干着急地看着唤不醒的赵月儿。 “秦大人,我说了,你可不要害怕。” 一子又一次使劲地咽着唾沫,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已经全是惊恐。 废话,你不说,我才会更害怕呢。 “快说,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会怕你说出来的几句话吗?” “那我说了。”一子说着,身子却是往后面退了几步,“月儿将那些床移开后,那些孩子就开始有一点反应。我们几个都吓呆了,想要去叫小兰姑娘。” “说重点。”秦少白很是不耐烦。 “让我喝口水。” 一子将一大杯水往口中灌了下去,然后又咽了好几下唾沫:“我们正想去叫小兰姑娘,谁知道月儿的手中已经多了几根绳子,她用我们根本不敢相信的速度,将那八个孩子捆了起来。” 原来,是月儿制服了这些孩子的反抗。 秦少白心里竟是多了几分欣慰。 这些日子,他偷偷让赵月儿跟着李小林学了几招,看来,效果挺不错的。 想着,便用嗔怪的目光盯着一子:“你说的这些有什么可怕的?月儿这些日子跟李老先生学过一些武艺,制住这些孩子,应该不太成问题。” 秦少白这么白痴的话放在以前,一定是能让在场的都笑破肚皮。 可是现在,没有人有空去理这个冷笑话。 小兰冷冷地盯了秦少白一眼继续问一子:“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对,小兰姑娘,你猜得真对。”一子的声音突然间颤栗起来,“赵月儿绑完每个孩子后,竟然将那些孩子的手臂拿到她的嘴边,她,她在,在吸他们的血。” 一子连忙闭上了眼睛,好像刚刚那恐怖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出来。 “而且,她每吸完一个孩子的血,就抬起头来,对我们笑一下,再继续去吸下一个孩子的。” “什么,吸孩子们的血……” 秦少白僵在了那里。 李小林说过,被僵人攻击过的人都会变成僵人,而僵人一旦发作,就会吸别人的血。 难道,赵月儿已经变成了僵人? 秦少白只觉得心被什么刺了一下的疼。 这些日子来,他真的已经将赵月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他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女儿变成了僵人。 想着想着,他的眼眶竟是红了。 小兰见秦少白越来越感伤,甚至于有要瘫软下来痛苦的意思。 不由轻轻叹了一声:“秦大人,要是那赵月儿已经受了感染变成了僵人,早就扑过来将四子他们都咬了,哪还会安静地躺在那里睡觉。” 小兰这话一出,秦少白的正常人思维终于回来了。 他欣喜地拉住了小兰:“那就好,那就好。” 小兰无奈地甩开秦少白的手,听一子继续说那赵月儿吸完八个孩子的血后,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那墙角,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小兰姑娘,赵月儿不是想要害这些孩子,是吗?”一子小心翼翼地问。 “我想也是的,刚刚我查看孩子们的脉搏,发现他们体内的毒素少了许多,我想月儿是在用一种最原始的方法来救这几个孩子。” 小兰说着,目光朝向依然缩在角落里的赵月儿,竟是多了一些怜悯。 “小兰,你快去看看月儿,她吸了这么多毒血,一定很难受。” 秦少白着急地唤道,自己想要奔过去,却又一次被小兰给拽了过来。 “秦大哥,赵月儿只是累了,并没有什么。等她睡醒了,她就会和原来一样正常。你别担心了,回去睡觉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 “不是,小兰,她把那些孩子身上的毒都吸到了自己的身上,她怎么可能没事啊?” 小兰原本已经准备拉开门出去,被秦少白一下拉住在那。 “秦大哥,你是忘记了,赵月儿根本就是百毒不侵吗?” 小兰愤愤地喊了一声,也不去顾忌一子还在这屋里。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秦少白一说到金昭宁,一说到赵月儿,整个人就变得傻傻的呢?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说不定真会害死她的秦大哥的。 秦少白心想,我哪里会忘记月儿是个毒人啊,可是,就算赵月儿百毒不侵,现在她吸入的却是那让人惊恐的僵人之毒,难道真的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吗? “小兰姑娘,月儿好像是睡着了,这地上冰冷,我们要不要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听到小兰说赵月儿百毒不侵,一子倒没有什么惊奇,反而神色正常了一些。 “一子,这赵月儿是百毒不侵,但她身上可是已有那僵人之毒,所以,如若她再咬你一口……” 一子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最主要的是。”小兰突然间叹了一口气,“赵月儿她不是自己想要来吸这几个孩子的血的,她应该是受人控制了。” 转过身,小兰说着,就往外走。 “小兰,你要去哪里?”秦少白惊问着,“这些孩子可怎么办?” “秦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抛下这些孩子不管的。”小兰咬了咬唇,“我要去一趟缘楼,有些事情,也许只有缘楼才能给我答案。” 走出几步,小兰又对一子吩咐道:“你速去将你家主人李老先生请来,这里,可能还需要他老人家来压阵才行。” 第一百章:烟花亮,南阳新年美好 一子很快就将南拳李小林给请了过来。 南拳给每个孩子又扎了一针,说那八个孩子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好像身上的毒是清了许多。 秦少白将小兰说赵月儿为每个孩子吸了毒的事告诉了李小林。 李小林先是一惊,即而叹道:“没想到,月儿竟然也和蓝玉一样,是北掌那匹夫养的毒人。只是,为什么月儿会自己跑来为这些孩子吸毒呢?” 秦少白说,小兰也在疑惑这个问题,但小兰说,赵月儿有可能是被人控制着,不知不觉地来到这里的。 等她醒了,也许就能真相大白。 “少白,你还是江湖经验少啊,这些被控制的人,醒来后根本就不会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 正说着,赵月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月儿。”秦少白惊呼,想要上前,却被李小林一下拉到了身后。 秦少白不明白,为什么小兰和李小林都这样,明明都知道赵月儿没有受到感染,明明还明白赵月儿来这里是为了救人,竟然还将她当成危险的僵人来对待,对她避之不及。 要是让赵月儿知道这里的人都在躲避她,不知道她该有多么地伤心呢。 “李爷爷,秦叔叔,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赵月儿一脸的懵懂,又看了看她所在地方,不由惊叫起来,“秦叔叔,我为什么会在宋大人的尸检室?我,我不是和小婉一起在房间里睡觉吗?” “月儿,没什么事,你现在告诉李爷爷,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的头好像挺疼,李爷爷,我的头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扎着我好难受。” 赵月儿说着,一摇一晃地走到了李小林面前,将头凑了过来。 李小林倒是没有闪躲,将赵月儿的头搂了过来,仔细看着。 然后对着一子道:“去拿个镊子我。” 一子拿来镊子,李小林小心地用镊子从赵月儿的耳根的听宫穴那夹出来一根银针。 “这也许就是月儿来这里的原因。” 李小林举起了手中的那一根银针。 赵月儿显然不知道自己的耳后竟然**上了一根银针,看着那根银针,当时就吓得尖叫起来。 一边叫,一边往秦少白的怀里钻。 秦少白这一次可不再管李小林他们的意见,将眼前这个又惊又吓的小姑娘给搂进怀里。 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着她的情绪。 “月儿,不要怕,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李小林见赵月儿一脸的惊恐,笑着表扬起来:“你不知道,你用了一种别人都不敢的方式救了那八个孩子噢。” 赵月儿听李小林这样一夸,原本还苍白的脸上飞上了几朵红晕:“李爷爷,那我还算是一个好孩子的是吧。” “傻孩子,你简单是一个了不起的好孩子。” 李小林说着,将手搭在了赵月儿的脉上。 他的眉头微微一动,脸上却满是了笑容:“小月儿,没事了,李爷爷已经帮你把过脉,你的身体一切都正常。” 赵月儿开心极了,冲到李小林面前,搂着李小林的脖子,在他脸上就亲了一口。 李小林呵呵大笑起来:转向秦少白:“少白啊,我现在是知道有一个女儿是多幸福的事,你还有两个女儿,真是羡慕死我了。” “啊呀。”赵月儿喊了一声,一脸的着急。 “怎么了?”大家都惊恐地看着她,生怕她又说出哪里头疼脑热的。 “我还答应和小婉妹妹一起放开门炮的呢,我这都出来了,还怎么放啊。” 赵月儿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拉着秦少白的手直晃,一边晃,一边就要扯着秦少白一起回去。 “原来是这事啊,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着急呢。你小婉妹妹有落捕头陪着放开门炮呢,你呢,就在这里和我们大家一起放开门炮,迎接新的一年,好不好?” 说着,李小林乐呵呵地吩咐道:“一子啊,去把我们镖局那大烟花抱过来,今天,大家就在县衙放响新年的第一炮了。” 烟花在天空中绚烂着,鞭炮声伴着大伙的笑声将新年的第一缕曙光给迎了过来,也将南阳县人都给唤醒了过来。 他们在各自的家门口放着开门炮,祈求着上年的那些霉气全都消散,祈求着新年有个新气象。 一时间,鞭炮声震天,整个南阳呈现出一派和谐温馨的景象。 “秦大人,你怎么了?” 李小林看到秦少白眼中微红,忍不住问道,“是想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了吧。” 秦少白尴尬地一笑:“我是觉得我这半年,过得挺值得的,我算没有辱没南阳县人间对我的信任啊。” “秦大人,我看你是高兴得糊涂了,你在这南阳县少说也住了好多年了,怎么就变成半年了。” “我,我是说,我当县令这半年来。” 秦少白连忙解释。 “那倒是,你这半年县令当得真是称民心如民意啊,秦大人,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实诚的县太爷了。南阳县人民有你这个县太爷,是有福啊。” 见秦少白又是感动眼圈红红,李小林轻轻拍着秦少白的肩:“快听,孩子们又在诵你的南阳县令说了。” 果然,一阵阵清脆悦耳的童声传了过来:愿我南阳,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一人有难,众人相助,南阳美好,暖我众心。 “走,大街上转转去。” 李小林说着,拉起秦少白就走。 “不是,李老先生,这屋子里的八个孩子呢?” “没事的,我那四子在看着呢。再说了,小兰姑娘不是告诉你了吗?这僵人只会在月圆或者月缺的子时才发作。他们啊,现在就是八个普通的孩子。” “那为什么还要绑着他们啊。今天可是大年初一。” “对噢,对噢。”李小林大笑起来,“大年初一,把我们秦大人的子民绑起来,秦大人会心疼的。一子啊,你们再给每个孩子吃一粒养命丸,然后就把他们给放出来吧。” 抬头看到宋慈正匆匆赶来,两人连忙迎了上去。 “少白,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消息?” 第一百零一章:闻佳音,少白难舍南阳 秦少白可没想到宋慈也突然间变得这么风趣了,连忙催道:“快点说来,有什么消息,今天可是年初一,不可以让我猴急猴急地乱猜一气的噢。” “呵呵,宋大人,秦大人刚刚还在那里感伤呢,你可不能再逗他了。” “好吧好吧,好消息是我听到公主要回来了。” 秦少白嗤之以鼻。 “这朝阳公主回来,对你宋慈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你们俩可以煮雪为茶,弹琴论词的。 关我秦少白何事。” “李老先生,你看这家伙,一张嘴还真是不饶人啊。” 李小林笑了起来:“我说秦大人,公主丫头可是从皇上那回来的,她带回来的可能是皇上对你的嘉许噢。” “还是李老先生睿智。”宋慈赞道:“刚刚小红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告诉我,朝阳带回来一个关于你秦大人的好消息。” 秦少白这次乖了,不再抢着说话,将身子往宋慈那靠了靠,等着宋慈把那好消息给讲出来。 “小红说,六王爷回去后对你在南阳县的表现是大加赞赏,然后向皇上提议,说这小小县太爷是配不上你了,建议让你去当临安府的知府大人。”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李小林对着秦少白就是一拳,“临安府那可是首府,做临安府的知府那可是大有作为啊。” 秦少白只觉得全身发热,他可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消息。 当初六王爷向他提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已经很含蓄地向六王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想呆在南阳县,只想和南阳县的百姓一起,安安静静地过上和和美美的日子。 再说了,他还得在南阳县等着他的女神回来呢。 “这就是一个坏消息。”秦少白嘟囔着。 “噢,想听坏消息啊。”宋慈的脸上突然现出几分不舍,“坏消息就是你可能就不能再在南阳县和我们在一起了。” “没事。”秦少白松了一口气,“皇上不是还没下圣旨吗?再说了,皇上就是下了圣旨,我也可以不接受皇上的好意的啊。” 宋李两人面面相觑:“秦少白啊秦少白,你可真是大胆,你应该是这大宋史上第一个说可以不接受皇上好意的人。” “呵呵呵,少白弟,我现在发现,你真是太可爱了。”李小林大笑起来,“不过,也说明我们秦大人对这南阳县是无比的热爱啊。宋大人,这事,你可得出点力,趁皇上的圣旨还没下来,让皇上收回他的好意。” “皇上的好意,哪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啊。” 清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马蹄,赵恬穿着一身红袍,坐在白雪身上奔了过来。 那一红一白,竟是无比的夺目。 “秦大人,我刚刚听你说,不愿离开这南阳县,我这个心啊,可真是疼啊。” 赵恬下了马,按着自己的心口,假装很是生气:“要知道,我可是在皇上面前说尽了好话,向皇上保证,这秦大人当了临安府的知府一定会让临安府风调雨顺的。” “六王爷对少白的知遇之恩,少白真是无比感激。”秦少白冲着六王爷一个劲地施礼,“还请六王爷再为少白做点事。” “秦大人是想让我向皇上开口,让皇上指一个公主与你是否?” 赵恬的话刚落,宋慈和李小林就都笑了出来。 “六王爷,你这心是白操了。”李小林指了指秦少白的心,“我们秦大人的心上人啊,就在这南阳县呢。” “噢,噢,我倒是忘记了。这南阳县除了出了一个清正公道的秦大人,还出了一个医术高明,与人和善的小兰姑娘。” 秦少白懒得去解释,他觉得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快让六王爷去劝皇上,可千万不要下什么让他当知府的圣旨。 “六王爷,少白是想求你,千万不要让皇上把我调去临安府。你看我在这南阳县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哟像永和村的案子,各村的自卫队……” 三个人看秦少白又是摇头又是扳手指的,都觉得好笑。 “你啊,还真以为皇上做一个决定这么轻率啊。”赵恬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皇上说,要给秦少白三个月的考察期,考察合格了,才可以委以重任噢。” 这话一说,秦少白心里立即轻松了。 想考察合格难,想考察不合格还不容易吗? 这三个月,我就故意偷懒耍赖,总成了吧。 正在想着,却看到赵恬的脸上现出严肃之色:“有件事,还得跟你们说一下,就是,南阳县真的要多一位长官了,皇上派了一人来当南阳县的都统制,权权负责南阳县的自备营,自卫队,还有你们县衙的捕快。” 众人一听,都怔在了那里。 却听得赵恬又道:“你们一定想不到那都统制是谁。” 秦少白没想到赵恬说的那都统制竟然是南宋名将毕再遇。 秦少白有一次在一个论坛里看到过毕再遇的名字,说南宋要选武力值最强的,当属毕再遇。 当时,秦少白很不服气,心里直嚷嚷,这南宋难道还有谁比岳飞还厉害吗? 现在,他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神级人物,他竟是激动不已。 再看那三人,却是一个个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解不了的大问题变成了一条一条的小虫子爬上了他们那光滑的额头。 “毕将军能来我们南阳县,那是我们南阳县多大的恩宠啊。你们怎么不太开心的样子?” “少白弟,那毕再遇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李小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还不能表达他的心情,又默默地拍了拍秦少白的肩,站到了一旁,看着天上的流云去了。 “李老先生,你也不要吓我们秦大人。”赵恬见李小林那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其实,毕将军的确是个良才,不过,他这人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说完,特意瞄了一眼秦少白,见秦少白完全不懂的样子,又宽慰道:“也许秦大人是很对毕将军胃口之人,你们能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噢。” “对了,听说毕将军好几次向皇上请辞,要回他老家种田,皇上都不准,是不是?”李小林又凑到了秦少白面前,眼睛却看着赵恬。 赵恬不语,良久才来一句:“如此良材,舍之谁愿?” “也是,这毕老头,除了那臭脾气,真的是让人佩服不已,你说,他那臂力,我家二子可能都要相形见绌。正手能拉开二石七斗的功,反手能拉开一石八头的弓,徒步能射二石,骑马能射二石五斗。” 这石啊斗啊的,秦少白是越听越糊涂,不过没关系,至少他听明白了,这毕再遇就是武功盖世的一个超级大英雄。 秦少白的心里竟是充满了渴求,他竟十分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神人。 第一百零二章:下马威,将军考验少白 李小林却是没有什么心情再逛下去,他说他要去把他家四子都找过来,好好地整理一下街道自卫队,还要把他那闲了大半个月的镖局给整顿起来,可千万不能让毕老头子找出什么漏子来,那他南拳的千年道行就毁于一旦了。 大伙见李小林那急冲冲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南拳先生和那毕将军有什么梁子吗?” 秦少白一问,宋慈和赵恬的脸色却是一变。 气氛立时僵了。 “我现在得去自备营一下。之伦怎么说也是从我们皇城司出来的,要是之伦有什么把柄被那毕将军抓住,我这脸也是没地方搁了。” 说着,赵恬骑上白雪就往卢之伦城北的自备营奔去。 秦少白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宋慈。 “你不要问我啊,我又不是朝阳,哪里知道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慈说着,就往前走。 秦少白自然能听出宋慈这是在躲避,不过,他现在也学乖了,知道别人不想说,强求来的话也是假的。 三步并成两步,追上了宋慈。 宋慈见他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眉头立即舒展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 “别听李老先生吓唬你,那毕老将军是武义大夫毕进之子,毕进是岳飞将军的手下,为我们大宋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毕家世代忠良,实在是值得敬佩的。” 秦少白心想,是你们在那里把毕再遇的不好相处说个不停,我可是极其期待着和这位盖世英雄好好见上一面噢。 要知道,能和几百年前的知名人物一起共事,这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荣誉。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街市走。 因为是大年初一,大街上并没有什么摊子,来来往往的都是要赶去燕山山顶参加庙会的人。 “少白,有没有兴趣也去求个佛,占个卦什么的?” 要是从前,秦少白对宋慈这建议是不屑一顾的。 他从来都只相信人定胜天,求佛求仙不如求自己。 可是,当宋慈说这些话时,他的心中竟然涌出金昭宁那张美丽的脸来。 不管金昭宁现在怎么样了,他都希望她可以平安,可以幸福。 对了,还有两个女娃娃,也应该求求菩萨保佑她们健康长大,顺带着为落捕头求一个健康长寿。 嗯,还有小兰。 秦少白突然不知道该为小兰求什么。 她实在太强了,强大的让秦少白觉得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呵护。 算了,就为她求有朝一日嫁个如意郎君吧。 跪在那尊弥勒佛面前,秦少白将身边所有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甚至于李小林的那四子,都为他们求了一个天天笑呵呵。 求过佛,接过无根寺方丈递来的香,又去寺外的大香炉插上香。 “秦大人,宋大人。”小沙弥讨好地将一旁烧香的人赶了赶,“这个方位最好。” 秦少白见被挤走的那妇人很是不满地看了自己一眼,正想斥责小沙弥,却被宋慈用眼神给喝住了。 “这位大嫂。”秦少白干脆将那妇人唤住,“你一定是求家人平安的,这个方位最利平安,来,你快来进香。” 那妇人原本是一肚子气,突见这秦大人主动让位,真是又惊又喜,连忙谢过,将香插上。 “秦大人果然与众不同。” 人群里走出一位老者,身材魁梧,应有五旬开外,却没有一根白发,一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似乎一目视之,就能让人心魂俱颤 年轻时一定是一个英伟不凡之人。 宋慈心里一惊,正欲上前,却被那老人一个眼神给制住了。 “老先生,你过奖了。”秦少白已是被这老人的抖擞精神给震住,连忙抱拳致谢。 这老人看起来竟是比南拳李小林还要有气势,尤其是他走路时那稳稳的步子,简直是比一个壮年汉子还要健稳。 “老夫今日刚来南阳,就听得南阳街上童儿们在传唱,唱的好像是什么南阳县令说,老夫就对这南阳县令啊特别感兴趣了。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就在这香气缭绕之中,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秦大人。” 那老人手往后一挥,立时有人将一张木凳端来。 老人也不与人客气,自己在那木凳上坐了下来,见众人尴尬地站着,微微笑道:“人老了,站久了,这腰就疼,两位大人不要见怪啊。” 宋慈张张嘴,又想说什么,却听得那老人哼了一下,吓得连忙把话缩了回去,乖乖地站到了一旁。 秦少白看这老人气定神闲地坐着,眼睛却只盯着自己,而且那带着淡笑的目光里似乎还满甚是挑衅,心中甚是奇怪。 老人刚刚一说人老了,要有个地方休息休息,周边的人便都应和起来。 竟然还有人在嚷着:“秦大人,这位老人家说得对啊,这寺庙前是该有让人休息的地方噢。” 一有人喊,起哄的人便多了起来。 老人不说话,接过身后的人递来的一杯清茶,很是优雅地喝了一口,然后又静静地看着秦少白。 呵呵,你还真是来找我麻烦的噢。 秦少白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微笑着: “老人家,各位乡亲,你们说的都对。是少白做的不好,少白应该考虑到众乡亲来烧香拜佛,走那么多路,爬这么高山,年老体弱者是需要有一个休息的地方的。” 秦少白说着,竟顾自去观察那寺院的环境起来。 秦少白这一转没什么,倒是把那老人的兴致给转出来了,也站起身来,跟着秦少白转。 宋慈原本是想安静地呆着,不去招惹那老者的。 可是现在他发现秦少白真的是在惹事上身,而老者好像对秦少白的兴趣还有增无减,只得也无可奈何地跟着他们俩转。 来烧香的人大多都认得这秦宋两位大人,见他们一前一右围着一个老人在这寺院外走来又走去,走走又停停,都好奇地站在那里观看。 有好事者,干脆也跟着一起走起来。 于是乎,烧香拜佛的人少了,跟着转圈的人越来越多。 秦少白转了两圈,他总算是对这座寺院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脑子里也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正想去找方丈商量一下,一抬头,竟看到自己身后跟了一条长龙,而那烧香炉前只有几个小沙弥在那里无奈地站着。 秦少白呵呵笑了起来,朝着小沙弥们道:“看来大家对你们无根寺的外观还都有意见啊。得改,得创,得变啊。” “秦大人。” 无根寺的方丈大师走了出来,“秦大人所言极是,只是,这寺里也就去年开始有一点香火气,我们哪有银子来重建噢。” “方丈,这事,你就放心吧。”老者也已经转了出来,笑对着方丈大师:“秦大人刚刚将这里转了几圈,早就有办法来解决你所说的问题了。” 秦少白笑着将老人扶到他的凳子上,又接过一杯茶递给了他:“老人家你过奖了。不过,南阳县就这么一家寺,南阳县人都要来拜拜这弥勒佛,让大伙笑口常开,我这南阳县县令当然得做点事情来表表心意了。” “不知秦大人会如何来表这心意?”那老者可是丝毫不让,步步紧逼。 第一百零三章:细揣摩,少白笑对考验 秦少白一笑,嘱那小沙弥拿来一张白宣,刷刷刷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 众人一看,都惊呼起来。 更有甚者,已跑到那寺院后面,去观察秦少白话中所说的那一块地。 老者见众人如此态度,便也用余光扫了一下那纸。 只见那纸上小楷工整华美,每个字都像挺在上方一般。 老者的目光突然一冷,抬头又看了看秦少白,终究是微微摇了摇头。 “老人家,我这个方法,你不太满意?” 秦少白见老者摇头,便轻声问道,“不知道老人家可否给我提一点意见,我也可以想出更好的法子来。!” “寺后那片土地,空着的确浪费,你想到让人来承包那块土地,种花种菜种树皆可,也是可以让物尽其用。不过,这附带条件,人家会愿意吗?” 话还没说完,刚刚去看地的几个人已经奔了回来,抢着回答:“愿意,很是愿意。” “老人家,那土地交与他人管理,只要妥善管理,来年一定会有收成。这收成还不是一年两年的,是五年之期。而他们只需要将这寺院的四周进行适当的装饰,加一些桌椅台凳,供一些茶水点心,何乐而不为呢?” “对啊,而且你看秦大人也说,这茶水点心是可以收银子的,相当于给我们一个地方再开一个铺子,这样的好事,也就只有我们秦大人才想得出来啊。” 人群一片附和。 “秦大人,我锦缎庄赵元报名投标。” “秦大人,我打铁铺李六子也报名投标。” “秦大人,加上我一个。” …… 一时间,已是有许多人站了出来,殷切地看着秦少白等待着秦少白点上他们名。 “好,你们愿意为南阳县百姓出一份力,都是最棒的南阳人。不过,话我得说在前面,投标的规矩还是和原先一样,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秦大人做事向来公平公正,我等没有意见。” 已有衙门里的捕快过来,将那些报名的人一一登记,嘱他们明日辰时官府来参加招投标。 “招投标?”老者一脸的疑惑。 “你一定不是南阳县人吧,秦大人的招投标是我们认为最公正的选择方法,上次,我就是靠这个,投到了小林书院的午食供应。” “噢,那一定很是有趣,明日,老夫要是有闲,定去县衙看看这招投标是怎么回事。” “老人家愿意来给我们意见,我们自是求之不得。宋大人,宋大人,是不是?” 秦少白四处寻找着宋慈,寻了半天,才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他。 宋慈正蹲在那大树下,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去看看宋大人在干什么?”老者朝后面一歪头,立即有一个黑衣人走了出来,疾步奔向宋慈。 那黑衣人从秦少白身边走过时,秦少白竟有一丝恍惚,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来不及细想,秦少白也向老者歉意一笑,奔向宋慈。 宋慈的手中拿着一根小小的树枝,正在一点一点地搜寻着什么。 他拔开的树叶下,慢慢地竟现出红色。 宋慈用树枝挑了一片带着红色的树叶放在鼻子下,一闻,脸色立即大变:“秦大人,你快让肖捕头带人来将这里围住,这里可能有凶杀案。” 一听到凶杀案,人群就沸腾起来。 胆大的已经冲了过去,胆小的却是缩了几步,然后又被好奇心驱使也凑了上来。 老者看到这里,不由微微一笑。 “你们南阳县人还真是奇怪,这有凶杀案,不是应该躲得远远的嘛。” 老者问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很是嫌弃的,撇了他一眼:“南阳县的案子就是再怎么复杂,也是难不倒我们秦大人的。” 想了想,那年轻人又道:“而且,请大人早就下了一个规定,凡在犯罪现场出现的人,都不可以立即离开,都要接受捕快们的询问。” 老者呵呵笑了起来。“有趣,的确是有趣。给我沏一杯好茶,我倒要看看,这事情到底会有多么的有趣。” 肖山和几个捕快拿来了寺里的绳子,很快按宋慈的吩咐围了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现场。 另外几个捕快,已经分成几个小组,将人群拉到一旁进行询问。 秦少白已经从宋慈身边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如炬,盯着被集中起来的每个人。 “秦大人,大家都去看有没有死者,你却站在这里看人群?” 老者盯着秦少白,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嗯,我想看看现场有谁的表现和正常人不一样,一般来说,如果这里是第一现场的话,嫌疑人就会逆行,神色也会与常人不一样。” 秦少白说,又觉得和这样一位老人说这样专业的话,实在是太难为人家,连忙笑了起来。 “老人家,少白和你算是一见如故,只可惜今天是没空和你细聊了,等明日,还请老人家移步县衙,少白一定备上好茶静候。” “秦大人。” 听到宋慈又在唤他,秦少白也来不及再寒暄什么,直接奔了过去。 看热闹的人已经被捕快们赶到了十米开外,现在,视野很是开阔。 一条带血的小路已经被收拾出来,足足有几十米远。 但那路的尽头,却是另一棵大树。 “肖大哥。”秦少白指了指那树,“去看看那树下有没有什么?” 肖山立即明白了,跑到树下,却是摇了摇头。 他正想往树上爬,去看看树上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却被秦少白唤住: “肖大哥,你先用竹枝将树叶拔开看看,不要有什么埋伏。” 肖山拿过一根长长的竹枝,还真让秦少白猜到了,那树上竟然有一个巨大的乌蜂窝。 “少白,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宋慈走了过来,眼望着那摇摇欲坠的蜂窝:“你怎么知道可能有埋伏?” 秦少白不说话,拉着宋慈走到了那条小路上,指着那一片片染血的树叶。 “宋大人,你再把那树叶上的血迹好好地闻一闻。” 宋慈不解,却依然听着秦少白的话将那树叶又一次放在鼻翼下。 “宋大人,这血的味道应该很熟悉吧。” 秦少白微笑,贴近宋慈轻声道:“那天,你在我家要吃鸡,小兰菜刀上的鸡血是不是就是这味道。” “这,这好像的确就是鸡血的味道。” 宋慈又一次闻了闻,终于很肯定地回答道。 此话一出,原本神经高度紧张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围观的人也是耶了起来,慢慢地散开。 等到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老者却慢慢走了过来。 “秦大人,宋大人,你们如何能证明这血是鸡血而不是人血呢?” 宋慈正想说,却见那老者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少白。 很是知趣地往后退了一步,将秦少白推了出来。 “老人家,我不仅知道这是鸡血,我还知道,这鸡血应该是您老人家让人故意洒在这里的。”秦少白笑着,“当然,我想老人家你的目的是想考验一下我这个县令是不是能看出来。” “噢?秦大人这话说得老夫还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愿闻其详。” “老人家,虽然这是鸡血,但也是腥臭味极重,会引来蚊虫鼠蚁,我看,我们还是移步庙前谈话可好?” “好好,来人啊,将这里清理干净,一定要还秦大人一个干净整洁的小路噢。” 三人坐下,宋慈几次想要起身说点什么,都被那老者的眼神给制止住。 秦少白却是呵呵笑了起来:“其实我之所以能看出老先生是在考验我,就是因为刚刚众人都奔到现场去看,老先生你却气定神闲,好像根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般。” 老者不语,微笑着示意秦少白继续讲下去。 “我又看到那血虽然很多,可是却很是规律,不像是意外受伤导致,更像是有人故意将血洒下。” 见两人听得仔细,秦少白便又道。 “我想,老人家应该是早上就让人来洒这鸡血,所以,血的味道已经不是很浓,但是,老人家你是忘记了,鸡血要几个时辰才能凝固,而人血却是很容易就能凝固。” “呵呵,这一点,我竟真是没有注意到。”老者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又指着尽头的那棵树,“秦大人,又是如何知道那树上也有埋伏的呢?” “也是老人家你告诉我的啊。”秦少白笑道。 “我让肖大哥爬树时,老人家你看了肖大哥一眼,那一眼里,竟然有一丝同情。然后你又看了我一下,那一眼里,就全是失望了。 我当时就想,老人家你既然设了这样一个局给我,不可能不让我受点教训,这一路上可没什么能让我受到教训的,那就只有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可能会有让我叫苦连天的埋伏了。” 老者大笑起来,两只手已经按在了秦少白的肩上:“秦大人,这一次,毕某我算是服了,服了。” 秦少白不由一惊,竟是脱口而出:“原来老先生您就是毕再遇将军,天啊,你简直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站在不远处的宋慈是来不及拦住秦少白发他的白痴粉病了,只得眼睛一闭。 果然,听得毕再遇哎呀了一声。 秦少白已经张开手臂,将那满脸惊异的毕再遇给抱了个满怀。 第一百零四章:苦思索,二女身份被疑 毕再遇站在了将军府的院子里,神色十分严峻。 他的副将黑鹰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俯身就拜。 “出了临安,那些繁文缛节,能省就省。直接说事吧。” “将军,我已经调查过了,那些孩子的确在县衙。” 毕再遇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金昭宁果然是救下了这些孩子,果然是为了秦少白才会救他们。孩子们有没有发病?” “回将军,除夕夜那些孩子好像发病了,但是听说被那小姑娘给制住了。” “小姑娘?就是当日用匕首将你击退的秦家丫鬟小兰?”毕再遇的眼神一凝,“僵人之毒,用药只有花妖的万能牡丹丸,心法,却只有大理段氏的如来心法。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制住他们?” 毕再遇眉头深锁:“上次你向我形容那小兰的样子,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就算有再上等的武功心法,也不可能练到段智兰那种程度,除非他就是那个不老的段智兰。” “将军,我可听说,那段智兰根本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你怎么会说他不老呢?” 毕再遇呵呵大笑:“黑鹰啊黑鹰,怎么说,你家师父还是有名的南拳,你还跟着我这么多年,怎么就会相信江湖的传闻呢。” “但…” 黑鹰不敢说下去。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江湖上见过段智兰的人都在传说他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对吗?” 黑鹰赶紧点了点头。 “那是因为,段智兰有段家的如来心法,这如来心法有一种很奇妙的功效,就是可以来自我换血,使得拥有这一功法的人可以永葆青春。” “将军,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来心法这么好,而且他还能救人,这样对人对己都有好处的心法,当年大理国国王为何要禁止皇族再练呢?” “这个,江湖上传闻甚多,但,据我所知道的最可靠消息,就是如来心法,不负如来必负卿。” 黑鹰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他们家将军说的话,不过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家将军已经开始不耐烦的踱步,每次将军这样做,就意味着他有解不开的结。 “将军,既然那小兰不是段智兰,那他有没有可能是花妖的人?” 毕再遇没说话,半响却又摇了摇头: “我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花妖的人,但我知道百花洞洞主花妖那人孤傲得很,她最不屑用什么暗法来伤人,更别提现在是让百花洞无比骄傲的救人了。 百花洞里每一个人都不会掩藏自己的身份,就是死,也是会以花妖门徒的身份去死的。” “那,为什么小兰能制住发了疯的僵人?” “除非……”毕再遇想着,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黑鹰自然不敢去打扰,垂立双手,静候着他家将军的下一步指示。 “黑鹰,当初你们拦截金家丫头时,可让秦少白看出样子?” 没想到毕再遇却是转了一个话题,再不去讨论那叫小兰的姑娘。 黑鹰细想了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但今天你从秦少白面前走过时,我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很不对。” 毕再遇微微皱眉, “当初为了那金家的丫头才答应皇上来这南阳,自认为用不着几天就能请辞回乡,谁曾想……” 黑鹰扑得一下跪了下来:“将军,都是黑鹰无能,黑鹰竟然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小丫头?黑鹰啊黑鹰,我说过你多少次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容易轻敌了。 要知道这江湖上绝对是高手如云,而现在南阳县似乎也是潮水暗涌,一不小心,你就会遇上一个让你后悔不迭的高手。” 见黑鹰垂下头不语,毕再遇也就缓和了一下语调,但话语里的严厉,却是一点也没少。 “刚刚你还在怀疑这小姑娘可能是花妖的人,花妖的人,哪一个可以用小姑娘来称呼。她们将你的命取了的时候,会给你小姑娘一样甜美的笑,倒是真的。” 黑鹰显然是想起了当日小兰的那把匕首,顿时不再言语,那脸也是瞬间变得雪白。 “黑鹰,我知道你对那小兰很是感兴趣,反正我现在在南阳也没什么事,你也不用整天跟在我后面,你就好好地为我监视那小兰姑娘。” 毕再遇的眉头微微一挑,又道:“我总觉得,朝阳公主将小兰放在那秦少白身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或许这小兰姑娘也不仅仅只是朝阳的小兰。” 黑鹰再一次听不懂他们将军的话了,不过黑鹰谨遵一个原则,就是他们家将军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他只要去执行就好。 黑鹰还在想该如何去监视小兰这个丫头,他叫张军,却已经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另一个丫头。 “你们跟着金家那丫头去了中都(作者注:中都是金国当时的首都)有何收获?” “那金贵真带着金昭宁去找到了神医白启,白启证实了,金昭宁的确是被大理国的一阳指点了暗穴。白启应该是找到了解穴的方法,没几天,金昭宁就醒了。” “果然,这南阳县是越来越热闹了。” 毕再遇突然冷哼了一下,见黑鹰好像不是很明白的样子,便又解释了起来。 “大理国早已经宣布,大理国民不得再学一阳指,也就只有那大理公主段智兰不听,偷偷学了这如来心法和一阳指点穴神功,也因此被驱逐出了大理国。” “没想到她竟然也被牵扯进了这南阳县。呵呵,看来,我们这次来得还是挺对劲的,可以凑一个大热闹噢。” “将军你怀疑那点了金昭宁穴那人是大理国的公主段智兰?” 毕再遇却是摇了摇头。 “那段智兰做事向来诡秘,不按常理出牌,但她应该不至于去点金昭宁的暗穴。” 毕再遇似乎被寒流击打,竟是哆嗦了几下,又道: “大理段家之所以不让子孙学那暗穴手法,就是因为知道那暗穴之狠毒。中了暗穴之人,若得不到救治,半死不活,昏睡百年,是比死还要痛苦千倍的。” 想了想,又道, “那金家丫头的身份可要探查清楚了。能请得动白启来为她诊治,这小女子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啊。” “将军,我们手中的情报证明那金昭宁只是一个普通的金国女子,皇上为什么一定要下令杀死金昭宁呢?” 毕再遇的目光如冰锥一样投向了黑鹰。 黑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一次无声地跪了下来。 “起来吧。圣上的旨意,谁能揣摩呢,更何况,现在圣上的身边还有一个六王爷。” “将军是说,这个主意是……” “我们是军人,只能服从命令。”毕再遇的眸子里闪着冰冷和无奈,“黑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早就该明白什么该问,什么只能埋头去做。” “黑鹰知道,黑鹰错了。” “好了,好了。” 毕再遇挥了挥手,好像很是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 “你去城北自备营走一趟,将那卢之伦唤来,有些事情我这个都统制还是要做一做的。” “将军,你昨天在寺院说要去县衙看秦大人组织招投标,还去吗?” “那个秦少白,还真是有趣得很。” 毕再遇的脸上露出笑来:“不过,我猜他的那些花招也没什么意思。” 毕再遇伸了个懒腰:“昨天在那燕山折腾了一天,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我这老人家是真的倦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会才好。” 毕再遇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正待要进房休息,却听得门外传来李小林爽朗的笑声。 “唉,这大宋天下,我是谁都不怕,就怕这南拳李小林了。” 毕再遇说着,将黑鹰推了出去:“南拳是你的师父,你快点想办法将他给我支走,不然,你也不要回来见我了。” 黑鹰这下是真的尴尬了。 一方是他的主子,一方是他的师父,得罪哪一方都不好。 见毕再遇已经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哧溜一下跑进屋里,还将门外挂上了一个休息免打扰的牌子,知道他家将军是下定决心不见他家师父了。 还没想好如何让南拳舒舒服服地接受这个事实,那南拳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混账小子,这么多天没见,是不是连自家师父都不认识了?” 南拳怒喝着。 黑鹰正想跪地请罪。 谁料那南拳却是一下将他搂住,眼泪鼻涕竟都流了下来:“鹰儿啊,你看你,跟着你师伯,真是太受苦了,这张脸,都凹陷下去了。” 黑鹰用手摸摸自己的脸。 哪里有什么凹陷,明明还是挺丰满挺有精神的啊。 不过,他知道和他这师父是根本没有办法辩解的。 他家将军曾经说过,能对付南拳的只有顺着他的意思,让南拳觉得赢得太轻松,也就觉得赢的没意思,才会放过你。 既然师父说他的脸凹陷下去了,那就顺着师父的话说下去吧。 黑鹰于是笑着说,多谢师父的关心,自己刚来南阳县,总是担心不能把事情做好,误了师父的名声,吃不好,睡不着,大概是真瘦了一些。 反正说出脸真的凹陷下去了这句话也吃不了什么亏,还可以快一点把师父给支出将军府,,以免他冲进将军的房间。 那就有可能地动山摇了。 第一百零五章:顶师伯,李冼喜得拳谱 李小林终于松开了黑鹰,朝着屋内就冲,完全不顾挂在门前的请勿打扰那个牌子。 黑鹰想要拦住他,想想自己势单力薄的地位,就算去拦他家师父也是拦不住的,只能叹口气往外走。 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位说说闹闹,每次都让人哭笑不得。 以为有什么大不了去劝架的人从来都是落不得一点好,往往还要惹得一身骚。 所以,每次两位老人呆在一处时,门徒们就会自觉地离开。 反正两位都是绝顶高手,自然知道何时放手。 更何况黑鹰知道,他们两老的感情是有多好。 要不是因为那件事,两位老人可能已经都回到乡下过那种朝起暮归彩霞相伴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黑鹰的心里有一点点愤怒,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皇上就不批准老将军的请辞回乡,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师父非得来这南阳县,还跟他说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的良心做事了。 真的希望那件事情没有发生。 黑鹰闭上了眼睛,那张可爱的脸又一次浮现在他的面前。 他感觉到脸上湿漉漉。 “黑鹰师兄,我父亲是不是来了这里?” 黑鹰连忙用手擦了下脸,一转身就看到李冼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黑鹰马上笑了起来。 除了那两位老人,他在这世界上最在乎的就是李冼这个师弟。 他曾经向师父许诺过,只要小师弟有危险,他愿意舍生忘死,以他的命去换小师弟的。 他眼中的小师弟,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师父也好,师伯也罢,不管有多么艰难,都舍不得让这个小师弟去面对生活中的丑陋。 所以他眼里的小师弟一直以来都是开心乐观的。 现在黑鹰突然看见小师弟他竟然苦着一张脸,莫名地让黑鹰有一点心疼。 “怎么了?好像不是很开心?” 暖暖地问,递过去一杯茶。 “没有。” 嘴里说着没有,眼神却充满着郁闷,还用脚在踢一旁的小石子,明摆着是有事。 “师弟,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哪一回不开心我看不出来呀。”黑鹰轻轻地拉过李冼,“说吧到底有什么烦心事?你忘记了,黑鹰师兄是能将你所有的烦恼都一口吞下的。” 说完,黑鹰张开大口,做了一个夸张的吞咽动作。 李冼被逗笑了。 “也没啥,刚刚我去秦大人那里,看到小兰姑娘一个人在搬一张很重很重的椅子,我就去帮忙,然后就嘟囔了一句,说秦大人真是,这么重的活怎么可以让姑娘家来做呢。” 李冼说的时候,那眼神里竟充满了温柔,还有一丝淡淡的心疼。 “那也没什么啊,怎么知道你不开心了?” 黑鹰觉得很是奇怪,那小兰的武力,县衙的人哪一个不知道,不要说搬一张椅子,就是提一个装满石头的大箱子相信也不成问题。 “我也觉得没什么呀,可是小兰姑娘突然间就生气了,她竟然叉着腰对我说,李冼啊李冼,不管你平日里怎么和秦大拉近乎,你得记住秦大人就是秦大人,无论是在县衙还是在别的地方,你都不可以说秦大人的任何坏话。” 李冼一下子激动起来,眼眸里都是受伤的痕迹:“师兄你说我什么时候跟秦大人拉过近乎了,我这不就是在关心她吗?她竟然一点都不领我的情,还让我快回去做事,还说什么以后没事少到秦府来,说我是个捕快就应该待在县衙……哎呀反正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一声她听出我在关心他了。” 黑鹰看着李冼嘟着嘴生着气抱怨的样子,真是十分想笑。 这小师弟的心思黑鹰是看出来了。 要是在从前,他一定会开开这个小师弟的玩笑,甚至还会让他鼓个劲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毕竟,这一生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真的不容易。 可他想起刚刚和毕将军说的那些话,一个连毕将军都觉得摸猜摸不透的女孩子,他家这个单纯的小师弟还是躲得远远才好。 “我觉得小兰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是个捕快,你应该在县衙等着秦大人,不能动不动就跑到秦府去。这让人很是怀疑你的目的。要是让师父知道,还真会认为你去拍秦大人的马屁,到时候又少不了一顿怪责。” “我,我根本没想过,我只是……”李冼说不下去了,他唉了一声,将袖子一甩,就往外走。 刚走几步,他又折回来了:“我把正事忘记了,秦大人,还有宋大人在找我父亲,师兄,父亲是不是来这里看毕师伯了。” 李冼朝那间挂着不可打扰牌子的房间偷偷望了几眼:“他们俩不会又吵起来吧?” “不会的,师父和师伯两人都将那事给放下了,他们现在只是希望你和玲玲能好好的。” 黑鹰看着李冼:“师弟,玲玲其实真是一个好姑娘。” “师兄,你怎么也和那两个老古董一样啊。”李冼烦躁起来,“我和毕玲玲,那完完全全是兄妹之间的感觉,再说了,师伯那脾气,也就只有你受得了。” “好啦好啦,大家也不会逼你的。再说了,人家毕玲玲也是窈窕淑女,无数君子求着呢。” “别人求别人的,我反正不会去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黑鹰见李冼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连忙拦住了他的话头,不让他继续发感慨: “你不是说两位大人在找师父吗?那你还不快去敲门?” 李冼往前挪了几步,终究还是不敢上前敲门,回过身,求救似地看着黑鹰。 “做什么事偷偷摸摸的,你这孩子,总是如此,一点也不成熟。” 李冼的脑袋上已经被轻轻敲了一下,他一抬头,看到毕再遇一脸严肃地拉开门,站在了他的面前。 “师伯好,冼儿拜见师伯。” 李冼连忙跪下,顾不得去摸还在生疼的脑袋。 都说父亲的南拳厉害,却不知道这师伯的拳力更是吓人。 毕再遇也没去扶住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两位大人找你父亲干嘛?” 李冼挪了挪膝盖,跟了上去,恭敬回道:“好像是和尸检室的那八个孩子有关,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我就不清楚了。” “小林啊小林,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冼儿这孩子,不可以一直护着,你看他说个话,柔软的像个娘们,唉,真不知道玲玲喜欢他什么。” “我才不要你家毕玲玲喜欢呢?”李冼嘟囔着。 “你说什么,冼儿你刚刚说什么?”毕再遇火冒三丈,冲到了李冼的面前,扬起了他的大拳头。 “师兄,你这火爆脾气时候改啊,你看你把冼儿都吓得发抖了。这大冷天的,你这个当师伯的人竟然也忍心让他这样跪在地上,你还不快让他起来啊。” 李小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不敢上前发命令让李冼起来。 “用得着我叫他起来吗?你是他父亲,你要是觉得他说的挺好的,你就叫他起来呗。” “你,你这个倔老头儿,你明知道我们罗汉拳的规矩,你,你……” 李小林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咬着牙,握着拳,就差没有对着毕再遇挥舞起来。 “师伯,师弟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小孩子,师伯你不要怪责他才好。” 黑鹰见两位老人好像又僵了起来,连忙赔着好话。 “我不是怪责他,我是在让他把他刚刚说的那话再说一遍。” 毕再遇完全不去看气得脸苍白的李小林,指着依然跪着的李冼大声道, “小林,你看你这儿子,他连把话再说一遍的胆子都没有,你说,以后怎么让他撑起我们的罗汉拳啊,怎么继承你南拳的名气啊。” “我是说,我才不要你家毕玲玲喜欢,我也不喜欢你家毕玲玲。她那么刁蛮,还有五个自以为是,蛮不讲理的哥哥,我李冼是没这份胆量跨进毕家的门。” 刚刚还在那各自生气的两位老人,听到李冼突然间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的话,都呆在那里。 李小林那是一个急啊。 冼儿啊冼儿,你说,你这也太有勇气了吧,你面前的可是毕再遇毕将军,被金宋两国称为活阎王的毕再遇啊。 黑鹰早已经奔到了李冼面前,扑通一下,和李冼一起跪了下来,还特意抢了一点先,以防毕再遇一拳砸过来,他可以抢先一步为师弟挡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毕再遇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手指向李冼,吹胡子瞪眼。 另两人的眼睛也都盯着李冼,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李冼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毕再遇,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杀气在笼罩着他。 死就死了。 他一横心,挺直了身子:“我说,我李冼不喜欢你家毕玲玲,也不会做你毕将军的女婿。” 李冼说完,把眼一闭,等着毕再遇的拳头落下来。 空气像是静止了一般。 “对,对,这才是罗汉拳未来掌门人的样子啊。” 毕再遇大笑起来,然后竟将李冼给一下拉了起来,前前后后地端详了一番:“师弟,冼儿长大了,我可以放心地将罗汉拳的拳谱交给他了。” 李冼睁开眼,一本厚厚的拳谱正放在他的面前,拳谱后面是毕再遇那满意至极的笑脸。 。 第一百零六章:再发病,小兰施针急救 雨过天晴。 李小林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做毕再遇的亲家,但看到毕再遇竟然将罗汉门的镇门之宝罗汉拳拳谱都给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那高兴劲真是溢于言表。 黑鹰也很开心,不过他马上想起来李冼说的事,于是提醒道:“师弟,你不是说两位大人要找师父吗?” “哎呀,我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李冼拍着自己的脑袋,着急道:“老爹,快去尸检室,那八个孩子好像出状况了。” 此话一出,李冼只觉得身边两缕风吹过,定眼再一看,院子里已经只有他和黑鹰两人了,那两个老人家,早已经没有了踪影。 两位老人刚走到县衙门口,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哭泣声。 李小林定眼一看,正是永和村的那些男女。 他们一个个神情惨淡,身子全都憔悴得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此时男人们的脸上虽有泪痕,却已经止住了哭声,或蹲或立,各自呆着,却都是一言不语,眼神暗淡。 女人们,三五个抱成一团,依然在那里啜泣。 看到李小林,那群女人竟然都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不说话,只是垂泪。 “师兄,这事,你还不太清楚,可能进去了会感觉很不舒服,你就在外面问问这些村民情况吧。” 李小林说着,扔下毕再遇,直接冲了进去。 毕再遇见李小林冲了进去,也想跟上去。 身子却被几个女人轻轻拉住。 毕再遇立时犯了愁,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拿起他的刀,举起他的拳就可以夺人性命。 可是,那些都是该杀之人。 现在,看着跪在他面前一脸凄凉的众人,他竟是无法抬腿离开。 “乡亲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你们说出来,官府会为你们做主的。” 没有人说话,院子里只有越来越沉重的哭泣声。 毕再遇是真的急了,嚷了一声:“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对我说,现在这南阳县,我最大。” 一听这话,男男女女竟都跪了下来。 毕再遇见众人还是不敢说话,怒道: “她们女人家哭哭泣泣还值得同情,你们几个大男人,有什么事情是说不出口,有什么坎是过不了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再遇手指着那些依然呆在那里的男人们,骂着。 毕再遇这一吼,还真是有用。 那些低着头,颤着肩的男人们都将脸抬了起来。 “大人,这位大人。”一个男人往前挪了几步,拉着李小林的裤腿,“求你,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你们,是那八个孩子的父母?” 毕再遇问道,心里已是涌出了一丝同情。 “那八个孩子不是说已经控制住病情了吗?为何你们还如此这般。” “本来,本来是好了,可是,刚刚县衙的官们快马把我们接过来,说孩子们的病又犯了,说他们可能没有其他办法来拯救孩子们了。然后,他们说,他们,他们要烧死我们的孩子。” 恍如一声惊雷,震住了毕再遇。 烧死孩子?就算是在贼匪的窝里,他也没听说过有谁能残忍地烧死孩子们,更何况是在这朗朗乾坤之下,是在这大宋县衙里。 秦少白,宋慈,你们俩是在搞什么鬼? 他再也不能等了,安慰了几句那些村民,提步就飞进了县衙。 尸检室里,众人正围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竟然是那八个孩子。 严格来说,他们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 他们的脸上全是血污,身上也被咬得东一块西一块的,有的孩子的手已经被咬得能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了。 但是,这些孩子根本不知道疼似的,依然在用他们那血肉模糊的手扯着铁笼,用他们满是血污的嘴去啃着铁柱。 他们的眼睛,全都是血红一片。 “秦大人。”毕再遇走到了秦少白的面前。 秦少白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铁笼子,盯着在笼子前转来转去的小兰。 毕再遇的眼神也落在小兰身上。 他是第一次见小兰,可是,他却有一种惊惧之感。 这小女子沉静的背影让他想起一个人。 心中竟是一涩。 正欲上前,却看到小兰已经转过身。 “小兰,这位是南阳县来的都统制毕再遇毕老将军。” 秦少白早就注意到毕再遇一进来,所有的注意力都凝在小兰身上。 他还注意到毕再遇的眼中有那么一瞬,闪过的是一丝温软。 心中一动,便拉过了小兰来拜见毕再遇。 小兰朝毕再遇微微施礼,然后又转向众人: “各位大人,孩子们都已经被施了针,应该会有片刻的清静。” 果然,原本还在躁动不安的孩子们,此时都神奇地安静下来,一个个坐在了地上。 只是,他们都将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不知道是在咬自己那白森森的指骨,还是在吮吸那手上的鲜血。 “小兰姑娘。”李小林让一子递了块毛巾给小兰擦脸上的汗,“你确定他们不会再闹了?” 李小林的声音里都有着一股寒意。 所有的人目光都盯着小兰。 小兰笑了笑,“各位大人,请放心。我扎了他们的鸩尾,他们至少可以安定两个时辰了。” “这样也好,这两个时辰,我们要拿出主意来,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些孩子。”宋慈说着,正在招呼大家出这尸检室。 这里已经一股难闻的血腥味,再加上那些孩子虽然已经安静下来,但那一张张却依然狰狞得很,看着,就会让人感到心疼。 “各位大人,小兰姑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大家了,救救这些孩子吧,他们还只是孩子啊。” 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老太爷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众人面前。 “老太爷,我们一定尽自己可能,可是……” 宋慈没有把话说出来。 大伙都知道宋慈的意思,可是谁也不想把话说明。 所有的目光都又一次投向了小兰,似乎只有她才能将这八个可怜的孩子救出来。 小兰只好尴尬地笑笑,回首,却更遇到毕再遇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似乎很是不一样。 小兰的心竟然像被谁揪了一样,很是不舒服。 安顿好陈老太爷他们后,几个人在县衙大堂坐了下来。 “小兰,为什么孩子们的病情会突然间加剧?” 李小林很是不解,他明明昨天刚刚给孩子们查过,他们身上的毒已经消了许多。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小兰低声道,眼睛却盯着秦少白,“秦大哥,赵月儿可有什么不妥?” “没有啊,月儿回去后一直在睡觉,今天早上就和小婉还有落捕头去了无根寺,说要为八个孩子祈福呢。” “那就好。” 小兰说着,目光转到了不远处的那个铁笼子上: “毕将军,李老先生,宋大人,我是想,会不会那赵月儿在为这八个孩子吸血的时候,将她身上的毒素也传给了八个孩子,她身上的毒素和孩子们身上的僵人毒融合在一起,产生了一种新的毒素,反而使得孩子们的病情加重起来。” 小兰这样一说,三位大人竟都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可将秦少白给急坏了:“怎么可能呢?月儿是在救他们,怎么会变成害他们?” 看着秦少白那着急的样子,小兰心里有些不舍。 “秦大人,你我都知道赵月儿来这里,并不是自愿的,是受人控制的,所以,无论善恶,都和赵月儿没有关系。” 话是这样说,可是秦少白依然觉得难受。 如果这八个孩子救不了,那永和村的村民一定会有所怨言。 赵月儿深夜来吸血的事情虽然已经交代过所有知情者,不可以外泄出去。 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很有可能就会将八个孩子的死和赵月儿联系起来。 到时候,赵月儿就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于会被传言说成是一个吸人血,毒人性命的妖女。 想到这里,秦少白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八个孩子给救活。 只有救活了他们,才能证明,赵月儿是在救人,而不是在杀人。 第一百零七章:无计施,少白倔强坚持 一时竟都无话,大伙儿都安静下来,坐在院子里喝茶,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明白,他们只不过都在熬时间罢了。 熬小兰说的那两个时辰一过,也正是子时,那时候就能够知道这群孩子会怎么样了。 熬的日子最是难受。 不过连熬的时光也不给你,那就得直面残忍了。 谁曾想,大伙才闲聊了半柱香的的时候,那铁笼子就开始有动静了。 小兰是最先听到那动静的,也是第一个奔过去的。 那八个孩子,从四面八方向小兰涌来,八人的力量竟是与倍剧增,那铁笼子眼看就要被他们给掀翻了。 李小林和毕再遇想都没想,就奔了过去。 两个人四只拳,一起发力,硬是将那歪斜的铁架子给推正过去。 宋慈和秦少白也赶了过去。 却见毕再遇手一挥,知道是让他们避开。 看看笼子里那八张狰狞得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孩子气的脸,秦少白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丧尸片他看过许多,丧尸他却是第一次见。 那些脸,完全不是丧尸片所描述得毫无生机,他们的眼里反而有一种渗人的光芒,一种极其恐惧的贪婪之色,仿佛目之所及都是他们的食物一样。 他们的嘴里血肉模糊,分不清是别人的血肉还是自己的血肉。 牙齿和牙齿咬合的声音像生了锈的老机器,听得人耳朵发鸣,心里发毛。 “小兰姑娘,不知你知道不知道,这僵毒最怕的是两样东西?” 毕再遇一边躲过一个孩子的攻击,一边问着正在那里踱步思索着的小兰。 李小林完全不明白毕再遇为什么在这么危急的关头要问小兰这个问题。 事实上,毕再遇说的这问题,他也不会回答。 他这叱咤江湖这么多年老武林都不知道答案,这十几岁的小姑娘会知道答案吗? 谁知道小兰却是嫣然一笑:“毕将军说的可是那西域国花妖殿下的万能牡丹丸和大理国段王爷百年失传了的如来心法?” 毕再遇差点惊得松了力,一直在蠢蠢欲动的一个孩子趁机对着他就是龇牙咧嘴。 一个小石子从小兰的手中弹了出来,那孩子嗷嗷叫了两声,退了下去,却是被身边的另一个孩子给一下子扑倒。 立时,其他的孩子都往那倒下的孩子身上扑去。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眼睛最大程度地瞪大,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整个世界好像只余下那些孩子啃食同伴砸吧着嘴的声音。 “他们,他们在……” 秦少白终于受不了,大叫起来。 “秦大哥。”小兰已经是快步奔了过来,从身上掏出一个银瓶出来,扔了一颗雪花保命丸给秦少白,又将银瓶扔给了宋慈:“宋大人,你和秦大哥两人不太熟悉这种毒,他们的血如果在空气里弥漫也是有可能污染空气的,快点把药给吃了。” 李小林和毕再遇正在那里驱赶那些啃食同伴的孩子,听到这话,都吓得停住了手,用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小兰笑了起来:“你们两位老先生,内功那么深厚,有什么好怕的。” 话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将两粒养命丸给扔了过去。 “小兰,你为何不吃?” 秦少白担心地问着。 “这种药丸不可吃多,我每天早上都会吃一粒的,所以,现在不需要。” 几个人正说着,却听得那笼子里的孩子们却已经散开,又都往铁笼子上撞。 大伙又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使出内力将那铁笼子固定住。 可是眼神却都被笼子中间给吸引着。 刚刚那个孩子,已经化成一滩血水,全身的血肉都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甚至于那骨头都被一根根地咬断,嚼碎。 秦少白想吐,又怕被面前这些人笑话,只得强忍着。 “各位大人。”宋慈轻声问道,“你们觉得现在还需要再等下去吗?” “等个球啊。”李小林嚷了出来,他的脸上已经微微渗出汗来,“再不把这些怪物给烧死,我可是没力气撑下去了。到时候,我就可能变成这样的一摊血水了。” “秦大人,你怎么看?” 毕再遇却是把难题抛给了秦少白,目光却是瞥向了站在秦少白身旁的小兰。 “毕将军,我……”秦少白说着,眼睛往那铁笼子看去,中间的那滩血水正在慢慢凝结,而余下的七个孩子,好像也看明白了外面的那群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多了,应该不是好的食物选择,所以,血红的眼睛都在相互盯着。 “秦少白,你还有什么好想的啊?”李小林着急地嚷,“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只有烧死他们,才能保住大家的安全,保住全南阳县的安全。” “不能啊,不能烧啊。” 陈老太爷带着永和村的村民一起冲了进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铁笼子里的情景,都吓得呆在了那里,半响,有人开始呕吐,先是男人,然后是女人,最后连努力控制自己的陈老太爷也在呕吐。 屋里的几个人就那样看着他们吐个不停,相互交换着眼色。 果然,等他们都吐得肝肠寸断,黄胆水也吐得干干净净后,那眼里就再没有刚刚的那种怜悯了,完全变成了恐惧。 “陈老太爷,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也许,我们真的要……” 宋慈说不下去了,面带愧色,干脆将头给深深低下。 “可是,可是,他们还是孩子啊。”陈老太爷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身子更是慢慢地后退,离那铁笼子越来越远。 村民们看到老太爷往后退,全都明白了老太爷的意思,也都抹着泪往后退。 等村民们都离开后,几个人又是相互看了几眼。 “现在怎么办?”李小林问,声音都有些发颤,很明显,他有些撑不住那些孩子的攻击了。 “我想我们应该投票来决定。”宋慈说着,第一个举起了手,“我赞同用火来烧。” 李小林早就等不及地举起了手。 毕再遇看了一眼小兰,又看了看笼子里的孩子们,终于,也将手举了起来。 举手的三个都将目光投向了秦少白。 秦少白看着他们,又看看笼子里的孩子们,再看看小兰,他感觉到一种揪心的疼。 从良心上来说,他不愿意用火来烧这些孩子。 可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为了不让南阳县出现这种病毒的蔓延,他又必须得下这一个决心。 他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小兰,希望小兰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 可是,小兰却向他摇了摇头。 “秦大人,这世间能救这七个孩子的只有花妖和大理段氏,可惜这两个人我们都找不到。”毕再遇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小兰。 秦少白马上捕捉到了毕再遇的眼神,他干脆奔到小兰面前,拉住了小兰的手:“小兰,他们是如月儿和婉儿一般的孩子啊。小兰,我是他们的父母官啊,我怎么可以亲手烧死自己的子民?我不能,我一定要想出办法来救他们。” 小兰的两只手被秦少白那样热烈地握着,还被秦少白用那么诚挚的眼睛望着,她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眼眶就是一红。 咬着唇,直把那红润的唇咬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大伙听到了小兰细微却坚定的声音: “好,秦大哥,我站在你那边,我相信,我们总能想出办法来的。” 【作者题外话】:我必须要在这里谴责一下秦少白。 少白啊少白,你是为你的子民考虑了,可是你为小兰考虑了吗? 如果小兰救了这些孩子,小兰的一切都将引起众人的重新审视。 到那时,你会扔下你的金昭宁来保护小兰吗? 第一百零八章:施心法,小兰又揭疑点 得到小兰的支持,秦少白感觉到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可是,等他静下心来,却又是一脸的茫然。 李小林他们说的对,很多事情不是只是想就行了。 看到秦少白这样,三个男人都着急起来。 一着急,注意力就散开,铁笼里的孩子就趁着这外面的三人内力一泄,立刻重启了反击。 铁笼子竟被他们推得往前移动了几寸。 “秦大人,你可得想清楚,要是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毕再遇和李小林这一次是异口同声,同时两人掌风亦起,将冲在最前方的两个孩子给扇了出去。 秦少白被毕林两人这样一吼,便更加无助起来,那身子也往后退了几许。 “秦大哥,你不要担心。”小兰是看出了秦少白的沮丧,“我师父曾经教给我一套心法,虽然没有那如来心法厉害,却也是驱除心魔,避免走火入魔的神功心法,你来,我教你几句。” 秦少白犹豫了一下,他知道很多门派的心法只有本门弟子才可以学,私自传授,会遭到严厉的惩罚。 “秦大哥,你不要犹豫什么了,我自己的修为,还不能用这心法来控制住孩子们的心神,三位大人虽然武功高强,但也正因为他们武功高强,会和我的这一套心法相克。所以,只有你可以来帮我。” 秦少白一听,知道自己连忙走了过去。 “秦大哥,呆会你念心法时,也许心里会有一种力量和你的身体在抗争,你记得,不要去对抗。” 小兰在秦少白的耳边说了几句,说完,已经娇喘吁吁。 一旁的三人见小兰只是传授了一下心法,身体就变得疲累不堪,知道这套心法一定厉害得很。 他们不由地担心起秦少白来。 以秦少白这样的武功底子,这种心法可以说是双刃剑,伤害进行心法之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少白,要不算了吧?”宋慈轻声说,带着明显的担心。 “怎么可以算了。”秦少白怒道,转眼,看到三个男人都是关切的目光,连忙又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刚刚我在心里将小兰所授心法念了一遍,我竟然感觉到心神都很宁静,而且这腹内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 三人对视了一眼,看秦少白的表情,秦少白说得应该不是假话。 他们又看向小兰,显然,小兰对秦少白所说的话也是诧异不已。 “好了,秦大哥,你现在口中念着那心法,围着笼子走,记住,不要让孩子们攻击你。” 秦少白点了点头,大跨步地往铁笼走去,他的脸上带着笑,眼里却露出坚毅。 小兰轻轻一笑,也走了过去,在铁笼子外划了一个圈,坐了下来。 秦少白一走近,那些孩子竟然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秦少白围着那铁笼子转,嘴里念念有词。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随着那心法在燃烧,在奔腾。 他的心中竟是从没有过的欢快,好像这件危险至极的事情本就应该是让他来做的一般。 笼子里的孩子们竟然真的停止了嘶叫,停止了攻击。 却依然跟着秦少白转着,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小兰也已经端坐在地上,两腿金刚座盘好,双手却是莲花指展开,微闭上了眼。 在孩子们狰狞的面容下,在他们歇斯底里的嘶喊里,小兰,像一尊面容祥和的菩萨,静静的坐在他们面前。 孩子们似乎是被震到了,竟一个个的往后退。 笼子里难得安静了一下。 “秦大哥,你站到我的身后来。”小兰说着,重又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小兰。 各种复杂的情绪,都在那目光里。 小兰微微闭着眼,嘴唇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经文。 她的身上竟慢慢地有了热气,然后有一道金色的光环绕住了她。 李秦两人是瞪大了眼睛。 毕再遇的心里却是咯噔咯噔响个不停。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个小兰的姑娘,绝对和大理段氏有关系。 这一套能让人浑身发出金光的内功心法,他记得很清楚,十八年前,就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那一次,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面对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离开。 段氏的如来心法! 难不成,她真的是段智兰? 不,不可能。 江湖都传,段智兰只有十七八岁,却不知道,就算再过个20年,段智兰也还是十八,七岁的样子。 毕再遇又一次心头一涩,目光咬住了小兰。 小兰身上的那金环,在慢慢地移动,朝着那铁笼一点点地移过去,最后竟然钻进了那铁笼里,朝着那七个孩子的头顶飘。 那七个孩子,像是被那金光感召了一般,都静坐下来,抬头,张开嘴巴,好像那金光能给他们渴求已久的琼浆玉液一般。 那金环上,竟真的有鲜红的液体滴下来,滴进每一个孩子的口中。 他们贪婪地吮吸着,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最终全都将头一低,竟是沉沉睡了过去。 “小兰。”秦少白唤了一声,冲上去,扶住了摇晃着就要倒下的小兰。 “没事,秦大哥,我只是有点累。” 小兰说着,想站起来,可是她的脸色却是白得吓人,好像她身体里的血都已经被抽干了一般。 “小兰。”李小林和毕再遇都冲了过来,两个人四只掌抵住了小兰的背,要帮她调整心力。 “两位老人家,不用了。”小兰说着,竟是站了起来,“毕大人,你应该知道如来心法为什么会被禁练的,是吗?” “据说,练如来心法时,练功人的鲜血会随着那心法进入对方的体内,与对方进行血液互换,所以,没有一定功底的人要是练这如来心法,就会血竭而死。” 小兰虚弱地笑了笑:“对,我们的这一套心法,只有如来心法的一半功效,杀伤力也只有如来心法的一半,但是,我已经觉得我在被这套心法反噬了。” 小兰说着,竟是剧烈地咳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现在应该让小兰要休息,可是他们的心中有着太多的迷惑。 等小兰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气息,李小林首先打开了问题匣子: “小兰,你,不会就是大理国公主段智兰吧?” 小兰却是微微地摇了摇头;“李老先生,你真是抬举我了。也许我说了,你们会不相信,但事实就是,我并不知道我是谁,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公主,我被她捡到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这样一说,倒是很灵巧地将那尴尬的话题给摁住。 小兰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大伙虽然还有许多许多的问题,却也不忍心让小兰这样虚弱地继续说下去。 宋慈让秦少白先将小兰送回去休息一下,却被小兰拒绝了。 “三位大人,你们也辛苦了,接下来几个时辰,我和秦大哥守着就行。” 那三人当然听出小兰的意思,想想看,也只有小兰才有办法制住这些孩子,他们三待在这里,确也是一种浪费。 三个人相互对了一下眼色,便都告辞离去。 “秦大哥,你是不是对我充满了好奇?” 秦少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小兰笑了起来,这笑使她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一些: “秦大哥,你到现在还是这样子,从来都不知道隐藏一下自己的情绪,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了,谁来帮你挡走那些笑着害你的人。” 小兰越说越感伤,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秦少白的脸。 她的指尖很凉,很凉,让秦少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寒颤一打,人竟然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来,将小兰轻轻地抱住:“小兰,你可不要瞎说,你是我们家的人,你还是我的好帮手,你怎么会离开我呢?” 小兰不说话,只是有两只手,轻轻的摸着秦少白的脸,看着秦少白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不舍。 “秦大哥,你知道吗?我一直不想让人知道,我和段家的关系。” “你不是说你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吗?” 小兰听秦少白这样说,又是一笑。 “秦大哥,你什么时候能分辨别人说的是真还是假呀。” 秦少白尴尬的扰了扰头。 “我的确不是段智兰,段智兰也不是传说中只有十七八岁,母亲,已经快四十岁了。” 秦少白呆在那里,小兰,竟是段智兰的女儿? “可是,你不是,你不是朝阳公主在路边捡来的孤儿吗?” “对,遇到公主时,我的确是孤儿,而且还刚刚被抛弃没有人在乎的孤儿。” 小兰一点也不隐满,神色也极为自然。 “当初我遇到公主时,母亲已经离开我好几个月,她说她要来南阳县找父亲。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南阳,就遇到了北掌的人,他们将我绑到一个山洞,我应该就在那里遇见的蓝玉小姐。” “宋慈的蓝玉?” 小兰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九章:聊机密,喜迎七儿苏醒 听到小兰说,她初来南阳竟然遇到了失踪了的蓝玉,秦少白真是吃惊不小。 “那你为什么不救她?你是段智兰的女儿,应该有一身武艺啊。” 见秦少白如此着急,小兰竟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秦少白连忙端过一杯参茶。 “其实,母亲一直不希望我学武,所以,他从来没有教过我任何的武功,更不要说段家那不外传的心法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会有这一身武功的?” 小兰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天际。 “那天,我们正在洞里,就听得山上有人在叫,叫的是蓝玉小姐的名字。” “我看见我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很是紧张,但她那种紧张,又不像是一种惊喜,反而更像是一种愤怒,就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一件让她很不愉快的事一般。” “我当时就想,这女孩一定就是蓝玉,我也很肯定,这女孩不愿意被外面的人找到。” “所以,当有人蒙着面来问我们谁是蓝玉时,我见那女孩默不作声,我就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我说,我就叫蓝玉。” “你顶替了蓝玉的名字?”秦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时候,小兰应该只有七八岁吧,居然就有这么好的心机。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女子实在是让人害怕,他竟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小兰哪里看不出他这种情绪变化,可她也懒得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母亲虽然没有教我武功,可是我陪着母亲四处逃避段家的这些年,早就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利用别人来让自己存活下去。” 她见秦少白依然不语,不由又哀叹了:“秦大哥,就算我不用蓝玉小姐的名字,她也是不愿意回去的,她也是注定要死的。” 秦少白长长的叹了一口:“这事,你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尤其不要告诉宋慈,我怕他又会伤心了。” “我自然不会说,因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蓝玉姑娘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 小兰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小心翼翼地摊开…… 秦少白凑过一看,不由脸色苍白,握着纸条的手颤抖起来。 那是一个对话记录。 记录的人似乎很小心,只用简单的甲和乙来替代说话双方。 甲似乎是在向乙汇报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蓝玉在山洞里的情况,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小兰冒顶了蓝玉的名字,甲在问乙,要不要把蓝玉交出去,把小兰杀掉。 乙似乎不太喜欢说话,他的名字后面只有简短的一个不。 甲又问如何处理小兰。 乙又只说了简短的两个字:莫管。 甲继续问如何处理蓝玉。 乙这一次多说了几个字:和旁人一样。 最重要的一句话就在这里。 甲说:先生是否会同意? 乙又一次给了六个字:你只需听我的。 甲的最后一句话让秦少白有一点迷惑不解。 甲说:主子,蓝玉小姐若死,你不会伤心吗? 对话记录就到这里,乙的回答成了一片空白。 但从蓝玉几年后身亡,可以推想出乙当时肯定说了绝情的话,也正因为这样的话,才导致蓝玉身死。 秦少白拿着这张纸,转来,又转去。 这张纸,为什么会存在? 是甲乙让第三人故意记载,还是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偷偷记下。 但从这张纸的记录来看,纸上的内容应该是真实的。 那也就意味着,当初绑走蓝玉小姐的的的确确是熟人。 至于那个先生,应该对蓝玉小姐有着侧隐之心,甚至应该是蓝玉小姐的重要亲朋。 而这个人,身份地位应该都不低。所以甲才会顾忌他的感受。 乙呢,他对蓝玉小姐也似乎很有情感,他那简单的几个字,让秦少白读出一种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一点肝肠寸断。 也就是说,乙是为了成就某一项大业,宁愿牺牲自己和蓝玉之间的感情。 这一份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 如果是亲情,那被怀疑的对象,就应该是西山先生及其家人。 秦少白记得,西山先生,还有一个做将军的儿子,也就是蓝玉小姐的哥哥蓝平。 那这个乙会不会就是他呢? 如果是爱情? 秦少白突然不敢想下去。 他不想对自己的偶像有任何一点点猜疑,但,这些日子,宋慈处理某些案件的手法,已经让秦少白发觉,宋慈也在忌讳着什么。 “小兰,你这张纸条是从哪里发现的?” “那天我去缘楼,本来是想找一些药方来治八个孩子,结果,却在密室里,发现了这样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就看到这张纸了。” “你是说,朝阳公主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小兰看了一眼秦少白:“公主知道,也属于正常,要知道,公主这几年都是在收集情报,也许是某一个人把这个情报卖给她的吧。” 想了想,小兰又道:“我想公主也还没确定这纸条里的甲乙分别是谁,不然她早就告诉了西山先生和宋大人了。” “小兰,你觉得,那个乙是谁?” 秦少白问的很是胆怯,好像他这一问,就会问出他不想要的答案。 谁曾想,小兰却是使劲的摇了摇头:“拿到纸条后,我想了很久,把我能想到的人都一一对应上去,可是没有一个人符合这个要求。” “那,西山先生呢?还有宋大人呢?” 小兰猛地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秦少白:“秦大哥,你怎么可以怀疑他们俩,这大宋,如果说还有值得绝对信任的人,除了你就只有宋大人和西山先生了。” 见小兰说的如此肯定,秦少白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让小兰将纸条收好。 想想这样也不行,这事要被朝阳公主知道,小兰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觉得还是应该让小兰把纸条送回缘楼才好。 小兰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秦少白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秦大哥,你看到的这张纸,是我仿照那人笔迹重抄一遍的。我哪有那个胆子,敢从缘楼偷东西。” 秦少白不得不佩服小兰的思虑周到。 他正想再问一问小兰是如何遇到朝阳公主,又是如何有这一身武艺的,却听到,铁笼子里发出一阵阵的哭泣声。 那七个孩子,竟然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嘤嘤哭泣。 他们的脸,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眼睛再也见不到那血红之色,甚至于,那流在脸上的泪水都特别的晶莹剔透。 秦少白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围着铁笼转了一圈,刚开始还离得很远,慢慢的就贴近了笼子。 孩子们一边哭一边害怕地看着他,完全没有起身攻击他的意思。 秦少白按着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自己那急促的呼吸。 抬眼处,小兰正微笑的看着他,这让秦小白更加有了信心,鼓起勇气,他又围着铁笼转了一圈,还轻轻的敲了几下铁笼。 孩子们这次不哭了,满眼的好奇。那完全就是普通孩子的目光。 秦少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他围着铁笼转了第三圈,每走一步,就轻轻敲一下笼子,想要看看孩子们会不会有冲动的反应。 一个孩子突然间笑出声来,这一声,传染给了所有的孩子,他们全都笑出声来。 那声音,在秦少白听来,简直是比天上的仙乐还要动听。 “小兰,他们,他们恢复正常了。” 秦少白欢喜地冲上前去,将小兰一下子抱了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听得铁笼子里的孩子在那里偷笑,更有一个孩子大胆地羞羞着他:“大哥哥抱姐姐,大哥哥爱姐姐。” 秦少白立时感觉到怀中那人浑身燥热,连忙放下小兰,却还是激动地拉住了她的手:“小兰,你快,快去看看,孩子们是不是正常了。” 小兰脸上红扑扑的,仿佛朝霞染红了她的心思。 她用那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秦少白:“秦大哥,你拉着我的手,我怎么去帮孩子们把脉?” “噢,对对,你快去把脉,你一定会有更好的消息的。一子,一子,你在哪啊?你快去,快去告诉大家,孩子们,孩子们恢复正常了。” 大伙急匆匆地赶来,一看这情景,全都傻了眼。 但只在瞬间,欣喜就将他们完全笼罩。 欢呼声四起。 宋慈和李小林已经上前将孩子们一一抱住,为他们把脉。 笑意袭上了脸。 “孩子们,孩子们真的醒了吗?他们他们真的变回我们的孩子了吗?” 众人回头,见陈老太爷正颤巍巍地站在门前,他的身后,跟着那一群充满期盼的男男女女。 每个人的脸都是那么憔悴,可每张憔悴的脸上,此时都是让人心酸的激动。 “老太爷,乡亲们,孩子们,正常了,孩子们得救了。” 秦少白飞奔过去,扶着老太爷往铁笼子走。 七个孩子,看到了陈老太爷,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老太爷,孩儿们知错了,孩儿们不该贪玩,离开村子。”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陈老太爷激动地钻进铁笼里,将孩子们搂在怀里,“活下来了,多好啊,活下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见春色,少白情绪波动 小兰拿了两瓶雪花养命丸给陈老太爷,又嘱咐他每日都要细细观察孩子们的变化,如若有什么事,要及时来县衙找他们。 陈老太爷带着孩子们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他并没有问孩子们为什么会醒来,对于他,还有那些永和村的村民来说,孩子们醒来了,那就够了。 秦少白很担心院子里的这几人会追问小兰的身世,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也没有再问什么。 各自忙完手上的事情,便又各自散去。 只有秦少白心里全是对小兰的好奇。 他实在很想明白,小兰到底是怎么遇到朝阳公主的,小兰这一身的武艺,还有这段家的如来心法,又是如何传给她的。 他真的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些答案,但见小兰已经静坐在井边,脸上十分地憔悴,眼睛竟然已经微微闭上,像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一样。 心中竟是不忍,将那些疑问都压抑在心里。 “小兰,要不,你先回家里休息一下吧。”秦少白走上前,轻轻的询问。 “好,不过,秦大哥,我好累,我怕我是走不动了。”小兰朝着秦少白嫣然一笑。 秦少白发现,小兰那倦怠里的笑容竟是十分的迷人。 他莫名的感觉到身体一热,连忙低下头,不去看小兰那张娇弱的脸。 “没事,我现在就出去帮你叫一顶轿子。” 小兰张张口,想说什么,却终于只是微笑了点了点头。 秦少白见小兰点头,连忙转身。 没走几步,他又回转过来,将身上的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小兰的背上。 “秦大哥。”小兰望着秦少白,竟是说不出话来。 “你先闭着眼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小兰嗯了一声,用手支着自己的头,竟真的睡了过去。 秦少白一边埋怨着自己竟然不清楚现在这个时辰大伙都去睡觉了,根本没有轿子可叫,一边走进了后院。 他有些呆。 小兰,穿着一身藕红,轻轻地趴在那灰色的井沿上,他的那件深灰色袍子,将那一份红压了几分下去,到使得小兰显得无比庄重。 秦少白往前走了几步,他见小兰的手柔软无力地垂了下来,掌心白晳,指骨纤细,竟是说不出的温婉可人。 额前有一缕碎发,轻轻垂到了她的眼角,随着那睫毛微微颤动。 最重要的是,她的胸前,那大红的抹胸竟然微微有一些松口,那隐秘之地,便隐隐约约显现出来。 配着小兰的呼吸微微颤动,再衬着抹胸上的那只金凤凰,真是让人感觉到是凤凰站在山顶低头在那深深的山谷喝水。 秦少白的眼睛都看直了,竟是无法再挪步向前。 他现在明白贾宝玉看薛宝钗的感觉是多么的无可奈何。 要是这抹胸是金昭宁所穿,他可能就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去试一下把头埋进山谷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金昭宁自然会骂他,也许还会追着他打,但他相信他的昭宁姑娘心里也一定如他一般的甜蜜。 “秦大哥。” 小兰揉了揉眼睛,看到秦少白正面红耳赤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是她从没见过的,有一丝让人沉醉的贪婪。 顺着秦少白的眼神,小兰看了自己一眼,只羞得满脸通红,连忙将抹胸弄好。 秦少白浑身一震,也是赶紧将目光移走。 几秒钟后,两人又都望向对方,目光接触的瞬间,秦少白感觉到身体好像又被电了一下。 扯dan,怎么可以如此? 再不收起你那原始的欲望,你就真的是个渣男了。 “秦大哥,我们回去吧。” 小兰却主动走上前,拉住了秦少白的手。 秦少白啊秦少白,人家姑娘家都比你来得干脆,来得光明磊落,你说,你这满脑子都想得什么啊。 那可是小兰,是最近帮你帮得连身世都没办法隐藏的小兰啊,是为了你甘愿用自己的血去拯救别人的小兰啊。 啪的一声,秦少白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秦大哥。”小兰惊了,用手捂住秦少白被打的地方,“你是怎么了,秦大哥?” “没事,刚刚一只讨厌的苍蝇落在我脸上,我打掉他。” 小兰掩嘴一笑:“秦大哥,今天是大年初三,府里也没有腥臭之物,哪里会有苍蝇?” “呵呵,可能我看错了,就是一只飞虫。” 小兰突然不说话了,脸上的笑也瞬间消失,她轻轻放开秦少白的手:“秦大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秦少白可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小兰感觉到受伤,他又不能说,自己那一巴掌是在告诫他自己不要克制不住,动什么yx的想法。 那样,一定会更伤小兰。 “小兰,你不要胡说了。我早就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待的。” “秦大哥。”小兰突然昂起了头,眼睛亮得像十五的月亮,“要是,没有金昭宁,你会不会不只是把我当成妹妹?” 秦少白知道大宋民风大胆,大理国更是剽悍,可是,他还真没想过,小兰会这样跟他表白。 他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说是,可是,好像他对小兰真的没有那种激情。 就是刚刚,他也只是把小兰当成一个女人,他的那些冲动,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女人的冲动。 但若说不是,小兰那充满期盼的眼睛一定会立即黯淡下来。 “呵呵,秦大哥,你看你,这脸比我还红。”不兰笑了起来,“我和你胡说的呢,看看你对金小姐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说到昭宁,小兰,还真得谢谢你,你救活七个孩子,昭宁找到孩子并送回他们的事情我就能理直气壮地跟宋慈他们说了。” 秦少白突然开心起来,眉眼全都舒展开,那脸上竟像有了光一般闪亮。 小兰笑,笑得很是勉强。 “好啦,不说这些了,你看你这张脸,都憔悴得没个样子了。” 秦少白拉过小兰,心疼道,“我骑马带你回去,你睡觉,我去煮人参汤你喝。” 小兰真想甩开秦少白的手,她甚至想直接看着秦少白的眼睛,然后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如果他的的心里只有金昭宁,请不要再对她这么好。 可是,小兰感觉到秦少白手心里的温暖,她知道自己舍不得放弃这一点温暖,虽然这温暖是那么地虚无飘渺,转瞬即逝。 两人骑在马上,都没有话说。 晚风吹来,小兰感觉到有一缕凉风吹过,她禁不住搂住了秦少白的腰。 秦少白微颤了一下,两腿轻轻一夹,那马便慢了下来。 “小兰。”秦少白将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披在了小兰的身上,“要是你觉得冷,就抱紧我好了。” 那裘衣上还满满的是秦少白的味道,他身体的热气似乎也还没有消散掉。 小兰将那裘衣在胸前拉紧,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秦少白。 “秦大哥,我们走吧。” 小兰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湿透了秦少白的袍子。 秦少白拍了拍身下的马:“走吧,我们回家。” 小兰,竟是无法再抑制心里的痛,将秦少白抱得更紧,仿佛要和他完全融合在一起。 如果可以,请把我融进你的血肉里,如果可以,请让我和你一起呼吸。 哪怕,只有那么一秒,也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喜相逢,昭宁挑衅小兰 年初三,回门日。 大街上也热闹起来。 秦少白被赵月儿和小婉推醒的时候,正在梦里和金昭宁举杯共饮。 “爹爹,你不要再睡了。”小婉拼命地喊,“昭宁姐姐,昭宁姐姐回来了。” 秦少白嘟囔了一句:“我知道她是要回来了。” 翻了个身,继续睡。 两个丫头正想再次去推他,却见一双纤细的手将她们拉到了一旁。 金昭宁朝两个孩子嘘了一声,示意玫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秦少白,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呢。” 秦少白说着,却没有睁开眼,依然在甜睡中。 金昭宁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根毛毛草,正要伸进秦少白的鼻子里,却听秦少白又道:“宋大人,李老先生,你们不要误会昭宁,她把孩子们送回来,她一定是花了很大的功夫,你们要相信她,她是一心一意想帮孩子们的。” 金昭宁的心暖了一下,眼中一热,看了下手中的毛毛草,终于还是把毛毛草给扔了,两手托腮,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又翻了个身,这次,脸上竟有了焦虑之色:“我说你们是怎么回事,一会儿说昭宁,一会儿又说小兰。这些日子,小兰为南阳县做了多少,你们看不到吗?你们竟然怀疑她来南阳是别有用心。” 金昭宁愣了一下,刚刚还是满眼的温柔,突然间就充满了嫉恨。 她的手按在了秦少白的额头上,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秦少白立即坐了起来,目光却是呆滞的。 “秦少白,他们为什么要说小兰来南阳别有用心?” “因为小兰为孩子们疗伤时用了如来心法,他们就认为小兰是大理的段智兰,其实我告诉你们,小兰根本不是段智兰。那段智兰比小兰不知道要大多少呢。” 金昭宁的眉头微皱,又继续问道:“秦少白,小兰不是段智兰,那小兰是谁?” “小兰她是……” 秦少白突然觉得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眼前,那个朝着他微笑的女孩,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金昭宁。 秦少白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终于一下子将那女孩搂进了怀里,“昭宁,你回来了,昭宁。” 金昭宁没有想到秦少白会给她如此热情的拥抱,她暂时忘记了要问秦少白小兰的事情,任由秦少白就那样紧地抱住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如此静静地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彼此的心跳。 “月儿姐姐,我说吧,我爹爹最喜欢的就是昭宁姐姐了。” “嗯,不过,我们俩不是也最喜欢昭宁姐姐吗?秦叔叔是因为我们俩喜欢昭宁姐姐才最喜欢昭宁姐姐的。” 两个孩子孩子气的对话逗笑了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金昭宁还有一些羞涩,那秦少白却是一点也不难为情,直接就拉过了金昭宁的手,走到两个女娃面前: “你们俩说得很对,你们三个,是我最喜欢的三个女人,是我秦少白的女神。” “爹爹,那小兰姐姐呢?” 小婉这句不合时宜的话让秦少白只能尬尬地笑了笑,蹲下身,摸了摸小婉的脸: “小婉姐姐也是爹爹喜欢的,不过,爹爹对她的喜欢和对昭宁姐姐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有什么不一样的?” 小婉这算是和秦少白拗上劲来了,扑闪着大眼睛,问秦少白。 “你太小,不懂,秦叔叔是喜爱昭宁姐姐,喜欢小兰姐姐,喜爱和喜欢是不一样的,知道不?” 赵月儿那老气横秋的话语让两个大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啦好啦,你们还不快去找小兰姐姐,让她今天不要再做饭了,今天我们一家人,出去吃顿好吃的,为你们昭宁姐姐接风。” 秦少白的话一说出来,两个丫头立时缩回身子,闭上了嘴巴。 赵月儿更是用眼晴盯了一下金昭宁。 秦少白站在那里诧异,这两个话匣子,怎么突然间就关了闸门了。 “不用找什么小兰姐姐了。”金昭宁干脆在桌前坐下,手一扬,玫瑰立即递来一个小手炉。 “什么意思?”秦少白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几拍。 “我家小姐说你们这么大的秦府,应该有一个比较上得了台面的管家,所以,帮秦大人你请了一个资深管家。” 玫瑰说着,满脸的骄傲,“主子还帮你们府里请了十二个长工,十二个丫鬟,都在外面候着呢。” “小婉,月儿,你们喜欢吗?”金昭宁向两个孩子招手,想将他们搂在怀里。 两个孩子却是不敢上前,四只大眼睛朝着秦少白望着。 “我什么时候说要找什么管家了,我又什么时候说要那么多长工丫鬟了?金小姐,你怎么一回来,就恢复了你那刁蛮任性的公主性格了啊?” 金昭宁刚刚还在悠闲自得地往嘴里扔小糕点,此时却是咬紧了唇,死盯着秦少白,满眼的委屈一点点地变成了愤怒。 “我们走,把那些不该请的人都带走,玫瑰,我就说你多管闲事,你还不承认,人家秦府的事,要你插上一腿干什么。” 说完,完全没有给秦少白解释的机会,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两个孩子连忙避开,往秦少白那躲了躲。 玫瑰想拦,被她家小姐给甩得老远。 “不是,金大小姐,你还得回答我一下,我家小兰呢,你是不是把她给弄到哪里去了?她这几天很辛苦,你不可以再折腾她了。” 秦少白哭笑不得,在金昭宁身后喊了一声。 金昭宁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忽地停住了。 秦少白能感觉到金昭宁在生气,她那修长笔挺的背脊都透出一股凌冽的寒气。 缓缓地,金昭宁回转过身。 秦少白的心微微痛了一下。 金昭宁的眼中竟然有泪。 “你家小兰,什么叫你家小兰,你喜欢她,是吗?” 金昭宁说着,那张原本光彩照人的脸因为忧伤而变得暗淡下来,两行眼泪竟然就滚了下来。 “不是,昭宁,小兰就像我的家人一样,而且,最近她真的很辛苦,我们也要体谅她,是不是?” 秦少白辩白着,却觉得自己这应该很是正常的话变得很是拗口。 金昭宁一个大跨步,几乎要抵到了秦少白的头。 她看着秦少白,任由那眼中的泪越来越多。 “她是你的家人,她是你的情人,抑或,她是你的爱人……”金昭宁猛地一吸气,大吼了一声,“和我何干?” 吼完后,金昭宁似乎更加委屈了:“她辛苦,我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挣扎,我不辛苦吗?这些日子,我过的有多难受,你为什么不来体谅我?” “玫瑰,我们走,离开这冷血的人。”金昭宁说着,拂袖而去。 “昭,昭宁……” 秦少白感觉到全身都虚脱了。 他跌坐在凳子上。 他真的好想把自己给收拾掉。 想了这么多天的女子,好不容易柔柔软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非得去挑拨出她的霸道任性本质呢。 “爹爹!” 小婉拉了一下秦少白的衣袖,“我们要不要去无根寺把小兰姐姐接回来?” “小婉,你又傻了吧。小兰姐姐是被昭宁姐姐派人抓到无根寺去的,没有昭宁姐姐的命令,我们怎么能把小兰姐姐给救回来呢?” “什么,你们说什么?” 秦少白觉得两个孩子说的话真是不可思议。 “昭宁姐姐早上来,带了很多人,看起来都很有武功的样子,然后他们就抓走了小兰姐姐。” 赵月儿一本正经地解释:“昭宁姐姐对小兰姐姐说,要么你就死,要么你就去当尼姑。 小兰姐姐就笑了,说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眼前的。 昭宁姐姐又说,你就一个缘楼的丫头,还能把我怎么样吗? 小兰姐姐就说,好,现在过新年,你也不要吓着两个孩子,你说吧,你想怎么样? 昭宁姐姐说……” “月儿,你一会儿昭宁姐姐一会儿小兰姐姐,秦叔叔的头都被你弄乱了。” 秦少白捧着自己的脑袋,“你就说最重要的,小兰姐姐去哪了?” “她,被昭宁姐姐送去无根寺当尼姑了。”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答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争少白,二女掐架太激烈 秦少白真正觉得自己是被金昭宁搞得要疯了。 他原以为金昭宁帮他找回八个孩子,说明这姑娘已经不再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知道去顾全大局,做一些受人景仰的事了。 谁知道这一回来,大小姐脾气就立即发了出来。 想想那小兰,昨晚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战,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却被抓到了无根寺去,还要强逼她做什么尼姑,不知道她的心里该有多么地难受呢。 秦少白又想,多亏了小兰昨天晚上消耗了太多的内力,要不然,今天被赶到无根寺去的可能就是那个刁蛮任性的金昭宁了。 慢着,两个女娃刚刚好像说金昭宁的手下? 金昭宁除了身边那个丫鬟玫瑰外,就只有师父金贵真了,哪里有什么手下? “你们再说一遍,你们小兰姐姐是被昭宁姐姐的手下押送着去的?” 两个孩子对望了一眼,很是肯定地点头。 “但是……” “秦叔叔,你是不是想说,小兰姐姐的武功那么高,哪会有人能要挟她呢?” 赵月儿一字一顿地问。 这小妮子还真是人小鬼大。 秦少白刮了一下赵月儿的鼻子:“是啊,昭宁姐姐用什么办法让小兰姐姐那么听话的啊?” “昭宁姐姐没说什么,不过她身边的丫环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秦少白急问道。 “她身边的丫头说,能配得上你的,只有他们家主子,让小兰姐姐不要自作多情什么的。”赵月儿叹息道,“小兰姐姐原本还和昭宁姐姐四目相杀,听到这句话,小兰姐姐就放下了手中的剑,长叹一声,然后就跟他们走了。” 秦少白长叹了一声。 金昭宁啊金昭宁,你真是太过份了。 秦少白没有再问什么,朝着无根寺就奔了过去。 无根寺正在那里大建土木。 投到标书的肉铺仇老板看到秦少白,连忙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仇老板,早上,我们家小兰姑娘是不是来过?” “小兰姑娘?噢,对,她来过,不过,她又走了。” 仇老板说着,身子竟然抖了一下。 看了几眼秦少白,终于又说道:“秦大人,你们家小兰姑娘是不是很厉害?” 秦少白一下子没听懂仇老板的话。 却听仇老板继续说道: “秦大人,小兰姑娘刚刚在这里。” 仇老板在一棵大树下转了个圈, “就在这里画了一个圈,然后对圈外的十几个男人说,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仇老板的眼睛都在发光,声音也无比激动,好像刚刚他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表演一般。 “什么一盏茶的时间?” 秦少白有些不解。 “哪里要一盏茶的时间,我就躲在这里,就看到小兰姑娘从手中拿出一根丝带,然后像个仙女一般飞舞起来。” “小兰在跳舞?” 秦少白越听越迷惑,恨不得把这仇老板的记忆都快速复制到自己的脑子里来,这样就不会听得不明不白了。 仇老板啧啧了两声:“的确是比那仙女跳舞还要好看,不过,小兰姑娘的舞不是让人开心的,而是要人命的。” 秦少白腾了一直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小兰姑娘的丝带拂过的地方,那些男人竟一个个地倒在地上,然后就开始不停地叫嚷呻吟。” 唉,这种结局,秦少白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这南阳县,能和小兰的功力相媲美的,可能也只有李毕两位老先生了。 “接着呢,为什么他们都不在了,都走了吗?去哪里了?小兰有没有受伤?” “接着,又一个漂亮得一笔掉渣的小姑娘。”仇老板竟然咽了下口水。 见秦少白瞪着他,连忙尴尬地笑了笑。 “望乡楼的金姑娘?” 秦少白懒得去理仇老板那猥琐的样了,继续追问。 “对啊,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的确就是望乡楼的金姑娘,不过,今天的金姑娘可是比在望乡楼气派多了,穿金带银的,身后还跟着几十个带刀带剑的。” 秦少白这下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金昭宁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阵势? “秦大人,秦大人?”仇老板连喊了几声,“秦大人你没有看到刚才的场面,怎么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事吗?” “你说,这两个姑娘,个个长得好模好样,怎么比起剑来,就那么的凶残呢?” 秦少白皱了皱眉,凶残两个字都用上来了,可见,金昭宁和小兰两个人当时对垒真是剑拔弩张。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金姑娘一上来就看见了被小兰姑娘打倒的大汉,她什么话也没说,竟然拿出一把弓弩,对着小兰姑娘就射。” 仇老板一边说,一边还辅以动作,那眼神是充分地将恐惧感表露出来,把个秦少白看得心惊肉跳。 “小兰姑娘受伤了吗?”秦少白着急地问,抓住了仇老板的手。 “那箭速度极快,眼看着就要扎进小兰姑娘的心窝,谁知道,小兰姑娘两手一扬,两把匕首就飞了出去,正好撞在那箭上。” “那箭折回到金姑娘身上去了吗?金姑娘有没有受伤?” 秦少白又是一阵着急,抓住仇老板的手更加用力。 “秦大人,你这到底是为哪位姑娘着急?” 仇老板被秦少白抓得龇牙咧嘴,又不能甩开,只得不解地问。 “我,两个姑娘都那么年轻貌美,谁受伤了都不好,是吧。” 仇老板却呵呵大笑起来:“秦大人,两个姑娘你都舍不得她们受伤是吧。你这是要想享受齐人之美啊。秦大人,这两个姑娘可不合适,他们俩掐得实在太厉害了。” 秦少白苦笑着,他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姑娘太厉害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瞎为我着急了,快点告诉我,两位姑娘怎么了?” 仇老板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他的身子也在那里颤抖:“她们都走了,朝山下走了。” 刚刚还说的津津有味的仇老板,突然之间变成这样,让秦少白很是不明白。 他正要问个究竟,却听到一声惨叫,仇老板的嘴已经肿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学人家小女人嚼舌根,你是知羞不知羞?” 说话的,真是金昭宁身边的玫瑰。 看来,她听到了很多,此时,正两手叉腰,怒视着仇老板。 “姑娘教训的是,我知错了。”仇老板完全没有争辩的意愿,捂着他的嘴,就往后退。 “你给我站住。”玫瑰又喝了一声,声音倒是很清脆,也很悦耳,可仇老板的身子却在那里发抖。 “姑娘,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这银子,是我家小姐赏你的,我家小姐说,你说了那么多,一定口渴了,所以让你拿着银子去买茶喝。” 一锭十两的银子磅当一下落在地上。 仇老板哪里敢拿,用求救的目光看着秦少白。 “玫瑰,你就不要难为人家仇老板了,这十两银子,我帮你家小姐捐给寺庙吧。” “对对,这十两银子就捐献给佛祖,佛祖一定会保佑金小姐事事顺心,心想事成的。” 仇老板连忙附和。 “那你还不快拿着银子送给方丈去,顺便告诉寺里的和尚们,不可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玫瑰秀目一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那仇老板捡起了银子连滚带爬的跑了。 “秦大人,小姐正在对面的山头喝茶,让我来请秦大人。” 一转身,玫瑰就面带着玫瑰一般甜美的笑容看向了秦少白。 “你家小姐又在玩什么花样?你去告诉他,我现在正在寻找小兰,没有闲情逸致去陪她喝这个茶!” “秦大人,我家小姐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她让我捎了一样东西给你。” 玫瑰从身上掏出一只玉簪来。 秦少白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脑门,这玉簪,是自己送给小兰的新年礼物。 金昭宁,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见昭宁,竟是无法去爱 秦少白没有想到玫瑰所说的另一个山头竟然是天目山。 天目山是他的练军基地,李小林和宋慈都嘱咐过他,不可让外人轻易进入天目山,说在这里练兵总是一件不能昭示天下的事。 好在南阳县民似乎都只知道一个燕山,无论是踏青还是礼佛,都只会往燕山跑。 现在,金昭宁竟然约他去天目山,再想想那仇老板说的金昭宁现在手下众多,不得不让秦少白想到宋慈和李小林对金昭宁的那些怀疑。 如若金昭宁真是那个身份,他们在这里练兵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金昭宁和她的手下知道。 虽然这几日,四子都被李小林唤回县里,其他的兵士也全都放假回去了,可是他们训练的那些设施却依然存在。 转念一想,金昭宁应该也只是认为那里偏野,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军事基地。 而且,那金昭宁来天目山的目的,是找他来说个清楚,跟什么练兵,什么国家间的纷争应该没有任何的关系。 “秦大人,其实,我家小姐都说了,要是在无根寺看不到你,她也就把小兰姑娘放出来了。” 骑马上山的路上,玫瑰轻声说道,“秦大人,小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你早早给她一个说法,小姐就不会这么任性了。” 秦少白明白玫瑰说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秦少白,秦少白越是紧张小兰,金昭宁就会越折磨小兰。 秦少白不要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女子的嫉妒心,实在是世界上最蛮不讲理,却最有杀伤力的武器了。 这种事情,竟然从古至今,别无例外。 “你们家小姐,不会为难小兰姑娘吧。” 秦少白很想说,他关心小兰,只是因为小兰是秦家的家人,是县衙的同事,是他可以信赖的一个帮手。 但这些道理,就是讲给2021的女人去听,也只是对母牛弹琴罢了。 “我家小姐,根本没想到,你们家小兰丫头会跟她硬着干,这很伤她的自尊,要不然的话,小姐应该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将小兰姑娘给放了。” 秦少白苦笑了几下,女人对女人,哪有那么轻易放手的。 秦少白也很快就发现这次回来的金昭宁和以往真的不一样了。 山脚下站着的那十几个黑衣人已经让秦少白有一丝喘不过气来。 他们个个武装精备,眼里全都是战士才有的坚毅之色。 “玫瑰姑娘”一个中年壮汉走了过来,“小主子说,他已经把小兰姑娘给送走了,他问秦大人,是要上山见她还是先回县里找小兰姑娘。” 秦少白又是一记苦笑。 金昭宁,你还真能拿捏住我了,你明知道我现在是一定要先见你一面的。 金昭宁啊金昭宁,玫瑰说得对,我得让你知道,离开了这些日子,我是有多想念你。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对我没有信心。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信心,让你相信,在我的生命里,从来就只有你。 秦少白在心里反复说着这些话,差点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因为过于用心去想这几句话,他根本没注意脚下的石子,差一点就摔了一跤。 “玫瑰,你小心一点。” 金昭宁站在不远处喊,眼睛却盯着跌撞着的秦少白。 玫瑰应了一声,转过身扶住了秦少白:“秦大人,你可要小心一点,你要是摔坏了,我们家小姐可要心疼的,我们家小姐要是心疼你,我这身上可就要疼的不得了了。” 说完,玫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秦少白觉得十分窘迫,却也只能呵呵假笑几声。 却听金昭宁又喊了一声:“墨大哥,你去将那秦大人提拉上来吧。”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过,墨清已经飞到了秦少白的身边,然后伸出他鹰爪一般的手,将秦少白的衣领一拉,急急往上就奔。 秦少白只觉的耳边风呼呼的刮,脸上的皮肤被刺的很痛,还有他那可怜的脖子,几乎是被勒住了,差点就喘不过气了。 秦少白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金昭宁面前,金昭宁掩着嘴笑了起来。 “回小主子,秦大人已带到,墨清告退。” 秦少白这才看清这个将自己拎上来的大汉。 他并不是很魁梧,一张脸甚至可以说得上秀气,可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毫无感情的冷漠。 这人,绝对不是平常之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平常的人,却对金昭宁如此地恭敬。 金昭宁的身份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好啦,好啦,墨大哥,你且退下,我和秦大人有些事要谈。” “是,小主子若遇到任何困难,若面临任何危险,墨清都会挺身而出。” 金昭宁将手一挥,刹那间,她身边围着的那些人都飞快地移动,很快整个山头就只余下他和秦少白两人。 “秦大哥,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你答应我,不可断我话,不可生我气。” 秦少白目光朝四周张望了一下,这里的确没有小兰的踪迹。 但他还真不敢相信那金昭宁真的把小兰给送回去了。 以前的金昭宁就已经任性调皮到了极点,现在她的身份应该有了几十倍的尊崇,这任性调皮的档次也应该提升了许多倍。 “秦大哥,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吧。”金昭宁哼了一声,“小兰已经被我送回去了,而且,我已经向她赔罪,这些都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只不过她不肯要而已。” 金昭宁说着,让玫瑰将一大盒的首饰拿着上来。 “其实我今天去无根寺就是去感谢小兰的,我听说了很多事,说小兰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为你做了很多事。那些事,原本应该是我帮你做的,对不对,秦大哥?” 秦少白听着金昭宁越来越柔软的声音,心里的怒火竟像遇到了春雨一般一点点地被浇灭。 “可是,当我跟小兰说,从今天开始,秦大哥,你不再需要她了。她竟然对我笑,笑着问我是谁,说秦大哥你根本不会看上我,她甚至于还拿出他的匕首,想要伤害我。” 明明是你先拿着弓弩对着人家射的好不好? 秦少白在心里苦笑,又不敢说出来,金昭宁的脾气,往往就是他说那么一句,金昭宁会怼上个百句。 “她问我,我是谁,她说在你的心中,我根本比不上她这个小丫鬟,我怎么可以受得了?要知道我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数的人都将我当成……她,只不过是缘楼的一个小丫鬟而已。” 秦少白猛地抬头。 金昭宁没有说出她的真实身份,但从她说话的语气,还有那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一个讯息,她就是那个人。 最近成了百姓茶余饭后谈资的那个人——金章宗死而复生的女儿金花公主。 秦少白只觉得脑子突然间抽痛起来,很久没有出现的那个男人竟然出现在金昭宁的眸子里。 那人,穿着浴血的战袍,高高的举起一个赵字,那人,对着秦少白猛喝一声:“异族女子,焉能去爱。” “异族女子,焉能去爱?”秦少白重复了这一句话,抱着他几乎要裂开的头,痛苦地蹲了下来。 “秦少白,你不要太过分。”金昭宁喊着,声音里是满满的哭腔,“我是为了你,才回到这个鬼地方,你说什么,你现在在说什么?” “他说,异族女子,焉能去爱。”一个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身雪白的小兰。 第一百一十四章:陷险境,小兰竟助昭宁 白影翩跹而至,两人才看清那是刚刚离去的小兰。 “你怎么又回来了?”金昭宁满脸的不耐烦,“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已经弄清楚秦大哥的心意,所以我不会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了。” 小兰却是微微一笑,目光在秦少白的身上温柔的轻扫着,掏出一颗雪花养命丸:“秦大哥,快吃下这颗药丸,刚刚你可能中了毒了。” “不准胡说,谁会让秦大哥中毒?”金昭宁说着,就要拍掉小兰手上的药丸。 “金姑娘,我可不是你山下的那些侍从,更不是你们金国的老百姓,对你这金国公主可不感冒。” 小兰一闪而过,将药丸塞进秦少白嘴里,怒喝道。 小兰这话一出,倒是让金昭宁吓了一跳。 她的身份,来南阳县市,她家师傅金贵真已经千叮嘱万嘱咐,甚至给身边的人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泄露,否则立斩不饶。 莫非是刚刚她自己情绪太过激动,向秦少白嚷嚷时,话里话外的破绽,被小兰给听到了。 “小兰,不要瞎说,金姑娘就是一个普通的丫头,怎么会是什么公主殿下?” 秦少白见金昭宁面色有点发白,知道她不方便将自己的身份泄露,连忙打起圆场。 “其实,她是不是公主殿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金国现在可不是几年前的金国,听说金章宗连自己的接班人都搞不定了整个金国拱手送给了外人。” 小兰回转身,悠悠的说着,看向金昭宁目光里含着一丝冷漠, “我只知道,秦大哥,你是不会爱上异域的女子的,更何况,还是欺我大宋的金国女子。” 金昭宁哪里能受如此羞辱,已经一把宝剑在手,对着小兰就刺了过去。 小兰灵巧的一转身,那剑带着金昭宁的重量直往前冲。 秦少白连忙去拉,完全忘记了自己那点功力,根本不可能拉住金昭宁这竭尽全力的一招。 “秦大哥。”小兰惊叫道,脚底已是步伐一转,整个人都冲向了秦少白。 但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秦少白将金昭宁拉住,自己却被那惯性的力量,一下甩了出去。 眼看着,他就要撞到一旁的一颗大石头,两个女人都尖叫的冲了过来。 秦少白看着这两道身影,突然间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要是今天就这样死去,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吧。 “逆子。”脑海里突然吼出一句话来,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注入了一股力量,这力量,竟然像刹车片一样,让他稳稳的立在了巨石前。 “秦大哥。”两个女人全都花容失色,金昭宁早已经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竟是泪如雨下。 小兰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看着面前拥抱着的一对男女,突然抬起头,仰天大笑起来。 秦少白一边抱着金昭宁,一边心疼的看着小兰。 他很想去把小兰也搂过来,可他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才是他应该用一生来呵护的。 小兰的笑声越来越大,她身旁的几棵小树,竟被那笑声震得直颤,紧接着,树旁的小石头竟然开始滚动,哧溜溜地在疾奔而来的众人脚下翻滚。 金昭宁完全被吓住了,搂紧了秦少白,惊诧地看着狂笑中的小兰。 “小主子,你没事吧?”墨清本想冲上来,见金昭宁搂着秦少白,便退了几步,却还是很不放心的问着。 “墨大哥,你帮我,帮我杀了这女人。”金昭宁手指着小兰,歇斯底里。 墨清转过身,手中一把软剑在握,指向了小兰。 “金昭宁,你真是得寸进尺,欺人太甚。” 小兰完全没有在意那一柄软剑,怒视着金昭宁, “我本想看在秦大哥的份上饶了你,你却如此这般,你真以为你个金国公主就可以任意妄为了吗?” “墨大哥,为何你还不动手?”金昭宁大喝道,“她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她必须得死。” “小兰姑娘,得罪了。”墨清已是软剑提起,那剑立即变得坚硬,如一道银光朝小兰刺去。 “不要。”秦少白眼看着那柄剑就要刺中小兰的脖子,他惊呼一声,放开金昭宁,整个身体都迎了上去。 却听哐当一声,墨清呆呆的立在了那里,他手中的软剑,已经软绵绵的躺在地上,断成两半。 “一剑封喉墨三少原来也不过如此。” 小兰只是说了这一句话,然后,走到为他挡剑的秦少白面前, “秦大哥,你怎么这么傻,他们,怎么可能伤得到我。” 转身,指向了金昭宁:“你看到了,秦大哥在乎我比在乎你更多一点,知道为什么吗?想想,秦大哥刚刚说了什么?” 小兰的声音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如泉水一般清灵,可是,每一句都戳中了金昭宁的痛处。 “胡说,秦大哥怎么会在乎你,你只不过是他们家的一个丫鬟。” 金昭宁大喊着,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她那高贵的身份。 小兰只是轻轻的扬了一下左手,她的怀里不知道掏出了什么,将金昭宁的剑一下子击落。 又是一下,金昭宁竟傻傻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 “大理的一阳指点穴。”墨清叫出声来,用惊惧的目光看着小兰,“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没关系,你们是谁才重要。”小兰悠悠说道,“谁都知道,墨家是金国皇族的御用护将,墨家三少都出现在金昭宁身旁,任一**湖都会知道金昭宁身份。” 金昭宁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兰会知道他的身份。 “对,墨家的确是御用护将,但是,墨家的人,几乎不以真面目示人,姑娘如何知道,我就是墨家三少墨清?” “三少,这很重要吗?”小兰竟是嫣然一笑。 墨清竟被问得哑口无言。 “金宋两国虽然还有和平协议,但金国公主带这么多武力来到大宋境内,如若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解释,一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纷争。” 小兰说的不无道理,这也是秦少白一直担心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尽力的为金昭宁掩遮身份。 “那是我们大金国的事,与你一个小丫鬟有何关系?” 小兰又笑起来,只是这一次,眼里竟满是奚落。 “金昭宁,你们大金国已经不是你金家的了。当年你六个哥哥全都死去,你家父皇把你藏起来这么多年,他一定是没想到他想要的未来大金国君会是如此的不堪,会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大金国民的安危,做出如此任性妄为之事。” 小兰的话一出,大伙的脸色都变了。 金章宗还没去世时,完颜永济已经大权在握,去年年底已经称帝,金昭宁一家的确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你,你好大胆,金国皇族之事,岂容你出言评论。” 金昭宁吼着,她看向秦少白,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让小兰践踏得血肉模糊,还是在她最在乎的男人面前。 此种耻辱,如何能忍。 “小主子,这位姑娘说的极对,我们,不可以再在这里久留,还请小主子,回中都才是。” 墨清说着,竟已单膝跪下。 他这一跪,身后的人全都跪下来。 “你们…”金昭宁求救地看着秦少白。 “昭宁,小兰说的很对,你要撑起属于你的职责。” 金昭宁完全没有想到秦少白会说这样的话,她的眼泪滚了下来。 看着依然跪着的众将士,金昭宁长叹的一声:“也罢,我总算是见到了秦大哥,也该心满意足了。墨大哥,你先带众人下去准备一下,我想和秦大哥再说几句话,我们今晚就回中都。” 墨清刚要下山,就见那山腰上涌来一群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宝剑,昂首挺胸,排成了几列,极为整齐的踏步而来。 为首的那位老者,白发须眉,却是精神抖擞,眼神锐利。 “保护好小主子。”墨清将金昭宁护在了身后,只可惜,他手中那软剑已被小兰指力折断,现在,他只能用自己的身躯来做金昭宁的保护盔甲。 “那是你们金国人看着最为头疼的一个人,毕再遇毕将军。”小兰幽幽说道,竟开始玩她的指甲。 “小兰姑娘,刚刚多有得罪。我家小主子现在实在不方便被毕将军看到,还请小兰姑娘指一条明路。” 墨清如此诚恳,倒是让小兰吃了一惊。 嗤嗤一笑后,小兰走到了秦少白的面前:“秦大哥,上次,你带小兰来爬山,不是看到那边,有一条可以通往山后的小道的吗?” 小兰的手一指,另一只手却是挽住了秦少白的手臂,一脸的娇羞:“秦大哥,我们过几天再带两个丫头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地爬山啊。” 金昭宁的眼中在冒火,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她真想冲上前,将小兰的手给一刀砍下来。 可是,她发现自己正被墨清扯着往那条小道上走,完全没有一点动弹的机会。 “小兰,谢谢你。” 等金昭宁他们离去后,秦少白转身拉住了小兰的手,“谢谢你愿意帮她。” “秦大人,小兰姑娘,原来,你们俩在这里享受南阳的新年啊。” 毕再遇朗声说道,手一挥,身后的黑鹰已带着众手下,向四面散去。 毕再遇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滑过,落在那条并不明显的山道上,又落在了地上那两根断了的软剑上。 秦少白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第一百一十五章:步步逼,将军深疑小兰 “秦大哥,我都跟你说了,你现在的水平,还不能掌握软剑的柔软度。” 小兰嗔怪着,“你这典型的就是还没学会走,就想跑起来。” 秦少白先是一楞,见小兰弯腰去捡那两截断剑,立即明白了。 “是啊,是啊,我还以为这软剑拿在手上比较轻松,谁知道他完全不听我使唤,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学一些花拳绣腿吧。” 小兰噗嗤一声笑了:“秦大哥,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能称得上花拳绣腿。别急,一步一步来,先把上次教你的心法,再好好的练一练。” 小兰说完,收起手中的剑,对着毕再遇微微一施礼:“毕将军,你是来找秦大人的吧,那你们聊,我先回府去陪两个丫头了。” “小兰姑娘,先请留下。”毕再遇伸手拦住的小兰。 小兰倒是面不改色,微笑着应了一声嗯。 秦少白却是微微有些担心。 他的目光刚要去看那条小路,却听得小兰哼了一下:“秦大哥,你上次说,要在这天目山上多建一些训练的地方,毕将军可是沙场老将,你还不快向他请教。” 秦少白立即明白了,他刚才的眼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们在这里练兵?”毕再遇冷着一张脸,“这事,怎么那卢校尉并未向我提起。” 秦少白连忙解释,将为什么要建街道自卫队,又为什么要选址天目山,又是如何得到朝廷的同意,都一一说了一遍。 毕再遇不再言语,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很重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条小路。 秦少白在心里暗暗算着时间,按金昭宁他们的步伐,应该已经下了山,走出了南阳县。 果然,黑鹰已经从小道折回,在毕再遇耳边低语了几句。 毕再遇脸色不变,目光却在那里不停的闪烁,忽而看向小兰,忽而又停在秦少白身上。 终于他挥了挥手,让黑鹰退下。 “小兰姑娘,老朽一直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不知能否一问?” 小兰连忙施礼:“毕将军,你可折煞死小兰了,但凡小兰能帮上毕将军的忙,小兰一定竭尽全力。” 毕再遇呵呵笑了几声:“小兰姑娘说,你使用的那心法并非如来心法,当真吗?” 毕再遇的最后三个字力道十足,竟像子弹一样扫射过来。 小兰微微一欠身,笑道:“当日公主为我们每个丫头都找了一个师父,正好我家师父懂一点内功心法,就授了我这一心法。至于这心法的渊源是否与大理段氏如来心法有关,小兰经验浅薄,还真的不能给毕将军一个准确的答案。” “毕某十几年前有幸见识过一次如来心法,真正是被磅礴气势给折服,昨日,见小兰姑娘运功时,竟有七八分相似,让毕某莫名想起那个故人来。” 毕再遇越说声音越沉闷,似乎揉杂进了太多的感慨。 秦少白看见小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毕再遇,她那眼神里竟是很奇怪的东西。 他正欲再细细揣摩,却听的小兰已经笑出声来:“毕将军,十几年前,小兰还是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吧,小兰的师父也只比小兰大上几岁,应该也不会是毕将军的故人。” 毕再遇呵呵了几声:“人老了,就会回忆往事,还请小兰姑娘多多包涵。” “小兰,既然毕将军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你就先回去吧,两个孩子很久没见你了,很是担心。” 小兰见秦少白这么一说,知道他是想支走自己,便应着下山去了。 刚下到山脚,只见一道黑影穿过。 小兰停住了脚步,微微清了一下嗓子:“墨家三少何时变得如此谨慎。” “墨清见过小兰姑娘。” “三少不去护送你家公主,为什么留在这里等着小兰?” “墨清只想弄清一件事,小兰姑娘,是否大理段家的人。” 小兰秀眉微挑:“三少似乎对大理段家很感兴趣。” 墨清抬头,目光里却满是杀气:“墨家,之所以会流落到金国,成为被汉人耻笑的走狗,都是拜大理段家所赐。” 小兰一惊,身子竟是往后退了一退。 她从来不知道,墨家竟然和他们的家族有这样一段渊源。 他对墨家的一老三少其实是很尊重的,他们虽然为金国服务,却是很为金国老百姓着想,也都为金宋两国的和平做出过贡献。 尤其是今天,她看到墨清对金昭宁的尽心尽责,对着墨家三少又多少有了一些敬意。 谁曾想,这墨家三少竟是来找她寻仇。 母亲啊,你给小兰带来的惊喜可是不断啊。 不过,小兰可是一点也没把眼前这三少放在眼里。 墨清的武功应该是墨家一老三少中最差的一个。 其父墨乾坤是墨家剑法的唯一传人,一剑封喉原本是江湖人给他的称号。 只因这几年,墨乾坤自感杀戮太多,已经在寺中落发,青灯古佛相伴,来赎杀戮之罪。 墨家大少爷,早年痴迷于机关玄学,隐身于闹市,多年来,竟是很少有人听说过墨仁这个名字了。 最让江湖谈名色变的,是墨家二少墨义。 倒不是他的武艺有多高超,而是他那杀人不眨眼的残忍心性。 墨家最受人尊敬的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墨家三少墨清。 “小兰姑娘,今日你为小主子解围,墨清不甚感激,所以,墨清更想弄明白,小兰姑娘究竟是友还是敌?” 小兰心中暗笑,看来,公主收集到的材料还真是准确。 这墨家三少,实在是耿直得很。 如此爱憎分明,怪不得,在大金国混来混去都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的护卫长而已。 “三少,我不知道墨家和大理段氏到底有什么恩怨,但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不会把你当敌人的。” 墨清应该是没想到小兰会说这样的话,他的眼眶竟然有点微红,再说话时,声音都有了几分颤音:“好,就为小兰姑娘这一句话,以后山水有相逢,无论你是谁,我墨清都会把你当成朋友。” 说完,墨清一抱拳,脚下步伐一换,人已经越到了几丈之外,转瞬间,便没了踪迹。 “没想到,小兰姑娘竟然和一剑封喉墨三少是好朋友?” 阴冷的声音传来,小兰一转身,就看到毕再遇站在面前,黑鹰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 小兰哀叹了一声,毕再遇啊毕再遇,你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毕将军,你和秦大哥已经把事情谈完了吗?为何不见秦大哥下来?” 毕再遇完全没有理会小兰把话题扯开的意思,依然不依不饶的问: “小兰姑娘还没有告诉老朽,为何这墨家三少会和小兰姑娘在一起。” 小兰心想,要不我就说他迷路了,是来问个路的?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相信的。 “毕将军,我真的不认识你说的什么一剑封喉墨三少,那人,就是一个路人。” 毕再遇大笑起来。 小兰也笑。 是吧,你看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还不如说他是一个路人,至少可以逗你一笑。 “小兰姑娘,你是公主丫头的第一王牌,你会不知道一剑封喉墨三少是大金国皇族的御用护卫吗?” “啊!” 反正已经说了瞎话,小兰决定装蒜装到底。 “墨三少来了南阳,那金家皇族之人也一定是在南阳县喽。” “嗯,要按将军所说,极有可能。” “最近南阳,也只有一个人回来了,莫非……”毕再遇竟在试探小兰。 小兰嫣然一笑:“毕将军所说的那人,莫非是望乡楼的小主人金昭宁!” 毕再遇眼睛亮了起来:“难不成小兰姑娘也发现了什么?” “毕将军,你可知道这金昭宁金姑娘可为我们南阳县做了一件大好事。” “哦?”这次,轮到毕再遇惊讶不已了。 “我只听说,金昭宁在南阳县被人点了暗穴,然后一直昏迷,她师父金贵真带他去寻访名医,终于帮她解了穴道,金家大小姐才能够重回南阳,不过,这次她回来好像很隐秘,要不是黑鹰正好遇到她,我们也不知道她回来了。” 小兰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毕再遇,她根本没有想到毕再遇对金昭宁的事情竟然如此清楚。当然,她也不会相信这黑鹰会那么巧的遇见金昭宁。 只觉得眼前这笑呵呵的老人可怕得很,心头一惧,竟是不自觉的问了一句:“毕将军明察秋毫,那是否知道,谁点了金昭宁暗穴?” 问完,小兰看见毕再遇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顿时觉得自己画蛇添足了。 “若我没有猜错,金昭宁所受之暗穴,必是段家人所为。” “毕将军为何如此肯定?”明知道不该再问下去,却依然急问道。 毕再遇看着小兰那着急的样子,心头的答案越发肯定。 他却不愿意再说下去,转而问道:“小兰姑娘所说,金昭宁做的那件大好事,是否是她为秦大人找回了八个孩子,送回来永和村。” 没等小兰有任何反应,毕再遇已经欺到小兰的面前:“我还知道,那八个孩子身上所受僵人之毒,与那大金皇族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小兰姑娘是否想过,一切都只是金昭宁的一个圈套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忆往昔,小兰不忍伤将军 见小兰一脸的不知所以然,那副懵懂的表情,竟是让毕再遇感觉到一种无法解释的亲近。 “毕将军所说,小兰不是很明白,还请毕将军为小兰解释个清楚。” 毕再遇沉吟了片刻,开始诉说起来。 这僵毒原本就是大金国的制敌武器,据说是根据金国四大名医之一的张从正的一本医学奇书特制出来的。 那僵毒是用了七七四十九种毒虫和八八九十一种毒草特制出来。 中了这种僵毒的人一开始和正常人并没有两样,只是他们特别能吃肉,而且是生肉。 毒液进入血脉之中后,中毒的人就会想要去吸血,这种冲动强大到他们可以克服任何困难,只为争抢一个新鲜血液。 毕再遇的眼神突然间变得迷茫起来,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纱,充满着忧伤和惊恐。 “那已经是18年前了,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浑身发冷,要不是遇到她,我的手下可能都要变成僵人了。” 毕再遇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目光投向那草木葱茏的天目山,仿佛那一草一木,一树一石能听得懂他的话一般。 “毕将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的四子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你还成了金宋有名的杀敌将军呢。” “你是说大家给我的那个活阎王的称呼吧。”毕再遇突然间笑了,“小兰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和你说话,让我感觉到很舒服。” 小兰笑了笑,她也弄不明白自己这笑是什么笑。 “毕将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和毕将军聊天,小兰也是受益匪浅。”小兰说着,目光也往那天目山上看,“毕将军,为何秦大哥还没有下山?” “你家秦大哥被我留在天目山上,山上的训练基地有一些小小的漏洞,很容易被人看出你们在这里屯兵练兵。” 行军打仗,布局练兵,这些方面,毕再遇要称当世第二,应该是没有谁敢称第一了。 “那还多谢毕将军了,我去看看秦大哥需不需要帮忙。”小兰微微欠身,身子却往山头那边转,拔步就要往山上奔。 “小兰姑娘,秦少白的事,就该让他自己去做,他现在是个县官,以后还有可能做知府,入朝廷,你怎么可以什么事都为他去思虑呢。” 这话说得在理,小兰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毕再遇又道,“往前走一段路,有一个茶寮,老夫想请小兰姑娘喝个茶,不知可否?” 这么诚恳的邀请,邀请的人还是身份如此高贵的毕再遇,小兰是什么拒绝的理由也找不出来。 “黑鹰,先去去那茶寮,在那里收拾一番,记住,不可用暴力。” 黑鹰答应着离开,转瞬间就没有了踪迹。 等到两人来到茶寮,整个茶寮就只有黑鹰一人。 黑鹰早就备好了茶,茶炉上面正烧着热腾腾的水,倒是将这冬日黄昏的阴冷给驱散掉很多。 毕再遇为小兰斟上一杯茶,然后做出了请饮茶的动作,自己却坐在一旁,微笑着。 他那笑让小兰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却又不得不在他的注视下端起茶杯。 只不过,小兰先是将茶杯放在鼻翼之下,用手轻轻的扇了扇茶的香气,然后,放下了茶杯。 “小兰姑娘是否觉得有什么不妥,为何只闻香而不饮茶,莫非,黑鹰的手艺,让小兰姑娘还是看不上!” 毕再遇如此冷冷一说,那黑鹰却已经单膝跪在两人面前。 “毕将军,你如此考验小兰,究竟是想知道什么?” 毕再遇盯着小兰,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他转过身,对着依然跪着的黑鹰道:“看来,你的用毒术还得再练练才行。好了,把这杯有料的茶倒掉吧。” 小兰也已经起身,正欲离开,却听毕再遇悠悠说道:“黑鹰所用这毒,是老夫多年前所得,毒的主人说,这世间,只有她和她的嫡传人才会闻出这毒来,所以,小兰姑娘,你家师父段智兰最近可好?” 小兰停住了身形,转身,看着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的毕再遇。 “看来是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了毕将军的法眼。师父向来行踪不定,我也已大半年未见她老人家,所以,毕将军如想问故人状况,小兰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毕再遇呵呵笑了两声:“原来小兰姑娘早就知道我是谁。” “活阎王毕再遇的名声,金宋两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小兰已经完全不想再隐瞒什么,干干脆脆地又道, “只是,世间又有几个人知道那叱咤风云的活阎王毕将军是一个懦弱,无耻,玩弄女人的伪君子。” “大胆。”黑鹰吼了起来,长剑已在手。 毕再遇冷哼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扫向黑鹰,黑鹰立即知道自己这是多事了,连忙退了下去。 “小兰姑娘……”毕再遇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终于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与你师父的缘分,的确是缘于这样一杯有毒的茶,却终究抵不过那更毒的诅咒。” 看着毕再遇那突然间无奈的样子,听着毕再遇话语里的那一点点感伤,小兰竟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将段智兰最近的情况全都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 “兰儿,大理段氏的武功和心法都是用来救人的,但是,这世间有一个人,你若遇到,就一定要取他性命。” 母亲说这句话时悲悲凉凉的神情又一次出现在小兰的脑海里。 手掌一翻,两把匕首竟已在手。 “她终究是无法原谅我,所以,她才会叮嘱你,如若遇到我,一定要取我性命,是吗?” 毕再遇完全没看小兰手中的那两把匕首,恳切的目光盯着小兰。 只听嗖嗖两声,小兰手中的匕首已经扎进了茶寮的木柱上。 那茶寮剧烈的颤动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倒下来。 “将军,小心啊。” 黑鹰大喊一声,已经冲到了毕再遇的面前,想要将毕再遇拉出茶寮。 “没事,欠下的终究要还,这笔债,我一直想亲自还给你家师父,现在,由她的徒弟来取回,也是合情合理。” 小兰见毕再遇完全没有想要躲开的意思,她竟心生不忍,身形一转,人,已经飞出了茶寮。 “小兰姑娘……”毕再遇在她身后看着,眼眶通红。 “将军,你确定她就是段智兰的徒弟?” 毕再遇点了点头。 “黑鹰,这几日你啥事都不要做了,帮我去查这小兰的身世,我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段智兰的女儿。” 小兰在飞奔,她感觉到眼中有泪一滴一滴的洒在脸上,她的心里说不出的寒冷。 “我就知道你下不了手。”一道白影飘然而至。 手拿拂尘的那女子悠然叹息着。 小兰往地上就是一跪:“母亲,他是孩儿的亲父啊,孩儿如何能大逆不道,手刃亲父?” “他,哪有资格做你的父亲?兰儿,你记住,你只是一个意外,而且是一个肮脏的意外,你要想洗净你身上的这一份肮脏,只有用他的血,用他的肉才可以完全彻底的洗干净。” 段智兰愤怒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喷出火来。 “母亲,为何你要这样对待孩儿?你挽回不了父亲的心,就要将孩子的心踏碎吗?这世间的男子根本不是像母亲所说那样。” “兰儿,你真是执迷不悟。你几乎把心都交给了你的秦大哥,结果呢?”段智兰悲凉的一笑,“你的秦大哥,心里只有金昭宁,金国的那个已经四面楚歌的金花公主。” “不是的,这些日子,母亲你也看到了,秦大哥对我是真心实意的。” “哈哈哈,兰儿啊兰儿,为何你这么像年轻时的我,你的满身的武艺,竟然不能让你把眼睛放的更亮一些。” 段智兰一下抓住了小兰的下巴,“他只是在利用你,若你不能再帮他,若你还需他照顾,看他会不会还像原来一样,无微不至的陪在你身边。” 说话间,段智兰手中已是多了一颗黑色的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小兰的嘴里。 “母亲……”小兰只来得及唤出这两个字,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兰儿,只有让你亲自走进他的心里,你才会明白,他的心里到底是谁?” 段智兰将小兰抱起,目光却是投向那不远处的茶寮,晶亮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 第一百一十七章:寻小兰,少白急奔望乡楼 秦少白终于按照毕再遇的提示将天目山上那些训练设备一一检查,该扔的扔了,该添置的,也都一一记得下来,待到下山后再与李小林他们商量。 虽然只动了一些部署,秦少白却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顺眼得多,他不由得佩服起毕再遇那卓越的军事才能。 伸了几个懒腰,见暮色已经慢慢的笼罩住了天目山。 看了看那条隐蔽在树丛里的小路,秦少白却是担心起金昭宁来,不知道他们到底到了哪里,出没出这南阳县。 他又想到毕再遇询问小兰时的眼神,那眼神让他总觉得毕再遇和小兰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关系。 算了,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赶快回到府里,向小兰问个究竟。 两个女娃,快三天没跟自己一起吃饭了吧,倒真是想念的很。 这样一想,秦少白便拔步往山下冲。 莫名的,他感觉到胸腔里有一股气,那股气,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就将身子往上提了一提,脚步竟是快了许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自从小兰将那古怪的心法告诉他后,这几日他凌晨醒来,就会不受控制地将那心法从头到尾再温习一遍。 往往是刚把心法在脑海里回旋结束,身体里就会腾起一股热气,有时,这热气在体内奔腾,乱撞,让他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冲动。 他想呐喊,他想奔腾,他甚至想跑到某一个沙场去厮杀。 他也曾想去问小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所谓的走火入魔了。 但,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比痴迷着这种完全不属于他的感觉。 秦少白回到秦府,两个孩子迎了上来,眼睛却在秦少白身后寻觅着。 “爹爹,小兰姐姐呢?” “秦叔叔,你不会没有把小兰姐姐救回来吧!” 秦少白有些吃惊,按时间推算,小兰早就应该到家了呀。 难道金昭宁越想越不服气,又折回来,以众欺寡,把小兰给抓去了吗? 想想这种可能实在太渺茫,刚刚小兰在天目山的表现已经证明了金昭宁就是有再多的手下,也是没办法困住小兰的。 “秦大人,秦大人。” 秦少白赶紧跑出去。 门外那人,竟是毕再遇的副官黑鹰。 “黑鹰兄弟,毕将军找我吗?” 黑鹰恭敬的行礼: “秦大人,我家主人说他初来乍到,叨扰了大家,所以,我家主人说今晚在将军府设宴,还请秦大人带全家一起来。” 黑鹰说着,目光却在院子里寻找:“秦大人,小兰姑娘不在吗?我家主人说小兰姑娘厨艺了得,想向秦大人借小兰姑娘一用呢。” “多谢毕将军盛情邀请,更是感谢毕将军对小兰的看重,只是,小兰这丫头到现在还没回来。” “怎么会呢?”黑鹰一脸的疑惑,“我们下山的时候,看到小兰姑娘和一个男子在那里说着什么,那男人……” 黑鹰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然后很肯定的说了一句:“那人,是大金国的御用护国将军一剑封喉墨清。” 秦少白不由的一惊,他当然知道墨清是谁,但他以为墨清已经跟着金昭宁离开了南阳县,怎么会去找小兰呢? “那墨清是金狗的走狗,会不会,他对小兰姑娘……” 黑鹰的话虽然让秦少白心里有一些害怕,但,据他今日的观察,那墨清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 再说了,墨清应当也看出小兰在帮他们,不会恩将仇报,把小兰再抓走吧。 不过,万事都有可能,尤其是遇到金昭宁这样的主,到真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再细想,墨清的软剑已经被小兰的一阳指折断,他应该没有能力再去阻挠小兰做任何事了吧。 秦少白就在那里左思右想,却还是没办法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秦大人,那我先回去复命,还请秦大人和各位大人一起来将军府。” 黑鹰走了几步,又转身回来:“秦大人若有什么事情用得上黑鹰,黑鹰一定会竭尽全力。” 秦少白谢过了他,继续去想小兰究竟去了哪里。 想着想着,就走出了秦府。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他首先想到的是缘楼。 刚走到缘楼门前,就听的院子里一片嘈杂。 “你们还不快收拾,等主子回来了把你们的皮都剥下来。” 是小红的声音,还是那么嚣张。 “秦大人。”小红远远的就看到了秦少白,连忙招呼着。 缘楼的丫头们,秦少白最烦的就是小红。 每次见到小红,都会找个借口避开。 不过,这次秦少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因为整个院子的丫头都在被小红使唤着端花种草的,只有小红在笑笑地看着他。 “你们家主子要回来啦?” “是啊,主子初五就回来,主子说,回来后就请大人们来缘楼聚聚。” 秦少白白了小红一眼,你家主子的计划倒好像跟你一起制定的一般。 “秦大人是来找主子的?” “我知道你家主子还没回来。” 小红便笑了起来:“你看我,主子和秦大人,宋大人的关系都那么好,秦大人怎么会不知道主子要到后日才回来呢。” 秦少白见小红话转得那么快,也不得不佩服起这丫头的灵巧来,也就难怪她能在小兰走后很快成了朝阳公主的心腹。 “秦大人,小兰姐姐可好?” 一个穿紫衣服的女子跑了过来,秦少白认得,她叫紫儿,和小兰的关系不错。 紫儿既然这么说,意味着小兰根本不在这缘楼。 秦少白正想敷衍一句,就离开。 却听得那紫儿又道:“刚刚我在那望乡楼附近买东西,好像看到小兰姐姐了,唤她,她竟然不理我。” “就你话多。”小红没好气地冲紫儿嚷,“还不快去忙你的事。” 秦少白却是十分感激紫儿,说了句谢谢就往望乡楼跑去。 望乡楼上,灯火通明。 院子里更是装扮得十分华丽,几十盏灯笼静挂在粗大的香樟树上。 院子里的那座凉亭里,一个身穿淡红衣裳的女子正坐在那里,前面是一把古琴。 金昭宁,你竟然还没有离开南阳县? 秦少白低叹了一声,拔腿就往那凉亭奔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入幻境,小兰舍命救少白 秦少白往那凉亭奔去,还没到那凉亭,就看到那女子微微倾身,十指纤纤竟已在那古琴上抚弄起来。 秦少白可从没见过金昭宁那么端庄地坐在琴旁,更没听过金昭宁抚琴。 他满心喜悦,觉得再往前走,极有可能破坏这好不容易看到的温雅别致。 于是,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若有一杯茶,茶香袅袅之中听这天籁之音一定甚好。 的的确确,这琴声称得上是天籁,每一个音符都好像在秦少白的心里欢畅着呼吸,将万千活力竟都灌入秦少白的胸膛之中。 身体,似乎被琴声打开,所有的一切,都被那曼妙的琴声给笼罩。 那琴声,先是清幽舒缓,继而又是高昂激越,起合成迭之时,全是抑扬顿挫。 秦少白感觉自己已随着那琴声走进了一条山谷,泉水叮咚,鸟儿轻鸣,隐隐地还能听到一个女子在那里轻声吟唱着什么。 那吟唱声极为温柔,温柔里,却又有一份坚韧,仿佛在倾诉着女子最终的决心。 秦少白不由在心里赞道,好一个刚柔并济的女子。 他循着那吟唱声往前,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想要唤住那人,可那背影却在快速地往前,奔跑,拐弯,又奔跑,就是不愿意转过身来等着秦少白。 秦少白感觉到自己追得很累,他很想休息一会,看到路边有一块大石头,想都没想,就坐到了那石头上。 谁知,他刚刚坐上去,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头上竟然出现了一管玉箫,静静地横在他的面前。 那玉箫很是熟悉,他正欲捡起那玉箫,谁知那玉箫竟开始扭动,很快就变成了条碧玉的小蛇。 那小蛇爬上了秦少白的腿,慢慢地往上爬,伸出火红的信子,在秦少白的身上舔着,慢慢地钻进了秦少白的怀里。 秦少白想要将那蛇给抓出来扔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那蛇进了他的怀里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不仅没有咬他,还让他的心口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突然,那蛇从他的怀里窜了出来,绿光一闪,那蛇已飞向他面前的那背影,张开了腥红的嘴,猛地咬了下去。 “不要咬她。小兰,小心,有蛇。” 秦少白感觉到额头被人重重一点,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抬眼处,小兰正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而站在小兰身后的那个女子,虽然一张脸和小兰一般年轻美好,但她的眼神里却是一种让人惧怕的冷凌之色。 “母亲,你已经试探过秦大哥了,你也看到了,他在你的真言幻境里担心的人还是我。” 小兰激动地拉着段智兰的衣服,又一脸喜悦地看着秦少白。 母亲?这么年轻的母亲? 秦少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女子,见她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完全一个美的让人不能呼吸的少女呀。 小兰已经称得上是美娇娥一个,但站着这女子面前,却是黯然失色。 这女子的美,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仿佛她的眼眸一转,你的心思就全在她的掌握之中。 秦少白连忙别过脸,他可不能让小兰发觉自己一本正经地偷看她的母亲。 段智兰根本没有去理睬小兰的话,手一扬,一把拂尘已经在握,再轻轻一指,那拂尘上的毛发竟都笔直地竖起,像钢针一样地将秦少白的脖子围住。 “母亲,你为何要这样对秦大哥,你说要考验他心中有没有我,遇到危险时,他喊的就是我呀。” 小兰惊叫着,不管那拂尘上的钢针有多尖锐,已经伸手去抢。 “小兰,你疯了吗?”段智兰吼了一声,却还是连忙收住内力,将拂尘给收了回来。 拂尘虽然已收起,但那一股强大的力量却是将小兰猛的推了出去。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冲动,竟促使着秦少白向前跨了几步,硬生生的接过了快要摔倒的小兰。 一股鲜血涌上来,秦少白强撑着,硬是把那口血给咽了回去,整个身体,竟像吃了大活命丸一般,立刻充满了活力。 “你这臭丫头,你竟然把如来心法都告诉他了,你是忘记了我们的规矩了吗?” 段智兰的手一挥,秦少白本想上前的身子僵在了那里。 不过,除了不能动,他的其他功能一点都没受损。 耳聪目明之间,听到他们母女俩毫无忌讳的对话。 “母亲,当日情势十分危急,小兰的功力又不及母亲,小兰只好借助秦大哥的力量。” “也好,他得了我们段氏的如来心法,自然就会心甘情愿的做你的相公。” 段智兰说着,竟伸出那纤细的如同嫩葱一般的手指,在秦少白脸上轻轻划过, “到时,我再想办法洗去他那些不应该存在的记忆。他就会乖乖的,老老实实的陪伴在你身边了。” 秦少白一听这话,真是呆住了。 他可没想到,小兰将如来心法传给他,竟有这样一层意思。 他更是迷惑,这段智兰到底是看出他脑海里有什么样不应该存在的记忆。 “母亲。”小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并没有告诉他,这一条规矩。” 小兰仰起头,静静的看着段智兰,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来问他,他若是愿意,我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他要是不同意,那我们也自然不能破坏段家的规矩。” “母亲,刚刚他在你的幻境里已经把真实想法表现出来,我求母亲,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一定会看清楚,他到底爱的是谁。” 段智兰长久的看着小兰,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兰儿啊,娘就是因为他在幻境里看到的东西,才会担心你呀。兰儿啊,你可千万别走你母亲走的那条路。” 说完,段智兰身形一移动,瞬间就没了踪迹。 小兰在秦少白身上轻轻点了几下,秦少白这才恢复了正常。 “刚刚那女子,是你的母亲段智兰?” 惊魂未定的秦少白,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孩竟然会是让江湖人谈之色变的大理公主段智兰。 江湖都说,段智兰只有十七八岁。初看这张脸,不仅会认为只有十七八岁,甚至会觉得,是众多十七八岁里最靓丽迷人的那一个。 “秦大哥,刚刚没有吓到你吧。”小兰扶着秦少白坐下,“母亲非要看看你心里到底有谁,所以,就叫我带到这里,让我带你走进他的真言幻境。” “刚刚,我看到那个背影,的确是你吗?” 小兰点的点头。 “母亲知道我不愿意,所以她是先给我吃下能致幻的药丸,这样,我才能走进你的梦里。才能引导你,去做我想你做的事情。” 秦少白听的毛骨悚然,他真是没想到,大理段氏竟有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武功。 忽然,他感觉到一丝恐惧,要是大理段家有吞并大宋的野心,就这一套真言幻境已经足矣让人头疼了。 想到这里,秦少白觉得一刻都不能停留,他必须去找宋慈,去找李小林,去找毕再遇,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他们。 “秦大哥,你在想什么?”小兰轻轻的拉了一下秦少白的衣角。 “小兰,你快点回家,两个孩子在等着你呢。” 秦少白正要走,小兰却一把拽住了他,“秦大哥,你可不可以答应三件事。” 秦少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第一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说起我的身世。” “第二件事,下次若见到母亲,母亲若问你,是否同意段家的规矩,你一定要说一声是。” “第三件事,离毕再遇还有六王爷赵恬远一点,他们并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 第一百一十九章:究根源,小兰提起藏宝 既然小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秦少白就没有理由再去找三位大人商谈他认为极其重要的兵家大事。 他也想拒绝小兰,但看着小兰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又想想这些日子来,小兰对自己所做的点点滴滴,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主要的是,他的脑海里,突然间翻出了大理国的那段历史。 大理,这个偏居大宋西南的边陲小国,虽然先于大宋建立,国力也曾一度繁华,却因为各朝君王信奉佛祖,国内也是内战不断,以致国力越来越衰退,根本没有能力去攻打大宋,开拓疆土。 而大宋却有“宋挥玉斧,不征云南”的规定,从北宋到南宋,从没有打过要将大理霸占而来的念头。 正因为此,大理国和大宋到是能够相安无事。 这些规矩,秦少白相信段智兰也一定明白。 段智兰断断不会因为自己拥有这骇人的真言幻境,就自不量力的鼓动大理国挥兵南下。 更何况,段智兰早已被大理段氏除名,严格来说,她已经不算大理的皇族。 这些,秦少白自然不会跟小兰说,却很郑重地的拉住了她的手:“放心吧,我定不会泄露你的身份,这段时间,有你护我,帮我,往后的日子,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护你。” 小兰抬眼,逢到的是秦少白那真挚的眼神,再想想他在幻境里,情不自禁对自己的呼唤,顿时觉得这段日子里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她想起母亲说的那句话。 “兰儿,不要贪恋什么武功秘籍,不要贪恋什么功名利禄,若你的身边,有一个一心一意的待你的男人,你的人生已经圆满了。” 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感受着他双手带来的温度,竟使她不能自制,情不自禁的扑进秦少白的怀里。 秦少白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的两只手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搂也不是,闪也不行,到真正是让他手足无措了。 “好一对狗男女,这还没到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时候,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真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声音很清脆,却是充满了愤怒。 惊愕之中,秦少白已经快速将小兰拉到了身后,好像他能保护小兰一般。 定眼一看,金昭宁正凤眼圆瞪,怒视着他们。 金昭宁的眼睛里全是泪水,转啊,转啊,就是不让他们掉下来。 “昭宁,你怎么还没离开南阳县?”秦少白急道,已经奔向了金昭宁,紧紧拉住了她的手,一脸的担心,“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根本不适合留在这里吗?” “我现在的身份?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大宋和大金还在和平协议的保护中呢,你们南阳县,不知道有多少个金人,为何偏偏我不可以留在这里。” 秦少白听出了金昭宁满肚子的怨气,他真是又气又恼,难道金昭宁看不出来,她现在正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境况中吗? 刚刚小兰也说,毕再遇似乎已经认出了墨清,而能被墨清保护的人,一定与金国皇族有关联。 然后小兰又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小兰似乎在无意之中,告诉了毕再遇,金昭宁回来了。 以毕再遇的经验,他是一定能猜出金昭宁就是墨清要保护的金国皇族之人,就是那死而复生的金花公主。 宋金现在的确还有和平协议的保护,但,因为那靖康之耻,大宋的子民,对大金有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厌恶。 普通金国民众在大宋的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是大金的皇族。 不要说毕再遇,就是让老百姓们知道金昭宁就是金花公主,他们也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绝不会让金昭宁再如从前一样逍遥自在的活下去了。 这些担心,秦少白都没有办法和金昭宁说,他自然也知道,金昭宁和其他女子,尤其是和小兰这样明理的女子完全不一样。 金昭宁若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她是听不进任何人的建议的,就算那个人,是金昭宁最爱的人。 见秦少白只是看着她,却一句话也不说。 而且,那目光里忽而闪出担忧,忽而又变成焦虑,有一瞬间还能读出一点点不满,金昭宁真是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怒了。 她本来已经决定离开南阳县,本来她是想让墨清来望乡楼再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可是鬼使神差的,她竟认为在望乡楼可能会遇上秦少白,便支使墨清去做离开的准备,自己一人到了望乡楼。 秦少白是见到了,却是搂着小兰的秦少白,却是对着小兰说着甜言蜜语的秦少白,却是一见她,就埋怨她不应该留下来的秦少白。 再看看,那个被秦少白掩护在身后的小兰姑娘,她在笑,她在无比甜蜜的笑。 她笑着看着自己,像一个胜利者看着失败者那样不屑的笑。 金昭宁只觉得牙齿痒得厉害,轻轻去咬,又变成一种酸涩,竟让她眼角也是一酸,就再也控不住眼里的泪。 “昭宁。”秦少白喊道,想要将金昭宁拥在怀里,亲手为他拭去眼泪。 他还没有行动,金昭宁却已经将他的手一甩,身形一晃,转身飞出了望乡楼。 秦少白连喊都没来得及,就看着金昭宁消失在夜色里。 他呆了一会儿,终于转过了身。 “小兰,我们走吧,两个孩子在等我们呢。” 小兰却是站着不动,眉头微微锁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小兰,你在想些什么?” “秦大哥,你说金昭宁为什么还要回望乡楼?” 秦少白想说,金昭宁可能是想来见他最后一面。 这一别,有可能就是永远。 此去经年,谁能知道未来是惊喜还是惊吓。 想着,秦少白竟自感伤起来,不去看小兰,缓缓的往外走。 “秦大哥,如果金昭宁想要见你,她也应该去秦府,或者去县衙。她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你被我和母亲引到了这望乡楼,所以,我可以断定,他不是为你而来。” 秦少白仔细一想,小兰说的话很有道理,脚步停了下来。 但他还是很迷糊,既然金昭宁不是为了见他,在南阳县到底还有什么是值得金昭宁夜闯望乡楼呢。 “秦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小兰突然间问道。 “又是什么样的传说?” 秦少白已经习惯了小兰会时不时的带给他一点惊讶,更何况,他现在心里全是那个委屈着离去的金昭宁。 所以,虽然小兰语气很是严肃,他也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大宋的传说,和他这个现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秦大哥,江湖有个传闻,大宋开国皇帝,请了钦天监为大宋预测了命运,说大宋会有南迁的那一天,所以开国皇帝就将大量的珠宝提前运到了南方,藏在了某一处。” 稍作停顿后,小兰又道:“为了方便赵家子孙找到那一片宝藏,皇上就叫人手绘了一张藏宝图,而这张藏宝图极有可能就在望乡楼。” 第一百二十章:护小主,墨清跪求小兰助 这几日,秦少白做梦总是梦见一张藏宝图。 有时候是在一间阴冷的暗室看到,有时候却是在一个魁梧的身影下看到,更多的时候,那张藏宝图在面前旋转,在飘,随着各种各样不同旋律的箫声在飘。 他去看宋慈,把这些梦都说给宋慈听。 宋慈将目光从他那本洗冤录上抬起来,满眼都是你在说什么废话的表情。 “你从来没有听说过?” 秦少白不甘心,一遍遍追问。 宋慈干脆连理都不想理他了。 “唉,你说你家朝阳公主是怎么回事,说初五回来的,这明天就元宵节了,怎么还不回来?” 秦少白在宋慈面前踱来踱去,“要是她在,一定会告诉我这藏宝图是真还是假了?” “朝阳就算知道真假,也不会告诉你的。那可是他们赵家的宝藏,要是被你这碎碎嘴给捅出去了,还不天下大乱?” 秦少白白了宋慈一眼,忽然又道:“你说金昭宁为什么会再回去望乡楼呢?” “金昭宁又回来过?”宋慈停住了手中的笔,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秦少白。 “是呀,那天,我在望乡楼找到小兰,正要回来,就看到金昭宁了。她好像误会我了,所以又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离开南阳县。” “少白,你老实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个女子究竟是谁?”宋慈干脆放下手中的笔,一本正经的看着秦少白。 “男人最怕犹豫不决,你可得问清你自己的心思。” 秦少白尴尬的笑笑,抬腿就走出了尸检室。 听到宋慈在他身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小兰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刚想和秦少白打招呼,却见秦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似乎在思虑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便笑笑,从秦少白的身边走过,走到了宋慈面前。 “秦大哥,他又怎么了?” “没事,我就刚刚问他,他有没有做好自己的选择?可能他现在正在想吧。” 小兰当然听得懂宋慈说的话,抬眼去看秦少白,见他脸上多了几分焦虑,心中全是不忍。 正欲上前安慰几句,却听得门外说笑声起,肖山他们练兵回来了。 小兰连忙跑到院子里去给肖山他们张罗早饭。 “小兰姑娘,刚刚从天目山回来时,看到一个女子,那背影竟和你十分相似。”肖山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说。 怕小兰不相信,又指了指李冼:“李冼也看到了,李冼还叫了一声,不过,那女子没应我们,飞快的走了,那步伐也挺像你。” 小兰心里明白,那是她娘段智兰。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娘段智兰还留在南阳县。 她娘明明说帮她考验过秦少白后就回大理的。 “秦大哥,县衙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小兰收拾好碗筷,跑去问秦少白。 秦少白嗯了一声,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的心里还在想着金昭宁是否已经安全离开南阳县。 刚刚他又在脑海里为金昭宁梳理了一下她现在的处境。 首先就是这毕再遇好像对她特别感兴趣,这几日已经问了很多关于金昭宁的事情。 不仅如此,毕再遇还将天目山上墨清被折断的那软剑给拿了回去,一定是想要好好研究一下,是不是墨清的专用软剑。 若证明了是墨清的软剑,毕再遇也一定会猜出当日是他和小兰将金昭宁放走。 毕再遇来到南阳县并没有去视察什么军队,对他们的自备营,自卫队也就象征地看了一遍,反而是对金昭宁很有点穷追不舍。 这倒让秦少白觉得,毕再遇来南阳,根本就是为了金昭宁。 如果真是这样,毕再遇可能会是金昭宁的一个大麻烦。 第二个风险也许比毕再遇还要麻烦。 他这几日托赵恬去查一下金国的局势,说金章宗离世后,那完颜永济为了保自己的地位牢固,对金章宗这一族可谓是极尽所能的铲除。 赵恬又叹,说金章宗也是可怜,儿子皆亡,那唯一的女儿倒是死而复生了,可是,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用呢? 一代帝王,竟落到没有一个后代继承霸业,整个王族竟然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别人。 赵恬这样一说,秦少白对金昭宁的处境也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猜想,金昭宁是在金章宗临终前恢复她的公主身份的。 金章宗原来的计划应该是让墨家扶持金昭宁坐上皇上的宝座,但这女子执政一定是倍受非议,再加上金昭宁本来也对这皇位没多大兴趣,所以最终大金国还是被完颜永济给占去了。 史书上说,完颜永济夺了大金的皇座后,为了坐稳这天上掉下来的皇位,竟然立即毒死了金章宗正在怀孕的贾妃,还让另一个王妃范妃堕胎,逼她出家为尼。 对于这个突然死而复生的公主,完颜永济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但这公主的身份已经得到大金国的认可,完颜永济也是不能太过于明显地加害。 金昭宁也许是不想夺回皇位,但暗地里扶持金昭宁的那些臣子,却是一定想让金昭宁挤走这个昏庸无道,现在又残杀贵妃皇子的完颜永济。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金昭宁发誓不会影响到完颜永济的皇位,完颜永济也未必会相信。 斩草必除根,完颜永济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金章宗这一脉完全地扼杀。 形势逼人,金昭宁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唯有挑起大金公主的担子。 当然,她若想和完颜永济对立,就必须要有一份完颜永济不容小觑的力量与之抗衡。 莫非真有藏宝图? 秦少白猛的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两眼却依然在发呆状态。 小兰知道他秦大哥的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说不定已经飞到了那金朝宁的身上去了。 她干脆不去理他,跑到尸检室去找宋慈,向他请了个假,然后奔去了天目山。 刚到山脚,小兰的马就嘶叫起来,紧接着一个绿色的身影飘然而至。 又是墨清。 小兰秀眉一挑,心头却是一暗。 墨清在,金昭宁自然也没有回去。 金昭宁不仅没回去,竟然还呆在这天目山。 她老娘也在这天目山,难不成…… 小兰知道段智兰向来不管国事,大理国也是明智保身,根本不去干涉他国的纷争。 她老娘在乎的从来就只有那个男人,十几年年前,她老娘能为了那个男人不顾大理国的禁令偷学如来心法,又为了那个男人在沙场用自己的鲜血救下大宋几百名将士的生命。 可是,得到了什么呢? 一个不能见天日的私生女罢了。 小兰想到这里,牙咬得咯吱响。 “小兰姑娘。”墨清已然开口,“小兰姑娘来这天目山,是想见我家小主子吗?” 一听这话,小兰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很明显,她老娘还没有笨蠢到再一次为了那个男人做傻事。 也许她老娘就是觉得天目山风景怡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三少,为何你们还在南阳,还在天目山?” 墨清的脸上现出难色,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三少,你家小主和秦大哥的感情那么好,我虽然很讨厌你家小主,但为了我秦大哥开心,我还是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帮助你家小主的。” 小兰的话说的很是实在。 墨清大喜,连忙抱拳致谢:“小兰姑娘,这几日,我们受到了几个黑衣人的狙击,伤了好几个兄弟,小主子的手臂也受了伤,所以,我们暂时不能回中都了。” “你家小主子受伤了?”小兰眉头一皱,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这药,你家小主子吃过,她知道怎样服用。” “墨清多谢小兰姑娘,只是……” 墨清停下来,很显然,他接下来会提一个自己都觉得尴尬的要求。 “三少,你我都是江湖中人,不用拘那么多小节,有什么要求,还请三少说出来。” 墨清大约是没有想到小兰会如此侠义,他面容激动,竟是单膝跪了下来。 小兰吓得连忙去扶他。 却见墨清缓缓地抬起了头,一双坚毅的眸子里充满了心疼和渴求: “小主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危险,我花了几天时间,也没有查出来到底是谁想要伤害我们。刚刚,我已经发现这天目山的附近有人在梭寻,这天目山终究不是个久呆的地方。” 墨清那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小兰,半响,才道:“还望小兰姑娘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待小主子在南阳县安全了,墨清一定为小兰姑娘竭尽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难抉择,昭宁割爱挑大梁 小兰刚说一个好字,那墨清眼波一闪,又道:“这事,还得请小兰姑娘帮忙瞒一下小主子,我怕小主子脾气太倔,不肯接受小兰姑娘的好意。” 小兰浅浅一笑:“你家小主子的脾气,我比你还要清楚,放心吧,三少,小兰虽是一介女流,却也是懂得信义两字。” 说完,小兰又朝山上看了几眼,有些犹豫地问道:“三少,你可见到一个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墨清愣了一下,继而摇了摇头。 那就好。 小兰放下心来。 “帮你们小主子找一个安身之所的事情,我会和秦大哥商量的,相信秦大哥会有更妥善的安排。” 小兰的脑海里浮出毕再遇的脸,在南阳县能给金昭宁带来麻烦的可能不止毕再遇一个人。 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毕再遇为什么要对金昭宁穷追不舍。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毕再遇和金昭宁都没有任何可以交接的地方啊。 “小兰姑娘,那墨清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墨清说着,转身飞到了那几个兵士的面前。 那些人不知道在墨清面前说了些什么,墨清似乎很着急,直往那山上冲去。 小兰正欲离开,却见眼前粉红身影一现,段智兰却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母亲,你……” “你是想说,为什么墨家三少没有见到我,是吧。”段智兰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玩弄着她的纤纤十指。 那神情活脱脱一个少女的模样。 “母亲,为何你还没离开?” 小兰才懒得去听她母亲的洋洋得意,直接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段智兰瞥了一眼小兰:“我都已经同意你去爱那个秦少白了,也答应了暂时不会找他麻烦了,你干嘛还管我?怎么,还觉得我在这里碍事啊。” 段智兰轻笑的眼凝视着小兰,温柔而端庄。 小兰的脸被说的通红:“母亲,明明是你说要去处理一下姐妹们的事情,怎么又赖起我来了?好了,你想要在这里呆多久都行,反正你也是想要呆在这里的。” 段智兰哈哈笑了起来,她将小兰轻轻搂在怀里:“兰儿,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能照顾你,总是心有愧疚。真的,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得到一个美好的人陪伴在你的身旁,把你失去的那些爱都弥补给你。” 小兰被她娘这话给吓了一跳,连忙推开段智兰:“母亲,你可不要乱来,你可不要做任何事情让秦大哥恨我。” “傻丫头,要让秦少白喜欢你,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给他吃几颗药,他马上就会变成你的儡人。” 小兰的脸色大变:“段智兰,我告诉你,你不要在这南阳县搞什么花样,一个僵毒,已经快把秦大哥给忙死了。” “连个僵毒都要借助你的力量才能搞定,我还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段智兰满脸的嫌弃:“早知道要耗费你的真力,当初那金家丫头在那些孩子身上动手脚,我就干干脆脆拦了算了。” 小兰却是一惊:“母亲,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金昭宁在救回的的八个孩子身上下了僵毒,是为了证明,你家秦大哥是那个人。不过,依我看,这个秦少白,根本不可能是他。李家秦少白真心是个无用的男人。” 小兰哪里肯听他娘对自己最心爱男人的蔑视,直接就怼了回去: “秦大哥再怎么样也比你的那个男人强。当年,那个男人为了保他的将军地位无能地向你求救?你不也是心甘情愿,为了那个男人,偷学如来心法,然后被段家赶了出来。满心以为他会娶你会照顾你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呢?人家利用完你,就把你扔了。” 啪的一声,小兰脸上立时红了。 段智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摸着脸颊的小兰,傻在了那里。 嘴唇哆嗦着,眼中竟流出泪了。 她没等小兰再说什么,轻轻一纵,翩然离去。 “有一天,你会后悔的,那个男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他早就知道我是他的女儿,你看他认我了吗?段智兰,你是这世界上最笨的女人,段智兰,我恨透你啦!” 天目山上,一双乌黑的眸子,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轻轻转身,走向站在不远处的金昭宁。 “小主子,你猜的没错,小兰,的确是段智兰的女儿,我们只要把小兰握在手中,段智兰和她背后的那力量就会被我们所用。” “好,接下的任务就交给你。”金昭宁坐了下来,接过玫瑰递来的茶水,“国内现在怎么样?那完颜狗贼有没有再去逼迫范妃?” “小主子请放心,那堕胎药白起先生已经做了手脚,金老先生也去了寺庙,伪装成范妃的侍卫,我想,应该没人会注意到范妃的不一样。” “那就好,父亲早就跟那完颜狗贼说好,等两个弟弟出生后,就要完颜狗贼将皇位还来。他一定没想到完颜狗贼会背信弃义。现在我能做的也只是尽我的可能去保护范妃,保护我那个没有出生的弟弟。” 金昭宁沉声道,眼中竟是旁人从没有看到过的坚毅。 “小主子,要等皇子去抢回皇位,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等不及呀,倒不如,……” “不要说了。父亲的遗愿我不会去违抗的。”金昭宁抬起头来,忧伤的眼睛看着墨清,“更何况,我从来也没有这样的野心。如果真的可以将大金抢回来,我只愿和秦大哥一起,放牧山河。” “小主子,当初你将那僵毒注入孩子们体内,是想最后确定秦大人会不会是我们担心的那个人。现在你应该是放心了吧。” 金昭宁微微露出笑来:“对,当初我的确怕秦大哥爱民心切,会变成战神赵白。但是他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这僵毒,最终还是靠小兰才搞定,所以,我现在觉是师父和白先生担忧的那事,并不存在。” 说着,金昭宁又转向墨清:“这事,还能让南阳的这些官们开始怀疑小兰的身份,不得不说是无心插柳之得啊。” “小主子,只是,秦大人现在应该也知道了你的身份。那时他在这里似乎是发自内心地呐喊了一句,那声音,我听了都心醉。小主子,你真的认为秦大人会不在乎你的身份吗?他可是说……” “我知道,他都已经说出来了。”金昭宁抬起头,拦住了墨清的话,站起身来,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都沉默起来。 良久,墨清又轻声道: “小主子,小兰姑娘一定以为我们穷途末路,以她那份善良,一定会帮我们安排得妥妥的,有可能还会为我们冒一点险。” 墨清低着头,声音也越来越轻。 “我担心,万一宋国的这些人知道了我们的目的,会为难小兰姑娘。那我们就有忘恩负义之嫌了。” “墨大哥,你不要有愧疚感。”金昭宁淡淡说道,“毕再遇是他的父亲,毕再遇这样追杀我们,让他女儿还一点人情给我们,于情于理,都不值得去愧疚。” 金昭宁转过身来,墨清不由地一怔。 金昭宁的眼神里有着骇人的杀机。 “墨大哥,为什么你和秦大哥一样,都认为那个小兰是个简单的丫头呢。” 金昭宁低叹着,眼里的杀机却是更甚。 “白起先生说我身上的暗穴就是一个懂得大理一阳指的人所为,这世间只有两个人会大理一阳指,小兰和她的母亲段智兰。段智兰那里还在大理,那给我点穴的人会是谁呢?” 金昭宁的手一挥,离她最近一棵小树竟被连根拔起,又被甩得老远。 “小主子,墨清愚蠢,但墨清总觉得……” “好了。”金昭宁的手一挥,“父皇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你时不是说过,做大事的人,最忌讳心慈手软吗?我,对秦大哥都可以那样,还有什么人是我不可以牺牲的。” 墨清不再说话,只是飞快地看了一眼金昭宁,就往后退了下去。 金昭宁感觉有些累,她躺坐在椅子上,看着越来越清晰的晨光,看到那晨光在她面前一点点地移动,她只觉得她的心里也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地逃走。 闭上眼,金昭宁的脸上滚下了两滴泪来。 她用手轻轻接住,放在唇边一尝。 好苦! 第一百二十二章:庆元宵,朝阳破戒进酒楼 秦少白听小兰说起金昭宁的情况后对小兰说,他要好好想一想。 “秦大哥,你有什么打算吗?”小兰送来了一壶茶,看到秦少白还是一脸愁闷的样子,忍不住问他。 “小兰,你说,让昭宁回望乡楼可好?” 秦少白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小兰。 “可是,望乡楼不是已经变成了李老先生的四子带兵住的地方了吗?” “那好办,我和南拳先生说一下,再找一个地方给他的那些兵们。” 秦少白突然间兴奋起来:“其实望乡楼本就是昭宁的,她以前老板的身份回来,一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小兰沉思片刻,吐出了一句话:“秦大哥,你真的认为望乡楼里没有任何的秘密吗?” 秦少白知道小兰说的是什么,可是他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金昭宁那次去望乡楼根本不是为了拿什么藏宝图。 要知道金昭宁他们师徒俩可是在望乡楼住了有大半年,如果望乡楼真的有藏宝图,他们俩应该早就找出来了。 小兰见秦少白不说话,也不便再说什么,便轻言道:“秦大哥是想就这样把望乡楼交到金姑娘手中吗?” 秦少白却是笑了:“我们家乡有本书上说到一种效应,叫光环效应。所以,我们要给金昭宁造一个光环,有了个这光环,他们就不会在意昭宁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小兰看着秦少白那充满光亮的脸。 她多么希望这光亮是为她而在,但是,不是。 这光亮,只有在秦少白说到金昭宁时才会出现。 强忍着心中的伤感,小兰抬起亮晶晶的眼睛,问道:“秦大哥,你有什么好注意。” “最近,大家对我的那招投标活动似乎很看好,我们不如再来一次招投标,不过,这一次,得投个暗标。” 小兰还是不太明白,秦少白呵呵笑了起来:“小兰,所谓的暗标其实就是我们向昭宁透个底,让她出的价钱最接近我们的要求。” 小兰噢了一声,她看着秦少白那光亮着的眼睛,心里好生酸涩。 “那我现在就去找几个老板来做这暗标的陪衬。” “小兰你想得真周到,,为了让这事没有任何的阻隔,我们是还得找我们能信得过的人。” 秦少白铺开纸,在上面刷刷刷地写下了几个名字。 “小兰,你就找这几个人,把话给暗示清楚了。” 小兰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名单,都是南阳县的知名商贾。 这些人来吧投标,其他的小户谁还敢来争。 这些人都被安排了弃标,那望乡楼一定是要落在金昭宁手中了。 小兰站在望乡楼下,看着李小林在安排他的四子们离开。 “小兰姑娘,这金家丫头回来了?” 李小林竟轻叹了一声:“她现在回来,是什么意思啊?你和少白……” 小兰没想到李小林担心的竟是这件事,看着李小林那张坦诚的脸,不由地笑了起来:“李老先生,我和秦大哥还是一家人啊,并不因为金姑娘回来了,就有什么生份的。” “话是这么说。”李小林又叹了一口气,“当初少白兄弟对那金家丫头的那份情,大家都看得出来,我们真是担心,少白兄弟会为情所困,忘记自己的身份。” “李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小兰很是不解。 “算了,这金家丫头也是命苦的。” 金昭宁命苦?她现在可是大金国的金花公主,虽然没有能继承皇位,却已经得到了大金国从上到下的一致认可。 自己呢?爹娘都在身边,可是这两个人竟都没有勇气承认她这个女儿。 小兰感觉到眼眶一热,竟是有一丝感伤。 “小兰姑娘,你让办的竞价会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真的要将望乡楼竞价卖出去吗?” “嗯。”小兰点头。 她在路上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秦少白所说的光环效应。 只有金昭宁以一个富可敌国的全新身份出现在南阳县,南阳县的百姓才不会去计较这金昭宁究竟是谁。 为了金昭宁,秦少白竟是如此用心。 要是,那个人是自己,秦少白还会如此尽心尽力吗? “那些要邀请的人都安排好了吗?”小兰回头问李冼。 李冼很是自信:“小兰姑娘让找的人我都找了,而且我还和他们说,他们这次是在帮小兰姑娘的忙,小兰姑娘日后一定会多多感谢的。” “李冼,你今天做事有点像捕快的样子了。” 李冼被小兰这么一夸,竟是高兴地合不扰嘴。 这日黄昏,望乡楼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招租会。 可想而知,金昭宁以最接近标书的价格重新夺得了望乡楼。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再是金昭宁,而是金国来的一个富可敌国的女老板。 多亏平日里金昭宁也不太到县里闲逛,穿着华丽的金昭宁再次出现,竟然没有人认得这就是几个月前那个任性刁蛮的金家姑娘。 毕再遇,李小林,宋慈,秦少白,还有一直呆在自备营里的六王爷都被当成贵宾请到了望乡楼,参加望乡楼的开业大典。 金昭宁亲自下厨,为大家做了许多美味的食物。 席上,金昭宁为每个人敬酒,走到毕再遇面前时,她特意多停了几秒。 那毕再遇,神情极为自然,接过她敬的酒,一饮而尽,又大肆表扬今天吃的菜是他来南阳县后吃得最美味的一顿了。 时近午时,端盘送菜的小姑娘开始上最后一道菜。 众人掀开那金盘,发现里面竟是赤澄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大元宵,每一个竟都是用纯金打造。 众人不由对望了好几眼,一个个都暗暗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我们主子的一点心意。”玫瑰笑道,吩咐小丫头给在座的每一个分元宵,“今日正好也是元宵佳节,主子说,很开心能和大家一起过元宵,还请各位笑纳。” “如此美好的元宵节,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门外,传来清脆的笑声。 众人又是一愣,全都转过身来。 站在望乡楼院子里的那个红衣飘飘的女子,正是多日不见的朝阳公主。 众人对望了一眼,心头都是咯噔响。 要知道朝阳公主曾经发誓,永生不入望乡楼的大门,不管这望乡楼在谁的手中。 今夜,她竟打破这誓言,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展画像,朝阳竟被昭宁戏 朝阳公主一走进望乡楼,屋子里的人便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李小林、六王爷他们是完完全全的惊讶,宋慈惊讶里还有一份喜欢,毕竟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朝阳公主了。 秦少白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忧。 他不止一次的听小兰说过,朝阳公主发过毒誓,绝对不会再踏入望乡楼半步,除非… 那是不是意味着,能让朝阳公主踏入望乡楼事情要发生了。 秦少白的目光飞快的瞥向金昭宁。 金昭宁已经按他的吩咐,微微的做了一些改装。 额头上贴了一个玫瑰花钿,嘴角贴了一个小小的黑痣。 秦少白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有人知道金花公主的模样,至少不会那么快将金花公主和金昭宁联系在一起。 金昭宁见大家突然间安静起来,便和大家一样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朝阳公主,她的眼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朝阳公主也在笑,笑得很轻松,好像她真的是来赶这场元宵宴会的。 秦少白倒是没在意朝阳公主的笑,他的目光落在朝阳公主身后的小兰身上。 他有些不解,为什么朝阳公主此次来望乡楼,要拉上小兰呢,难道有什么事情是非要小兰去做的吗? 可是问题就在于,这小兰应该已经不算是缘楼的人了,朝阳公主也不至于身边无人,直接将送出去的丫头又捡回来啊。 除非,有些事情,必须小兰去做。 从秦少白身边走过,小兰竟微笑了一下,还偷偷地给了秦少白一个手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 那笑容竟像暴雨后的阳光,竟让秦少白的心突然间安宁下来。 “李老先生,毕大将军,朝阳拜见两位老人家,朝阳给两位老人家拜年了。” 说完,朝阳公主微微欠身。 两位老将哪最受公主大礼,连忙回礼。 “小兰,将我送给两位老先生的礼单奉上,请两位老先生回府查点一下那群丫头有没有漏送。” 两位老先生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朝阳公主是在让他们立刻离开。 两位老先生看了一眼秦少白,又看了一眼金昭宁,抱拳离席。 朝阳公主的目光又落在六王爷的身上,六王爷倒也干脆,直接就说,他最宠爱的小妾今天晚上已经准备了元宵,他若再不回去,一定会被狠狠的教训一顿了。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五个人。 朝阳公主的手一挥,小兰应了一声是,也退了下去。 在座的三个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朝阳公主,期待着他揭开葫芦的盖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不管是琼浆玉液,还是毒液恶虫,总是要和人见面的。 “金姑娘,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 朝阳公主坐了下来,目光像一把剑盯着了金昭宁,嘴角却依然叼着一缕不屑的笑。 “我想,您应该就是缘楼的主人,那位闻名遐迩的朝阳公主。” 金昭宁也缓缓的坐在了朝阳公主的对面。 她的脸上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甚至于因为那淡雅的笑,更使她显得端庄迷人。 “对,你敢跟我平起平坐,说明你认为你的身份和我是等同的,这么说来,你就是她了。” 朝阳公主的手一拍,小兰匆匆赶了进来,将一幅画像递给了朝阳公主。 宋慈和秦少白对望了一眼。 宋慈曾经跟秦少白说过,朝廷请画师将金国现在的皇族成员都一一的画了像,也传给了大宋的官员,就是担心金国的皇族成员会来到大宋惹事生非,伺机做一些不利于大宋的事情。 宋慈也曾安慰过秦少白,说金花公主的画像并不在范围之中。 秦少白瞪大了眼睛,看着朝阳公主一点一点的展开那幅画像。 先是碧绿的绣花鞋,接着是雪白的罗裙,再往上,就是粉色的胸衣。 秦少白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不去看金昭宁。 他很清楚,这套衣服是金昭宁最喜欢穿的那套。 朝阳公主突然间停住了手,抬头,挑衅似的看着金昭宁:“你不想知道,这画像是从何来吗?” “公主说笑了,公主手中的画像,昭宁如何知道从何而来。” 金昭宁轻笑,神色十分的自然,甚至于还看了一眼秦少白,那眼神坦然得就像孩子的眼。 转过眼,金昭宁又道, “昭宁只是奇怪,公主为何突然停住了手,昭宁还有秦大人宋大人应该都很想知道公主想要让我们认识的是谁。” 说着,金昭宁突然看一下了宋慈,然后笑得花枝乱颤起来:“宋大人,公主让你留下来,相信这画像一定与你有关。公主,莫非是为你介绍一份好婚事。” 宋慈就像一个无辜的路人突然间被拉下水,搞得全身都湿淋淋的,却还不能发怒,只能呵呵笑了几声。 “昭宁,不要乱说话。宋大人的心中有他爱着的人呢。” 秦少白想,现在正是缓和气氛的好时候,说不定那朝阳公主一想到宋慈,想到这佳节良宵,就不忍心做一些煞了风景的事呢。 宋慈没说话,不过,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秦少白。 那眼神,秦少白明白,他并不觉得秦少白此举此言有什么意思。 果然,朝阳公主像没有听到秦少白说话一般,依然静静地盯着金昭宁。 半响,朝阳公主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可不那么悦耳。 “呵,呵呵,没想到,金花公主竟有如此的襟怀,到现在这种情况还能说出这样的笑话来。” 朝阳公主站了起来:“这画像,是贵国新皇上完颜永济派人送到我的手上,他说,只要我取了这画中人性命,他甘愿奉上大金至宝和氏璧给我。” 众人大惊。 秦少白已经越到了金昭宁的身旁。 一直守在门外的墨清也飞了进来,手中的软剑已然在握。 “秦大哥,墨大哥,你们这是干什么?”金昭宁冷冷的问道,“公主说的是要取画中人的性命,难不成,你们认为那画中之人是昭宁我吗?” 说完,金昭宁站起身来,对着朝阳公主微微欠身道:“还请公主将画像展开,我们也好看看,那画中人的模样。 朝阳公主似乎没想到金朝宁会是这样的反应,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道:“好,既然金姑娘很想看到画中人,朝阳也只好成全了。” 说着,朝阳公主的手扬,那画卷就展现在众人面前。 秦少白干脆转过身,想要拉宋慈一起去那窗前透透气。 宋慈已经将他的手给甩开了,然后在那里惊呼:“原来大金国的金花公主长得得这样子啊,这,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秦少白一听,心头腾起一缕希望。 他连忙回转身,奔回到那画像前。 笑意立即袭了上来,他的心欢快得都要唱歌了。 那画上的女子,虽然装饰优雅,脸庞也有几分酷似金昭宁,但那眼神,和金昭宁根本没法比拟。 那是一双几近呆滞的眼睛,再配上眼角那不太明显的一块红印,将原本端正的五官扭曲了,更多了一份呆傻之气。 “朝阳公主,还是大宋的山水养人啊,你看看,你和这画中金花公主同为公主,你这张吹弹可破的绝世美脸,和她那张呆傻丑陋的脸,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金昭宁笑着,竟伸出手去触摸朝阳公主的脸。 朝阳公主正沉浸在那一份震惊之中,完全没有防备。 小兰一声怒喝,手中已抓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向金朝宁的手就掷过去。 那红豆糕变成一线通红,直射过去。 秦少白慌忙拉过了金朝宁,将她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小兰。”朝阳公主怒喝道。“为何这画像会……” 话没说完,她竟停住,笑了起来。 大伙都被她笑得有些懵,却见朝阳公主走向金昭宁,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小兰,我们走吧。”朝阳公主招呼着小兰。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朝阳公主又回头,对着秦少白道:“秦大人,缘楼最近有一些要紧的事,我需要小兰来帮我,所以,先向你借小兰一用啊。” 秦少白急了,正想追上前去,却被金昭宁轻轻拽住。 秦少白回过头来,他看到金昭宁的那张脸上竟然全是汗水,而她那瘦小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 第一百二十四章:显迷离,昭宁情惑秦少白 金昭宁此时的脸色让秦少白担心得放弃了去追朝阳公主和小兰。 他转过身,扶住了已经摇摇欲坠的金昭宁。 “墨大哥。”金昭宁冰冷着声音,“你快回去,看看范妃是不是已经被害了?” 墨清一听,也是惊愕无比,一下跪在了金昭宁的面前:“小主子,你是说,有人去了那了恩观害了范主子?” “我不知道,刚刚赵朝阳就是这么说的,她还说,金国上下都在通缉我,说是我去了那了恩观将范妃还有我那没出生的皇弟给杀了。” 金昭宁竟呜咽起来。 “小主子。”墨清悲凉地唤了一声,目光却是警惕地看向了秦少白。 “墨大哥,你不要担心秦大哥知道这些事,在这个世界上,你们俩就是我最信任的人了。” 金昭宁突然握住了墨清的手,仰起那已是珠泪点点的脸:“墨大哥,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啊。” 墨清早已经双膝跪地,此时,看到金昭宁竟然也跪在他的面前,激动得几乎说不话来:“小主子,你放心,我们墨家三代为皇族效力,小主子的事情,墨清一定会当成自己的事情去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少白听着墨清那铿锵的话语,竟也有些感动。 他对墨家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小兰和他说过墨清的事情,说墨乾坤早就有意让墨清离开金国,安安稳稳地找一个地方娶妻生子做一个平常的人。 小兰还说,墨乾坤说,他今生最悔的就是入了金门,以至于被家乡唾弃,被国家慨愤。 墨乾坤如此,墨清又何尝不是如此。 更何况,他现在支持的是背腹受敌,几近四面楚歌的金昭宁,相信在大金的日子也不好过。 正在那里想着,却见墨清已经扶起了金昭宁,然后冲出了望乡楼,只瞬间,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大哥。”金昭宁让玫瑰端来一盆水,擦拭了一下脸后,精神已经好了许多。 “昭宁,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金昭宁竟笑了起来。 秦少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刚刚不还是泪如雨下,悲愤欲绝吗? “那范妃,我本就不喜欢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父皇的。” 金昭宁挥挥手,让玫瑰退下,然后竟拿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去, “完颜永济那大笨蛋以为来一招栽赃嫁祸,就可以把我赶尽杀绝了,却不知道他是在帮我大忙。” 秦少白的嘴角抖动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一阵阵发麻。 金昭宁一定有着他不知道的苦楚,有着他还不能明白的计划。 他不是金昭宁,他自然不能弄明白金昭宁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金昭宁眼中的那一抹凶横之色,竟是让他心惊肉跳,让他的心有坠入万丈冰寒的感觉。 “秦大哥,你怎么了,秦大哥?”金昭宁终于看到了秦少白的异样,连忙握住了秦少白的手,“你的手好冰啊。” “既然你不在意那范妃母子,就为何让墨清回金家查看?要知道墨清现在回金国也很危险。” 金昭宁竟是长叹了一声:“我的傻哥哥,我不在意那范妃,不代表我就得让别人看出我的不在乎啊,反而言之,我还得让金国上上下下都认为我非常在意范妃。” 秦少白只觉得全身上下一片冰冷,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见金昭宁依然悠闲自得地在吃着糕点,忍不住又问道: “那么,这画像的事你也早就知道,是你派人去把这画像给做了手脚。” 秦少白看到金昭宁愣了一下,似乎自己的话让她很是吃惊。 “对,秦大哥让我稍加装扮的时候,我已经想到秦大哥在焦虑什么。我就让人去查了一下你们朝廷有什么举动,结果就查到你们皇上竟然胆小如鼠,怕金国皇族来大宋做奸细,将皇族人士的画像都画了出来。” 奸细! 金昭宁,你选的这个词语真是很确切啊。 秦少白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却没有将这话说出,只是无限忧伤地看着金昭宁。 “我当然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毕再遇,不知道受了谁的指使一直在追杀我。我要想在南阳县待下去,我就得给毕再遇还有南阳县所有人一个肯定的认识,我是金昭宁,我和那金花公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你就改了画像?” “应该说,你们朝廷画师画的那像本就是金花公主,因为我在金国的样子就是那样的。” 秦少白不由多看了几眼金昭宁。 他原以为金昭宁只是一个任性的刁蛮的女子,谁曾想她的思虑竟是这么周到,周到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但是……” 秦少白想起朝阳公主的表情,他可以断定,朝阳公主收到的那画像一定是金昭宁的样子。 “秦大哥是想问我,为何朝阳公主会为了一张完全不像我的画像来找我吗?” 金昭宁竟呵呵笑了起来,将桌上的小食盘子递给秦少白。 秦少白哪里吃得下这美味的小食,接下来后,又放回了原位。 “因为,完颜永济给朝阳公主的那幅画像被我半路截了,然后换成了我的画像,所以赵朝阳看到的是最真实的金花公主,也是最不被世人承认的金花公主。” 秦少白虽然心里也有这个猜想,可是当这话从金昭宁口中说出来时,他还是无比的惊讶。 尤其是当他抬起头来看到金昭宁那一脸得意的神情,突然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融化,一点一点像那无法遮挽的时光在悄无声息地消逝。 他硬撑着自己,让自己再一次问下去。 “也就是说,你连续两次换走了给朝阳公主的画像?朝阳公主身边全是不可小觑之人,为何你能如此顺利地做到这一点。” “秦大哥,我就知道你还是把我当成先前的那个小丫头了。” 金昭宁嘟起嘴来,娇憨的感觉立时涌了出来,她走下来,拉住了秦少白的手。 “秦大哥,昭宁也很想永远做那个任性的小姑娘,可以永远被秦大哥你呵护着,可是,昭宁现在,必须得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连昭宁都不喜欢的人。秦大哥,你答应昭宁,不管昭宁日后变成了什么模样,你一定还是爱昭宁的,对不对?” 秦少白看着金昭宁那凄然的表情,竟是很不忍心地点了点头。 “秦大哥。”金昭宁的眸子里现出奇异的光来,“我现在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秦大哥,你现在就是我的一切了。” 金昭宁将身子靠了过来,头无力地依在秦少白的肩上。 她那柔软如丝的秀发在秦少白的脖子下引起一丝又一丝的瘙痒感。 秦少白低下头,想要将那头发撩开,谁知道,他却看到了一双亮如星辰的眸子,眸子下,是一张粉嫩水润的唇。 秦少白只觉得身体一股热气毫不客气地往上,将他口中的水份全都给吸收掉了。 此时的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狠狠地吞咽下了几口唾沫。 但那焦灼的感觉依然在要着他的命,而且,不仅仅是口唇,全身都开始热胀冷缩起来,而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铆着劲儿往一处奔腾…… 秦少白终于逼着自己将脸往别外移。 谁知道怀中的那女子,突然转身,两只手握住了秦少白的脸,将那脸拉到自己那高高耸起的山峰之上。 在秦少白一脸的愕然中,她俯下身,用细如发丝的声音在秦少白的耳边轻轻说道:“秦大哥,你渴吗?” “嗯。”秦少白鬼迷心窍的嗯了一声,脸颊已是滚烫。 他倒没有自己骗自己,他现在的的确确渴的很,的的确确很想去那神秘的山谷里来一番天翻地覆的冲击,然后再埋头入那温热甜美的泉水间痛饮一番。 金昭宁娇笑了一声,连笑声里都是充满了诱惑的芬芳。 “秦大哥,你真好。” 软绵绵地吐出这六个字后,金昭宁竟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将整个身体往上一送。 顿时,那柔软的触感像盛夏里的一朵冰莲将秦少白完全俘获。 他再也忍不住,轻轻抓住了那柔弱的肩膀,俯下身,就去寻找那片温润如玉的唇。 头,就在这一瞬间,抽痛起来。 又来了。 秦少白在痛苦里沮丧的松开金昭宁。 但头疼,一点也没有饶过他。 他只能抱着自己的头,捶打着。 “秦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摆着手,示意金昭宁不要过来。同时一步步地向后退,等他离金昭宁十米距离时,他的头痛又奇迹般的好了。 他现在怀疑自己得了神经性头痛症,只要一想到金昭宁,头就会疼。要是他胆敢再去揣摩一下那qr的场景,那头,就像被人拿着巨大的锤子猛锤了一般的痛,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要被天雷轰顶一般。 这些,他如何能告诉金昭宁。 第一百二十五章:逃柔情,少白离县去查案 金昭宁本还想再一次去拥抱秦少白,却听得门外玫瑰在轻唤:“小主子,小兰姑娘说有事要找秦大人。” 秦少白从来没觉得玫瑰的声音那么好听,像一股清泉,让他燥热的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 “好,我这就过来。” 秦少白很是沮丧地发现,他在逃。 他在很没出息地逃离他所爱的这个女子的怀抱。 金昭宁却拦住了他:“小兰不是已经回缘楼了吗?还有什么事情要找秦大人?” “回小主子,小兰姑娘说,是衙门里的事。” 这下,秦少白一下来了劲:“一定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昭宁,这几天你也累了,你先休息着,我把事情处理好,再来看你。” 金昭宁微微一笑:“既然是衙门里有事,秦大哥,你就快去吧。” 秦少白如释重负,冲了出去。 他现在是明白了,吃不到是一种痛苦,明明可以吃到,却没办法下口更是痛苦。 脑子里闪出这句话时,他真想骂自己一声,可是他更多的是不服气,在这个世界里,他真的是一心一意只对金昭宁好,就算有一些破格的事,只要是你侬我侬,这老天爷应该不会怪罪人之本性吧。 怎么就偏偏让他得了这一个怪病。 当然,他非常明白这病的根源是哪里,也就因为知道这个病根,他更加难以向别人倾诉。 你总不能说,当你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时,你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怒不可遏的人,举着他的旗帜,握着他的长剑,唱着他的满江红,对着他怒喝:“异族女子,焉能去爱。” 拜托,这位大哥,这统一全国是未来的大趋向,56个民族他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异族。 再说了,你说你的民族大义,跑到我的思想里来推三阻四干什么啊。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往楼下跑。 看见小兰正在焦灼的走来走去,小兰的身边是站在那里凝神远望的六王爷赵恬。 “六王爷。”秦少白不由的心里嘀咕了一下,六王爷刚刚不是说他要去陪他的小妾了吗?怎么会和小兰一起来望乡楼找他。 刚刚玫瑰说小兰有急事,他还以为小兰是不放心他,随意找了个借口,想把他给拉回来。 现在看来,这南阳县一定又出事了,而且一定还是一件大事。 “少白,真是很不好意思,这样的良辰美景打扰着你。不过,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处理。” 秦少白心想,这南阳县现在可是群英汇聚,先不说两个异族的公主,就你们一个王爷,一个将军,一个闻名遐迩的江湖大人物,还有一个提点刑律师大人,就已经够把我给塞到牙缝里去了。 有什么事情,轮得上我这芝麻官来处理呀! “秦大哥,刚刚我陪公主回缘楼,发现缘楼失窃了。” 小兰的话让秦少白心头一松,只不过是件小小的失窃案,一定是那些蠢蠢欲动的盗贼们见大家都来望乡楼,缘楼无人看管,就趁机去收罗一番。 反正朝阳公主有的就是银子,就是丢他个千儿八百的,也无伤大雅吧。 “少白,朝阳丢的那个东西,很重要。”赵恬这一说又让秦少白的神经紧张起来。 “那朝阳公主到底丢了什么?”秦少白连忙问道。 “少白你可还记得,你半年前破了一起皇宫失窃案。”赵恬的脸色严峻起来,“那玉,你应该也知道,先皇一是从一块大玉中切割出来的,分成了天地人三块。” 秦少白的手下意识往脖子上一放,他想起来他的那块玉上,好像也刻着什么字。 细想想,应该不是天地人三字中的任何一个。 “对,我记得,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我才得以受到朝廷的重用,当上了这南阳县的县令。”秦少白应道,马上又惊呼起来,“难不成,朝阳公主丢了自己的那块玉?” “不是一块,是两块,朝阳这次回临安,皇上说他的玉总是让他心里不踏实,所以让朝阳带到灵山寺去找方丈大师看看玉上是不是附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灵山寺,莫非是无锡的灵山大佛? 说到这灵山大佛,秦少白就满脑子的气。 他就是被那群人贩子给骗到了灵山大佛那,然后他就毫无选择地落到了南宋的南阳县了。 他可不觉得那寺里的和尚有什么本事。 但看赵恬的表情,这灵山寺应该是极为有名。 “公主去请了佛了吗?”秦少白问道。 “朝阳本是想今日先去那灵山,但,她遇到了一点小事,所以就先回了南阳县,原准备明日再去礼佛。可是没想到,回到缘楼,才发现那装有两块宝玉的机关匣子已经被打开,那两块玉已经消息不见了。” “那应该让王爷的皇城司去查啊,怎么会来找我呢?” 秦少白还是不解。 赵恬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纸上写着:“借玉一观,十日后,临安府上连玉带茶一起奉于秦大人。” 秦少白现在是明白了,他又一次被指名道姓地安排上了。 但愿这一次,真的只是连玉带茶,干干脆脆地将玉奉上才好。 赵恬见秦少白苦笑,也不再说什么,拉着秦少白出了院门。 院子外,白雪、蓝玉还有小兰的兰花正在安静地啃着地上的草。 “少白,你骑上蓝玉,我们今晚就走,按这三匹马的脚力,明日黄昏我们就能赶到临安府了。” “具体的情况,小兰会跟你说的。” 赵恬说着,已经跨上了白雪,脚下一用力,鞭子一抽,就飞奔而去。 金昭宁看着远去的三匹马,秀眉深锁。 “那事办成了?” “是的,小主子,我们已经让神偷将那两块玉给偷了回来,还特意留下了字条,相信这就是赵恬和小兰来找秦大人的原因。”玫瑰轻声道。 “很好,这两块玉你们好好地去研究一下,看看和藏宝图有没有关联,至于秦大哥,这一路上你们也派人好好地照看着。” “小主子,据说这两块玉是从一块大玉上切割下来的,大玉总共割了三块,还有一块是给那已经阵亡的战神殉葬了吗?” 金昭宁转过身,冷冷地看着玫瑰。 玫瑰被那目光吓得直往后退。 “战神都不知道死活,哪里有什么殉葬之说?” 顿了一会,金昭宁又道,“我本来已经不怀疑他了,可是那天,在天目山,他竟然吟出了那两句话。我听父皇说过,当初战神就是因为爱上了一个我族的女子,才会陷入我军的圈套之中。不然,当年那一战,就要把历史改写了。” 见玫瑰听得入神,便又道了一句:“据说,那战神身中数箭,依然高举着宋的旗帜,然后在几百金兵的围困中大呼了那八个字。” “小主子,你依然怀疑秦大人?”玫瑰小心地问着,眉眼却是低垂,不敢去看她家主子。 金昭宁的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忧伤。 “白先生说过,一个人在极度忧伤极度后悔之后,会将自己的本原深深地埋藏,再找一个和原来的自己完全不一样的形象来做掩护。”金昭宁的眼中竟有了一丝湿润。 “对,这秦大人虽然很是聪明,做事也挺受南阳县老百姓的喜爱,可是他身上真的缺少一点男子的气概,更不要说战神的那份霸气了。” 玫瑰说着,竟然笑了出来。 “等有一天,他体内的那股力量爆发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杀伐果断,什么叫做冷酷无情了?” 金昭宁冷冷说道,“我,真的不希望,那一天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相信,大金,大辽,甚至大宋自己,都不愿意这一天会出现。” 第一百二十六章:晓案情,少白借宿新家村 出了南阳县,小兰才简单的将事情说给了秦少白听。 原来几个月前皇上找回玉后是安心了一段时间,可是这样的日子持续得很短,一个多月后,皇上开始做恶梦,梦里总是出现一个穿着战袍的男子,举着大宋的旗帜,对着他呐喊。 皇上说他根本听不懂那人在喊着什么,也看不清那样的模样,只知道那人的声音十分悲壮,让他每每听来都觉得心中像灌了冰一般。 要不是骑得是蓝玉,秦少白这一惊是一定是要被摔下马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是皇上,我就是一个外世界的穿越人。 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梦境? 而且连那梦带来的感觉也如此相似。 他不止一次地在那梦里感觉到冰寒,感觉到痛苦,好像有谁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再把灵魂给撕碎。 “秦大哥,你怎么了?” 小兰看着满脸苍白的秦少白,担心地问。 “没事,你继续说。” “皇上后来找人来查,还请了大神来,但都只是起那么一两晚的效果。” “那跟玉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有一个大师找到那块玉,说玉上有一条断痕,应该就是这块断痕让皇上心神不宁的。” “既然已经找到了病根,对症下药就好。” 小兰看了看秦少白,眉间不经意地微挑了一下,继续道:“的确,皇上也以为找到了病根,谁曾想,那大师说,这断痕只有有缘人才能用血来接合,并且还说,那个有缘人就是皇上梦中之人,他在皇上梦里出现,是为了提醒皇上去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秦少白想起宋宁宗在历史上算得上是一个庸碌无为的皇上,竟十分好奇,这宋宁宗有没有听从那梦中之人的意见去做点大事。 “皇上也想了很久,也做了一些事,不过,都没有起效果。后来,金国发生了帝王更替的事情,皇上以为那梦中人应该是前宰相韩侂胄,在告诫他不要忘记那开禧北伐的耻辱。” “你是说,当今皇上又想去攻打金国了?” 秦少白突发奇想,现在大宋去打大金,说不定还真有点胜算呢。 那大金国的国主完颜永济完全没有治国的才能,还没把宝座坐稳就想着诛杀异已,把个大金国搞得乌烟瘴气的。 怪不得没几年就被那成吉思汗给收拾了。 想想,如果宋宁宗真的派兵去收了这大金,一来雪了这靖康之耻,二来也能使大宋国力大增,说不定就不会被大成子给侵吞了呢。 见秦少白在那蓝玉身上忽而皱眉,忽而微笑,又像中了魔障一般,小兰心里实在是担心,她驭了一声,让兰花放慢了脚力。 蓝玉一见,竟也自动放慢了脚步,让小兰和秦少白能并骑。 “我听公主说,皇上是有这意思,但是……” 小兰的眼神变得忧虑起来:“大宋奢靡成风,那些大臣们早就过惯了平静的生活,哪里还肯征战沙场。除非……” “除非什么……”秦少白急问道。 “没什么,秦大哥,公主对我们几个丫头说过,莫论国事,只要尽心尽力地将缘楼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秦少白想起南宋的结局,不由悲叹起来。 宋宁宗认为那梦中穿着血袍之人是韩侂胄,倒也合情合理,毕竟一代爱国权相之死,也是因为宋宁宗的不作为,才让那歹毒的杨后和其兄杨次山联合那卖国贼史弥远暗杀。 自此,南宋军事大权完全落入投降派之手,也就宣布了南宋扭转乾坤的可能性变成了零。 现在,宋宁宗竟因为这一梦想起那屈死的韩侂胄,也许他能激发出祖宗疆土当以死守的志向来,若真是如此,这梦也称得上是好梦了。 但是,自己和那韩侂胄只在历史书上碰过面,为什么也被他如此托梦呢? 不过,梦里的那个人身上有一股贵气,一种绝对不是一个宰相能拥有的霸气。 “秦大哥。”小兰见秦少白眉头深锁,不由地着急起来,“你在想什么啊?” “没事,你继续说。” “还是不要说了,赶路要紧。”小兰看了看天色,“我们要赶到下一个镇子,找个地方住下来。” 秦少白一想,的确,现在这一路上都是山林,小兰是个姑娘家,虽然有一身好武艺,但也不能让她就在山林里委屈一晚上。 两人挥动马鞭,蓝玉和兰花别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没多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一个镇子,前面的大石头上写着新家村三个大字。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往村里走,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人家。 此时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村子里吹烟袅袅,等着吃饭的孩子们在嬉戏打闹,看到他们两人,却没有一个惊慌的,依然各自玩着各自的。 这道是让两人很是惊讶。 南宋的孩子不比北宋,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对任何人和事都有一种天生的警惕,而且他们的父母也都会一再地告诫他们,不可与陌生人交谈。 像新家村孩子这样能够视陌生人为路人,依然自顾自地玩耍,还真是少见。 “孩子们,这里有客栈吗?”小兰拦下几个孩子,温柔的问着。 “你们俩是要住宿吗?”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问着,“新家村可不是谁都接待的。” 她那不可一世的表情,让两个大人都有一些啼笑皆非。 “哦,小美女,你倒是告诉我,新家村都接待什么样的客人呀?” 或许是秦少白那清朗帅气的脸使小姑娘心生好感,或许是那一句小美女喊的小姑娘心里甜甜的。 原本想蹦跳而去的小姑娘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他们俩一会儿: “我娘说,新家村不接待汉奸杨,走狗史,还有就是那金国狗。” 秦少白和小兰对望了一眼,两人又同时看向那块村碑。 新家村,辛家村? “这里,是辛弃疾辛老将军的故里?”秦少白心中大喜。 南宋除岳飞外,他最佩服的就是辛弃疾了。 他还记得辛弃疾在镇江写的那一首《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每每吟诵这一句时,秦少白就会觉得热血沸腾。 他也和同学们交流过,若是那年辛弃疾正当壮年,能参与到韩侂胄的北伐,也许南宋的命运,中国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现在,他竟来到了这位人人景仰的老人的故里,怎不让他热血沸腾? “你认识老太爷?”小女孩扬起一张天真的脸,疑惑地问,“你和老太爷是好朋友吗?” 秦少白正欲回答,却听得一阵纷杂的脚步声。 一群手拿各式农具的男女往这边匆忙奔来。 秦少白心中暗忖,他们这是被村民当成抢匪来看了吧。 回头看小兰,小兰竟没有一丝的慌乱,正拿出糖果分发给孩子们。 “小容,你在和谁说话,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去答理陌生人的吗?”为首的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壮汉吼道。 他们显然并没有武功,但却都像是天生有一股神力,手中拿的那些铁家伙看起来都很重,砸在人身上也是够受的了。 “各位乡亲。”秦少白将小兰拉到他的身后。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汉子在瞥到小兰后已经将声调低了八拍。 小兰可没想到秦少白会这样做,但她的心竟是甜了起来,心甘情愿地站到了秦少白的身后。 “你们,过路?”中年壮汉问着秦少白,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朝秦少白身上的小兰瞥去。 这下,秦少白是看到那汉子的目光了,他竟伸出手,将小兰又拉近了自己一点。 “这位大哥,我是南阳县人秦少白,这位是我家的……”秦少白一时不知道如何介绍小兰,说是丫鬟吧,哪有这么有气质还被老爷如此保护着的丫鬟,说是夫人吧,他实在在是说不出口。 “我是秦大哥的娘子,我叫小兰。” 小兰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这位大哥,你应该是听说过南阳县的吧。” “南阳县?可是出了一个南阳县令说的南阳县?” 秦少白连忙点头。 “那南阳县离我们也有几十里路,你俩为何而来?”中年壮汉很明显不想再问下去,却在和小兰目光对视后立即又追问起来,声音也强悍了许多。 “这位大哥,我娘家在临安,前不久,我娘亲托人带信过来,说父亲大人病重,让我们早日回去,也可见父亲最后一面。”小兰说着,那眼泪就要滚下来的样子,还更咽着从马上的包袱里拿下一封家书来,递给了那中年壮汉。 那汉子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接下家书,转身对着身后一个女人道:“二嫂子,你家不是还有一间空房吗?我看这两口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就带他们到你家住一宿吧。” 那二嫂子一听,立马奔了过来,一下就拉住了小兰的手:“赵大哥,我早就看出这姑娘心善了,就你疑心这疑心那的。走,姑娘,小伙子,跟着二嫂子住到村里去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激少白,老爹举锄砍村童 秦少白这才放下一颗紧绷的心来。 这个村子,他原以为是辛弃疾的故里,现在听他们称呼领头的为赵大哥,想来这村人也不应该是姓辛,可能和辛弃疾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管了,先住下来再说。 他们虽然警惕心很强,但看眉眼,都还称得上是和善之人,应该不会对他们俩有什么不轨的举动。 一伙人正要各自散开,却听得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很是匆忙,但并不飘忽,反而沉稳的人。 用小兰那些行家的话来说,来人,应该是一个练家子。 谁曾想,那人颤巍巍地走到他们面前时,两人都吃了一惊。 那竟是一个面容憔悴,蓬头垢面的男人,看样子似乎有五十开外的年纪。 最重要的是,那男人的脸上有着一块明显的刀疤,这使他更显出一份狰狞之色来。 小兰往秦少白身后躲了躲。 这一躲,竟是让秦少白立时有了男人的成就感,他挺了挺胸,紧紧地盯着来人。 来人,竟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秦少白,慢慢地,他那毫无血色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红润,然后,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赵大哥连忙奔上去,扶住了他,又是担心又是埋怨地说:“辛老爹,叫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啊,怎么就跑出来了。” “我,我怎么可以不出来。”辛老爹说着,目光却丝毫没离开过秦少白。 “好好,来就来了。我们村啊,来了两位客人,现在二嫂子正带着他们去入住呢。” “客人,客人。”辛白突然间大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仰起头,“将军啊,将军,辛白没有辜负您的期望,辛白将战神他老人家给等回来了。” 声音未落,人也已跪下。 “老人家,老人家,你不要这样。”秦少白连忙扶起辛白。 他不明白辛白在说什么,可是,他又觉得眼前这个老者,竟是那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过。 “乡亲们,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救过老太爷,救过我的战神啊,他就是镇南王赵白啊。”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秦少白的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人说任何一句话。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 一只乌鸦却哇哇地叫着,从人们的头顶飞了过去。 秦少白的脸一下子刷白,他的心像被无数条线给扯拉着一般,竟疼得无以复加。 他强撑着自己,却依然没有办法控制脑海里那披着血袍的男子出现,那男子,怒睁着双眼,对着他怒喝着:“逆子,醒来啦。” “秦大哥。”小兰已经跃了上去,往秦少白口中塞了一粒药丸。 一颗药丸入口,秦少白只觉得身上的汗已经湿了衣襟,人却变得清明了许多。 “老人家,我,我不是什么战神,你,你一定是弄错了。” 老者根本没有去理秦少白,而是用他的手搭在了秦少白的手腕上。 他的脸色竟开始微微变化,那因激动而来的一片潮红慢慢地消退,最后竟变得雪白一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辛老爹,他究竟是不是战神啊?”汉子看出了这一端倪,连忙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老人却不说话,反复地重复着那三个字。 突然,他抢过一人的锄头,就往一个孩子头上砸去。 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呆住的村民连惊呼声都没有发出来,全都傻傻地看着那个即将被一锄毙命的无辜的孩子。 “小心。”小兰说着,身形一转,将那小孩给拉到了身后。 被袭击的那孩子已经醒悟过来,吓得哇地一下大哭起来,往他娘怀里就钻去。 “辛老爹,你疯了吗?”赵大哥大声喝道,“你在拿锄头打自己人,你忘记了辛老太爷说的那话吗?我们汉人要团结,要将锄头对着金狗,对着杨奸,对着史狼,你,你今天竟然……” 赵大哥说不下去了。 老者却丝毫没有去管那汉子的抱怨,只是一个劲地问:“是不是战神救了那孩子。” “什么战神啊,他就跟我们一样吓得呆在那里了,是他的娘子救了小员。” 孩子的母亲走了出来,搂着还在哭泣的孩子, “辛老爹,你是辛老太爷的兄弟,我们答应了辛老太爷要好好地照顾你,要把你当成村里的长辈来待,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拿村里人的性命来赌什么。小员,小员还是个孩子,他要是……我我可怎么活。” 小员的母亲哭了起来,周围责骂声再起。 “好了,辛老爹也不是有意的,你们也看到了,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我。”秦少白站了出来,试图安抚那些愤怒的村民。 “试探你?他这试探一下就差点要了我家小员的命,看来,你们两位,我们村子是不敢留下了,还请两位去别处住去吧。”小员的娘可是一点要原谅的意思也没有。 “你们这些人,怎么可以这样对战神。”辛白转过身,愤怒地看着小员的娘。 “辛老爹,我们一直很尊敬你,可是你说这人是战神就是战神啦。你看他那翕弱的样子,还有他那双眼睛,根本没有一点点霸气,怎么可能是战神。” “你们,你们懂什么?”辛白急道,“我说他是战神,他就是战神。” 大家哪里肯听,都吵吵嚷嚷地往回走。 “你们不信?”辛白急了,“战神之所以被我们辛家军称为天神,就因为他有一块刻着天的神玉。” 辛白激动起来,转向秦少白:“战神,请你,借你的神玉给大伙看一看。” 秦少白是越听越觉得好笑,他的玉,会是一块神玉? 那只是他娘随意在摊子上买下来的一块普通的玉罢了。 “辛老爹。”赵大哥走了过来,将激动不已的辛白扶住了,“我们都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要承认一个事实,你的战神他为国捐躯了,他回不来了。” 辛白的脸已是一片蜡黄,他哆嗦着唇,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重重地哎了一声后,甩袖而去。 秦少白看着辛白的背影,心里竟是有说不出的感慨。 老人家啊,我也知道你是爱国心切。可是,南宋现在的局势,不要说一个战神,就是岳飞、辛弃疾,韩侂胄等爱国名将再世也是救不了的。 “好啦,辛老爹。”二嫂子追了过来,扶住了辛白,“大家都知道你在等你的战神,可以扯起北伐的旗帜一雪前耻,可是,辛老爹,你也不要吓着人家客人啊。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眉眼如此干净,哪里有一些战神的杀气啊。” 说完,二嫂子又无可奈何地朝秦少白他们笑笑:“辛老爹前段日子还好,听说金国皇上易主了,就又开始做他的北伐梦,天天想着他家战神能再现于世,可以让大宋再回到盛世。” “辛老爹所说的那战神,是不是镇南王赵白?他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小兰问道,目光却飞快地瞥了一下秦少白。 “是啊,听说是被那金狗们撕成了一片一片的,连个完整的身子都没找到啊。”二嫂子抹了抹眼泪,“辛老太爷也就是在那场战斗里受了伤,带着受了重伤的辛老爹来到我们村子的。” “几年后,老太爷调任,说要带辛老爹一起走,可辛老爹却怎么也不肯,说一定要等他的救命恩人战神回来。唉,身上的伤容易好,这心里的伤是真难好啊。哪里还有得回来啊,早就化成了尘土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吹玉箫,少白难掩战神魂 本来很顺利的投宿,就因为辛白的一场闹剧搞得一波三折,疲惫不堪。 还好,二嫂子家的院子里很是干净,院子里搭着一个花棚,只是因为此时还在冬日,所以,那花棚显得有些败落。 隔开的三个小房间也挺是别致,二嫂子和她老公住了一间,二嫂子的两个丫头住了另一间,最左边那间平日里就是留着亲朋留宿的。 “秦公子,小兰姑娘,这屋里就一张床,你们俩……” 二嫂子这话一出,小兰的脸就红了。 “没事没事,我们凑合着就行了。” 秦少白还以为二嫂子是觉得这床太小了,所以很是歉疚。 再一看小兰的脸,顿时明白了。 他便也尴尬起来,一想自己明明说了他们俩是夫妻俩,这二嫂子怎么还有样一问呢? 这新家村,的确是有许多东西让人感觉到新奇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出门叫一声,大家都能听到。” 小兰谢过了那二嫂子。 秦少白发现,那二嫂子回礼的时候脸色挺是不自然,好像很怕承小兰的谢礼一般。 “小兰。”秦少白见小兰已经将床铺铺好,便指了指那床道,“你快上床去睡吧,我就在这桌前眯一会就好。” 小兰刚想要说什么,却听得嗤嗤的声响,似乎门外的草地上有什么东西在行走。 “秦大哥,会不会是蛇?”小兰说着,将自己缩在秦少白身后。 “蛇现在在冬眠呢!”秦少白说着,却听得那嗤嗤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莫不会真是蛇? 秦少白看了一眼已露出惊慌之色的小兰,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秦大哥,我跟着你一起去。”小兰说着,也奔了出去。 月色正好,将院子里照得亮堂堂的。 两人的目光在院子里搜索,终于,他们都将目光落在了那花棚之上。 那上面赫赫然就是两条蛇,一条是青色的一,一条是黄色的。 正在,那两条蛇正吐着血红的长信子,像两个诡异的妖灵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俩。 “蛇,真的是蛇。”小兰轻叫着,猛地扑进了秦少白的怀里,“我,我最怕蛇了。” 秦少白可是第一次看到小兰如此一娇弱的样子,他竟有一丝恍惚,感觉身体里有一种能量被唤醒了。 “别怕,不就是两条蛇吗?蛇现在是在冬眠,它们没有多大的力量的。” “小青,小黄,你们在哪里?”院外突然传来焦急的唤声。 两人面面相觑后,终于确定了,门外那人唤的正是这两条蛇。 “小青,小黄,你们可不能乱跑啊,战神,战神回来了,你们要回到他的身旁的啊。” 现在不用出去看了,这门外之人一定就是那疯疯癫癫的辛白。 “辛老爹,你是在找他们吗?”秦少白打开了门,无可奈何地看着一脸着急的辛白,耸了耸肩,用手指着那花棚上的蛇。 “是啊是啊,小青小黄,你们果然是有灵性啊,知道战神在这里,所以,就自行找来了,是吧。” “谁啊,吵什么啊。”二嫂子揉着惺忪的眼睛走了出来,看到辛白,还没来得及埋怨,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两条盘在花棚上的蛇,吓得尖叫起来。 她这一叫,家里的其他人也都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两个孩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不停地用小棍子去挑拨那小青和小黄。 “你们俩,给我回房去。”二嫂子吼道,又转向她的相公,“你,陪着他们也进去。” 秦少白看到二嫂子那河东狮吼的样子,再看看她家相公竟然无比听话地抱着两个孩子往家里走,不由地直咂舌。 “辛老爹,你这是想干什么啊?你是不想让我们好好睡觉了是吧?” 二嫂子叉着腰,月色下,那一脸怒色显得格外吓人。 “我是带着小青和小黄来接战神的。”辛白可是一点也不退缩,目光如炬,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被辛白盯得有些难堪,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听到二嫂子叹了一声:“算了,秦相公,小兰姑娘,你们俩就跟着辛老爹去他家吧。他家的那间屋子一直都干干净净地为战神准备着呢。” “对对,我家那房间大,走,到我家去。”辛白开心得笑,那步子竟也变得轻巧了许多。 秦少白和小兰对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巴不得他们两立即走人的二嫂子,只得收拾了一下,跟着辛白往他家走。 没一会,两人就被辛白带到一间小茅屋。 屋子并不大,但收拾得真得很干净。 尤其是屋前还整了一个别致的小院子。 人家的院子里不是种花就是种菜,他的院子里却是一个小型打铁铺,而且所打的全是刀枪剑戟。 人家的院子是拿来晒衣服被子的,他的院子却是拿来练靶的。 而且,那靶是用一个稻草人所作,稻草人上写着几张纸条,分别就是刚刚村民唾弃的那三人:汉奸杨,走狗史,金国狗。 秦少白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看着辛白的身影,他的内心又涌出一丝感动。 他向来觉得南宋是一个赢弱得不值得同情的朝代,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朝廷自有不作为之罪,但百姓自身的赢弱也是大宋颓败的原因之一。 可是现在,他亲眼见到一个被遗弃的士兵是如何竭尽全力地做着再次北伐的准备,又是如何充满信心地等着他的主将回来,他的心竟被深深地感动着。 “战神,夫人,你们先坐着。”辛白弄干净两张凳子,沏了两大碗过来,“你们俩先喝着,我把小青和小黄送回去。” 秦少白这才发现,他们的身后,那两条蛇竟然也跟着回来了。 “是了,你们都有精神了。我就说他是战神吧,你看,平日里你们都垂头丧气的,现在,你们见到主子了,还不快去行礼啊。” 两人惊讶地往屋子里看。 辛白提着的那个笼子里,刚刚还在地上趴着的两条蛇竟然都竖起了身子,蛇头不停地点着,倒真像在鞠躬一般。 秦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 做眼镜蛇的主子?这战神也真是爱好奇特。 辛白却是拦住了他的退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箫来。 这下,秦少白和小兰都感觉到呼吸急促了。 这支箫,完全是用上等的玉石所做。 通体柔润,手摸在上面,立即就会有神清气爽之感。 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个都在那次真言幻境里看到过这箫。 “给,你的。”辛白说着,将那箫递了过来,“拿着,你平日里就是用这支箫和他们交流的。” “我的?和蛇交流?”秦少白根本不想去接那玉箫。 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玉箫绝对不是吉祥之物。 本来也是,这玉箫是那战神的遗物,说不定那战神的灵魂还住在里面呢。 “自然是你的。”辛白突然长叹一声,“那日,刀光剑影之间,你就站在战旗之旁,吹起了这管玉箫。” “顿时间,那些金狗都抱头鼠窜,被你用箫声换来的毒蛇咬得叽叽喳喳叫。现在想想,大宋的战场上是有多久没有这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辛白脸上放着光芒,将他苍老的脸竟衬得精神起来。 秦少白脑海里全是一条又一条吐着鲜红信子的蛇,他实在没办法接受,那个用箫声来指挥蛇兵的人会是自己。 “战神,你试试。”辛白将玉箫塞进秦少白的手中,“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精心的呵护着这管玉箫,你试试,你试试啊。” “秦大哥,既然老人家这么希望你能吹一下这玉箫,你就满足一下他吧。” 小兰竟也在一旁帮腔,而且还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对对,小黄,小青,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待会战神一吹这玉箫,你们可就要好好表演哦。” 辛白的话让秦少白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没工夫去细究这些,现在他想的,就是让辛白死心——他是根本不会**的。 玉箫到手,竟是说不出来的清凉冰爽,秦少白心头好像突然间闪过了一道亮光,有什么东西渗进了他的脑海。 他将玉箫放在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一个音符吹出来,小兰猛地抬头,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却根本没有发现小兰的异样。 他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一点一点的教着他运气,教着他吐气,拿着他的手指在玉箫上快速的弹跳着。 那箫声竟是无比地凄清,可是在凄清的深处,却又似乎有着一股无法逾越的力量,好像**的那人心中有万千的愤懑,更有让人惊惧的决心。 月亮,竟慢慢地隐进云层里,天地间充满了一股让人窒息的悲凉之气。 小兰听傻在那里,辛白却是跟着那旋律拍起手来,脸上是晶亮晶亮的泪珠。 一曲终了,秦少白瘫软在凳子上。 他回头看小兰,目光却瞥到那个蛇笼子。 目光像被谁定住了一般,再也动不了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魔性起,少白凶残攻小兰 小青和小黄,竟然在扭动着身子,他们在笼子里摆了一个大大的白字。 秦少白揉了揉眼睛,他没看错,他真的没看错,那两条蛇像两个柔软的瑜伽师一般,硬是用他们的身子摆了一个白字。 两只蛇头紧紧地凑在一起,火红的信子将那一撇装扮得格外妖媚。 秦少白紧紧地盯着那笼子里的白字,只觉得身体在一点点地膨胀,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在奋力在抗争,想要冲出自己的躯壳。 他竟情不自禁朝那笼子伸出了自己的手。 小兰一见,惊呼一声,飞跃而来,想要拦住他。 可是,哪里还来得及。 那小青的头一伸,火红的信子竟舔上了秦少白的手。 小黄见状,也不甘示弱,直接把自己的身子往秦少白手中塞。 秦少白竟没有任何的胆怯,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让人惊恐的笑。 他在抚摸着两条蛇,而两条蛇竟也像热恋中的女子一般,极尽温柔地向秦少白讨着关爱。 小兰,呆在那里。 她的心里是满满的忧伤。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就这样出现了。 “战神,战神回来了。”辛白大喊着,奔向村子。 “辛老爹,对不住你了。”小兰手中一粒石子出手,那辛白被一下子定在那里。 转手又是几粒石子,那纠缠在一起的两条蛇顿时垂下了头。 秦少白缓缓转身,他的手中,竟握着那条小青。 他的眼睛竟然完全红了,在小兰的惊愕中,将手中的小青往嘴里就塞。 顿时,蛇血四溢,空气里全是那腥臭的味道。 “贱人,敢伤我灵蛇。” 秦少白张开那满是血污的嘴,嘶喊着,扑向小兰。 手中的玉箫,毫不留情地举起,朝着小兰就砍了下来。 那玉箫竟在瞬间闪出几把尖刀,明晃晃地刺着小兰的眼。 小兰哪里敢有半分怠慢,手中长剑已出,硬是接住了其中的一把尖刀,但手腕处却被另一把刀轻轻划过,顿时血流如注。 “秦大哥,秦大哥,你不要被心魔控住,你跟我念如来心法。”小兰一边和秦少白周旋着,一边大声地念着如来心法。 随着那心法的一一吐出,小兰的头顶开始有金色的光环展现。 待那光环变成一个亮闪闪的光圈,小兰两手举起,奋力一推,那光圈便朝秦少白飞速移过。 秦少白哪里在意那光环,手中玉箫贴唇,箫声起,屋子里的一切都在颤动。 那光圈便在小兰和秦少白中间左右晃荡着,随时随地都有着要坠地的可能。 小兰咬紧了牙,她知道,一旦这光圈坠地,秦少白身体里的那一股魔性就会完全地迸发出来。 到时候,就不仅仅是她再也找不到她的秦大哥,这大宋也一定会山河变色,血流成河。 她自然知道很多事一定会发生,只是迟早之说。 但她愿意用尽一切的办法让它再晚一点出现。 南阳县那个有几丝小聪明,偶尔还懦弱一下的秦少白,南宋皇族让敌我都闻之丧胆,心狠手辣的战神赵白,她宁愿眼前的这个男人永远是前者。 汗水一点点地从小兰的脸上渗出来,她的唇色开始发白,眼角竟自流出泪来。 秦少白,嘶喊着想要从光圈里挣出来的秦少白,似乎是被那两行泪给触动了,竟呆了那么一瞬间。 小兰,就趁着那一瞬间,手中已多了两粒石子,朝着秦少白掷去。 “区区段氏点穴手法,竟然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秦少白眼中的那一点柔情已消得干净,声音冰冷得如那北极的雪。 他缓缓地拿起刚刚放下的玉箫,双唇微启,纤长如玉的手指在玉箫上有力地弹跳着。 天地间立即弥漫开那浑厚沉闷的旋律,整个屋子竟然被一股血红给笼罩住了。 小兰仰起头,她再一次感觉到心惊肉跳。 刚刚已经躲起来的那月亮,竟然被这箫声给唤醒了一般,只是,她竟披上了一件血色的纱衣。 小兰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她知道,以她一个人的力量,是没有办法阻止事情的发生了。 “兰儿,我就跟你说,他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人。” 白影飘过,段智兰的一只手撑住了小兰,另一只手却是亮光一闪,扫出一把银色的匕首。 “娘,不要伤他。”小兰喊着,眼泪滚滚而出。 秦少白僵在了那里,他根本没想到会冒出一个段智兰,一下子就被段智兰偷袭成功,中了她的暗穴。 “娘,你这样会伤了他的神智的。”小兰完全没在乎自己手上的伤,拉住了她娘,乞求地看着她,“娘,你快把他的穴道解开。” “傻丫头,你还把他当成那个文弱的秦少白啊,他现在是世间最可怕的那个人,他是战神赵白。” “娘,不是的,他只是暂时乱了心智,等他醒来,他就会又成为我的秦大哥的。”小兰哭道,声音却是越来越虚弱。 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刚刚说的这话。 “你好好看看,看看他这块杀神之玉。”段智兰走近秦少白,从他的脖子上扯下那块玉,抛给了小兰。 那块玉,那块原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玉,此时红润异常,好像刚刚喝饱了血一般。 “娘,他不是,他不是战神。他是秦少白,他是我的秦大哥啊。” 小兰捧着那玉,泪如雨下,泪水渗进那玉里,那玉顿时散发出一股热量,几乎要将小兰的手给烫伤。 “好,你要想让他当你的秦大哥,娘,就帮你让他永远成为你的秦大哥。”段智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就要往秦少白口中送。 小兰哪肯让她娘如此伤害秦少白,一个飞跃,已经将段智兰推开。 段智兰没想到小兰会对自己下手,硬生生地被小兰给推出了几米,要不是她守住底盘,两脚站稳,一定是踉跄倒地。 “段小兰,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段智兰怒喝道,“你觉得这大宋,还能容得下他吗?你这次带他来新人村,难道不是因为你那个主子想要逼出他的元神吗?然后再把他彻底地封杀吗?” 第一百三十章:保秘密,辛老爹惨遭灭口 小兰愣在那里,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傻。 她娘是什么人?她娘是段智兰,是那个神出鬼没,手中无数致人死命招数的段智兰,怎么会不明白赵朝阳的意图。 “为何不能?他本就是天选之子,这锦绣山河本就是为他而在的!公主想要激出他的本能,也是为了让他能救南宋于水火之中。” “段小兰,你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你一方面想要他做你的秦大哥,这另一方面,又说什么天选之子,他若是这锦绣山河主人,又如何能与你厮守百年。” 小兰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她的泪眼朦胧的眼睛: “母亲,我只知道,秦大哥快乐了,我也就快乐了。他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秦少白也好,他是那叱咤风云的赵白也罢,我只要他快乐。” 段智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全是怜惜。 “母亲,只是现在,还不是让他觉醒的时候,所以,小兰还是要请母亲想办法让秦大哥忘记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并不难办,但是,你如何向你的主子交代?你不会天真地认为,她对你是十二分地信任,根本没有派人来监视你吧。” 段智兰目光又看向了毫无知觉的辛白:“还有,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辛老爹也是忠心耿耿,如果因为我,而客死他乡,我想秦大哥不会原谅我,我自己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段智兰轻叹了声,眼里竟都是忧虑。 一旦战神醒来,这个平静的世界就会成为血雨腥风的战场,她的这个傻女儿,一定是不会丢下那秦少白,会死守在战神身旁。 谁都知道爱上战神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当年那大金公主,被金国国主当着全国人民的面,凌迟处死,至今都是这世间女子的一个噩梦。 她的女儿,哪里有那大金公主的心机? 这么多年,枉她将小兰送到朝阳公主的缘楼接受那非人的训练,武功,谋略倒都可谓是翘楚,可是,那一颗心却是怎么也硬不下来。 段智兰知道,小兰要想瞒住朝阳公主,必须不能留任何的活口。 眼前的辛白如此,就是这整个村子的人,也是如此。 想着,段智兰已经跃到那辛白面前,一只手捏住了辛白的嘴,塞了一粒药进去。 只听辛白啊了一声,他的穴位已被解,而那药力也在瞬间发作。 他只觉得全身一阵麻痹,捂着自己的脖子,在原地打着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小兰完全没有想到段智兰会下这么一记杀招,她刚刚还在思虑着如何来让辛白不受任何牵连地远离这件事的。 “战神。”辛白痛苦地唤着,却是扑通一下跪在了一动不动的秦少白身下,“战神,你,你要回来啊,你,你要扯起那北伐的大旗帜,把我们大宋丢掉的江山都夺回来啊。” 辛白伸出手去,想要去够秦少白的脸,但他的脸上已经全是汗水,他的心脏似乎也已开始痉挛,他只得用另一只手使劲地按着自己的胸口,终于,两眼发直,跌倒在地。 “辛老爹。”小兰悲怆地喊。 段智兰却完全不在意小兰的呼喊,将辛白拖到了两条蛇旁,然后将笼子里已经死去的那小黄拿到手中,朝着辛白的舌头就按了下去。 “娘,他服了你那断魂丹已经死了。”小兰的眼泪滚了下来,“你又何苦还让他再受这蛇毒之苦呢? “你不是要让你家那主子相信这一切就是一个简单的杀人案吗?我们必须让辛白死于他熟悉的人手中,让辛白死于他最常做那件事中。” 段智兰看小兰面容凄然,知道她是在惋惜这辛白的性命。 但她相信,小兰是能想得通的。 有时候,为了所谓的大业,就必须要有所牺牲,有所放下,哪怕那放弃会让你严重怀疑自己的价值观。 如果小兰下定了决心要陪伴着眼前这个人,她就不能让小兰陷在那毫无意义的慈悲里。 段智兰回首看了看依然在昏迷中的秦少白,终于沉声问道:“兰儿,他,你决定怎么办?” “母亲,既然你已看出这一切都是朝阳公主的特意安排,我就不再瞒你了。” 小兰拉开院子门,看着月色中安静得像世外桃源的村子:“这个村子,原本就是公主所建。这村子,是战神失踪后公主派了她的精锐部队来驻扎,他们一呆就呆了这么多年,在这里结婚生子,日子倒也过得很是悠闲,只是几年前,辛老将军带着战神的玉箫来到这村子,才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公主认为辛将军留下辛白是别有用意,怕辛将军发现是她建了这个村子,更怕那玉箫会将战神给吸引过来,所以,她早就想将这村子给毁掉。” “你是说,这一次,赵朝阳其实是要将整个村子给毁掉的。” 小兰点了点头:“公主的意思是,如果验证了秦大哥的身份,就让秦大哥魔性大发,杀死整个村子,然后让全武林的人来追杀这个大魔头。” 段智兰情不自禁地咬了咬牙:“没想到,赵朝阳竟然比我还要狠毒。” “我自然是不舍得全村人一起陪葬,我更不可以让秦大哥变成大魔头,所以,我必须要让公主认为秦大哥还是秦大哥。一切我都准备好了,谁曾想这辛白却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存在,他认出了秦大哥,还用了种种办法想逼出秦大哥身体里战神的灵魂。” 小兰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两个人。 “兰儿,你这个法子也只能瞒得了一时。”段智兰眉头深锁,“他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一旦启动了,就很难再消失,所以,总有一天,你的秦大哥会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到那时,不要说你,就是你娘我联合你父亲还有南拳的力量都无法阻止。” “我知道,所以,我要想办法,让一切都沿着最好的方向走。” 小兰说着,眼中的坚毅却是让段智兰的心隐隐作疼。 小兰啊小兰,你可知道,你在走一条无比艰辛的路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救全村,赵大哥甘愿替罪 确定了具体的解决方法后,小兰将赵大哥和二嫂子这两个村里的带头人叫来,简单说了一下朝阳公主的意思。 那两人怒睁着双眼,却又无可奈何地只能垂头叹息。 “你们也不要怪公主,公主的心中有大业,而且当初你们也发誓过要将命都交给公主,就算公主要取了你们全村人的命,也是情理之中。” 那赵大哥没有说话,只是用拳头猛击了桌子,桌上立即就多了一个拳洞。 二嫂子则是立刻跪了下来,仰起她那泪光盈盈的眼睛,请求道:“小兰姑娘,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听你的指挥,我们村子和你的感情比和公主的感情还要深,公主要我们的命没关系,那是我们欠公主的。可是……” 她抹了下眼泪,往村子里看了几眼,满是不舍,却又更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二嫂子,村里的孩子虽然都不认识我,可是他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些孩子还是我帮着接生的,我怎么会忍心让他们这么小就去赴死,所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 赵大哥,二嫂子都将头抬了起来,直盯着小兰。 “这位是我娘,我娘是大理段智兰,你们应该也听过。大理现在算得上是一个独善其身的国家,所以,我想,让我娘将孩子们都带到大理去。就算后来公主发怒,她也会给我娘,给大理段氏一点面子,不会轻易去追究了。” 赵大哥和二嫂子对视了一眼,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俩去各家各户,将这药丸喂给孩子们吃。”小兰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二嫂子。 二嫂子犹豫了一下,目光盯着小兰。 “放心吧,我要是想杀死孩子们,就不会把我娘给扯进来了。” 小兰安慰着,“这药只是一种微型迷药,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孩子们就已经安全地离开大宋境内了。” 二嫂子看着小兰那纯净如泉水的脸,终于接过了药瓶,掩面奔了出去。 赵大哥正想走,小兰去拦住了他。 “赵大哥,要想保住全村人的性命,我们必须找一个人来当杀死辛白的凶手,得让公主认为,辛白之死,只是因为村人之间的纠纷,而不会和战神扯在一起。” 赵大哥呵呵笑了起来:“小兰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你说吧,我应该怎么做。” “这村子里会用暗器,内力过人的也只有赵大哥你,所以,我需要你用你的独门暗器法在这两条蛇和辛白身上都留下痕迹。我需要秦大哥发现你的存在。” 小兰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她现在是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去死,而且还是以一个凶手的身份去死。 只听梭梭两声,小青和小黄的身子都弹了起来,那七寸之处,已然多了一个弹丸大小的洞。 赵大哥又转向辛白,却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小兰叹了一声,只道了一声罢了。 赵大哥一听这话,立即如释重负,向小兰微微施礼,说要去安顿一下家中老少,安抚一下村民的情绪,就奔了出来。 还没走出两步,赵大哥又回转身,看着依然在熟睡中的秦少白:“他,真的是战神吗?” 小兰没想到赵大哥会问这个问题,看了他几眼,终于点了点头。 赵大哥竟笑出声来,只是那笑声有几分凄楚:“为战神而死,值得了。” 段智兰还是不同意小兰这冒险的做法,她觉得直接就一把火将村子给烧掉就行了,到时候来个死无对证,赵朝阳就算要找小兰的麻烦也找不到。 而且她现在还真的不愿意带那十几个小屁孩离开,她的母亲直觉告诉自己,小兰接下来的日子会充满了凶险,就凭小兰现在的武力和谋略,还真可能承受不了。 当然,还有一个秦少白。 但段智兰左看右看,都没觉得这秦少白有什么用。 这秦少白要是真变回了战神,那倒是可以秒杀这一方土地上所有人。 但是,她的那个宝贝女儿想要的就是不让秦少白变成赵白啊。 段智兰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离开小兰的。 这几年,她和小兰零零散散相处的这些日子,已经让她有一种当母亲的感觉,她的心有时候竟然会在那天平上摇摆,会把更多的爱和担心从毕再遇身上转移过来,移到小兰的身上。 “娘,你快去准备一下,孩子们马上就会送来的。” 小兰可没看出她娘那复杂的心思,她现在想的就是赶快把孩子们无声无息地送走。 天边已经现出一丝曙光,等天色一亮,她就必须得把秦少白唤醒,让秦少白发现辛白被杀的这个案子,然后再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地去结案。 而她最担心的还是天亮了,转移孩子们就做不到无声无息。 她娘说这村子里一定有死心塌地报效朝阳公主的人,这一点她也是同意,不过,她想过,那个人一定没有孩子,因为如果有了孩子,他(她)的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孩子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让二嫂子偷偷将药丸给孩子们吃的原因,要的就是一个神不知鬼不觉。 “小兰,你真觉得有把这村子里的人都留下来的必要吗?” 段智兰还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她的字典里从来都只有斩草除根,干净利落这些字眼,她才不愿意留下任何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线索,哪怕那是几十条生命。 兔子的价值从来都只是为了用生命去引出苍鹰,让真正的猎人赚一个盆满钵满。 “娘,我和他们也相处了好多年,和他们也有感情,再说,公主也可能只是一时的想法。” 段智兰真是越来越佩服她这个女儿,在赵朝阳的身边做事,怎么就能做到像一张白纸一般纯良呢?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她不仅仅自己这样纯良着,还纯良地相信周围的人都是应该如她一般纯良的。 根本看不到那一张张血盆大口,正想将她一点点地吞掉。 段智兰是下定了决心,绝不离开这个女儿了。 不就是十几个孩子要离开的事情吗? “娘,你想干什么?”小兰见她娘拿出一个烟花筒,呆在了那里。 “我找人帮忙啊,既然你想要这些孩子去大理,我就让人带这些孩子去大理,不过,你娘我,不会离开你的。” 小兰有些感动,她正想向她娘段智兰权衡利弊,说这烟花筒一放,那可是后患无穷。 谁知道还没等她开口,她娘已经扯开了那烟花筒。 嘭的一声,一朵绚丽的牡丹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小兰闭上了眼睛。 娘啊,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抹记忆,少白勤查老爹案 秦少白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不过,他根本没功夫理会自己的头疼。 他听到门外一阵接着一阵的压抑着的哭声。 果然,出事了。 他在梦里梦见小青和小黄突然间发了狂,辛老爹竟然被那两条蛇给咬死了。 而他好像也受了蛇毒的影响,竟然也向小兰进攻,好像还弄伤了小兰。 但愿这只是一个梦。 秦少白撑着自己的身子往外走。 院子里,满满的人,围成了一个圈。 看到秦少白出来,人群竟然自动地让出了一个位置。 秦少白就看到了躺在院子中间的辛白,他的身旁是小青小黄两条蛇。 秦少白的目光越过辛白,落在那小青小黄的身上。 他竟然感觉到一丝心痛。 “秦大哥。”小兰正蹲在那里来辛白检查身上的伤口,看到秦少白,连忙站了起来,将秦少白扶到一旁坐下。 “怎么了?辛老爹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睡着了,我听到外面有声音,走出来一看,辛老爹就躺在这里了,小青和小黄也死在一旁。” 秦少白恍惚地记得,自己是好像睡着了,而且好像是一到了这辛家,喝了一杯水就睡着了。 “是不是辛老爹在茶水里放了什么啊?”二嫂子提醒着。 小兰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那茶水没有什么问题,秦大哥睡得香甜只是因为旅途劳累了。” 二嫂子不解地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知道她的意思。 她们原本是计划好了,要把责任全都推到辛白的身上,可是,小兰突然间觉得,已经无缘无故地伤了辛白的性命,再不可污蔑他的名声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来检验辛老爹的尸体。” 秦少白已经感觉不到头疼,站起身来,走到辛白的尸体前。 他现在感觉到一丝伤感,昨天辛白一个劲说非要说他是战神时,他真的希望辛白能够离自己远一点。 现在,这位忠心耿耿的老战士死于非命,却让他的心头说不出的凄楚。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来伤害这么善良的一位老兵,就算他心中怀揣着北伐的信念,但那也是一个美好的心愿,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形势下达成。 辛白,说到底,已经对任何人都没有了杀伤力。 “你们懂得验尸?”赵大哥惊讶地问,眉眼一挑,遇见小兰的眼神,连忙又暗淡下去。 “各位乡亲,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欺瞒了大家。我其实就是南阳县的县令秦少白,这位是提律司宋大人最得力的助手,小兰。” 大伙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都噢了一声。 这让秦少白有些奇怪,不过他想了想,这新家村的人本就与其他村子的人不一样,就看那些孩子,就能知道他们都处变不惊了。 “秦大哥,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请宋大人?”小兰问道,“我刚刚在辛老爹的身上找了许久,没有发现一点伤痕。” “这里离南阳县也有大半日的路程,这样吧,赵大哥,麻烦你骑上我的马,往那南阳县一趟,去见那衙门里的宋大人,让他带着几个捕快来村上。” 赵大哥竟然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拉出了那蓝玉,跨马疾驰而去。 “不是,我……” 秦少白想说,我还没告诉你南阳县该怎么去呢? “秦大人,是吧,你不用担心赵大哥,他经常去县里帮我们村里的女人们买胭脂水粉的,他不会迷路的。”二嫂子解释着,竟是偷偷笑出声来。 这笑声在这样的场所的确很是骇人,小兰的目光一扫,那二嫂子立时就没有了声音。 “小兰,我们再来查一下这三具尸体。”秦少白说着,又让村民都往后退了几步,算是弄出了一个简易凶案现场。 “这两条蛇上都有小洞,相信是有人用硬物将蛇给打晕,甚至打死。” 秦少白顺着小兰的手指看去,果然蛇身上都有着珍珠一般大小的洞。 “秦大哥你看。”小兰用树枝从那伤口处挑出了一颗石子:“应该就是这小石子打的。” 只不过是极小极小的石子,就是踩进脚底,都可能感觉不到疼痛,要有多大的力道,才能将这石子变成杀蛇工具,而且还是一招毙命呢。 秦少白正在那里思虑,却听得小兰又道:“秦大哥,你看这小青。” 秦少白倾过身子看去,小青的七寸处竟然被咬断。 很显然,有人在打死这两条蛇的同时,又准备吸这两条蛇的毒。 “我想,可能那人知道小青和小黄是老蛇,血能治病,所以想来偷蛇,却正好被辛老爹给看到了,辛老爹当然得反抗,然后就被那歹人给杀害了。” 二嫂子挺有想像力地说道。 秦少白想笑,又觉得在死者面前笑实在是不礼貌,他干脆就走到了辛白的面前,按开了辛白的嘴。 这是宋慈教他的,说死人最能说话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嘴了,你能通过唇色,舌头的颜色甚至于喉咙里的细微处来判断一个人是怎样死的。 “小兰,你快来看。” 小兰连忙奔了过去,看到秦少白正用钳子握着辛白的舌头。 “看到没有,辛老爹的舌头上有蛇的牙印,而且,他的舌头上已经发黑,不过……” 秦少白不由皱了下眉头。 “不过什么?” “没什么?我得问问二嫂子,这辛老爹和这两条蛇的感情如何?” “哎呀,说到这个,还真是得佩服这辛老爹,他可真是把这两条蛇当成自己的老子一样供着,给他们吃新鲜的肉,和他们聊天,不仅用手去抚摸他们,有时还用嘴去亲他们。” 二嫂子说着,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好像又看到了让她感觉到肉麻的画面。 所以,辛白是不会杀死这两条蛇的。 而且这两条蛇也已经对辛白有了感情,但不会在和辛白嬉戏时咬了辛白的舌头。 而且,他看得很清楚,那辛白只有舌头呈现中毒的迹象,他的喉咙是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秦少白心里其实已经明白了。 一定是有人攻击了辛白,那两条蛇前来帮忙,结果也被那人给杀死。 那人是一定知道辛白有和两条蛇亲昵的习惯,所以才会在杀死辛白和两条蛇后又伪造成辛白不小心被蛇咬伤,然后一时愤起将两条蛇杀死的假象。 但怎么想也想不通,小青为什么会有被咬的痕迹。 小兰看着凝神思考的秦少白,知道她娘的化忆大法起了效果。 她的秦大哥只记得来到辛白家之前的一段记忆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析案情,矛头指向赵大哥 秦少白百思不得其解,而那头疼好像又卷土重来。 他现在明白什么叫术业有专攻,看来验尸这事还真得宋慈来做,辛老爹身上一定还有自己没发现,却能帮着破案的线索。 只可惜,自己也没有那胆量那本事来解剖,只能静等着宋慈的到来了。 推算一下,赵大哥应该也快到南阳县了,那两三个时辰后,宋慈就会来到了这新家村了。 “秦大哥,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小兰见秦少白依然按着自己太阳穴,心里不由地怨恨起她娘来,干嘛非要在植入记忆时对他猛击一拳,以至于他现在还觉得头疼。 她娘用意念在真言幻境里痛击秦少白时说:兰儿,我这可是为你打的。你心里对他一定有很多恨意吧,你是不是经常会咬着牙想要狠狠地打他几拳,甚至于想要将他盯着金昭宁的那双眼睛给挖下来。 可是你就是舍不得去埋怨他,所以,为娘帮你教训他一顿,以泄你心头之恨啊。 段智兰的这番操作,让小兰是哭笑不得。 她本想阻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觉得秦少白突然间挨了一拳让她的心里即心疼又惬意。 但现在,她看到秦少白按着太阳穴,心疼的感觉便又加甚了,那惬意早被愧疚给代替。 要不是周围全是新家村的村民,她肯定是要上前帮秦少白解决这一痛苦了。 心中有所想,手指便是一弹。 秦少白只觉得颈部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由得摇晃了一下脑子。 那头疼的感觉竟立时消了许多。 这下,人是精神了。 人精神了,想法也便多了起来。 “这尸体我们俩也只能做这样初步的检查,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宋大人来做尸检后才能知道的。” 见小兰点头,便又继续说道:“我猜想这人应该很是熟悉辛老爹,所以才会在杀死辛老爹后再让那蛇去咬辛老爹,让我们以为这件惨案是一场人蛇亲昵带来的悲剧。” 小兰倒是没想到秦少白会这么说,不由地来了兴致,问道:“秦大哥,你从哪里看出来辛老爹是死后才被人安排被蛇咬的啊。” “这个简单。”秦少白张开辛白的嘴,“你看他只有舌头上有中毒的迹象,这喉咙里却是干干净净,说明蛇毒只限于那舌头,也就是说,他被咬的时候,血液已经停止流动了,所以,毒液并没有从舌头上蔓延开去。” 小兰微微一笑。 看来她娘想得还真是周到,不过,她娘忌讳的可不是这秦少白,而是宋慈。 谁曾想秦少白竟然也能看出端倪来,倒是让小兰心头暗喜。 “秦大哥的意思是说,杀死辛老爹的是这个村子的人?” 秦少白点了点头。 小兰朝围观的人群里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正一脸恐惧的二嫂子身上。 “啊呀,我想起来了。”二嫂子突然跑了过来,“前几天赵大哥和辛老爹吵了一架,赵大哥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那赵大哥说了些什么?”秦少白问,目光却是犀利地看着二嫂子。 二嫂子被那目光盯着,心里有一些慌,人就不自觉地往后退。 却听得小兰在一旁清了一下嗓子。 她立即停住了脚步,抬眼看向秦少白,那目光里的犹疑恐惧之色竟慢慢地被一份坚毅和肯定代替:“赵大哥那时很生气,所以吼了一句,说辛老爹根本不是新家村的人,叫辛老爹有多远滚多远。” 秦少白心中一寒,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句话杀伤力有多大。 他在这村子呆了这么多年,虽然最大的目的是等回他的战神,但他和这村子应该也已有了感情,他应该早就把自己当成这个村子的人了。 但现在,却被村里的人赤裸裸地吼上一句,你根本就不是这村子的人,你应该像条丧家犬一样滚回你自己的老家去。 莫名地,秦少白心里有了一份共情,眼中便多了一份凄楚。 他竟然在想,会不会有一天,小兰,婉儿,赵月儿,还有他身边的这些好伙伴好朋友们也会在盛怒之下对他吼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赵大哥。” 二嫂子见秦少白一脸的冰冷,连忙又为赵大哥洗白,“秦大人,小兰姑娘,昨天你们也看到了,那辛老爹竟然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锄头就要砸孩子,这简直就是疯子行为嘛。赵大哥把辛老爹当疯子来待也是正常。赵大哥可是最关心村子的孩子了,他见辛老爹疯狂起来对孩子们有这么大的威胁,我想他也可能……” “你想到了什么?”小兰追问道,“是不是想到了赵大哥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孩子们不受辛老爹发疯后的伤害,所以来到了这里,想要和辛老爹说得明白,谁知道两人就起了冲突,然后就发生了悲剧。” “是啊,小兰姑娘,我就是这么想的。”二嫂子连忙点头,同时不露痕迹地轻吁了一口气。 秦少白的目光在小兰身上停留了几秒。 刚刚小兰说出那种假设时,顺畅到好像她亲自经历过一般。 完全没有思考的痕迹。 越是顺畅流利的供词越值得去深究那里面的真假。 这道理他懂,只是他不懂,为什么会是小兰呢? 或许小兰就是这么聪明,硬是在脑海里重现了犯罪现场,整件事跟她完全没有关系。 对,一定是这样的。 杀人最主要的是动机,现在赵大哥的动机倒是越来越强大,小兰,哪里有丝毫一点动机。 秦少白就这样劝服了自己,也便就回过神来继续听小兰问那二嫂子。 “你们村里的人都会武功吗?” “这也不算是有什么武功,只是小兰姑娘,秦大人,你们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所以,大伙就学一点拳脚功夫,为了自保。” 小兰不再说话,走到了辛白的尸体前,又仔细地观察起来。 却听得二嫂子又道:“这村上武功最高的应该就是赵大哥,他不仅臂力惊人,而且眼力还特别好,经常用小石子去击中天上的鸟呢。” 秦少白眼睛一亮,他也走到那尸体前,看到小兰的目光也已经落在了那两条蛇身上的小洞上。 现在想来,极有可能就是那赵大哥用石子砸出来的。 “秦大哥。”小兰悄悄凑到了秦少白的面前,“看样子,这个赵大哥的嫌疑很大,要不,我去把他给追回来,押回来审审?” 秦少白这才想到自己刚刚还把赵大哥当成自己的兵,让他骑上快马去南阳县报信去了。 如果赵大哥跑走了,那他可真是太失策太应该责备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规矩呢——在没有排除嫌疑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所以,谁也不应该轻易放行。 现在,离赵大哥飞马而去快一个时辰了,小兰就是去追,也追不到了吧。 其实秦少白根本不想让小兰去追赵大哥,因为在他的心里还是不愿意将那赵大哥当成凶手。 他总觉得这凶手浮出来的速度也真是太快了,简直比柯南里的凶手还要傻地把所有一切破绽都给露了出来。 这反而让秦少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越是表面简单的案子后面可能越有深不见底的黑潭。 “秦大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应该把赵大哥找回来先问上一问。” 见秦少白半响不回应自己,小兰便又催了一句。 秦少白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对小兰道:“你去追他也不是很妥当,很容易让他产生疑心。如果真是他所为,他一定会做困兽之争,到时候就麻烦了。” 小兰有些惊喜地看了看秦少白。 她再一次发现,她的秦大哥这一走出南阳县,做事情,想问题都变得周全起来。 心头惊喜之余,她竟有些担心。 不由地偷偷将秦少白从上到下都端详了一番。 还好,那眼睛也没红,那心跳也平稳,还有那目光虽然坚定,却没有一丝桀骜。 “这样吧,就让村子里找个人去追他,就说,他家里出了一点事,让他先回村子,有人会替他去南阳县找宋大人的。” 秦少白终于想到了最妥当的办法,他还是不希望村子里的人会对那赵大哥有什么先入为主的看法。 也许将赵大哥带回来一问,就会发现刚刚他们所想的一切都只是猜想罢了。 那二嫂子一听这话,立即奔上前来:“秦大人,小兰姑娘,我也会骑马的。我去吧。” 小兰朝着那二嫂子看了一眼,那二嫂子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两只手抓住衣角在绞起来。 “我看还是找个精壮的男人去吧,万一那赵大哥真的就是凶手,他要使起强来,你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斗得过他。”小兰幽幽地说,自然不忘再看一眼那二嫂子。 二嫂子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二嫂,要不,请你家二哥去一下?” 二嫂子听小兰这样一说,不由吓了一跳。 嘴唇也是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就这样说吧。”秦少白道,“我再去各家各户问问,看辛老爹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秦少白说着,便往村子里走。 走了没几分钟,他竟又转过身来:“小兰,你有没有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小兰本已经走到那二嫂子的面前,听到秦少白这样一说,连忙回转身,笑问:“秦大哥,你又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都快辰时了,怎么村子里一个孩子也见不到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寻线索,蛇窟遇险显深情 秦少白这一问,二嫂子的脸一下煞白,不由自主地看向小兰。 “是吗?可能他们知道辛老爹出事了,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吧。” 小兰回答得不动声色,然后又转过身对二嫂子说:“二嫂子,这村里出了凶杀案,孩子们还是要躲一躲才好,我看,你现在就跟各家各户说,不要让孩子们出来转了。” 二嫂子应了一声是,连忙出去办事了。 秦少白还想往外走,却被小兰给拉了回来。 “秦大哥,要不,我们再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线索吧,我总觉得应该没有人会因为一点口角就杀死一个一人的,除非他是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对,我也这么想,那个赵大哥怎么看也不像是奸邪之人。” 两人说着,便进了屋。 没承想,辛白的屋子竟然整理的很干净。 只是屋角的大箱子竟然是开着的。 里面有一块长条的绢布,那布是金黄色的,看起来质地十分地好。 可想而知,那布包的东西也特别地昂贵。 小兰心里喊了一声不好,却看到秦少白已经大跨步地奔了过去。 他捧起那绢布,若有所思,但很快就将布给放回了原位。 就在这里,屋子里突然间传来哧哧的声音。 两人扭头一看,从辛白的床底下竟爬出了十几条蛇,正一点一点地往他们身旁移动。 小兰想都没想,手中匕首已经出去,只一会儿功夫,就将那些蛇全都杀死了。 回过头,看到秦少白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 猛地想起,曾经她说过,她最怕蛇了。 她只能尬尬地笑笑:“刚刚给那小青小黄检查,竟然把我那恐蛇的毛病给治好了。” 秦少白呵呵笑了几声:“那也好,下次,你就不会吓得钻进我的怀里了。” 小兰的脸瞬间红了起来:“秦大哥,人都有害怕的东西的嘛。” 秦少白却是嘘了一声,示意小兰不要说话。 他悄悄地走到那堆死蛇旁,找了个棍子将那些蛇都给移开,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一个能容一人钻出钻进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秦大哥。”小兰也没有想到辛白的屋子里会有地道,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在这里呆着,我钻进去看看,也许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的。” “不是,秦大哥,里面太危险了,你又没有武功,还是我进去吧。” 秦少白想了想,觉得小兰说得挺对的,便很是干脆地将身子让了过去。 “你把这火折子带着,看看里面能不能点一个火把,要是感觉到不舒服就马上钻回来,知道吗?” 小兰灵巧地钻进了洞里,一开始还在向秦少白汇报着洞里的情况。 说这洞其实就是一个地道,地道修筑得还挺结实,两旁竟然还放着火把。 “那你快把火把点燃,看看里面有什么?” 秦少白在洞外喊着。 但,小兰根本没有回应。 秦少白再喊,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秦少白突然间就急了。 他感觉到心头空落落的,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顾不得什么,直接就往那洞里钻。 刚钻进半个身子,就被人轻轻地拍了拍肩。。 抬头,看到小兰在火光下那张妩媚的脸。 秦少白顿觉心头一阵狂喜,那种喜悦甚至于比那日见到归来的金昭宁还要多出几分。 “秦大哥,你要瘦身了,你看,你连个洞都爬不出来了。” 小兰的笑话让秦少白顿时全身放松下来,他竟一下抱住了蹲下来的小兰:“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我在外面唤了你半天,你就不回话呢?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小兰嫣然一笑:“秦大哥,要是我都打不过那人,你可千万不要逞能,你要早早地避开才是,知道吗?” 秦少白哼了一声,给了小兰狠狠的一瞥:“说什么呢?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狠狠地揍他。” 小兰的眼圈竟然红了,秦少白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实在不适合对小兰说,便尬尬地笑了笑:“快点把我推出去,我这身子都要僵了,不知道这辛白是怎样进来的,他明明长得比我魁梧啊。” 小兰一边轻轻地将秦少白往里拉,一边道:“这洞的确很奇怪,我走了许久,只看到一些老鼠的残肢,但洞里却充满了一股血腥气息,仿佛这里曾发生过无数的杀戮一般。” 说到杀戮两字,小兰的身子明显地抖了一下。 这一抖,就把秦少白从洞口给抖了出来。 顾不上去拍身上的泥土,秦少白接过了小兰递来的火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拉住了小兰,往前走。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越往前走,那血腥的味道就越重。 秦少白见小兰用手捂住了鼻子,知道她不适应这样的味道。 想了想,他竟将身上的衣服扯下一缕,然后飞快地做了一个类似口罩的东西,挂在小兰的脸上。 “秦大哥,这是……” “我们那里叫它口罩,可以很好地遮住那些味道的。” 小兰戴上了口罩,还真觉得那味道轻了许多。 “秦大哥,你的想法真的好独特,回去后我就去做这样的口罩,发给肖大哥他们,让他们遇到难闻的味道可以戴上用。” 秦少白被这么柔软的声音一夸,还真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他正欲说,这口罩其实还是挺讲究的,要用什么什么样的布,什么样什么样的缝制,就听得前面传来吱吱的声响。 将火把往前一放,两人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那里,盘踞着无数条的蛇,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蛇窟。 大约是火把的热度将他们给唤醒了,一个个扭动着身子,伸出长长的信子,发出让人心魂俱裂的哧哧声。 小兰手中已握了几把匕首。 秦少白连忙拦住了她。 刚刚那十几条蛇还能用武力来解决,现在这里至少有七八十条蛇,小兰的匕首再快,也没办法杀死他们。 他记起母亲说过的话,蛇最怕雄黄。 可是,现在的他到哪里去找雄黄啊。 他又想到,一句话,你若不动,蛇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想到这,秦少白稳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地往后退。 “秦大哥。”小兰轻唤了一声。 秦少白能感觉到小兰声音里的颤抖。 这种情况,不要说小兰一个姑娘家,就算李小林,毕再遇来了,也一定会慌乱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持住心境的平和,不然很容易让蛇觉得他们两个是危险物。 “小兰,你不要怕,来,过来,我扶着你慢慢地后退。” 秦少白轻轻拉过小兰,谁知道他这一拉,却在无意间触到了小兰那高耸的山峰,小兰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那群蛇一定是感受到小兰狂烈的心跳,全都躁动起来。 围在外边的蛇竟自动地往四面散开,将在最中央的那一条蛇给露了出来。 秦少白看得清楚,那中间的那条蛇并不是周围的那些眼镜蛇,而是一条巨大的蟒蛇。 那个头几乎都有小兰整个身子高了,而那张嘴一张开,竟有一张桌子那么大。 小兰拉紧了秦少白的衣服,她的手心在冒汗,脸上的汗更是直往下滴。 秦少白知道现在绝对不是扯着小兰跑的时候,只要一跑,他们就会立即陷入这群蛇的包围圈,很快就能成为这大蟒蛇的食物了。 拍了拍小兰那已经僵直的手,秦少白拉着小兰缓缓地往前走。 他已经发现,在蛇窟的后面隐隐地有亮光,也就是说,那里也许就是这地道的出口。 他们只要能安静地跨过这蛇窟,就能走到出口处了。 幸运的是,他们走向那些小蛇时,那些小蛇好像并没有要围攻他们的意思,一条条安静地呆在那里,一动不动。 前面就是那条巨大的蟒蛇了。 秦少白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小兰的手。 他已经做了决定,一旦那蟒蛇向他们进攻,他就一把将小兰先推出这蛇窟,自己再想办法和这蟒蛇周旋。 一步,一步,又一步,每一步,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希望着这蟒蛇也和那些小蛇一般当他们不存在。 那蟒蛇猛地喷出一口气来,空气里立时满是腥臭味。 小兰虽然戴着口罩,依然被熏得想吐。 她捂着自己的嘴,痛苦地跟着秦少白一点一点往前挪。 她现在很是后悔,为什么不听她娘段智兰的话,在身上装上她娘的那些奇药怪丸呢,说不定其中一种就能制住这蛇啊。 脚步是越来越轻,轻得能听到两人脸上的汗滴落到地上的声音。 秦少白将小兰拉得更近一些,两个人几乎成了一体,缓缓地往前走。 突然,秦少白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那条他从没看到过的巨蟒竟然挪了挪身子,然后秦少白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条空道。 顾不得去想原因,秦少白拉着小兰猛地往前冲去,朝着那亮光处扑了过去。 只听扑通两声,两人连啊都没啊一声,就直往下坠,掉进了一个深潭里。 真爽啊! 这是秦少白的身体接触到那潭水后的第一感觉。 第一百三十五章:被鱼咬,少白幻境迷小兰 那深潭里的水竟是温泉之水,浸润着两人的身体,两人的体内立即都升腾起一股热气来。 刚刚心中的那恐慌,身体里的那疲倦全都被这温泉给洗得干干净净。 秦少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惬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温泉,他只觉得这深潭里的水是比那天上人间的温室里的水还要让人舒服,毕竟这里的水全是纯天然的。 突然他感觉到脚下一痒,低头一看,竟是一群花花绿绿的小鱼在围着他游。 这些小鱼身形娇小,颜色艳丽,时不时还给你吐上几个鱼泡,真是有趣极了。 见秦少白没有要把他们赶走的意思,这些小花鱼便越发放肆起来。 不仅一大群一大群地围过来,还动不动就在秦少白的身上轻轻咬上一口,并不是很疼,微微有些痒,很像是亲爱的人用那洁白的牙齿在皮肤上轻轻摩擦一般,带来极为舒适的酥软感。 秦少白渐渐有些沉醉了,他不再端详那小花鱼,而是闭目开始享受着这温柔的抚摸。 “秦大哥,救我。” 小兰的一声尖叫,将秦少白惊醒。 他连忙睁开眼,看到小兰的手中正夹着一条小鱼,而小兰的手指上却是鲜血淋漓。 “食人鱼?” 秦少白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个词,人也立即变成了一条飞鱼,不顾一切地游向了小兰。 “秦大哥,你要小心这些鱼。”小兰竟然没有往岸上游,而是举着那鲜血淋漓的手指,担心地提醒着秦少白。 她的声音远没有先前那么清脆,一定是那流血的手指让她痛得声音都在发哑。 喊着喊着,她竟然将手垂了下来,周围立即一片血红。 而这片血红又将潭里的鱼全都给吸引了过去。 它们肆无忌惮地围着小兰,用那小小的却尖锐无比的牙齿在小兰的身上使劲地琢着。 小兰身边的血影越来越大,小兰似乎已经没有了一点点力气,她整个人竟直往水里沉。 秦少白急了,加快速度,朝小兰游过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将就要沉到潭底的小兰给拉了上来。 被秦少白拉上来后,小兰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他身上,两只手却是使命地勾住了秦少白的脖子,生怕一松手,秦少白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呼吸很急促,气息里却有着一丝淡淡的香甜味道,似乎是兰花的清香。 不知道为什么,秦少白觉得那兰花香像心跳加速剂一般,每多闻一下,就让他的心狂跳一下。 秦少白想要放开小兰,却见小兰闭着眼,那已无血色的唇却是微微一动,嗯的一声,她唇中竟发出一记撩人心魄的低吟。 秦少白被这一声低吟撩得浑身颤栗,想要将目光移开,脸却被小兰轻轻托住。 他只能再次低下头,逢到的却是小兰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 那眸子,与往常很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秦少白只觉得血一下子往脑门冲去,那深潭里的水也似乎变得热乎起来,烧灼着他的身子。 不行,不能这样。 她可是小兰啊。 你当成妹妹一样对待的小兰啊。 秦少白还在那里竭尽全力地控制着自己,却觉脸上一热,原来,小兰已经将自己那张滚烫的脸就贴了过来,此时,一张娇嫩滚烫的脸正在秦少白的脸上轻轻磨蹭着。 秦少白整个人都懵在那里,身体一僵,人便往下一沉,立时就呛到了几口水。 他心中担心小兰,连忙浮了上来,却看到小兰竟已经自己爬上了岸。 她似乎很热,正在那里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 秦少白想喊却喊不出声来,只觉得潭中的水已经变得滚烫,他似乎进入了一片熔岩之中。 可笑的是,他一点也不想逃离这片熔岩,他甚至想要这熔岩的温度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小兰大约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过,她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两只手继续脱着自己的衣服,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件小小的胸衣。 秦少白知道现在应该立即别过脸去,可是,他感觉到脑腔里血液在沸腾,好像在寻找着一个出口。 终于他扯下自己的外衣,冲到小兰面前,想要用外衣裹住小兰。 谁知道小兰的身子一转,那外衣的确是裹了,却是将他和小兰都裹在了里面。 秦少白只觉得身子在焚烧,他的体内有一种原始的冲动,这冲动使得他的眼睛死盯住了那两座隐隐欲现的秀丽山峰。 那山峰高耸入眼,说不出的妩媚诱惑,山峰之间那深谷更是将他深深地吸引着,使他想要沉进去,好好地寻觅一下幽谷里的风情。 人情不自禁地往那小兰那移了几步,近得几乎能听得到小兰急促的呼吸声。 “秦大哥,好热啊。”小兰竟在这个时候低哼了一声,然后,两只纤柔无骨的手软绵绵地勾住了秦少白的脖子。 秦少白只觉得有两团柔软的云彩飘到了他的胸前,顶住了他的呼吸,将他完全润入那温柔缠绵之中。 他正在那感受着云彩的柔情万种,却没想到那云彩在慢慢地往下飘,秦少白体内那股热气也在慢慢地往下飘,直到他的身子突然间僵硬起来。 “秦大哥。”小兰又是一声低哼,然后她的两只手拽住了秦少白那湿透了的裤子,毫不犹豫地往下就是一拉。 “不要。”秦少白这下惊醒过来了,他嚷了一声,想要将裤子提起,可他的手却僵在那里。 一股冰寒之气从大腿间传来,接着是一份钻心的痛。 不应该是这样的感觉啊? 此念头一闪,秦少白只觉得脑门一清,再低头时,却见小兰手中的那把匕首,已经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划了个口子。 血流了出来,秦少白还没来得问小兰在干什么,他就感觉到一股清凉袭了下来。 低头一看,小兰已经在那落刀之处涂上了一种白色的粉末,粉末一下,血立即就止住了。 地上,是几条已经被斩了头的食人鱼。 “好了,我扶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小兰的表情和刚刚完全不一样。 她说着,便扶着秦少白往一块石头上坐去。 “小兰,你……” 秦少白揉了揉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小兰竟然把衣服全都穿上了。 反而是他,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衣。 “秦大哥,我一进这深潭就发现这种迷幻鱼了,所以,一下水,就立即跃了上来。”小兰突然掩嘴笑了起来,“本来我是想把你也拉上来的,可是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所以……” 秦少白立即明白了,他刚刚看到的,摸到的,甚至于想到的,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多亏自己的意志力坚定,如果刚刚那情境再幻想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举动呢。 “这种迷幻鱼我娘常养,所以我一看它们就认出来了。一般的人都会被它那娇小华丽的样子所迷惑,就会中招。我娘说,这鱼的毒性比真言幻境还要强,就算是江湖上的高手,只要定力不够都会出现幻觉。” 这算是为秦少白刚刚的行为辩解吗? 不管怎么样,小兰既然都不去提刚刚那丢人现眼的事情,秦少白自己自然也不会再去提及了。 “我娘还说。”小兰顿了顿,却是用一双充满希翼的眼睛盯着了秦少白。 秦少白被小兰看得心里直打鼓,连忙问道:“你娘还说什么?” “我娘说,这迷幻鱼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能让人在这幻境里做最想做的事情。” 秦少白明白小兰为何这样看着他了,一想到那幻境里情景,他竟有些脸红心跳。 “你娘是不是也有办法可以知道那人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 小兰却是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耸了耸肩。 还好,还好。秦少白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下来。 “秦大哥,你刚刚看到什么了,我看你的表情十分地古怪呢。” 这个小兰,竟然还在纠着问这个问题。 秦少白站起身来,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支吾着。 “能看到什么啊,不就是和宋慈啊,李老先生他们一起喝酒嘛。”说完,他快步往亮光所在的地方走,“也不知道那赵大哥有没有把宋慈给请来呢,我们快点想办法出去吧。” 看秦少白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小兰的心里挺不是滋味。 她当然知道秦少白说的是假的。 她娘说过,这种迷幻鱼最能催情,可以让人在幻境里和心中所爱之人云雨飘摇,很多人往往就在这幻境里被折腾得昏天黑地,力竭而死。 这也是她娘养这种鱼的原因所在。 现在,她的秦大哥竟然张口就说在和两个大老爷在喝酒聊天。 看他那沉醉的样子,都不用去深想,一定是在和金昭宁享尽风花雪月。 哼,小兰恨得牙齿直咬,她真的想把时光再往前推一推,那她就可以静坐在石头上看这臭男人的龌龊样子了。 干嘛要担心他力竭而死,斩鱼救他呢。 “小兰,快来,我找到出口了。”秦少白休息了一会,将衣物都穿好,就围着那深潭转了几圈,终于他发现了一个出口。 小兰慢吞吞地往前走,心里头全是刚刚自己的猜想,越想越气,干脆停下来,在地上抓了一大把小石子,然后往那深潭里掷去。 没一会儿,那深潭里的水就变成了鲜红色,十几条迷幻鱼浮出了水面。 “叫你们如此大胆,让秦大哥进入不该进入的幻境。” 小兰恨恨地嚷了一句,拍拍手上的泥土,昂着头挺着胸嘟着嘴却是迈开腿欢快地朝着秦少白奔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甘认罪,赵大哥咬舌自尽 出了洞口,秦少白只觉得全身都舒畅起来。 一来是这天大地大,空气清新的,二来,是他可以离小兰远一点,离开自己那乱糟糟的思绪远一点。 刚小兰说什么,说这迷幻鱼能让人在幻境里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胡扯八蛋的,怎么可能啊?他就是男性荷尔蒙发作,想要那啥,对象也不可能是小兰啊。 小兰啊,他一直以来把她当妹妹的小兰啊。 要是自己对她竟有这种想法,真是十二分的该死了。 只是,那一刻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sweet呢? 秦少白竟然又滚动了一下自己的喉结,顿时觉得自己这张脸是羞愧得没地方搁了。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 反正小兰什么也看不出来,不是吗? 这样一想,秦少白立时觉得心情大好。 他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记活动一下筋骨,将眼前的青草红花给看了个够。 伸出脚踢出一块石子后,就听得石子与石块撞击的声音,抬眼,看到一棵苍翠的大松树下,一座衣冠冢跃入眼帘。 将秦少白眼睛都给撑圆了的,是那衣冠冢前的木牌上几个鲜红的大字。 “战神赵白之墓。” 见秦少白停在那里,小兰也赶了过来。 一见那墓,小兰立时警觉起来,朝秦少白看了几眼。 秦少白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就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后,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小兰呆了一下,她原以为秦少白体内那战神的灵魂会又一次被唤醒,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要在秦少白发作前点了秦少白的暗穴。 小兰往前走了几步,还是退了回来,在秦少白磕头的地方跪下,也磕了三个响头。 第三个头刚磕完,那衣冠冢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然后慢慢地打开,里面一个锦盒露了出来。 小兰本能地想喊秦少白,可是她突然间想到,这是战神的衣冠冢,这锦盒里的东西一定也与那战神有关,万一秦少白看到了,那体内战神之魂会不会再一次被唤醒。 就那么几秒钟的犹豫,等小兰想伸手去拿那锦盒时,那衣冠冢却又悄无声息地合了起来。 “小兰,我知道怎么回村里了,这里就是村子的后山。”秦少白大叫着,充满了惊喜,好像刚刚冷着一张脸跪在墓前磕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小兰连忙又磕了六个响头,谁知道这一次那衣冠冢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只得站起身来,朝着向她不停叫唤的秦少白奔去。 几乎是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他们俩终于又回到了辛白的屋子里。 院子里的村民都已经离开。 辛白的尸体也已经收拾好放在了竹席上。 那小青和小黄静静地躺在辛白的脚边。 秦少白想到刚刚那衣冠冢,更是感觉到辛白死得可怜,掀开席子想要再细细检查一遍,却听得门外一片喧哗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快步走出了屋子。 没想到门外竟然是宋慈和六王爷赵恬。 六王爷的身后,站着他的贴身护卫飞羽。 飞羽的身后,则是八个黑衣黑袍的壮汉,应该都是皇城司里的人。 怪不得这么吵了。 皇城司来了,这新家村也就要热闹了。 小兰在心里暗自着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连忙将众人迎了进来。 宋慈一来,目光就落在了辛白的身上,打开他的工具箱开始检查起来。 “六王爷,你不是回临安府了吗?” 秦少白让小兰留下给宋慈当助手,自己引着六王爷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是啊,我比你们快了一点,不过也没到临安,因为你们走后,我突然间想到应该把宋慈也带回临安去,所以又折回去找了宋慈。” “那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新家村的啊?” 六王爷站起身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将那人带过来。” 被五花大绑的竟然是赵大哥。 “不是,六王爷,我看你是误会了吧,这赵大哥就是这村子里的人,村子里发生了命案,所以,我让他去找宋慈来验尸的。” “噢,是吗?你问他自己。” 见秦少白看着自己,那赵大哥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秦大人,对不起,秦大人,我错了,我不该为了一口气来找辛老爹理论,然后一个错手就杀死了他。” 秦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竟然真的是赵大哥,竟然还真的是为了一口闲气,在口角时误杀了辛白。 “赵大哥,你可得想清楚,这可是杀人的大罪啊。” 赵恬很是不满意秦少白这样的语气,他拂袖站起,哼了一声:“秦大人,你不会在说我是在冤枉这位赵兄弟吧。要知道,我们可是当场抓住了想要骑着蓝玉往临安逃跑的他。赵家兄弟,你倒是把你怎么杀那人的再说一遍。” 赵大哥抬起眼,那目光里全是绝望。 “前几天,其实我已经和辛老爹置了气了。我真的很讨厌他借着辛老太爷的名声就六五六二的,所以早就想把他赶出去。谁知道他不仅不想离开村子,还要在村子里养蛇,有好几次都把村里的孩子都给吓哭了。” 秦少白想到那死去的小青小黄,应该就是吓哭孩子的那两条蛇。 “昨天晚上,秦大人你和小兰姑娘去二嫂子家入住,我想想不太放心,生怕这辛白不死心,又去叨挠两位客人。所以,把家里安顿好的我就也去了二嫂子家。” 赵大哥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像是在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但秦少白发现他看的是右上方。 关于眼晴的心理学,因为有趣,他记得很清楚,如果对方眼球处于左上方,表示正在进行视觉回想,也就是回忆。但如果对方眼球处于右上方,表示正在创建视觉想象,也就是在脑海中创建一些现实中没有的事物。 为什么?赵大哥为什么要把一件自己根本没有做过的杀人案硬生生地背上自己的身呢。 还有,早上就有的那疑问,到现在就更是让他费解了。 这个时候是快要做晚饭的时候,也是村里的孩子们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玩耍的时候。 昨天的这个时候,他们不就是先遇到村里的孩子们吗? 可是今天这同一时候,竟然一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 就算是二嫂子警告了各家大人,但孩子们也不可能如此听话,整个村子都听不到一点孩子们的声音的啊。 还有…… 秦少白突然发现,这个村子竟然充满了疑问。 而这些疑问好像都是从他来到这个村子开始的。 “秦大人?”赵恬唤了一声秦少白,很是不满。 “噢,赵大哥,你继续说。” 赵大哥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直接将脖子一梗:“我去了二嫂子家,又看到了那两条蛇,我就很生气,我原想当时就杀了那两条蛇的,却看到秦大人和小兰姑娘拿了行李跟着辛老爹走了,我便也就想不如回到辛老爹家中再杀了那蛇好了。” “所以,你就随着我们一起去了辛老爹的家?” 赵大哥点了点头,眼里的绝望更甚。 “我看到你和小兰姑娘一起进了屋,我就拿了两个石子将那两条蛇给杀死。这时辛老爹出来了,他看到两条蛇被杀死了,非常伤心,竟然搂着那两条蛇又是亲又是哭的。谁知道其中一条还没有死透,对着辛老爹的就咬了一口。辛老爹很痛苦地挣扎着,将咬他的那条蛇往嘴里塞,大概以为以毒攻毒可以为他解毒。” 秦少白已经听出了好几处破绽,但是他根本没想到要去纠正,他继续听着,想要听听这赵大哥到底要把谎言说到哪种地步。 “后来,我看到辛老爹倒在地上。我的心里突然想到一招,为什么我不趁这个机会解决了这个全村的麻烦呢,所以,我就跑了过去,将那半死不活的蛇往辛老爹的舌头上按,想让辛老爹死得快一点。” 赵大哥终于说完了,他跪在那里,两只手撑着地,眼泪已经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秦少白道:“秦大人,这位大人,这事,是我一个人所为,与我的家人并无任何关联,与这个村子更是毫无关系。” 说完,那赵大哥却是一用力,竟然活生生地将舌头咬断,自尽而亡。 “他死了?”小兰奔了过来,按住了赵大哥的脉搏。 “他,咬舌自尽了?”宋慈也奔了过来,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算了算了,这案子总算是结了。秦少白,本王是被你给搞得全身疲累了,反正临安之约还有好几天,这小村子倒是山青水秀,本王决定了先在这里住上几天。” “六王爷,这正是我刚刚想要请求你的事呢。”秦少白连忙接口道,“这村上刚死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因为我们,但多多少少也和我有一点关系,所以,我想等辛老爹和赵大哥的丧事办完再走。” “他们俩的确死得也挺可怜,飞羽,却拿几十两银子给主事的那谁,让他们好好地办好这两人的丧事。” 说完,赵恬又对小兰道:“小兰姑娘,麻烦你帮我找一户干净的人家,让我住下吧,这一路奔波的,真是累极了。” 小兰应着,缓缓地往前走,好像那双腿有千斤重一般。 院子里就只余下宋慈和秦少白两人。 “宋大人,你刚刚想说什么?你是不是也在怀疑,这赵大哥是在用生命保护着真正的凶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说利弊,小兰劝服二嫂子 朝阳公主站在缘楼的楼上,看着被她刚刚放飞的白鸽,目光里有一缕凶狠的光。 “主子。”小红小心翼翼地递了一杯参茶过来,“天气凉寒,主子还是回房吧。” “小红,你和小兰跟我的时间最久,你说,小兰值不值得信任?”朝阳公主的眸子转向小红,那眼中的残虐之气可是一点也没少。 小红一听这话,立马跪了下来。 “当初我们这些姐妹都是无家可归,蒙公主你收留,还对我们悉心照顾,用心培育,姐妹们早就把命都给公主了,又怎么会背叛主子呢?” 朝阳公主轻叹了一声:“起来吧,这世间的事本来就有无数种可能,哪有你说的那种绝对。” 见小红依然颤栗着身子不敢起身,便伸出手将她轻轻拉起:“我自是知道你心中有我,所以,我才会让你做一些小兰都不知道的事。” “主子,小红对主子的心可昭日月,主子你可千万要相信小红啊。”小红说着,便举起手来发誓。 “好了,我自然是信你的。现在,你且去那临安府,找一个铺子,先安顿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也许我们要在临安府呆上很久了。” “主子……”小红欲言又止。 “说吧。” “小兰姐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红问完,却不敢去看朝阳公主,垂着头,静立在旁。 “她的消息已经不重要了。”朝阳公主目光一凝,手指一挥,指间的一张纸条竟被捏得粉碎。 小红惊恐地看着她家主子,却见朝阳公主又举起了一张纸条,“这个消息才重要。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他,那块天神之玉竟然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我竟丝毫没有发觉。” “主子,你是说,那秦大人真的就是镇南王?” “如果这封信上所说没错的话,他一定就是镇南王了。”朝阳公主喝了一口茶,神色竟红润了许多,“我将那辛白一直留在那里,也只是心存一个侥幸,谁曾想,还真的让他等到了。” “主子,那辛白该怎么处理?” “那辛白已经不用我们去处理了。”朝阳公主冷冷道,“只是小兰那丫头心慈手软,竟然想让我放过新家村的人,他们都知道了战神的存在,我又如何能放过他们。” 说着,朝阳的眼睛里露出凶光来:“等六王爷他们从新家村离去后,你们几个就去一趟新家村,让他们感受一下火海的热烈吧。” 说完,朝阳公主一甩袖子,往房内走去。 新家村里,小兰正在和二嫂子商量着如何带全村人离开这个村子。 “小兰姑娘,这辛老爹也死了,案子也结了,赵大哥也为我们牺牲了,我们真的还要全村都搬家吗?” 见二嫂子眼里有泪光,小兰知道二嫂子心里不舍。 这毕竟是住了十几年的地方,早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家乡。 多少的悲欢离合都被这里的一草一木给记录着,每一块土地上都是满满的回忆,如何能说走就走? 而且,这并不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离开,也许就是永别。 这一世都不会再回来,那所有的一切都只会变成记忆。 记忆,是多么飘渺的字眼,就算你再怎么也不愿意,也会被那时间悄悄洗去。 “二嫂子,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明白。我虽然飞鸽传书,跟她解释了一切,说她对秦大人的猜测都是没有根据的。 但,公主的心思那么地细腻,她自然不会完全相信我所说的话,那她也就一定会怀疑,整个村子的人都看到了战神,那战神依然在世的秘密也就会被泄露出去。 从来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你们如此,我和缘楼的姐妹也是如此,公主,为了她的大业,是绝不会有任何的心软的。所以,要想活命下去,就必须得离开。” “小兰姑娘的意思是说,不管怎么样,公主早就打算灭了我们这个村子?” 二嫂子抬起一双悲戚的眼:“小兰姑娘,这十几年来,我们也为公主做了许多的事,我们每一个人都把公主当成自己的亲人,为何她能如此狠心。”就 小兰在心头低叹着。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其实这志向里就有一种为了大局杀伐果断的心。 从来能成大业者必是心狠手辣,六亲不认。 又何况是这些她豢养的死士呢? 这也是小兰不愿意秦少白身上的战神之魂觉醒的原因所在。 他们赵家的血液里原本就有背叛的因子,赵匡胤黄袍加身,赵光义弑兄夺位……早已经向世人昭示,这赵家王朝的自私和专权。 事实上,无论哪个王朝,统治者都是一样的,都是要有一颗坚硬的心,才能守住大业。 这个,小兰自然是不明白,她心心念念的只是她的秦大哥不要变成嗜血的战魔。 见小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二嫂子的声音也颤了起来: “算我们离开了,以公主的手段,也能找得到我们啊。” “所以,我们一定要在这几天里找到方法让公主认为我们全村人都葬身在火海里了。”小兰的秀眉紧皱,“一定要想办法再拖六王爷几天,他在这新家村一天,我们就能安全一天。” “小兰姑娘,为什么你不把这事和秦大人商量?”二嫂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看着二嫂子那不解的脸,小兰不由苦笑了一下:“我现在还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其实这世上大多数人都不希望他知道他是谁。他,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威胁。” 二嫂子一脸的迷惑,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现在他们全村人的命都悬在面前这个小女子身上,而且他们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可以来拯救这个村子,那只能乖乖地听着这小女子的安排。 幸运的是,二嫂子很是清楚,面前的这个小女子算得上是公主手下最善良的姑娘了。 小兰在屋子里转着,突然她的目光落到了二嫂子的床下。 她立即想到了辛白家的那条地道。 那里倒的确是一个逃生的好地方,但是,那里面的蛇实在太凶猛,村子里的人那点武功根本没办法应付,很有可能人没逃出来,已经葬身蛇肚了。 那条地道只能做临时之需了。 不过,小兰很快想到了,既然辛白可以挖一条地道出来,那他们也可以挖这么一条出来。 想到这里,小兰的眼中竟有了几分安宁。 她让二嫂子找了几个信得过的壮汉,在二嫂子家下面开始一挖地道。 地道也是通向后山战神的衣冠冢。 小兰想过了,那衣冠冢里既然有那样一个锦盒,周边也一定会有一些机关来护卫这衣冠冢,所以,大伙躲进那里,会更安全一些。 而且,她又一次去查看过那里,发现离衣冠冢不远的树林里,竟然真的有一个山洞,洞不是很大,不过容下新家村这几十口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时间来得及,她甚至想要把那洞给打通,这样,村子里的人就能快速离开了。 但,时间真的会来得及吗? 她是希望六王爷能多留几日,给她的计划多一些时日。 但凭她对六王爷的了解,六王爷断断不可能是真如他所说,因为这里的风景独美才会留下来的。 他一定是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会在这里住下。 “小兰姑娘,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公主会用火来烧掉我们村子。”二嫂子担忧地又问道,“万一,公主她是派姑娘们来围剿,我们可怎么办?” “不会,公主现在还没到要让缘楼的姑娘们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再说了,我也并没有指望公主的那把火来救我们,必要时,我们可以自己放一把火。” 二嫂了惊诧地看着小兰,突然,她拉住了小兰的手,缓缓地跪了下来:“小兰姑娘,就算我们全都被公主处死,那也是我们应得的。只请小兰姑娘一定要照顾好我们的那些孩子啊。” “二嫂子,你放心,我答应过赵大哥,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全村人的安全的。” 小兰将二嫂子扶了起来。 “二嫂子,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各家各户保持冷静,收拾细软的活不要太明目张胆,我想,这村子里还是会有一两个人对公主十分地忠心的,有可能,他已经将村里的真实情况汇报给了公主。” 二嫂子大惊; “这个,你也不要担心,我从来也没有打算过公主会相信我的话,同样,公主对那人的话也会保留一些看法,这本就是公主的特点。”小兰安慰着,“我们现在要的就是跟公主抢时间,在她做好决定,采取行动之前,离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乱折腾,少白设计帮小兰 此时,已近酉时。 太阳虽然又大又红,却已经失去了刺眼的光芒,像是一个温柔的母亲,正用柔软的手抚摸着整个新家村。 整个村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觉。 要不是赵大哥家时不时会传来几声哭喊声,小兰真觉得自己是到了个世外桃源休养身心来了。 小兰微微有些悲意,她记起赵大哥临死前看她的那眼神,她知道赵大哥的意思,是让她守住对他的承诺,尽自己所能保护好全村的人。 只是,在这一刻,在这一微风乍起的这一刻,小兰抱紧了自己,突然间没有了信心。 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兰抬腿往辛白家走,没走几步,就看到赵恬迎面而来。 “六王爷,你在……” “噢,本王觉得这里风景真是好,空气也特别地新鲜,所以就四处逛逛,怎么,小兰姑娘也有闲情到处逛啊。” “六王爷说笑了,小兰刚刚在家里准备各位大人的晚餐,发现没有盐了,所以就来二嫂子家借一包。”小兰举起手中的盐,“本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就够委屈六王爷的,这要再让六王爷吃淡而无味的小菜,那小兰真是罪该万死了。” “呵呵,小兰姑娘,若不是宋大人早跟本王说,你是秦大人的女人,我还真是想把你带到我的王爷府去呢。”赵恬笑道,突然又露出那不解之色,“小兰姑娘,你说这村上为什么一个孩子也没有啊?” “噢,六王爷,你有所不知,村里有了血光之灾,村中的老人认为这无妄之灾对孩子们不好,所以,事情发生后,就让各家各户都将孩子们送到山上的寺庙去了,一来可以让孩子们避开这血腥之气,二来也让孩子们能为村人祈福。” “噢。”赵恬的这一声噢叹得很长,但他脸上的笑却依然温温和和,完全看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小兰姑娘要是愿意,我还想让小兰姑娘带着我也去那山上祈福呢?” 小兰笑了起来:“王爷,你以为乡下人上山祈福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这附近哪有山啊,他们可是要走大半天才能到山上去的。” “噢,那我们就这村子的后山转转吧。”六王爷轻道,“对了,听说少白也没有去那后山转过,我们去把他叫来一起转转,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 小兰心中暗自叫苦,后山的那个衣冠冢,清楚明白地写着战神赵白之墓,如果让六王爷发现,这新家村可能又要迎来一波暗潮涌动了。 她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想到这一点,没有将那墓穴给掩藏起来呢。 “王爷找我啊。” 闻声,说话的两人都回过头。 秦少白笑盈盈地站在不远处的池塘边,手中拿着一根钓竿,很明显,他已经在这里钓鱼钓了一段时间。 “少白,你好雅兴。”六王爷说着,已经走到秦少白面前,“可有鱼上你这秦太公之钩?” “本来是有的,你看,都是些馋嘴的鱼,看到我的鱼饵是飞一样跑过来了,谁知道他们听到了六王爷的声音,被王爷你那霸气给吓到了,全都沉到水底去了。” 秦少白说着,把那空荡荡的鱼钩给拉了起来,委委屈屈地给六王爷看。 赵恬哈哈笑了起来,对着不远不近跟着他的飞羽唤道:“飞羽啊,去找一根好鱼竿给我,我来陪秦大人钓几条大鱼。” 飞羽很快就拿了一根鱼竿,帮赵恬装好了鱼饵,又小心翼翼地看着赵恬将鱼线抛进池塘里。 小兰对着两人微微欠身道:“两位大人,我就不在这里碍两位大人的眼了,我去准备晚餐,等着两位大人的鱼来做美食噢。” 秦少白挥挥手,示意小兰快走。 “飞羽啊。”赵恬淡淡说道,“你不是一直都说小兰姑娘的厨艺了得,想跟她学上几招吗?今天可是个好机会,你还不去?” “王爷,您……” “怎么?你还怕秦大人会趁你不在伤害你家王爷我啊。” 秦少白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王爷,你放心,我现在的心里只想收拾这池塘里的鱼,让他们都变成小兰手中的原料,变成我们餐桌上的美食。” “那不就是了。”赵恬拉过秦少白,“正好我们也好好聊聊天,这些日子,我在自备营里呆着,你呢,整天粘着你的小兰姑娘,我们竟是很久没有聊天了,甚是想你啊。” 飞羽已经走到小兰面前,将小兰手中的篮子给拎了过去:“小兰姑娘,那飞羽就去帮小兰姑娘一起做晚饭吧。” 小兰不情不愿地让飞羽在后面跟着。 原本她是想快速走到那后山,想个办法把那战神的衣冠冢给掩藏起来的。 但现在,一个飞羽跟在她身后,让她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莫不是那六王爷早就猜出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刻意让飞羽跟着的吧。 “唉,这鱼,今天看来是很不给面子啊。”秦少白说着,伸了个懒腰,“王爷,要不,您在这里钓着,我去把那宋慈叫来,我现在还真是越钓越没心情了。 “少白,这小兰姑娘还没走远呢,你就失魂落魄了?” 六王爷取笑着,目光却是不经意地瞥向小兰。 小兰正在和飞羽不知道说些什么,飞羽往这边看了几眼,似乎想要跑过来问询一般。 果然,没一会,飞羽就奔了过来,对着六王爷耳语了几声。 六王爷的脸上虽然没露出一点声色,可是,他的鱼竿动了动。 “王爷,鱼上来了。”秦少白大叫,奔到了六王爷面前,就帮着扯鱼竿。 他这鲁莽的一冲,正好撞到了飞羽,扑通一声,飞羽掉进了池塘里。 小兰掩着嘴想笑。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秦少白忙着去搀扶从池塘里爬上来的飞羽,“飞羽兄弟啊,我真的只是想把那鱼给拉上来啊。” 浑身湿透了的飞羽,身子上还缠绕着那鱼线,手背更是被鱼钩给钩破了,看起来十分狼狈。 秦少白在那里不停地道歉,还不停地用自己的手去帮飞羽擦衣服。 他这完全就是越帮越忙,搞得赵恬都看不下去了,大喝了一声:“别动。” 秦少白和飞羽立即都停了下来。 “飞羽,你现在就去房间里给我洗澡换衣服去。”赵恬命令道,“至于你,秦少白,秦大人,我麻烦你慢慢地往后退,然后站在那里不动,直到飞羽走开。” 飞羽哪里还敢回什么话,湿漉着身子给赵恬行了个礼,然后退了下去。 “六王爷,这鱼……”秦少白指了指池塘,“这鱼看来是要上钩了,我们继续钓吧。” “钓什么钓啊,不钓了。”赵恬把个鱼竿往地上一扔,“走,陪你家小兰去烧饭去。” 两人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小兰的踪迹。 赵恬冷笑了一声,一只手已经搭在了秦少白的肩上:“少白,你说,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小兰走得这么急,都不担心你会和飞羽纠缠着掉进水里呢?” “六王爷,你这又是胡思乱想了,小兰,一定是看到飞羽掉进水里,想要快点回去,给飞羽煮碗热茶热热身子呢。” “呵呵呵。”赵恬大声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去看看小兰姑娘都在煮什么茶,熬什么汤了。” 秦少白回到辛白家(这里已经是他和小兰临时居住的地方了。)找了个理由溜进了厨房。 看到小兰果然在厨房做饭,连忙奔了进去,又将门掩了起来。 “去了吗?” 小兰假装没听懂:“秦大哥,你让我去哪啊?” “你这个小兰,你和六王爷的对话,我可是听得很清楚。六王爷说要去那后山看看时,你的脸色都变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担心六王爷发现战神和这个村子的关系,所以,你一定会想办法把那衣冠冢给藏起了吗?到底去没有啊,我给你争取的时间够不够啊?” 小兰微微一笑,朝一旁的柴火堆努了努嘴:“原来你搞那么多,是在替我打掩护呢,看,在那呢。” 秦少白寻了半天,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那刻字的木牌。 他有些感动。 小兰,竟然将这木牌用个盒子装好着,所以,虽然这木牌虽然要委屈地呆在这些废柴的中间,却依然保持着它应有的尊严。 “战神,对不住了,等他们走后,我一定给你换一块上好的楠木。” 小兰见秦少白抱着那木牌,像抱着一个娃娃一样,看木牌的眼神里充满了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又害怕秦少白与木牌接触的时间太长,会引发体内那战神的魂灵迸发,连忙抢过了木牌,重又放进了匣子里。 “秦大哥,你是故意把飞羽撞到水里去的吗?” 小兰一边翻炒着青椒,一边问。 “是啊,那六王爷真是太狡猾了,他一定也是看出了你的心思,所以才让飞羽跟着你,我总得想办法让摆脱掉飞羽吧。” 小兰直向秦少白打赞。 谁知道秦少白又道:“小兰,为什么不能让六王爷知道这里有战神的衣冠冢啊?” 好像是被那辣椒呛到了一样,小兰剧烈地咳了起来。 “秦大哥,要是六王爷知道辛老爹是在苦等战神归来,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妖蛾子呢。而且,万一,这里的乡亲再把辛老爹对你的误会告诉六王爷,说不定又多出许多事要你烦了。” 秦少白听小兰这样一解释,顿觉是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将这木牌拿来,那衣冠冢前又放置了什么?” “什么也没放。”小兰回答得很是干脆,“后山原本就是乱坟岗,胡乱葬在那里的人很多。” 说完,小兰竟悠悠叹了一口气,用无比凄凉的眼神盯着秦少白:“秦大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起疑心,赵恬行径多怪异 小兰那凄楚的表情,让秦少白心头一紧。 他连忙问小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小兰停在那里,半响,才悠悠道:“秦大哥,有一天,小兰死于非命,曝尸荒野,你,你一定要为小兰收尸啊,小兰不想死了还没有一个归宿。” 说完,小兰用那幽怨的眼神看着秦少白,那眼神里的忧伤竟然让秦少白的心中涌出韩愈的那两句诗来,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瘅江边。 他竟有些悲不能禁,大跨步地奔到小兰的面前,将小兰的手拉住,放在自己冰冷的脸上:“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死吧。如果我们俩中一定要死一个人,那人一定是我。” 秦少白说得那么肯定,将小兰感动得再也忍不住那眼泪,泪水夺眶而出。 “傻丫头,哭什么啊,我可是告诉你,要是我死了,你可得把我的骨头全收起来,一根也不准留给那些野狼野狗死秃鹰。 当然,也不要浪费什么地方了,我看这里山青水秀,挺不错的,战神那衣冠冢里也没有什么,就把我的骨头放在里面吧。” “哪有哭,明明就是辣椒太辣了。”小兰辩解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秦少白,“秦大哥,你不要瞎说,你会长命百岁的。而且,如果你先我一步走了,也不要指望我帮你收骨。” 秦少白自然是听得懂小兰的意思,心里更是悲切。 转念一想,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啊,好好地说什么死不死的,还说什么收骨不收骨的。 于是乎便开起了玩笑:“我就知道你不会为我收骨的,你啊,那时候早就做了别人家的娘子了,怎么还会来帮哥哥收骨呢。” 秦少白原是想用这句话逗小兰一笑的,谁知道小兰听了这话,却是悲从心来,那涌出来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干脆放下手中的铲子,掩面冲了出去。 “小兰。”秦少白唤了一声,终究还是停住了要追出去的脚步。 拿起锅铲一铲一铲地炒起菜来。 锅里的辣椒还真是辣,秦少白只觉得眼睛被辣得受不了,眼泪一轮轮地冲锋陷阵,也不能将那股入了心魄的辣味给洗掉。 秦少白一边忍着那呛人的辣味一边叹道。 “什么辣椒这么辣,把我们小兰姑娘都给呛出去了啊。” 宋慈缓步走了进来,看到是秦少白在这里掌厨,倒是吓了一跳:“哎呀,秦大人,你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啊?” “他还能有干什么本事,帮帮倒忙,气气小兰罢了。”赵恬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你们都快出来吧,这厨房禁地,从来都是女人们的天下,一个大男人进去干嘛?这万一要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秘密,那可就有口难言喽。” 赵恬显然是在一边喝茶,一边说笑,以至于一口茶呛到了他,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大人,秦大人,你们都出去吧,我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茶具,两位大人先来陪六王爷喝点茶吧。” 说着,小兰已经推门进来,将秦少白手中的锅铲一下子抢了过来,嘟囔了一句:“给我,你看你把辣椒炒的。” 秦少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心里感觉到特别温馨。 他家老娘好像也经常这样对他家老爹说同样的话。 一时竟控不住脸上的肌肉,笑意漾了出来。 “走吧,喝茶去。”宋慈一把将秦少白给拉了过去,“再不喝,那茶就凉了。少白啊,这花堪折时直须折,茶堪喝时也直须喝啊。” 屋外的六王爷大笑起来。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 村子里炊烟袅袅,倒像是给天空倒挂了无数条倒瀑布一般,香气也在村子里晃悠着,提醒着每一个人该回家吃饭了。 “我刚刚去看过那赵大哥和辛老爹的坟地,总算还尽人意。”宋慈盯着那袅袅的炊烟,缓缓说道,“辛辛老爹没有亲人,那赵大哥的妻子哭得真是让人肝肠寸断。” 说完,顾自端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那茶可能太苦了,他喝完,眉头竟是深锁,目光投向了院子里的那个笼子。 那只笼子,原本应该有两条无忧无虑又通晓人性的蛇在的,如今却是空空荡荡,只有那笼上的斑斑血迹在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那两人也不是世仇,都是被一个怒字遮了眼。”赵恬道,轻轻敲了下桌子,“他们俩的坟地是不是在一起?这样赵家家人去拜祭赵大哥时,也许也会因为心中愧疚,顺便拜祭一下那辛老爹,不至于让这老爹死也死得那么孤苦。” 宋慈点了点头,叹了一声王爷心慈,眼睛却是飞快地瞥了一眼秦少白。 秦少白正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感受到宋慈那一瞥,连忙回过神来:“宋大人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去后山看那坟地时,发现了一个很独特的衣冠冢,只可惜前面没有放置任何的木牌,不知道是谁的。” “噢,这个,我前几天就看到了,也问过小兰,小兰去问过村上的人,说那后山就是乱葬岗,可能是一个少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的衣冠冢吧,他家人立在那里留个纪念,也不知道立了多久,那立碑的人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秦少白连忙解释着,心里却是在责备着宋慈,你好好的没事干去关心什么衣冠冢啊。 “少白说得也是,乡下人,死了也就一抔黄土,那前面的木牌有可能被野狗叼走了也不一定。”赵恬说着,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又看向秦少白,“少白觉得我说得在不在理。” “在理,十分地在理。这荒山野岭的,野狗没食吃了,什么不咬啊,想想那原本竖在那里的木牌,应该已经被那野狗野狼给吃了吧。” 话虽然是顺着六王爷说了下去,心里却很为那战神抱不平。 六王爷啊六王爷,这战神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兄弟,用不着那么咒他吧。 所以,他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不过,野狗也有敬畏的东西,那充满着霸气,正气和凛然之气的事物,不要说野狗野狼,就是那地狱来的恶魔也要忌惮三分的。” 赵恬端着茶的手颤了一下,目光飞快地飘过,脸上却是云淡风轻,不露一丝痕迹。 “飞羽。”赵恬将茶杯放下,唤道:“我有一些冷了,你去我的房间拿一件皮袄来。” 飞羽听了,转神就要走,却听得赵恬又道:“是昨日我准备穿着去后山转转的那件。” 后山两个字像一道火焰,将秦少白瞬间点燃,他总算明白了,为何他刚刚说话的时候,端着菜过来的小兰会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六王爷。”小兰将菜放在了桌上,轻轻道,“现在可不是盛夏,这菜什么的很容易就凉了,王爷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看不如让飞羽将军先吃饭,吃完再去拿吧。” “小兰姑娘说得也对。”赵恬竟是十分好说话,朝着飞羽招了招手,“我这有小兰姑娘温的热酒,身子应该很快就热了,你还是先来喝点酒暖好了身子再出去吧。” 飞羽有些懵,一时不知道他家王爷是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而且小兰姑娘还特意为他煮了一碗姜茶,他是没有任何理由拒绝的。 捧着姜茶站到一旁喝着的时候,飞羽的目光从他家王爷身上又落到小兰姑娘身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家王爷一再让他提防这小兰姑娘,明明就是一个纯善美丽的小姑娘啊。 秦少白见飞羽捧着姜茶十分感激的样子,自己心中也是诸多疑惑。 皇城司的兵,虽然在百姓面前飞扬跋扈,可是对于六王爷来说都只是一粒棋子。 所以,皇城司的人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像飞羽这样可以站在主子身后端上一杯姜茶享受着,还被主子连连提醒慢点喝,小心烫着的真是少之又少。 事出突然必有妖,难道这飞羽和六王爷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秦少白一时竟搞不清楚这六王爷的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自从上次小兰跟他说过六王爷非目之所见,心思深不可测后,他的确是开始关注起这个人来。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六王爷是个可以一交的人才,但,一直以来,他也都认为小兰说的话是正确的,所以,在两难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对六王爷保持警惕之心。 老话不也这么说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一警惕,就发现六王爷做了很多事情,而每一件事情似乎都和那自备营,自卫队有关。 秦少白自然明白,当一个王爷过于注重国家的军事力量意味着什么。 他将自己的疑惑和宋慈说了过,宋慈却简单地对他说:“好好地做你的南阳县令。” 这话他也懂,不在其位,不谋其事。 不过,宋慈那时的眼神却告诉他,这个六王爷一定是有事。 所以,当六王爷说要在这村子里住下时,秦少白立即紧张起来。 他倒不担心六王爷把这村里的人都搞去当兵,他担心的是小兰想要隐藏的那件事会不会被六王爷给发觉。 辛白,根本就不是死于赵大哥之手。 第一百四十章:蛇倾巢,赵恬糗事被知晓 辛白不仅不是死于赵大哥之手,还死于一个连宋慈都惧怕的人手里。 宋慈说,他查出了辛白的真正死因是因为中了一种叫温柔喋血丸的毒,那种毒的毒性不比鹤顶红差,只不过比鹤顶红仁慈的是,中了那毒的人还可以有几分钟的回光返照,可以让人在临死前再去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说几句自己想说的话。 这才有温柔喋血丸这个名字。 事实上,这种仁慈也只不过是用毒者最后的逼供手段而已。 谁都知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人在快要死的时候,往往也是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会泄露出死守着的那些秘密。 所谓死守,应该也就是守到快死的时候。 宋慈这样一解说,秦少白不由对那制毒之人充满了好奇心。 那人一定心如毒蝎,狠如豺狼,绝如出笼了的困兽。 秦少白甚至能想像出那人一张狰狞的脸,五大三粗的身子,还有那比暴雷还要爆裂的声音。 宋慈又说,这种毒和那僵毒一样,也非中原本土所有。 宋慈说到最后,脸色都变了。 在秦少白不断的催促下,宋慈突然道:“那晚,你有没有见到天空中有烟花绽开?” 秦少白摇了摇头。 他那晚睡得很沉,发生的事情都是小兰后来告诉他的。 他虽然也很不解自己为什么会睡得这么沉,小兰说他是因为刚在望乡楼喝酒,又在马上颠簸了这么久,还被那辛白闹了这么一出,身心已经完全疲惫,所以,一靠到床,就睡着了。 小兰还笑着说:“秦大哥,你不知道,你进了房没多久,你那房顶就要被掀翻了。” 既然小兰都这么说了,他没理由不相信自己就是因为太累了才酣然大睡着的。 所以,当宋慈说,那天,也许天空中会有烟花时,他连忙问了一声为什么。 接着他就听到宋慈无限恐惧地说出一个名字:那烟花是百花洞主花妖殿下的标志,是她在召唤她的门徒前来做事。 宋慈说完,竟然三缄其口,任秦少白再怎么问,都不再提及这个名字。 他只说,若是百花洞都来中原了,那大宋的宁静的日子就再也不要想有了。 秦少白觉得不可思议,那辛白,竟是死于百花洞主花妖独门酿制的温柔喋血丸上。 想那辛白虽然痴心一片等着战神赵白,但他对江湖,对于朝廷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威胁,如何会和这百花洞洞主扯上了关系,还劳驾她老人家赏了这么一颗世间少见的毒药。 除非,那百花洞洞主的目的不是辛白,而是其他的某一个人。 宋慈说,温柔喋血丸十分珍贵,据他所知,那花妖殿下一共就用了两次,每一次都是为了那最后的几分钟,那被杀之人吐露的真言。 所以,这花妖一定也是为了从辛白那里得到真相。 辛白又会告诉她什么真相呢? 关于战神的身份吗? 小兰比自己先醒来,她也许看到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小兰并没有跟自己说任何事。 还有,这村里的孩子,小兰先是说害怕了躲在家里没出门,刚刚又和六王爷说,孩子们是被村里的老人们送去山上避祸了。 她说的话,现在细想想,竟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但,她是小兰啊! 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理由要编出这么多的谎言来,连自己都要骗在里面呢? 秦少白就这样盯着飞羽,思绪却早已经飞到了千里之外。 可是飞羽不知道啊。 飞羽见秦少白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里各种表情都有,吓得他都不敢再把姜茶给喝下去。 “你,还不快去?”六王爷看到飞羽往后退,又看到秦少白一直拿眼睛盯着飞羽,心中自是有些不解,却又不好说出来,只得催促飞羽去帮他拿衣服来。 飞羽得了他们主子的命令,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连忙放下碗,对着他家王爷一施礼,就往外走。 刚出院门,就被一人给撞得差点摔倒。 定眼一看,竟是二嫂子。 此时的二嫂子,一脸的惊慌,发髻都松散着,汗水正从她的脸上一点点地滚下来。 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次逃亡。 “小兰姑娘,小兰姑娘。” 二嫂子喊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小兰姑娘? 飞羽看到院中那三位大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厨房看了一眼。 小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接住了奔跑中的二嫂子。 “二嫂子,你别慌,发生什么事了?” “小兰姑娘,小兰姑娘。”二嫂子抓紧了小兰的两只手,但这丝毫没能减轻她的颤抖,“出事了,村子里出大事了。” 众人一听,全都哗地一下站了起来。 “二嫂子,你先别急,慢慢说。” 小兰极其冷静地拿来一杯水,递给了二嫂子。 喝完水,二嫂子的情绪有所好转。 但当大家都把目光盯着她时,她依然颤抖着说道:“辛老爹,他……” “他怎么了?”秦少白有些受不了二嫂子这话说得断断续续的了,“二嫂子,辛老爹不会是复活了吧。” 二嫂子猛地将头扭了过来,盯着秦少白,那眼神充满了恐慌:“秦大人,各位大人,真的,真的好可怕。” 在场的人全都愣在那里。 一时竟无人说话。 “走,我们去看一看。”赵恬第一个开口,站起身来,“这大千世界,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死人复活呢。” 飞羽立即跟了上去。 “死人复活倒是没可能,除非,跟我一样……”秦少白嘟囔了一句。 走在他前面的宋慈回过头来:“少白,你说什么,什么跟你一样?” “没,没什么,我就是说,我也想看看这辛老爹复活是什么样子的,是原样复活呢,还是年轻了十几二十岁呢,还是又老了七八岁呢。” 这种时候,秦少白的冷笑话可是一点也不好笑,大伙虽然都停下脚步听他说,投给他的却都是责备的眼神。 唉,还说大宋人的生活很有情调,连个玩笑都听不出来。 “不是,各位大人,你们可能听错我的话了。我不是说辛老爹复活了,我是说辛老爹的肚子里爬出了无数的小蛇。” 二嫂子一边随着众人奔跑,一边解释着。 蛇! 秦少白立即想到了辛白家那地道里的蛇窟,顺便也就想到了自己在深潭里的旖旎幻想,竟感觉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有意无意地往小兰那看,见小兰的脸上竟是一点惊异的感觉也没有。 她真的不再怕蛇了? “一个人的肚子里怎么会爬出小蛇来?”赵恬也停下了脚步,唤住了宋慈,“宋大人,你可见过这样的事情?” 宋慈摇了摇头。 “二嫂子,你还是把事情说清楚吧。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秦少白问道。 “本来大家已经将棺材都放进土里准备埋了,谁曾想那棺材里就爬出了无数条的蛇,大家就都扔下了工具往家里跑。我跑到一半,想想这事得和你们说一下,所以,就跑来了。” “也就是说,那蛇只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是吗?”宋慈问道。 二嫂子想了想,点了点头。 几人都舒了一口气。 “好了,飞羽,你先去现场看看,帮着众乡亲把那些蛇给收拾了,我和几位大人商量一下就来。” 飞羽领命,和二嫂子一起往外走。 二嫂子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兰。 “大家怎么看?”重新坐回来后,赵恬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抓了一些小蛇放在了辛老爹的棺材里。那些蛇感受到自己被泥土埋了,就连忙爬了出来。” 宋慈沉吟道。 “也有可能,那块土地正是蛇窝所在地,乡亲们挖土时不一小心就把蛇给惊醒了,他们就都跑了出来。” 秦少白接了一句。 “你俩说得都极有可能,小兰姑娘,你怎么看?”赵恬竟将目光投向小兰。 小兰微微一欠身:“王爷,我觉得我们在这里猜个半天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也许就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宋慈和秦少白都说好。 那赵恬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 宋慈马上就明白了,对着秦少白说:“你和小兰姑娘先去,我去找一些硫磺,万一蛇太多,有点硫磺总是好的。六王爷,你和我一起去找硫磺如何?” 秦少白还想说什么,却被小兰给拉了出来。 他俩急奔向坟地时,小兰才慢慢地告诉秦少白,这六王爷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可是他从小到大就怕蛇。 秦少白觉得好生奇怪,连忙问为什么? 小兰停住了脚步,目光锁在了秦少白的脸上。 “因为那年镇南王入宫时,带进去了两条蛇,其中有一条蛇就爬到了正在御花园玩耍的六王爷脚上,那蛇毫不客气地咬了六王爷一下,六王爷吓得当时就晕倒了。虽然御医极力救治,这命是捡回来了,可是一听到蛇这个字就会吓得大叫,长大一些,才慢慢好起来,却依然怕蛇怕得要命。” 见秦少白听得认真,小兰又特意叮嘱了一句:“秦大哥,这可是皇家的秘密,尤其是六王爷执掌皇城司后,这事就被完全尘封了,就怕被对手知道用蛇来对付六王爷。” 秦少白一想,这南宋皇族竟也有思虑周全的人存在。 的确,若是让金国或者未来的大元国的人知道六王爷有这一惧,这六王爷可能就要毁了。 “其实皇族要保住这个秘密,倒不是怕被外族知道,而是害怕……”小兰叹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些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豪气涨,少白带头勇抓蛇 辛白的墓地上已经空无一人。 满地爬的都是蛇。 因为是冬天,蛇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气力,几乎都处于恹恹的状态之中。 村民们本都已经避蛇三里,现在看到秦少白和小兰竟然跑了过来,还毫不畏惧地直往那蛇群里冲,也都慢慢地跟了上来。 人群就这样和蛇群对峙着。 空气里充满着一股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看看那些并不想退下的蛇,再看看身后那些已经开始有些退缩的人群。 秦少白心中竟有一丝悲哀。 宋的灭亡,其实不仅仅在于统治者的不作为,也在于老百姓的不抗争。 就说这次的蛇祸吧,他们又一次天真地相信,只要忍,只要避,一切都会过去,日子就能继续。 他们大概从来没有想过那句话,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乡亲们啊,拿起你们手中的棍子,冲进蛇群里,将他们一条条地抓起,扔进那笼子里,才是此时最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胸中似乎有一股无法抑制的豪气,让秦少白一步一步往前走。 那些蛇,竟不再蠕动。 一条条都安静地卧着,远看之,倒像地上铺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地毯。 眼前这幻境一闪,秦少白心中的恐惧感,是荡然无存了。 甚至于,他的嘴角竟然会不经意地勾起一缕笑来,那笑容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让人觉得他不是想要把这些蛇给赶走,而是想要躺在这蛇群里,好好地享受一番。。 小兰看秦少白那与现场完全不符的表情,不由心生疑窦。 “秦大哥,秦大人,这些蛇看起来还在你说的那什么冬眠状态,应该不难处理掉。”小兰低声道,却是看了一下身后的村民,“只是靠我们俩四只手,恐怕也是有点难,除非……” 小兰说着,手中已抓了几把匕首,同时,目光瞟过秦少白。 秦少白立刻知道了小兰的意思,心中一紧。 “小兰,你这匕首嗖嗖嗖几下,的确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 小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秦少白那好像和蛇是亲人的表情让她以为秦少白根本不想伤害这些蛇呢。 他竟然会同意自己这简单粗暴的做法。 见小兰并没有立即动手,反而一脸疑惑地在等着自己往下说,秦少白心中微微安定了一些。 至少可以认为,小兰也觉得这些蛇是无辜的。 她也和自己一样不忍心看见这么多蛇就这样死去。 他没办法跟小兰说,自从进了那地道后,他对蛇就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不过,小兰,他们也是一条条生命。你看,他们也没招我们惹我们,他们都安静地呆在那里,并没有对村民进行攻击,说明他们也只是想和我们和平相处。” 原来后面的话才是重点啊。 小兰心中觉得好笑,却又莫名地心生欣慰,她的秦大哥现在说话做事好像都比从前更有谱了。 “秦大人既然对这些蛇大开恻隐之心,那小兰也不做那蛇眼里凶残之人了。这些蛇就交给秦大人,请秦大人发动众人来捕蛇吧。” 秦少白看着依然面露胆怯之色的村民,还没开口,那些村民就已经往后退,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秦少白倒没觉得有多失望。 本来嘛,要不是对蛇突然有了好感,他自己都有可能避蛇三舍了。 没有任何地犹豫,秦少白已经将外面的袍子给脱了下来,把手臂给挽了起来,就准备往蛇群里走。 小兰倒是害怕了。 眼前的这些蛇虽然看起来都毫无活力,但是蛇这种动物是极容易受惊吓的,要是它们认为自己的世界受到攻击,那一定是会群起而攻之。 再看这些蛇,每一条都是毒蛇,咬到了一口就有可能丧命。 秦少白要是就这样贸贸然走进去,恐怕是要被蛇围攻,咬得千疮百孔了。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拦住了秦少白:“我们再等等吧,宋大人去找硫磺,可能就要到了。” “硫磺我这没有,不过,治这蛇,好像可以用雄黄酒,雄黄酒啊,我知道哪里有。”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两人循声望去,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走了出来。 男人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往人群里看,好像在刻意地躲避着什么。 “小兰姑娘,秦大人,你们知道我这人就好一口,我家那河东狮却不允许我喝酒,所以,我就买来了几坛子酒埋在了那里。” 男人说着,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草地,“里面好像有一两坛子就是雄黄酒。” “你这死鬼,竟然偷偷地藏酒,看我回去后不打断你的腿。” 一个中年女人奔了上来,揪着了那男人的耳朵。 男人立即杀猪似地叫了起来,把个围观的村民都逗笑了。 二嫂子悄悄挪到小兰身旁,低声道:“小兰姑娘,这对夫妻,好像并不是我们村上的。” “我知道,没关系的,你去找人按他所指的位置去挖就是了。” 小兰轻笑,瞧四面看着。 段智兰,你倒是藏得很好噢,竟然还真的没有离开这新家村。 不过,有你在,真好。 没几分钟,就听到了欢呼声,那草地下面竟然真的埋着十几坛酒,而且除了一坛女儿红外,全是雄黄酒。 秦少白安排大家把雄黄酒涂在自己的身上后,又准备带头走进蛇群。 “秦大哥,你要小心一点。”小兰幽幽地喊,看到秦少白向她抬起头,露着笑,食指和拇指围成了一个圈,另外三指自在地敞开着,对着小兰直晃。 小兰记得,这是秦少白的专用手势,好像叫什么鹅开,就是没事,不用担心的意思。 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担心秦少白被蛇给咬了。 她又担心蛇都怕秦少白。 她娘想到用雄黄酒来驱蛇,却不知道那雄黄酒的味道会因为飘散在空气中而变得越来越淡,时间一长,就完全没有效果了。 如果到那时,蛇还没抓完,就只有她担心的这两种情况发生了。 这两种情况,都会要了她的命。 “各位帅气的英勇的男人们,都准备好了吗?”秦少白站在涂满酒的男人们面前,抓起了一罐酒,“来,先干了它,再去抓蛇,抓蛇的前三名,我秦少白代表南阳县县衙各奖励五百两,三百两,一百两。” 此话一出,那些男人们还没什么反应,各自的女人们却尖叫起来:“快喝啊,快点去抓啊。” 一时间,只见得个个壮汉仰脖饮酒,只听得四面八方酒罐摔地,只闻得山林内外酒香扑鼻。 “壮士们,我们出发。”秦少白挥了挥手,带头往那蛇群里走。 “这个秦少白,现在看起来倒是挺英姿飒爽的。” 小兰一回头,看到她娘段智兰正站在她的身后,揽着她的肩,暖暖地笑,“只是,他把我那罐子女儿红给分喝了,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不是不知道这女儿红是什么意思啊?” “娘,你不要再笑话他了。”小兰说着,娇俏的脸微微一红,眼睛却一直盯着蛇群里的秦少白。 那雄黄酒的确很有用,蛇们都在害怕地四处逃窜,被村民们给抓住扔在了筐子里。 没多时,面前的两只大竹筐子很快就装满了蛇,男人们也已经在寻找着漏网之蛇,一项浩大的工程眼看就要结束了。 “秦大人,小心。”刚刚献酒的男人大喊一声,人已经飞奔过去,手中银光一闪,一把铮亮的匕首已经在手,迅疾地刺向那条正向秦少白攻击的蛇。 那蛇当即就被切成两半,头部还不停地扭动。 秦少白看着那扭动着的蛇,他竟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股熟悉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面前的那条蛇,根本已经不是一条蛇,而是散发着浓郁香气的一顿美食。 他听到自己喉结转动的声音,唾沫在口中泛滥,他忍不住就用手去抹了一下嘴唇,同时,那舌头卷了几卷。 “不好。”段智兰轻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却见小兰已经飞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地上的蛇给捡起来,然后掷向了那蛇笼子。 秦少白愣了一下,他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小兰。 “秦大哥,你没事吧。”小兰说着,不容分说,已经将一粒药丸塞进了秦少白的嘴里。 “你……”秦少白想说什么,可是他的眼睛突然间很困,迷蒙间,他看到小兰对着呆立在那里村民们喊,快来扶好秦大人。 秦少白很着急,他还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没说,他不能睡去,他害怕他一醒来,小兰端给他的会是一碗蛇羹。 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他只能软软地附在小兰的身上,看着几个惊慌的村民跑来…… “小兰姑娘。”二嫂子走了过来,极轻极轻地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那边的事做得怎么样了?”小兰的眼睛并没有看着二嫂子,但声音也是极细微。 “应该再有一天就能挖通了。” “那就好,叫弟兄们再加把劲,能在明天辰时左右挖好就好。” “小兰姑娘是想……” 小兰转过身,眉眼里全是笑:“这烧火做饭的,火苗当然会四处地窜,要是来不及灭火,窜出一个**火海也是正常的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探蛇窟,竟似老友久相逢 “乡亲们,蛇已经抓了,还请乡亲们看在辛老爹平日里也慈善可亲的份上,将他的棺椁给埋掉吧。” 听到小兰的呼唤,立即就有几个壮年汉奔了过来,忙碌起来。 那个献酒的男人走了过来,看看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对着小兰道:“小兰姑娘,这些蛇怎么办?” “你家主子不要吗?”小兰轻声问,再去寻,哪里还有段智兰的踪迹。 “主子对这些毒物自然是喜欢的,不过主子说,秦大人醒来要是知道主子把蛇给带回了大理,一定会怪责小兰姑娘的,所以,让卑职来问下,小兰姑娘怎么处理它?” “她倒是想得周到。”小兰叹道,“要是真为我着想,就不会惹什么蛇阵来给我找麻烦了。算了,谁让我求她想办法来拖延时间的呢。” “主子也是疼小兰姑娘。”男人恭敬地答道,“那小兰姑娘,这些蛇怎么办?” “就放这吧。我自有他们的好去处。” 男人一拱拳,很快地退去。 “小兰姑娘,秦大人醒了。”有人在唤,充满了惊喜。 秦少白这次带头抓蛇,在这新家村村民心中的形象是一下子高大起来,所以,村民对他的态度也是恭敬了许多。 小兰大喜。 她刚刚见秦少白大有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吸蛇血的意思,才会飞过去扔掉那蛇,又在秦少白发狂之前将一粒让人立即睡着的丸子塞进他嘴里。 那药丸的药性强,对人身体伤害也就很强。 所以,她一直担心着秦少白会一直昏睡,谁曾想他竟这么快就醒转过来。 又惊又喜之际,小兰的心里还是多了几分担忧。 她娘说的话犹在耳边:“他身体里战神的灵魂一旦觉醒就不会轻易地再沉睡,战神的魂灵会越来越强大地占据秦少白的身体,直到那一天……” “秦大哥,你醒了,我多怕你中了蛇毒啊。”抱着秦少白的头,小兰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滴在秦少白的脸上。 秦少白本来还有些懵,被这热泪一淋,立刻清醒过来。 他回过头来,用手轻轻拭去小兰脸上的泪:“傻丫头,我又没中毒,我只是被吓倒了而已啊。” 这话一出,围着他们的村民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果然不出小兰所料,秦少白立马想起了那些蛇,问起小兰是如何处理它们的。 “那蛇啊,当然是煨了蛇汤给乡亲们补一补啦。” 小兰一边扶着秦少白往家里走,一边笑道。 秦少白一愣,脸色竟是一凝,眉间竟笼罩了一缕杀气。 “秦大哥。” 小兰连忙唤道。 秦少白的目光慢慢地变得柔软起来,他终于低叹了一声:“煨就煨了吧,总算也是为村民做了点贡献的。” 小兰刚看秦少白眼中凶光一现,心中暗自担心,现在听秦少白这么一说,知道他又回来了,心中不由又欣喜起来,掩着嘴笑道:“你要知道这些蛇可都是毒蛇,哪个村民敢喝他们的汤。” 秦少白立即激动起来,停住脚步,握住了小兰的手:“它们,它们都还活着是吧。” “那当然啊,都活着呢。除了,那条攻击你的。” “其实,他也没想攻击我,我看到他的眼晴,那眼神完全就是一个老朋友的眼神,他更像是在和我打着招呼。”秦少白不无遗憾,“可惜了,就那样死了。” 说着,秦少白突然又道:“小兰,上次二嫂子说他们村的人只会花拳绣腿,我看刚刚救我那男子的匕首耍得不比你差啊。” “也许人家每日勤练,那花拳绣腿就变成绝世武功了哇,哪里像某个人,虽然说了要向我学用匕首,却是天天只顾着寻思他的案子。” 秦少白尬尬笑笑,又抬起眼,一本正经地问道:“小兰,那些蛇呢,你把他们都放生了吗?” 小兰本想说,我收着呢,等你一起去放生。 可是她看到秦少白那炽热的眼神,突然觉得还是少让秦少白接触那蛇才好,所以便道了一声:“我让我娘带走了。” 秦少白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去挽救他的那些蛇兄弟。 “其实,我们可以把他们放生到那地道里去的。那里有那么多的蛇,可以做做伴的。” 秦少白嘟囔着。 小兰直想笑,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蛇,那地道里的蛇不就在这里吗? 两人回到住处,发现六王爷和宋慈还没回来。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两人也觉得腹中饥饿,将桌上的菜微微热后吃掉。 那六王爷和宋慈依然没有回来。 秦少白开始有些着急,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小兰看看天色,又想了想自己还要将蛇放回地道去,便怂恿秦少白到村口去看看。 秦少白一听,开心得不得了,碗筷一放,冲了出去。 不过,他没去村口,他来到了后山,打开了地道的门,然后轻轻地走了下去。 他已不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不过前几次他都是从辛白家的地道入口进去,带上一些鸡肉牛肉,去喂那大蟒蛇。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第二次。 好像那天他的胸中憋闷的厉害。 二嫂子来找小兰,说要谈谈赵大哥家的事情。 宋慈和六王爷也各自有事,回了各自的住处。 他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被闲置的秦少白。 在家里闲逛着,就看到了那地道入口。 只是犹豫了那么几秒,他就钻了进去。 这一次熟门熟路。 他很快就到了蛇窟。 那些蛇好像都在睡觉,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他放轻脚步,走到了中间那大蟒蛇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很舒服,一种回到了家中的舒服的感觉。 他竟伸手去摸那蟒蛇的头。 那蟒蛇原本好像也睡着了,被他这一摸,竟然缓缓睁开眼。 他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 可是,那大蟒蛇竟伸出了舌头,那粉红的舌头。 他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就在那一瞬间,那蟒蛇竟然用那巨大的舌头在轻轻地舔着他的脸。 他傻在那里,继而心中竟涌出一份久别重逢的喜悦。 两只手竟不听使唤地伸了出去,将那蟒蛇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这一人一蛇竟像多年没见的情侣一般,硬是搂在一起呆了许久。 要不是那蟒蛇觉得被搂得喘不过气来,在他怀里拼命挣着,秦少白一定还会继续搂下去。 他那一刻是十分地生气那些教科书上的教导,干嘛把个蟒蛇写得那么可怕,你们是不知道这蟒蛇的头搂在怀里是多舒服啊。 从那天起,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秦少白就会悄悄地来到这里,和他的蟒蛇呆一会。 他还自作聪明地给那蟒蛇起了一个名字,叫大馋蛇。 那当然是因为这蟒蛇的胃口好得要命,他带来的肉根本就不够它塞牙缝的。 谁曾想,他第一次用大馋蛇来称呼蟒蛇时,蟒蛇却是发出嗤嗤的声音,那眼睛里还有怒气。 他立即明白了,他家蟒蛇不喜欢这个名字。 看着这蟒蛇团成一堆时,简真就是一个大个的孩子,于是乎,他就称它为大个子了。 果然,蟒蛇很是喜欢这个名字,用身子将秦少白围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用舌头去舔。 每次和蟒蛇玩完后他都想去泡一下那温泉,可又怕又被那幻境鱼给咬了,到时候,可就没有小兰来救他了。 这一次,他之所以没到时间就去看老朋友,实在是被辛老爹坟地上的那群蛇给吓到了。 他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那些蛇和地道里的蛇应该有一点关系。 小兰就在家里忙着,他自然不能从家中的地道进去。 还好,小兰让他去村口看看宋慈和赵恬有没有回来,他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去看一看,也好和老朋友说一说今天他是怎么勇战群蛇的。 怕身上还有雄黄酒的味道,他先来到村口的池塘旁用冰冷的水洗了一下身子,左闻右闻,觉得没有一点酒味后才敢奔向后山。 那深潭里依然冒着热气,热乎乎的气息里还有一股股恶臭。 他加快了脚步,往那深潭里一看,只见潭水里,竟全是那迷幻鱼的尸体,看起来死了有好几天了。 秦少白推算了一下,又想到了小兰一蹦一跳跑到出口时那一副解气的样子,心中明白了,这些鱼一定是小兰给杀死的。 他不由苦笑了几下。 他自然明白小兰为什么要杀死的这些迷幻鱼,小兰一定是认为和他在幻境里亲热的那人是金昭宁,所以,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这些迷幻鱼身上了。 秦少白在四周找了几根树枝,又将自己的袍子撕下一小块,做成了一个便捷的鱼网,将那些迷幻鱼一一捞起,又拿出自己的火折子,点了一把火,将那些鱼给烧掉了。 本来还挺臭的空间竟有了烤鱼的香味。 秦少白朝着那些鱼作了个揖,让他们原谅自己不杀伯仁之罪,又继续往前走。 他很快就看到了这深潭通往蛇窟的洞口,心头竟有几分激动。 从怀里掏出用纸包好的几块肉,轻声唤道:“大个子,我来看你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救蟒蛇,战神再显神勇姿 喜滋滋地钻出那洞,话还在嘴里,整个人却直接呆在那里,眼前的一切,让秦少白有一种急火攻心的痛。 那条巨蟒,他那可爱的大个子,竟然被人用铁链捆着,一动不动地团成了一大堆。 心头一紧,全身都软了下来,咬紧牙,往前冲,心里反复低吟着,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啊。 “大个子,大个子。”秦少白冲了过去,看清那大个子的身体还有有规律地呼吸者,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个大家伙,竟然也学会吓我了。”秦少白笑骂道,目光却盯着了大个子身上的锁链。 他将那铁链拿在手中,只觉得那铁链冰寒刺骨,想着这么冷的天,这么冷的地窖,他家大个子还被这么冰冷的铁链锁住了全身,一动也不能动,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大个子,让你受苦了。”秦少白竟更咽起来。 眼泪在脸上缓缓下爬,秦少白有一丝惊讶。 他竟然会为了一条蛇,一条蟒蛇而流泪。 “这是谁,谁这么残忍,要把我的大个子禁锢起来,你们知道自由对于一个人,不,一条蛇来说,有多重要吗?” 搞得好像他的大个子不被这铁链锁住,就能爬出这地道,到处玩耍一般。 那蟒蛇听到秦少白的声音,竟缓缓地睁开眼睛。 它似乎认出了秦少白,那硕大的眼睛里竟然慢慢地开始有了晶亮的光。 天啊,它也在流泪。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到了亲人一般,委委屈屈地流起泪来。 秦少白心抽痛了一下,两眼已是通红,好像有谁在用力地捶打着他的心脏。 他站了起来,再转身,盯着不远处的洞口,眼中已无半点柔软之色,一股让人惊恐的杀气集聚在他的眼窝。 空气顿时凝固起来。 那蟒蛇大约也是感受到了秦少白眼里的杀机,竟自动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秦少白盯着大个子,盯着大个子身上的铁链。 突然,他的两只手扯住了那铁链,然后用力往两边一拉。 那铁链被他扯得颤动起来,发出清冷的撞击声,却是没有丝毫的损伤。 秦少白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怒气,双眼通红,整张脸都随着那怒气而变得狰狞起来。 “敢困住我的灵蛇,我必让你千百倍地偿还。” 一声怒喝,秦少白的手一挥,那近旁的石头竟然滚落了下来,发出尖锐的撞击声。 秦少白根本没有在乎那声音,他的手掌一翻,地上的一块石头竟然飞到了他的左手中。 几乎是同时,他的右手往那石头上一拍,那石头竟应声而裂,变成了十几块的小石块,竟是大小均匀,整齐划一。 秦少白将手中的石块往空中抛去,只接住了其中一块,手掌似刀,竟是很快地将那石块削成了一把初具模型的石刀。 “不要怕,等着我,我就来帮你了。” 秦少白说着,拿着那把石刀就去切大个子身上的锁链,可是那铁链根本就没受一点的损伤。 “贱人,竟然用玄铁来对付我的灵蛇。” 秦少白伸出双手,抬头看着洞顶,大喊了一声,直震得头顶的碎石直落。 眼看着大个子要被那些碎石给砸到了,秦少白竟是飞身一跃,身上长袍已拿在手,一旋一摆,竟成了一张幕布,接住了大个子头顶的碎石。 大个子依然一动不动,却是将头也缩进了身体里,嘴时发出嗤嗤声来。 “说什么废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岂能让你被人所困。”秦少白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待我先还你自由,再去找那将你捆锁起来的人,一定要他也尝一尝被千年玄铁链锁住的滋味。” 他又拿起那石刀,在石头上使劲地磨着,不一会儿,那把石刀已经被磨得锋利无比。 秦少白走到大个子面前,拍了拍大个子那油亮光滑的身子:“把身子挪一挪,把那铁链的接口处露出来给我。” 这一句话说得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像将军在下着命令一般。 让人无比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叫大个子的蟒蛇竟然像听懂了秦少白的话一般,将自己那巨大的身体缩了缩,竟然真的把一节接头外给露了出来。 “真乖。”秦少白夸奖着,“来,你吃肉肉,不要妨碍我做事,要是你让我做错了事,我可是要罚你的。” 秦少白扔了半只鸡进了那蟒蛇的嘴里,然后竟在那蟒蛇面前坐了下来。 他把那石刀放在接口处,两只手从丹田开始运气。 慢慢地,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通红,仿佛整个人都化成了熔岩一般,尤其是那两只手,竟然像烧红的铁棍一般。 只见他将两手猛地往那石刀砸去。 只听得哐当一声,石刀粉碎,而那铁链也是应声而开。 “大个子,快,放开你的身子,我帮你把铁链解开。”秦少白跳了起来,命令着,完全不去管那一双手已经鲜血淋漓。 一个人,一条蛇,在旋转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终于,大个子身上所有的锁链都被拿了下来。 秦少白满意地坐在了地上,扳过了大个子的头,在他那乌黑的眼睛上吻了一下。 大个子,那条十个男人也抱不住的大蟒蛇,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任由秦少白抚摸着它,温顺得像是一只小兔子。 “好了,你们老大都被我解救出来了,你们,也该出来了吧。”秦少白朝四周大喊道,“我带来了肉,都出来吃吧。你们这些胆小鬼啊,一看你们老大被人捆了,就全都躲起来了,是吧。” 说完,手一扬,那怀中另一大包肉抛到了空中,那肉竟自动变成了肉块,天女散花一般坠落下来。 可是,周围一片静寂,根本没有那熟悉的嗤嗤声。 抱着蟒蛇头正在那里摇摇晃晃哼着歌的秦少白突然站了起来。 他在蛇窟里转了半天,突然间脸色大变:“你们,都去哪了?” 喊了几遍,都没有回应。 他终于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这里,杀死了那些小蛇,又用铁链将大个子给锁了起来。 “何方妖孽,竟然敢杀我的灵蛇?” 嗤嗤。 秦少白转过身,他看到大个子的身下竟然有一管绿色。 “大个子,快让开。” 那大个子很听话地移了移身子。 一管玉箫竟然一直藏在大个子的身子下面。 秦少白捡起那玉箫,缓缓地放在唇边。 箫声起,山洞里的石头在不停地滚动。 大个子似乎也受不了了,一个劲地往那角落里钻,终于它钻到了那洞口,扑通一下,掉进了深潭里。 秦少白根本没有去追那大个子,他只觉得自己的体内一股又一股的力量在喷薄而出。 他真的爱极了这种感觉,这种自己要飞起来的感觉。 手指飞旋,琴声激昂,石头与石头在天空中碰撞,仿佛这山洞已经成了一个硝烟滚滚的战场。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他拿着那箫,一边吟着,一边在洞穴里飞舞,玉箫所指之处,石裂洞开,掌力所及之地,碎石纷芸。 秦少白越舞越有力气,终于他飞跃起来,在高空中大声喝道:“金狗,还我半壁江山来。” 这一声吼,真可谓惊天动地,整个山洞都颤栗起来。 秦少白缓缓落地,还没待站稳,却是喉间一咸,哇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看着面前的那鲜红的血,身子竟是一软,摔倒在地上。 “秦大哥。” 一道白影飘了过来,搂住了摔倒在地的秦少白。 “秦大哥,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做回他,轻轻松松地做你的秦少白不好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商对策,玉箫发刀伤花妖 “兰儿,我告诉过你,一旦他体内战神灵魂觉醒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那灵魂彻底地掌管了这具躯体。” 段智兰心疼地看着搂着秦少白的小兰:“要不要再给他消一次记忆?” 小兰摇了摇头。 刚刚她躲在那里,将一切都看得清楚。 她能看出来,她的秦大哥和这蟒蛇相交时的心情有多好,她也能感觉得到,那箫声,那曲满江红都是发自肺腑的真情表白。 她的秦大哥,想要让战神出来。 她的秦大哥,更愿意做战神赵白。 这是他的意愿,是他真真切切想要做的事情。 她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有悖他的心愿。 不能按自己的心去活着,和一个行尸走肉有什么不一样呢? 那年那月,秦少白说的话她依然记得清楚。 那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她的秦大哥光明正大地做自己想做的那个人。 哪怕,那个人,全世界都在逃开。 “娘,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他,我想让他自己去选择。” 小兰转过身,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娘。 “段小兰,你是发疯了吗?” 段智兰一下子扯住了小兰的肩,狠狠地摇晃了几下。 “你有没有考虑过,江湖人要知道战神回来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个世界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安宁,你就为了你的秦大哥心情好一些,活得自在些,要将这一切都毁了吗?” “娘,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小兰哭了起来,“但是,你也看到了,他的身体都快不受他控制了,他已经开始和那赵白灵魂共通了。” 段智兰抬头,看着窝在角落里的大个子,突然咬了咬唇:“我去把他的坐骑给杀死,至少可以让他少一点暴戾的资本。” “娘。”小兰猛地拉住了段智兰,“你只是用玄铁锁链锁住了这大个子,他就已经发狂了,你要是杀了他,他会怎么做?他会把这新家村给撕掉的。” 缓缓地,又道:“他会追杀你一辈子,他会恨我一辈子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 突然间,小兰跪了下来:“娘,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和秦大哥为敌,不管他以后变成了什么样子,求你不要和他为敌。” 段智兰缓缓地回过头来,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丫头什么都没遗传到她的,偏偏遗传到了这一份痴情。 鼻子一酸,干脆找了块碎石坐下。 “兰儿,那你说,该怎么办?” 小兰坐在冰冷的地上,把秦少白放平,让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腿上,想了想,又将身上的长衫脱了下来,披在了秦少白身上。 段智兰看着,想要阻拦,终于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将自己的身上的衣服脱下,扔给了小兰。 “娘,谢谢你。” 小兰突然间的感谢倒是让段智兰吓了一跳。 “傻孩子,谢我什么?” “谢你,没有在秦大哥毫无反手之力的时候杀他。” 小兰这么一说,段智兰倒是有了几分后悔。 对啊,刚刚这秦少白很明显是控不住战神的灵魂,才会走火入魔,吐血昏迷。 这个时候倒真是出手重伤他,甚至于毁灭他的时候。 想想自己还是没有那赵朝阳想得周全. 人家就算准了战神回归会有这一个阶段——战神初醒,灵魂混乱,功力低弱的阶段。 这个时候,让战神做一件人神共愤的事,必然招来江湖上的大追杀。 看这种情形,这战神走火入魔的状态还会反复很多次。 直到他完全地压抑住秦少白的灵魂,成为这具身体的新的主人。 那,她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应对啊? 一个走火入魔的战神已经够让人头疼,再加上那些追杀者。 小兰啊,你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呢。 “娘。”小兰见段智兰眉头深锁,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噢,你先给他服一颗雪花养命丸。”段智兰说着,蹲了下来,为秦少白把了把脉,“脉还挺正常,相信他醒来后已经记不得他曾经当了一回战神了。” “娘,你有没有想过我刚刚的建议。”小兰将雪花养命丸喂进秦少白嘴里,见秦少白的脸色慢慢地恢复正常,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便将身上那衣服脱下,做了一个小枕头,扶着秦少白的头让他轻轻靠着。 自己却走向了那还蜷缩着的大个子身旁,想要捡起那管重又被大个子护着的玉箫。 “昨天我把小蛇抓走,把这蟒蛇捆起来的时候,想过要把这玉箫给折断,竟鬼使神差地将它掷给了这蟒蛇,想着这也是他家主人的一个信物。 终是仁慈误了事,这玉箫现在被这蟒蛇护着,总有一天会再一次落在他的手中的,到时候,又是一乱。倒不如现在就取来毁掉吧。” 段智兰担忧着,也想上前,去帮小兰取回玉箫。 小兰嘘了一声。 她缓缓地走向大个子,然后学着秦少白的样子轻轻摸着大个子的身子。 那大个子似乎有所感应,抬眼看了一下小兰,竟然没有向小兰发起进攻。 小兰屏住了呼吸,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她摸到了大个子的头:“大个子,你听我说,这玉箫是你家主人的宝贝,现在,他生病了,我要拿着这玉箫陪着他,他才能很快把病治好,知道吗?” 段智兰真想一把把小兰给拉过来。 疯了,她家女儿也是疯了。 谁知道,接下来的画面却是让她疯了。 那大个子,竟然真的挪动了一下身子,将那管被它捂得温热的玉箫给让了出来。 小兰并不着急去拿那玉箫,而是从怀里拿出一块肉饼:“大个子真乖,怪不得你家主子这么喜欢你,小兰也谢谢你噢。” 那大个子一口就将玉饼给吞了下去,吃完又懒洋洋地往墙角一靠,闭上了眼睛。 小兰拿着那玉箫往外走,听得她娘说: “小兰,你刚刚是说,我们告诉他,他就是战神,然后告诉他,这个江湖能救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小兰缓缓地点了点头,目光里却全是坚毅:“我相信,秦大哥一定会用他的善良感化掉战神身上的戾气的。” 段智兰有些哭笑不得。 她现在都有些怀疑,眼前这看起来挺冰雪聪明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她段智兰的女儿啊。 这世上还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战神改变。 就是当年那个金国的公主,舍弃了自己的国家,想要和战神厮守终身,却还是被战神一句异族女子,焉能去爱给踹回了金国,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想到这,段智兰更觉得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这念头一闪,她的目光便是一变,一只玉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长剑,直往秦少白的心脏刺去。 小兰,连一声娘不要也没喊出来,手中的玉箫竟已脱掌而出,玉箫下立时闪出三枚飞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向段智兰飞去。 段智兰一声惨叫。 她手中的宝剑已经被一枚飞刀给打倒在地,另一枚飞刀想要刺向她的手掌,被她给躲了过去,但第三枚飞刀却是毫无偏差地击中了她的左腿。 血立时流了出来。 段智兰忍住痛,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往嘴里塞了一颗。 她低头看着左腿上的飞刀,咬了咬牙,将飞刀猛地拔了出来。 又将刚刚那药丸捏碎了一颗,涂在了伤口处。 伤口神奇地开始止血,甚至于开始慢慢地收拢。 “娘,你没事吧,娘。”小兰奔了过去。 “你这死丫头,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杀了你娘?” 小兰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当时的确是很着急,的确是想用手中的玉箫去抵挡一下她娘的剑,但那三枚飞刀,却根本不是她发出来的。 仿佛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驱动着这玉箫自身,让它能变成一个自动发挥武力的武器,那三把飞刀,就是玉箫自己发出去的。 看看依然躺在地上熟睡着的秦少白,小兰第一次感觉到身体在阵阵地发冷。 第一百四十五章:变赵白,战神英姿迷小兰 段智兰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理解眼前的这丫头。 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娘。”小兰轻唤,带着无限的愧疚。 “放心,这浑水你竟然已经决定淌下去了,为娘就陪你到底。” 段智兰的目光落在秦少白那安祥的像婴儿般的脸上, “我就不信,集我百花洞七十二洞主的力量没法抵挡这区区一个赵白。” “娘。”小兰倒地便跪, “小兰谢谢娘的大恩。娘这么多年来都是与世无争,小兰不愿意看到娘为了小兰,为了秦大哥再过那种腥风血雨的日子。” 段智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是哀怨:“自古娘心为儿长,我欠你的那十六年,总是要还的。” “娘。”小兰磕头如捣蒜,“是小兰不好,小兰不该让娘来帮忙的。” “傻丫头,你不找我,找谁啊,找你那混帐爹啊。” 这话一出,两人的眼睛同时一点。 毕再遇,为何他们没有想到毕再遇。 毕再遇和这战神的纠葛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要说这战神会听谁的话,除了辛弃疾外,可能就是毕再遇了。 “好,你先守着他,我现在就去找你爹去。” 段智兰说着,人已经跃起,飞身而去。 小兰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让秦少白安静地躺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手先是在秦少白的头发上抚摸,慢慢地朝他的脸摸去。 和秦少白相处了这么久,她真的还没有好好地看过秦少白。 这是一张多么迷人的脸啊。 方正的轮廓,将坚毅的个性很好地表现。 浓黑的眉毛,似乎在讲述他不凡的经历。 闭上眼依然能看得出的乌黑眼珠,在轻轻地转动,让人感觉到一种迷人的可爱。 还有,那高高的鼻梁,那厚实的唇,甚至于那肉乎乎的耳朵,都让小兰感觉到脸红心跳。 手顺着秦少白的脸往下滑,脖颈外更是光滑如玉。 她的手突然间僵在那里。 那块神玉正挂在秦少白的脖子上,闪着幽暗的光。 小兰感觉到有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杀气正萦绕在那神玉上。 那杀气竟让她有快窒息的感觉。 沉下心来,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将那神玉拽下。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小兰抬眼,看到秦少白正瞪着眼睛在看着自己。 “秦大哥。”小兰惊喜地唤道,“你醒了,秦大哥。” “你是谁?为何会在我的蛇窟里?为何想要拿我的神玉?为何手中会有我的玉箫?” 一边串的问题从那冰冷的唇间吐出,让小兰忍不住全身颤栗。 他,不再是秦少白。 一觉醒来,他竟然已经变成了战神赵白。 小兰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滚了下来,落在了秦少白的手臂上。 “贱人,休用那浑浊之水来污我神体。”秦少白(不,现在应该叫他赵白了。)已经从她身上跃起,手掌一翻,往小兰胸前一探,竟已将那玉箫拿到了手。 “大个,此时不醒,更待何时?”赵白的目光盯向了那条蟒蛇,随之玉箫轻轻一点,一记吼声沉闷炸耳,让人心头一震。 那蟒蛇,竟腾地一下跃起,然后整个身子竟然腾空而起,在洞穴的上空盘旋起来。 这哪里是一条蛇,这根本就是一条龙,一条全身散发着光芒的龙,一条可以让世界为之喝彩的龙。 赵白一个腾身,已经坐到了大个的身上。他的身上立即笼罩在那银色的光芒之中。 玉箫一指,朗声道:“小女子,说,你是谁?为何会来我这里?” 玉箫发出清脆的箫鸣,竟震得整个山洞颤动不已。 石块缤纷而下。 小兰呆呆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在意头顶上巨石已经开始滚落。 “小女子,还不闪开。” 赵白一声吼,长袖一拂,只听砰砰几声,石块撞击洞壁的声音。 小兰连头都没有回,她依然盯着赵白,不,她盯着的是她的秦大哥。 他还知道为自己挡住这致命的石头,他的身体里一定还有秦少白的思想存在着。 “你不要命了吗?” 说话间,赵白已经飞到了小兰身边,将小兰一下子拎起,往那大个子身上就扔。 “大个,我们走。”赵白说着,玉箫一指。 那洞顶竟然自动打开了一个大洞,黑色的天幕跃然眼前。 天黑了。原来天已经黑了。 抬头,那月亮虽没有十五那么明亮,也依然亮得让人心动。 赵白,将小兰按搂在胸前,指挥着那大个子,冲上了云霄。 不知道飞了多久,大个子终于飞累了,停了下来。 小兰看清楚了,大个子停着的地方正是那战神衣冠冢所在之地。 赵白下了蛇背,他的目光扫过了这衣冠冢:“这是何人的坟墓?小女子,你可知道?” 赵白眼里的光充满了疑惑,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辛白在这里为他置了一个衣冠冢。 “赵将军。” 赵白似乎一愣,眼中闪过凌厉的光。 “你可记得辛弃疾老将军,还有他手下副将辛白?” “你是说辛弃疾?”赵白眉眼一紧,“那老家伙现在在何处,我正要问他,为何那一战没来接应我?” “他去了。”小兰已经完全没有惊慌,她甚至也没有了期盼,她知道,这个时候,能做的就是安抚好赵白的情绪,能让他以一个正常人的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去了?如何不来助我?我要问他,为何敌人会知道我要布下千蛇阵,为何对方会有那万坛雄黄将我的灵蛇全都杀死,为何我的大个子会在那最关键的时候昏迷不醒?” 赵白说着,眼中的怒火越甚,那烧旺了的火几乎是要将这片山野给点燃,“这辛老头,是不是出卖了我?” “没有,他没有。”小兰急喊着,“辛老将军去找你了,可是他们晚了一步,到那时,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只找到你这一根玉箫。” 赵白沉吟了一下,手中已将玉箫横起,放置到唇边。 他正要吹响那玉箫,见小兰一幅要逃开的样子,竟哈哈大笑起来:“小女子,你听过我的玉箫声?” 小兰想说,听过,不仅听过,还差一点死在你的玉箫下呢。 可是,她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好,就让你听听。只有听过这箫声的人才有资格提那天籁之音四个字。” 说话间,那箫声竟已吹响。 小兰本能地用手去捂耳朵。 可是这一次,她发现那箫声和以往完全不一样。 这箫声竟像清泉在山上流,竟像鸟儿在山间鸣。 她的眼前,莫名地现出一个红衣的女子,随着那箫声在翩翩起舞。 一抬手,一举足,一侧头,一弯腰,都是说不完的温柔,道不完的妩媚。 小兰只觉得此时应该是春日暖阳之下,草长莺飞之时。 她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惬意感,内心深处的那一份忧伤竟像被这柔情和惬意给深深地吸引出来,竟使得她泪光闪闪。 “小女子,可是好听?” 箫声戛然而止。 赵白翩然而下,正用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看着小兰。 “你,你刚刚吹奏的是什么曲子,为何……” 她想说,为何没有往日的霸气和杀气。 可是,她的心里竟是无限喜欢这曲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赵白笑了起来,“好像有个人吹过给我听,我看你的眉眼,就想起了这些音符,是不是很好听。” “只是,小女子,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赵白的眼神竟然变得迷茫起来,似乎是在很用力的思考,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种想而不得的痛苦,让他的脸先显出无比悲凉之色。 小兰的心里突然酸酸的,她早就听她娘说过赵白和那金国公主的事情,那一段天崩地裂的爱情,是她一直向往的真情。 “赵将军,你是否还会想她?”小兰问得小心翼翼。 她不确定,赵白是不是知道那金国公主已经被处以极刑。 “想她?想谁,我应该想谁吗?”赵白突然大喝了一声,手中玉箫一扬,箫声再起。 只是这一曲却与刚刚那一曲完全不一样。 这一曲似乎在上演着一场金戈铁马的鏖战,每一个音符都似乎蕴藏着一份杀机腾腾,直听得这后山的一草一木都在颤抖。 大个子似乎也惧怕着这箫声,竟是躲到了那衣冠冢之后。 小兰的耳朵都要炸开了。 她的心在狂烈地跳动着,她感觉到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在召唤着她,想要让她奔赴沙场与敌人决一死战。 慢慢地,她听出来了,那曲子,正是她在蛇窟里听到的那一阙《满江红》。 抬眼看,站在绿树明月之下的赵白,唇上玉箫微颤,眼中亮光轻闪,眉间似乎将山川深锁,颀长的身子在月色里闪着一种迷幻的光,金色的光。 那是战神才有的光芒。 第一百四十六章:箫声咽,战神犹记家国恨 箫声突然间停了,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没有了任何的声息。 小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她不敢说一个字出来,生怕打破了这让人沉醉的安静。 “走,小女子,我们回去。” 赵白抬头看看天空,说着,又是轻轻一拎,将小兰扔到了大个子的身上。 赵白拍了拍大个子的身子,那动作,就和秦少白拍了拍蓝玉一样自然,却看得小兰心惊肉跳。 大个子嗤嗤地叫了几声,腾空而起,带着两人又从那洞顶的窟窿飞进了蛇窟。 这一次,大个子的速度更快,小兰吓得两手乱抓,想抓紧大个子,可是大个子的皮肤实在是太光滑了,哪里能抓得住。 听得身后那人轻笑了一声,整个身子便被那人拉到了怀里,紧紧搂着。 “小女了,乖点,坐好,闭眼。” 脖子那似乎被轻轻扣了一下,面前一片模糊。 小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蛇窟了。 那大个子依然环成一团安静地在角落闭目养神。 所不同的是,大个子的周围全是蛇。 她带来的那几个蛇笼里已经空无一物。 那些蛇也都在恹恹欲睡。 头顶似乎有一道光透了进来。 她抬头,看到的是大个子冲天而去时穿透的那个大洞。 此时,那轮月亮正挂在洞口,就好像这大洞是蛇窟特意开的一个窗似的。 所以,并不是一个梦,对吗? 小兰问着自己,想站起身来,两腿却是一阵酸疼。 好不容易,她站了起来。 目光朝四周搜寻。 没有,没有赵白的身影。 她心中不由一紧,莫非他去了新家村。 脑海里突然涌出血雨纷飞的景象。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就往洞口冲。 “小女子,你要去哪里?” 墙壁上竟然有人在说话。 小兰停住脚步,朝四周看去。 目之所及,空无一人。 “呵呵,你这小女子,实在是笨得可爱。”赵白的声音又起,“抬头,抬头。” 小兰将头抬了起来。 她傻在那里。 怪不得她找不到他。 他,完全吸附在头顶的一块石壁上,身上竟是一丝不挂,那雪白的肌肤,与那洁白的石壁几乎合为了一体。 小兰啊地叫出声来,双手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一道人影飘了下来,一只修长却有力的手轻轻地将她的两只手掰开:“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小兰紧闭着眼,呼吸都困难起来。 “噢。”赵白应道,却并没有去穿衣服,反而拉过了小兰的手,往他那胸膛上放。 那厚实的胸肌,让小兰立即脸红心跳起来,连忙挣脱,往后就退。 小兰虽然和秦少白也曾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那是她的秦大哥。 现在这个人,虽然还是同样的身体,可是…… “刚刚,你和我交合的时候,可没这样。” 赵白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好像那就是一件简单又正常的事情。 小兰却像被雷轰顶一般,她想都没想,睁开眼,朝着赵白,巴掌就扇了过去。 “哈哈,这世间女子果真都是傻啊。” 赵白已经极其轻松地抓住了小兰的手,轻轻一拉,就将小兰拉到了怀里,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吹气, “有没有和我交合过,你,不知道吗?” 小兰这才知道上了当,她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盯着这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她现在只有想要杀了他的冲动。 可是,那微笑着的眼,那厚实温暖的唇,还有那张自己梦里摸了无数遍的脸,明明就是她的秦大哥啊。 心中一软,委屈的眼泪终于不能抑制地落了下来。 赵白显然没想到小兰会哭,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两手一伸,那地上的衣服便飞上了他身上。 轻轻一裹,便又恢复了原来那个秦少白的样子。 “小女子,你是不是有些喜欢我?” 赵白托起小兰的下巴,一脸认真地问。 小兰看着赵白那认真的眼睛,她有一丝恍惚,好像这眼睛不是赵白的,而是秦少白的。 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噢。 赵白只是噢了一声。 放开小兰,却是往后退着。 “我好像记得,有一个人也说喜欢我,可是,我记不起来那人是谁了?” 赵白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那双眼睛里竟然有了几许忧伤。 他突然停住徘徊的步子,转过身,一跃跃到了小兰身旁,握住了她的肩:“小女子,那人是不是你?” 小兰盯着赵白的眼睛。 她明白了,眼前的这个人的确是赵白,却是失去了部分记忆的赵白。 她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 “赵将军。”小兰轻轻握住了赵白的手,看到赵白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赵将军,你听我说,你的事情很复杂,你必须静静地听我说下去,好吗?” 没想到赵白竟然很认真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的手一挥,一块巨大的石头竟被他的真气给扯了过来,他的手又在那石头下轻轻一抚,那石头表面的几个棱角立即就被磨平了。 “来,坐这里,讲给我听。” 没等小兰反应过来,她已经被赵白抱着送到了那石头上。 而他自己,早已经盘腿坐好在了石头下,像个要听故事的孩子,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小兰,眼神充满了渴望。 眼前的这个突然间变得温柔的战神,让小兰的心里竟腾出一丝柔软。 这种感觉和从前都不一样,似乎比从前都要甜蜜。 秦大哥,要是他是你,该多好。 他现在的眼睛里全是我啊。 “小女子,你在想什么?想你爱的那个人吗?”赵白淡淡地问,好像这问题也是平常的不得了的问题。 “没有,我,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来告诉你,关于你的一切。” “这有什么好难的。我记得从前我和母亲在一起,母亲想要告诉我什么,都是我问她答。” 赵白的眼里现出几分纯朴之色,他是真的想起了他的母亲了吗? 小兰心想,这也不失一个好办法,不过,不能是他问,她得掌握主动权,她得弄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了。 这样,她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好,我们也用问答的方式。”小兰笑了起来,“不过,不是你问,是我问。我问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赵白歪了一下脑袋,显然很不满意小兰的安排。 不过他看到小兰一脸认真的样子,竟然还是点了点头。 小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问了起来。 “你叫什么?” “我,我娘叫我白儿,我爹,我爹好像就叫我赵白,其他人怎么叫我,我不知道了。” 看来,是有一点傻了,刚刚不还叫着说自己是战神吗? 小兰继续问道:“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吗?” “这个我知道,我只要和大个在一起,就是在闭关养伤。师父说过了,他一共为我建了十个这样的地方,方便我和大个随时随地有地方可以养伤。” 原来这蛇窟是用来做这个的。 “那辛白你认识吗?” “本来不认识,但刚刚在那洞外,你好像说他是辛老头的什么副官。” 也就是说,辛白并不知道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战神曾经在这里养过伤。 那这地道,又是谁挖的?朝阳公主?不,不可能。 “小女子,你问问题好慢。”赵白有些不满意了,手一伸,那玉箫就拿在了手中。 “别,别吹那玉箫。”小兰连忙阻止。 她可不知道这赵白此时的心情如何,万一再来一曲满江红,这小小的蛇窟可能就要倒了。 “小女子,你还有什么问题?” “你可记得有个叫完颜翠儿的女孩?” 小兰小心翼翼地将那金国公主的名字吐了出来。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白,身子更是做出了随时起身奔跑的预备。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谁的名字,会触动赵白的记忆,应该就是那个他用生命去爱过的完颜翠儿了。 小兰等待着,等待着那个真正的赵白再一次的出现。 第一百四十七章:天亮醒,少白惊异洞中事 小兰静静的盯着赵白。 她甚至开始害怕,自己这问题问得太鲁莽,这好不容易变得正常人的赵白会一下子又失去常态。 那时,以她的力量,是绝对没办法阻止任何事情的。 赵白眉头深锁,手中的玉箫缓慢的舞动着,早已经站起来,在石蛇窟转来又转去。 他每次停下,小兰的心就颤栗一下,想要他的回答,却又害怕他的回答。 终于,赵白停在那里,看着小兰。 小兰屏住了呼吸,盯着他那厚实的嘴唇。 谁知道,赵白没说话,竟是摇了摇头。 小兰真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就听到赵白悠悠说出了一句让小兰哭笑不得的话:“小女子,那完颜翠儿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比你还漂亮。” 说着,竟是身形一转,人已经落到小兰面前,在小兰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没等小兰反应过来,他竟又稳稳地坐到了原位上。 “那你还记得韩相吗??” “韩侂胃?”赵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不,是站到了对面的那块大石头上。 呯的一声,那块大石头竟在他的而脚下裂开。 “若不是当今皇上昏庸无道,韩相又如何会冤死?想当年,韩相教我行军打仗之本,说民为贵,君为轻,倒现在,到底谁为贵,谁为轻?” 赵白嘶吼着,那眼中的悲伤之色让小兰不忍去看,也不忍心再问下去。 赵白却越说越激动,从韩侂胃说到了史弥远,说到了岳飞。 每一个奸臣都能让他义愤填膺,每一个忠臣都让他热泪盈眶。 终于他停止了诉说,飞跃到大个子的身上。 大个子就像知晓他的心思一般,一个纵身,飞到了半空中。 “怒发冲冠……”满江红起,赵白骑在那大蟒蛇上,手中的玉箫又一次变成了武器。 一时间,箫影重叠,乱石穿空,地上的那一条条蛇竟也跟着一起昂起了头,吐出了鲜红鲜红的信子。 “我的八千勇士,你们跟着我受苦了,我的八千勇士,赵白定不负你们的大义,定将血洗那中都,用万千金狗的血,慰你们的英魂。” 赵白吼着,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人也从大个子的身上猛坠而下。 赵白的鲜血喷向那蛇群。 蛇群竟是恐慌地往四处散开。 “赵将军,赵将军。”小兰冲上去,伸开双臂,接住了大个子没有咬住的赵白。 大个子呜咽了一下,嘭地一声落在地上,竟将头也缩了起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赵白嘴唇发白,两眼却是圆瞪,似乎有一股力量没办法从体内发泄出来。 小兰连忙扶赵白坐下,两手运气护住了赵白的心脉,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万能牡丹丸,塞进了赵白的口中。 那万能牡丹丸,世人只知道它能解世间万毒,却不知道它还是养气修炼内功的极好帮手。 这一颗万能牡丹丸,是段智兰临走时塞给小兰的,就怕秦少白再次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形。 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赵白吞下那牡丹丸,脸色好了许多,眼睛微微睁开,两腿已经盘坐,自我调息起来。 小兰看着赵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任由他呆在这里,她于心不忍。 这天寒地冰的,虽然大个子似乎和他感情很好,但那一群蛇呢,会不会趁他武力最弱时将他给活吞了呢。 而且,这走火入魔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如果这赵白再一次走火入魔,没有人在身旁,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但是,将他带到新家村去,就能安全了吗? 看赵白的样子,他似乎能记得起和国家社稷有关的很多事,唯独记不起来他的家庭他的爱人,那他会不会记得六王爷赵恬? 就算他不记得六王爷赵恬,一旦他在新家村表现出战神的样子,以赵恬那眼力,是一定能看出破绽的。 左思右想,小兰还是拿不定主意,最终决定还是先把他放在这洞里,等到明天她娘段智兰回来再做打算。 本想立即就走。 可是,一股寒气袭了过来,她忍不住抱了抱自己的肩。 回头看看赵白。 他依在那大石头上,双眼紧闭。 小兰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 伸手去摸他的脉搏,还好,很平稳。 平稳的还有他的呼吸,竟然有了微微的鼾声。 小兰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马上又佩服起赵白的武功修为起来。 别人的调息至少要半个时辰,他却是很快就完成了,而且还把自己给调睡着了。 既然已经睡着了,就让他睡着。 小兰想着,开始四处张望,想要找一个可以让赵白休息的地方。 大个子突然发出嗤嗤的声响,然后竟慢慢地挪动起他那巨大的身子。 小兰惊讶地发现,大个子的身后竟然还有一个洞,大个子用他的身体将那洞藏得严严实实。 小兰指了指那洞,又指了指自己。 大个子好像看懂了一般,将身子又往一旁移了移,那洞口就清晰地展露出来。 小兰对大个子还是有一些畏惧,但想着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这赵白,便硬着头皮,将赵白半拉半拽地往洞里拉。 竟是没想到,那洞口只容得下两人侧身进去,进去后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里面竟然有床铺,看起来应该很多年没有人用了,但因为大个子将这洞一直守着,这洞几乎是一个封闭的个体,所以,里面的东西竟然没有一丝霉味。 小兰将赵白拖进了洞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放到了那张床上。 那张床,一看就是名贵的床,手工雕刻得十分精致。 床上的那被子,竟然是用冰丝织成,被面上,是一条神采奕奕的龙。 小兰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的赵白,终于,转身。 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要是那六王爷和宋慈回来了,一定会寻找他们俩。 她必须要在他们寻找之前就出现,然后再找一个随便什么理由把秦少白的行踪给掩盖住。 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她听到群蛇骚动,就连大个子都在往角落里藏。 抬头看,那被冲破的洞顶竟然开始发白发亮。 天已经大亮了吗? “天啊,我这是在哪里?大个子,大个子呢?” 房间里传来秦少白疑惑的声音。 “秦大哥。”小兰激动地叫了起来,冲向了那小洞,“秦大哥,真是你吗?你醒了?” 秦少白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的迷惑不解,待他看到小兰,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小兰,你来了,你把大个子给救下来了,是吗?他好可怜,他被人用铁链锁着,我想帮他,可是我……” “没事了,你的大个子他现在好好地在外面呢。”小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秦少白一听,开心极了,根本没去在意小兰的眼泪,就往外跑。 没跑几步,他又回过头:“小兰,为何你会知道他叫大个子?”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小兰连忙解释,“你还说,你来这里好多次了,每次都是偷了厨房的鸡来喂它,怪不得我总觉得厨房里的食物对不上数呢。” “呵呵,我知道你怕蛇,我担心你会怕大个子,所以,我就自己来了。小兰,蛇真的不是坏东西,尤其是大个子,他很善良很善良,是个很好的朋友。” “嗯,走吧,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时辰了,他们应该找我们都找疯了。” “嗯,我去和大个子打个招呼。” 秦少白说着,奔到了大个子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大个子那油光发亮的身子。 大个子懂事地任由他抚摸着。 “咦,为何这洞顶会大开?”秦少白说着,抬眼看天空,顿时觉得阳光刺眼,“算了,等晚上来看一大个子的时候再来搞清楚。” 小兰低叹了一声,不再说话,直往前走。 两人走出地道,从辛白的房间出来后,发现周围安静极了。 “不知道六王爷他们回来没有?”秦少白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今天是在这里呆着的第六天了,再过四天,我们就能见到那个偷玉的人了。” 小兰猛地一惊,是的,这已经是第六天了,她必须得让全村人在火光里逃出生天。 “秦大哥,你累了,你睡一会吧。”一边说着,手已经在秦少白的睡穴上按了下去。 秦少白还想说话,眼睛却是闭了起来,往床上一歪,睡着了。 小兰走出房间,她现在要去找二嫂子,把那失火逃生的事情给提前进行。 屋外,已是一片大亮,但奇怪的是,村子里似乎没有一点动静。 小兰越走越担心,心像是被一块块石头慢慢地堵塞了呼吸的通道。 她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村子里这下是真的出事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下狠心,朝阳下令屠全村 果然,刚走出院门,就看见小红缓缓的转身:“小兰姐姐,主子等你很久了。” 没等小兰有什么反应,小红已经拉着小兰往前走,没一会儿,就将小兰拉到了二嫂子的家门口。 门前分列着八人,全都穿着黑衣黑袍,手中各拿一柄同样乌黑的长剑。 这八个女孩,是朝阳公主的近身侍女,平日里,缘楼的姑娘们都看不到她们。 她们只会在处理紧急事务时才会出现。 现在,她们八人面无表情地站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朝阳公主一定是知道了她的计划,亲自带人来到村子里。 小兰闭了闭眼。 若此时她娘还在,她倒是还有几分胜算。 偏偏她娘又去找毕再遇,要来解决战神觉醒这件事。 咬了咬牙,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往屋子里走去。 “你来了!”朝阳公主果然正坐在院子里,她的面前黑压压的跪着新家村的村民。 二嫂子却是躺在地上,身上,脸上全是伤痕,血将她身下的那块土几乎染成了黑红之色。 “小兰,这新家村,我一直是交给你打理的,没想到你打理得还真不错。” 缓缓的站起了身,朝阳公主那美丽的身体立即笼上了一股杀气,新家村的村民们都立即把头低了下去。 “主子,新家村的每一个人都是对主子无比尊崇的,他们早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主子你了,所以,小兰才会把这村子管好。” 小兰一边说,一边移到二嫂子那,快速观察了一下。 还好,只是皮外伤,看来朝阳公主并没有动手,应该也没有下什么往死里打的命令,所以,手下的姑娘们也只是象征式的拳打脚踢了几下。 “主子,二嫂子这么多年来也是对你尽心尽力,请主子允许我先为二嫂子止血。” 朝阳公主缓缓的抬头,那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一个贱婢,配得上你为她疗伤吗?小兰,你还真以为你变成了这新家村的主人了吗?” 小兰连忙跪下:“小兰不敢,小兰只是知道主子心中也是心疼这些手下的,但不会忍心看着二嫂子这样流血这样痛苦。” 朝阳公主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道:“去吧,我还有事要问她,不可以让她这么早就死。” 得到允许,小兰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来,塞了一颗雪花养命丸给二嫂子,又在二嫂子身上轻轻点了几下。 二嫂子终于清醒过来,见是小兰,连忙拉住了他的手:“小兰姑娘,快…” “快逃,是吗?”朝阳公主的声音突然间提高,众人只觉得耳膜都被震裂了一个般,痛苦地捂上了耳朵。 “我赵朝阳想杀的人,能逃得了吗?”说话间,朝阳公主的手只是那么轻轻一挥,一把飞刀已经飞向二嫂子。 “主子,她只是个贱婢,何苦浪费主子的飞刀。” 小兰说着,手中竟也出了一把飞刀,竟是硬生生的将朝阳公主的飞刀挡住。 两把飞刀撞击,火光四溅。 哐当落地,在地上旋转了半天,那地竟然被挖出了一个小洞。 “你是下定决心要保他们了?”朝阳公主用一双带着忧伤的眼睛看着小兰,“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伤心?” 小兰缓缓地跪下:“主子要杀他们,自有要杀他们的理由。” “那你还…” “可是主子,他们跟着你十几年了,我相信主子,也不舍得让他们就这样枉死。” “枉死?”朝阳公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叫枉死?” 她弯下腰,用手托住了小兰的下巴:“你是我最信任的丫头,这么多年来,我把什么都教给你了,结果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选择背叛了我,你说,让你现在去死,是不是枉死?” 面色一凝,两臂已经张开,对着跪着的村民大嚷道:“当初我救下你们,你们立下生死契约,说要把命给我,结果,你们为了逃命,和这个小丫头,一起来骗我,如果我现在让你们死,你们是不是枉死?” 众人哪敢说话,全都静静的跪在那里,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 小兰想站起来,却被小红和另外两个女孩紧紧按住。 “说吧,他是不是他?”朝阳公主重又坐回椅子上,“其实我对你要求的并不高,只要你告诉我,他是他。我就会让你走,让你从此自由。” “主子,我们早已经证明,辛老爹等的那个人并不是秦大人。” “那你,还和你的母亲一起杀了辛白,杀了那两条蛇,还巧舌如簧,让赵大哥为你顶罪?” “主子,我不知道是谁想要这样中伤我,我只知道,我对主子是无比的忠诚。”小兰昂起的头,目光里全是坚毅。 “小兰,我真是很服你,到现在还如此嘴硬。你知道吗?我完全可以让她们几个把你的肉一点点地割下来。可是,我舍不得啊。小兰,你将一切都告诉我,我就让他们死的舒服一点。” 朝阳公主将小兰一下拉到面前的,捏着她的脖子,“其实,我并不在乎你说不说出这个答案,因为无论是不是我要的答案,我都已经认定了那个事实。我想要弄明白的只是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对我的忠心。” “小兰对公主,从来都是忠心不二。”小兰忍着那被窒息的晕眩,继续坚持着,“秦大人的确不是公主要找的那个人。” 她的声音虽然很响,她努力撑着的气势也是很强,可是她的心里却满是焦虑。 她娘,为什么还没回来? “主子。”小红突然间奔了过来,在朝阳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句。 朝阳公主的面色微微有一些变,转身,看向了站在门外的八个缘楼女子,点了点头。 那八个女子,手中全都拿着宝剑,一步步地向村民走来。 突然,一声巨响,几支火箭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跪着的村民面前。 村民们一慌,竟都站起身来。 小兰趁朝阳公主惊愕之际,已是跃起身,将二嫂子扶了起来,往那二哥的怀里一送:“照顾好她。” 话音刚落,又听得嗖嗖几声,二嫂子家屋顶上中了几箭,屋顶立即燃烧起来。 “谁让你们放箭的。”朝阳公主怒喝道,“我不是说过,不可以搞出大动静来的吗?” “主子,我们的人都在这里。”小红低着头,胆怯地回答着,“那箭,应该是……” 一个女孩捡起了一把箭,递到了朝阳公主的面前。 “她竟然也来了。”朝阳公主咬着牙,眼中凶光毕露,“快去,把他们全都杀了,一个活口也不留。” 小红答应了一声是,却又回头问道:“小兰姐姐呢?” “杀。”朝阳公主的眼睛已气得发红,喊出这一个杀字时,她竟有全身瘫软的感觉,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 面前已经是火海一片。 小红带着八个女孩冲进了火海,很快又冲了出来。 “主子,他们,他们都不见了。”小红着急地汇报着。 “跑了?果真是跑了?不愧是小兰,不愧是小兰啊。”朝阳公主站了起来,她的眼中竟然充满了泪水,手一挥,那眼中的泪全数消失。 “主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红小声地问着,“还要去追吗?” “不用了。”朝阳公主突然间咳了几声,“火越来越大了,她们一定是逃不出去了,一定会和这房子一样,烧成灰烬。小兰,你我主仆一场,原以为可以彼此像姐妹一般相依相守,谁曾想却是如此收场,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朝阳公主大笑着,缓缓往外走去。 缘楼的姑娘们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屋顶在她们身后澎地一声倒下,溅起一团黑雾,久久不能散开。 小兰带着众人钻进了事先挖好的地道,一行人忍着那追踪而来的烟气,快速往前奔。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着急,出了这地道,我们就安全了。” “小兰姑娘,公主,公主她会放过我们吗?” 小兰听得出二嫂子的担心,她不由地想起朝阳公主刚刚说的话。 “没事的,公主一定是认为我们都葬身火海了。” 二嫂子有一些担忧,可是既然小兰姑娘这么说了,她也就只能这么信了。 一行人沿着地道往前,小兰终于看到了那洞口的石块。 她让众人往后退了退,两手一运气,再将那气往上一推,抵住了石头,往左边一移,只听嘭得一声,石头已被她移开。 光亮瞬间涌了进来,整个地道迎来了第一道曙光。 众人心中都大喜,却个个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小兰的下一步指示。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找个隐蔽的地方,注意好外面的动静。”小兰说道,“我先出去看看,若外面是安全的,我会过来接你们的。” 众人知道小兰担忧什么,便都点着头。 二嫂子走了过来,握住了小兰的手。 一滴泪落在小兰的手上,滚烫滚烫。 小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二嫂子的手,纵身一跃,爬了上去。 还没站稳身子,就觉得脖颈外一片冰凉,一柄长剑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遇赵恬,小兰机智避嫌疑 那剑锋上的冰冷之感让小兰顿生绝望,看来她是低估朝阳公主了。 心里腾起的却是对赵大哥的承诺。 身形一转,两脚轻轻一移,已将那石块不动声色地重新盖好。 “原来是小兰姑娘,飞羽,还不快把剑给收起来。” 剑一离喉,小兰也已运气,轻轻跃了出来。 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六王爷赵恬那张微笑着的脸。 她必须和那出口保持距离,这样才不至于让六王爷发现地道的存在。 虽然,以她对六王爷的了解,这个六王爷根本就知道了一切。 “小兰姑娘这么早就来到这后山,真是好雅兴。” 淡淡的声调,依然淡笑着却没有温度的脸。 小兰却从这话里听懂了一些端倪。 赵恬他在假装没有看到她是从地道爬上来的。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管他是真的仁慈还是假的慈悲,至少可以证明一点,赵恬都没有要将她和村民赶尽杀绝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有了这个明确的思路,小兰心里便安宁了许多。 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小草上,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 “六王爷真是说笑了,我这小小丫鬟哪里有什么雅兴?说起来这事还得怪王爷你呢。” 说着,小兰就是一个委屈至极的眼神瞟了过去。 赵恬噢了一声,做出一幅愿闻其详的表情来。 反正对面的这人也知道自己说的是瞎话,小兰决定干脆就闭上眼继续将这瞎话给说圆满了。 “昨天我们回去,竟然发现王爷和宋大人去寻硫磺还没回来。秦大人担心两位,非要出去寻找。谁知道他对这个村子根本就不熟悉,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夜。回来就咳个不停,应该是受了风寒了。” “噢。少白的身子还真是弱,我记得他好像是捕快出身,看来,这南阳县的捕快是要好好训一训了。”六王爷竟然附和起小兰的话来,嘴角还有着明显的奚落的笑。 “是啊,我们这个南阳县县令,整天想着的就是他的案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练功了。唉。” 小兰竟是越说越顺畅,她差点就觉得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这不,我的雪花养命丸给他服用了,还是不管用,我只能早早地跑到后山来,看有没有能治咳的草药。” 小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六王爷的表情,见他竟听得很是认真,好像根本没有任何怀疑一般。 小兰却是不敢再编下去,直接转移了话题: “六王爷这么早也来这后山,应该是想领略这后山奇异的风景吧。”说着,小兰却看了看六王爷面前的那个衣冠冢,“只不过,这座无名坟,是真的煞了风景,碍了王爷的眼啊。” 你不拆穿我的谎言,我也给你一个台阶下下,让你也知道,其实你想要干什么,我也很清楚。 六王爷的嘴角勾起一缕笑来,却对小兰的最后一句话避而不谈,继续道, “本王素来知道小兰姑娘医术高明,没想到小兰姑娘对山水也有这么深的造诣。” “六王爷过奖了。小兰也只是在缘楼跟着主子学了一点皮毛罢了。” 六王爷见小兰提起了朝阳公主,眼神却是一暗,嘴角的那一勾却是勾出了几分鄙夷之色。 正要说什么,飞羽却奔了过来:“王爷,村子里突然起火,我们要不要先回村看看。” “着火就着火吧,又不是没见过着火。”赵恬漫不经心,眼睛扫过小兰,终于落在了他面前的那衣冠冢上。 “小兰姑娘,你武艺,医术都极为高明,不知道你对这风水卦位是否有研究?” 小兰听赵恬这么一说,连忙也细细打量起这衣冠冢来。 她原本就觉得这衣冠冢设计得很奇怪,现在经六王爷这么一说,就更加感觉到奇怪了。 但她是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六王爷。 同时,她的心里也是焦虑一片。 赵恬虽然没有要将地道里的众人揪出来的意思,但,那地道的空间本来就小,再加上那一头还有烈火在焚烧,使得地道的空气就更加逼仄,村民们要是长期呆在地道里,闷都会闷死。 “小兰姑娘这心里是在担心着少白吧,这么明显的乾卦你竟然看不出来。” 乾卦?天之卦?这倒是很符合赵白的身份。 小兰心中一惊。 赵恬已经跃到了一旁的石头上,招呼着小兰也跳上来。 果然,站在高处往下看,那衣冠冢和冢前冢后的那些树的结构结合起来,竟真的就是乾卦。 而那衣冠冢俨然就是那最为重要的二爻。 “乾卦即为天,这衣冠冢所纪这人想来地位很是了得。不过,那立冢之人,可能对这人信心不足,你看这前后的松树,并没有连成一片,中间竟有断痕,说明,这乾卦极有可能变成坎卦。” 赵恬的脸上浮出一丝让人无法猜透的笑,“坎卦一出,那这立冢之人想要保护的人也就要遭到大坎大难了。” 易经之说,小兰并不是很懂,但她的心却是着实被惊到了。 赵白现在和秦少白的灵魂现在还在不清不白地纠缠着,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闹出一点事来。 “好了,这山这水我也是看了,人呢,也休息得舒畅了,看来,这里,我们也该离开了。”赵恬跳了下来,“飞羽啊,你去收拾一下,顺便去看看秦大人和宋大人在干什么呢?让他们俩也快点打点一下行李,我和小兰姑娘先去村口等着你们。” 等到飞羽带着那十几个皇城司的人离开,赵恬突然用手指着地道出口的那块石头:“小兰姑娘,听说你的一手飞刀绝技很是惊人,又快又准还极有力道,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这个幸运看你用飞刀将那块石头给劈开呢。” 小兰呆在那里,她不明白赵恬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赵恬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嘴角的那笑很是让人害怕。 她只能拿出一把飞刀,朝那石头掷去。 只听金属和石块撞击出刺耳的声音,那块石头应声被切成了碎片。 小兰正担心那洞中的人会被乱石伤到,更担心他们以为自己在唤他们出来,却听得赵恬朗声道:“小兰姑娘,我们走吧。这该烧的也都烧了,该留的也是留了,我们这些过路的人,自然也是到该走的时候了。” 小兰明白了,赵恬他这话根本就是说给那些躲在地道里的村民听的,让他们放心地出来,去寻找新的生活。 莫名地,小兰对这六王爷赵恬有了一丝好感。 回头看了一眼那地道,二嫂子正慢慢地往洞外钻,看到小兰,二嫂子艰难地挥了挥手,脸上却是感激地笑。 小兰转过身,那郁结的心终于有了一点欢颜。 辛老爹,对不起,对你,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赵大哥,谢谢你。终究是没有辜负你的所托。你放心吧,这新家村的村民,我会当亲人一样照顾着。 思维竟又飘到秦少白身上,那刚刚有些舒展的眉头又一次紧锁起来。 “小兰姑娘。”赵恬突然间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小兰,“小兰姑娘若是有任何难处,赵恬都愿意尽力相助。小兰姑娘若有任何的委屈,赵恬也愿意做一个倾听者。” 小兰被赵恬这突然而来的温柔给吓了一跳,连忙谢道:“小兰知道六王爷和我们秦大人感情深厚,自然爱屋及乌,对小兰也特别的照顾,小兰在此谢过了。” 赵恬呵呵笑了起来,却是转身,抓住了小兰的手:“若有一天,你发现你家秦大哥负你,六王爷府会永远为你敞开着。” 第一百五十章:探火场,少白寻到新线索 听到赵恬这几近表白的话语,小兰真是哭笑不得。 赵恬在小兰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冰冷的人。 但最近在新家村,尤其是她和秦少白说了赵恬怕蛇这糗事后,她倒是感觉到赵恬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冷酷。 只是现在,赵恬竟这样抓住她,还一本正经地说这些话,倒是让小兰又对他生出几分厌恶来。 她连忙甩开赵恬的手,一边向前疾走,一边喊着:“六王爷,我们得快一点了,秦大哥他们肯定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果然,两人转回村口,见宋慈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却没见秦少白的踪迹。 “宋大人,秦大哥呢?”小兰问,尽量掩饰着话语里的担心。 “他让我先来等你们,他说他要去看看那二嫂子的火灾是怎么回事?” 说完,宋慈对着赵恬又道:“六王爷,你可见到那场火,据说那是几支火箭射到屋顶引发的,是谁想要将二嫂子全家给烧死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二嫂子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和人有些误会也是正常。” 赵恬笑道,“只是没想到这新家村的村民都这么暴戾,动不动就动刀动箭的。唉,这样的村子,再美的山水,都不美喽。” “对了,我劝少白不要去时,少白说,他早起就没看到你,所以,想看看你是不是当时在二嫂子那。我说以小兰的武功,不要说一场并不是很大的火了,就是这村子都被火湮没了,她都不会有事,可谁知道他死活不肯,还说什么,你毕竟是一个女人,他那大男人得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六王爷本来接过飞羽递来的茶正在喝着,听宋慈这么一说,马上呛得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笑:“少白,这是一夜醒来,豪气万丈啊。” 本来听宋慈这么一说,小兰心头很是温暖,现在见六王爷竟然这样嘲讽她的秦大哥,小兰瞥向六王爷的眼神里变多了几分愤怒。 六王爷自然能感觉到这份愤怒,为了将功不过,连忙对宋慈道:“早上起来,我感觉到有些咳嗽,就拉着小兰姑娘去帮我看看后山有没有什么可以立即止咳的草药。” “噢,那王爷现在可还咳嗽啊?”宋慈说着,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兰。 “王爷,宋大人,我现在就去二嫂子家转转,秦大哥要是没看到我,我怕他犯起傻来,进火场冒险。” “哪有什么险好冒?”六王爷道,“刚刚飞羽已经告诉我了,那火被他们几个给救下了。只是可惜……” 两人的目光立即被赵恬给吸引过去了。 “可惜了二嫂子家那两只鸡,竟是被烧成了炭,不然倒是可以拿来我们路上吃的。” 宋慈和小兰笑了出来。 皇城司的众人也都想笑,可是又见赵恬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全都不敢笑,只能将头扭到一边,假装没听到他们老大说的是什么。 谁知道赵恬倒是自己笑出声来,他这一笑,众人也都随着笑出声来。 “小兰啊,你快去一下吧,你家那个傻哥哥,真的极有可能在废墟里寻找你的。” 宋慈催促了着。 小兰一听,立即转身,往二嫂子家飞奔而去。 她还没到二嫂子家,就被一个人给拉了过去。 一惊,手中掌风已起,正要扇向那人,却听那人轻轻一唤:“兰儿,是我。” 小兰看清了,眼前这人的确是自己的娘段智兰。 “娘,那些火箭是否你所射?” 小兰一见段智兰立即问出自己的疑问。 谁知道段智兰却是摇了摇头:“我回南阳县找那毕再遇,谁知道他竟然回了临安府,我就赶紧赶回来,路上听到朝阳公主和缘楼的姑娘们都往这边来了,我原是想要放信号让人提醒你小心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放烟花上去,就看到了火光。” 段智兰的手在小兰身上抚摸着:“你没有受伤吧。” 小兰摇了摇头。 现在能怀疑的人只有一个了,可是他为什么会帮自己,会帮这新家村的村民? 他的眼里,这些人不都只是蝼蚁吗?也值得他去和朝阳公主作对? 若不是他,难不成,这新家村还有一股自己和娘都没有发现的势力吗? “对了,那赵白怎么好像又变成秦少白了?”段智兰不解地问,“我刚尾随他去了蛇窟,他在蛇窟里和大个子告别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赵白。” 小兰有些有口难言,她该如何跟她娘说,这赵白和秦少白现在还处于灵魂互换的混乱状态,就好像他的身子还没有确定好到底要用哪一个频道一般. “那秦大哥现在在哪?” 段智兰朝那已经被烧得只余几根泥土支架的屋子看了一眼:“他说你可能在,在一寸一寸地找你呢。” 段智兰说着,突然搂了一下小兰:“兰儿,我能看得出来,这秦少白心里是有你的。” 小兰的心里甜甜的,她快步往那废墟奔。 刚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握住了她娘的手:“娘,新家村的村民应该都躲到那山洞里去了,六王爷让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临安,所以,这里的人都交给你了。” 段智兰大概从来没有享受过她家女儿如此的信任,竟是有几分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兰往那废墟奔去,却听嘭得一声,那摇摇欲晃的房屋支架一下子塌了下来,土坠地溅起的尘,和那还没有消散的烟一起腾起,天地间像扯起了一张令人恐惧的黑色纱布。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这黑布里被残忍地毁灭了。 “秦大哥。”小兰叫着,撕心裂肺。 “我在这。”秦少白从烟火缭绕中走了出来。 他的一张脸上全是烟尘,他整个人,也变成了烟人。 小兰根本没有在乎这一点,早已经扑了过去,紧紧地搂住了秦少白。 “秦大哥,你没事就好。” “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秦少白轻轻拍着小兰的背,安慰着。 “好啦好啦,你们俩,不要再腻味了。”段智兰是跟着小兰冲进来的,见到的却是眼前的两个人抱在一起。 她是又开心又担忧,终于什么也没说,只顾着笑了。 “我刚去看大个子了,还为他准备了好多吃的。”秦少白咬着小兰的耳朵,低声说道,“只可惜,大个子的样子太可怕,不然我把他带在身边该有多好啊。” 小兰见他一脸遗憾的样子,真是想将大个子能飞,能驮着他四处腾跃的事情告诉他,终究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如果,那赵白只是过眼云烟。 如果她的秦大哥会永远地存在。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会像那卦象一般发生什么意外。 会不会就是最好的结局。 她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秦少白对她的感觉已不似从前,秦少白看她的眼神里似乎多了点东西。 她相信,假以时日,秦少白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就是内力深厚之人,而且所来之人不止一个。 秦少白正想往外冲,看看到底是谁。 却被段智兰给拦住了:“你还是呆在这里吧,我和小兰出去看看。” 秦少白知道他们的意思,心有不甘,但他知道,他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就只有帮倒忙的份了。 小兰看秦少白那委屈的样子,有些心疼,却见她娘已经快步出门,朝那十几个人迎了过去。 那些人一见段智兰,全都停住了脚步。 带头那人正是在坟场献酒的那个中年人。 他们正想一跪下,却被段智兰给拦住。 段智兰将他们一行人引到了稍远的地方,淡淡问了一声:“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主子。”那个献酒的男人走了过来,恭敬地向段智兰行礼,“地道里的人我们都安排好了,不日就会带他们去寻找一个新的村庄。” “那些火箭是谁射来的,可有查清?” 男人低垂下了头。 “算了,那人总算是帮了兰儿一个大忙,我也不觉得那人对兰儿有什么坏心,就让赵朝阳去烦着追查这火箭的下落吧。” 段智兰说着,拉过小兰的手:“兰儿,为娘还有一点事要回大理去处理一下,南溪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就让他跟着你,有什么事也可以帮衬着你。” 南溪单膝跪地:“主子放心,我一定用我的生命来护卫小主子的生命。” 说着,南溪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主子,这是那二嫂子给小兰姑娘的信。” “既然是给兰儿的,你就直接给她就是。”段智兰轻轻埋怨着,“你以后的主人就只有兰儿,其他任何人,包括我,如果要伤害兰儿,你都要尽力去阻止。好了,去吧,你先去路上为兰儿打点好一切吧。” 南溪走后,段智兰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正眉头深锁地将信重新折起。 “兰儿,这二嫂子虽然是你所救,但也未必就是完全可信之人。你长大了,以后做任何事,都要自己权衡好利弊,不要轻信任何人,知道吗?” 说着,段智兰伸出双臂,将小兰紧紧地搂着。 小兰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受着母亲那温暖的怀抱。 “好好地,兰儿。” 小兰睁开眼,哪里还有段智兰的踪迹,她的那十几个手下也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小兰,小兰,你来啦!”秦少白手中举了一把烧了一半的箭,“这起失火案,我找到了一点线索。” 第一百五十一章:释疑惑,梅花山庄遇武德 秦少白举着那被烧了半截的箭,向小兰喊道。 小兰虽然也很想知道这火箭到底是谁射进来的。 但她更知道,六王爷他们是不会给秦少白时间来查这起案子的。 更何况,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起失火案都可谓是漂亮的一招。 又怎么会让秦少白来一招画蛇添足呢。 但看秦少白那眼神,那眼神里的确定,小兰相信她家秦大哥是不找到答案不会放手的。 “小兰。”果然,秦少白对小兰这一次的迟缓反应很有意见,直接拿着那断箭走到了小兰的面前。 “你看,这里的标志。” 小兰一看,竟是一惊。 那箭的尾巴上的确刻着一朵牡丹花。 牡丹花,那是百花洞花妖殿下的标志。 可是…… 那人用这样的方式想要把花妖给拉下水,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大哥,我看你是想多了。” 小兰在四周寻找着,竟又找到了一支箭。 她的手在那箭尾上稍微用了一点力,那箭尾的花纹竟消失不见。 “你看,这根箭上就什么也没有。” 秦少白拿起箭一看,果然只有烧伤的痕迹,却没见任何牡丹花的印迹。 他正要再去捡拾其他的剑来验个究竟,却被小兰一下子拉住了。 “秦大哥,其实这场火就是我和二嫂子特意安排的。” 见秦少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小兰只得拿出了那一封信,递给了秦少白。 秦少白快速读完了信,一下子就把小兰给抱住了。 小兰可没想秦少白会如此热情,懵在了那里,却是将身子往秦少白那更靠紧了一些。 听得秦少白在那里充满歉意地说着: “小兰,是我不好,我一直以为是你杀死了辛老爹,然后用赵大哥的家人来威胁赵大哥做替罪羊。” 听到秦少白的话,小兰的心里却是惊吓各半。 她真的觉得秦少白变了许多,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还那么完美地将自己的怀疑给藏了起来。 要是在以前,他有对自己的怀疑,早就咋咋唬唬地嚷出来了。 脑子里飘出一张脸来,同样的五官,却是完全不同的神情。 “秦大哥,你,你可以把我松开了。” 秦少白这才发现自己是太激动了,连忙放开小兰,无限感慨: “真没想到,这是你们自救的办法,这一场火能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值了。” 他看着看着,眉头竟是皱了起来:“原来那衣冠冢就是战神自己修建的。五年前,战神就回到了南阳县,那他真的没有战死沙场,是吗?” 秦少白抬眼看向小兰,充满了期待。 “二嫂子也就那么一猜,她不是在信里说了吗?说那衣冠冢几乎是一夜之间建成的,说她自己也只是听到那跪着的人说战神一定会回来的。” 小兰努力解释着,她必须要让秦少白明白,这个村子和战神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可是……”秦少白却突然间变成了问题男人,“可是,为什么他要选择新家村呢?难道他知道辛老爹在等他吗?还有那个地道,大个子,是不是也都和战神有关?小兰,你一定知道很多战神的事情,你快告诉我吧。” 秦少白一旦变回原来的秦少白,就能呱噪得让人头疼。 小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抢过秦少白手中的信:“走吧,六王爷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你想知道的一切,等到了临安府,我都告诉你。” 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飞羽,显然是来催促他们的。 “秦大人,小兰姑娘,六王爷说等不及你们了,所以和宋大人先行了一步。王爷临走时说,时间紧迫,说让你们今天无论如何要赶到这梅花山庄去。” 飞羽说着,递来了一个令牌,上面刻着一朵绽放着的梅花。 “秦大人,小兰姑娘,王爷还让我告诉你们,梅花山庄的庄主姓梅,王爷曾经救过他,所以,他对王爷十分地恭敬,这梅庄主武功不是很强,脾气却是很怪。平日里对江湖朋友都很热情,除了姓段的。” 飞羽说完,飞奔而去。 秦少白对这梅庄主的特殊爱憎倒没什么感觉。 小兰却是在那里思虑起来。 莫非六王爷早就知道自己和段智兰的关系,所以,才这样善意的提醒。 “走吧,去那梅花山庄会会那梅花庄主去。” 秦少白拉着小兰往外走,才发现外面只有兰花这一匹马了。 宋慈来了,蓝玉自然要物归原主了哇。 不过,那兰花的后面竟然加了一个车厢,车厢里竟然放着一罐子女儿红。 小兰哭笑不得,她娘有时候的做法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梅花山庄。 这梅花山庄不愧为梅花山庄,还没走进去就已经闻到了一股股浓浓的梅花香气。 现在这个季节,有梅花开放已经很不容易更何况还是成片成片的梅花。 足见这梅花山庄的庄主是有多富庶。 两人刚要进门却被一个总管模样的人拦了下来。 “请问两位贵姓?梅花山庄欢迎江湖上的任何朋友,除了姓段的。” 说到那姓段的,总管是咬了一下牙,发出咯吱几声响。 把个小兰碜得只往秦少白身后躲。 “还请这位大哥向梅庄主通报一声,我是南阳县的秦少白,这位是小兰姑娘。” “原来两位就是秦大人和小兰姑娘,有失远迎,还望见谅。”那护院拱手行礼,“小人是梅家庄的总管梅仁齐,两位庄主正在院子里为两位的到来做准备呢。还请两位跟我来。” 梅仁齐?没人气? 小兰忍不住想笑。 “原来是梅总管,管这么大一个庄院,梅总管真是辛苦了,失敬失敬。” 那梅仁齐见面前两位眉清目秀,让人一看神清气爽,已是有了几分好感,又听说是主人特意交代要静等的贵宾,自然是无比热情,如今又被秦少白这样一恭维,更是脸上绽开了花。 两人正跟着这梅仁齐往前走,突然,一个小丫鬟奔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小兰了。 小兰的身形一闪,避了过去。 待身形站稳,小兰却发现一道犀利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中不由有些懊悔,刚刚那一闪,用得正是她娘段智兰世袭而来的莲波微步。 飞羽的警告爬上了心头,步子就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死丫头,慌什么慌?没看到有客人吗?” 梅仁齐喝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回总管,小姐,小姐她出事了。” 小丫鬟低着头,声音也是怯怯的。 “大小姐又怎么了?” 梅仁齐的声音明显带着不耐烦。 秦少白和小兰对视了一眼,都微微地摇了摇头。 连个总管都敢发出这样的微词,看来这大小姐在这山庄的还真可能是没人气。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老爷让快去请大夫,我这才会差点撞到贵客的。” “不用去请什么大夫了。”从一旁的竹林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这位小兰姑娘,医术是比这大夫要高明许多。” 小兰有些好奇地端详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大约二十出头,长得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面如满月,只有那皮肤,似乎经常日晒雨淋,是与中原不一样的铜色,却让他更显精神抖擞。 小兰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丝厌恶,尤其是当年轻人用那不羁的目光盯着她时,他有一种奇怪的冲动,想要冲上前把这年轻人的眼珠给挖出来。 “三少爷。”小丫鬟胆怯地打着招呼,身子却是往后微微地退着,好像那个清秀宜人的三少爷会张开大嘴,将她一口吞掉似的。 这小丫鬟的表情,让小兰对自己刚刚的直觉有了更强的验证。 这人绝对不是一个善人,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具躯壳。 第一百五十二章:拒就医,梅清心挟持小兰 “小兰姑娘。”那梅武德已经不知好歹地伸出了他的手,在小兰胸前飞快地晃了一下,五指伸开,做了一个很隐晦的亵渎动作。 小兰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手中已是一把匕首到手,一个转身,就抵住了那梅武德的脖子。 那梅武德竟是一点也不害怕,甚至于还有一丝兴奋,一只手竟然还敢上前,想要抓住小兰的手。 小兰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眼看着她的手就往下一拉,这梅武德的脖子就要被划出一道血痕,就听得一个苍老却急切的声音飘来:“刀下留人。” 那声音有一种极强的穿透力,小兰只觉得耳膜一震,同时,拿着匕首的手似乎被什么给重击了一下似的,那手一软,手中的匕首竟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梅武德看到匕首落地,脸上竟是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一边说着可惜了,一边竟将头一低,整个人竟像缩了一半似的,竟从小兰的身前躲了过去。 “武德,你给我退下。”两道身影飘了过来,一道白一道黑。 这一白一黑,正是梅花山庄的两位庄主,梅心,梅飞。 “秦大人,小兰姑娘,小儿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多多包涵。”梅心拱拳道,转过身,又对着依然在笑看着小兰的梅武德道,“你既知小兰姑娘的飞刀了得,竟然还敢如此造次。这次,是小兰姑娘刻意饶你一命,还不快来谢过。” 这梅心还真是会做人,明明就是他用那浑厚的内力将小兰手中的匕首给震飞了,却还是很给面子地说是小兰放过了那梅武德。 梅武德的那张俏脸上笑意更浓,看着小兰的目光有些轻佻却也有一些温暖。 在父亲和叔叔面前,他却不再敢有所造次,竟是老老实实地朝着小兰作了一个揖:“多谢小兰姑娘不杀之恩,这不杀之恩等同于救命之恩,这救命之恩当然得以身相许,我……” 话还没说完,梅心的手已经扬了起来,刷得一下就甩了过来。 那梅武德又如刚刚那一缩,人立即短了一半,漂亮地逃开了。 “小兰姑娘,我可是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了,你可不能轻易退货噢。”梅武德一边跑,一边喊着。 梅心使着劲儿捶自己的心口,不停地咳嗽着。 “哥,武德这孩子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 梅飞突然警觉到了什么,连忙住口。 梅心不再咳嗽后,脸上就堆出笑来。 “秦大人,六王爷早就飞鸽传书给我们,说您和小兰姑娘今天会来我们梅花山庄,您这一来,我们这小小的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 秦少白心中暗忖,你们这山庄还叫小小山庄?简直可以和拙政园相比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已是露出了惊佩之色,当即抱拳回礼,“两位梅庄主,今日我和小兰是要叨扰贵宝地了,还请梅庄主多多关照才好。” 那梅心还想来几句客套话,却被小兰给拦住了。 “两位庄主,刚刚那小丫鬟说庄上有一位小姐生病了,正要请大夫来医治?” 梅心还没来得及说话,梅飞却已经悲叹了一声:“那是小女,半年前发生了一件无法启齿的事情,所以……” 秦少白还没弄明白梅飞说的那事是什么,正要追问,却被小兰用眼神给制止了。 “两位庄主,小兰平日里跟着主子也学了一些医术,最近又跟着提刑官宋大人学了一些,也算是有了一些医术上的皮毛。小兰倒是想毛遂自荐,想去看看小姐。” 梅心和梅飞大喜,一边让人快去安排两人的客房,一边已引着小兰朝那梅家大小姐的闺房走去。 秦少白也想跟过去,却被小兰轻轻拦住了:“秦大哥,那小姐闺房,你不是很适合,你还是跟着梅管家先去歇息吧。” 刚刚那梅飞说过,半年前发生了一件不齿的事情,那这大小姐就极有可能是犯了女人病了。 梅飞带着小兰在山庄里转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来到了西边的厢房。 这里布置得极为雅致,竹林,小桥,假山,还有一条条别致的小路,倒颇有曲径通幽的静谧之气。 “这些,都是清心自己设计,自己搞出来的。”梅飞叹道,“都怪我不好,心疼她娘亲早死,她爱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这庭院花了无数银两我也不心疼,她不知廉耻做出有悖家风的事,我也原谅了她,可是,唉……” 梅飞说着,竟是眼中闪出光来,他连忙吸了一下鼻子,顺便就将眼中的那点晶亮给逼了回去。 “梅庄主,也许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糟糕呢。”小兰轻轻劝慰道,“我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小姐吧。” “滚,你们都给我滚。” 房间里传出歇斯底里的怒喊声,紧接着,一个瓷碗被摔了出来,跟着出来捡的小丫鬟满脸都是眼泪。 “小姐又发脾气了?”梅飞弯下腰帮着小丫鬟将碎瓷片捡起来,“小姐她心情不好,你们要多多顺着她,知道不?” 小丫鬟点着头。 梅飞的手一挥,让小丫鬟退下,又转过身,很是为难地说道:“小兰姑娘,清心那丫头的脾气实在不好,要不,你等我先去和她说一下?” 小兰没想到梅飞竟然会这样疼这个女儿,想到自己那个不愿认回自己的父亲,心头千般滋味涌了上来。 “梅庄主,你请先去,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梅飞又是一声长叹,然后缓缓地往房间里走。 小兰看到,他的背影显得无比地憔悴。 想想这梅家二老也算是江湖上的人物,现在,却因为儿女之事慢慢地淡出了江湖,过得还是如此揪心的生活,真是让人感慨这世事的无常。 “小兰姑娘。”房门打开,梅飞奔了出来,“小兰姑娘,你快来,清心她,她晕倒了。” 小兰一听,连忙奔了进去。 一个背影十分婀娜的女子正趴在床沿上,一动也不动。 “梅庄主,不要动她。”小兰拦住了要去扶那女子的梅飞,“让我先来看看她。” 小兰快步走近那女子,正欲蹲身检查,却见那趴着的女子猛地一抬头,然后,右手一个半搂,已经将小兰的脖子给勒住了。 “清心,心儿,你,你这是干什么?”梅飞见梅清心竟然将小兰挟持住,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们这对没心没肺,我要出去,我要让世人看看你们的真面目。”梅清心吼着,用尽了全力,声音却依然柔绵无力。 小兰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其实是在作困兽之争,她的力气根本没办法离开这梅花山庄。 这也是小兰感觉到疑惑的地方。 这梅飞不可能看不出梅清心完全没有逃出去的能力,为何,他还一脸胆怯地看着她们俩。 他只要手一扬,一柄飞刀就能解决的事啊。 难不成,这里面有什么自己没有想通的东西? 梅清心手中的那匕首在轻轻颤抖,可以想象得出,这小女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力。 这时候不要说梅飞的飞刀了,就是小兰一个反手,就可以轻易地将梅清心给反擒到手。 但是,为什么梅飞依然一脸的恐惧,还不断地往后退,似乎在引着梅清心往院子里走。 终于,小兰发现,在梅飞的身后,在那片茂密的竹林下,一口灰蒙蒙的井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莫非,梅飞想要利用那一口井? 但他到底想用那口井干什么呢? 小兰一边思虑着,一边已被梅清心慢慢推到了井边。 她正在想要不要将梅清心给一个反击,却感觉到耳边一痒,然后她听到梅清心压低了声音,在她的耳边说了两个字:快逃。 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梅飞手中的匕首已经飞了过来,朝着小兰的眼睛就刺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说病理,三少跳井救清心 小兰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她的水平躲开这把飞刀很是容易。 但若她躲过去了,这飞刀就会落在身后的梅清心身上。 那一刀,力道绝对可以致命。 小兰不想梅清心如此冤死。 她听梅飞说梅清心的病情时也以为梅清心所犯的大错是圣洁之身受辱,还不小心怀了身孕。 梅清心的肚子也的确是鼓起来的, 但,当梅清心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时,她能感觉到梅清心那艰难的呼吸声,还能闻到一股烂苹果和臭鸡蛋的混合味道。 这种病人,小兰曾经见过。 那是肝脏受伤,失去了一部分功能,以至于腹腔里积了太多的水。 这种病,尤其是女子得了这种病,是很容易被误会成有怀孕的。 “清心,你不要冲动,你做的任何事情,爹爹都可以原谅你的,你不要再错上加错了。”梅飞喊着,痛心疾首。 但那目光里,除了一丝悲痛,更多的却是一份绝决。 小兰突然间全明白了。 这梅飞也并不想要请什么大夫来医治梅清心,他们早就知道小兰的医术,他们就是想让小兰来医治梅清心,让梅清心以为小兰是个女孩方便挟持,再激发小兰的自卫能力,将梅清心治服。 小兰的掌力,已经病怏怏的梅清心如何能承受? 不死也要重伤,而且那腹中孩子是一定没得救。 小兰突然间很是心疼身后的这个女孩。 她下定了决心要救这个女孩。 这样一想,左手已经扬起,一把飞刀飞起,将快到眼前的那把飞刀给撞飞开来,右手,却是随着身子一起旋转,轻轻一点,那梅清心已经被移到了一旁,而且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理一阳指。”梅飞惊喝了一声,“你和那大理段氏有什么关系?” 手往口中一放,一声长哨打破了这渐沉的夜色,更引出了几声怪异的鸟鸣,让人毛骨悚然。 哨声停,十几条黑影却从院子的四面八方窜了出来,像极了这黑夜里的精灵。 梅心,竟也从前院奔了过来,站到了梅飞的身旁,手中,竟是长剑在手,眼里,更是防备警惕的光。 “两位庄主,你们先听我解释。”小兰知道这些人围着她,都是因为那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但她现在无暇去理会这面前无数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梅清心解释清楚,让梅家二老能真真正正地为梅清心请一个大夫,让这个年轻的女孩可以多活几年。 “小兰姑娘,我们只想知道,你这一阳指是师从何门,和那大理段智兰是否有关系?” 梅心的声音不高,却震颤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梅大庄主,我想以你们和六王爷的交情,一定知道小兰原本是跟着谁的,缘楼的女孩会一点点穴手法,太正常不过了。” 这话一出,梅心梅飞对视了一眼,现出犹疑之色。 趁两人犹豫间,小兰已经走到了两位庄主的面前:“你们可以去问公主,公主可以证明,小兰所学全都来自缘楼,小兰甚至于不知道这大理段智兰是谁。” 两位庄主很明显已经有些心动。 却听院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小兰的心头一暗,这笑声,竟是比那梅心的吼声中的内力还要深厚。 抬眼间,梅武德已经从院子里一棵高树上轻轻飘下。 除了那树上被带下来的一片叶子,他的脚步竟轻柔的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好漂亮的轻功。 “爹,二叔,我倒是可以证明小兰姑娘所学和那段智兰毫无关系。” 那梅家二老相互对望了一眼。 小兰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梅家二老,她能感觉出梅家二老对视时那一份恐慌。 梅心的手一挥,围住小兰的黑影便又都飘了回去。 “小兰姑娘,刚刚多有得罪,实在是我们梅花山庄和那段智兰有一段没解的恩怨,所以才会对小兰姑娘有所误会。” 小兰在心里苦笑,她娘给她惹的麻烦多得都可以用箩筐来装了,也实在不在乎再多你们梅花山庄这一桩了。 幸好她娘早就有先见之明,虽然把全身绝学都悉数教与她,却是教得十分地隐晦。 就连朝阳公主都认为小兰之所以这么厉害全是缘于她为小兰找了几个老师好老师。 “怎么样,我的小兰贤妻。”梅武德已经落在了小兰的身边,贴着小兰,低语了一声。 小兰嫌恶的避开了他,谁知道,梅武德却是伸手一揽,将小兰又拉入他的怀中。 “你混蛋。”小兰怒喝道,手中匕首也在握,一转身,就要抵住梅武德的脖子。 梅武德只是那么轻轻的一转,人已经离小兰几米的距离,他又伸出手来,在梅清心身上点了几下。 梅清心一被解除穴道,便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扑通一声,梅清心已经跳入了那井里。 “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梅武德一边叹着,一边也跳进那井里。 梅家二老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们潜意识里,都希望梅清心能自动的跳入这口井,他们家族的耻辱就可以就此结束。 可是,当两个孩子都跳进去时,两位老人,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小兰连忙奔过去,每人塞了一颗雪花养命丸 “两位庄主不要着急,梅大小姐有梅家三少搭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吞下那雪花养命丸,梅飞已经趴上了井沿,对着那漆黑的井呼唤了几声。 没有回应,梅飞似乎是绝望了,瘫软在地上,喃喃说道: “清心啊清心,爹不该啊,要不是爹帮你找了那么一个师傅,你们俩也不会……唉,真是梅家的耻辱啊。” “本来我们也不想这样逼她,可是,小兰姑娘,你也看到了,她那肚子是越来越大,再不处理的话,梅花山庄在江湖上就没脸存活下去了。” 梅心悲愤不已,梅飞却在那里不停的擦眼泪。 “两位庄主,你们真的误会梅大小姐了。”小兰悠悠说道,“梅大小姐并非有了身孕,她只是生了一场怪病,她的腹部有大量的积水,所以看起来就像有了身孕一样。” 两位老人大惊失色,竟不约而同的握住了小兰的手:“小兰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丫头,没有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吗?” “其实,梅大小姐是身体太痛了,再加上你们一直在谴责她,所以她宁愿把病痛藏在心里,宁愿让你们误会她失了贞洁,她知道,梅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丑事存在的,你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致她于死地。我想,她也是想借你们的手,把自己杀死。”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 梅飞竟是老泪纵横,又一次扑到那井沿口,对着深井就大喊起来。 “心儿呀,是爹对不住你呀,你一定要活着,有小兰姑娘在,她一定能把你的病治好的。” 小兰却是眉头微皱起来。 这样严重的病,她只知道她娘段智兰有办法。 可惜,这梅家二老。和他娘段智兰似乎有着不可调节的矛盾。 她正在想如何让两位老人同意去找她娘时,却见井口有了动静,紧接着,梅武德抱着梅清心飞了上来。 两位老人已经冲上去,将梅清心抢得过来,飞也似的回到了房里。 “这样看来,这两个老家伙是被我的小兰贤妻给说动了。” 梅武德说着,脸上又露出了那让人讨厌的充满猥亵气息的笑。 同时,他的脸已经凑了过来,趁小兰不注意,啪的一下,在小兰的脸上吻了一口。 “你这淫贼。”小兰想都没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让小兰惊讶的是,那梅武德竟是没躲,硬生生的接了这一掌。 他那白皙如玉的脸上立即印上了小兰的手掌印。 “打的好,俗话说的好,打是亲骂是爱,小兰姑娘越打越爱,来,小兰姑娘,来个对称吧,这样才会显得好看。” 说着,梅武德竟真的把自己的右脸也凑了过来。 小兰觉得眼前的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她也懒得再和他纠缠下去,心中又担心着梅清心的病情,拔腿就往屋里奔。 还没奔到梅清心的房门口,就听得梅飞扑通一下跪在了门前:“小兰姑娘,求你,求你救救心儿,老夫就是为你做牛,做马也愿意。” “梅庄主没有说笑?”小兰认真的问道,“真的做任何事情都愿意吗?” 梅飞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我告诉你,梅大小姐的这病,只有那大理段智兰才有办法,所以,你需要放下你和段智兰的那段恩怨。” “不,这绝对不可能。” 梅飞回答得无比干脆,不留一点儿余地. “不要说心儿一人会死,就是整个梅花山庄的人都会死,我也不会去求那段智兰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神举措,少白手术惊众人 “爹爹,你让我死吧,你就当我做了那没有廉耻的事情,让我死吧。” 梅清心在屋里喊着。 梅飞再一次握住了小兰的手:“小兰姑娘,你既然知晓心儿得的是什么病,你也一定有办法能救她的是吗?” 小兰看着眼前垂泪的老人,心中很是难过。 可是她也没办法,这世界上唯一能救梅清心的人,梅家山庄宁可灭门也不愿意去求,她还能说什么呢? “小女子,屋中是谁在要死要活的?” 这一声小女子,倒是把小兰给吓了一跳。 这个世界,唤她小女子的除了赵白还能是谁? 那不安的情绪立即涌了上来,还没回头,肩膀就被人轻轻的搂了过去。 梅武德原本是坐在一棵树上休息,见此情景,冷冷哼了一声,话没说,目光却是冰冷的看着秦少白。 “那屋里有一个病人,痛得死去活来。”小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干脆什么也不喊。 赵白轻轻揉了一下小兰的头发,附在她的耳边,“小女子不痛就好。” 这话一说,梅家二老的脸色是一变,小兰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甜蜜。 那梅武德可是看不下去了,从树上摘了一个果子,啪得一下就砸了过去。 小兰见那果子往赵白那直飞,心下暗叫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赵白的脸都没转,只是轻轻一伸手,就在耳朵边夹住了那果子。 梅武德完全是傻在了那里,他是根本没想到赵白会接住那果子。 果子虽小,却蕴了他的五分内力,不要说平常人,就是梅家二老硬生生地接住,也会被迫着往后退上几步。 这个男人,竟是纹丝不动。 赵白根本没看那梅武德,将手中的果子朝那树上一掷,那树上急剧地颤抖起来,将树上的梅武德直接给晃了下去。 梅武德站稳身子,抬头一看,眼睛都直了。 那棵树竟然穿了一个洞,一个光滑的好像被钻子钻出来一般的圆洞。 再往后看,那粒果子依然完好无损地在地上直打转,竟是将地面上的泥土掸起几寸高。 梅武德只觉得脑门子那汗一个劲地往下流。 “爹爹。”屋内梅清心叫得痛彻心扉。 梅心梅飞已经没功夫去想秦大人会如何对付梅武德,两人冲进了屋子里。 赵白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也已经往屋子里冲,不忘对赵白嚷了一句,“救人要紧。” “好,小女子说救人要紧就救人吧。” 赵白赶进房间里,看到梅清心正痛得在床上打滚。 梅家二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慌张而期待地看着小兰。 小兰的手在梅清心的睡穴上点了几下,梅清心终于不再闹腾,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小女子,让我看看。” 赵白说着,走了过去。 小兰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出了位置。 梅家二老经过那果子一事,早就对秦少白的所作所为没有了任何的惊异之感,也都主动将地方让了出来。 站在了不远处,眼巴巴地看着。 赵白的手放在梅清心的手腕上一搭,脸色立即难看起来。 “小女子,去外面折一根竹管过来。” 小兰犹豫了一下,那梅家二老却已是奔了出去。 转瞬,一根大竹子就拿了进来。 赵白微皱眉头,左手拿着竹子,右手竟变成了刀一般,刷刷刷,没一会儿就削出了一个细长的竹管。 “拿盆热水来,一定要将这竹管洗干净。”赵白吩咐着。 立即就有小丫鬟端来热水,将管子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又按赵白的吩咐换了一盆水,将竹管泡在里面。 “你想干什么?”小兰蹲下来,轻声问,“梅大小姐的病可是不轻,你……” “嘘。”赵白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同时,朝小兰伸出了手:“把你头上的簪子拿下来。” 又吩咐垂立着的梅家二老:“拿火来。” 簪子在火上烤了一会,赵白竟直接将梅家大小姐腹部的衣服给撕掉,露出雪白肌肤。 他眼睛眨都没眨,那簪子就往腹部扎了下去。 血流了出来,同时流出来的竟是浓浓的汁水。 “拿管子来。” 小兰现在只有顺从的份,将竹管递了过去。 赵白拿着那竹管,猛地一扎,就扎进了刚刚被簪子扎破的地方。 立即浓浓的汁水顺着那竹管流了出来。 说也奇怪,梅清心那大大的肚子竟然一点点地瘪了下去。 “你,你在为她放腹水?”小兰的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她看过无数次宋慈解剖尸体,也看过她娘为洞里的兄弟们的刀剑伤做手术,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惊得说不出话来。 赵白根本就没有理她。 等到那盆里的汁水满了盆底,管子里再没有汁水流出后,他飞快地拔掉了那管子,然后接过梅飞早就准备好的金创药在伤口外洒了一些,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右手食指在梅清心身上一点。 梅清心啊地一声醒了过来。 身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小女子,你再给她喂一颗你的雪花养命丸。跟他们的厨子说,多给这女人吃一些鸡蛋,牛奶,这一一段时间不要吃什么油腻的东西。” 赵白根本没有抬头看面前的女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已是准备出去。 “秦大人,多谢秦大人救了小女啊。”梅飞冲过来,想要拉住赵白。 谁料赵白却是灵巧地一躲,避开了。 等梅飞站稳了身子,发现赵白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你家女儿这病已是不治,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必夭之。” 赵白说得极为干脆,一点委婉的语气都不存在。 那梅飞心口一痛,竟是喷出一口血来。 赵白冷冷地看着众人忙着去安慰梅飞,突然,他又加了一句:“这世间能救你女儿的药只有一丸,不过,我听说,你是宁死也不愿意去求那药的主人的,所以,你家女儿也就只能死了。” “好啦,你不要再说了。” 小兰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听下去。 赵白啊赵白,你就不可以说得含蓄一点吗? 这样绝情的话,你竟然就当着刚刚醒来的梅大小姐,还有这两位刚刚有点希望的老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吐出来,你不知道被绝望包裹的滋味吗? “小女子,难道我说错了吗?他刚刚不是说了,绝对不会去求那花妖段智兰吗?” 小兰,真希望自己的手中能多一块封条,可以将赵白的嘴封住。 却听得梅飞扑通一下跪在了赵白的面前,梅心一见,也跪了下来:“秦大人,你今天既然能救清心,就一定还有办法将清心彻底地治好,秦大人,求你,求你施一施援手啊。” “梅老庄主,你们快请起。”小兰拦在了赵白的面前,她已经从赵白那迷惑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危险,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赶快把赵白带走,不然,她担心她是控不住这个场面了。 不就是几颗万能牡丹丸吗?那梅家大小姐不是能撑个三月半载的吗?她就不信这么长的时间,她不能向她娘要来一瓶牡丹丸。 “梅老庄主,这几个月,你们就按秦大人的吩咐好好地照顾大小姐,至于那牡丹丸,我一定想办法为大小姐寻来。” 两位老人一听,都激动地想要磕头致谢,却被小兰给拉了起来。 “我们走吧。”赵白冷冷说道,“我累了,小女子。” 这后面的一句,却是变得温柔无比。 小兰见赵白竟然连连打起哈欠,真是哭笑不得,只能朝着二老告辞。 “梅心,梅飞,你们的女儿不是叫梅清怡吗?”一只脚刚踏出屋门,又折了回来,赵白盯着已经失色的两位老人。 “对,清心是我们的大女儿,清怡是我们的小女儿,清怡现在正在峨眉山上跟着她师父学武艺呢。” 赵白噢了一声,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那就这样吧。” 两人一走,梅家二老立即瘫软在地上。 他们相视而望,两人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 “哥,我们怎么办?”梅飞问道。 “还能怎么办?”梅心答道,目光落在了依然在叫疼的梅清心身上,手一扬,那梅清心竟是往后一倒,重又昏睡过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巧对答,小兰疑心梅武德 一路上,秦少白都没有说话,他这种沉默让小兰很是害怕。 将秦少白送回房间,她实在是害怕蛇窟里的事再次发生,看秦少白的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床榻,干脆就窝在那里,睡一个晚上算了。 反正她也不放心,这秦少白就像一个一点就燃的爆竹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了一个火苗,更不知道燃放出来的是漂亮的烟花还是恐怖的火药。 躺在床榻上,小兰看着已经熟睡了的秦少白,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必须得和面前的这个人聊一聊。 她必须得告诉他,他的身体里有着两个灵魂,要想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这两个灵魂就必须学会共存,共融,共通。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小兰的心里也安宁了很多。 她下了床,走到秦少白的床前。 秦少白应该在做着一个美梦,面色宁和,仿佛一个婴儿般柔软。 他脸上的光让小兰心头一软,伸出手就想去摸。 “翠儿。” 小兰被这一声梦里的呼唤吓了一跳。 莫非,他想起了完颜翠儿? 正等着他再吐出一些言语来,却是万籁俱寂。 小兰按着自己的心口,蹑手蹑脚的向自己的床榻走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被人轻轻的摇着,揉了揉眼睛,醒来了。 “小兰,小兰。” 小兰睁开眼,看到秦少白正一脸着急地看着她。 她有一丝恍惚,一时无法确定面前的这人到底是谁。 待看到那人眼中纯净如泉水般的光芒时,这才欣喜地立起身,唤了一句:“秦大哥,你醒了啊?”’ “小兰,你怎么就睡在这里?”秦少白关切的意思溢于言表。 小兰正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动,却听得秦少白呵呵笑了起来:“不过,你也挺能睡的,这太阳都要晒你屁股了,你还没醒。” 小兰哪听过这么粗野的话,脸一红,想要开口责备,又见秦少白满脸的欢欣,竟是骂不出来。 她爬起来,拉开了帘子。 外面阳光灿烂,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全都精神抖擞。 噢,又是一个好日子呀。 “秦大人。”门外有个小丫鬟在唤着。 秦少白连忙拉开门,看见一个笑盈盈的小女孩端着一个玉盆走了进来。 “秦大人,我们庄主让我来服侍秦大人起床。” 小女孩说着,正要往屋里走,却看到了床榻上的小兰。 她掩嘴一笑,将那玉盆轻轻放在一边:“大人要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告诉蔷薇,蔷薇先到外面去等着了。” 秦少白看蔷薇那表情,又看了看小兰,小兰的脸也是通红,他立即明白了。 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尴尬的笑笑,用盆里的水洗起脸来。 “秦大哥,我来伺候你吧。”小兰说着,就要为秦少白拧干毛巾,轻轻的在秦少白的脸上擦拭着。 “小兰,让我自己来吧。” 秦少白想去抢毛巾,谁知道他的手被小兰一推,不偏不倚的正好抓住了小兰那高耸的胸脯。 小兰猛的抬头,那张脸已经红的像朝霞一般绚烂。 “对,对不起。”秦少白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兰原本红彤彤的脸,突然间变得苍白起来。 她没再说话,而是走到门外,对着候在外面的蔷薇道:“蔷薇姑娘,还是你进去伺候秦大人吧。” 听到房间里秦少白根本没把自己生气走出来当回事,还在和蔷薇有说有笑,小兰的心里有一些酸,她 觉得很是无味,正要往自己的厢房走,却见不远处的竹林里晃出一个人来。 “你不开心?”梅武德直截了当的问,“因为屋里的那个男人?” “关你什么事?”小兰没好气的嚷着,“你可不要去惹他,你那点武功在他面前可是小菜一碟。” “是吗?”梅武德嘴角突然勾出一缕笑来,是那种似乎洞悉了一切的笑。 小兰被这笑搞得全身发毛:“你在笑什么?” “听说你是缘楼的女孩?” 梅武德直接转了话题。 “那又怎么样?”话虽这么说,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警惕心却是加了许多。 “朝阳公主手下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丫头,她为了能知道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就将这小丫头赏给了目标人物,我说的对不对?” 小兰不由又看了几眼梅武德。 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朝阳公主送给秦少白的丫鬟。 但真正知道朝阳公主送她到秦少白身边目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这梅武德竟把这么机密的事情说的如此轻松,如此清楚。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我对秦大人的了解,昨天我那一颗小果子足以让小兰姑娘美女救英雄了。” 梅武德提到那果子,依然忍不住咬了一下牙,脸上的愤恨和惊恐之色揉成一团,让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你那一手原本也不高明,被秦大哥接住了又有什么奇怪?” “被秦少白接住,自然是奇怪的。秦少白可只是一个略懂皮毛的街头混混,不过我现在也不觉得奇怪,因为我知道,昨晚的那个人…” 梅武德停住了,轻轻一个挪移,身子就要贴近了小兰。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竹叶清香,应该是躲在竹林里时间很久了。 “梅武德,你可不要乱说。秦大人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诬陷朝廷命官,可是很大的罪。” 梅武德根本没在意小兰的警告,他轻轻的俯下身子,在小兰的耳边缓缓说道:“昨天,父亲他们收到飞鸽传书,难道不是为了让二老试探了这秦少白的真实身份吗?” 小兰顿时明白了。 梅武德竟然是朝阳公主的一个暗探,怪不得,他的身手如此敏捷,怪不得,梅家二老对他如此忌惮。 “梅公子,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听你瞎说,我现在就要和秦大人一起向两位老庄主告别,我们还得赶去临安府呢。” 梅武德哈哈大笑起来:“刚刚我爹和二叔就来跟我说,他们要带清心妹妹去我们梅家的老家休养身体,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护送你和秦大人到临安府。” 梅武德说这些话时,态度竟是出奇的恭敬。 小兰还没说话,就听得秦少白在那里客套的回道:“两位庄主真是太客气了,其实这里离临安府已经不远,我和小兰自己也能安全到达的。” 梅武德不说话,手一挥,梅仁齐已经让人奉上了一个大箱子。 “这些是我们山庄的一点心意,是为了感谢两位救了我们家清心的。” 梅武德打开箱子,里面竟是满满的金砖。 秦少白的眼睛都看直了,他虽然来这个世界大半年了,可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的的黄金,他还是感觉到小心脏砰砰直跳。 不过,秦少白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救过这梅家的大小姐的。 这梅武德一定是弄错了什么。 “两位老庄主的心意,秦某心领了,不过这些礼物实在太贵重,秦某是受之有愧。还请梅公子将礼物收回。” “梅公子,我们秦大人说了,两位老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至于梅公子的护送,小兰也觉得毫无必要,小兰毕竟是缘楼出来的人,护着我家秦大人,安全到达临安府,应该还是能胜任的。” 说完这些明摆着拒绝的话,小兰。已经飞奔过去牵过了兰花,朝着秦少白喊道:“秦大哥,我们该出发啦。” 看着秦少白和小兰坐上马车,梅武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少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梅仁齐问道,小心翼翼。 “大宋的官员,上到王爷丞相,下到小小的捕快,谁不是见钱眼开,只为自己谋福利。”梅武德转过身来,“这秦少白也好,赵白也罢,都只是一个宋人而已。” “去告诉梅心梅飞两个老家伙,他们这次做的还不错,梅花山庄的人不日就会安全回来。” “那,那个装扮梅清心的女子呢?”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用她的命换他们一家人的富裕安康,多值呀。”梅武德说着,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梅仁齐立即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我的小兰,那日腊八见你施粥,你已让我欲罢不能。今日梅花山庄你更让我刮目相看,小兰啊你可得乖乖的在临安府等着我。” 梅武德的嘴角挂出狡黠的笑, “临安,你家小爷要来了,你就沸腾起来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困大个,神秘人剑指少白 刚进临安府,飞羽就迎了上来。 “秦大人,你们总算是来了,六王爷都等得急死了。” 秦少白正想将梅花山庄一事和飞羽唠唠,却见小兰正看向身后的一群人。 那些人,很是夸张。 五个人,十匹马,五个装饰豪华的车厢。 那马一看就是千里马,可是却在慢悠悠地踱步,马上的那五个人,更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把这满大街的人放在眼里。 临安原本就是繁华之地,现在又成了大宋的京城,老百姓也是比其他地方的人有见识的多,可是看到这排场,还是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起热闹来。 那五个人,十匹马,浩浩荡荡地走到街中心,停了下来。 众人也都跟着停住了脚步,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些人马身上。 “各位临安的乡亲们,我家公子今日初到临安府,为表对乡亲们的敬意,特备了一些薄礼。” 一个穿黑衣的中年人站在马背上。 老百姓们早就被这马背上的中年人那气势给震住,现在又听说还有一些薄礼,瞬刻间,这五人十马就被外面就人山人海了。 “小兰,我们也去看看吧。”秦少白兴致勃勃地喊,将兰花往飞羽手里一塞,拉着小兰就钻进了人群里。 待他们钻进人群,才发现这五人竟都带着面具,清一色的白森森的面具下,那乌黑发亮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秦少白刚刚站稳,那站在马上的黑衣人,就用眼神锁定了他。 一个飞跃,那黑衣人走向秦少白,伸出了手:“我放眼四望,见这位公子骨骼精奇,非富即贵,不知这位公子能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能在这芸芸众生中被一下子相中,还被夸为非富即贵,秦少白满满的爆棚感,想都没想,就将手放在黑衣人手中。 小兰哪里会想到秦少白江湖经验如此地浅,再想要将他的手拉回,已是来不及了。 那黑衣人虽然带着面具,可是小兰依然感觉到他的嘴角应该是扯出了一缕得意的笑。 “小兰姑娘,没事的。”飞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进了人群,见小兰一脸着急地看着被黑衣人拉去的秦少白,安慰着,“这里是临安府,朗朗乾坤之下,那人不敢对秦大人怎么样的,而且秦大人也有武功。” 小兰苦笑了一下。 秦少白那三脚猫的功夫,不要说这中年汉子了,就是普通的江湖人物都对付不了。 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倒是所向披靡,但现在正是正午时分,那赵白应该在秦少白的身体里睡得正香甜。 退一万步说,就算赵白能醒来,小兰都不希望他出现,他那不管不顾的个性,说不定就惹出什么是非,酿出什么血案呢。 “各位乡亲,这临安可真是福地,我这一来,就感觉到了圣地之光,这位公子,全身都沐浴着一种高贵不可侵犯之气。” 秦少白心想,你们这些人都是挺可笑的。 在南阳,就有人非说我是什么镇南王,现在,你们又来说我有什么高贵不可侵犯之气。 我这被你们一说,还真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呢。 见秦少白在那里暗自发笑,那黑衣人也是发出微微一声哼,然后对着身后喊了一声:“拿来。” 身后的四个黑衣人立即从车厢里抬出一个巨大的木箱来 那黑衣人远远地站着,接过另一人递来的一坛酒,往身上倒去。 顿时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酒香味。 小兰一闻,面色大变。 那酒是雄黄酒。 这黑衣人往身上淋雄黄酒,莫非……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人已经飞到了秦少白的面前,将秦少白护在了身后。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小兰会出现,眉眼处微微一动,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 小兰的眼睛盯着黑衣人,随时准备着飞刀出鞘。 谁知道那黑衣人却是一扬剑,那把削铁如泥的剑哐当一下,就将木箱上的锁链给挑断。 箱子里突然间有了动静,众人正在翘首以待黑衣人将箱中物展示之际。 那箱子却是剧烈地动了几下,接着,箱子门被一下子给拱了出去。 同时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腥臭之气。 众人正捂着鼻子大声咳嗽时,那箱子又是一动。 一只巨大的蟒蛇头伸了出来,发出嗤嗤的声音。 围观的人都呆在那里,须臾之间,就有人尖叫起来。 “大伙莫怕,这畜生已被我用玄铁锁住,出不了这箱子,更伤不了大家。” 黑衣人的这番话像无数粒定心丸,给在场的每一位都吃了一颗。 黑衣人转过身,看向秦少白。 秦少白的脸色已经大变,他那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小兰心中颤栗,伸手去拉,却被秦少白狂暴地甩开了手。 小兰只得快走一步,冲到了秦少白的前面。 俯身一看,不由放下心来。 “秦大哥,这是一条黑蛇。” 果然,木箱里的那条蟒蛇,虽然也有着大个子那么大身子,但它却是纯黑的,完全不同于大个子那花白的蛇纹。 秦少白一听,面色立即有所好转,眼中的血红也一点点地消散。 那黑衣人眼见秦少白又往后退,手往后一挥,手中已多了一桶水。 水朝箱子抛去,那箱中的蟒蛇条件反射地往里缩了一下身子。 “蛇褪色了。”有人尖叫着。 果然,蟒蛇身上的那黑色在水的冲击下,一点点地褪去,露出了花白的蛇纹。 那蛇应该是被泼得很痛苦,发出嗤嗤的声响,竟是让人听了心酸。 秦少白停住了要离开的脚步,良久,才慢慢地转身,那双眼睛重又如烈火般通红。 小兰已经站不住了,奔到秦少白身边,就要拉他离开。 “这位姑娘,你可不能带他走。”那黑衣人说着,手上已经拿出了一块玉,在小兰的面前晃了晃。 小兰还没有什么反应,飞羽却是惊呼了一声,也一下跃了过来。 “何方妖孽,如何会有这块宝玉?” 飞羽怒喝着。 飞羽这么一喝,藏在人群中的皇城司的人全都站了出来。 皇城司腰牌一出,街上的百姓立即作鸟兽散,谁也不敢再呆在这里看热闹。 “原来是皇城司的各位小哥哥。”那黑衣人根本没有一丝害怕,手一松,那手里的玉已经掉进了木箱里。 “走。”黑衣人一声喊,余下的四个黑衣人全都一纵身,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十匹马,五个车厢就那样被抛了下来。 飞羽收了剑,走到了秦少白面前,他被秦少白那呆滞的目光吓了一跳。 此时,秦少白呆滞的目光一直盯着箱子里的蟒蛇, 那蟒蛇也看着秦少白,伸出了长长的信子,那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竟全是哀伤。 “大个子。”秦少白轻唤出来,“真的是你吗?大个子?” “妖蛇啊。”重又围过来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立即,无数的石头杂物都朝木箱扔来。 大个子在箱子里扭动着身子,发出痛苦的叫声。 秦少白缓缓地站了起来。 目光冷峻地扫过人群,抬起了双臂。 “秦大哥,他们都是无辜民众,是大宋的子民。”小兰急了,顾不得那许多,大声喊。 这一句大宋子民将秦少白定在了那里。 就在那一瞬间,飞羽跳到了马车上。 “都给我住手。”怒喝声中,皇城司的十余人更是同时抽出了宝剑,指向了惊恐中的人们。 “这木箱里有重要的证物,谁砸木箱就是毁这证物,将成为那些贼人的共犯。” 此话一出,扔石群众们个个将手中杂物扔下,一瞬间就作了鸟兽散。 小兰很是感激地看着飞羽。 奔到秦少白面前:“没事了,大个子没事了。” 秦少的手摸着大个子的头,眼中的那团火开始慢慢地熄灭。 “秦大人,六王爷他们正在不远处的望江楼等着两位,这里的案子我得先处理一下,就请秦大人和小兰姑娘自己先去望江楼。” 飞羽说着,正欲给秦少白指路,却听有人在那喊:“你们快来看,这几车里也都有箱子。” 飞羽听了,连忙奔了过去。 秦少白看了一眼小兰,也跟着奔了过去。 果然,每一辆车上都有一个箱子。 那箱子用封条封着,封条上写“南阳秦少白亲启。” 飞羽看了一眼秦少白。 秦少白点了点头。 飞羽的长剑轻轻挑了一下那封条,然后又一剑将那箱子给砍开,将箱门给挑开。 一条蛇猛地从箱子里窜了出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 那蛇却是一下子落在了地上,竟是一条死蛇。 “把其他箱子都打开。”飞羽命令着。 果然不出所料,其他三箱箱子上也都写着秦少白亲启,也都是一箱死蛇。 秦少白和小兰对看了一眼,两人都已经面色煞白。 第一百五十七章:救大个,少白蛇箱捡宝玉 “飞羽,怎么回事?”一声怒喝传来。 众人回头看,正是六王爷和宋慈急步走来,他们身后,款款走来的竟是朝阳公主。 飞羽简单地将情况和六王爷说了一下。 六王爷的目光落在那被撕碎的封条上,瞥了一眼秦少白,却没有说什么。 他走向第一辆马车,微微探头,大个子猛地抬起他的头,朝着六王爷吐出了长长的信子。 六王爷吓得往后就退,挥了挥手道:“把这个箱子先封起来,别让这蛇出来肆虐,一定要想办法把蛇箱里的玉拿出来,看是不是我们要的那块。” 飞羽一听,立即吩咐了下去。 可是,谁也不敢靠近那箱子。 六王爷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秦少白的身上:“少白,上次你在新家村是如何抓蛇的?要不,你去?” 秦少白像没听到一般,依然紧盯着那箱子里大个子。 突然,他飞奔过去,两只手竟搂住了大个子的头。 大个子很是听话地任由秦少白搂住了它的头,那温顺的样子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秦少白轻轻拍了拍大个子的身子,大个子竟是极乖巧地往一旁挪了挪那硕大的身子。 秦少白的手一伸,那块玉便拿在了手中。 他一摸那玉,就知道他们都上当了,这玉根本就是一块普通货色,怎么可能会是皇上丢掉的那一块。 六王爷见秦少白拿到玉,嘴角一扬,叫飞羽立即拿了一个锦盒来,要将玉放进去。 “不用了。”秦少白冷冷说道,“这玉,是假的。” 这话一出,六王爷是立即冲了上去,捧住了玉,细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愤恨地将那玉往地上一摔。 眼看那玉就要被摔在地上,小兰一个纵身,将那玉给接住了。 “假玉,还要他干什么?”六王爷怒道,咬牙切齿,“飞羽,给我发通缉令,我要那五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六王爷又转向了秦少白:“少白,为何这大蟒蛇会如此听你的话?” 六王爷的目光向一柄利剑,身子更是欺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刚刚六王爷说起在新家村抓蛇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抓蛇时,有个大哥跟我说,他懂得蛇语,只要用那种语言和蛇交流,那蛇就会像个孩子一般听你的话。” 小兰原本很是着急,听到秦少白如此一说,立刻放下心来。 “噢,是吗?蛇语?”六王爷道,“那就是说你能听得懂这条蛇在说什么噢?” “飞羽,用你的匕首去射那蛇,我倒要听听这蛇被射时会和我们的秦大人说些什么?” 飞羽犹豫了一下,拿出了匕首。 秦少白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小兰已经跃上前,将飞羽手中匕首给退了下来。 “王爷,万物皆有灵性,这里已经有这么多蛇死了,如果再来伤这条蟒蛇,万一不能一刀毙命,他要是绝地反击,那也会是很麻烦的事。” 六王爷听小兰这么一说,微微思忖了一下,“算了,这蛇也是无辜,好好地冬眠着呢,就被那五个歹人给弄到这里来了。飞羽,你找几个兄弟把这箱子抬到郊外去,把它放生了吧。” “多谢王爷仁慈之心。”秦少白第一个俯下身感谢。 小兰见六王爷用很是不理解的目光看着秦少白,连忙拉了一下站在一旁的宋慈。 宋慈立即附和道:“六王爷果然是仁慈,这放生一条巨蟒可是功德无量啊。” “不过,我觉得,放生并不是最好的方式。” 一直没有说话的朝阳公主缓缓说道。 “这蛇在野外,那野性就会大发,到时候做出什么攻击村民的事来,我们大家就会后悔莫及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让这大蟒蛇无法伤害到他人。” 飞羽按了按手中的剑,抬眼看着六王爷。 秦少白却立时站到了大个子的箱前,甚至于张开了两只手。 “秦大人,你也不要那么担心。”朝阳公主笑了起来,“我也不太明白秦大人你说的什么蛇语,不过,看起来,你的蛇语挺有用的,这蛇看起来挺听你的话。” 众人都看着朝阳公主,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是这样觉得,这蛇呢,我们是要放生的,但不是放到别处,而是归于秦大人来照看,如何?” 秦少白大喜,恨不得搂过朝阳公主就亲上几口。 “这么大蛇,少白如何照顾?”宋慈担忧地问,“这蛇性本毒,今天是听少白的话,哪天突然间发起狂来,我看,就算小兰姑娘的武功再高,也是要费一番周折的。” “没事,我有我自己的办法。”秦少白道,心想,你们是不知道一千多年后,这样一条蟒蛇都是要为它专配饲养员和驯兽师的,“而且这蛇越大,其实越容易驯服。” 秦少白说着,伸出手去摸那蟒蛇,那蟒蛇果真一动也不动地任由他去摸。 “大个子。”朝阳公主低语了一声,“你唤这蛇为大个子?” 秦少白这下来了劲,正想把这取名的经过说个详细,却听得六五爷低哼了一声:“朝阳这想法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想法,不过,这要养这么大一条蛇,的确需要一个大地方。少白,你有入住的地方了吗?” 秦少白刚要回答,朝阳公主却笑了起来:“这事,不用劳烦六哥去担心了。我们家小兰可是蕙质兰心,早就知道少白有一天会来这临安府大展拳脚,所以,她用她全部的积蓄在临安府买下了一套宅地。” 见大家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小兰,朝阳公主又将小兰的手轻轻一拉:“小兰,你买的那套宅邸是不是就在御街,正与我的香满楼相邻着呢。” 小兰哪里想到朝阳公主会有这一招,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兰姑娘,你可真是把日子算计得漂漂亮亮啊。”六王爷由衷地赞道,又拍了拍秦少白的肩,“少白啊,你这是哪一世修来的福气噢,能遇到小兰这样的好姑娘。走,我们大家去秦大人的新家去。” 六王爷让飞羽派了几个人将这五辆马车驾着,一行人便跟着朝阳公主浩浩荡荡地往御街走去。 “小兰,怎么了?” 秦少白看到小兰的脸色并不好看,连忙问道,“你还在为那些死去的蛇伤心吗?他们应该早就被那些黑衣人所杀,我们也是没办法救下他们的,不过,我们把大个子给救出来了。” “秦大哥,你真的是秦大哥吗?”小兰说着,伸手来摸秦少白的脸。 “废话,我不是你秦大哥,我还能是谁?” 秦少白抓住了小兰的手, “事实上我也不懂什么蛇语,不过说真的,这个大个子好像真的和我很亲,所以,我才敢大胆地去搂他摸他的。其实吧……” 秦少白的另一只手捂着了他的心口,“其实我真的很害怕,怕大个了会突然间发狂。” “它发起狂来还有得救,就怕……”小兰嘀咕着。 “就怕什么?”秦少白一脸的不理解,“小兰,你最近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没事,真的没事。对了,还真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不过,和大个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秦少白让兰花慢慢地踱步,等着小兰说下去。 “秦大哥,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根本不是我购置的,那屋子应该是朝阳公主为我们准备的。” “噢。”秦少白只是噢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秦大哥,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朝阳公主会送这么一大套房子给我们吗?” “可能她觉得你跟她跟得久了,现在你来临安,又没地方可住,所以,想要送你一套吧。她在南阳县不也是送了一套房给你吗?” 小兰听着秦少白毫无建设性的回答,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哪里的房子不好送,非得送和她朝阳公主在一起的房子。 这么明显的监视意味,这呆子竟然看不出来。 算了,也不要怪他了,他现在心中全是那获救了的大个,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思考别的问题啊。 那现在,她们面临的最大问题到底是什么呢? 朝阳公主?还是那个指名道姓要将蛇送给秦少白的神秘人。 那人,能找到地道,能将大个和整个蛇窟的蛇都捉来,还能知道他们在急着寻找宝玉的下落,说明他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是不是,连一到夜晚,秦少白体内的赵白就会苏醒过来,也清清楚楚。 不行,再不能拖延了,今天,今天就要将那赵白的事情告诉秦少白。 小兰想着,不由地掀开轿帘。 临安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声响汇成了生命的交响曲,将生活的气息烘托得热气腾腾。 小兰抬起头,一轮火热的太阳正热烈地挂在空中,用那炽热的激情熨烫着这江南大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放蛇生,少白发威惊人魂 没想到,朝阳公主这一次送的房子比上一次的还要大。 三进四合院的设计,差不多和城墙门一般大小的院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秦府两个大字,飘逸潇洒。 最为离谱的是,院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十几个家丁和丫鬟。 小兰是越走眉头皱得越深,秦少白却是满脸的惊讶,北京的四合院他也见过很多,他还真没见过,比这还要大的。 这么一套房子,要是能一直留给子孙后代他们就不愁吃喝,可以做一个躺平的房二代了吧。 “飞羽。”朝阳公主吩咐道,“一直往前走,有一个后院,你先派人在那竹林边,用铁丝围成网,然后把这蟒蛇放进去,这样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飞羽应着,带着几个手下忙乎去了。 “六哥,宋大人,秦大人,你们男人家谈男人家的事情,我和小兰去转转这宅子。” 朝阳公主说着,很亲密的揽过了小兰的肩膀:“走吧,未来的秦夫人。” 小兰本不想和朝阳公主出去,但听着这一声秦夫人,她顿时有点心花怒放,也就不去顾及刚刚心里的那些小疙瘩了。 这三进的四合院,要慢慢走上一遭,也差不多要半个时辰的样子。 但两人一路上竟没有说话,步履也是飞快,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后院的竹林边。 飞羽干活的效率还真是高,已经在竹林旁围好了铁丝网,正准备着把箱子里的蟒蛇放进去。 可是谁也不敢去打开箱门,看到小兰过来,都用求救的眼神看着她。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很害怕这大个子。” 这话刚落地,箱子里就发出巨大的响声,应该是大个子,听了很生气,在做出抗议吧。 “那还请姑娘去请一下秦大人来。”飞羽说着,“看来这蟒蛇也只听秦大人一人的话。” 这话正中小兰下怀,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朝阳公主。 “飞羽,这点小事你还要让我们秦夫人去做?随便叫个手下,你只要跟秦大人说,他家大个子在箱子里发脾气了,他立马就会蹦过来。” 果然不出朝阳公主所料,秦少白慌慌张张的赶了过来,嘴里还叫嚷着:“怎么啦?大个子怎么啦?” 朝阳公主掩着嘴笑,然后对小兰说:“小兰啊,我现在挺后悔把你送给秦大人了,你说他对这蛇这么好,你会不会吃蛇的醋啊。” 小兰本来也在笑,听朝阳公主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主你放心,秦大哥对我,会比对任何人都好。” 秦少白哪有功夫去理小兰的话,一边嗯着,一边已经冲向了那箱子。 “少白,你不要紧张嘛。”跟在秦少白身后追过来的宋慈大气直喘,“你没看到这箱子还好好的吗?可能飞羽就是想让你来把箱子里的大个子给放出来而已。” 秦少白这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紧张了。 他转过身,想对众人歉意的笑一笑。却看到小兰微红的眼。 “小兰,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小兰现在真是又气又恨,可她能感受到朝阳公主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她便强挤出一点笑来:“我是跟你说,虽然你把大个子当成好朋友,但毕竟他是一条蟒蛇,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没事,他能听懂我说的话。” 秦少白信心满满,打开了箱子。 大个子没有把头探出来,大伙的心就一下子悬了起来。 “大个,快点出来呀!” 可是任凭秦少白怎么样的呼喊,大个子都一动也不动。 “大个,你我情同手足,若有人亡你,我必亡他。”秦少白突然间喊起来,那声音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小兰吓了一跳。 他太熟悉这前奏了。 抬头看看天空。 没有呀,天还没有黑下来呀。 可是秦少白的眼睛却是一片通红。 他在箱子的左右两边不停的敲打着,大个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它,它被那玄铁铁链给困死了,你们,你们为何不先把那锁链解开,是你们,是你们害死它的。” 秦少白转过身,他眼中的怒火似乎要将这院子点燃一般。 宋慈和六王爷都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朝阳公主却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两只手环着胸,饶有兴致的看着。 “秦大哥,刚刚这箱子还有动静的。” 为了表示自己说的不错,小兰闭上了眼睛,伸手就去摸大个子。 那大个猛的把头抬了起来,他抬头的力量10分之大,竟是将小兰直接冲了出去。 小兰踉跄着往后退,要不是六王爷那一扶,可能就摔倒在地上了。 秦少白一脸欢欣的将大个子的头搂住:“大个,别怕,只要我在,你就会安全。” “秦少白,你是疯了吗?你没看到小兰姑娘快摔倒了吗?”六王爷怒斥道。 秦少白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依然抱着大个的头,另一只手却是拉住了那锁住大个的锁链,眼中全是愤怒。 “六王爷,我知你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还请借于秦大哥,将大个从锁链中解救出来。” 小兰的请求,赵恬自然答应。 少顷,飞羽捧着那把宝剑过来。 秦少白接过那宝剑,微微一用力,那锁链竟是应声而断。 “好了,这下自由了,来,爬出来。”秦少白一边说着,一边竟哼出一曲谁也听不懂的调子来。 大个就在这调子里缓缓的挪动着他的身子,然后从箱子里慢慢的爬了出来。 众人的眼睛都圆睁着,他们知道这蟒蛇大,可他们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这哪里是一条蛇,这分明就是一条巨龙呀。 六王爷在寻找着朝阳公主,正逢朝阳公主望向他的眼神。 “大个,进去吧,那里会是你的新家,你自由了。”秦少白拍拍大个的头,用手指了指竹林。 大个慢慢的往前爬,突然他腾空而起,整个身子在竹林上空盘旋,竹叶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落在那些惊呆了的脸上。 哧溜几声,天空中只留下一阵浓烈的腥味,大个消失的干干净净。 地上的众人,还没有从震撼中惊醒过来。 “秦大人,你确定这是一条蛇吗?”飞羽实在是没忍住,脱口而问。 “他不是蛇,难道还是一条龙吗?它若真是龙,一定会让这天地变色的。” 秦少白说着往前逼了一步,凑近了六王爷的脸,微笑着:“六王爷,若它真是一条龙,一条真龙,你是怕还是不怕?” 六王爷只觉得这笑容中有一股让他惊恐的杀气,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秦少白又转过身,这一次,目光落在了朝阳公主身上。 朝阳公主只觉得芒刺在背,脑海里一个声音在轰鸣,竟是自动往后退了几步,正撞到身后的六王爷。 “稳住。”六王爷低喝道。 朝阳公主咬了下唇,站稳了身子,重又将目光投向了秦少白。 秦少白好像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对着飞羽道: “飞羽,还得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肉,大个子他胃口好,一天不吃就会耍小孩子脾气了。” 交代完这些事情,秦少白的眼神慢慢地变得柔和起来,朝着院外就走。 “秦大哥,你去哪里秦大哥?”小兰正从那院门外走进,手里拿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了好几只刚刚被杀死的公鸡。 秦少白停住脚步,欣喜的冲了过来,将小兰一下搂在怀里,附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小女子,我正要去寻你。你可不能出事,更不能因为我和大个子而出事。” 小兰彻底的呆在了那里。 她挣扎着抬头看天空,果然,临安的天暗得特别的早,此时的天空,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纱,夜晚竟真的来了。 抬起头,小兰用手抚摸着赵白的脸,内心深处是说不出来的酸涩。 她觉得自己的心很痛。 她无法去选择。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谁。 她真的不知道。 眼泪,从她温热的眼眶里轻轻的滑了来,落在赵白厚实的胸上。 朝阳公主还想说什么,却被六王爷一下子拉住了。 六王爷轻轻的向所有人打了一个快走的手势,拉着朝阳公主就往外走。 出院门的时候,六王爷回头看了一眼,目光里含着几许愤懑。 同样回头望的还有朝阳公主,只是她的眼睛里全是不安。 第一百五十九章:追根源,赵家兄妹心惊慌 朝阳公主在六王爷的书房里坐着,她手中的那杯茶已经冰冷冰冷,但她却没有丝毫要换茶的意思。 坐得久了,她就站起来,在书房里慢慢地踱步,秀眉如山峰一般蹙着,眼神里飘忽不定的是惊恐和愤恨。 偶尔的她会抬起头来看一看六王爷,期待着六王爷能给她一点反应。 六王爷却一点也不着急,握着一只狼毫笔在那里一心一意地仿写着柳公权的玄秘塔碑。 “六哥,你还有心情写字?你没有看到他和那条蟒蛇的互动吗?这世界只有他,才会骑那么一头巨兽,还那么变态地起什么名字叫大个。六哥,你听到我说了吗?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朝阳公主腾地一下站起来,奔到六王爷的书案前,想要一把把六王爷手中的笔抢下,去逢到六王爷抬起的眼。 那是一双充满杀机的眼。 朝阳公主立即就将目光收了回去,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你不是心心念念地就想让他回来吗?”六王爷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淡淡地说,脸上的淡定从容让朝阳公主感觉到心悸。 她太了解她这六哥了,每当狂风暴雨来临,他必是这样的云淡风轻。 一个俏丽的小丫环走过来收拾笔墨。 六王爷抬头,微微一愣,将她一下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又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探了探,一下抓住了那小小的馒头。 小丫鬟大概是新来的,还没有习惯被这样抚摸,身子僵了一下,想喊又不敢喊,眼泪立时就滚了出来。 啪的一声,小丫鬟的脸上已经有了五个重重的手指印。 “管家,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赶快让她滚。” 王爷府的管家赵之用连忙跑了进来,一边赶着那满脸委屈的小丫头快走,一边慌乱地收拾残局。 “好了,我看这小丫头长得也有几分娇俏,就留下吧。”六王爷突然间挥了挥手,“你带她先出去好好洗漱一番,再好好打扮一下,过一个时辰送到我房中去。” 见那小丫头低头垂目,又加了一句:“找点兰花蜜给她抹抹。”’ “六哥,你到现在还有心情风花雪月啊。”朝阳公主戏虐道,“那人回来后,第一个要找的人可能就是你了。” “朝阳,你不觉得刚刚那小丫头长得挺像你家小兰的吗?”六王爷的目光却在追随着更咽着的小丫环,“要是小兰在这里,为我磨墨添烛,这夜晚也会美丽许多。” “六哥,你想要小兰,那太容易了。”朝阳公主笑了起来,“缘楼的女孩,我就是让她们去凤鸣楼去,她们都不会反抗。” 六王爷大笑起来,良久,才道:“可惜,小兰现在,已经不是你缘楼的姑娘了。不要说她身后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的娘,就是小兰自己,那一身武功修为,也不是你赵朝阳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了。” 这话像针一般刺到了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的手往那茶几上一放,茶几上的茶壶立即往上一蹦,再落下时,已经碎成了一块块的瓷片。 “朝阳啊,你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没有了主意,就拿我的古董出气,你摔坏的这个茶壶,可是李世明用过的。” 六王爷一脸心疼地坐到了茶几旁,捡拾起那些碎片,“就像当年,蓝玉的那件事。” “六哥,你答应过我,绝口不提蓝玉的事的。”朝阳公主怒道,手中已蕴了掌力,朝六王爷砍去。 六王爷根本没在意,一只手依然在拣着碎片,另一只手却是往后一推,接住了朝阳公主的掌力,又顺势一拉,待到朝阳公主被拉过来时,又是一推,这样一拉一推之间,原本的力道又增了一倍,朝阳公主整个人就被推到了墙角。 “好了,别闹了。”六王爷右手一用力,那手心中的瓷片竟立即碎成了粉末,一滴滴地从他的指缝里掉了下来。 “你把那两块玉拿出来,我们来研究一下。” 朝阳公主听话地从怀里掏出两块玉来。 “那金昭宁是否知道自己偷的是两块假玉?” 朝阳公主摇了摇头,一脸的得意。 “那就好,那两块假玉上我已经做了相反的记号,他们按这记号去寻宝藏,一定会南辕北辙,越离越远。” “六哥,我们本来是想用这玉将秦少白引来,再想办法证明他就是大皇兄,现在,是不是不再需要那十日之约了?” “这得感谢你家小兰啊。”六王爷的嘴角微微一扬,“要不是小兰人见人爱,连一向视人命如草芥的战神赵白也把她当成宝贝一样,我们是没办法肯定这秦少白就是赵白的。” 稍停之后,又道:“十日之约还是得约,不约,哪里有借口让他入朝堂?他不入朝堂,又如何能入我们的圈套?” “其实,梅花山庄,秦少白为那梅清心治病时,我已经在怀疑了。想那秦少白只不过是一个街头混混,如何知道来治这疑难疾病。”朝阳公主轻道。 “梅花山庄的事情,可是你安排的?”赵白皱眉问道,“飞羽来跟我汇报这件事时,我十分地奇怪,因为我当初让秦少白去梅花山庄,用意根本不在于此。” 朝阳公主摇着头: “我知道,六哥是想让梅家二老因为忌恨小兰而与秦少白为敌。梅家二老的功夫虽然不高,但他们的江湖地位却是很高,有他们和秦少白唱对角戏,那就等于杀退了秦少白一条退路。六哥这样做,正中我心意,我又怎么会多出事端,和六哥作对呢?” “对,当初我就是这样想的,我甚至于还想过要为秦少白安排一起凶杀案,他不是喜欢查案子吗?就让他查一查自己是疑犯是什么滋味,当然我更希望的是小兰能因为梅家那丫头而离开秦少白,结果……” “六哥,那梅花山庄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一切都没按你的设计走下去。” 朝阳公主也是一脸的疑惑。 “那梅家二老刚刚飞鸽传书给我,他们根本没有见到为我传信的人,我想那人应该早就被杀了,那信也应该落在了对方的手中。” “六哥是说,在我们身旁,还有一伙人,也在跟踪着秦少白?” “应该说,他们一直都在紧盯着秦少白,造成那场大火的火箭虽然上面刻着牡丹花,我却知道绝不是花妖所为。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可能是依然昏睡着的秦少白,那就只可能是那神秘人了。” “所以,梅家二老并不知道小兰的母亲就是花妖段智兰?故此,梅家二老对小兰现在也只有感激,那秦少白也没有英雄救美去井中救那落井的梅清心,然后被冤成凶手?” “梅清心还活得好好的呢!梅家一家二十八口人,除了梅家二老,全被那伙人给捆了,用来要挟梅家二老按他们的计划行事,那梅清心,据说,只是那伙人带来的一个替罪羊,梅家真正的大小姐,还没有出场呢。” “六哥见过那梅清怡?为何就能断定,秦少白见了那梅清恬一定会失了分寸?” 赵恬笑了笑:“你可还记得这秦少白第一次见你的情形,我第一次见到梅清怡,真的以为是你这机灵鬼来到了梅花山庄。” 朝阳公主立即明白了赵恬的意思。 “能将梅花山庄一家人都抓住来要挟梅家二老的人,还如此讲情义,江湖上还真是少有。除非……” 六王爷看着朝阳公主那沉思的脸,笑道:“你是想说那金国公主金昭宁?她哪有这本事,她要有本事,早回国去找完颜永济要回皇位了。当然,她身边有一个墨清,可能最后墨乾坤也会来助她,但,都只是强弩之末,撑不起场面的。” “不,六哥,我说的不是那金昭宁。”朝阳公主的脸上现出一丝惊恐,“你还记得那施粥日吗?那个自尽的黑寡妇,后来我查到了她的身份,她是女真人,是成吉思汗手下的一员大将,辅佐成吉思汗的三儿子窝阔台。” “你是说,不仅那金国公主,就连女真的王子也来了,他们都在盯着秦少白?” “不,他们盯的从来就不是秦少白,而是那个曾经让死神都颤栗的战神,他们盯着的是我们的大皇兄赵白。” 第一百六十章:知真相,赵白沉勇定计策 忙完各种琐事,总算是安顿好了一切。 夜色也已慢慢地笼了下来。 秦少白住在第二进的左首厢房,房间很大,很有点现代房二室一厅的感觉。 秦少白坐在客厅的大太师椅上,看着在那不停踱步的小兰,微笑。 “秦大哥,我想了很久,还是要来找你商议一下,你说这公主到底是什么用心?” 小兰终于停下来,转过身,轻唤了一声。 “怎么,你也叫我秦大哥?也就是说,这世间所有人现在都认为我是那个秦大人?” 小兰听明白了,现在这个脸露笑意的男人已经不是秦少白。 “对,你的名字叫秦少白,你是南阳县的县令,你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秦小婉,还有一个收养的养女赵月儿。” 赵白听到小婉的名字倒是没有多大的触动,听到赵月儿,那一对剑眉却是往上挑了一下。 “你记得谁叫赵月儿?”小兰凑到赵白面前道,“那赵月儿说,她来南阳县是来找她的父亲的,她的父亲叫赵白。” “噢,月儿这个名字很好听。我想她娘应该是月圆之夜把她生下来的吧。”赵白的神色可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小兰本还想再套几句月儿娘的事情,顺便问问这战神有没有和那北掌结下什么梁子,不然人家也不会掌毙你家娘子,毒养你家闺女了啊。 但看赵白根本不想再听赵月儿的事,也只能作罢。 “小女子,你继续说,我这具躯体还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赵白却是不依不饶,追问着。 “我不知道你和秦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可能是你失忆了,就带着小婉去南阳县生活,用秦大哥的身份来过日子,慢慢地你就变成了秦大哥。” 赵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应该是朝阳公主先发现了你和镇南王长得十分相似,所以,让我到你的身旁,让我监视你,随时随地向她汇报你的消息。” 小兰说这几句话时,心像被谁的手揪着一般,说不出来的疼。 她不知道赵白听了这话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这是事实,但这也不是事实。 小兰,早就不是朝阳公主派过去的缘楼的姑娘小兰了。 赵白抬了一下眼,眼里竟全是漠然。 这目光让小兰的心很痛。 她宁愿他的眼神里是愤怒,是鄙视,甚至可以是仇恨。 但,他只是冷漠,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然后呢。” “后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朝阳公主想着法子想要逼你出来。” 小兰干脆一句话以概之,本来,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证明秦少白就是赵白。 赵白抓住了桌上的一个花瓶,那花瓶上立时出现了几个指印,但花瓶却没有碎。 缓缓地,赵白站起了身。 “朝阳,赵朝阳,大哥真是后悔讲了那么多武则天的故事你听。” 赵白突然间又叹道,“不用说,我那六弟赵恬也是想要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我了?” 小兰惊讶地看着赵白:“你,你什么都记起来了?你认得朝阳公主和六王爷吗?” 赵白没回答,却是朝着小兰伸出手来:“赵白身边只有两物不能替代,一就是那大蟒蛇,其实它是我从小养大,师父又将他驯化成我的坐骑。另一个,就是我的玉箫,那玉箫其实是父皇为我特制的。” 小兰马上明白了,为什么大个子对秦少白也那温顺,是因为大个子一直把秦少白当成了赵白。 “小女子,我的玉箫,它是否在你身边,还请将玉箫还给本王。” 小兰的心头闪过她娘的话,她娘说,这玉箫绝不是良物,就算不将它销毁,也一定不可以再还给赵白。 当时,小兰也向她母亲保证过,一定不会让赵白拿到玉箫,毕竟,小兰也是亲眼所见这玉箫的威力。 可是,她看着赵白的眼睛,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玉箫在我房里,我等会就拿来给你。” 赵白竟已经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声音里全是强硬:“还请小女子现在就去将玉箫取来给我。” 小兰看了一眼赵白,她看不出赵白眼里有任何该有的感谢。 赵白的那张脸,还是秦少白的那张脸。 可是,小兰却是觉得无比地陌生。 取回玉箫,小兰看到赵白正站在书桌前,他面前那张纸上竟画了一幅地形图。 粗略地一看,竟是大宋的地图,赵白的笔停在曾经的大宋首都汴京上。 “秦……赵将军。”小兰轻唤,有些艰涩。 她还是不习惯用赵白来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 “小女子,若那年韩将军北伐成功,也许我们就能回到汴京了。” 他竟长叹了一声:“我曾经说过,有一天,我们重回汴京,我就带着她去草原牧羊。” 赵白的脸上竟露出了笑意,那是能将寒冰融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凝成的花朵绽放在这个男人一直冰冷的脸上。 小兰的心中浮出一个骑在马背上被赵白拥在怀里甜笑的女孩,不由抬起头:“赵将军,你还记得她的,是吗?” “你是想说,翠儿是吗?”赵白的眼睛突然间蒙上了一层纱,“翠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惜,家国难两全,她还被人利用破了我的灵蛇阵,让我八千壮士惨死,我终究是没有办法再去爱她。” 赵白的声音很低,听得出来,他对完颜翠儿有着很深的感情。 “就让她在金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吧,相夫教子,挺好的。” 小兰一惊,抬起头来,看到的是赵白那张真诚的脸。 赵白竟还不知道完颜翠儿已经被金国国主凌迟处死。 她张了张嘴,想说,却终究是不忍心,没有说出来。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是谁了,是吗?”小兰说着,慢慢往后退。 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突然间多了一份敬畏,她知道,自己再不会像从前一样去努力保护这个男人了。 事实上,他是战神,是让人神共惧的战神,哪还需要她的保护。 “对,不过也不对。”赵白突然用手捶打起自己的脑子来,“有时候,我的脑海里会浮出很多人影来,但是我想抓住他们又抓不住。” 赵白突然间奔上前,抓住了小兰的手:“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似乎记不起每日酉时之前,我都在做些什么?” 也就是说,酉时是他们俩灵魂互调的关键时刻,而他们一旦调换了灵魂,另一个灵魂所做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朝阳公主,六王爷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具躯体白天和黑夜的不同之处。 他们一定会用对付赵白的方式来对付秦少白。 秦少白,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少白,纯朴得相信这世界没有恶人的秦少白,只有花拳绣腿的秦少白,如何应付得了。 那时候,就不仅仅是秦少白遭殃,他体内的赵白灵魂也一样受伤。 小兰将自己的想法都一一告诉了赵白。 赵白沉思起来。 良久,他才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秦少白知道我的存在,还得让他熟悉我的一切,现在,金国正是多事之秋,我需要利用这样的好时机,劝服当今皇上继续北伐。” 小兰心头一惊,偷眼去看,赵白的脸坚毅无比。 “所以,我们只能给秦少白很短的时间,让他变成我的替身。小女子,你一定要帮我。” 赵白没有注意到小兰那惊恐的眼神,走到书桌前,展纸磨墨,一会儿功夫就将那信写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日卯时,那秦少白就会出现,所以,小女子,你卯时再来,将这一切都告诉那秦少白。这信,麻烦你送给毕再遇毕将军,辛将军走后,这朝廷我能信任的只有毕将军一人了。” 打开房门,夜色席卷着让人颤栗的寒气,钻进了小兰的身体里。 她回头,想要看到自己渴盼的那双眼睛。 却发现,赵白重又站到了那张作战图前,两只手撑着桌子。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小兰知道,此时的赵白心里,只有那一片被掠夺了的土地。 小兰缓缓地走出赵白的房间,抬起头,天上亮起了一颗星星。 小兰记得那星星的名字——启明星。 第一百六十一章:下决心,少白梦里知本性 秦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体内藏着大宋镇南王的灵魂? 他竟然就是那个历史上并无多少笔墨,现实中却让人神共泣的战神赵白? “你想想,你是不是经常会梦到一个穿战袍的人?” “你想想,那人是不是经常吹一曲让你血脉喷张的曲子?” “你想想,那人是不是经常在你耳边吟唱岳飞的满江红?” “你想想,那天在天目山,为何你会突然间对金昭宁说出那样一句话?” “还有……” “不要再说了。”秦少白一下拦住了小兰,捧着自己的头,“让我静静。” 小兰抬眼,眼前一片迷茫。 她站起身,伸手,想要去摸那张熟悉的脸,却突然间觉得有一张无形的网轻轻地笼了下来。 那张网肆无忌惮地拦在她和秦少白之间,逼迫着他们各自往后退着,直到,伸出手也无法再相触。 秦少白捧着头,她只看到他的背影,那孤单而忧伤的背影。 那背影让小兰想到一只受了伤的羊羔,低头舔着自己的伤口。 她真的想冲上前去抱住那可怜的羊羔,告诉他,没事,她在呢。 但那背影慢慢地挺直,一种倔强从那挺直的脊椎直透而来。 “小兰,你先回去吧。”秦少白站直了身子,看着小兰,冷冷说道。 小兰咬了咬唇,终于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两个男人,不,是同一个男人,在如此重要的变故面前,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冷漠。 他们也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现在最难的那个人是要守在他们身旁的那个女人。 小兰努力忍着泪,她不能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想去思考,自己的泪到底是为哪一个人而哭。 “小兰。”秦少白追了上来。 小兰的心猛地一颤,站在了那里。 “小兰,我想了想,我觉得赵将军想得很有道理,如果注定了我和他要在同一具躯体里共存,那我就得学会变成他,用他的思维来做全新的秦少白。” 声音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却是带来了全身的颤栗。 小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定已经将眼泪吞了下去,将笑容挤了出来,才缓缓地转身:“好,秦大哥做任何决定,小兰都会支持。” 说着,小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小药丸:“秦大哥,你要想变成赵将军,就要先从身体素质开始,这药丸可以帮你强身健体,你先吃了他。” 秦少白还想说什么,看着小兰那坚定的眼神,终于接过了药丸吞下。 他顿时觉得体内真气流转,他不由地就地打了几套在李小林那学的拳。 酣畅淋漓之后,他就有些累了,随意地坐在了院子里的一块大石头上。 冰冷的石头,让他的思维一下子清晰了许多。 秦少白将他能记得的南宋历史都想了一遍。 他所处的这段时光,正是南宋朝廷黑暗前的至静时期。 这样一个时期,往往可以创造出一个新的历史。 一开始穿过来时,他只想好好地活着,找到能回去的方法,早一点回到2021。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了。 是舍不得身边的这些人,还是舍不得这与他那原本生活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状态,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知道,现在的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 几乎没有细想,男儿内心深处的那种对建功立业的渴盼,使他相信他愿意成为这段历史的参与者,甚至于变成这一段历史的主角。 秦少白猛地想起自己站在南阳县县图时那种心满意足,原来,早在那一刻,他就已经读懂了自己的心。 南宋的结局,他知道。 但是,谁说历史不可更改呢?或许,他的穿越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是历史让他千年后来到这里,将一切扭转。 这念头一闪,脑海里竟又一次浮出那个穿着战袍的男子。 只不过这一次,那男子并没有圆瞪双眼怒视着他,反而那男人在笑,在笑着向他点头。 他竟又听到了那箫声,那箫声似乎在引着他往一条微亮的隧道前行。 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胆怯,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他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在召唤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那个灵魂。 那隧道很长,很长,隧道里没有灯光,可是前方一直都有那微亮的光芒,这让秦少白感觉到一股热量,光明的力量。 “秦大哥,你真的要做赵白吗?你明知道金宋两国并没有那么友好,你若做了赵白,你若为你的八千勇士报仇,你若要血选中都,你让我,让我怎么办?” 黑暗中,他听到金昭宁幽怨的声音。 他连忙停下脚步,四处寻觅,可是,哪里有金昭宁的身影。 “昭宁,你听我说,金国最终并不是亡于大宋之手,金国真正的问题是国内的问题。你要相信我,一旦我有了力量,我一定会陪着你去金国,将大金变得强大起来,然后金宋联手,共创辉煌。” 秦少白大声吼着,他希望这吼声能让金昭宁觉醒。 “秦少白,你想得太简单了吧。” 这声音很陌生,声音里自带着一种不可侵犯的尊严。 “世间事本都简单,只是世人将他想复杂了。” 秦少白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少白,你可得想明白,你若是做了赵白的傀儡,你就完全没有了自己。”闪过的竟是宋慈的脸,带着几许担忧。 “宋大人,难道你不想大宋有一个能将这破败江山撑起来的人吗?既然历史选择了我,我为何要胆怯?” “秦少白,你知不知道赵白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赵家皇族从没有把赵白当成姓赵的,更不会承认他的皇族身份,你要变成他?你变成他,你也就成了我们的敌人。” 是六王爷和朝阳公主。 “你们,都给我住嘴。”秦少白听到自己怒喝了一声,他感觉到地上的那块土地也颤栗了一下。 “大宋天下,不仅仅是赵氏的天下,更是全宋子民的天下。天下兴旺,匹夫有责,你们这些偏安一隅之懦夫,为何不为这世间的百姓想上一想。” “爹爹。”两只小手抓住了秦少白的衣角,“爹爹,我们不在乎你是谁,我们只想要你平平安安。” 秦少白蹲下身子,左手抱住了秦小婉,右手抱住了赵月儿:“我知道,婉儿,月儿,你们要记得,不管以后怎么样,爹爹做的一切都无愧于心。” “秦少白,你无愧于心,那你对小兰呢,你有没有想过,小兰想不想你变成赵白,小兰她希望你成为谁?” 段智兰怒视着他。 “小兰,她会懂我的。”秦少白低下了头,“这世界上,能懂我的人不多,但我相信小兰会懂我的。” “秦大哥,秦大哥。” 小兰的喊声,无助的求救的喊声。 秦少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一团白影将整个天空都给遮住。 秦少白抬起头,看到了盘在空中的大个子。 小兰,被大个子含在口中,随时随地都有被大个子吞进肚子里的危险。 “大个子,你放开她。”秦少白说着,手中玉箫已到手,箫指大个,“你疯了吗?她是小兰啊,是你的女主人啊。” “你错了。”亮光中,大踏步走来的那人穿着战袍,浴血的战袍,“从你选择做我的那一刻,小兰就只是一个异族女子,异族女子,焉能去爱。” 那人冷冷道,然后抬头,脸上立即有了那可以温天暖地的笑容:“大个,你的任务就是消除掉我们成功路上的一切障碍,哪怕,那是我们最爱的人,最恋的物。” 秦少白看见大个慢慢地闭上了嘴巴…… “不要,不要吞掉小兰,不要吞掉她!” 秦少白撕心裂肺地喊着,他觉得他的心在一片一片地粉碎。 啊地一下,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秦大哥。” 睁开眼,看到小兰正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小兰。”秦少白猛地搂住了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动深情,少白抱得美人归 真言幻境! 他竟又一次走进了真言幻境之中。 这真言幻境的确了得,真的可以让人将心事完全展现出来,惧怕什么,依恋什么,恨的是谁,爱的是谁,全都一一披露,没有任何的伪装。 只是,他不敢相信,在他的心里,面前那个泪着眼昂着头看着他的小女子,竟是他最不能承受的痛。 不由自主地,就将小兰紧紧搂住,重复着在梦里话语:“小兰,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谢谢你,秦大哥。” 小兰将身子紧紧偎在秦少白的怀里,刚刚,她看得清楚,这个男人,心里最担心最在乎的原来真的是她。 这就够了! 是的,这就够了。 足够让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一切。 管他是秦少白还是赵白,管他想要当个平常人还是想当个叱咤风云的英豪,他在她的眼里,只是一个会把她的安危当成头等大事的男人。 她的男人。 两只手往后摸索,终于搂住了秦少白的脖子,然后轻轻地旋转身子,昂起头,看着那张俊朗迷人的脸。 身体里那海潮般汹涌的冲动,使她突然间充满了勇气,闭上眼,两只手轻轻一拉,想将秦少白拉近。 那人,也是顺势,就将颤栗的chun送了过来。 “秦大哥。”小兰轻哼了一声,将身子靠得更近。 “嗯,我在呢。”秦少白眼中闪出异样的光芒,微微一用力,已将小兰拦腰抱住, 门轻轻地关上。 那粉红的床帘微微晃动着。 秦少白撑住了自己的两只手,看着身下的这个女孩。 那一片雪白,白得让他心驰神迷,白得让他的眼睛开始发直,他的眼睛盯住了雪山峰顶上那两颗红红的雪莲。 他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可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那股热量,此时此刻,他只想把眼前这个女人揉碎,和他的灵魂永远地揉合在一起。 小兰微微睁开眼,伸出自己的手,想要去触摸秦少白的脸。 两只柔嫩无骨的手已经被另外两只手给轻轻按住。 小兰的眼中竟流出泪来。 这一刻,这人生中最神圣的一刻,她终于等来了。 而且,是和她最爱的这个男人。 一股温热的感觉袭了过来。 一种深入骨髓的疼,传递过来。 那种疼似乎要将她的身子掏空,她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浮在了半空中,却更像在风头浪尖上摇摆。 风狂雨骤,小兰只觉得自己骑上了兰花在山岗上疾奔。 一会儿是被险些拉下深渊时的惊恐和刺激,一会儿又是急速跳跃浮上云端的舒适和惬意…… 终于,一切都回归到寂静,仿佛时间也都停滞不前。 小兰睁开眼,秦少白正撑着自己的身子,凌空看着她。 见她眼角淌出泪来,秦少白连忙俯下头,将那泪轻轻衔住:“傻丫头。” 手指在小兰的鼻子上轻轻一滑,人也顺势一滑,落在了小兰的身旁,然后再轻轻一拉,将小兰拉进了怀里,“以后,你就是秦夫人了,应该开心才对。” 小兰羞涩地笑,将脸埋进了秦少白的怀里。 她多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啊。 “老爷,老爷。”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兰连忙把被子拉起来,盖住了自己的头。 秦少白低头,在她绯红的脸上轻吻了一下,穿衣下床。 敲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管家的衣服,正恭恭敬敬地站在门槛前。 秦少白有一点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男人见秦少白眼中有迟疑,知道他家老爷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便笑道:“老爷,小人是朝阳公主赏给老爷的秦府管家秦安。” “你也姓秦?” 秦安又是谦恭地一笑。 “小人是秦府官家,自然得姓秦,至于安字,公主说了,这家宅求的就是一个平安,所以,就帮小人取了这个安字。” 秦少白微笑。 要不是小兰将赵白对朝阳公主的提防说给他听,他现在应该对朝阳公主是无比感谢。 “安叔,你找我有事吗?” 秦少白打了一个呵欠,意思是说,自己还没睡好呢。 那秦安何等灵敏,手一挥,身后的小丫鬟们送过来一杯茶。 “老爷,你先喝杯茶,养养神。小人说的这事,不是急事。” 秦少白捧过茶杯,还是忍不住白了那秦安一眼,不是急事,你火急火燎地来敲我的门干嘛。 尤其是这么美丽的清晨。 想到小兰那柔软娇羞的笑,秦少白不由地嘴角往上轻轻一扬。 “老爷,前院里,毕老将军和宋大人来了,他们正喝着茶在等着老爷过去呢。” 秦少白一听,手中的茶杯往秦安怀里一塞:“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说不急。” “老爷莫急。”秦安在后面喊,“两位大人说了,他们先把这院子转一转,让你辰末到大堂去。这离辰末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秦少白放慢了脚步,心头对这秦安的办事能力可是有了几分嘀咕,你说你一看起来很精明的人,怎么就不能一口气把话给说完呢。 秦少白正要回房,却听得那秦安又道:“老爷,小人提前来这里,是想提醒一下老爷,那毕将军从南阳县回来后,一直都呆在府中不出门,他这一次来,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带给老爷的也许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那又如何?”秦少白心想,那毕再遇一定是接到了赵白的信,来和自己商量对策的。 但,为什么会把宋慈也搅合进来呢? “老爷有所不知,这毕将军什么都不好,就好听几声小曲。” 秦安说着,见秦少白似乎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又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凤鸣楼来了一位姑娘,人长得很是清秀,最主要的是唱得一口好曲子,尤其是那一手琵琶,真正是把人的心都能弹化了。” 秦少白明白了,秦安是以为毕再遇是来找他的茬,所以要先来一个以敬为先,用毕再遇的爱好来堵住毕再遇的嘴。 看来,这秦安也是朝阳公主的亲信之一,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 不过,你这马屁也得找对对象啊。 这毕再遇是多么刚直不阿之人,岂是一个唱曲的女孩能够收买的了的。 “安叔,其实那毕将军和我也算是旧相识,所以,他来我这里有可能就是和我叙个旧,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 见秦安面露尴尬之色,便又笑笑道:“不过,毕将军和宋大人远来就是客,我们这宅子还是第一次来贵客,就按你说的,请那姑娘来唱几首小曲吧。” 秦安脸上一喜,连忙应着,退下就去办事了。 秦少白此时已没有一丝困意,他一回来,竟看到小兰已穿戴整齐站在了院子里一棵合欢树下。 现在看小兰,真有一种出水芙蓉般的美丽。 少了一点少女的娇羞,多的却是满满的女人韵味。 秦少白舔了下嘴唇,喉结快速转动起来,目光便又一次变得迷离起来。 “秦大哥。”小兰缓缓走了过来,见秦少白那样子,不由低头,掩嘴一笑。 “笑什么,你这傻丫头,难道你不想啊。” 小兰轻轻捅了一下秦少白,低声道:“秦大哥,你不要瞎说。” 秦少白顺着小兰的目光看去,那宋慈和毕再遇正快速往这边走来,他们的身后跟着毕再遇的得意干将黑鹰。 秦少白迎了上去,还没开口打招呼,却见毕再遇已经找了个地方站好,然后从黑鹰那里接过一个卷轴。 秦少白还在那里发呆,小兰却已经惊得往地上跪,然后拉了拉秦少白。 秦少白明白了,毕再遇手中的那卷轴不是什么古画诗词,而是当今皇上的圣旨。 他不由地也往那地下一跪。 听得毕再遇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大串的话,那些古言搞得他有些头疼,不过他听懂了几个字:临安府知府。 “少白,临安知府秦少白秦大人,你还不接旨谢恩啊。” 宋慈这么一催,秦少白是彻底地弄明白了。 这宋宁宗刚刚是给了他一顶大帽子,一顶四品官员的大帽子。 “真是恭喜秦大人了,这刚来临安,就成了临安府的父母官了。” 毕再遇说着,将圣旨递给了秦少白,转而又对着小兰道。 “小兰姑娘,你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这正四品夫人的身份可是无比地荣耀噢。” 小兰羞涩地欠身施礼,正欲招呼两位大人进厅喝茶。 “一个缘楼的卑贱丫头,有什么资格做我秦大哥的夫人。” 却听得门外一记尖锐的笑声,紧接着一道紫红的影子飘了进来,稳稳地落在了秦少白的面前。 第一百六十三章:闹秦府,金昭宁人前受辱(… “昭宁,真的是你吗?昭宁。” 秦少白激动地喊了起来,冲了过去。 没等金昭宁有任何反应,已经将金昭宁给一下子抱住了。 抱住了就抱住了,可他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能抱着金昭宁原地转几个圈。 那几个圈,将小兰的脸转得雪白。 这男人是刚刚和自己恩爱着的男人吗? 竟然会如此激动地去迎接另一个女人。 她咬紧牙,用各种理由来劝慰自己,却还是没办法控制眼中的酸涩。 “秦大哥,是我,我来了。” “你来了,真是太好了,我是多么的想你呀!” 毕再遇和宋慈都呆在那里。 他们实在不明白,秦少白怎么就能当着小兰的面对金昭宁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做出那么亲昵地动作。 他们用无限同情的目光看向小兰。 哪里还有小兰的踪迹。 “小兰,小兰。”秦少白总算是想到了小兰的存在,松开了金昭宁,拉着她来找小兰。 “小兰姑娘,早就跑了。”宋慈朝院子外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 “不要说小兰姑娘了,就是我这老人家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小兰姑娘这次是被你气跑了,不过,老夫觉得她跑得对。” 秦少白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没办法向众人解释他现在的心情。 第一眼看到金昭宁时,他的心里的确是充满了喜悦,可是当他将金昭宁抱在怀里时,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 也就是说,他对金昭宁竟然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一份痴迷,冲动和强烈的占有欲了。 这些,他自然不能直白地说出来。 他对金昭宁是没有了感觉,可是,他能从金昭宁的眼神里看出,金昭宁对他的那一份炽热的爱恋。 就算不爱了,也不应该去伤害。 找个机会,再好好地解释给这个曾经爱过的女人听,也许还能做朋友啊。 “毕将军,宋大人。”看着宋毕两人一脸不愉快的样子,金昭宁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依然彬彬有礼地打着招呼,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秦少白。 “秦大哥,我将望乡楼搬到临安来了,以后,我们又可以天天见面了。”说着,金昭宁就拉过了秦少白的手,“走,我们去望乡楼喝酒去。我进了最美味的状元红,还准备好了新鲜的冬笋,给你做那道冬笋烧底。” “金姑娘。”宋慈伸出手,拦住了金昭宁。 金昭宁抬起头,目光中的温柔正一点点地褪去,凶狠之色慢慢地袭上她乌黑的眸子。 “宋大人,你若有兴致,也可来望乡楼喝一杯浊酒。”手一挥,竟是将宋慈轻轻推开了几许。 “金姑娘的望乡楼在南阳就那么有名,现在到了临安,自然是精益求精,好上加好。宋某不日一定会前去光顾。”宋慈说着,轻咳了一声,“不过,现在,这秦大人还真不能去望乡楼。” “为何?”金昭宁怒目相对,“难不成宋大人觉得我这望乡楼是不够资格接待这刚上任的知府大人?” “金姑娘是说到点子上了。” 宋慈这话一出,金昭宁的脸色顿时一凝,满脸的愤怒便写在了脸上。 “金姑娘不要误会,我不是说望乡楼不够资格接待秦大人,我想以金姑娘的财力实力还有那非凡的厨艺,不要说是秦大人,这朝廷官员应该都会很快把望乡楼当成聚会的好选择了。” “那金昭宁你就可以在大宋赚他个盆满钵满了。” 毕再遇大概是嫌宋慈这温温柔柔的,烧的火是一点也不旺,不失时机地加了一把柴。 金昭宁气得小脸通红,可是,她又没办法回击这两人,只能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秦少白:“秦大哥,今天是我们酒楼开业大喜的日子,我特意来找你一起喝杯开业酒的,你不会不去吧。” “他今天还真的不能去。” 话音刚落,众人就看到朝阳公主和六王爷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竟是刚刚消失了的小兰。 “六王爷,公主。”秦少白一边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所有的人都来了。 “我以为是谁将我们的兰心公主给气走了呢?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酒楼的小小掌柜。” 金昭宁只听到那小小掌柜四个字,只气得脸都变了形,不过,她却按住了自己的脾气,静静地站在那里,还不忘记挽住秦少白的手。 那其余三人却是听到了兰心公主四个字,都抬起惊异的脸看向朝阳公主,又看向公主后面的小兰。 “秦大人,相信刚刚你已经接了一道圣旨,那现在请你再接一道太后懿旨吧。” 此话一出,一片跪拜之声。 金昭宁原本不想下跪的,见众人都跪下,而且秦少白还扯了扯她的衣服,不得已,也只好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懿旨,南阳县姑娘小兰,年芳十八,贤德端良,蕙质兰心,甚得本官喜爱。今封为兰心公主,原居秦府外再扩宅百亩,赐为兰心公主府,钦此。” 一旨宣读完毕,众人全都站起来恭贺小兰。 “这小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兰心公主,少白啊,你可得抓住机会啊。”毕再遇说着,说完还不忘记瞥一眼金昭宁。 金昭宁咬着牙。 “我说六王爷,朝阳公主,你们应该趁太后开心收了义女,再趁热打铁,为我们家少白请一个御婚嘛。” 金昭宁的目光利剑般地砍向毕再遇。 毕再遇当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到时候,这秦府就是三喜临门了。” “毕将军,我也曾为小兰妹妹这样想过,不过,我想,这事还得有人表个态,得让我家兰心公主嫁得风光得意才行,对不对,秦大人。” 朝阳公主笑着,斜睨了一下秦少白,继而又微微叹道:“我就怕有些人有那么多上不了台面的滥情,到时候委屈了我家兰心公主。” 这话说得真是够狠,众人都低头不语,却都在等着金昭宁的反应。 谁曾想那金昭宁却是笑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了秦少白的面前,用手托起了秦少白的下巴。 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划过,然后,众人都听到了金昭宁那比云朵还要柔软的声音:“秦大哥,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要你说一句,你爱的人是我,对不对?” 秦少白愣在了那里。 要是在十天前,他一定是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些话来。 可是,这一次金昭宁回来后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金昭宁之间有了一层隔阂,那隔阂有时候会让他一想到金昭宁就心疼。 他不喜欢那种心疼的感觉。 反而和小兰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他竟有着说不出的舒服。 更何况,他刚刚才和小兰有了那云雨之游。 “秦大哥,你说话啊。” 金昭宁见秦少白沉默着,着急地大喊起来。 喊着喊着,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在她精致的脸上慢慢地滑下来。 “秦大人不说话,不就是告诉你答案了吗?”朝阳公主冷冷道,“金昭宁,你我都是女了,还是要给自己留一点尊严的。” 金昭宁盯着秦少白。 她以为朝阳公主这样的话一出,秦少白一定会为她竭力抗辩,就像从前一样。 从前的她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无论有多么地刁蛮,秦少白都会笑着为她打圆场。 金昭宁昂起头,看着众人。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是这院子里最多余的一个人。 “秦少白,你狠。”悲怆地喝了一声,金昭宁身形一转,人已经飞了出去。 “昭宁。”秦少白想要追出去,可是他的身子已经被宋慈和毕再遇给拉住了。 他只能无助地看着那紫红的身影在他的眼中飞一般地消失。 “走,前院听曲子去,我听说我们知府大人早就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早早地就让人去请了凤舞楼的红袖姑娘来唱曲了。”六王爷说着,朝着身后的飞羽使了个眼色。 “原来少白早就有这打算了啊。少白啊,你可真是狡猾,害我们几个还瞎为你操心。不过,有曲子听,就当是你赔罪了。走,去见见那艳冠临安的红袖姑娘去。” 果然一说到曲子,毕再遇就满头的劲。 “你看他们男人,一说到美人,就没有魂了。”朝阳公主揽着小兰,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小兰,这下,你和我真的成了姐妹了。” 说话间,朝阳公主已经将头倾了过去,咬着小兰的耳朵轻轻道:“其实,秦少白要是心甘情愿只做这临安府的知府和这大宋国的驸马,我们大家都会好过一些的。” 小兰朝着朝阳公主微微施了个礼,什么话也没说,往前院奔去。 前院的青湖边,已经搭好了一个舞台。 舞台中间,一个妙龄少女穿着一身红裙静坐在那里。 她那纤纤素手正在琵琶上轻弹,一张秀丽的脸轻轻靠着那洁白琵琶,雅致而端庄。 红唇轻启,唱的竟是那岳飞的满江红。 【作者题外话】:这本书已经到四十万,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加更一章。 今天过后,秦少白就专心做事业了,他会遇到很多帮他的人,也会遇到许多的阻碍。 行文至此,深知自己文笔,情节设计都有很多问题,还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多多体谅,多多支持。 不管成绩如何,这本书一定会写到一百万,也算是给喜欢这本书的读者一个交代吧。 祝大家幸福快乐。 第一百六十四章:为夺爱,昭宁武德商对策 金昭宁冲回了她的望乡楼。 望乡楼的生意甚好,墨清正在那里忙着张罗。 见到金昭宁,墨清正想问秦少白什么时候来,却被金昭宁一下子给推了过去。 墨清这一摔,正好碰到了柜台上,他只觉得那肋骨都像被撞断了一般。 可是,他根本没有在乎自己身上那剧烈的疼,已经快步跟上金昭宁。 金昭宁,坐在了天字一号的厢房里,大声地喊:“你们,你们都死了吗?快点给我拿酒来,拿最烈的酒。” 哪有伙计敢上前送酒。 墨清本想推门而入,终于还是飞下楼,提了一罐酒,又端上了一盘酱牛肉,敲门而入。 金昭宁看都没看墨清一眼,拿起那罐酒,也不倒进酒壶就要往嘴里倒。 墨清连忙拦住她,将罐子抢了过来,又倒满了一壶,然后取出两只玉杯,将酒给斟满。 “你,去那边坐着。”金昭宁的手朝一旁的偏厅一指,“我想一个人静静地喝酒。” 墨清的脸上有一丝悲伤,不过,他并没说什么,拿起一杯酒,就往那偏厅走去。(作者细细语:墨清啊,你这是何苦呢,你可是墨家三少,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一剑封喉啊,何必委屈自己噢。) 金昭宁见墨清黯淡离去,心里似有一丝不忍,朝墨清看了一眼,却终于什么也没说,拿起那杯酒,就往口中倒。 墨清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不说话。 眼波流转,却都停在金昭宁的身上。 一口酒入肚,金昭宁的身子开始发热。 她趴在桌上,眼睛的余光终于看到了依然静坐着的墨清。 不由淡淡一笑,向着墨清唤道: “墨大哥,来,陪我喝酒。” 见墨清不言语,眉头还微锁。 金昭宁突然间笑出声来:“墨大哥,你是不是担心我?你担心着我,就像我担心着他一样,是不是?可是,墨大哥,墨大哥啊,十天还没到啊,十天还没到啊,他就不敢承认他喜欢我了。” 又是一大口酒喉,呛得金昭宁剧烈地咳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那里所有的人都说他应该爱那个贱人,那贱人有什么好?不就是做了什么兰心公主吗?公主,谁还不是公主?我还是根正苗红的公主呢。” 金昭宁的手使劲地捶向了桌子。 桌子的一角应声而断。 墨清站起来,想要往金昭宁那桌走,他担心金昭宁的手。 却见一道白影飘过,落在了金昭宁的对面。 墨清只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的脚步控住,竟让他重又坐回了椅子上。 “你是谁?”金昭宁已有些微醉,微睨着来人,“看你眉清目秀,鼻挺耳阔,也不失为气宇轩昂,来,来陪我喝酒。” 没等那人开口,金昭宁自己已端着酒壶,围着那酒桌舞了起来,一边我舞,一边往口中灌酒,一边不忘哈哈大笑着。 她的身子从那白衣人面前闪过。 那白衣人竟伸出手来,轻轻一拉,拽住了金昭宁的衣带。 又是那么一拽,金昭宁的衣带眼看着就要被拉开。 墨清已是拔剑刺了过来。 谁料那人还没有动,门外又跳进五个黑衣壮汉,五把剑齐刷刷地指向了墨清。 墨清正欲将手中软剑挥舞,却听得那白衣人轻声道:“墨三少,你这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啊,我只是想和你们家主子聊聊,不用劳驾你出这什么一剑封喉吧。”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对小主子不利,墨清就一定拼死奉陪。” “我说金昭宁,你有这么忠心的一个男人,你竟还不知足,唉。” 那白衣人竟叹着,然后两手轻轻一送,就将金昭宁送回到桌前。 金昭宁摇摇晃晃,身形一转,坐了下去。 这一阵折腾,金昭宁的酒已经醒了一半。 她定眼看了一下来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酒就完全地醒了。 “你是梅家三公子梅武德?” “看来金姑娘的消息也挺灵通的嘛。”梅武德的手一挥,那五个的剑同时撤了回去。 墨清正想要拔剑刺向梅武德,却听得金昭宁闷喝了一声:“墨大哥,楼下客人很多,你先去招呼一下吧。” 墨清看着金昭宁,又看了一眼梅武德。 梅武德正在玩着他比女人还要纤细白皙的手指,嘴角衔着一缕得意的笑。 “小主子,墨清就在下面,小主子有任何事呢,都可以唤墨清上来。” 梅武德看着墨清离去的背影,突然间面色一凝,手中已握住了桌上那杯酒,戏谑道:“没想到大金国未来的国君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 金昭宁一听这话,目光立即警惕起来,不过,她却没动声色,也不承认也不否认。 起身又拿来一只玉杯,倒了一杯酒,自己先喝了下去。 “酒入愁肠,化成相思泪。金花公主的愁我是感同身受啊。” 梅武德说着,竟也自斟了一杯,一仰而尽。 “我听闻梅家公子梅武德是个没有品德之人,难道也有所爱之人,也会被爱所伤?” 梅武德不说话,又是一杯酒入肚,然后突然抓住了金昭宁的手:“你要夺回你的秦大哥,是不是?” 金昭宁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正好,我们俩合作,我帮你把你的秦大哥给夺回来,你帮我抢回我的小兰妻。” 金昭宁是听明白了,这个天下第一浪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是爱上了小兰。 不管他是真的爱,还是假的爱,这人既然和自己有共同的目标,那绝对是可以拿来利用的。 想到这里,金昭宁站了起来,走出房门,对着楼下的墨清轻轻唤道:“墨大哥,来两瓶上好的牡丹清酒,我要和梅公子好好喝上几杯。” 金昭宁说话的语气语调都恢复了正常,甚至于她的眉眼里还有几分笑意,墨清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墨清将酒送来,正要离去,却被梅武德给唤住了:“三少,你也算是金姑娘的知音,理应为金姑娘的幸福而努力,我们这个计划,你也可以参与一下。” 见墨清一脸的迷惑,金昭宁突然心中一软,对着墨清道:“墨大哥,我和梅公子今天商议的是我们的私事,你先下去忙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梅武德衔着一丝冷笑看着墨清下楼,转过身,对着金昭宁说道:“我可没想到金花公主也有这么软的心肠,莫不是这金花公主看出了墨家三少的情意,也对三少动了情了?” “梅武德,你不要再废话,说,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其实我让你留下墨清是真的因为墨清可以为你做一些事的。”梅武德叹道,“不过,我想,你总有办法让墨清为你拼命的。” 说着,梅武德已经走到金昭宁的面前,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声。 金昭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一点一点地加深,加浓,竟使得她整张脸都充满了光彩。 “金姑娘,做人要有自知之明,那小兰姑娘已经不再是缘楼的一个普通的丫头,她现在是太后的义女,大宋的兰花公主,你拿什么和她比啊?” “滚,你给我滚,望乡楼不欢迎你。”金昭宁边骂着,边拉开了厢房门,“梅武德,你真的无德,从今天开始,我这望乡楼就是你在这临安府的禁地。” 梅武德哈哈大笑起来,跃下楼,甩开袖子就走了出去。 金昭宁看了一眼墨清,那眼里的悲哀几乎要将墨清的心都撕碎了。 顾不得楼下那许多议论纷纷的客人,墨清一个跃身,已经跳上去。 金昭宁看到墨清上楼,身子竟是一软,正好跌进墨清的怀里。 “墨大哥,你,来陪我喝酒,陪我大醉一场,可好?” 仰起的脸上,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墨清看着独自饮酒的金昭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干脆也招呼店小二,给了他一罐酒,仰着脖子喝了起来。 “墨大哥,你也有放不下的人吗?”金昭宁已经趴在了桌上,醉眼朦胧,“放不下也得放下,是不是?因为那人,也已经将你放下。不负如来不负卿,多好的一句话,可惜,谁又有真正做到。” 好一句不负如来不负卿。 墨清笑着,仰起头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灌进了自己的喉中,只觉得那酒似火焰一般烧灼着他的嗓子,使他想喊喊不出来,终于那火焰将他的心一点一点地融化,变成了一颗泪珠从眼角轻轻滑落。 公主,你可知道,墨清也时常这样叮嘱自己。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墨清只愿不负如来不负卿。 若真是世间难得两全法,墨清宁负如来不负卿。 看着已醉倒在桌上的金昭宁,墨清提起了他的软剑,往秦府奔去。 他要弄个明白,为什么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这样一个妙人,那秦少白可以如此不珍惜,如此去伤害。 一月的风,依然冰寒透骨,正午的阳光,似乎也无法阻挡这份透彻心扉的寒冷。 第一百六十五章:抱不平,墨清竟被武德伤 秦府前院。 歌声和笑声在阳光下荡漾。 红袖姑娘已经唱了好几曲,每一曲结束,众人都会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这一次,全部的曲目已完,红袖姑娘抱着琵琶朝大家行礼,谦恭而温良。 “真是可惜了。”秦少白叹着气,一脸的惋惜神情。 六王爷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秦大人,这红袖姑娘唱的可得大人之心?” “红袖姑娘唱的真是很好,比我们那网红要唱的好多了。” 众人一脸听不明白的模样,宋慈又开始责怪起来:“我说少白,谁叫网红啊?这世间还有姓网的人吗?” 秦少白连忙解释,说那网红其实就是他们家乡一个比较流行的名词,就是大家都比较熟悉的一种人。 “那网红姑娘擅长唱哪种曲子?”毕再遇追问道,“什么时候我们也去秦大人的家乡听一听这网红姑娘唱的曲子吧。”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他也很想回去呀,可是怎么回去呢? “各位大人,打扰一下大家。”秦安谦恭的走了过来,“老爷,外面有一位小哥,说要见你。” 众人对望了几眼,秦少白就更是疑惑了。 他在这临安府能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可以这么说,他能认识的人除了金昭宁外就只有面前的这几位了。 怎么还会有一位小哥来寻他? 小兰立刻警觉起来,她的脑海里马上闪出梅武德的那一张脸。 “秦大哥,你陪各位大人在这里喝茶,我去看看。” 小兰刚要走,却被朝阳公主一下拉住了。 “我的傻妹妹,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还把自己当成秦府的一个丫头呢?” 转身对着垂立一旁的小红道:“过去看看是谁,要是一些不相干的人,就打发了吧,不要扰了各位大人看戏的兴致。” 小红出去没多久,就又跑了进来。 她在朝阳公主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朝阳公主面色微愠:“这金昭宁还真是没完没了。” 一听来人和金昭宁有关,秦少白就坐不住了。 “小兰,朝阳公主说的对,你现在是兰心公主,你可不能随便去见人,那人竟然是来找我,或许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在这里陪公主王爷和各位大人喝茶聊天,我去去就来。” 小兰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她让人拿了一件裘衣过来,一边让秦安拿着,一边对秦少白低声道:“秦大哥,也没有什么事,大家把戏看完也差不多要一个时辰,你要是想出去就出去吧,外面冷,你记得披上裘衣。” 秦少白看着眼前这一个乖巧懂事的女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的的确确是有些着急,刚刚金昭宁跑出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追出去,只是碍着一屋子都是客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向金昭宁解释。 他猜想要来见他的那个人应该是墨清。 一定是金昭宁回去望乡楼后又发疯耍泼,心有不甘,让那墨清来找自己算账了。 金昭宁那脾气,绝对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秦少白走出院门,看到站在大树下的果然是墨清。 墨清一见秦少白,提着他的软剑就冲了过来。 秦少白心中说一声不好,想躲却已经躲不过去了。 想要迎上去,他比谁都知道,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三两下就要被墨清打的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墨青的软剑突然间往地上一坠,紧接着一个雪白的影子飘了下来。 “梅武德?” 秦少白皱了皱眉。 他可不觉得梅武德的到来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从梅花山庄走出来的时候,小兰就将梅武德的事情和秦少白说了说,小兰并且说,那梅武德是比六王爷赵恬还要让人捉摸不透。 秦少白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你不知道是该离他近一点,还是该离他远一点。 他对你做的一些事情,你不知道他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 就像现在,梅武德为他拦下了墨清的这一剑,却让秦少白感觉到万分的恐惧。 他倒宁愿被墨清给刺上一剑的。 更何况,以他对墨清的了解,最后关头,墨清是一定会收剑的。 墨清如何舍得让金昭宁伤心呢? “秦大人,我这刚要来府上拜访,想要庆祝秦大人当了临安府的知府大人,怎么说也应该是春风得意啊,高朋满座,怎么就会有人来寻仇啊?” “寻仇?寻什么仇?”秦少白捡起了墨清的软剑,递给了一脸羞惭的墨清。 “梅公子,你刚刚一定是看错了什么,我和墨清兄弟是在交流剑术呢。” 说着,秦少白竟上前搂住了墨清的肩:“墨兄弟,这下你可以回去跟昭宁说了,就说我秦少白啥都没变,依然是她那个不求上进的秦大哥,你看,你这一剑要不是梅公子帮我挡了,我可能还真的要做你的剑下亡魂了。” 墨清有一些呆,一直待在那里没动,眼睛却死盯着梅武德。 这个男人,他认得,就是刚刚和他家小主子一起喝酒,然后将小主子羞辱至哭的梅武德。 墨清的脑海里,金昭宁那悲伤欲绝的表情又显露出来。 他很想软剑再握,朝那梅武德刺去。 可是,梅武德的身后那五个壮汉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一旁。 墨清对自己的实力很是清楚。 一个梅武德,他可能还能勉强对付。 再加上这五个人,他就真的没有丝毫的胜算了。 秦少白自然能看出墨清对梅武德那满眼的愤恨,他也能看出墨清对自己实力的担忧。 不由在心底低叹了一声,这武功不好,还真的很难在这古代混出个样来啊。 墨清这样的武功,都是这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自己那…… “秦大人,墨清只想告诉秦大人,这世间再没有谁像小主子一样深爱着秦大人了,还请秦大人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好好考虑一下墨清的话。” 墨清说完,又朝那梅武德看了一眼,提剑离去。 梅武德的脸上依然是那迷死人的笑容,他两手抱肩,身子还在那里晃,明摆着,没把墨清最后那愤怒的一眼放在心里。 “梅公子,相请不如偶遇,梅公子竟然来到了我家门口,还请公子来喝一杯浊酒。” 梅武德老实不客气地应了一声,刚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轻轻的拍了几下掌,刚刚的五个壮汉瞬间消失,却是跳出了四个年轻的男人。 那四个男人,虽然都只有二十几岁,可看他们的步伐,就知道不比刚刚离去的五个壮汉差。 那四个壮汉,同时往秦少白面前冲了冲。 秦少白虽然一个劲的鼓励自己不要害怕,可他实在无法确定这四人是友还是敌。 他很想扯着嗓子喊小兰,一想那样的话,整个临安府就都知道他这个知府大人实在是没用得厉害。 只能鼓起勇气,命令着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做出想要逃跑的姿势,还得拼命保持脸上的笑容。 原来淡定从容这四个字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四鬼拜见秦大人。”那四人却齐刷刷的跪在了秦少白的面前,低头,恭敬的行礼。 “秦大人,你救了我家小妹,我家那两位老人可是天天念叨着要我来报恩,我心想,秦大人也不是爱财之人,身边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兰姑娘,这送财送人都不可以,还真是让我煞费了脑筋。” 秦少白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他至少弄明白了,梅武德不是来找他算账的。 “梅公子,何必这么客气,梅花山庄的一件事,只是举手之劳。” 秦少白心想,救你家妹子的那个人又不是我,而且你送金送银送美女都在情理之中,这搞出四个武艺高超的壮汉来,是想要干什么呀? “秦大人,这四人一直跟着我,是父亲派来照顾我的,他们的武艺虽不高超,也可以在江湖走一走,我将他们四人送与秦大人,就当秦大人的护院吧。” “这位公子可真是大方。” 娇媚动人的声音传得过来。 秦少白和梅武德一起抬头,看见朝阳公主婀娜地走了过来,她的身旁,是一脸冰冷的小兰。 梅武德所有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在小兰身上,乌黑油亮的眸子里充满着一种贪婪的欲望。 “公子,你如此看着我们兰心公主,当真是把我们秦大人当成透明了吗?” 朝阳公主淡淡说道,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激热情,少白英勇护小兰 梅武德根本没把朝阳公主放在眼里,他目光炯炯,依然在盯着小兰。 小兰被他看的有些心慌意乱,快步到了秦少白的面前,将秦少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没事,我啥事也没有。” 小兰这才放心的转身看着梅武德。 “梅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小兰的声音冰冷冰冷,可是梅武德的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反而,他见小兰主动和他说话,眉眼全都乐开了花。 他急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抓住小兰的手。 秦少白哪能容忍有男子在他面前如此,就算他明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梅武德的对手,他也得去捍卫小兰的纯洁,捍卫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如此一想,胸中竟是充满了力量。 那力量带动着他的身子竟是跃了起来,冲到了梅武德和小兰的中间。 一只手铁钳一般地抓住了梅武德的手。 梅武德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咔擦一声,似有断裂之嫌,抬头,他看到秦少白那比烈日还要炽热的眼神,那哪里是人的眼神,那根本就是恶魔的眼,要将他完全吞掉的恶魔的眼。 梅武德只觉得浑身一阵颤栗,马上想到了梅花山庄那一颗果子,那一棵大树,还有树上那个圆润光滑得像是被刨子修理过的小洞。 内心立时被恐惧席卷,身子也往下缩了缩,似乎那样就能将手腕外的疼痛给减轻一些似的。 “秦大哥。” “秦大人。” 小兰和朝阳公主一起喊了出来。 小兰的声音里除了欣喜更多的是担心,当然还有一丝疑虑。 她抬头看看天空,艳阳高照,正是正午时分。 这个时候,面前的这个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少白才对。 可是,刚刚抓住梅武德的那双手,很明显是赵白的。 只有赵白那功底,才能让内力不错的梅武德被捏得龇牙咧嘴。 朝阳公主的眼里却全是惊恐。 她认得那手势。 年少时,她每次偷袭那个她不愿意认下的大皇兄,都会被他用这样的手势抓住,然后就会觉得手腕要断了一般。 每次她疼得大叫,把责任都推到大皇兄身上时,都会看到大皇兄那鄙夷的眼神。 就像现在,秦少白看着面前这男子的眼神。 毋庸置疑,此时的秦少白根根本本就是赵白。 朝阳公主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看来六王爷的推测也不正确。 哪里有什么时间差,哪里有什么日月影响,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是赵白。 “少白,少白,快,快松手。”六王爷大喊道,奔了过来。 “误会,这都是误会,这人是梅花山庄的武德公子,是我特意邀请来的。” 谁还不知道他是梅花山庄的梅武德呀?我要教训的就是这梅家山庄的梅武德。 一是为了墨清的那份委屈,二是为了小兰的这份尴尬。 “六王爷,你可没跟我说,这秦大人不仅智慧超群,竟还是一位武艺高强。” 梅武德按着自己的手腕,努力让自己笑起来。 “这梅公子你就不明白了,都说人有潜力,少白一定是误会了你对小兰姑娘了,深爱的女人受到伤害,哪个男人都会潜力爆发,所以梅公子你也不要埋怨少白了。” “小兰姑娘,我其实很理解秦大人的行为,换了是我,看到你如此美丽,如此端庄,高贵的像草原上的那颗星星,也会不顾一切,舍弃所有来保护你的。” 在场的人都被梅武德这变了相的表白给恶心的想吐。 秦少白自然也听出了梅武德这高明的调戏,气的又想发火,却被小兰拦住了。 “梅公子你真是过奖了。对了,梅大小姐的病情可有好转。”小兰问得彬彬有礼,话题也是转得巧妙自然。 “这还得多谢秦大人和小兰姑娘,不然我家清心已经命丧枯井了。” “少白,你是去梅花山庄住宿一晚,竟还有这么精彩的经历啊,快快跟我们讲一讲。”宋慈说着,将秦少白拉了过去。 众人一看,知道宋慈这是在打圆场,便都跟了过去,朝那还没有结束的戏台走去。 “小兰,”朝阳公主一边走,一边轻轻的问道:“你和这梅家公子打过交道?” 小兰懒得回答,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梅武德可是真正的没有江湖道德,据说他对漂亮的女人有一种独特的嗜好,一旦看中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你可要小心一点哦。” 提醒到这个份上,小兰也没办法再沉默下去。 她停下脚步,对着朝阳公主微微欠身:“多谢公主提醒,不过,公主请放心,小兰怎么说也是公主训练出来的,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那假意的热情给蒙骗了。” 小兰这回答可谓是一语双关,朝阳公主只得尴尬地笑笑,往前走去。 小兰也急走了几步,跟了上来。 她可不相信那个梅武德会是一个善茬,说不定又会咕噜出什么花样来。 刚刚秦大哥的确是够英勇,可是那只是因为对自己的担心才将赵白的一些本领给激了出来,现在的秦少白,一定又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刚走近戏台,就听得那几个男人在开心的笑着,那个叫红袖的姑娘已经不再唱曲,而是在为众人斟茶。 那姑娘的脸红扑扑的,眼神里还有一份羞涩,看来这几个男人是在拿这姑娘开玩笑。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粗鄙,永远学不会对女人的尊重。 不过,若是他们所爱的女人,也许又是另一种情境。 如此想着,小兰竟对红袖姑娘生出了几分同情。 “梅公子你真是太会说笑了,这样的好事,秦某可不敢想象。” 秦少白呵呵笑着,眼角一瞥就瞥到了小兰,那笑声就显得有些尴尬。 “秦大人,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做这点决定,还得问一下小兰姑娘啊。”梅武德怂恿着,“我看那小兰姑娘是蕙质兰心,一定会体谅秦大人的。” “什么决定,秦大哥,你要做什么决定?”小兰握着秦少白的手,眸子晶亮一片,“秦大哥,你放心,你做任何决定,小兰都会支持你的。” “看看看看,还是小兰姑娘够豪气,秦大人你就不要婆婆妈妈了。” 梅武德已经站起身来,拉过了低眉垂眼的红袖。 小兰有一丝迷惑,她不明白这红袖和秦少白又有什么关系。 “小兰姑娘,刚刚我送手下给秦大人当护院,秦大人是看不上我这些伙计,我也就不强求。毕竟以秦大人和小兰姑娘的武功,这秦府实在也不需要什么护院。” 梅武德的眼睛又一次在小兰身上打转,满是暧昧,完全忘记了刚刚那手腕之疼。 小兰心中微怒,却又没办法表达出来,更何况,她还在等着梅武德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梅公子,我们这院子也没什么值得去护卫的,所以秦大哥也不想委屈梅公子的四位手下在此屈就,真是多谢梅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小兰姑娘说得对,我这是多此一举,所以我这不是想到一个赔罪的方法了吗?” 梅武德将红袖轻轻一推,要不是秦少白闪得快,那红袖是一定被推到秦少白的怀里了。 小兰已明白了梅武德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真想拔出剑来,将这多管闲事的梅武德给一剑挑了。 可是当着诸位的面,她又不好发火。 她秀眉一挑,还非得逼自己面带微笑:“梅公子,你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众人见,小兰虽然面带笑容,那声音却是冰冷冰冷,知道小兰已经开始生气,便觉得眼前这玩笑不能再开下去。 六王爷正想阻拦,找个台阶让梅武德下,谁知道梅武德却已经大笑起来:“刚刚看秦大人十分喜欢这红袖姑娘,我便也就是投其所好,为这红袖姑娘赎身,再将她赠予秦大人,小兰姑娘,这份礼物,你不会阻拦秦大人收下吧。” 小兰气得咬牙切齿,她转眼看向秦少白:“秦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这红袖姑娘?” 秦少白被小兰看得心里发毛。 正欲回答,却见那红袖姑娘,竟缓缓的跪了下来,抬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心头一紧,知道今天这玩笑真是开大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表决心,红袖求死感小兰 这红袖姑娘本来就生得楚楚可怜。 现在又这样凄楚的一跪,再加上那么柔软的一唤,更是将在座所有男人的心都给揪疼了。 秦少白还压制着自己没去做任何的反应,那六王爷已经帮上腔了。 “少白呀少白,刚刚你对红袖姑娘可是赞不绝口,怎么一到我们兰心公主面前就好像全忘记了呢,看来啊,你也是一个……” 话没说完,便哈哈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 气氛暂时缓和了一些。 “红袖姑娘,这秦府啊马上就要变成公主府了,所以,你要想在这秦府呆下去,那可还得听我们兰心公主的意思了。” 梅武德让人厌恶至极地加了一句。 那还在静静流泪的红袖姑娘一听这话,立即看向了小兰,眼里的悲凉之意都快要溢出来。 “兰心公主,我知道,我是没有资格和你一起伺候秦大人的。” 说着,眼神那缕悲凉更甚,竟是让小兰也感觉到一丝心疼。 听得那红袖继续呜咽着:“但刚刚,梅公子为我赎身,已经说了,他是要把我送给秦大人。还说,他已经派人去凤舞楼通知了妈妈,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凤舞楼的人。若秦大人和兰心姑公主不肯收留我,红袖不知道能去哪里了?” 见小兰看了一眼秦少白,秦少白更是一脸的心疼,甚至还有要来搀扶自己的意思,红袖便又凄婉说道:“红袖只求让红袖当个使唤丫头,除此之外,红袖绝对不敢有什么奢求。” 说着,那眼泪就滚了出来,晶莹的泪珠在她的脸上缓缓地下滑,竟是给她那张妩媚的脸添了几分可怜,也就越发地让这院子里的男人心疼不已。 “少白,你可真是婆妈。”毕再遇原本只是在那看戏,见小兰的脸色越来越差,大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他潜藏在心底的父爱一下子爆了棚,走上前就去拉红袖,“姑娘,老夫不爱美女,但老夫爱你那超凡脱俗的琴曲,要不,姑娘,你来老夫家吧。” 这本是一句解围的话。 众人也都以为这么一句话可以造个台阶让大家都能顺阶而下,也不至陷在这僵硬的气氛里。 红袖缓缓抬起头,柔柔弱弱地谢过了毕再遇。 接着,她又轻唤了一声秦大人。 待秦少白转过脸来,她便满脸忧伤的看着秦少白,乌黑的眸子里竟是一种让人惊恐的绝决: “秦大人,你不要再为难了,既然秦大人不愿收留红袖,红袖也没有脸再活在这世界上。。” 说话间,红袖的手一扬,手中竟是多了一把匕首。 她眼睛眨都没眨,拿着那匕首就往自己的手腕处割去。 小兰一声惊叫,已飞奔到红袖面前,打掉了那匕首。 可是,匕首已经在红袖的手腕上划了一道,血,流了出来,滴在红袖那纱裙之上,绽开了一朵绚丽的花。 众人都惊在那里,看着小兰熟练地为红袖包扎伤口,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半响,毕再遇才低吼道: “你这姑娘,也真是太烈了。这要是割断了手筋,可还怎么弹琴噢。” 众人都用嗔怒的目光看着毕再遇,毕再遇也感觉到自己话说过了,现在应该关心人家红袖姑娘的伤势才对啊。 “没事了。”小兰为红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红袖姑娘,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无地可容,无家可归的。” 红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她挣扎着要向小兰行礼,被小兰给拦住了。 “红袖姑娘,你先去厢房休息,你的事情,我会和秦大哥好好商量的。” 红袖走后,小兰转过身,盯着秦少白。 “小兰。”秦少白有些难堪,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红袖会来这么一招,他能感觉到小兰心里的难受,小兰那忧伤的样子,让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打算,“小兰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情。” “秦大人,刚刚就是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已经把这两个女人都给伤害了。”梅武德不识时务地加了一句,然后,一脸挑衅地笑看着小兰。 小兰根本没去看梅武德,而是对着六王爷他们微微欠身:“王爷,公主,两位大人,秦府今天这样的情景实在不方便再留大家,所以……” 小兰的话意思很明显,六王爷首先知趣地告辞,临走时,还拍了拍秦少白的肩。 有了六王爷拍这第一下,毕再遇,宋慈也都过来拍了拍,还附带赠送了几声无可奈何的哀叹。 朝阳公主倒是没来拍肩,却是狠狠地瞪了秦少白一眼:“秦大人,你和我小兰妹妹还没成亲呢,可不能学那些男人,妻还没娶,就将妾给安下来了。” 秦少白这是满心的委屈啊。 他招谁惹谁了? 他只不过就琴论琴地赞了那么一声,就把这破事给招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都怪那多事的梅武德,好好地为红袖姑娘赎什么身啊,人家卖艺不卖身,在哪里不都能弹得一手好琵琶让世人倾心吗? 赎身你就赎身了,还来什么美女赠英雄,非得把这红袖姑娘给塞给我? 天地良心,我现在心里可只有小兰,就连金昭宁,我都已经决意要和她说清楚了。 想到这里,秦少白的目光移到了梅武德身上。 那梅武德可是没看到秦少白这复杂的情绪变化,他还专心致志地看着小兰。 他只觉得小兰刚刚为红袖包扎伤口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这么美的女子,他绝不会放手。 要是这红袖一计不能得逞,总还会有能得逞的下一计的。 大不了将自己的身份公布了,让那宁宗那个老家伙直接赐婚就是了。 梅武德的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笑,猛得听秦少白唤一声:“梅公子。” 他吓得连忙回头。 “梅公子,这红袖姑娘是你为她赎身的,所以,还得麻烦你把她给带走。”秦少白说着,指了指小兰,“我秦少白对天发誓,这一生都不会辜负小兰。” “秦大人,你可不要说笑。”梅武德大笑起来,“你这是想让红袖姑娘再来一次寻死觅活吗?到时候,整个临安府的人就都会传说了,说临安府的新任知府大人,这刚来上任,就搞出了人命,逼死了那良家女子。” 这话说得很尖锐,却是让秦少白和小兰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是的,秦少白不能一来这临安府就背上一个逼死良家妇女的罪责,到时候就算是赵白觉醒,纵是英勇无双,这没有了百姓的支持,也没办法在这临安府有所作为了。 小兰看着秦少白,突然扭转身,就往红袖休息的厢房跑去。 秦少白看着梅武德,他真的很想狠狠地把梅武德给揍上一顿,不过,他最终还是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自己也往红袖那跑去。 梅武德抽动了几下嘴角,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主子。”那四个随从见众人都已离开,只有自己的主子在那里似笑非笑,壮着胆子上前问,“我们是否要回那客栈去?” “回什么回?去望乡楼,我要找那金昭宁问个明白,她这都是什么烂主意啊。”说着,甩袖就走。 刚走出秦府的大门,秦安就让人快速将门给轰的一下关了上去。 “唉,我这算是给小兰的心里种下了一根刺,不知道是有多伤她啊。”梅武德嘀咕着,竟是一叹,“也不知道小兰心里会不会恨我,她若是恨我,我就是拿下了这秦少白又有什么意思呢?” 四人听他们主子坐在马上,却迟迟不肯动身,还不停地回看秦府,嘴里嘀咕着,脸上更是忽而高兴忽而悲戚,八目相望,却是谁也不敢上前说一个字。 “走吧,去找六王爷,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梅武德突然间喊了一声,两脚往那马肚子上一夹,那马立即蹄下生风,瞬刻间就飞向了六王爷府。 第一百六十八章:练本领,少白被引凤凰山 红袖的事情,小兰没有说什么决定,秦少白自然也不好去问。 反正红袖就那样在秦府住下了。 小兰安排她住在二进的西厢里,为她配了两个小丫鬟,让丫鬟们都称她为红袖小姐。 怕她一人太寂寞,还让人在她的院子里修了一个水榭,说是方便她技痒时弹上一曲,舞上一阙。 小兰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当,红袖自然是感激涕零,红着眼睛说着不停地说着谢谢姐姐。 小兰苦笑,这姐姐都喊出来了,还真是有把这事情给坐实的意思啊。 不过,让小兰欣慰的是,秦少白只在红袖受伤的当天进了红袖的房,还跟着小兰一起离开,此后就再也没去过。 每次红袖让小丫环来寻,秦少白都说自己最近很忙,没空。 那红袖倒也自觉,从不玩什么要死要活的噱头,只安静地呆在她的院子里,竟是将那二进的院子打理得像个花园一般。 没有了家庭琐事来烦,秦少白便一门心思开始了在临安府的新生活。 十日之约那天,他早早就被六王爷叫去了临安府,一来是熟悉一下临安府的工作,二来,也是为了等那神秘的人。 不过,他们一直等到夜色微露,也没有等到什么人来。 倒是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那玉暂时还不能还,说知道秦少白当了这知府,想要再考验一下秦少白是不是勤俭爱民,三个月后再用秦少白的政绩来换玉。 六王爷是气得直骂娘,一边又急急地和秦少白说要先去皇宫里和皇上商议这事,溜了。 宋慈最近也很忙,被皇上派到了镇江去,临走时倒是很郑重地告诫秦少白,要好好地处理这临安府的政务,做一个清正公道的好官。 好好地处理政务还真是挺能做到,因为秦少白发现,这临安知府要处理的事情竟然比那南阳县县令还要少。 清正公道就有些困难了,因为秦少白发现,这临安知府需要做的更多的事就是当一个漂亮的陪衬。 比如说,节日里陪着皇亲国戚出来给老百姓发个红包。 再比如说,闲时去那临安商会转上一转,给哪家新开业的店铺剪一下红绸子,说几句漂亮话。 至于能让秦少白赢得清正公道的案子,这十几天来是一件也没有。 这日,二月二,龙抬头的好日子,秦少白早早就被知府衙门的师爷王平差人给请了过去。 秦少白满以为是有什么大案子在等着他,谁知道那王平却说街上有一家银号开业,想请秦大人去给捧过场。 秦少白满心不愿意,打着哈欠,想用疲倦来当借口,又觉得这借口实在是不高明。 虽然,他真的疲倦。 十日之约后,小兰就告诉秦少白,赵白已经决定全方位地训练他。 而且小兰对秦少白说,赵白改变了主意,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暂时不会惊动毕再遇,也就意味着,白天里的一切,都得秦少白自己撑着。 这一点,秦少白倒没什么意见。 他本来就有些烦毕再遇,总觉得这毕再遇看自己的眼神很是奇怪。 再说了,这临安府风平浪静的,他那点花拳绣腿,足够了。 小兰将赵白的计划一一说给了秦少白听。 首先是要让他们俩心灵相通。 小兰将赵白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都写在了纸上,让秦少白一一背下。 秦少白看着那满满的十几张纸,心里只想哭。 他是有多久没有背书了啊。 赵白又担心秦少白的武功不足以保护住赵白的灵魂,竟然将自己所学的武功手绘成画册,让小兰在白天督促秦少白去练习。 赵家历史,宋朝现况,这些小兰也比较清楚,所以就由小兰有空教给秦少白。 所以,秦少白这些日子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了。 晚上,他是赵白,不眠不休地研究着国内外形势,白天,他是要当好赵白的秦少白,得学各种东西,让自己越来越像赵白。 十二个时辰,秦少白经常只睡到两三个时辰。 就这样,还会从小兰那里收到赵白对他的评价:“朽木不可雕也。” 你倒是会享受的,大白天呆在我的身体里舒服着呢。 秦少白背资料背得头疼时,就用手捶自己的脑袋,抱怨着。 反正这脑袋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要疼,就两个人都疼。 小兰是越看越觉得好笑,这个傻瓜,他这样死命捶打自己的脑袋,沉睡着的赵白可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大人,你请上轿。”王平殷勤地伺候着秦少白上了轿。 “那家店铺在哪里?来去要多久,我衙门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呢。” 秦少白掀开轿帘问道。 “回大人,那家店铺就在离大人家不远的南街上,大人做完事后,可以先回府上休息休息。”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偷得浮生半日闲,相信小兰和那赵白应该不会在他的工作时间里也来督促他做这做那。 秦少白不再说话,放下轿帘,闭目养神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轿子突然往下一沉,将几近睡着了的秦少白给吓醒了。 “王平,王平。”秦少白喊,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周围极为安静,这和平日里的御街很不一样。 秦少白不由心头一惊。 他将怀中的一把匕首揣到了手中,慢慢地掀开轿帘。 他发现他现在呆着的地方根本不是御街,更不要说什么要开业的银号了。 他现在正站在一座大山下面。 他记得这座山,山名很是辉煌,叫凤凰山。山的一边就是南宋皇室的宫殿,而宫殿往北延伸就是那有名的御街了,所以,临安才有那独特的南宫北市的风格。 南宋统治者说这是为了亲民,其实也就是南宋的地已经被割得差不多了,南宋皇族只能把宫殿和街市连在了一起。 此时,凤凰山上是一片萧瑟。 山上的树木应是很久没有人照顾,远看去就是一片苍黄。 秦少白下了轿,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应答。 他心里有一些慌,不过,马上镇静下来。 如果这个人要伤他性命,应该不至于把他抬到这凤凰山下来,早就在什么时候一刀把他给解决了。 只是,这人是谁,又为何要将他带到这里呢? 这些日子,他已经从赵白的那些历史书般的陈述里知道了宋高宗赵构为什么要选杭州作都城,又为什么要选这凤凰山做宫殿所在之地。 赵构当年来到杭州完全是一种逃亡的状态,但杭州城的人民却没有对他表现出唾弃,他们奔走相告,夹河相迎,还欢呼万岁,更有人带着美酒美食来迎接赵构。 这让赵构感觉到自己不是逃亡,而是游子回到了故乡,这就更让他坚定了要在杭州重整旗鼓的念头。 当时凤凰山下就是杭州县衙,站在县衙里,看身后的凤凰山,赵构发现这凤凰山真是一块风水宝地。“上可以鸟瞰大江,前可以直望海门。”这样的地理位置对时刻提防金兵追杀的高宗来说,简直太重要了。 当然,赵白还隐晦地说到那凤凰山和皇家的那一份宝藏有一点关系,然后又说他们三兄妹的身上所佩那玉以及他的那管玉箫,都是由一块神奇的玉石制成的,而那块玉石,是先皇在梦中所见,又派兵来凤凰山上找到。 秦少白一边回忆着赵白告诉他的这些事,一边凝视着面前的这座山。 不知道这山上那块刻着忠实两字的石头是否还在? 只是,如今的南宋朝廷,已是一盘散沙。 谁还会把忠实两字刻在心里呢。 秦少白感觉到自己竟然有些悲伤,眼角也是溢出两滴泪来。 他有些惊恐,这种感觉应该是体内的赵白才有的。 莫非这座山真有魔力,可以将他体内的赵白唤醒? 想到这,秦少白赶紧转身,就要往回走。 这么好的日子,他可不想让赵白出来大煞风景。 一转身,他的目光就被山下那条湖给吸引住了。 确切地说,是被湖上一只船给吸引住了。 那船并不是很大,装饰得极为豪华,可以想象船的主人非富即贵。 船在湖的中间,并没有被任何船锚给拴住,却能稳稳地一动不动,好像它是停在岸上一般。 看不到有人在船上走动,可是,一阵优雅的琴声正从船上传来。 那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使得秦少白情不自禁地往那湖边走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遇太妃,少白感念慈母情 那琴声戛然而止。 原本平静的湖水竟漾出了圈圈的波纹。 波纹之上,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正疾速向岸边飞来。 “王妃有请镇南王。”紫衣的女孩款款施礼。 白衣的女孩手往那湖心一指,湖上立即浮上一排连在一起的木板。 紫衣那女孩先踩上了那木板,少瞬之间,已经跃上了那艘船。 秦少白哪里敢上那木板。 说是木板,其实也就手掌那么大。 这两个纤纤女子那三寸金莲踩上去都嫌太小,何况是他那四十四码的大脚呢。 “秦大人为何迟疑不决?”白衣的女孩问道,刚刚还温情款款的眸子突然间就变得冰冷。 “雪儿,你助他一把吧。” 船上突然传来幽幽唤声。 秦少白不由一颤,这声音似乎有一些熟悉。 不过,听那声音,说话的应该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声色很美,只是那声音和自己记忆里的声音相比,更显出无数的沧桑感。 叫雪儿的姑娘一听,莞尔一笑,两只手突然就放到了秦少白的肩上。 秦少白只觉得双肩被一下子拎了起来,然后整个身体也被拎空,往那湖里就扔了出去。 秦少白想要尖叫,可是他发现,他的身子竟然变得很轻很轻,他竟像一只翠鸟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木板上。 那木板在秦少白的脚下却是丝毫没有下坠,就像那木板下有铁柱撑着一般。 秦少白初开始还有些慌乱,接连跳过几块木板后,突然明白了,这些木板绝对不会沉下去。 就这样一跳一跃,秦少白看到一只纤柔无骨的手,正是刚刚穿紫衣的女子。 “紫儿,拉他上来吧。” 又是那淡然的却充满了柔性的声音。 “秦大人,请吧。”紫儿的两只手像刚刚雪儿一般,抓住了秦少白的肩,又是那么轻轻一提,秦少白整个人便到了船上。 那船竟也如那木板一样,纹丝不动。 “秦大人,你先在这候着,我们去问下主子。” 雪儿和紫儿微笑着,欠身往后退。 秦少白这才发现,这船在岸上看着不大,但真正走上来,发现船舱里竟是别有洞天。 不是一个船舱,而是左右两边各有三个船舱。 雪儿站在了左首第二个船舱门前,紫儿轻叩了几下舱门,那舱里人似乎说了些什么。 紫儿转过身,走到秦少白的面前,笑盈盈道:“秦大人,主子有请。” 秦少白莫名地紧张起来。 他甚至于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往那舱里走去。 舱门轻轻打开,秦少白往里探了一下,他发现那舱很大,却也极为开阔,而且,那舱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秦少白正欲回头问雪儿和紫儿,肩上却是感觉到两股力量,随着一声:“去吧。”,他整个人就往前冲去,一下子就掉落到舱里。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疼痛的感觉。 爬起身,细细一看,不由倒叹了一口凉气。 那船舱底铺着的,竟都是白花花的蛇皮,而且足足有一两寸高。 “秦大人莫要惊慌。” 船舱侧壁的门突然间打开,从里面缓缓地走出来一个五十开外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并无多少金银首饰,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插了一支玉簪,但,那种高贵的气质却从她那含笑的眼眸里倾泻而出,瞬间就点亮了这昏暗的船舱。 “秦大人,请坐。”女子淡淡说道。 原本紧闭的舱门再次打开,雪儿递来了一只脚凳。 那女子却没有坐下,而是缓缓地走到秦少白的面前。 她伸出那只保养得几近完美的手,在秦少白的脸上轻轻抚摸着:“真像,真的好像白儿。” 白儿一出,女子的眼眶竟已经红了,眼角也噙上了一滴泪,似乎要落下,又像只在那眼窝里晃着。 “前辈,晚生秦少白见过前辈。” 呆愣了一会儿后,秦少白开口了,“不知道前辈是江湖里何方英豪,今日遇见,是否是有什么事情要指点晚辈一二。” 那女子见秦少白一边说着,一边已往舱门退去,知道他心生疑惑,还略有惊慌,不由地眼中悲楚之色顿起。 “你叫秦少白,少白,也应该有少许一点白儿的痕迹的,是吗?” 秦少白不说话,他已经十二分地确定这女子口中所说的那白儿应该就是赵白。 当这个念头闪过时,他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这女子的声音如此熟悉。 对了,那次梦里,他梦见的那对母子,那母亲的声音。 难道,他就是赵白的母亲? 那也就是这具躯体的母亲? 秦少白立时紧张起来。 小兰最近跟他说,赵白现在出现的频次越来越高了。 不仅会在那酉时一过就出来,有时候一些外在的事件也会刺激着他跑出秦少白的身体来。 现在,那赵白应该还在沉睡中,他应该还没有看到自己的娘亲,也没有感觉到娘亲的抚摸吧,不然的话,他应该已经冲出来,将自己的给关进这躯体里了。 自知道自己的身体这特殊的情况后,秦少白是第一次感觉到紧张。 他竟是不愿意,让赵白出来。 “回前辈,我的确叫秦少白,是这临安府的新任知府。今天本来是为了一家银号去剪彩凑热闹的,不知道怎么的就来到了这凤凰山的山下,然后就遇到前辈你了。” 秦少白爆爆米花似的噼里啪啦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女子仔细地听着,嘴角始终往上扬着,那张脸因为那淡雅恬静的笑充满了一种圣洁的光辉。 “王平跟我说,说这新任临安知府和白儿有几分神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 女子停住了,目光所及之处,那只玉手也摸了上去,“不过,你比白儿要热情多了。白儿,除了和大个子说话,基本不理任何人的。” 轻叹一声,女子又道:“也多亏他父皇为他特制了一把玉箫,他才不至于整天里只和那大个子玩耍。” 秦少白已经很是肯定,眼前这女子就是赵白的亲生母亲,当朝太妃李妃。 “前辈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镇南王的母亲,李太妃?” 李妃似乎愣了一下,继而笑了起来:“王平说你有一些傻乎乎,却没想到你的反应如此敏捷。” 这么简单的夸奖的话,秦少白听了后竟觉得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他有一种感觉,一种被那浓郁的亲情所包裹着的感觉。 但,秦少白知道,这白日里的十二个小时,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感觉的。 他开始有些害怕。 “秦大人,你怎么了,脸色突然间这么难看?”李妃慌了,抓住了秦少白的手腕,仔细把起脉来。 “没什么事,就是有一些紧张。”李妃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害怕这地上的蛇皮?” 秦少白正没有台阶可下,听到这话,连忙点了点头。 “其实你根本不用怕的,因为这一地的蛇皮都是大个子蜕下的皮。白儿顽皮,每次都将大个子蜕下的皮收集起来,还教我用这蛇皮铺地,说可以避开蚊虫蛇蚁,更能带来柔软舒适之感。” 李妃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盘腿在那蛇皮上坐下:“秦大人,我听说大个子现在就在你的宅邸里,是你将他从那五个匪徒手中救出来的,所以,你和大个子也算是好朋友了,是吗?” 是啊,自己的确和大个子挺投缘,但那是因为大个子一直以为我是你家儿子呢! 正暗自思忖,却听得一声长叹,然后他看到那李妃缓缓站起,“要是白儿还在世,看到大个子和你成了好朋友,该是多么地高兴啊。” 秦少白被那李妃忧伤的眼神震得心疼无比,差一点就将那赵白就在自己身体之内这话给吐出来。 却听得船舱外雪儿怒喝了一声:“何方逆贼,太妃宝船,亦敢来闯?” 第一百七十章:受考验,少白惊知赵白心 船外那些人并没有回答,稍瞬,就听得兵戎碰击之声。 秦少白想出去,却被李太妃一下子拉住。 “以你现在的武功,出去也是多一具尸体。” 声音极淡,完全像在做壁上观,没有丝毫的惊恐,也没有丝毫的担忧。 “那雪儿和紫儿怎么办?”秦少白着急地问,“就让她们俩被那些人围攻吗?她们两个小姑娘,万一……” 李太妃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秦大人,你和白儿还是有许多不一样。你比白儿要心软许多。”说着,却是眼神一寒,“不要说是那两个丫头,为了白儿,什么人都是可以牺牲的。” 秦少白被这话惊住了,尤其是当他看到李太妃那坚毅的目光时,心里冰冷冰冷。 “李太妃,外面很危险,你就在这里呆着。” 说着,秦少白往舱门口就奔。 不管李太妃说得有没有道理,他都已经决定了。 他要出去,出去帮助那两个小女孩。 他无法忍受自己呆在这船舱里苟且偷生,却让两个小女孩去为他拼命。 “少白。”李太妃又是一唤,不过这次却是直接唤了秦少白的名字。 秦少白回过头来,对着李太妃一笑。 李太妃竟也给了他一笑,然后手一按那船舱,秦少白站着的那地方,突然间往下一陷。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地往下坠去。 噗通一声,他就掉进了湖里。 但是,这湖水却是温凉的。 秦少白奋力往前游,却是一下子撞到了头。他这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封闭的水舱,他甚至能看到玻璃外的鱼。 那些鱼都在惊慌地逃跑,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玻璃外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而那女子身边很快就被染成了血红。 那是雪儿,刚刚还对着他掩嘴而笑的雪儿。 现在的雪儿,脖子上在汩汩地流着血,她那双充满着灵气的眼睛已经紧紧地闭了起来,那两只能将秦少白拎起来的手,依然握着长剑,长剑上是湖水洗不去的腥红。 秦少白拍打着玻璃,大声地喊着。 雪儿没有回应,他却又看到不远处,那穿着紫色衣服的紫儿。 紫儿,也飘在水面上,静静地飘着,像一朵无声绽放着的紫色水莲花,淋浴在鲜红鲜红的湖水里。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秦少白大吼着。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孩就这样死去,而他却躲在这温凉的水池里。 身体里有一种巨大的冲击力,他的两只眼睛早已经通红一片,挥舞着两只铁锤一般的手朝着那玻璃死命地砸去,口中却是那一阵阵的嘶吼:“生何可惧,死何可惧。你们为我而生,为我而死,我焉能独活,我来也,我来也。” 一拳砸下,那玻璃像是被砸中了什么机关一般,竟是嘭地一下打开。 李太妃站在那打开的玻璃门前,激动地看着他。 李太妃的身后,是刚刚已经飘在水中的两个女孩,雪儿和紫儿。 秦少白只觉得身子一阵颤栗,他面前一黑,竟是往后倒去。 缓缓醒来,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软榻之上。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脸着急的李太妃。 雪儿和紫儿正垂立在李太妃的身后。 见他醒来,李太妃立即笑了起来:“白儿,你醒了。” 白儿?这么说李太妃已经知道自己就是赵白了? 一定是刚刚赵白出来过,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李太妃看出了他的身份。 “前辈。”秦少白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感觉到浑身无力。 “白儿,不要着急,你刚刚在我们的药池里泡了那么久,还动了真气,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息恢复的。” 秦少白明白了,刚刚他掉下去的那个水底温泉室是药池,怪不得觉得那水怪怪的。 “白儿,你真的是我的白儿,是吗?”李太妃的一只手轻轻地摸了过来,“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要是你父皇还在,他该多开心啊。” 秦少白很想将李太妃的手拿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 是的,也许刚刚赵白是在的,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如假包换的秦少白。 “雪儿(紫儿)见过镇南王太子殿下。” 两个小姑娘从李太妃的身旁走了出来,施施然行礼。 “你们,你们俩刚刚……” 雪儿先是笑了起来,被紫儿一瞪,又连忙掩住了自己的嘴。 “这事就是她们这两个丫头想出来的。”李太妃看了一眼两个丫头,一脸的嗔怪,“她们说,要考验一下你还是不是她们的白哥哥。” 难不成赵白和这两个小姑娘还有一段那啥。 赵白,这个冷得像一块冰的家伙,竟然这么有女人缘?而且还每一个都是绝世美女。 看着两个水灵晶透的小姑娘,秦少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行为很是可恶,连忙尬尬笑道:“两位姑娘真是淘气的很,当时我可真是急死了,就想打碎那玻璃去救你们。” 两个女孩的脸上都显出欣喜之色,想说些什么,却碰到李太妃的眸子,便都退了出去。 “白儿,这两个丫头本就是你救回来的,她们也早就下定决心只嫁于你一人,所以,那年,沙场传回来你战死的消息时,两人竟一起举剑自刎,幸好被救,否则她们也是见不到她们的白哥哥了。” 李太妃又一次激动起来,握住了秦少白的手:“我跟她们说,一天见不到你的尸首,我就一天不相信你已经战死,我们三个,就从那天起,离开了皇宫,在这艘船上静静地等你回来。” 秦少白看着李太妃那充满着幸福光彩的脸,一时不知道如何对李太妃解释,只能任由李太妃将他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白儿,你离开的这几年,朝廷发生了许多事,我想,是到你来扭转乾坤的时候了。” 李太妃激动地站了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白头翁部队。” 说着,李太妃的手往那墙壁上轻轻一敲,那封闭着的船舱立即打开了一扇门。 “白儿,走。” 秦少白只得跟着李太妃走出那船舱。 一出那船舱,秦少白是更加惊讶,他,竟然又回到燕山山脚下。 只是他坐的那顶轿子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平是我们的人,是他告诉我,新来的知府大人长得和镇南王一样,我才决定让王平带你来,试探你一下。”李太妃看着临安府的方向,“你初来时,我真的很失望,我从没有在白儿的眼里看到过你眼里的光,太善良,太温柔。” 秦少白心想,那时的我的的确确不是赵白啊,又怎么会有赵白身上那一份杀伐果断,一份独属于战神的狠劲呢。 “我原想放弃的,可是两个丫头说,她们的手触着你的身体时,她们能感觉到白儿的存在,所以,她们才想起刚刚那一计,看你还会不会如从前一般将手下之人的生命当成自己的生命。” 李太妃停住脚步,在秦少白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还好,你还是那视战士生命为珠宝的战神,是被八千壮士用生命敬奉着的战神。” 秦少白这些日子对赵白也是有了一些了解。 但他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冷漠桀骜,武艺高超,行军布局有勇有谋,从没想到过他之所以被称为战神,是因他从来不愿意让手下任一个人枉死。 他像战场上的巨力神一般,用尽自己的力量保护着他的每一个战士。 心头突然涌出一丝感动。 “走,进洞里,洞里有一块石头,是你最喜欢坐着的地方,还记得那上面刻着什么字吗?” “我记得,是高宗皇上手写的忠实两字,后来又被大将杨沂中将军摩刻在石,以表大宋子民对赵氏皇族的一片忠实之心。” “对,你父皇感觉到困惑时就会来到这里,站在这块大石头上。有时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李太妃的眼里突然一片迷蒙:“白儿,要想重整这赵氏江山,我们必须要拥有无数块的忠实墙。而这,是你要担起的责任。” 第一百七十一章:老天爷总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你说什么?李太妃还在这临安府?” 小兰很显然没有料到这事,眉头拧成了一个吓人的川字。 见秦少白很是肯定地点头,小兰的脸色便更加难看起来。 “不仅是李太妃,我还见到两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紫衣?” 小兰问,眼睛已经瞪得滚圆。 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很明显,让秦少白感觉到很是可爱的两个女孩对小兰来说是一点也不温柔。 “嗯,她们俩的本领都挺高的。” 秦少白想起自己被两个女孩拎小鸡一样拎上船,又被她俩设计骗了,竟是觉得好笑,嘴角也扯出了一丝弧线。 “秦大哥,你可听说过死士这个词?” 死士?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竟然会是死士?谁的死士?赵白的?还是李太妃的? “秦大哥,你想的一点也没错,那雪儿和紫儿就是李太妃为赵白养的死士。相信,赵白的死士并不仅仅是她们俩个,但这两人能时刻实在李太妃的身边,你能相像得出,她们俩该有多厉害。” 小兰的眼神里那恐惧之色越来越浓:“娘曾经说过,镇南王从小就受到死士的保护,而且这些死士都是绝色美女,却一个个比缘楼的姑娘,比百花洞的小花妖们都要可怕……” 她顿了一下,看向了秦少白,缓缓吐出几个字:“可怕一万倍。” 秦少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他觉得自己被雪儿紫儿给拎着肩扔到船上,是一点也不丢脸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秦少白实在是忍不住了,继续问道:“既然李太妃的力量这么强大,为何她会离开皇宫,而不在那里静候赵白的归来呢?” 小兰扭头看了一眼秦少白:“个人的力量再强大,又如何强得过皇上的大军。更何况,这镇南王圈养死士一事,江湖上也只是暗传。那李太妃自然也不会愚笨到自己将这事情给大肆宣扬出去啊,要知道,王族圈养死士,很容易让人误会是要谋反篡位。” 秦少白这次是接连吸了几口冷气。 听得小兰继续说道: “其实皇上对镇南王早就有了不满,功高盖主,终究是惹祸上身的最大原因。 我记得镇南王败北的消息一传到临安,皇上大怒,借这个机会迁怒于镇南王一族,收回了那镇南王府,更是要将镇南王府大大小小几十口人一并杀掉。” 秦少白有些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宋宁宗算是大宋比较懦弱的皇上了,一直都被朝臣给把持着,做任何决定都是前怕虎后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会下这么狠毒的命令。 “镇南王始终是在战场与敌人拼杀,就是打败了,也不应该受这样的待遇啊。” “秦大哥,你应该知道赵将军为什么会败。” 小兰的话点醒了秦少白。 赵白之所以兵败,是因为那完颜翠儿知道了他要用灵蛇阵,然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那先锋队的万条灵蛇全都杀于蛇笼之中,还用药迷晕了大个子,使得大个子没办法飞到沙场来救孤立无援的赵白。 当时场面之悲壮,他只听新家村的人讲述已经动容。 “那时,朝中一些人都说镇南王是故意败了那一场,说他和金国已有勾结……” 小兰停了一下,很显然是说不下去了。 良久,小兰才低语了一声:“其实,这也怪不得皇上。其实皇上很是崇拜这个哥哥,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唉,不说了,反正赵将军一倒,原本跟随他的,受过他恩惠的,甚至于只是在言谈里表达过对他的佩服的,全都倒了霉。” “那皇上最后有没有血洗了镇南王府?” 秦少白问得小心翼翼。 “这倒没有。”小兰凝神道,“这还多亏了李太妃,她发了重誓,将镇南王府里所有人都带离临安,此生再不回来。” “所以,你怀疑我刚刚所说的那李太妃不是真正的李太妃?” 小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以你的描述,那人那么高贵,还懂得用船来藏身,更是机关设计的一把好手,这世上,也只有李太妃了。你可知道,李太妃的祖父是前朝机关圣手李元二。再加上这一白一紫两个姑娘,那人绝对是李太妃无疑。” 怪不得那船设计得那么高明,原来师出机关圣手世家。 相信把那船拿到2021去,也一定是能惊艳整个社会。 “那镇南王府邸呢,现在就荒芜在那里吗?” 秦少白这一追问,小兰就尴尬起来。 “怎么?已经被夷为平地了吗?”秦少白有些遗憾,“我还想去看看呢,也许还能从里面找到一些对赵白兄有帮助的东西呢。” “那镇南王府当时的确被封收了,不过传说,镇南王府人走的那天晚上,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群蛇,想要为镇南王守宅。” 小兰显然是想到了当时的场面,她用手摸了一下鼻子,大有不再说下去的意思。 怎奈秦少白正用一双渴盼的眼睛盯着他。 她只好继续道:“后来那些蛇是被抓光了,但那宅子却是谁也不敢住了。” “真是太可惜了。” 秦少白叹道:“能被镇南王相中的屋子一定是不简单。” “那当然是不简单啊,不然怎么做我们知府大人的府邸啊。” 秦少白一听,欢喜起来:“小兰,你是说,这里,就是原来的镇王爷府。” 小兰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大个子为什么会那么听话地进竹林吗?那片竹林本就是为它准备的,是它呆了许多年的地方。” “慢着,朝阳公主不可能不知道这就镇南王的府邸吧。” “那当然,公主从皇上那里讨来这房子,就是为了进一步证明你就是镇南王。” 秦少白两手撑在了桌子上:“那他们知道不知道我和赵白是两个灵魂一个躯体?” 小兰犹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接着,又说道:“但以我对公主的了解,她一定会看出越来越多的破绽的,所以,你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快学到赵将军的七八分模样,这样,才能让白天的你也变成他们眼里的赵白。” 秦少白突然间感觉到股寒意。 如果那样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只余下赵白这一个人,而他秦少白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呢? 不行,他还有两个娃娃要养大,还有落捕头要养老,还有,还有终有一天,他是要回到现代的。 想到这里,秦少白的眼中不由多了一丝惊恐,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小兰的手:“小兰,你说这样下去,我,我这个秦少白会不会就彻底地没有了啊。” 小兰也被秦少白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当秦少白答应要将自己伪装成赵白时,小兰就考虑这个问题,可是她也不敢细想。 两个灵魂,一具躯体,到了最终,一定是要有一个灵魂永远地消失掉的。 无论是秦少白还是赵白,她都不愿意让他们消失。 所以,这些日子一旦脑海里这个问题浮现出来,她就开始自动地逃避,但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给秦少白一点信心。 “秦大哥,你可真是傻了。那赵将军早就跟我说过,他回来,只是想要圆那北伐的梦想,一旦将失去的疆土抢回来,他愿意就此沉睡,永远都不再醒来。” 小兰说话的声音倒是挺响亮,但她的眼睛都不敢看向秦少白。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 算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既来之,则安之吧,到最后,老天爷总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他自然是想平平整整地回到2021和亲人们相聚,那赵白又何尝不愿意和李太妃还有他心爱的女人一起到白首呢? 想到李太妃搂着自己一个劲地唤白儿的样子,秦少白的心都软了,奔到书桌前,摊开纸墨,就写了起来。 “秦大哥,你想将你遇到李太妃的事情告诉赵将军?” 一边问着,一边已一个健步跨了上去,将那封信抢到了手中,二话没说,就往那火烛上烧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临安城的男人真的不顶用 “小兰,你干什么?难道不应该跟赵白说,他的母亲还在人间吗?我甚至还想,要和李太妃约一个晚上,让赵白光明正大地去见他的娘亲。” “秦大哥,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 秦少白甩了一个为什么的眼神给小兰。 “反正你这次一定得听我的,你不仅不能让那李太妃见到真的赵白,你还不能让赵白感受到一点点李妃还存在的信息。事实上,有一天晚上,我和赵将军谈起朝廷的现况时,我已经很肯定地跟赵将军说,那李太妃早已经不在这临安府,极有可能还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兰,你怎么好这样说?” 秦少白急道,“你这样一说,那赵白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小兰的脸上显出几分惊恐之色:“事实上,赵白,那赵将军听完了这个消息,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依然盯着大个呆着的那片竹林,最终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原本她也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世界。” 好冰冷的反应。 小兰见秦少白面露不适,也便不再说什么。 “好了,现在已过了午时,你这新任知府也该去府衙做事了。” “小兰,你说要是肖大哥他们都在,那该多好?” 小兰扑哧一下笑了:“你啊,肖山他们都来了,那南阳县谁去保护啊。听说朝廷已经给南阳县安排了新的县令,还是去年的新科状元,你就放心吧。” 秦少白有些怏怏,从秦府走到府衙,竟是走了大半个时辰。 这一路上,他倒是看到了临安府的繁华,老百姓似乎也都过得挺开心的,尤其是那北瓦地段,各种民间表演正在热热闹闹地上演着,喝彩声,尖叫声,还有那些艺人的求赏声不断。 这多多少少让秦少白心里舒畅了一些。 回到府衙,还没坐下喝上一杯茶,王平已经笑脸迎了上来。 秦少白知道王平是李太妃的人后,对王平将他骗去凤凰山下的事倒是有了几分理解,也便不去追究。 “秦大人,我看府衙里人手也是太少了。”王平自然也是得了那李太妃的消息,知道秦少白就是那镇南王赵白,态度也变得更加恭敬起来,“这样实在不符合大人你的身份,要不,我们再招一点捕快衙役进来?” 秦少白想,我是什么身份啊?我这临安知府也不知道能当几天呢?再说了,这些日子,你们这些人也和我一样天天无所事事,我还嫌人手太多了,要精兵简政,你倒好,还要再招几个人来,是不是要把你们白头翁部队全都揽在我身边做捕快才行啊。 想到那白头翁部队,秦少白却是心里一阵颤栗。 李太妃带他钻进那洞里,又在洞壁上轻按出一个地道,他们俩沿着地道往里走,很快就走到了一个山水通透之处。 那地方,秦少白有一丝熟悉,想了想,发现这里跟金昭宁昏迷时他被小兰引进真言幻境里所见的场景很是相似。 如果没有猜错,这地方,赵白应该经常过来。 李太妃让雪儿和紫儿守在这瀑布之下,自己拉着秦少白就往那瀑布里冲。 秦少白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他们俩竟是冲开了那道水帘,来到了帘后的一个山洞。 这么精密的布置不得不让秦少白对李太妃多了几分佩服。 谁知道走进山洞,秦少白是更加张大了嘴巴。 那山洞里有光,都是从洞壁的石头缝里透过来。 那些缝隙有着很明显的暗器凿壁的痕迹。 这一道道细微的亮光,再加上摆在角落里的大火把,倒是让这山洞变得如晴天之下一般。 秦少白就是在那里看到了那些白头翁。 他们的脸应该都很年轻,但面色却是苍白,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太阳一般。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头发一律都是雪白。 “勇士们,你们看谁回来了?” 李太妃一喊,原本各自练功的白头翁们都将目光盯在了秦少白身上。 忽地,一人大喊了一声:“是王爷,是镇南王回来了,是我们的战神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奔了过来。 可是他们却没有将秦少白紧紧拥住,而是围在了三米开外,以秦少白为中心,围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他们在那里磕头,在那里哭泣,在那里诉说,在那里用几近痴迷的目光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只觉得全身血液在沸腾,不过,他很清楚,他那是怕的。 要是让这群疯狂的战神的粉丝知道,自己现在正占据着他们战神的身体,一定是会死得很惨。 慢着,什么叫占据战神的身体啊。 这一具身体本来就是自己的啊? 不对,这身体说起来还真不是自己的,自己的身体应该还在2021,也许被当成植物人静置在医院里,也许已经被火化了,也许是被那些人给抛尸野外,真的遭野狗野猫给啃食了。 想到这里,秦少白竟是悲从心来,眼中竟是有了泪意。 泪眼朦胧时,他听到有人在喊:“兄弟们,战神心里有我们啊,他为我们流泪啊,不枉我们为他,一夜白了头。” 一夜白了头! 秦少白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只听说过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会有一夜白头的可能,没想到这些人,这些正值壮年的人会为了他们的首领一夜白了头。 “秦大人。”王平轻轻唤道,“秦大人对招收捕快之事有所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这事就交给师爷你去办好了。”秦少白甩了甩头,将自己从那水帘洞里拎了出来。 “那好,我现在就去张贴公文。”王平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来,“大人,如果有女子要报名,是否也可以?” 秦少白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雪儿和紫儿两人。 以她们两人的水平,要是能来这知府衙门里当捕快,那是比十几二十个壮汉还要厉害了。 “朝廷对百姓就业还是很开明,只要有才,并且愿意为国为民效力,无论男女,都是可以的。” 王平一听,那眼里便露出亮光来。 没一会儿,王平就回来了,说院子里已经有了十多人报名。 这工作效率真是没谁了。 来应征的人大多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秦少白看到那雪儿和紫儿并不在队列里,竟是有一丝失望。 他原以为王平说要允许女子报考是特意为那两个丫头准备的呢。 不过,想到那两丫头是要贴身保护着李太妃,根本没空来做这小小的捕快,心中也就释然了。 既然是选拔,就得有选拔的样子。 秦少白让王平端来了几张大桌子,又去请了衙门的两位通判大人,准备来一场像模像样的捕快大选拔。 那两位通判原正在悠闲地聊着凤舞楼的姑娘们,突然被知府大人召见,吓了一跳。 等他们慌张地跑到院子里,才发现只是来选一些捕快,大大吐出一口气后,两人又心生了一些怨艾。 这明明就只要捕头做的事情,干嘛非得拉他们来嘛。 秦少白才不管他们那不情愿的眼神呢。 他已经坐好,吩咐王平让参选者做好准备。 没想到这临安城的男人们真是很不顶用。 那个要表现自己力大无穷的,举个石碑那脸就一片煞白了。 还有那表演百步穿杨的,明明离那碗也就二十三步的样子,竟然把那飞镖给投到了碗的二十三步之外。 最为离谱的是那表演剑术的,说什么他那是祖传的剑术,还讲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鸳鸯蝴蝶剑。 这名字倒是把昏昏欲睡的三位大人都给惊喜了一下。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盯着那年轻的男子。 谁料他将那剑一拔,秦少白是首先失望了一下,那把剑,和男人所说的家传宝剑相差得太远了。 再见他握着剑都还在颤抖的手,那是完完全全的的毫无功底啊。 秦少白想,他要是上前,也只要几招就能将这人给打趴下。 反正这十几个人是各种奇葩都有。 秦少白是越看越想发火,那两个通判却是越看越觉得好笑,嘻嘻哈哈,把那些来应征的人也都给引着断断续续的笑。 “简直是胡闹。” 秦少白一下站了起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看着他们的新知府大人虎着那么一张脸,全都不敢再说笑,都战战兢兢地站到了一旁。 “请问,这里是在招捕快吗?” 秦少白他们转过身,看到院门口一白一紫两道身影正袅袅婷婷地往他们这边飘来。 空气里顿时有了一缕淡淡的清香。 “各位大人,小女子白如雪,欧阳紫是来应征知府衙门的捕快的。” 浅笑如花的脸,温婉如玉的声音,似一道旭日的阳光,将这院子的沉闷全都一扫而光。 第一百七十三章:是怎样的狐媚子, 迷住了… 秦少白心里一阵欢喜。 雪儿款款向前,眼波在那十几个应征者面前流离了片刻,突然嫣然一笑,转身对着紫儿道:“紫儿姐姐,我们一定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在招捕快,是在招一卖杂耍的呢。” 雪儿这句话说得柔柔软软,却是让周围站着的男人们脸都挂不住了。 那个飞镖男,首先就忍不住,手倒是很像样地挥动了一下,但是那飞出来的飞镖还没出一米就被一粒小石子给打了回去,哐当一下,落在那人自己的脚边。 那人拍拍自己的胸口,很显然是在庆幸那把刀的位置。 秦少白真是恨铁不成钢,摇了摇头。 他刚要说话,却见那宝剑男也被激发出勇气来,提着那把宝剑就往雪儿面前冲,嘴里还哼哼着,不要太张狂了,小女子。 秦少白都没脸看下去了,用手捂着眼睛,还是听到那男人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透过指缝看过去,雪儿正笑盈盈地捏着宝剑男的手腕,宝剑男的那宝剑是老实巴交地跌落在了地上。 “饶命,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捏断我的手啊。姑奶奶啊,饶命啊。” 这几乎带着哭腔的恳求把在座的男人们都给惊住了,这是要多疼才会不顾男人的尊严如此求饶啊。 雪儿笑,笑得很甜,好像在看一场十分有趣的杂耍。 “好啦,雪儿,不要再这样放肆,各位大人在看你笑话了。” 紫儿走向了秦少白:“秦大人,各位大人,雪儿顽皮,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说着,又转身对着那几个被吓坏了的男人们道:“刚刚小妹也看到各位各自所展示之武艺,其实都很不错,只不过,还须多加练习才好。” 几个男人立即都堆上了笑脸。 那大力士更是对着秦少白抱拳请示道:“秦大人,这两位姑娘武艺高超,完全可以做衙门的教头,还请秦大人将两人召为教头,我等愿意跟着两位姑娘。” 见秦少白一副沉吟之色,那大力士一咬牙,又道:“如若秦大人觉得我们还达不到捕快的水平,我等甘愿只做学徒,不要衙门的俸禄。” 秦少白是被吓了一跳,他可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 看向其他几人,除了一两个在那犹豫的,竟都点头应和。 回头,看到两位姑娘一脸无可奈何的笑。 “大人,既然这些兄弟说……”陈通判站起身来。 “怎么可以?”秦少白拦住了陈通判,“他们也上有老下有小的,得挣钱养家糊口,怎么可以让他们来当什么学徒啊,你以为这衙门是木工铺子啊。” 陈通判被这么一抢白,脸色苍白,手袖一拂,愤愤地坐了下来。 “秦大人。”见陈通判被无情地批驳,一旁的梁通判也不好坐着不说话了。 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大家,目光又落在两个姑娘身上,然后抱拳道:“秦大人,下官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见秦少白很是信任地看着自己,梁通判清了清嗓子。 “我们虽然只有招收四个捕快的预算,但是,我们可以向上面申报,说是要招收两个捕头。捕头的俸禄是比捕快要多许多,如果两位姑娘不介意的话,也领取捕快的俸禄,就把这多出来的部分奖给这四个新捕快。” 秦少白瞥了他一眼。 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也不知道你这帐是怎么算的,反正是乱七八糟。 数学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这位大人,我们觉得你的办法很好。”紫儿却笑了起来,转过身面向着秦少白“秦大人,不知道我们俩姐妹有没有资格当这知府衙门的捕头啊。” 不要说秦少白,就连那几个男人也都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是,紫儿姑娘,你要听清楚,我们梁通判是说,把你们俩的俸禄减一半给他们啊?” 紫儿很认真地点头:“我不仅认为梁通判的这个主意好,我还觉得秦大人也应该从知府的开支里拿出一部分来,设置一个奖项,给每个月表现最好的那个捕快,这样才能使得大家有竞争意识,才会让府衙的队伍越来越精干。” 秦少白先是呆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好好,我就从我的俸禄里拿出三成来,陈通判,梁通判,你们俩也得表示表示吧。” 那陈通判是用极不情愿的目光使劲地瞪了几眼梁通判。 梁通判虽然也是满心不愿意,但这坑是他挖的,他也只能默不作声地用他的一成俸禄来填坑了。 雪儿和紫儿换上捕头装后,越发地英姿飒爽。 不仅那愿意留下来的四个捕快看得眼睛都直了,就是那几个没有留下来的,也都眼睛一眨也不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紫儿,雪儿,你们俩来之前,这知府衙门已经有一个姓林的捕头,这几日他回家探亲了,应该过不了几天就会回来,到时,你们俩可要好好和人家合作。” 人都散去后,秦少白将两个姑娘给留了下来,叮嘱着。 看到雪儿在那里玩着手指笑,干脆走到雪儿的面前,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尤其是你,不要动不动就用石子砸别人,要多和你紫儿姐姐学学。” 雪儿一下抓住了秦少白的手,就往嘴里塞。 秦少白哪里想到雪儿会这样啊,吓得连忙将手往外抽。 “白哥哥。”雪儿委屈极了,“你以前一敲我头,我就会拉着你的手塞进嘴里的,怎么今天你就不愿意了啊。” 看着雪儿嘟起嘴那可爱的样子,秦少白是又好气又好笑,可又不能说什么,只得轻轻笑了一下,让这两个姑娘去找王平领腰牌去。 雪儿见秦少白不理她,正要赶上一步,却听紫儿叹了一口气,将雪儿揽了过去。 “雪儿啊,雪儿,你这样做可是不对。那时你还是个小娃娃呢,可以拿着白哥哥的手来吮吸,可是现在你都大姑娘了,还拿人家的手吸,太不矜持了。” 停了一下,紫儿的眼神突然间变得忧伤起来,“再说了,我们白哥哥现在已经忘记了对我们说的话了。” “姐姐,你是说,白哥哥忘记了他曾说过,等我们长大了,就娶我们俩,是吗?” “是啊,我听说,我们的白哥哥已经有一个想娶的人了,好像叫小兰姑娘,是一个很漂亮,武功又好的姑娘,大伙都很喜欢她,白哥哥更是爱死她了。” 雪儿那张原本满是笑的脸突然间充满了怒气:“我倒要去看看是一个怎样的狐媚子,将我们的白哥哥给迷住了,我一定要剥下她那张狐狸皮。” 说着,雪儿竟已经提着她的剑往外冲去。 “雪儿,你就不要去了,人家小兰姑娘现在正在秦府享受着秦夫人的尊崇呢,你何苦要去自取其辱。” 紫儿轻轻地唤,幽幽道,“我们俩只不过是太妃身边的两个婢女,哪里能跟人家兰心公主比啊。” “姐姐,那,那我们怎么办啊?” 雪儿竟真的停住了脚步,一脸迷茫地看着紫儿。 紫儿大约是没想到雪儿会是这个反应,眼中立即蒙上了一层失望之色。 她的腮帮动了动,终于还是浮出了一点笑意,将雪儿轻轻拉了过去:“傻妹妹,你忘记太妃说的话了吗?我们才是和白哥哥有缘的女人,只要我们尽心尽力地为白哥哥做事,有一天,白哥哥夺了天下,我们俩还怕做不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妃子啊。” 雪儿还想说什么,紫儿却是拉起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看那四只弱鸡怎么样了?他们可是我们手下的第一批兵,一定得好好地训练才好。” 雪儿立即开心起来:“姐姐,你说得对,现在我们就找那四只弱鸡巡街去,能保这临安城安宁,白哥哥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 紫儿的手轻轻抚摸着雪儿的头发,眼睛却是望向了院外,眼睛微眯,嘴角扯出一个冷冷的笑。 第一百七十四章:谁敲响了血情鼓 转眼已到二月中旬,1209的二月据说是个凶月。 自金宋签订了那耻辱的嘉定和议后,宋对金已是叔侄相称,宋更是每年都向金送上大量的岁币,换来的也只是几年的太平。 不过,老百姓想要的,也只是这样的太平而已。 时间流逝,嘉定和议的耻辱感似乎已经在这条临安御街上荡然无存。 二月里,新年刚过,百姓家里也都有一些存银,各种交易变得频繁起来,这御街便比往日更加热闹。 白如雪和欧阳紫一白一紫,穿着的捕头的装束,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两人倒也不去计较那些目光,像个平常捕快一样,到各家店铺看看瞧瞧,问询一下,关照一声。 遇到有百姓遇到难事,两人也都乐得去帮上一帮。 很快地,临安的百姓们都知道临安府来了两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女捕头。 也有好事者对她们的武艺产生好奇,竟是有许多人故意找茬想一试两个女孩的功夫。 结局可想而知。 说也奇怪,这雪儿和紫儿来到知府衙门后,到衙门里报案的人却是多了许多,还都是要求让两位捕头亲自去查案。 等两位捕头去了现场,才发现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些报案的人也只是借这个机会一睹两位女捕头的风采罢了。 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欧阳紫倒没有什么意见,白如雪的怨言就越来越多了。 那日,二月二十八,二月最后的日子。 两位姑娘刚检阅完四名新捕快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到内堂去休息一下,就听得衙门外鸣冤鼓大响。 雪儿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姐姐,不要理,一定又是什么东家狗吃了西家鸡的小事情,让那四个家伙去处理好了。” 欧阳紫笑笑,这些日子,她的确也是烦了那些人,只是她不像白如雪一般会将自己的情愫表达出来。 两人便在那鼓声里喝了一杯茶。 那鼓声停了一会,重又敲了起来。 这一次,鼓声更急,想来那敲鼓的人心中着急得很。 “雪儿,我们去看看。”欧阳紫听出不对,招呼了一下白如雪,就往衙门外赶。 两人还没走出院子,那王平已经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看到两位姑娘,王平的脸是一沉,闷声喝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外面的鼓声敲得这么响了,怎么还不请大人出来升堂审案?” 欧阳紫还没说话,白如雪已经抢着怼了过去:“平师爷,你哪里不知道秦大人被六王爷给唤了去吗?” 王平一急,连忙招呼那大力士邱东来:“你快去六王爷府,请大人快点回府衙。” 看见王平那着急的样子,两位姑娘也是心头一惊:“平师爷,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王平看了她俩一眼,将欧阳紫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 欧阳紫的脸色立即大变,没来得及和白如雪说什么,已经飞出了衙门。 她疾步往前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 那目光,让欧阳紫只觉得背脊发冷,紧接着,她又听到那瘆人的鼓声。 邱东来几乎是飞奔到了六王爷府,请人通报后,看到秦少白和宋慈急冲冲地赶了出来。 “怎么啦,衙门里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有人在敲鸣冤鼓。” “这朗朗乾坤之下,有冤就要诉,敲鸣冤鼓有什么稀奇的,王平他不会先将人带进去盘问清楚吗?” 邱东来被宋慈这样一喝,倒是把头给低了下来。 忽然,他又抬起头来,很是肯定地说道:“回大人,那人敲的不是普通的鸣冤鼓,而是……” “你是说,他敲响了血情鼓?”宋慈问着,已经大惊失色。 “宋大人,那不就只有一只鼓吗?”秦少白不解地问着。 他来来去去这县衙也有些时日了,每天看到就是一只鼓啊。 不过,那只鼓却是配着两只鼓槌,其中一只是放在一旁,寻常百姓一拿就起,而另一只鼓槌却是高悬在那鼓的后方。 秦少白一直以为那只鼓槌是备用的,看那上面的灰尘应该也有几尺厚了。 “血情鼓?”六王爷也追了出来,重复着这三个字,脸色也是大变。 “这血情鼓……”秦少白正要问下去,却见六王爷大手一挥,对着飞羽就道:“快给我们备马,立即去那知府衙门。” 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已经骑马来到了知府衙门。 那鼓声依然在响着,衙门院前,早已经围满了人。 见到三位大人过来,陈通判和梁通判连忙迎了过去,却是一脸的惊恐。 “怎么还在敲?有没有询问过敲鼓之人是谁?为何要敲血情鼓,是要状告何人?” 六王爷冲着两位通判怒喝道。 陈通判用手指了指那敲鼓之人,竟是不敢说话。 六王爷想骂一句没用,却发现一旁的梁通判也是满脸的惧色。 他顺着两人所指,望向那敲鼓之人,正欲询问,却是硬生生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敲鼓之人依然在按自己的节奏敲着,根本没有在意六王爷的变化。 飞羽见那人如此轻视他家王爷,顾不得众位大人都在,也顾不得周边群众在窃窃私语,提剑就上,剑指着了那敲鼓之人。 那人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手中的鼓槌依然在很有节奏地敲着。 秦少白想要上前,却被宋慈一下子给拉住了。 “你是何人,如此无礼?” 飞羽说着,手中剑已刺了过去。 那人,猛地往上一跳,竟是直接跃到了屋顶。 众人都惊呼之际,那人却从屋顶嘭地一下滚了下来。 站在四周的人都吓得四处逃窜。 却听得一声巨响,那人竟跌落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片。 是的,无数的碎片,向人群喷射,刮伤了人的脸,割破了人的手,削破了人的腿…… 一时间,哭喊声一片。 府衙门前,众官却是呆立在那,望着一地的瓷片哑口无言。 敲那血情鼓的竟不是一个真人,而是一具和真人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俑。 “邱东来,快去请大夫来,将现场受伤的民众安排到各医馆去医治。” “王师爷,你速去将现场给围住,保护起来。” “雪儿,麻烦你去秦府,将我家……我家小兰给请过来。” …… 一一安排好后,秦少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望着满地的瓷片,望着那还圆瞪着眼的半个脑袋,心中的恐慌竟是如潮水般涌过来。 回来的路上,六王爷和宋慈都没有为他解释血情鼓的意思,但是他能从那两人的表情中看出,敲血情鼓必定是出了大冤。 他原以为好好地询问这报案之人,至少可以了解一个大概,谁知道这报案之人竟是一个假人。 既然是假人,那就一定有操控他的机关。 秦少白突然转到那面鼓前,仔细地端祥了一番,终于让他找到了一根细细的丝线。 “少白,别动。”宋慈大喊一声阻拦着,“这丝线极细,那幕后之人就靠这么细的丝线来操纵这假人,绝对是个高手,我们万事都要小心。” 秦少白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退出来,而是小心翼翼地按住了那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似乎还有着牵扯的力量,那力量一直延袭到衙门的屋顶。 “飞羽,上去看看。” 飞羽领命,轻跃上屋顶。 很快他又跳了下来,手里却抱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石头上绕着很多道线,那线应该和操纵假人的线同出一源。 “王爷。”飞羽将石头放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压在石头下面的。” 六王爷本想拆开那信,却见信上写着:秦大人亲启。 “秦大人,这信是给你的。”六王爷将信递给了秦少白,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他背着两只手,围着那破碎的瓷片转来又转去。 突然他蹲了下来,将其中一块瓷片拿了起来,放在面前细细端详起来。 “宋大人,秦大人,你们快来看,我知道这报案之人来自何方了。” 六王爷手中举着一块碎片,激动地喊,“这假人竟是用官窑所用御土制成,所以,这报案这人,一定和那乌龟山官窑有关。” 秦少白将手中的信轻轻折起,每一个动作都极慢极细致,似乎他不是在折信,而是在思虑着一件天大的事情。 是的,这件案子,这件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案子,会是他来到临安府的第一个案子,也是他穿到这大宋后遇到的最大的案子。 那人的信里,只写着三个字——史弥远,而那三个字,随着秦少白将信打开,也迅速消失,转瞬就无影无踪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难道真是鬼俑再现? 史弥远。 这个人的名字在史册上几乎和那秦桧一样臭不可闻。 秦桧之臭,在于岳飞。 史弥远之臭,却不仅仅在于韩侂胄。 历史都不忍亲数,史弥远由礼部侍郎一跃而成为右丞相,把持南宋朝廷26年,其间践踏了多少忠臣的尸体。 可以说史弥远加速了南宋朝廷的败落,将南宋狠狠地推上了灭亡之门。 秦少白自认为自己对历史人物都有比较客观的看法,但要说厌恶谁,除了那秦桧也就这史弥远了。 这人留下一张写有史弥远名字的条子,还想尽办法不让他人知道,究竟意欲何为? 六王爷见秦少白面色凝重,连忙问道:“少白,那封信里可有线索?” 秦少白回转身,微微一笑:“没什么,一张白纸而已。” 见六王爷心中还有疑惑,秦少白干脆将信递给了六王爷。 六王爷并没有接信,飞羽接了过来,展开,对着六王爷微微点头。 “这人故弄玄虚,到底是为了什么?” 秦少白摇摇头:“王爷,我们还是先看看宋大人有什么收获吧。” 宋慈早已经蹲在现场,仔细地查询起来,他的眉眼里全是惊异。 宋慈将他的推断说给大家听时,秦少白也不由地对幕后之人佩服不已。 这个陶俑,已是十分逼真,穿上衣服,和真人真没两样。 而那根丝线,捆在陶俑的肘子上,这样,陶俑的动作就会更加自然。 一拉一扯,正好踏上了敲鼓的节奏。 只是,那鼓槌虽不是很大,却也有一定的重量,只靠丝线的控制是绝对无法将高处的鼓槌给拿下来的。 “你们俩,一直在这衙门外守着吗?” 秦少白望向门哨的两个捕快。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你们,擅离职守,该当何罪?”六王爷怒喝道。 两人扑通跪下:“只因两位捕头今天教大家新的拳法,我俩一时贪心,也奔去学了一会。” 秦少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他并没有发现雪儿和紫儿,眉头又是微皱:“两位捕头去了哪里?” “大人,那紫儿姑娘说有事出去了,雪儿姑娘不是你让她去叫兰心公主了吗?” 王平小声地提醒着。 秦少白点了点头,转而又问王平:“师爷今天可见到什么行迹诡异之人?” 王平揪着个眉,似乎想得很用力,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少白,这人做事如此周致,哪里会让他们这些人看到啊。”六王爷叹道,转而又看向宋慈,“宋大人可有什么线索?” 宋慈手中拿着那一块残片,良久才道:“六王爷,你还记得那凤凰山下原来也有一处官窑,只不过后来那官窑所产的并非普通的陶瓷,而是……” 六王爷的面色大变,嘴唇已经发白,更是不自主地哆嗦。 他那充满惊恐之色的目光扫过秦少白时,秦少白只觉得被一只冰锥所刺,竟是忍不住微微颤了一下。 “你是说,这个瓷人,是凤凰山下那鬼俑所做?” 宋慈点头。 “那是否能看出这瓷人的脸?” 言语里已满是惊恐。 宋慈摇了摇头。 “已经变成了碎片,看不出究竟是仿着谁来做的?” “他,竟然还敢出来?”六王爷突然低吼了一声,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好,出来的好,出来的好啊。” “王爷。”飞羽轻轻上前,“王爷,这案子宋大人和秦大人会查,您还是先回王爷府休息一下吧。” 六王爷瞪着飞羽。 飞羽往后退了一步,却依然很是坚定地看着他。 “好,也好。”六王爷说着,朝着秦宋两人挤出了一丝艰难的笑,朝着他的宝马走去。 “少白,你来,我要和你说说这案情。” 宋慈招呼着,已经径直往大堂走去。 “秦大哥。” 秦少白回头,小兰正疾步奔来,“秦大哥,衙门里出什么事了吗?你让雪儿姑娘这么急地找我?” 还没等秦少白回答,小兰的目光已经落在那破碎的陶俑上。 同样,原本还脸色绯红的小兰,此时面色煞白,她的嘴角哆嗦得比那六王爷还要厉害。 “鬼俑?是鬼俑?” 秦少白看到小兰竟是摇摇欲坠,连忙奔过去,扶住了他。 “秦大哥,这案子,你管不了。”小兰咬着牙,“我们去回报朝廷,这案子直接让刑部来处理,你,你管不了。” 秦少白心里的疑惑像那山雨欲来的天空,是越积越厚的乌黑。 六王爷有这么惊惧的表情,他已经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连他一向认为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小兰,竟也露出从没有过的惊惧之色,还要拉着他逃离。 对,逃离。 小兰此时的表现,就好像是马上要来一场世界大战一般,她在尽自己可能地逃离。 “小兰姑娘。”宋慈走了过来,“这事,还没有定论,还请小兰姑娘你不要这么惊慌。” 宋慈的意思很明显。 这一路上,大家都看得分明,小兰几乎就是秦少白的主心骨。 如果连小兰都慌了手脚,那秦少白自然会慌乱不堪。 秦少白如若慌乱不堪了,那整个临安府都会乱成一锅粥。 宋慈没有带过兵,但他也知道做任何事那主帅要是乱了,下面也就像没有了支撑的断壁残垣,轰然倒塌只是早晚的事。 “对啊,小兰,只不过是个泥人罢了,而且这用丝线操纵泥人的把戏也不是很稀罕,这人,躲躲藏藏,一定也知道自己就那么点小本事,不足一惧的。” 小兰还没多大反应,宋慈却是惊异地看向了秦少白。 他和秦少白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秦少说得如此在理,如此豪气。 他竟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眼前之人的确就是那秦少白后,才欣喜地唤道:“少白,你这才像个知府大人啊,你既然有这豪气,有这信心,宋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助你破这案子。” 说着,他的目光竟也暗淡下来:“要是因为这个案子将当年那血案给翻了,能还卢家三十六口人的清白……” “宋大人……”小兰急唤了一声。 宋慈像如梦初醒一番,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好了,小兰,我让你来,是想让你看看,这俑人所用机关,你可熟悉,能否判断出那人是否需要在现场操纵,如果他需要在现场操纵,他又会躲在何处?官府的这些捕快是否可能见到过他?” 小兰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 她都不敢相信,这一连串严谨的问题会是秦少白提出来的。 她真想上前摸一下秦少白的脉搏,来确定一下,眼前之人到底是秦少白还是赵白。 “小兰,小兰。”秦少白见小兰一直在盯着自己,知道她又心生怀疑了,干脆走到她面前,低语道,“傻丫头,我是你秦大哥,那天早上……” 小兰一听,俊脸通红,连忙推开了秦少白:“秦大哥,我这就去查看。”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小兰从屋顶飞了下来。 “秦大哥,我想那人应该是有个帮手的,那帮手很清楚府衙里的一切,所以,他应该是趁着大家都离开这大门,将这人俑给放在这里,然后用一根天蚕丝连上了这人俑的手肘,再进行操纵。” 虽然和自己的猜想有几分相似,秦少白还是极认真地听了下去。 “那人的内力应该很是可怕,因为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将一根如此柔软的天蚕丝变成一根坚不可摧的指挥棒。” 小兰说着,眼波流转之中,又多了一丝惊恐。 “那人应该一直就站在屋顶。” 小兰咽了一下唾沫,看向秦少白,不再往下说。 秦少白却是明白了小兰的意思。 那人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人,坐在高高的山顶,看着一群惊慌失措的猎物。 他应该是将刚刚大家的表现都看在了眼里,秦少白甚至于能想象出他眼神里的那一抹轻蔑的笑。 “小兰姑娘。”宋慈举起手中的一块碎片,“你来看。” 小兰走了过去,看到宋慈手举的那一块正是俑人胳膊的地方,“这里有一颗铆钉,极小极小,应该是将那天蚕丝线钉在这俑人身上所用。” 小兰紧盯着那铆钉,目光已经直了。 这铆钉,她太熟悉了,那是缘楼的姑娘们最喜欢拿来惩罚人的小玩意。 不足一寸的铆钉,用掌力扎进人的身体,都可以完全地陷入骨头,却找不到任何的伤口,就像是被铁钉扎破了的轮胎,慢慢地消耗着能量,最终要么走向自己的瘫软,要么就是带来巨大的毁坏力。 但,这件事,如何会与缘楼扯上关系? 明明就是鬼俑的杰作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他们迟迟未报仇,只不过是… 南宋官窑原本是有两处,一处在那南郊的乌龟山上,另一处就在那凤凰山下。 凤凰山下那官窑,原本就是属于修内司管制,由朝廷严格管制,确定烧窑用土,窑制方案,是一个完全为朝廷服务的瓷窑。 那官窑的负责人姓卢,画得一手好丹青,他的三个儿子更是烧窑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大儿子卢全,做的胚子简直是无懈可击。 后宫用的那些花瓶瓷器,都是经由他手绘制打胚而成。 那一天,卢全奉命为各宫妃嫔做庆生的瓷器,要去宫里送花样给各位妃子去选。 去的时候是好好的,回来时,就成了一具尸体。 和尸体一起回来的,是当时的礼部侍郎史弥远。 卢家才知道为何卢全会死在皇宫。 原来卢全在送花样给一个妃子里,竟然见色起意,将那位妃子奸杀,被抓现场,卢全竟然抗争,被当场宰杀。 卢家老少如何能信,他家大少爷谦恭温良,还有一个深爱着的未婚妻,如何会一到宫中就兽性大发,奸杀妃嫔。 但一旁皇城司之人却说,卢全犯案之时,正好被史弥远看见。 史弥远说,他从没见过有哪个人像卢全那样凶残。 锦妃貌美,那卢全一见,眼睛都直了,更是趁小丫鬟们出去做事之际,如饿狼一般扑向锦妃,锦妃不从,那卢全竟兽性大发,拿起身旁的一个瓷瓶,将锦妃给砸死,然后还丧尽天良地奸尸体。 卢家还想辩驳,史弥远早就拿出了圣旨,宣读起来。 圣旨上说,卢全奸杀妃嫔,大逆不道,但念在卢家几十年如一日为朝廷做事的份上,将卢家老少发配到海南,从此不准再踏入江南半步。 “那后来呢?”秦少白问,“为什么宋慈会说为卢家三十二口人翻案?” “谁曾想,那卢家先生甚是刚烈,竟然大喊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跳进了熊熊火炉之中。” 小兰讲不下去了,站起身子,想走。 “小兰,你继续说啊。”秦少白却是一脸的冷静。 小兰有些迷惑,要是在从前,秦少白应该已经长吁短叹,发表许多感慨了。 今天,他竟然如此冷静。 她真的怀疑眼前这人已不再是秦少白。 “见当家的先生跳进了火炉,卢家夫人竟然也跳了进去。紧接着,卢家那三十二口人便全都跳了进去。” 想着当年那件惨案,小兰的心揪了一下,眼眶已经红了。 “三十二口?为何能计算得如此清楚明白?会不会只是大家的一个大概猜想?” 这么冰冷的问话让小兰心头涌起一阵阵地寒意,抬头,正逢到秦少白那双冷峻的眸子。 她很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秦少白,可是为什么他眸子里的光越来越像赵白。 她还没回答,却又听得秦少白冷冷道:“有人没有想过,那后面的人也许并不是自己跳进去的,而是被一一抓住,扔进去的。” 小兰望着秦少白,他眼里的冷漠和坚毅让她越来越恐慌。 这眼神,只有赵白才有啊。 她真的觉得秦少白正在一点点地被赵白吞噬,这样下去,终有一天,秦少白就不是在假装赵白,而是完完全全变成了赵白。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小兰。”秦少白意识到小兰眼里的惊慌,连忙放软了声音,“我只是猜想,也许那卢家人真的是自己跳进火炉的。” 小兰却是摇了摇头:“当年公主也如秦大哥一般猜想,相信临安人民如秦大哥这般猜想的人很多,不过,史丞相说他们是自己跳进去的,谁又敢说不是呢?” 的确,那时的史弥远,早已经把控了整个南宋朝廷。 谁还敢说一个不字呢? 秦少白终于轻叹了一声,将小兰的手握住。 小兰的两只手冰冷冰冷,似乎还沉浸在那令人惊恐的回忆之中。 “那这事和那鬼俑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谁也不知道鬼俑到底是什么?”小兰的目光变得流离起来,“那卢氏一家人都投了火炉后,朝廷曾经派了好几批人来,但都离奇地被吓走。 据他们说,一到晚上,就有几十个全身黝黑的人在那工场做事。那些人,无声无息,一句话也不说,手中的活却是一点也不落下。” “你是说,那卢家三十二口人变成了冤魂,却依然还在为朝廷烧制瓷器?” 小兰突然颤了一下。 秦少白见状,连忙将小兰搂在了怀里。 “秦大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管这事了。” 小兰昂起头,充满期待地看着秦少白。 秦少白不说话,但小兰如何看不出秦少白眼里的坚毅之色。 她只能无力地垂下头来,吐出了自己一直不想说出的那句话:“只要那些鬼魂出现,第二天,就能在窑厂发现一个瓷娃娃,那瓷娃娃的脸和新任窑官几乎一样,然后……” “然后什么……”秦少白追问道。 “不出三日,那新任窑官必定死于非命。” 像是吐出了一直咔在嗓子里的鱼刺,小兰将话说完,竟是长吁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些窑官,是否也都和史弥远有关?”秦少白问道。 小兰看了一眼秦少白,点了点头。 秦少白心中明白了,那卢全奸杀锦妃之事,根本就是一个圈套。 史弥远应该是早就看中了那官窑,设了一个圈套让卢全去钻,然后再借这个机会将卢家赶尽杀绝,将官窑占为己有。 他自是不能亲自出面,所以就找了几个手下去做主管,谁知道这些心腹全都做了史弥远的替死鬼。 “那为何现在看不到那凤凰山下有官窑了?” “后来,皇上怕这样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听取了六王爷的意见,一把火将那官窑给烧了,又在这南郊修筑了新的官窑。” “据说,那把火烧着的时候,窑场里哭喊声一片。”宋慈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自那后,就再没有瓷娃娃的事件发生了。” “六王爷为何会有这样的建议?这事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他为何要插上一脚?” 宋慈看着满脸疑惑的秦少白,良久,终于叹道:“你要知道那卢全的未婚妻,就是六王爷的女儿心梅郡主。” 秦少白呆在了那里。 “六王爷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他必须要向皇上表明他已经和卢家划清了界限,毕竟,在那个时候,没有谁能撼动礼部侍郎史弥远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众人都沉默起来。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士大夫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当自己的力量不能够去拯救苍生时,必须先要自保,只有这样,才能积蓄力量,东山再起。 宋慈突然清了清嗓子,拍了拍秦少白的肩。 “少白,你老实说,飞羽给你的那封信上到底说了什么?” 秦少白本想说,就只是一张白纸,你不是也看过了?可是看到宋慈那坚定的眼神,知道是无法糊弄过去,只得轻声道: “那纸上的确是写了三个字,不过我也没看清楚,因为我一展开,那些字就开始消失了,最后就真的成了一张白纸。” “三个字?史弥远?” 秦少白点了点头。 “果然,他们最终还是要报仇的。”宋慈哀叹了一声,坐了下来,“那一天,卢家二儿子卢心,三儿子卢意都不在家,惨案发生后,这两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宋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些瓷娃娃事件都是这两人所为?” 宋慈缓缓点了点头:“当时,出现第一起瓷娃娃事件后,六王爷就想过是卢心卢意回来了,但是他不明白这卢心卢意为何是惩罚奸臣,却没有将矛头对准史弥远,甚至他还想过,那卢心卢意会恨他,会来找他报仇。” 宋慈的目光投向了凤凰山那个方向,好像那里有什么在静静地召唤着他。 良久,他才转过身,悠悠道:“他们迟迟未将这复仇之箭射来,原来只不过……” “原来只不过,是时间未到。” 秦少白冷冷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小女子,你爱白天的秦少白… 六王爷府,六王爷赵恬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那个酷似小兰的丫环端了一杯参茶过来,递上茶后,在他的身边跪下,轻柔地为他捶着腿。 赵恬的手从小丫环的头发往下摸,捏到了那柔软而又有弹性的小小馒头后,停在了那里。 “王爷,你今天不开心吗?兰儿能不能为王爷做些什么?”兰儿抬起那张秀丽的脸,软软问道。 “你以为我叫你兰儿,你就真是她啊。”赵恬的手一用力,那兰儿顿感巨疼袭来,但她并没有喊痛,而是咬紧了牙,任由赵恬的手在那里使劲地捏着,掐着。 “好了,下去吧,郡主今天应该是要回来了,是吗?你和飞羽去十里亭迎一迎她吧。” 兰儿连忙站起,躬身退后,那窝在眼里的泪终于可以流了出来。 “六王爷,你真的不打算让心梅郡主再在峨眉山呆一段时日?” 梅武德悄无声息地从树上蹦了下来。 “梅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这几日我可是四处找你。” 赵恬说着,竟站了起来,态度十分地恭敬。 梅武德拉过一张板凳,坐了下来。 ;“就在你把你那小妾捏得生疼的时候。六王爷,你对小兰的情意我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将这新收的妾室唤作兰儿了,不过,我可是事先声明,这小兰,是我相中的人,你六王爷可得谨奉朋友妻不可戏噢。” 赵恬尬尬笑道:“梅公子想要的人,我赵恬哪里敢抢。” “你知道就好。我这几天一直在想着法子让我家小兰讨厌那该死的秦少白,对了,六王爷,你说,秦少白接的这起没有原告,不知被告的案子,会不会成为了我踢走他的一个契机呢?” 赵恬没说话,神色却是凝重起来。 “莫非,这案子大有玄机所在?” “这起案子,若我没有猜错,目标所指应是当朝右宰相,所以,这案子得好好地处理,不然,有可能会误了我们的大事。” 梅武德大笑起来:“当年六王爷宁可放弃卢全那么好的女婿也要帮那软蛋史一把,现在是在后悔了吗?” 说话间,梅武德已经站起身,将六王爷轻轻拉到身边,在他耳边低语:“若是当初六王爷你不一把火把那官窑烧掉,恐怕六王爷已经富可敌国,更是实现了自己的大业了。” 赵恬轻轻挣开了梅武德:“梅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那是奉皇上之命烧掉那蛊惑人心之地,再说了,就算我拿到了那窑,又能多几两银子,怎么可能如梅公子一般富可敌国呢?” 梅武德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继而又大笑起来:“六王爷,听说这次和心梅郡主一起回来的,是我家那二妹梅清怡?” “这个,梅公子不用担忧。清怡小姐自小就去了峨眉山,对梅家二老的印象都很模糊,不要说你这三哥了。她看不出什么来的。” “这个我是一点也不担心。若她真看出什么来,也是她自己倒霉。”梅武德说着,随意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不过,我想,六王爷你既然将我家清怡妹妹弄到这临安府来,应该不是想让我家二妹做你六王爷的又一妾室吧。” “梅公子真是说笑了。她若只是梅家的二小姐,赵恬我倒很愿意和梅公子你亲上加亲。只不过,她是梅清怡,她会是我们对付秦少白一个绝好的武器。” 梅武德又一次狂笑起来,赵恬也跟着笑,那笑容里却有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愤恨。 “说到武器,六王爷,你的那个红袖,真是挺没用的。” “这个,也不能完全怪红袖,她倒是很想用美人计,也想要找机会让秦少白去误会小兰姑娘,但这几日,秦少白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忙很忙,红袖根本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很忙很忙?”梅武德重复着这几个字,眉眼却是深锁起来,那脸上立即显出凶狠之色。 “他一个街头痞子,到了这临安城,应该是要过那醉生梦死的生活的,有何事要忙?难不成,他还真想当一个勤政亲民的清官吗?” 梅武德的眼神突然间显出一丝恐惧,“除非,他不愿意再装下去了,他要变回真正的赵白了?” 赵白站在书案前,听着小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小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赵白的反应。 赵白很是沉静,没有任何一点早已知道的意思。 小兰便为自己白日里的瞎担心懊恼了一番。 赵白,他还是很守规矩的,只在酉时后才出现。 她的心顿时安宁了许多。 “秦少白有什么看法?”赵白停下了手中的笔,将写好的那一幅字举起。 那白色锦缎上,写着飘逸潇洒的四个大字:蓄势而发。 “秦大哥这一次表现得很沉稳,他说这事极有可能和史弥远有关,有可能会影响到皇上,所以,让我先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赵白的左手一挥,那副字便朝墙上飞去。 他右手又是一扬,几颗铆钉便飞了出去,整齐地钉在了那锦缎的四个角落。 “朝阳妹妹也喜欢用铆钉来固定东西,谁曾想你们缘楼的姑娘竟是能想到把这小小铆钉便成一种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刑具,也真是随了朝阳的狠劲了。” “赵将军你……” “噢,你刚刚说,那瓷人的关节被固定了,我就突然间想到了这铆钉。难不成,那瓷人真是被这铆钉固定着关节?” 赵白淡淡问道,这倒让小兰没办法怀疑,这赵白早就知道了铆钉的事情。 迎着赵的白询问的目光,她也只能点头。 “呵呵,那就热闹了。”赵白突然间走到小兰面前,将脸凑了过去。 一股热流一下一子就袭卷了小兰,她条件反射地往后退,却被赵白一下子拉住。 赵白的手又一用力,小兰已经被他拉到了面前,小兰的脸正好对着赵白那修长雪白的脖颈。 她能清楚地看到赵白那突出来的喉结在那里轻轻地滚动。 小兰不由地砸吧了一下嘴,感觉到赵白轻轻俯下头。 小兰有些紧张,想逃,却听得赵白在她耳边低语道:“小女子,你说,要是我这弟弟妹妹都想要做那人,他们明着在合作,暗地里却在各自想着铲除对方,会不会很有意思?” 小兰被赵白的这话给惊呆在那里,都忘记了自己还在赵白的怀里。 赵白的手却已经轻轻一送,就将小兰给轻放在一旁:“好了,你也累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会把我的意见写下来,明天你交给那秦少白看就好。” 小兰早已经慌乱地想要逃了,一听这话连忙转身要离开。 却听赵白又轻轻唤了一声:“小女子,你告诉我,你喜欢白天的秦少白,还是喜欢晚上的我?” 没等小兰回答,赵白却呵呵笑了起来,人更是一跃,又将小兰拉转过身,托起了小兰的下巴:“若我要将那秦少白完全代替,小女子,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赵将军,你不要乱想。”小兰急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俩都能有属于自己的身体,赵将军,你千万不要……” 小兰说不下去了,她的唇已经被另一片温热的唇给轻轻覆上。 那种冬日里热水沐身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竟是有一丝沉醉,竟想闭上眼睛,就此沉醉下去。 “好了,你回去吧。”赵白却在这关键时候抽身离开,他甚至于还掏出了手绢擦了擦嘴。 小兰突然间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 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你的秦大哥,他,他只是想来试探你的感觉而已,你这个傻女人。 一边在心里痛骂着自己,一边已经莲波微步使起,瞬间就没有了踪迹。 赵白转过身,看着疾奔而去的小兰,嘴角竟浮出一缕忧伤之色。 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手一挥,那大开的门嘭地一下关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红袖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女… 小兰站在院子里,看着秦少白房间里的灯光。 她就那样站着,感觉到这二月的夜晚那侵入骨髓的寒冷。 “姐姐。”一件披肩轻轻披在了小兰的身上。 小兰不用回头,闻着那淡淡的香气,就知道身后是那个叫红袖的姑娘。 “姐姐,你也是来看秦大人的吗?为何站在这院中,不去敲门?” 红袖拉住了小兰的手,抬眼看,立即惊呼起来:“姐姐,你怎么哭了?” 她突然间就跪了下来,也不管那院子里的地面有多么地寒冷:“姐姐你是生妹妹的气吗?气妹妹不该这大深夜地来看秦大人吗?” 小兰低下头,伸手将红袖扶了起来:“只是这风吹来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尘埃,才会眼睛酸痛,揉出泪来的。” 说完,又将身上那披肩重又披到了红袖身上:“你身子弱,这么晚了,应该在屋里休息,来这里干嘛?” 红袖低下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终于她抬起头来,那眼里已经晶亮一片。 “姐姐,妹妹来这秦府已有数日,自那天后,竟是没见过大人,今日听说府衙发生了一件大案子,心想大人一定会在那里烦忧着案子,可能会很晚才就寝,所以,才冒冒失失前来给大人送一碗参茶。” 小兰心中一动,要不是今天晚上见到这红袖,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府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想想这姑娘也是可怜,自小就被抛弃,学了一身本领却也只是陪人欢笑,好不容易有了自由身,偏偏又倔得要命,非得留在这里不可。 她一开始也以为这红袖的目标是她的秦大哥,甚至于还小女儿气的想要找办法赶走红袖,后见秦少白根本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红袖,那赵白就更是连红袖这个名字都可能不知道,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心。 谁知道这戒心一放下,差一点就把这人也给忘记了。 可想而知,红袖在这里呆着的这些日子是有多孤寂,多痛苦。 想到这里,小兰心里生出一丝怜惜,不由拉住了红袖的手:“你看你,自己的手都这么凉,还要想着送什么参茶给他喝,他向来是过了酉时就不再见人,自己思虑一些问题,以后,你要见他,一定要在酉时之前见他才好。不然,也就落得个被赶出来的下场。” “姐姐,你是为刚刚被大人赶出房而伤心吗?” 红袖问着,眼神里全是关切之意。 小兰心想,干脆遂了你的愿,也死了你的心,这样也可防那秘密不小心被揭开。 于是,她点了点头。 “这秦大人实在是不解风情,姐姐也只是想陪他度过这漫漫长夜,他竟然如此绝情,走,我们姐妹一起去找他去,我倒要让他给我们俩一个解释,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小兰根本没想到红袖会这样仗义,连忙拉住了她:“红袖姑娘,现在也不早了,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才好。” 红袖本能地往前挣了一下,两手一推,差一点就将小兰给推倒在地。 小兰心头一惊。 她原以为这红袖根本没有武功,却没想到从那红袖身体里竟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这力量,绝对不比缘楼的任一普通姑娘要弱。 警惕之心顿起,人已经一个转身,转到了红袖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前路。 红袖已经察觉到自己刚刚在情急之时,不小心露了内力,虽然只是一点点,不过以她对小兰的了解,小兰是一定能看出来的。 “姐姐,红袖自小就被人扔来扔去,有那么一段时日遇到一个会武功的高手,她教了红袖一点功夫,刚刚红袖是一时心急,竟对姐姐使了那功夫,幸好没有伤到姐姐,不然,红袖是万死不能承其责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小兰不由在心里暗叹道,你倒是玲珑得很,知道我已经觉察出你的蹊跷,干脆来个先坦白为敬。 只是,你这内力修为,又岂是一个普通江湖人教了那么一点就能教出来的。 “原来红袖姑娘对武术也感兴趣,这很好啊,现在这世道,有个防身之术,总是好的。我听说,府衙里新请了两个捕头,好像也是女的,红袖姑娘要真是喜欢学武艺,我明天就带红袖姑娘去见那两位捕头。” 红袖的脸微红,欠身施礼:“红袖在这秦府,有秦大人和小兰姐姐护着,哪里还会有什么歹人会伤害到红袖?学武这事,红袖并无兴趣,所以,还是谢谢姐姐好意了。” 两人正说着,秦少白屋里的灯却是突然被吹灭。 “好了,大人他就寝了,我们谁也不要去打扰他了,红袖姑娘还是早点回房睡吧。”说完,小兰转身对着跟在身后的小丫头道:“银杏,你家主子身子弱,以后这样的凉夜,可不能再让她出来吹风了,还不快扶她回房休息。” 红袖还想说什么,小兰却已经对她微微一笑,兀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主子,我们也走吧,今天真的挺凉的。”银杏催促着。 红袖没说话,洁白的牙齿在红润的唇上咬了咬,然后转过身,看着银杏。 银杏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谁在向她下着命令,她竟不自主地往秦少白的房间走去。 眼看着银杏就要推开秦少白的房门,红袖却是红唇微启,道了一声,回来吧。 那银杏像听到了使令一般,慢慢转身,又疾步朝红袖奔来。 “跟着我走吧。” 银杏点了点头,跟着那红袖往前走。 红袖的速度越来越快,那银杏虽然力不能逮,可是依然在奋力追着,她的脸上渐渐渗出了汗水,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好了,就去那石桌前坐下。” 红袖用手指了指自己房门前的石桌。 见银杏很是听话地在那冰冷的石凳上坐下,她的手在银杏头上轻轻一按,那银杏立即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红袖见状,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一开,她就愣在了那里。 她的床上,赫赫然正坐着一个黑衣的男子。 “怎么,你对自己的迷幻术越来越没信心了?竟然会对一个小丫鬟下手了?” “主子。”红袖一下子跪了下来,“红袖听说那秦少白今天遇到了一件怪事,本想去他那里打听一番,谁知道被小兰给拦住,心有不甘,才想到让银杏去试探一下。” “噢,是吗?不是因为你对小兰施迷幻术,没起到任何作用,才让你拿那小丫鬟来试验一下的吗?” “主子,红袖的迷幻术是主子亲授,又如何会没用?我刚刚,并没有对小兰施什么迷幻术?” “你现在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那黑衣人叹着,每个字里都带着深深的惋惜,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红袖的下巴。 红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要被捏爆了,她又不敢流出泪来,只能强忍着。 一只冰冷的手在红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的目标是那秦少白,你要让他爱上你,当然,你若能杀了他,那更好,但是,你绝对不可以伤害小兰,知道吗?绝对不可以。” 手一松,红袖几乎被甩了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红袖正想再表白一下自己的忠心,哪里还有那黑衣人的身影。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红袖突然间感觉到全身都在发麻,她竟是不敢去开门,连忙吹灭了房中的烛火。 那敲门声渐渐弱了下去,终于万籁俱寂。 红袖轻轻地打开门,银杏依然趴在石桌上睡着。 那刚刚敲门之人又会是谁呢? 晚风轻吹,红袖感觉到有一丝冷,她抱着自己肩膀,眼前却是刚刚那人绝决的眼。 “我为你苦守了这么多年,你却为了如此卑贱的一个姑娘如此羞辱于我。” 那悲凉的眸子突然闪过一股狠色,红袖看向小兰的房间,银亮的牙齿轻咬着:“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所爱那人碎尸万段,让她受千人凌万人辱,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人家都说凤舞楼的红袖姑娘人美心善,谁曾想会是如此蛇蝎心肠啊。” 屋顶上飘下两道身影,一白一紫,在院中红色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目。 第一百七十九章:红袖死了,死在了秦府? 秦少白伸着懒腰走出屋子。 他觉得很累。 心中实在懊恼,不知道那赵白昨夜是不是又一夜没睡,让自己有如此浓的睡意。 得去问问小兰赵白昨夜到底在干什么,然后让小兰给那赵白传达上几句自己的意见。 你是战神,你有无穷的力量,你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 我秦少白只是一个正常人而已啊。 而且,这天一亮,你就可以躺在我的身体里睡得香甜,我却还得带着这具疲惫不堪做各种繁琐之事啊。 疾步往小兰房间跑时,秦少白突然间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味道。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自从自己只能做这具躯体白天的主人后,他就再感觉不到那千金的温柔了。 他舔了舔嘴唇,想到那一日清晨,想到小兰那娇羞迷人的模样,不由地用手拍打了几下自己的心口,“你可给我记得,晚上不准做坏事,那小兰姑娘……” 不远处的长廊里传来扑哧一声笑,不对,是两声笑。 秦少白回转身,就看到了白如雪和欧阳紫。 “公子,那小兰姑娘怎么啦,你对人家姑娘做什么坏事了。” 白如雪抿着嘴笑,欧阳紫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除了恭敬之色,什么也没有。 “你们俩,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秦少白瞪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你们俩不会是在这里呆了一晚上了吧。” 白如雪立即点了点头,还委屈地连打了几个呵欠。 她那如雪般洁白的手掩在如霞般红润的脸上,竟是说不出来的娇憨。 “雪儿。”欧阳紫见秦少白一眨不眨地看着白如雪,连忙唤了一声,“你不要瞎说了,我们不是卯时才来的吗?” “是啊,是啊。”白如雪敷衍着,却已经上前挽住了秦少白的手,“太妃听说了那鬼俑的事情,觉得这一次那鬼俑的目标应该是皇室中人,所以,就让我们来到这秦府贴身保护公子你了。” 秦少白心想,这下秦府可是热闹了。 上次那梅武德扔过来的红袖姑娘我还不知道如何处理呢,你们俩个机灵鬼又跑过来。 这三个女人一台戏,屋里有四个女人,不知道天天要上演什么戏给我看呢。 不行,绝不对让你们俩呆在这里,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美女养眼,而是有一个安静的地方静修我身。 要知道,除了做这白日里的秦大人,我还得努力去做晚上的赵将军呢。 这种疲累之感,你们哪里能明白啊。 秦少白越想是越委屈,脸上便也就显露出来这份心不甘情不愿来。 “公子,你嫌弃我们姐妹?” 欧阳紫说着,那双晶亮的眼睛竟如初春早晨的草地,因为有了雾气缭绕,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不是,哪有。”秦少白尴尬地笑笑,“两位姑娘能来保护我,我自是求之不得。不过……” “哪有那么多不过啊。”白如雪接下了话茬,“就这么说定了,走,带我们去见这府上的主母呗。” “主母?”秦少白一时转不过弯来。 “就是你家小兰姑娘,兰心公主啊。” 白如雪却是一脸兴奋地嚷了起来,说着,就跳到了欧阳紫的面前:“姐姐,你看公子都不承认那小兰姑娘的主母地位,说明啊,公子还是记得和我们的承诺的。” 说着,又转过身,将那娇小的身体往秦少白身上依,一边仰起她那天真纯洁的脸,看着秦少白,喃喃道:“公子,你真好。” 这大清早上,正是男儿气息最为旺盛之际,还被这么一具软绵绵的身子依着,那身子的温暖穿透了他俩的衣服,将秦少白身子捂的暖暖的。 他感觉到有一丝呼吸的急促,虽然大脑里全是莫要胡来的警告,可是那两只手那双眼睛还有那干燥的唇全都开始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秦大人。”秦安匆匆赶来,“公主请大人快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吗?”秦少白一惊,刚刚那些想法神奇般地消失不见,只有对小兰的担心。 他拔腿就往小兰的院子奔。 院子里安静极了。 他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以前这个时候,他从院子穿过去找小兰时,总能看到小兰站在院子里,不是在练她的武功,就是在准备当天要给秦少白背诵的诗文经论。 “大人,公主在红袖姑娘的厢房里。”秦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他可没想到他们家秦大人脚下这是能生风啊。 秦少白立即想起,这个时候,红袖也应该起床了,而且这二进的院子里也应该有红袖练声的声音了啊。 这两个女人,今天怎么都这么反常? “小兰大清早的去找红袖干什么?” 秦安没回答,只是微微叹了一声:“大人,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秦少白刚刚跨进红袖所住的院子,就看到银杏一般恐惧地站在门外。 “银杏,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是应该进去伺候两位姑娘吗?”秦少白吼了一声,“快去沏一壶茶,再准备一点早点,我和两位姑娘就在这院子里用早餐了。” 银杏站着不动,见秦少白怒目看着她。 她终于往地上一跪,那头像捣蒜一般直往地上磕,没几下,额头上便有了血迹。 “大人,大人,那红袖姑娘真不是我想杀的。” 秦少白懵在了那里,红袖死了,红袖死在他的秦府了。 那个红唇微启就唱出绕梁三日曲子的红袖,那个纤手轻拔,就能奏出天籁之音的红袖,那个让他怦然心动,又不知道如何对待的红袖,竟然死了,还死在他的秦府。 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听到屋里小兰在轻轻唤:“秦大哥,你来了。” 秦少白的步子还是有些踉跄。 踏过那门当,他只觉得血一下子往头顶冲去。 红袖,那温雅美丽的红袖静静地躺在地上,躺在她的鲜血之中,一把匕首插在了红袖那高耸的ru房之间。 “秦大哥。”小兰递了两只羊肠手套给他,“我已经让人去请宋大人了。” “她,是一刀毙命?”秦少白听出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没办法去想像这冰冷的匕首穿透红袖那纤弱的身子时,红袖的脸上会有多么地恐惧。 “应该说,对方先痛打了她一顿。”小兰掀开红袖的衣服,那雪白的肌肤上,有着很多处的紫红,“然后才一刀要了她的命。” “何人会如此凶狠,莫非是那……”秦少白说着,就要翻转红袖,想要看看红袖的背部。 “秦大哥,这次跟北掌没有任何的关系。”小兰拦住了他,“我们还得等宋大人来验尸确定死亡时间,所以,不要轻易地翻动尸身。” “那,谁会和她那么大的仇恨,如此暴打她,还要了她的性命。”秦少白感觉到眼中热乎乎的。 看着红袖手腕上那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伤口,他的心里竟全是后悔。 如果知道她会遭此不测,他一定会好好地待她,至少多多来看她,听她弹琴,听她唱曲,听她说一说对生活的渴求。 他一定不会让她死前如此寂寞,如此凄凉。 “我不知道,银杏那小丫鬟说,她早上是被冻醒的,一醒来就看到红袖的房门大开着,红袖就这样躺在地上。她倒是还算冷静,瑟缩着跑到我那里,将我叫来了。” “秦府虽然没有什么护卫,可是,如果有人进来,小兰你应该能听得到的啊?” 小兰瞥了一眼秦少白:“秦大哥的意思是说我听到这边的打闹声,却坐视不理?” 秦少白连忙摇头:“小兰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兰却是眉头深锁:“其实,秦大哥说的事情,我也是想过,所以,我又去我的房里找了一遍。” 小兰走到桌前,将一截没有烧完的香拿了过来:“我想,那人是十分了解我们秦府,知道我就在对面,所以,先用这迷香将我给迷倒。”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她死了?” 白如雪奔了进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袖,目瞪口呆。 第一百八十章:谁会残忍杀死红袖这样的女孩… 欧阳紫跟在后面,为自己没有拦住白如雪无可奈何的跺了一下脚。 “你们俩什么时候来的?”小兰神情严肃地问道,“看来我们秦府的确是要请一些护卫过来,以免一些人不请自来。” “小兰姑娘,你这话说着就让人不开心了。” 欧阳雪撅起了她那小小嘴唇:“我可是跟你说过我和紫儿姐姐是公子的贴身丫鬟,公子现在这么危险,我们两个怎么可能不来保护他呢?” 小兰冷冷一笑,目光在两个姑娘身上转悠着,又落在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上:“你们是来保护秦大哥,还是来杀害红袖姑娘,谁能知道呢?” 白如雪急了,顾不得欧阳紫一个劲的在那里拉拽她,已经奔到了小兰的面前: “不错,昨天我们是早早就来这里了,我们还看到红袖和你在争吵,我和紫儿姐姐看不惯红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所以就替你教训了一下她。” 说着白如雪还看了一眼小兰,那意思就是说,他们之所以会对付红袖,都是为了给小兰出头。 小兰看着怒气冲冲的白如雪,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昨天晚上她识破红袖的时候,这两个姑娘就在一旁,等她走后,这两个姑娘就开始打抱不平了。 小兰查看过那把匕首,匕首很薄,却是用上好的精钢制成,它的主人应该非富即贵。 而且这匕首的手柄,和中原的匕首大有不同,上面雕刻的竟然不是普通的龙凤,而是一只飞鹰。 这才是小兰真正担心的地方。 她记得她曾经看见过这样的匕首,一时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小兰,你有没有听我在说?我说,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她身上这么多的伤痕我们,可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只是揪了点她的头发,在她脸上轻轻抓了几下而已。” 小兰这才注意到红袖脸上的抓痕,她一直以为是红袖痛的受不了,自己抓的,谁曾想这是这两个丫头的所为。 “红袖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等宋大人来解剖尸体后,我们就知道了,你们两个现在不要走。” “放心吧,你就是叫我走我也不走,那鬼俑的案子不结束,我们是不会离开公子的。” 说完,白如雪用热烈的目光盯着秦少白,秦少白只好尴尬地笑笑。 “以我初步的勘测,红袖应该也不是你们所杀,倒不是我相信你们的那些说法,而是我看不上你们那点武功。” “你说什么呢?”白如雪又急了,“我们俩的武功你见识过没有?搞得好像全天下女子的武功就你最厉害似的。” 她还要再叽里呱啦说上一段,却被欧阳子紫一下捂住了嘴。 欧阳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白如雪立即面色煞白,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红袖,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竟是不再言语。 小兰知道欧阳紫说了什么,他不由的在心里提防起欧阳紫来,能看出红袖有绝顶内功,这欧阳紫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小兰突然觉得,秦少白身边的这一个个女子,竟都是那么的不简单,如果他们都对秦少白别有企图,光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很难防范。 倒不是她们的武功有多好,而是他的秦大哥好像天生无法抗拒女孩子的糖衣炮弹,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他们的温柔陷阱。 “好了,你们都不要说什么了,让人保护好现场,一切等宋大人来了,再做打算。” 秦少白说的话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瞬间让三个女人定下了心神。 雪儿紫儿觉得。他们家公子还和原来一样,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坚决如此果断,小兰却在心里暗自着急。 这才什么时辰呀,怎么秦少白就变得这么赵白。 秦少白没心情去理会三个姑娘各自奇怪的表情,一边让这几个女孩等待,一边却在绕着尸体转个不停。 从尸斑来看,红袖应该死于亥时,那时候,小兰刚刚从他那里出来。 据白如雪所说,小兰一出来就遇到了红袖,红袖似乎还与小兰发生了纠纷,就是在这纠纷中,另外三个女人发现了红袖并不是简单的卖艺的姑娘,她身上的内力并不比雪儿和紫儿差。 小兰应该没有和红袖有过多纠缠,他猜想小兰心里还记挂着那让她提心吊胆的鬼俑之事,所以,应该只是警告了一下红袖。 红袖的丫鬟银杏也证明了这一点。 银杏是在跟着红袖来到她家小姐的房门前才被红袖点了睡穴,就趴在了石桌上睡去了。 这时候,白如雪和欧阳紫应该就出现了。 白如雪那样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一定会谴责红袖一来想要伤害小兰,二来是如此虐待自己的丫鬟,三人打起来也是不足为奇。 红袖应该是不敌两人,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了屋里,谁知道…… 从秦少白的院子里和小兰发生摩擦,又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和两个女孩打斗了一会,怎么说也得有半个时辰。 那就是说,红袖是一进屋就遭到了毒打,然后一刀毙命。 难道,那人早就躲在红袖的屋里了? 秦少白边走边想,各种可能性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又一一被他否决。 秦少白偶一抬头,看到刚刚还吵个不停的三个女人静静地坐在门前的花坛上。 她们三个现在很是安静,没有什么争吵,甚至于连呼吸都一样平静而淡定。 花坛里,盛开着几朵一大片黄色的迎春花,将粉红淡紫雪白的三个女孩映衬得格外美。 秦少白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涩,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袖。 这个女孩明明也和那三个女孩子一样朝气而靓丽,如今却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虽然惊诧于红袖有着不俗的武艺,也思虑过红袖非要留在他身旁是别有用心,但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依然被这个女孩监视着,陷害着,也不愿意看她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 “少白。”院子外传来宋慈的声音。 三个女人连忙从花坛上跳了下来。 “我告诉你们,宋大人所有的问题都由我来回答,你们就说今天早上从衙门过来,来叫大人去衙门处理公务的。” 小兰说着,用严厉的目光看向白如雪和欧阳紫:“尤其是你,白如雪,你若是多言,后果自负。” 白如雪想说什么,却被欧阳紫一下子拉住。 果然,宋慈对白如雪和欧阳紫也在这里感觉到一丝诧异。 “她们俩是来的叫我去衙门的,谁知道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衙门今天可能是去了不了。” 秦少白却是抢在小兰前面,为两位姑娘解释,说完,又转过身对两位姑娘说:“你们俩先回衙门,把这里的事情告诉王师爷,让他去找陈梁两位通判,调查昨天那起案子,我和宋大人呆会就来。” 两位姑娘哪里肯走。 本来一个鬼俑已经让她们担心秦少白的安危,现在那神秘人竟然杀到了秦府来了,她们更要形影不离地保护公子才行。 “秦大哥让你们去,你们还不快去。”小兰淡淡说道,“难不成,你认为这青天白日之下,在我和宋大人的眼皮底下,还有人敢对这府上的人做出些什么吗?” 两个姑娘自然听得出小兰的意思,她们也很明白,如果小兰的武功都不足以拦住那神秘之人的杀戮,那她们俩在这里也只是让秦少白更加分心罢了。 “两位姑娘且慢。”宋慈从红袖的尸体旁缓缓站了起来,“宋某还有两句话想要问一问两位姑娘,还请两位姑娘先行坐下。”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宋慈的身上。 第一百八十一章:梅武德,你这该挨千刀万剐… 见大家都面露惊异之色,宋慈先是笑了笑,又做了一个没必要惊慌的手势,转身,对着白如雪问道:“雪儿姑娘,你说你们将红袖姑娘打了一顿后就走了,是吗?” 白如雪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红袖自己关上了房门?” 这下白如雪有些懵,求救的目光投向欧阳紫。 欧阳紫微微一欠身,很是有礼地答道:“回宋大人,我们俩走的时候,并没有往后看,不过,却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宋慈将身旁的一张椅子往一旁挪了一下,手中用了一些力道,那椅子便发出声音来。 “对,就是这声音。” 白如雪先嚷了出来。 “也就是说,雪儿和紫儿走后,红袖她还没来得及关门,就有人冲进了她的房里,那人还触碰到了这椅子?” 宋慈赞许地看着秦少白。 “宋大人,你是如何知道这门没关,而那贼人又是碰到了这椅子呢?” “刚刚那小丫鬟不是说这门大开着吗?当时我就想,凶手为什么要大开其门,这么明目张胆,后来,我发现了这个。” 宋慈举起手中的一粒小石子:“红袖姑娘的房间里整理得十分干净,我相信,这粒小石子应该不会是原来的屋中之物。” 小兰接过了那石头,微微皱眉,她蹲在了那张椅子旁,仔细查看起来,果然在那椅子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 那洞应该就是被石子砸出来的。 小兰的目光又转向地上的红袖。 “小兰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宋慈赞道,将那地上的红袖给搬开,那地上果然也有一个石子。 “你们俩在说什么?” 秦少白是越听越迷糊。 “她被击中的应该是玉枕穴,所以,她就产生的晕眩,甚至于还产生了迷幻反应。”小兰说着,将那石子往鼻翼下放着,轻嗅了一下,“果然,这石子上有迷幻药的成分。” “你们是说,根本就没有人来到红袖的房间,也根本没有人来杀红袖,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粒小石子?” 宋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宋大人,你这模棱两口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白,你来看。”宋慈指着红袖身上那些伤痕:“这些伤痕都比较浅,而且很多是不规则的,相信是撞击所致。但是,你看这把匕首,它几乎是穿透了红袖姑娘的胸口,这种力道,绝不是自己所造成的。” 秦少白恍然大悟。 “你们是说,杀死红袖姑娘的是一个暗器高手,他先是用石子击中了红袖的玉枕穴,对了,还是涂了迷幻药的石头,然后站在一旁看戏,看着红袖姑娘陷进那幻觉中,自己殴打自己,最后才用飞刀将红袖姑娘一刀毙命?” 宋慈和小兰都在点头。 “如果真是如你们所说,这人的心该是有多么地狠,这人又和红袖姑娘有多大的恩怨啊。”秦少白嘟囔着,“站在一旁做壁上观,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那里撞着南墙北墙,如何能做得出来。” 宋慈和小兰相视一笑,他们对秦少白这种普发似的善良早已经习以为常,而且,他们真心觉得就是这一点,才让秦少白显得格外可贵。 “秦大哥,那人未必与红袖有仇,你忘记了,这红袖也是某些人安插在我们这里的一个眼线罢了。也许,那人也知道了红袖已经被我识破。”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冷酷。” 宋慈不说话,目光落在已经渐渐僵硬的红袖的尸体上,有一丝的痛怜。 小兰轻轻走到秦少白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秦大哥,我们要把杀害红袖姑娘的凶手找到,我们要为她伸冤,无论如何,她都是一条生命。” “对,宋大人,小兰,你们俩有什么看法?” “这人一手好点穴法,我想和那大理段氏可能有关系。” 宋慈的话刚说完,秦少白和小兰同时喊了出来:“那不可能。” 见两人如此默契,宋慈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我也只是如此一说,江湖中有如此点穴手法也是大有人在。” “我倒是注意到这把匕首。”小兰指着红袖身上的那匕首,“你们看,这匕首上的花纹很是独特,竟一是一只飞鹰。” 秦少白的脑海里立即翻出了历史书,这一时段,大金正处于衰败的前期,自己国内的事情都无法解决,应该不会想着要来中原捣乱。 那金昭宁自上次来闹后,就销声匿迹,望乡楼还转给了别人来经营,想来也是和墨清一起回了金国,去处理金国的国事去了。 但是,这个时期,另一股力量已经在悄悄地崛起,那就是草原上的那只雄鹰——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的名字从脑海里涌出来时,秦少白只觉得心中一阵恐慌。 大宋最终就灭在辽国之手,自己可不要成为推波助澜之人,那到时候就会变成史书上的千古罪人,和那秦桧,史弥远一样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慢着,以成吉思汗那光明磊落的性格,应该也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可不可能,会是其他的蒙古族人所为? 不管怎么样,蒙古人来到临安城,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秦大哥,你在想什么?” “宋大人,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成吉思汗这个人?” 宋慈愣了一下。 “就是铁木真,女真族人,草原的领袖。” “你是说前几年刚刚建立蒙古汗国的大汗铁木真?” 宋慈问着,眼中的惊恐之色也是显露无遗。 “对,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可不只是想要弯弓射大雕,他的心是四海之内,五洲之外。” 小兰有些听不懂秦少白的话,但是,她发现,秦少白在说这些话时,眼中的光芒使得他无比英朗。 他的目光也如赵白一样地坚毅,但赵白的坚毅背后,是一抹让人恐惧的杀机。 而她的秦大哥,这坚毅的目光里全是温善纯良。 她真想扑过去,扑进眼前这男人的怀里,告诉他,为了他,她愿意付出一切。 宋慈在仔细地咀嚼着秦少白的话,终于,他抬起眼来,一字一顿地说:“少白,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我们的国家。” 秦少白点头,可是他的心中却是无限地悲戚。 南宋的人民,应该都想要守住自己的国家,但是,这国之盛衰又岂是老百姓可以左右的。 “宋大人,也许,昨天的那一起鬼俑案会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宋慈猛地一抬头,看着秦少白,良久,竟也点了点头。 “大人,外面有个人送来一封信。” 秦安奔了过来,递给秦少白一封信。 秦少白展开信,一看,目光落在了小兰的身上。 “秦大哥,有什么事吗?” 小兰被秦少白看得心里发毛。 “没事,只是有人提供了一点线索给我们。” “这起案子还是……”宋慈急切地问。 “那人让我们不要胡思乱想,说红袖是他杀的,因为……” 秦少白咽了一下口水,好像很难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他杀的?他是谁,又是为何要杀红袖姑娘。” 秦少白翕动了几下嘴唇,终于道:“小兰,要不你去看看那两个姑娘回来没有,这衙门里的事也不知道她们交待得怎么样了?” 小兰是何等聪明,她见秦少白有要将她打发离开的意思,马上就猜到了秦少白手中的那封信一定是和她有关。 “秦大哥。” 秦少白抬头看向小兰的那一瞬,小兰已经饶到了秦少白的身后,两根手指一夹,就将秦少白手中的信给抢过去。 她的脸开始变冷,继而愤怒席卷了她那俊俏的脸,最后竟变成了一种悲痛之色。 “梅武德,你这该挨千刀砍万刀刮的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要让我一辈子都活在内疚里吗?” 小兰喊着,奔到了红袖的身旁,对着那已经僵硬的尸体就磕起头来。 “对不起,红袖妹妹,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将梅武德带到你的面前,我要用他的血来洗清我的罪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这世上最爱你的人是不是我… 秦少白原本想要让欧阳紫去请梅武德来衙门问话,却被宋慈给拦住了。 宋慈说,这封信只是说这人是因为看不惯红袖对小兰的侮辱才会出手教训教训红袖姑娘,这人还说得很明白,他并不想致红袖姑娘死地,只是有些事情没按他的计划进行,出了偏差而已。 就这么点内容,再加上小兰姑娘的猜测,他们根本没办法将疑犯锁定在那梅武德身上。 宋慈又说,那梅武德虽然是梅家三少,但看六王爷对这梅家三少的态度,就可知道这梅武德并非江湖所传梅家的败家子那么简单。 最后,宋慈将那沾血的匕首拿起:“这匕首上的花纹,和少白你对成吉思汗的猜想很有几分相符,所以,这梅武德极有可能也和那成吉思汗有关。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 虽然秦少白觉得宋慈说得句句有理,可他真的没办法就当事情没有发生,他的眼前,是那个巧笑債兮,美目盼兮的女孩,是她那动人心弦的琵琶曲,是她那一低头时的温柔。 可是,小兰这一次竟然也同意了宋慈的看法,她甚至于已经让秦安去处理了红袖的尸体,又让府里所有人对红袖之死只字不提。 秦少白看到被抬走的红袖,突然悲从心来。 原来,在某些时候,人的生命真的就如草芥一般,无声无息地活着,又无声无息地死去。 “秦大哥,你放心,我们虽然不能在公堂惩戒那梅武德,但是我们一定会让梅武德为红袖姑娘赎罪。”小兰说着,就往外走。 秦少白原想拦住小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也很想跑出去找到梅武德,不管用什么借口,用什么理由,抓住那梅武德好好捧一顿也好。 “少白,你不该让小兰去找梅武德啊。”宋慈微微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我还是去府衙去商讨那鬼俑的事吧。六王爷已经在府衙等了很久了。” 梅武德坐在望乡楼的楼顶琉璃瓦上。 刚刚梅仁义说了好几个好消息,梅仁义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都被笑意给感染得年轻了许多。 他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劲来。 “主子,那事都已经发生了,你不用耿耿于怀。本来,我们这些奴才的命都是你的。” 梅武德惨淡一笑:“她来到这临安已有年头,一直都潜在那赵恬身旁,没想到赵恬竟然会将她再送给我,更没想到……” 梅武德说不出话来,他的眼前是那张绝美的脸上绝望至极的神情。 “主子,红袖明知你对小兰姑娘的情义,还想要挑衅小兰姑娘。你去警告了她,她竟然还用那样的言语来凌辱小兰姑娘,实在是罪不可恕。所以,你点她玉枕穴,给她下蛊也只是想给她略施惩戒,并不为过。” 梅仁义说着,目光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看梅武德。 “是啊,我真的没有想杀她。”梅武德叹道,“她这么多年都是为了我在委屈求全着,这份情意我也懂。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忍受我的小兰妻被她诅咒。你也知道,她所学的蛊术并不比我差,我真的很担心她会用蛊来伤害我的小兰妻。” “主子,那蛊毒之厉害也不是你能预见的,红袖若是能撑过去,功力还能大增,她是没有福气,自己无法撑下去。” 梅仁义终于抬起了头:“主子,你其实是在帮红袖姑娘,这么多年,红袖姑娘想要的也只是一种解脱罢了。” 梅仁义说着,眼中竟多了一丝灰色。 “让你送去的信,你可否送去。”梅武德突然就转了话题,“我原想让秦少白去好好地烦一烦这案子的,不过,我想,这案子不结,秦少白是没心情去理那鬼俑一案,那我们的计划就有可能要往后推迟了。” “主子,我猜小兰姑娘应该已经看到了那封信,她正在楼下,一个人喝酒呢。” “你这老糊涂,小兰来了,为何不马上告诉我。” 梅武德说着,已是轻身一跃,落到了望乡楼的门前。 梅仁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小兰姑娘。” 小兰抬起头。 那欧阳紫还真是挺厉害的,竟然能查出金昭宁是将望乡楼转给了梅武德,还很是肯定地告诉小兰,这个时间,梅武德一定就在望乡楼。 “小兰姑娘,你来捧场,我真是太开心了。”梅武德的脸都被笑给撑圆,招呼着店小二送上好酒好菜。 小兰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梅武德。 梅武德被小兰看得有些心虚。 不过,刚刚跃下楼时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承认红袖的事情是他所为。 “是不是你?”小兰单刀直入,手中的那杯酒已经蕴了几层内力,朝梅武德推去。 “小兰姑娘,你说什么?”梅武德硬生生地接住了小兰的那杯酒,然后仰起脖子喝了下去,“你是想问,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不是我,是吗?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啦。” 不知道是不是一杯酒下了肚,还是因为梅武德太兴奋了,他那张脸竟是通红通红。 小兰没想到这梅武德到现在如此地痞,又羞又气,干脆将身边的一碟牛肉往梅武德扔去。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那牛肉从碟子里四散开,竟如仙女散花一般,从四面八方朝梅武德砸去。 眼见那盘子就要砸到梅武德的脸,已经有人在捂着嘴尖叫。 那梅武德却是不慌不忙,脚步轻移,一下子就抓住了那碟子。 他竟又蹲下身子,两只腿神奇地跪走起来,左挪右移,竟是将那些牛肉都接到了盘里。 “各位乡亲,小兰姑娘这是一种新型吃牛肉的方法,据说牛肉经这样一抛一接,肉质是更加鲜美了。” 原本都吊着一口气的人群见梅武德接住了所有的牛肉已是在心中为他欢呼,现在见他说得如此风趣,竟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梅武德干脆站到了一张空桌上,对着柜台喊道:“小二哥,今天在座的每一桌加一碟牛肉,我请。” 欢呼声四起。 梅武德跳下桌子,看到小兰正咬着牙,怒视着他。 他竟嘴角一咧,笑了起来:“好了,我的小兰妻,你这牛肉也抛了,碟子也砸了,该消消气了吧。” 小兰见四周的人都已经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那免费的牛肉,很有些恨铁不成钢,可是,她也明白,老百姓想要的就是一份安乐。 现在,有人无偿地送牛肉给他们吃,他们哪里还有兴趣来听小兰的控诉。 “你跟我来。”小兰奔到梅武德面前,一下拉住了他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往外拽。 “老板。”梅仁义喊了一声,想要跟上来,却被梅武德的眼神给制止住。 一出望乡楼,小兰的脚步就加快了,那梅武德也不示弱,脚步紧紧跟着。 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郊外的十里亭。 小兰正想将梅武德放开,好好地教训他一番,却见飞羽带着几个丫鬟正在那里着急地望着。 “噢,他们是在等六王爷家的心梅郡主主。”梅武德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声,“好像我家二妹也和心梅郡主一起来的。” “心梅郡主?她不是应该昨天就到了吗?” “原本是应该昨天就到了,不知道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说今天午时才会到。现在离午时也不远了,要不,我们去找飞羽喝杯茶,也去迎一迎这心梅郡主。” 小兰哪里肯听这建议,手中一把长剑已经指向了梅武德:“心梅郡主自有飞羽去接,你家二妹我看也不是很想见你这人渣,我们还是把我们的事给了的才好。” 梅武德的手竟抓住了那剑刃,他幽幽叹道:“我原以为小兰姑娘是想我的,特意来望乡楼与我把酒言欢,我又以为小兰姑娘怕在人前与我秀恩爱,故将我带到这荒山野岭。 谁曾想,这美人香泽未享受到,却是被这冰冷的宝剑所逼,唉,宝剑啊宝剑,你我也真是有缘,每一次小兰姑娘见我,总是要让你先和打这招呼呢。” 小兰见梅武德手夹着剑锋,对着那宝剑念念有词,一副委屈的模样,根本就是在戏弄自己,又想到那横死的红袖,心中羞愤难当,手中已是用力,那剑就往梅武德的喉咙刺去。 “何方妖女,竟敢伤我三哥。” 娇喝声中,一个粉绿的身影已经扑来,同时,一股巨大的掌力朝着小兰的手就推了过去。 小兰只觉得手中一震,那手中的剑竟有要被震飞的感觉。 她连忙屏气收剑,控住自己有些不稳的步伐,凝神看去。 这一看,小兰的心中更是大惊。 第一百八十三章:她有一双不食人间烟火的眼… 小兰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只觉得嗓子里像堵了什么东西一般,竟是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几乎和朝阳公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非要找一点不同,除了比朝阳公主年轻外,就是那眸子里的光彩了。 女孩的眸子里干净的像是一潭清水,看着它,你会觉得你正处在那潭碧水之间,泉水带来的清凉感觉能让人瞬间消除掉所有的烦恼。 那双眼睛,应该是从来不染人间烟火的眼睛,是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任性的眼睛。 “清怡,不要乱来。”梅武德嘴上在斥责着,脸上却是明显的宠溺之色,“你得叫她一声三嫂呢,还如此顽皮?” 小兰使劲剜了一眼梅武德,以示对这句玩笑话的抗议。 她也很奇怪,这一次,她竟然没甩什么飞刀过去。 梅清怡一听,立即将那剑给收了起来,然后老实不客气地将小兰的手拉了起来,上下左右地打量起来。 然后,她跳到了梅武德的身旁,朝着梅武德竖起了大拇指:“三哥,这可以是你这三十年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这小兰姑娘是你所有女朋友中最漂亮最善良的一个。” 梅武德将梅清怡的肩轻轻揽了过去,摸着她的长头发,目光却盯着了小兰:“这漂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这善良也能看得出来?” 梅清怡转过身,抬起头看了一眼梅武德:“三哥,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梅清怡眼里的疑惑让梅武德有些担心,他担心眼前这个小姑娘会看穿一切,然后就将他当成仇敌一般对待。 梅花山庄,其实并不是他选中的。 梅花山庄之劫难,其实真是梅家那三少造成的。 那日,他来到这中原,就看到梅家三少在那里肆意凌辱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哭得很惨,梅家三少却和一群狐朋狗友笑得很欢。 他实在是看不下眼,让忠仆想了个办法将那梅家三少引了出来,然后斩杀在乱坟岗。 那梅家三少临死前睁着一双怨恨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我清怡妹妹会找你报仇的。 自此,他的心中便对这梅清怡有了几分担忧,就算是六王爷找了最顶级的面具师给他做了一个梅家二老都看不出来的脸,他依然对这个梅清怡有几分怯意。 现在,听梅清怡说,他有几分不同,连忙道:“你都这么久没回来了,三哥我有一点不同,又何足为奇?” 梅清怡却是摇了摇头:“三哥,你这不同,不是一般二般的不同,你竟然没说你的出口腔。” 梅武德心慌了一下。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很像那梅家三少,但梅清怡所说的什么出口腔,他倒真的没有注意到。 “三哥,一般在这种情况,你会说,这美丽才是我梅三少的菜,善良就让她变成蒜泥吧。” 一直在一旁静听着的小兰,本来也在思考梅清怡说的那不同,一听这话,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兰一笑,刚刚那紧张的气氛就一下子轻松起来。 梅清怡本还盯着梅武德,被小兰的笑声一吸引,目光又全都转移到小兰身上:“三哥,这样的一个女子,你可不能辜负她,不然的话,我梅清怡第一个饶不了你。” 梅武德见梅清怡一脸的认真,心头竟是涌出一丝感动。 这是他第一次见梅清怡,他真的觉得梅清怡自小就被送到峨眉山去是梅家二老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清怡。”亭子那边,心梅公主在轻轻地唤着。 众人的目光这才注意到那个穿着梅红衣服的女孩。 应该只比梅清怡大那么两三岁,但她的眼神却已不再单纯。 眸子里似乎有无法挥去的忧伤,使她那张本就小巧精致的脸显得更加惹人怜惜。 小兰疾走了几步,对着心梅郡主就要跪下。 心梅郡主却是一下扶住了她:“小兰姐姐,不要说你现在已经是兰心公主,就是从前,你是我朝阳姑姑的婢女时,我都只把你当姐姐,你何必来行此大礼。” 说着,心梅郡主竟是轻轻咳了几声,那忧伤的眸子里轻轻移向了远方,飘渺得像是在追逐一朵远去的云彩。 “郡主,你身体不是很好,我们还是先回王府吧。”飞羽轻声道。 “嗯。”心梅郡主点了点头,又走了几步,拉过了梅清怡的手,往那梅武德身边送:“清怡,既然你哥哥来接你了,我就不请你去王府呆了,那王府,实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最后一句话,心梅郡主的声音很低,但这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都将这小小的抱怨听得清清楚楚。 梅武德便呵呵笑了几声,揽过梅清怡的肩:“心梅郡主放心,武德自然会好好照顾好我家清怡,六王爷和我也是老朋友,等你安顿好后,我再带清怡去拜见六王爷,让清怡再去陪你聊天。” “这样就好。”心梅郡主似乎很是疲累,她缓缓地向那轿子挥手,轿子停在她的身旁,坐上去后,心梅郡主竟又掀开了轿帘。 “清怡,我想了想,你还是不要和你哥来我家,我若想见你,会让飞羽哥哥为我们俩约好地方,你等着飞羽哥哥来送信好了。” “知道了,心梅,你回到家,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地养身子。三个月后,我们还要回峨嵋比试呢。” 梅清怡将身子依在梅武德的怀里,朝着心梅郡主直挥手。 等到王爷府的轿子离去后,梅清怡转过身,梅武德竟发现她那双眼睛红红的。 “傻丫头,你们俩又不是生离死别,好好地,哭什么哭?” 小兰也上前,递了一方锦帕过来。 那梅清怡接过锦帕,深嗅了一下,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小兰姐姐,你这锦帕真香,是用兰花浸染的吗?” 说着,那小话匣子就打开了,一年四季各式花朵都被她给评头论足了一番,最后在小兰惊愕的眼神里总结了一句:“还是梅花和兰花最得我心意。” “好啦,好啦,这一路上就听你在那里叽里咕噜的,也不怕人家小兰姑娘嫌你烦。” 梅武德嗔责道。 “怎么会呢,我这第一眼看到小兰姐姐,就觉得小兰姐姐会喜欢上我的。”梅清怡拉住了小兰的手,用那双清澈得如同山泉水般的眼睛盯着她,“对不对,小兰姐姐。” 小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尬尬笑了笑。 “哪有你这样的姑娘,追着别人说喜欢你的。”梅武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梅清怡一把拉了过来,“我们现在送小兰姑娘回秦府去,等会你就住到三哥的望乡楼,我再好好地收拾你。” “秦府?小兰姐姐不是应该跟你住在一起吗?就算她不跟你住在一起,她也应该住在她的公主府啊,那秦府,是个什么地方?” 梅武德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只能耸了耸肩,让梅仁义将马车再驱快一点。 “小兰这兰心公主的名份也只是太后恩泽,太后恩典的公主府还在建造中,而且,小兰一直以来,都是秦府的一个丫头,自然是和秦大哥住在一起。” “秦大哥?”梅清怡更加疑惑了,“三哥,你不是说小兰姑娘是你的未婚妻吗?怎么又跑出来一个秦大哥啊。” 梅武德发现,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不被梅清怡的那玉女剑法给杀死,也要被这小麻雀儿一样的嘴巴给烦死。 “清怡,你要再这样问下去,不仅要把你小兰姐姐给问下马车了,而且……” 梅武德的目光突然间变得尖锐起来。 梅清怡吓得往小兰背后就躲:“三哥,我这好不容易没有师傅管了,你可不要把我送到梅花山庄去,那梅心梅飞两个老家伙是比我那师父心空师太还要烦人啊。” 正说着,只听得那马悲嘶了一声,似乎马腿被什么袭击了一下,整个马车往前倾倒而去。 “忠奴,出什么事了?” 梅武德还没来得及拉开轿帘,只觉得头顶射来刺目光芒,抬头一看,那马车的轿顶竟已经被削去,一张巨大的黑网从天空坠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为何你会有驯龙匕首 天色突然间就暗了下来,眼见那黑网就要将整辆马车都给盖住。 车厢里的那两个女子,早已经长剑在手,倩影往上一跃,两把剑锃亮着就往那黑网上刺去,竟是火星四溅,发出霹雳声响。 然而两位姑娘的剑却只是撑住了那张网,延缓了网往下坠的速度,两姑娘想要的那一个破洞可是一点也没出现。 毋庸置疑,这两姑娘手中的剑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更不用怀疑的是,这两把蕴含着两位姑娘内力的宝剑竟是没让这网有丝毫破损。 “捆仙索。”梅清怡一声轻哼,手中竟已多了一柄精致的匕首,“让你尝尝我们峨眉的飞天小匕首。” 匕首在手中掂量了一会,眼神在那黑网上定了一定,然后对着还在努力撑着的小兰道:“小兰姐姐,借你内力一用。” 小兰一听,连忙将内力从那剑上撤回,她这一撤,左边的网就直坠下来。 “梅武德,你顶上。”小兰唤了一声,随着梅武德的身形移动,她也移到了梅清怡的身后,两只手猛地一用力,那绵绵不绝的内力就汇聚到梅清怡的身体。 梅清怡借着这一股内力,将所有的力量都贯注到手中的匕首上。 只听她娇呼一声,身子往上一纵,右手已使出了那玉女剑,那匕首立时变成了一道银光,就朝那黑网割了下去。 哐当一声,梅清怡手中的匕首竟被那网给挡了回来,落在了小兰的脚下。 小兰连忙缩回脚,顺带着也将那内力给收了回来。 这内力一收,梅清怡是站不住了,歪歪斜斜地就往小兰身上倒了下来,干脆利落地将小兰也给带倒在车厢里。 黑网又往下压了一寸。 两个姑娘抬头看,马上就要压到他们的那黑网是根本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一个个细密的缝隙似乎在掩着嘴笑她俩已经黔驴技穷。 “三哥,你先撑一会。”梅清怡没心没肺地在地上躺平了,对着用一己之力撑着那黑网的梅武德唤道,“我和你的小兰姑娘需要调息静休一下。” 梅武德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没空去教训他这不知天高地厚,不晓事态严峻的妹妹。 这黑网上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直在往下坠,他的两只手已经只能扯小兰头顶的那一片。 梅清怡的头顶,那黑网已经快触到她头上的那支簪子。 他知道他没办法再等了,再等下去,那黑网就会完全地遮住梅清怡。 他不知道这黑网上还有什么其他的暗器,是不是涂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网下的两个女子,都是他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人。 他不敢冒险。 心中有所动,梅武德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把金刀,那金刀,在烈阳下闪着夺目的光。 金刀往上一提,顺势往右一划,嗤的一声,那坚不可摧的黑网竟奇迹般地被割开。 梅武德又挥舞了几下手中金刀,那黑色的绳索便都变成小段一一坠落下来,像一只只折了翅的黑蝴蝶。 “三哥,你,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一个宝贝的啊。”梅清怡大叫起来,要调息静养的身子早已经满血复活,就要去抢梅武德手中那金刀。 梅武德哪里会让她抢到,手腕一翻,金刀已入鞘,然后悄无声息地送进了自己的怀里。 梅清怡还想再抢,却被梅武德一下子提了起来,顺势一扔,竟是将梅清怡给扔出了车厢。 他又看向小兰,小兰好像还全身无力,正在勉强自己站起。 梅武德哪里准她自己站起,轻轻一揽,已将小兰抱在了怀里,然后右脚往下一蹬,两人就那样飞出了车厢。 外面一片狼藉。 马已经瘫在地上,四条腿上竟都扎着匕首,马的脖子上也扎了一把,正在那里汩汩地流着鲜血。 很明显,对方是一定要让这马车翻车的。 “忠奴,你在哪里?”梅武德喊了几声。 “公子,老奴老奴在这里。” 梅仁齐低着声音喊道,从一旁的草丛里艰难地爬了出来。 “忠奴,你怎么样?”梅武德冲了上去,将梅仁齐扶了出来。 还好,梅仁齐受伤的也只是双腿。 梅武德二话没说,已将梅仁齐抱了起来,往那已倒塌的车厢上放。 “梅公子,快让梅管家服下这粒雪花养命丸。” 梅武德接过那银色瓶子,眼波一转,竟是无限感激。 “梅管家?”梅清怡一脸的疑惑,“我们家管家伯伯换了吗?这位,我好像不太认识。” “清怡,你先不要管什么管家不管家的,快点去看看四周,看那帮贼人是否还在?” 梅武德一边帮梅仁齐包扎伤口,一边低吼道。 梅清怡倒也听话,提剑就往四周巡视起来。 “为何你会有那驯龙匕首?” 待到梅武德将梅仁齐安顿好,小兰拉着他稍微往前走了走,低声问道。 “我的小兰妻,你还真是好眼力,这驯龙匕首天下只有三把,我手中这一把算得上最好的一把,因为他和普通的匕首几乎没什么不同,平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小兰冷笑了一声:“小兰才疏学浅,却也知道这要捆我们的网叫捆仙索,这世间能割断这捆仙索的除了花妖殿下的兰花簪就只有大漠成吉思汗手中的那三把驯龙匕首了。” 见梅武德竟没有反驳,小兰的心中一凉,她实在不愿意自己心中所想成为现实。 驯龙匕首,她娘说,在成吉思汗成就大业那天,将三把驯龙匕首当成礼物送给了自己三个最得意的儿子。 她娘曾说,兰儿,不到万不得已,你不可以拿了你的兰花簪,这兰花簪和那驯龙匕首一样,只要拿出来,江湖人就都能识破你的身份。 所以,刚刚那么危急的情况下,她虽然心有所动,想要将那兰花簪取出,却终于还是忍住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梅武德竟然拥有这武林至宝驯龙匕首,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梅武德竟然愿意拿出这驯龙匕首来为他们解围。 “小兰姑娘,关于这匕首,武德还是希望小兰姑娘能向舍妹保密,武德只能对小兰姑娘说一句,就算武德负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负了小兰姑娘,否则,武德一定用这把匕首自行了断。”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能再说什么呢? 小兰幽幽地望了一眼梅武德,却听得梅清怡清丽的声音:“三哥,小兰姑娘,你们快来看。”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往梅清怡那奔了去。 梅清怡站在一片绿草地前,她手指的地方,竟然是一排瓷娃娃。 每一个瓷娃娃都做得栩栩如生,喜怒哀乐各种表情都有。 “三哥,这人真是有趣。”忽而眼神一暗,“这人也实在可怕,我们三个都在,他竟然能悄无声息地将这七个瓷娃娃都送到面前来。” 没等消化掉梅武德那愤怒的眼神,梅清怡竟又笑了起来:“三哥,我想去拿这些瓷娃娃来,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 “好啊,你不怕这娃娃上有什么剧毒秘蛊的你就去拿呗。” 梅武德没好气地嚷了一句,转眼去看小兰。 小兰正在那里细细地端详着那些瓷娃娃。 “七个瓷娃娃。”她喃喃道,转身向那还在那里针锋相对的兄妹俩:“你们的记忆里,江湖哪个派别只有七个人?” 梅清怡马上摇了摇头。 梅武德思虑了一会,也是摇头。 “七个,而且还四大三小,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四大三小,不就说明这四个的地位比那三个大吗?”梅清怡撇了撇嘴,“我看这七个人都不是老大,你说哪有四个老大管着三个手下的,是吧?” 梅清怡的这话一出,小兰的眼睛是一亮。 她马上想到府衙门前的那个巨大的瓷人,那瓷人虽然被摔得粉碎,看不出那张脸是谁,但从飞羽拿来的那张纸条可以推出那人应该就是史弥远。 想到史弥远,再想到那四大三小,小兰马上就想到了秦少白曾经跟她说过,史弥远手下有七个人,历史上称他们为“四木三凶。” 那时候,小兰只当成故事来听听,反正她的秦大哥一直以来都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出来的。 不过,后来,小兰暗地里去调查过,发现秦少白说得倒也不假。 这朝廷上和史弥远走得很近,以史弥远的话为尊的还真有那么七个人。 只不过,谁也不会想到用四木三凶来称呼他们。 或者说,是谁也不敢。 现在看来,这七个瓷人倒真有可能就是那四木三凶。 但,就算对方想要将这四木三凶全都杀死,也不至于用那极其珍贵的捆仙索来对付他们三个。 莫非,是想逼出兰花簪和驯龙匕首来? 那就是说,这人,至少知道他们三人其中一人的底细。 就算不知道,也一定是在怀疑着。 小兰秀眉微蹙,只觉得那一个个的疑惑让她心神难安。 不由地,她抬起头,只见天空中飘来一朵乌云,接着,又飘来了一朵,天色竟是迅即间暗了下来。 这临安的天,是要迎来狂风暴雨了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你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眼看雨就要下下来,梅武德看着身旁破损的马车,又看看躺在地上强忍着剧痛的梅仁齐,目光最后落在了在那凝神思索着什么的小兰,微微皱起眉来。 目光最后落在了梅清怡的身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梅清怡完全没有顾及那天色,围着那七个瓷娃娃在抓狂,想要把瓷娃娃全都拿过来,又胆怯地看一眼她三哥。 两人目光相接,梅武德是立即给了梅清怡一个怒目,然后三步并成两步,将梅清怡给拉出了那片草地。 “小兰姑娘,要不,你和我清怡妹妹先回去,到了望乡楼,会有人接应你们,你就说我在这里,他们就会来找我的。” 小兰看了看天空,那乌云是越来越浓,空气里都是浓浓的水气,这雨应该就在眨眼之间。 车厢被毁,不过,车厢底下倒是可以躲一下雨,却也只够让受伤的梅仁齐躲进去。 他们三个,脚力自然能快速奔回临安城,但梅仁齐却是寸步也难行了。 梅武德这样说的意思很明显,他要留在这里陪着梅仁齐。 这一点竟是小兰没有想到的,也让小兰对梅武德有一些刮目相看。 “梅小姐,这雨来了,也挺麻烦,我们听你哥的安排,先回去吧。” 谁知道梅清怡是理都没理小兰一声。 她的人虽然是被梅武德拉到车厢旁边坐了下来,眼睛却一直盯着那七个瓷娃娃。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她哥就不准她把这么可爱的瓷娃娃给抱回来呢。 她记得心梅郡主原来那个温良的未婚夫,也做的得一手漂亮的瓷娃娃。 心梅郡主抱着瓷娃娃笑着的样子让她觉得世界很美丽。 可是后来,心梅郡主将屋里所有的瓷娃娃都摔得粉碎,抱着她,哭着说这世界上再没有瓷娃娃了。 从那天起,心梅郡主就再没笑过。 她很想将这些瓷娃娃都带给心梅郡主,告诉她,瓷娃娃又回来了,你的笑容也该回来了啊。 “小兰姑娘。”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小兰听到雪儿和紫儿的声音。 小兰心中一喜。 果然,骑着两匹白马飞奔而来的,正是雪儿和紫儿。 两人先是被那死去的马,坍塌的马车给吓得停住了马,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梅清怡。 “紫儿姐姐,她……” 白如雪惊得已经跳下了马,正欲施礼,却又缓了过来,疑惑地站在了一旁。 显然,她也看出了梅清怡和朝阳公主不一样的地方。 “雪儿姑娘,紫儿姑娘,这位是梅公子的妹妹,梅花山庄的梅清怡梅小姐。” 白如雪正想说什么,却被欧阳紫一下给拦住了:“雨眼看着就要下下来了,雪儿,你带上那清怡姑娘,我和小兰姑娘骑一匹,我们先回城里再说。” 说着,欧阳紫对着梅武德微微笑了一下:“梅公子,只有两匹马,还得辛苦你再等一等,我们会立即通知你望乡楼的伙计的。” 说话间,欧阳紫已是跃上了马,又伸手将小兰拉了上去,疾驶而去。 那白如雪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梅清怡往自己的马上拉。 梅清怡哪里肯离开,她心心念念的瓷人还没有拿回来呢。 “清怡,快跟雪儿姑娘回去,你的这些瓷人,三哥保证一个也不会少,一个也不会破。” 说话间,梅武德已经伸出手来,将那梅清怡一送,送上了马背。 又在那白马的屁股上猛拍了一下。 那马受痛,昂头嘶叫一声,眼看着就要将马上的白如雪给摔了下来。 白如雪两腿一夹马肚子,身子俯在了马背上,对着那马的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原本还暴躁的马突然间变得温顺起来,竟是停住了扒拉的四腿。 “梅姑娘,抱紧我了,不然,你哥再那么一拍,我们俩可都得摔了噢。”白如雪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手中马鞭一挥,往前疾驶而去。 在路上,小兰知道了白紫两位姑娘为何会来寻她。 原来,她提剑去望乡楼找梅武德算帐,久久没有回来,秦少白是越来越担心,在府衙里转来转去,像个没魂的人一般。 正好碰到飞羽去府衙找六王爷,告知心梅郡主已被接回的事情。 秦少白才知道小兰竟将那梅武德逼到了十里亭。 他虽然很是放心小兰的武功,但对梅武德却是捉摸不透,提心吊胆等了少许,还没见小兰回府。 他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本想自己亲自去那十里亭一趟,可又怕宋慈和六王爷笑话他。 正当那时,白如雪看着天空说好像要下雨了,他才找到一个借口让白如雪和欧阳紫去十里亭快把小兰给接回来。 小兰听着,心头真是甜得厉害。 “小兰姑娘,为何你们的马和马车都好像遭到袭击了?” 欧阳紫竟将马停了一停,“小兰姑娘没有受伤吧。” “没有,这事,我呆会会和秦大哥他们细说,紫儿姑娘,这雨眼看着就要追过来了,你还是让马再跑快一点,不然,我们俩就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欧阳紫听出了小兰的意思,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两腿一夹,手中马鞭一扬,那白马飞也似地往临安府衙奔去。 秦少白看见小兰跳下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他正要奔上前去问个平安,白如雪的马也来到了门前。 白如雪停住了马,自顾自地跳了下来。 她这一跳没关系,她身后的那人却是被惊得从梦中醒来。 因为没有了支撑,梅清怡是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秦少白刚要来一个英雄救美,却看到那摇晃着的身子却是在马背下跃起,一个漂亮的飞燕轻旋,整个人竟是稳稳地落了下来。 落到地上的梅清怡这才去揉她的眼睛,揉完后就大喊起来:“白如雪,你好样的,你为了不让本姑娘说话,竟然点了我的睡穴,要不是本姑娘功力深厚,早早地就冲破了这穴道,还不被你给摔死啊。” 如此率真的言语,除了那白如雪被气得想跳起来打她,其他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六王爷先是凑了上去,他竟啊了一声,,整个人就呆在了那里。 “六王爷,清怡见过六王爷。”梅清怡连忙整了下衣衫,向六王爷施了个万福,“那日山庄里得六王爷所赐匕首一柄,清怡一直随身带着,以提醒清怡要时刻记住六王爷对清怡的好。” 她在那里彬彬有礼地向六王爷倾诉着知遇之恩。 这边的宋慈和秦少白却已经看直了眼。 秦少白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 这是什么样该死的穿越啊,不仅让宿主的灵魂如此活跃,还安排两个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安排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两个女人竟和他前世的女神木清怡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那朝阳公主,他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她是朝阳公主,是宋慈心中的所爱之人的身份。 现在又来了一个梅清怡。 最为可怕的是,如果那朝阳公主和木清怡还有一点年纪上的差异,这梅清怡和那木清怡完全就是一样的青春靓丽,娇俏迷人。 最为离谱的是,这个女人,竟然也叫清怡。 他可以笑着称呼前一个女人朝阳公主,他却无法想象自己称呼面前姑娘为清怡姑娘时内心会涌起多大的冲击波。 噢,我的上帝,不带你这样玩的。 明明你已经让我选择了小兰,让我下定狠心和金昭宁分开,现在又送来一个和我的女神同貌同名的女子来,你,你这是要如何考验我啊? “宋大人,少白,这位是梅花山庄的二小姐梅清怡。”六王爷介绍着,已经将梅清怡拉到秦少白面前:“清怡,还不快拜见临安知府秦少白秦大人。” “你就是秦少白?你就是那个要将小兰姑娘从我三哥身旁抢走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秦少白?” 一把闪着银光的宝剑对准了秦少白的胸口。 第一百八十六章:你的心中是有我的,这就够… 秦少白抬起眼,他不知道吻过多少遍的那双眼睛正满怀愤怒地瞪着他,他不知亲过多少遍的那粉红的嘴唇里吐出来的是毫不客气的警告: “你给我听着,秦少白,你离小兰姑娘远一点,她,是我三哥看中的女人,这一生就只能和我三哥在一起,就是天王老子,都不要想把她给抢走。” 眼前的清怡姑娘真是让秦少白哭笑不得。 他甚至怀疑这个梅清怡就是木清怡穿过来的,这性格,这脾气,完全就是一模一样啊。 就连说那句你给我听着这话时,嘴角那么一扯,眼睛那么一瞪,活脱脱就是拳馆女老板木清怡啊。 虽然胸口有把剑,虽然那剑带来的逼仄感很是强烈,秦少白还是死盯着那梅清怡,内心充满一种久违了的喜悦感。 梅清怡原本以为秦少白会害怕,会辩白,甚至会反抗。 谁曾想,他却是安静地看着自己,而且,那目光里好像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心头一慌,竟自己将剑给放下了几分。 小兰趁着梅清怡犹豫的一瞬间,已是跃到她身旁,手腕一动,两根手指一使劲,轻轻一弹。 梅清怡哎呀地叫了一声,那柄剑便掉在了地上。 小兰将剑捡起来,递给了梅清怡:“清怡姑娘如此看中小兰,真是让小兰感到惭愧。小兰早就下定了决心,此生只会永远地跟着秦大哥,所以,还请清怡姑娘回望乡楼去将小兰的心意告诉梅公子,望他,还有你,都不要再做出这样幼稚的行为了。” 说着,小兰竟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梅清怡根本没想到自己这打抱不平,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羞辱,呆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飞羽,你先将清怡姑娘送回望乡楼吧,顺便将武德公子也请过来,我还有事要向他咨询。” 六王爷见状,连忙打起圆场。 提到梅武德,小兰才想了起来:“六王爷,梅武德现在正在那十里亭附近,梅家管家受伤了,马车完全毁了,所以,六王爷你快点让飞羽带人去接应他一下。” 这话一出,众人都连忙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兰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秦少白身上:“秦大哥,那人伤马死的现场也有瓷人,四大三小,整齐地排在那里。” 这话刚起,天空就劈下来一道闪电,黄豆般大小的雨似乎很久没有出来玩耍了,真正是倾巢而出,瞬刻间就将这府衙门前积出了一个大水洼。 “我哥。”梅清怡大喊一声,瞧见那门后放着一把大伞,想都没想,抓了那伞就往外冲。 “清怡姑娘。”秦少白在后面喊,那声音里的关切与紧张,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眼看着梅清怡已没有踪迹,秦少白回转身,却看到小兰那双幽怨的眼睛。 “不是,我就是觉得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这天还在下大雨,所以……” 秦少白两只手在不停地挥动,可是看到小兰根本没有一点点反应,他便无可奈何地停在了那里。 反正再怎么解释都没用,还不如不解释了。 “秦大哥。”小兰突然问,“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拉着朝阳公主叫清怡,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秦大哥,你家乡的那个清怡姑娘真的和梅清怡长得一模一样吗?” “对啊对啊,我第一眼看到这梅小姐,我都傻了。你说这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极不容易,他们竟是三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 秦少白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秦大哥。”小兰突然间握住了秦少白手,“你的心中是有我的,就够了。” 秦少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正想再解释一下,却听小兰道:“六王爷已经派飞羽带人去接应梅家兄妹了,你大可放心。再说,我看这雨也只是云头雨,下不了多会,就会停了。” 见秦少白还不抬步往府衙里走,小兰又道:“秦大哥,我们可能要迎来一大波的凶杀案,你还不快进去和六王爷,宋大人商量一下对策吗?” 秦少白这才如梦初醒。 他这是怎么了?手头有这么重要的案子,怎么就陷在那梅清怡带来的困惑里走不出来了呢。 厅堂里,六王爷正在和宋慈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秦少白过来,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秦少白知他俩在笑些什么,多少是有些尴尬,却又强装着什么也不晓,在宋慈身边坐下:“你们也想到了那四木三凶?” “四木三凶?”六王爷疑惑地问,“什么叫四木三凶?” 秦少白恍然大悟,这四木三凶这么经典的叫法可能还没有在现在这个时期流传下去,极有可能就是这件案子结束后,时人才会将四木三凶之说沿袭下去。 秦少白突然间有一丝感动,原来,这四木三凶的开创者竟然会是他。 激动不已的秦少白将六王爷和宋慈的目光成功地凝聚到了他的身上,都巴巴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你们想想,史为相后,哪些人跟他走得很近?” 宋慈一听,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眸子里全是厌恶之色。 “薛极、胡榘﹑聂子述﹑赵汝述四个人,这四人每一个名字中都有一个木字,我想应该就是少白你说的四木。” 秦少白点了点头。 他见宋慈神情严肃,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收回了本想竖起的大拇指。 “听宋大人你这么一说,那三凶我也知道是谁了。李知孝、梁成大﹑莫泽,他们三人,排斥异己﹐不遗余力,已经弄得民愤官怒,但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六王爷叹道,站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已雨过天晴的窗外,“不知道,那场雨什么时候能停啊,不知道那彩虹还愿不愿意出现在这片神武大地。” 身后的两人,自然听懂了六王爷的言外之意,一时间,屋子里沉闷至极。 “秦大人,秦大人。”王平在屋外大声喊着,“秦大人,那梅公子带着一大箱东西来了。” 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这离梅清怡飞奔去送伞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梅武德竟已经被接回来了? 三人奔出屋子。 果然,是那梅武德,但又不似那梅武德。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自制的蓑衣,是用绿草和芦苇制成,这些东西使得他像一只被大雨斗败的公鸡,虽然败了,那头却是高昂着的。 他的身后,是有个箱子,却也别致的很,应该是用那破损了的车厢改装而成。 马车的轮子还在,所以,那梅武德竟是自己当了那一匹马,硬是将这车厢给拉了回来。 “梅公子,你……”小兰看着被雨淋湿的梅武德那怪样子,想笑,心里却是涌出了一丝感动。 “快将那木箱打开,忠奴的伤口好像在发炎,小兰姑娘,我知道你医术高明,快帮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兰惊住了,连忙打开那木箱。 木箱装得很扎实,但依然有雨渗了进来。 梅仁齐,面色发白,那嘴唇是惨白得可怕,他那受伤的腿竟然肿得像个大馒头一般。 “刀上有毒?” 念头闪过,小兰已经掀开那简易包扎的伤口,果然伤口已经开始溃烂,甚至于还能闻到一股臭气。 “蛇毒。”小兰低哼了一句,“那刀上涂了蛇毒,所以……” “那怎么办?小兰姑娘,你一定要救忠奴,这十几年他一直为我鞍前马后,我还没让他享受荣华富贵呢。” 梅武德的眼睛盯着小兰,那闪着晶光的眸子里是小兰从没见过的悲伤。 这个男人,这个在自己心里没有一丝一毫优点的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老仆泪光盈盈。 “没事的,我这里有专治蛇毒的药丸。”小兰安慰着,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塞了一颗药到梅仁齐的嘴里,“只是,他这腿上的伤已经被感染,我必须要将这些烂肉给割掉,所以……” 梅武德静静地看着依然在昏迷着的梅仁齐,竟坐到了他的身旁,抱住了他的头:“忠奴,小兰姑娘要帮你把烂肉割掉,你要是疼,你就使劲地掐我,就像小时候,我一疼就会掐你一样。” 第一百八十七章:人生得意须尽欢 小兰将梅仁齐的伤口包扎好,打开门,就看到门外一直在等待着的梅武德。 “他没事了吧。”问得小心翼翼。 “没事,幸好你送回来的及时,不然那蛇毒进了五脏六腑,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了。”小兰说着,突然又现出迷惑之色,“你不是说要看好那些瓷娃娃,等我们去接应的吗?”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因为我也不知道那瓷娃娃有没有机关,不过忠奴说他很疼,还不让我靠近他,我就想他的伤口不是普通的伤口了。” 梅武德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我不知道那群人的目标是谁,是你还是我,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用这么歹毒的武器伤了忠奴,我是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眼见这梅武德又变成原本那个冷漠无情的梅武德,小兰轻叹了一声,抬腿就往大堂走去。 “小兰姑娘。”梅武德拦住了他,“你对那七个瓷娃娃有什么看法?我看你那时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能否将你所知告诉武德?” 小兰也没想过要去隐瞒什么,就将秦少白所说的四木三凶之说说给了梅武德听。 梅武德张大了嘴巴,一边佩服着秦少白这特殊的评论,一边就要追问这四木三凶究竟是谁。 谁知道这时,那王平却是飞奔过来。 “小兰姑娘,大人请你和梅公子一起去大堂。” “师爷,出什么事了吗?看你如此惊慌?” 王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听说,刚刚下雨的时候,南剑州顺昌尉赵汝述在行馆里遭人暗杀。” “结果怎样?”两人急问道。 王平的脸上明显显出几分遗憾:“那顺昌尉当时正在听凤舞楼的姑娘唱曲,怀里也搂着一个,结果,那剑刺来的时候,他怀里的女孩就遭了殃了……” 小兰突然想起了红袖,心头嘭地一下涌出怒火来。 “这算什么男人,危急当头,竟拿怀中的女人来当挡箭牌。” 梅武德更是愤怒地骂了起来,突然他像突然间明白一样,嘴里嘀咕开来:“赵汝述,赵汝述,那述字里不是有个木字吗?他,应该是四木之一。” 小兰不得不对梅武德刮目相看。 要不是对梅武德有那么深的成见,今天梅武德的表现,小兰应该已经要给眼前这俊朗不凡的男子打个高分,送上一句佩服的赞言。 但现在,她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梅武德。 就那么一眼,梅武德已经很是开心,因为,他竟没有小兰的眼神里看到一丝蔑视,更不要说什么愤恨了。 “我的小兰妻,你是不是对我突然间就有了好感啊。” 小兰刚刚还舒展着的眉头,因为这一声小兰妻,马上又紧皱起来:“梅公子,你们梅花山庄的人说话都不动脑子的吗?什么话都能说出来的啊。” 梅武德这心里是无限沮丧,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好好地嘴痒干什么呢? ;“三哥。”梅清怡冲了进来,“三哥,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下,害我……” 梅清怡突然间停住了,然后甜甜地笑了起来:“我说三哥为什么要这么快回来呢,原来是为了早点来见我的小兰嫂子啊。” 小兰原本就在生小兰妻这三个字的气,现在又被这梅清怡叫成小兰嫂子,就更是生气了。 见小兰那脸色由晴转阴,梅武德的心里是咯噔了一下。 他真是恨不得将梅清怡的耳朵给拎过来,好好地告诉她,以后说话做事不要这么毛躁,他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一点点光辉形象,就这样被她的一句小兰嫂子给抹杀得干干净净。 看到小兰甩袖飞奔出去,梅清怡可是满脑子的迷惑。 突然,她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三哥,我知道了,我家小兰嫂子是害羞了是吧,唉,你看我,又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了。” 梅武德也懒得去理她,扯着她就往大堂奔去。 大堂里,六王爷他们正在商议着那赵汝述遇刺的事情。 “那赵汝述可不是寻常人物,他算得上皇室宗亲了,是赵光义八世孙,不过,他的仕途也不顺利,只考了一个进士,后来就调任为南剑州顺昌尉。” 六王爷侃侃道来,把宋慈和秦少白都听呆了。 秦少白首先想到的是这皇族之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做史弥远的走狗呢。 “利字当前,再说,他们那一族已经败落,这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要想出人头地,还真得找一个依靠。” 三人听到这么冷静的话语,全都抬起头来。 梅武德拉着梅清怡走到了他们面前。 梅清怡的目光首先定格在六王爷身上,但她很快地就感觉到了秦少白的目光。 “秦大人,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为何还用这样的目光看我?难不成,你对我有很多意见吗?” 梅清怡这话让秦少白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梅武德狠狠地瞪了一下梅清怡:“清怡,你现在要不住口,我马上就叫人把你送回到梅花山庄去。” 看来,梅花山庄对梅清怡来说,就是一个地狱式的存在。 她立马用手捂住了嘴,然后身子往后退,退了没几步,又回过头去问六王爷:“王爷,心梅姐姐是否在王爷府,我想去找她玩。” 六王爷连忙让飞羽带着梅清怡去找心梅郡主。 梅清怡一走,大伙便都苦笑起来。 他们的身旁围着的都是唯唯诺诺的女子,就连朝阳公主,小兰,对他们的态度也是十分地谦恭,像梅清怡这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的小女子,还真是少见。 这,反而让屋子里的男人们感觉到梅清怡身上那难能可贵的纯真气息。 “梅公子,你刚刚所说,那赵汝述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来投靠史弥远,是吗?” 六王爷问道,把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回来。 “对,我听说,赵汝述在武夷山是称王称霸,小小一个县尉就像一个土皇帝一般,那所有的权力都是他干爹史弥远所赐。” “干爹?”秦少白面露出鄙夷之色,“他的年纪并不比史弥远小多少,竟然不知廉耻地以父子相称。” 不知道为什么,秦少白莫名地联想到开禧北伐后,金宋就以叔侄相称,竟是悲从心来,一拳砸在了桌上。 众人都被这一拳给吓得一惊,再看那秦少白的眼睛,更是惊诧无比。 那眼里除了愤怒,竟还有许多的悲怆。 “少白,那赵汝述虽然可恨,但,你也不至于……” 宋慈站起来,想要将已经愤而站起的秦少白给拉着坐下来。 却见秦少白怒瞪着双目,大声喝道: “他赵汝述明明是赵家子弟,理应为赵氏天下鞠躬尽瘁,理应做一个公正廉明的大宋好官,为百姓造福,为朝廷立功。他竟那样独霸一方,鱼肉百姓,危难之际,还让一个弱女子为他挡剑,他,有何面目当赵家子孙,他,就是到了地狱也是没脸去见高宗皇帝啊。” 众人都呆在那里。 宋慈干脆去摸了一下秦少白的额头。 六王爷的目光死盯着秦少白,眸子里是说不出来惊慌。 “好,说得好。” 那梅武德鼓起掌来,大声喊道: “秦大人,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是个酸臭酸臭的文人,今天,听你这样慷慨陈词,我梅武德是交定你这个朋友了。来啊,上酒来。” 梅武德拿起那满满的一缸酒,将桌上四只硕大的青花瓷碗给倒满,然后自己先拿起了一碗,对着秦少白道: “秦大人,少白兄,我梅武德生平最佩服有家国情怀之人,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仰着脖子就喝得干干净净。 “好,梅公子豪爽,宋大人,我们也不能落后啊,来,都举起酒来,庆贺我们四人志同道合,预祝我们将那鬼俑之谜揭开。” 六王爷也激动起来,举起了碗,也是一饮而尽。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在这公堂之上痛饮呢?”宋慈结巴着,突然他也大笑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哪管公堂和客堂。” “好,好诗,我也来,我也来一句。”六王爷笑着,这诗没吟出来,人却已经往那桌上一趴,醉了。 那三人见六王爷竟是如此不胜酒力,先是一愣,继而都大笑起来。 小兰,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屋里这四人。 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巡视着,最后锁定了秦少白。 秦少白并没有醉,反而端着酒杯在醉倒的三人面前慢悠悠地转着。 他挺直的背脊充满了力量,有一种气拔山兮的气魄。 小兰的心底却不由自主地升出一股寒气。 她转过身,正要走,手却被拽住:“小女子,你相信他们是真的都要与我为友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挡我北伐者,死! 将众人送回,才不过刚刚申时。 也就是说,赵白比以住早了一个时辰出来。 小兰心里的担忧浓得像她眼前的墨汁,化都化不开。 “小女子,你好像不太欢迎我。”赵白停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 小兰不说话,仍然低着头磨墨。 赵白呵呵笑了几声:“小女子,若是有一天,你的秦大哥消失不见了,或者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必须要灭了我的元神,才能让你的秦大哥出现,你会怎么做?” 小兰这次没办法不说话了。 她将那墨轻轻放好,然后缓缓地回转身,目光坚毅而倔强:“秦大哥说过,他的心愿和赵将军你一样,也想要再次北进,收回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山河。” 话说完,小兰的眼眶竟自红了。 “赵将军,我还有点事要忙,所以,小兰就不陪赵将军了。” 手臂被拉住,人的重心也被一拉,竟跌落到了赵白的怀里。 她感觉到赵白那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呼吸竟有一股甜香,让她感觉到一丝晕眩。 她连忙收住自己的心神,挣了出来。 拉开门的一瞬,听到赵白柔声道:“小女子,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让你伤心的事情。” 小兰怔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松开门。 听得那门在身后发出呯的巨响,好像要将什么永远隔断在这扇门之后。 赵白没有休息,他坐下,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对于身体的变化,他比谁都清楚。 他发现,他现在无比地渴望能出来,能全天候地控制住这个身体,而不仅仅是酉时之后。 以前的日子,他在这具身体里沉睡着,偶尔会受到刺激出来那么一会,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到从前的生活。 翠儿的背叛,国人的唾弃,早就让他对一切都失望透顶。 他愿意做一个酒鬼,做一个赌徒。 他甚至无所谓那个爱他的女子离去,甚至悲哀地要卖掉自己的养女。 他那时,只求活着。 不,他那时,连活着都不愿意。 谁曾想,这颓废的人会清醒过来,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救小婉,破奇案,献妙计,一切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一切的一切,他都选择没有看到。 直到,在新家村被辛老爹那一闹,再到发现大个的存在,他发现自己竟然越来越不愿意蜷缩在这具身体里。 他要变成原来的自己。 可是,他发现,白天里,他很难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很难阻挡那个叫秦少白的人出现。 他很是不解。 如果那个秦少白只是颓废时的自己,现在自己鼓起勇气来做自己,不是应该很容易就回归的吗? 他更是不明白,当他试探着说,他要完全地占领这个身体时,那个小女子会如此地不开心,甚至于还有几分悲切。 秦少白和他,难道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 赵白蹙眉思索着,站起,又坐下,临窗又靠桌,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终于,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一幅图上。 那幅图不是他画的,是那个叫秦少白的废物男画的。 图看起来很简单,却是将史弥远和四木三凶的关系点得很清楚。 在史弥远的名字旁,写着鬼俑两字,还配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四木三凶的名下,写着七个瓷娃娃,同样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大大的问号后面,竟是梅武德三个字,三个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梅仁齐中毒之疑问? 梅仁齐中毒? 赵白有些迷惑,他好像记不起来梅仁齐中毒这件事了,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将小兰留住,好好地将他没出现时的事情给说清楚。 “公子。”门外突然传来了温柔的唤声。 赵白听得出来,那是白如雪的声音。 他不由眯了一下眼。 这两个女子,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他还知道了他母亲李太妃不仅没有死,还在那凤凰山里组建了什么白头翁。 据说,那秦少白第一次去见那些残兵败将时,竟激动得不得了,说了许多豪言壮语,把那些老弱病残感动得豪情万丈。 真是好笑。 好像那么几个兵,就可以将败局扳回一般。 “公子。”这下换成另一个姑娘在唤,应该是那个叫欧阳紫的姑娘。 白如雪已经不止一次拉着自己,说他们仨青梅竹马,甚至还说,他答应过她俩,一定会娶她们为妻。 胡言乱语。 他赵白的心中,只有一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为了她的国家,选择了背叛。 被女人背叛过的男人,又怎么会再相信感情? 女人,都是那样的贪得无厌。 他的妹妹,那个母亲比自己母亲还要低贱的朝阳公主,心中做着武则天的梦想。 还有那金昭宁,只有秦少白那种傻瓜才会信金昭宁是个纯善的女子。 金国公主,还是朝权被外人夺走了金国公主,野心勃勃的金国公主,怎么可能毫无所求地爱上一个街头小痞子呢? 对了,还有那小女子。 赵白突然间笑了一下,思绪便被这一笑给打断。 他干脆不再去想那些女人。 眼前,不就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吗? “你们进来吧。”赵白冷冷道,已将秦少白画的人物关系图给收好起来。 “公子,太妃让奴婢们告诉公子,她在宝船上设了酒席,问你有没有空和她一起看一看凤凰山的风景。” 看风景?他这个母亲,什么时候有这份闲情请他去看什么风景? 莫不是又有了什么计划? 但他知道,不管李太妃有什么计划,都不会是仁善之举。 面前的这两个女孩,这两个把他和他母亲奉为神明一般的女孩,是否知道,她们,只是母亲为他挑选的死士而已。 他还只是南阳县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时,母亲就开始教他武功,教他兵法,让他看各类书籍。 一日,母亲带回来五个孩子,都是样貌娟秀的女孩。 母亲让她从里面选两个出来,说可以在家里陪着他,另外的几人,她会分送到各处,等长大后再一一找回。 他就选了这一白一紫两个姑娘。 母亲说,这些姑娘都是为你而生的,她们也一定要为你而死,因为她们从这一刻起,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她们都是你的死士。 ………… 看着眼前这两张青春美丽的脸,赵白的心里竟是无限的忧伤。 母亲啊,这些姑娘他们也都是爹娘生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又怎么忍心让她们为儿子一次又一次地赴死? 心头闪过这些话时,赵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是怎么了?他竟然会同情这些死士? 对,一定是秦少白灵魂里的那一份慈善在慢慢地感化这具躯体,让他的灵魂也变得如此妇人之仁起来。 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的目的是要重新扯起那北伐的旗帜,是要杀回中都,将金狗践踏在脚底下,是要让所有漠视他的人都知道什么叫战神。 秦少白,我不能,不能再让你在这具身体里存活下去了。 挡我北伐之路者,死! 赵白的眼神里射出一缕凶光。 本来想要上前拉住赵白手臂的白如雪,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紫儿姐姐,公子和白天怎么不一样啊,他今晚好凶。” 白如雪退到欧阳紫的身旁,低语着,那惊恐之色依然在脸上荡漾着。 欧阳紫却是明白了,李太妃的猜想,果真是对的。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观察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发现这个男人白天和夜晚完全不一样。 白日里的他温善可亲,对谁都是竭尽全力伸出援助之手。 晚上的他总是多了一份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时不时眼里还会出现让人恐惧的凶狠之色。 她将自己的观察告诉了李太妃,李太妃才会大胆地猜测,这具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这也是李太妃这一次要见赵白的原因所在——她要为赵白赶走另一个灵魂,让赵白完完全全地回归。 第一百八十九章:老天爷,你对我赵白真好啊 李太妃静正坐在宝船上,她的身边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身形婀娜,举止优雅,身上衣着并不奢华,却是十分的得体,将一个大家闺秀的气质完全的彰显出来。 “梅清怡?”赵白有一丝惊愕。 他对梅清怡倒真的没多少印象,只在秦少白的每日交接信上看到秦少白对梅清怡的描述。 原来秦少白在老家有一个很要好的女孩子,长得和梅清怡几乎一样。 不过,秦少白又说,这梅清怡是被梅家二老还有那梅武德给宠坏了,有时候任性的让人头疼。 秦少白甚至还特意交待了一句,没事,还是不要去惹那梅清怡为妙,她随时随地都会变成一只发狂的母老虎。 如今,这个随时都会变成母老虎的梅清怡静静地坐在李太妃的身旁,笑语嫣然,时不时柔顺地为李太妃递上一杯茶,那眉眼之间的温暖,让赵白怀疑,这人一定不是秦少白说的那个梅清怡。 “白儿。”李太妃惊喜地站了起来,梅清怡也跟着站了起来,极为自然地扶住了李太妃。 “你是白儿,你真的是白儿。”李太妃的手在赵白的脸上抚摸着,“只有白儿,才会有如此坚毅的眼神。” “母亲,别来无恙。”赵白冷冷道,也不去看那梅清怡,就在李太妃对面坐下。 “白儿,你还在恨我?”李太妃显然无法承受赵白的冷漠,身子在轻轻颤抖,声音里无限悲苦。 她缓缓地走回座位,因为没注意,身子被那红木桌角给蹭了一下,她只是微微退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梅清怡连忙奔过去,扶住了她。 嗔怒的目光投向赵白,却是没有说任何的话。 “我知道,那年若不是我阻拦,你和翠儿已经找到了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也许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孩子们一起放牧养羊,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李太妃似乎并不愿意回忆那段往事,她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眼中的泪,静静地充满期待地看着赵白。 赵白不说话,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站在一旁的白如雪立即为他满上。 赵白抬头看了一眼白如雪,也没说话,竟将那白如雪拉了过来,坐到了他的膝上。 白如雪哪里想到赵白会这样做,她又羞又怕,握着酒壶的手在颤抖,却不敢起身,只能委委屈屈地看着李太妃。 “白儿,她们,原本就是为你而备的,你想要她们做任何事情,她们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说着,转过身,对着垂立一旁的欧阳紫道,“去为公子准备一下床榻。” 欧阳紫答应了一声,低头就要去。 却听得赵白大笑了一声,手指着眼前的女子:“母亲,你果然还是原来的你,你的眼里,她,她,对了,还有她,都只是一个棋子是吗?” 李太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 似乎是要将胸中那满腔的心酸都随着这一口气喷出来一般。 “白儿,这天下,除了你,谁都只是棋子。” 李太妃说着,右手一挥,白如雪竟像被风掀起一般,从赵白的大腿上站了起来。 她连忙奔到欧阳紫身边,委屈的俏脸上已经挂上了两行清泪。 “母亲大人,这天下,每一个都是人,都不愿意做任何人的棋子。” 赵白紧盯着李太妃, “当年,若不是你告密,父皇如何会知道紫儿的身份。若不是你让人杀害了紫儿的生母,紫儿如何会恨我入骨,诱我入陷井,害我万条灵蛇被毁,害我八千壮士惨死?” 这样的话语,听的人都觉得义愤填膺,激愤不已。 谁料那赵白却如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语气极为淡然。 淡得让空气都变得冰冷,淡得让听话的人都忍不住全身的颤栗。 “白儿。”李太妃长叹一声,“那年你痴迷那完颜翠儿,你明知道他是金国妖女,你还是义无反顾。就算金国现在和大宋有了和平协议,但哪个大宋子民愿意看到自己未来的国君去娶那金国的妖女?” 这最后一声,李太妃喊得太用力,她竟是血脉喷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三个女孩都惊呼着去扶。 李太妃只是拿起桌上的餐布,将嘴角的血迹擦了擦,用手势制止了三个女孩。 赵白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稍逊,他又稳稳地坐在了那椅子上,好像刚刚只是在看一场跟他无关的闹剧一般。 “白儿,我知道,是我误了你和翠儿。” 李太妃走向赵白,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 “可是,老天爷也惩罚我了,不是吗?我的儿子,宁可被天下人误会,也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让我有机会可以向皇上解释一下,镇南王一族,李氏一族几乎灭门,我,也只能躲在这艘船上,苟延残喘,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李太妃越说越伤心,身子竟然往下一沉,眼看就要跪倒在赵白面前。 赵白,原本还端着酒杯静静喝着酒的赵白,哪里还能再坐下去,身子一让,两只手已经牢牢地扶起了李太妃。 “若不是翠儿还在她的世界里好好地生活着,我断不会如此原谅你。” 赵白的话一说完,就听得白如雪啊了一声。 赵白猛地回头,死盯着白如雪:“雪儿,你有什么话要说。” “公子,公子,我,我……”白如雪开始结巴起来,眼睛却是朝那李太妃看去。 李太妃不说话,目光冷冷地看着远方。 “白如雪,我命令你,把你要说的话给我说出来。” 赵白低吼道。 “雪儿,说吧,他终究是要知道的。”李太妃低叹一声,“这世间的事有哪一件是可以瞒得了后人的。” “那,太妃,我,可是真说了。”白如雪说着,身子却往后退,恐惧之色让她那张秀丽的脸多了几分狰狞。 “说。”赵白的手一挥,手中,一把碧绿的玉箫已经在握。 众人的心都颤了一下。 在座的四人都知道,战神的玉箫一出,若不为风月,就一定要见血。 “公子。”白如雪猛地往那地上一跪,“公子,那完颜翠儿姐姐,在你战场失踪后,回到了大金,被当时的国主绑到了那皇城之上,然后……” 白如雪开始更咽。 赵白的眼里全是火,那火将他的脸照得一片血红。 “然后,金章宗让人用刀,用刀……” 白如雪说不下去了,她完全地匍匐在地上,小声地更咽着。 “用刀怎么样了?” 赵白已经猜到了那种可能,可是他不愿意去面对,他盯着白如雪,两只手将白如雪给拎了起来,怒喝着。 “白儿,你不要难为雪儿了。”李太妃幽幽道,“翠儿回去后,依然被认定为是通敌卖国,所以,处以了最为残酷的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 赵白轻轻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突然,他大笑起来,狂喊道:“凌迟处死!他们明明利用翠儿赢了那一场战斗,他们明明已经让翠儿失去了我,失去了爱情,为什么还要把她凌迟处死。金章宗,你……” 赵白只觉得五脏俱裂,他的手捂着自己的心头,面色已是煞白一片。 四个女人看着他,却都不敢上前。 “好好,很好,很好。老天爷,你对我赵白真是好啊。” 赵白手中的玉箫挥动起来,瞬刻间,那船边怒浪翻天,原本纹丝不动的船竟也颤了几颤。 白如雪往欧阳紫身后钻,嘴里却在小声地嘀咕着:“公子,不要这样啊,公子,你会受伤的啊,公子。” “清怡,点他的凤池穴,别让他发狂。” 梅清怡应了一声是,手中已多了两粒黄豆一般大小的东西,朝着赵白掷去。 赵白,正在狂舞着玉箫的赵白,突然安静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梅清怡,突然,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如血雨一般,将梅清怡那条白衣染成鲜红。 第一百九十章:三个女人一台戏,戏戏都要少… 眼看着赵白那魁梧的身子往后就倒,梅清怡已经飞奔过去,将他扶住。 “清怡,我想回家了。”赵白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温暖如玉的女孩,突然间笑了笑,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臂,气如游丝地吐出这几个字。 梅清怡的心突然一动,赵白刚刚的眼神里完全没有一丝煞气,有的竟全是温柔。 “扶他进船舱。”李太妃着急地喊,“雪儿,紫儿,你们俩去把法场准备好,趁这个机会,我要将他体内的那个灵魂给逼出来,让他彻彻底底地成为我的白儿。” “主子,公子,公子会愿意吗?”白如雪怯怯地问。 李太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倒是愿意看到那个无能的秦少白占据你家公子的身体吗?” “太妃。”梅清怡突然开口,“雪儿说得也未必全无道理,现在这个时候就让秦少白消失,也许并不是好时机。” 李太妃的目光落在梅清怡身上:“清怡,你是姑娘们中最聪明的一个,我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太妃,你也知道,现在知道公子情况的人并不多,朝阳公主和六王爷只是以为公子是慢慢地拾回了他的记忆,只有小兰姑娘和他娘段智兰才知道那个秦少白的存在。” “所以呢?” 梅清怡微微一笑:“我只见过小兰姑娘一回,但是,我能保证小兰姑娘比我们任何人都在乎那个秦少白,或者可以说,是在乎秦少白和公子两个人。” “对,小兰也是我们这次行动的关键,毕竟她也算得上是大理皇族,说不定,日后对白儿成就大业有很大的帮助,我是不能让小兰离开白儿的。” “所以,我们得让小兰姑娘心甘情愿地接受公子,而不是强行让公子驱赶掉那秦少白的灵魂。要知道,到现在为止,小兰喜欢的,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那个人还是秦少白。” 李太妃沉吟了一会:“你是说,继续引导秦少白去做白儿,有朝一日,秦少白完全可以做白儿的傀儡了,再用移魂大法将秦少白的灵魂移出这身体内。” 梅清怡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轻飘飘地瞥过赵白。 刚刚,赵白软软地和她说要回家的时候,她有一丝恍惚,觉得那人不是赵白,而是秦少白。 让她不解的是,她的心里竟然因为那短短的几个字颤动起来。 这个男人,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好像就懵在那里。 太妃说,她和他家乡爱着那个女子有几分相似,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太妃才将她从峨眉山叫回来,让她可以近距离地去影响秦少白。 她见他的第一眼,并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反而是现在,他无比虚弱地朝着她说了一句回家,竟让她感觉到心底有一处地方被轻轻地触碰着。 秦少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感觉到头很疼,好像心也很疼,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剜掉了一般。 他打开门,看到白如雪和欧阳紫正趴在门外的石桌上睡着。 两个女孩,好像刚刚才睡着,他的脚步声都没有能将她们吵醒。 看到白如雪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秦少白摇了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能照顾好自己啊。 走进屋里,捧出两床薄被,往两个姑娘身上披去。 白如雪是立马就扯过了那被子,换了个方向,用手压着被子,头枕在手上,继续睡去。 欧阳紫却是醒了过来。 看到秦少白,欧阳紫的目光首先盯了他的眼睛一下。 “公子,你醒了。”欧阳紫说着,站起身来,“我这就叫醒雪儿,我们俩伺候公子洗漱用餐。” 秦少白拦住了她:“雪儿正睡得香甜呢,不用叫醒她。” 转身,又看了一下欧阳紫,竟用双手捂住了欧阳紫的脸:“现在这天气,挺冷的,你们俩干嘛不睡到屋子里去,你看,这脸都冻僵了。” 欧阳紫哪里想到秦少白会有这么暖的举动,竟是伸手抓住了秦少白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了秦少白那大大的手掌里。 “你们……” 秦少白连忙转身,看到小兰正端着一盆热水走过来。 “小兰,你也醒了啊。”秦少白觉得必须解释一下,“你看,这两个傻丫头,竟然就睡在门外,冻得脸都僵了,所以,我刚刚用我的热手为她捂一捂。” “小兰姑娘,我来帮你。”欧阳紫也上前,想要接过小兰手中的热水。 小兰微微一闪身,竟是避了过去。 “紫儿姑娘,上次你们俩来,我就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这秦府不缺丫鬟,为何你们俩还赖在这里?” 这话说得很是干脆,欧阳紫又不似那白如雪,喜欢和人怼,她明明心里反感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基于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是谦卑地微微一欠身。 “小兰姑娘,我和雪儿只是太妃身边的两个丫鬟,太妃让我们贴身保护公子,我们哪敢有丝毫懈怠。” 说着,看了一眼秦少白,“要是公子也嫌弃我们,还请公子和太妃说一下,我们两姐妹也好回到太妃身边去伺候她老人家,也不用……” “也不用在这里看人家的白眼。” 接话的自然是白如雪,她已经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嘭得一下站了起来: “小兰姑娘,你对自己是不是超级没信心啊,你看,前些日子你提防着红袖姑娘,现在,红袖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香消玉损了,你又开始提防我们这两个小丫头。” 白如雪在那里说得开心,可把欧阳紫和秦少白给说急了。 直接阻拦,又怕小兰看到了更误会,使眼色,那本应该冰雪聪明的姑娘却像傻了一般,一点也看不出他俩的意思。 秦少白当然不愿意怒喝,毕竟,他也觉得小兰的确有点小题大作了。 两个姑娘是来保护人家公子的,跟我们俩毫无关系啊。 见小兰并没有什么反应,白如雪大抵是认为自己的话说得挺在理的,竟又加了一句:“再说了这是秦府,又不是你的公主府,要是公主府的话,我们还不愿意来呢,我们还真怕像红袖姑娘一样死于非命呢。” 白如雪说这句话应该是没带什么情绪,可是听话的人却是满满的情绪。 小兰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什么话也没再说,竟是两手一举,手中的那盆水,便直接泼了出来。 白如雪哪里想到小兰会突然来这一招,竟是傻得连闪避都忘记了。 她印象里的小兰一直都是宽容谦忍之人。 再说了,白如雪可不觉得她现在说的话比红袖那晚说的话更无礼。 她甚至觉得她说的话全在情理之中,应该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以让小兰怒不可遏,直接就将热水往她身上浇来。 她是不知道,那红袖的事情一直像根刺一般扎在小兰的心里。 白如雪的这话不偏不倚地就讲到了她那最疼的地方——红袖死于非命,的确是因为她的原因。 眼看着那一盆热水就要泼到她那白皙的脸上,只见一片暗色的阴影,那水竟全都泼在了秦少白的灰色长袍上。 “公子。”两个女孩子叫着,冲上前,一个拉手一个拉胳膊,紧张得不得了。 “没事没事,”秦少白安慰着两个女孩,“幸好我这袍子还没系上去,不然可能就要慢一拍了。雪儿,你也是顽皮,怎么好这样跟小兰姑娘说话,还不快向她道歉去。” 转身一看,哪里还有小兰的影子,只有那银盘在地上无可奈何地转着,发出无奈的声响。 银盆兄,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了是吧。 这三个女人一台戏,要是天天都来这么一出,我,终有一天要被那热水烫,热油淋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她秦大哥的事才是大事 小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她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飞奔进红袖住的那厢房。 三月,临安的早春气息已经初现,凤凰山脚下甚至于有了金灿灿的迎春花,偶尔的还能看到黄嫩嫩的二月兰。 可这间院子里却是说不出的凋零感。 人去楼空,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地凋谢。 虽然每天都有小丫鬟来清理,也为院子里的那些花儿浇水施肥,可花却像通了人性一般,知道它们的主人已不在,先是耷拉着脑袋,没多久竟都开始枯萎。 此时,银杏正在那里拔着死去的花,扔到木桶里去准备拿出去扔掉。 “公主。”看到小兰,银杏连忙起身,紧张地搓着手,低声问,“公主是有事要找银杏吗?” “没事,我就是经过这里,突然间想来看看。” 小兰的眼睛死盯着那桶里的枯枝,她想到了红袖,想到第一次见红袖时她轻启红唇,浅唱轻舞,想到她匕首割腕时那坚毅的眼神,想到了她对自己的试探,最终目光落在了红袖身死的那块地上。 “公主,你没事吧。” 银杏见小兰眼中竟慢慢含了泪,不由担心地问着。 “没事,刚从大人那回来,经过这院子,听到有声响,就过来看看了。这里你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出去帮安伯去吧。” 银杏自红袖死后,一直担心小兰会将红袖之死怪罪于她,一直担心小兰会将她给赶出去。 谁知道小兰却是安排她跟着秦安照顾着家中的饮食起居,所以,她心中对小兰是无限感激的。 因为感激也就多注意了一点。 小兰虽然和她说话时声音语调都很正常,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小兰那微红的眼睛里有着一缕挥散不去的忧伤。 只是,银杏知道自己并不是小兰的贴身丫环,根本也就没法说出自己的担心。 她只能点点头往外退,临出门时,突然转过身来:“公主,人都有命,也许红袖姑娘就是那命,所以并不能怨谁。就像公主你有公主的命,大人有大人的命一般。” 小兰呆了一会,她突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如此焦虑不安了。 今天早上那情景,让她怀疑为白如雪挡下热水的并不是秦少白,而是赵白。 如果真的是赵白,说明秦少白的灵魂已经越来越弱,终有一天,赵白会完全占领这个身体。 秦少白不是赵白,他的灵魂如果被封锁住了,绝对不可能像赵白一样再苏醒过来。 而且,赵白一旦感受到完全控制住这具身体的成就感,满足感,也绝对会采用极端的方式让秦少白永远的消失。 如果真的这样,那秦小婉就没有爹爹了,落捕头也就不可能再有一个嘻哈却纯孝的女婿陪伴终老。 她…… 小兰的心突然揪着痛了一下。 那揪心的痛,让她一下子明白了,她爱的,她愿意陪伴的,她宁可牺牲自己也要去成全的那个人。 是秦少白。 在红袖的屋子里转了半天,小兰下定了决心,她要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如果不能两全其美,那就…… 小兰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可是,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坚毅之色。 她知道,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的。 突然间,小兰摸到了自己头发上的那根簪子,脸上竟慢慢露出了笑脸。 我怎么这么傻,我为什么没想到我娘啊,对了,从新家村出来时,娘好像说会让她手下的一个叫南溪的先来这临安,如果不出意外,这南溪应该已经在临安安顿下来。 有什么事,找南溪就好。 她娘段智兰说话时对南溪的那一份信任,竟让她的心中也充满了信心。 她开始仔细回忆她娘段智兰和她说的那些话,终于想了起来。 她娘让南溪在御街开了一个茶坊,应该离秦府也不太远。 对,现在就去找他,问问他,百花洞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将这具身体中其中一人的灵魂转移到另一个身体上去。 只要有这样的办法,就是再难,我也要去试一试。 小兰想着,拔腿就往外奔。 “公主,你去哪里?”秦安在身后喊。 “安叔,你告诉秦大哥,我出去找一个朋友,让他放心地去衙门做事,等我回来了,什么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秦安拄着那扫帚,发了一会呆,然后慢悠悠地又扫了起来,一边扫还一边嘀咕着:“也不知道我们大人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有兰心公主这样的贤内助,只是……唉。” “安叔,你说只是,只是什么?”银杏一边浇着花,一边问,“难道你觉得秦大人对公主不好吗?” “银杏丫头,你啊,还没长大,是不懂男人啊。” 秦安叹道,目光却是往秦少白住的院子瞥了瞥, “你看看,公主在为他的事忙,他呢……那一白一紫两个姑娘,不是说是衙门的捕头吗?怎么就天天跟在大人的身后呢,也不知道避个嫌。” 小兰很快就找到了南溪的茶坊——南溪茶坊。 “小主子。”南溪看到小兰,先是一惊,后来那张脸就被喜悦之色填满。 他将小兰迎进内室,见小兰依然眉头深皱,担忧道:“小主子来找南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扰着小主子。” 小兰犹豫了一下,她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将秦少白的这个秘密告诉眼前这个男人。 虽然她娘对这个男人十分地信任,但是她娘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什么人都会轻易去信任的傻女人,要不然,也不会担负那么多的无辜罪名了。 “南溪哥,今天在这街上走,看到这家茶坊的名字,就想到南溪哥哥,所以,就走进来和南溪哥哥打个招呼。” 小兰这话一说,那南溪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小主子,你叫我南溪就好,你这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的,听得我心里暖暖的,不过,南溪怕殿下要听到了,会扒了南溪的皮。” 小兰掩嘴笑了起来。 这事,她娘真做得出来。 “小主子,我看你眉眼里有几分忧伤,这临安城有什么人让小主子不舒服吗?小主子告诉南溪,南溪一定是要帮小主子全都解决掉。” “她能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这个南溪,真是给个杆子就往上爬,还真以为自己是兰儿的哥哥啊。” 掀开门帘,段智兰微笑地看着小兰,然后转过身,吩咐道:“你还不快出去照应着,闲杂人等,不可近这房门。要是有人偷听了我和兰儿的话,你啊,可真要被我扒皮了。” 南溪连忙应着,掩门而出。 门一关上,小兰就喊了一声娘,扑进了段智兰的怀里。 “傻丫头,刚刚不还挺能撑的吗?怎么现在这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下来了啊。” 段智兰摸着小兰的头发:“是不是秦少白那臭小子欺负你了?我听说他来到这临安府就像进了花园一般,身边的女孩子是一个接一个啊,这是不把我们小兰当正主来看呢。” “娘,你别听人家瞎说。秦大哥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小兰抬起头,想着那日清晨,想着秦少白对自己的承诺,幸福的光芒使她那张还挂着泪珠脸变得十分地动人。 “那你还心事重重?”段智兰刮了一下小兰的鼻子,“刚刚你不进来,我都要让南溪把你请进来了,你那着急无助的样子,看得娘心都疼了。” “娘,你来了很多天吗?”小兰听出了话音,追问了一句。 段智兰竟支吾起来。 小兰见此情景,知道段智兰此来临安一定有大事要做,而且她娘所做的事还不能让她知道。 她娘向来行事就很神秘,小兰也便不想再去问什么。 反正她娘的那些本事,在这临安城里应该没有什么对手,根本不需要她娘担心。 现在要担心的是她的秦大哥啊。 “娘,秦大哥这次遇到的问题可能只有您老人家才能帮他了。娘,你一定要答应女儿,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来帮女儿解决这个难题。” 第一百九十二章:我是那种只会冲动的人吗? 秦少白换了一身衣服,本想去找小兰再解释一下,却看到王平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秦大人,快,快去府衙。” 王平上气不接下气,看来是疾奔而来。 秦少白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师爷,不会又出什么案子吧?” “不是,不是。”王平按着自己的小腹,终于平稳了呼吸,“右相,他来了。” 史弥远?他到了临安府衙?为了那赵汝述的案子?还是为那鬼俑? 来不及细思量,已经被王平拉进了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没一会儿,就到了府衙门前。 他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往那府衙里冲,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大笑。 那笑声似与旁人的笑很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对,是一种酸臭味,一种让人避之不及的酸臭味。 秦少白差一点就将鼻子给捏住了。 “大人,那在笑的正是史丞相,他应该是在和宋大人聊天。” 王平在一旁轻声提醒着。 “六王爷呢,他在不在?” 王平摇了摇头,忽然又凑到秦少白的耳边:“不过,飞羽刚刚给我了一封信,说让你见过那史丞相后再看。” 秦少白哪里等得了,拿过信飞快地浏览了一番。 “远不可小觑,白无需显威。顺远之心意,隐白之壮志。” 简短的几个字,后面却是几个巨大的感叹号。 这六王爷搞什么鬼,是想要我韬光养晦,不和那史弥远正面交锋吗? 怪不得他今天不出面,这避而不见,应该是最好的隐而不漏。 正想着,听得有人轻咳了一声。 秦少白连忙将信递还给王平,示意他收好。 “秦大人,你可算是来了,丞相大人可是等你很久了。”宋慈已经迎了出来,那脚下的速度是从没有过的迅疾。 宋慈假装没站稳,身子朝秦少白倾去,就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不可鲁莽行事。” 又是一个来劝自己的。 难不成,我是那种只会冲动的人吗? 秦少白对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感觉到万分地沮丧。 看来,得学学宋慈那样子,不管心里想的是什么,脸上永远是云淡风轻。 他正在为自己的形象遗憾着,两只手却被紧紧地握住。 一股热气竟从他的胸腔里奔涌而出,直涌向他的眼窝,竟是拉扯着他整张脸的肌肉都在紧绷。 这种感觉,秦少白是太熟悉了。 赵白,你现在可不能出来啊。 秦少白左手按住了右手,右掌已经紧握成拳,放至丹田之处,使劲地想要将身上的这一股热气给压制下去。 还好,没过几秒,他竟真的感觉到一切都已经恢复正常。 他这才将头抬起来,笑嬉嬉地看向了史弥远。 难道自古奸邪多俊朗吗? 此时的史弥远,应该已是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但他的脸却显得无比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 浓眉大眼,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还有那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让秦少白有一瞬间的迷惑,这样俊朗面相的人竟会是那奸佞之臣。 见秦少白眼神里竟是难得一见的坦白之色,史弥远心中也是一惊。 他这次来,一是为了赵汝述那案子。 赵汝述虽然是在自己的行馆里遇刺,但终归是属于临安府衙所管,这事,理应让临安知府知晓。 第二,他也早就想来见一见这个秦少白。 当秦少白从马车上下来时,史弥远的确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年的镇南王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江湖上的那些传言并不多是虚的。 不过,当秦少白的手被自己握住时,史弥远是放下一半心了。 那双手细皮嫩肉的,而且完全没有内力支撑,绝对不可能是武艺高超,杀人无数的镇南王的手。 等到秦少白抬起头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更加确信了。 面前的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镇南王赵白。 人可以做许多的伪装,但唯独不能伪装的就是眼神。 面前这人的眼神纯善干净,绝对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欺骗的眼神。 “丞相大人来府衙,少白竟然还没到岗,这真是罪该万死啊。” 秦少白被史弥远看得心惊,倒不是怕史弥远那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目光,而是怕赵白被这样的目光逼着又不受他控制地出来。 干脆低眉顺眼,说上几句好听的话。 让这史大祸害能放松警惕。 “呵呵,秦大人,你这话说得真是太客气了。我虽是丞相,但这临安府衙却是你的地盘,就是我,也得听你的安排啊。” 史弥远说完,目光扫了一下宋慈:“宋大人,您说是不?” 宋慈初听秦少白那么低三下四的话语,心中已是气不打一处,听到史弥远问他,便没好气地说道: “那是当然,秦大人如此谦恭,宋某却是不敢却之不恭,这府衙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好你个宋慈,拐着弯骂我是吧。 不是你让我不要鲁莽行事的吗?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伸手做出请的动作,示意史弥远上座。 史弥远却在右手位坐了下来:“这大堂之上,还是应该给秦大人的。” 待大家坐定,史弥远轻轻咳了一声,他身旁那黑衣的男子立即上前,对着秦少白拱拳行礼。 “秦大人,小人是顺昌尉手下的副将赵怀远,小人是来替我家大人来报案的。” 果然,是为那赵汝述而来。 赵汝述的案子,赵白已经在晚上仔细分析过,也写了交接信给秦少白。 那信上详细介绍了赵汝述在临安的一些对手,将各人有可能找人行刺的可能性也说得一清二楚。 赵怀远见秦少白并没言语,不由望了一眼史弥远。 史弥远微微点了点头。 赵怀远便深吸了一口气,将赵汝述遇刺一事给说了一遍。 赵怀远所述,和当日所听案情几乎一样。 赵汝述就是在寻花问柳之时,被那一旁的乐师给刺了一剑。 只可惜,那凤舞楼的女子替他挡了那一剑。 更为可惜的是,那行刺之人,自知无力逃脱,竟也引剑自刎,血溅当场。 “赵副将,本官也耳闻顺昌尉遇刺一事,本想派人去查询,一想,既然顺昌尉并没有来报案,想来那刺杀之事是另有隐情,不便让他人知晓。” 秦少白说着,目光流转,从宋慈身上转到了史弥远身上。 宋慈本来对秦少白突然的阿谀奉承很不满意,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心头一阵敞亮。 那史弥远正在那里静坐,听得秦少白那温温和和,却所指非常的话语,心头也是一愣。 他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对眼前这年轻人定论是不是太早了。 抬眼去望秦少白时,与秦少白望向他的眼神正好相对。 秦少白在笑,史弥远自然不能不笑。 尴尬假笑之时,听得秦少白又淡淡吐出几个字来:“本官当时是想,这顺昌尉一定是有贵人相助,能将那行刺之事给自己解决了,所以,也不愿意去插手。不过……” 他把不过两字拖得很长。 公堂上的人都被这长长的不过两字给吸引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我记得我初来这临安府时,师爷曾给我一卷知府须知,那里有一章是说,若有人在临安城里蓄意闹事,无论皇亲还是国戚,无论那人身后倚着的是乌龟山还是凤凰山,少白作为一府之长,一定不能坐视不管。” 这一番话说得是理直气壮,豪气万丈,却又指桑骂槐,杀鸡儆猴,真正是一个妙字。 宋慈,坐在那下首的宋慈,几乎忍不住要站起来鼓掌。 宋慈抬眼看向对面的史弥远。 史弥远的脸上虽然还是笑,但他的那张脸却是明显地不自在了。 咳咳两声,史弥远微微咳了几下。 赵怀远听到这咳嗽声,早已经心知肚明。 “秦大人说得极对,这事,后来查明了,那乐师本就是凤舞楼那姑娘的相好,原本已经为那姑娘赎了身,谁料那姑娘贪我们大人的赏银,竟然瞒着那乐师,来到行馆,乐师听说,也就跟了过来。” 秦少白微笑。 赵副将啊赵副将,你这不当副将当编剧也是很好啊。 编,继续编。 “唉,都是风流惹得债啊。”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幽叹,六王爷信步走来,“右相,秦大人,我已经派人查清,顺昌尉这一劫根本是无妄之灾啊。那乐师本就是想刺杀那姑娘,只因为那姑娘离赵大人太近,坊间才会误传那人是为了刺杀大人。” 六王爷的话说完了,人也站到了史弥远的面前。 他微笑着,目光柔软,声音平和,一字一顿地说:“这临安城内,这大宋天下,谁不是对右相你毕恭毕敬,谁又吃了豹子胆去惹右相最宠爱的干儿子呢?” 史弥远缓缓站了起来,他脸上的笑还在,但嘴角的肌肉却是在不停地抖动。 终于,他哈哈大笑起来:“六王爷为汝述一事,真是尽心尽力。相信一定是念及与汝述同为赵家皇嗣之恩情。汝述何尝不是为赵家江山着想,他怕他那小案子耽误临安府太多精力,故还在惊吓之中,就请我带着怀远来将案情陈述。” 稍逊,史弥远竟握住了六王爷的手:“王爷,老夫欣慰啊,赵家有你们这样团结的子孙,一定可带着大宋再次走向辉煌的。” 转过身,他对着秦少白又道:“秦大人,听说,前几天又现出了鬼俑之作。临安城人人皆知,鬼俑一出,必有深冤。还望秦大人将时间都专注到这鬼俑一案上,十日后,史某希望可以听到那鬼俑被抓的好消息。” 第一百九十三章:引君入瓮 三月里的阳光已经有些热烈。 史弥远有些烦躁地掀开了轿帘。 “怀远,过来一下。” 赵怀远连忙让停轿,自己挪着小步奔了过去。 “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这几日,让他老实点,女人,什么时候会没有呢。” 赵怀远诺诺应着,脸上是尴尬的笑。 听得史弥远清咳了一声,又道:“让你家主子派人去把那秦少白给监视起来。” “史公,那秦少白果真是那传言中的镇南王吗?” 史弥远没回答,半响才轻叹一声:“但愿不是吧,否则,不仅我们的日子不好过,整个临安都要抖上三抖了。” 他刚把轿帘放下,又重新掀起:“怀远,你觉得呢?” 赵怀远哪敢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在那笑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也不知道你家主子是怎么训练你们这帮狗奴才的,除了会抱抱女人,抢抢金银,还会干什么噢。” 史弥远说着,将那轿帘一甩,闷声道:“起轿,回府。” 轿子从赵怀远身边过了好几米远,赵怀远才敢将身子直起,掏出了一块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看着远去的轿子,赵怀远竟是朝那地上啐了一口:“说得自己多么英明神武一般,不也是依仗着女人往上爬的吗?自己还不是天天抱抱女人,抢人金银吗?” 这边,府衙里的三人在那里各自思索着,桌上的茶是沏了一遍又一遍,一次次地沸腾,又一次次地冰凉。 白如雪和欧阳紫两个姑娘几乎是把院子都给转遍了,还是没等到有什么新的指示。 “平叔,平叔。”两个姑娘看到王平端着茶壶出来,连忙追问道,“大人们有什么举措啊?” 王平摇了摇头:“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主子们是连一句话也没说。” “他们就这样呆呆坐在那里?”白如雪朝屋里看了一眼,“也不嫌坐出一个腰酸背痛啊。” “要是一直坐着那还好。”王平低叹道,“六王爷是在喝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管那茶是热的还是凉的。” 白如雪想笑,看到王平投来的目光,连忙止住了。 “那宋大人和我们大人呢?”欧阳紫追问了一句。 “宋大人,一直站在书案前写字呢。” “写字,他写什么?” 两个姑娘一起惊问道。 “我也和两位姑娘一样好奇,所以,借送茶给宋大人之际,看了那么一眼,结果,只看到一个字。” “师爷,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到底是什么?” 白如雪已经不耐烦地嚷了起来。 王平没说话,却伸出手来,用食指在那片蔚蓝的天际下书空了一个大大的忍字。 “忍?”白如雪一脸的疑惑,“这都给了十天期限了,还忍?” 欧阳紫却是明白了,连忙将白如雪拉住:“大人们自有大人们的思虑,岂是我们两小丫头能明白的。” 白如雪撅了撅嘴,又抓住了正欲离开的王平:“那,我们大人在干什么啊?” 王平的眉梢浮出一丝疑虑,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两位姑娘,径直走了。 秦少白在踱步,他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转到六王爷那里,看着六王爷悠闲喝茶,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 转到宋慈那,看宋慈在一个劲地描摹那个巨大的忍字,叹一声,又离开。 十天的期限,这史弥远还真是敢报这个数啊。 要知道这血情鼓一案,也就是一个猜想。 一个案子总得有被害人吧。 一个案子总得有嫌疑人吧。 这案子,奇葩得都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 按大家的推论,这受害人应该就是史弥远。 可是人家右相大人活得很是健康,很有活力呢。 那嫌疑人自然是鬼俑。 但,举国上下,谁知道鬼俑是谁呢? 秦少白突然觉得这案子实在是烧脑的很,不要说十日,就是百日,可能都没有任何的头绪。 除非…… 秦少白眼睛不由一亮。 “六王爷,宋大人,我想到了。” 宋慈甩下了笔:“让我猜猜,少白所想是否和我一样。” 说着,他举起了手中的一幅字。 那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引君入瓮。 秦少白还没来得及竖起大拇指,那六王爷赵恬已经拍掌大笑起来:“我只以为宋大人对死人有一套,没想到这对活人也是很有办法啊。” 宋慈也笑:“六王爷你是见笑了,我这办法,还得请六王爷帮忙才行。” “宋大人,你想……”秦少白说着,却是无限疑惑地看着六王爷。 “我知道宋大人你的意思,那鬼俑的目标,除了右相,大概就是我了。所以,你想用我做饵,引那鬼俑出现。” 赵恬说得极淡,似乎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说完,赵恬又转向秦少白:“少白,你是否也如宋大人所想。” 秦少白点头,马上又摇头。 “少白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到了引君入瓮,但却不需要劳驾六王爷?” 秦少白点了点头,朝着院子喊道:“王平,你将那七个瓷娃娃给拿出来。” 赵宋两人不知道秦少白在搞什么鬼,他们也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秦少白。 七个瓷娃娃拿了过来。 秦少白将其中一个拿到了一边:“现在你们觉得这瓷娃娃像谁?” 不言而喻! 秦少白又将那瓷娃娃的底部展现在大家面前,大伙便都看到了那下面刻着的一个字,死。 “这说明,对方是非要置赵汝述死地的,所以……” “你认为还会有下一招?”宋慈问道,继而又转向赵恬,“王爷当真查出那行刺之人只是为了那凤凰舞楼的姑娘?” 赵恬呵呵笑了起来:“宋大人这查尸体是火眼金晴,查我赵恬也是锱铢必较啊。” “宋慈哪里敢,只是六王爷特意过来,说那么一番话,应该不只是为右相解围吧。” “对,我已经让飞羽去问过那凤舞楼的妈妈,那乐师和那姑娘的确是情侣,所以我说他们是为情而厮杀也是没错的。” 见两人没有接话,赵恬又道,“不过,飞羽还查出了另外一些消息,那两人是两天前才以情侣身份入了凤舞楼。两天前,赵汝述刚刚从南剑州来到临安。” “王爷是怀疑,那两人根本的目的就是那赵汝述?”秦少白问,“他们俩是尾随着赵汝述而来?” “对,对于一个成功的暗杀者来说,选择暗杀的时机很重要。我想,如果能在来临安的路上就将赵汝述杀死,没有人会愿意选择风险更大的临安城。要知道,赵汝述一到了临安城,也就到了他干爹的地盘,那就相当于加了好几层的保险了。” “所以,那两人一定是在路上无法动手,才会追到这临安城。又因为知道赵汝述生性好色,一定会去这临安最为有名的凤舞楼寻欢作乐,所以才扮成歌女和乐师,想要在赵汝述沉湎于声色之时动手?” 六王爷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为私人原因而行刺,行刺失败,那男子是不会举剑自刎的,求生的本能会驱使他愤起反抗。更何况,飞羽找到当时在场的人问过,都说那乐师的一剑刺得是又快又准,一看就是个有武功功底的人。” “王爷的意思是说,他举剑自刎,是因为他自知冒死冲出去后也必然是一死,所以,干脆自杀明志?”宋慈说着,眼中已有了恐惧之色,“这么严明的纪律,他所处的一定是一个极为严苛的组织。” 秦少白的眼前突然涌出一些人来。 不,不可能。 李太妃训练那白头翁部队可不是为了把他们当杀手,他们要担负的责任比刺杀史弥远及他的四木三凶要重要许多许多。 “少白,你在想什么?” 赵宋两人同时问道。 “没,没事,我就是在想我们要如何让赵汝述心甘情愿地出现在那刺客的面前,又能如何让赵汝述觉得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让他能避开死神的追踪。” 第一百九十四章:看你进不进我的圈套 “保我的平安?”赵汝述一边剔着牙一边笑,“我看是他老人家在担心了吧,怕那些人把我们七个人都给解决了,就去找他老人家的麻烦了。” “主子,那七个瓷娃娃的预言是真的啊?”赵怀远不无担心。 “有什么了不起,这世上想杀我们的人可是多着呢。” 赵汝述突然停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忧伤起来, “怀远,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看啊,我们七个,不,是我们八个,最终都不是死在别人手里,是死在自己人手里啊。” “主子,怀远对主子可是忠心耿耿,绝不会有异心的。” 赵汝述看着已经吓得跪下来的赵怀远,呵呵大笑起来:“忠心也好,异心也罢,要真的有什么事,你将我扔下独自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赵怀远还在那里怯怯着,却听得门外有人轻唤:“老爷,外面有个叫秦少白的年轻人求见。” 赵汝述伸出一只手将赵怀远拉了起来:“秦少白,是不是那临安的新知府大人?” 赵怀远点了点头。 “他来干什么?竟然还不用官名,是想来和我进行一场私交吗?” 赵怀远迷茫地看着赵汝述。 “你这个小混球,什么都不会。” 赵汝述的手已经拍了过来,在赵怀远的头上狠狠打了一下, “要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给踢得远远的了。” “主子,我,我现在就去看看,去看看那秦少白想搞什么花样。” 赵怀远不敢去摸那巨痛的头,弯着腰,往后退。 “混球。” 赵汝述骂着,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人家是临安府知府大人,堂堂四品官,我一个小小顺昌尉不去亲自迎接,派你个小混球去,成何体统。” 赵怀远只能啥话也不说,跟着赵汝述往前。 “你跟着我干什么?去凤舞楼找几个姑娘来。”赵汝述骂道,“精明点,找点干净的过来。” 凤舞楼的姑娘哪有干净的。 赵怀远嘀咕着,细细一想,他家主子说的干净,应该是不会像上次一样,来唱个曲子变成了来索命。 这还不好办?找到老姑娘不行了哇。 就怕那些老姑娘找来了,你看她们年老色衰,又得骂我不会做事了。 赵汝述哪里知道跟在他后面的赵怀远的嘀嘀咕咕,他现在正满脸是笑地快步迎向站在院子里的秦少白。 待目光与秦少白的目光相遇时,赵汝述却是心中一阵战栗。 面前的这个人,一身的黑衣,毫无表情的脸,锐利冷漠的眼,还有那额前微皱的褶子,活脱脱当年那战神的模样。 “赵大人。”秦少白先打起招呼来,“赵大人现在可好些了?” 秦少白一开口,赵汝述的心里安宁了许多。 这声音里,是一点杀气也没有,简直像个小绵羊在讨好大灰狼。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想必这位一定是新任知府大人,秦大人了。” 赵汝述脸上的笑都要堆得没地方放了,直接就下拉到了他那光滑的脖子上,搞得整张脸显得十分滑稽。 “什么秦大人啊,赵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这走马街的灯,都没有临安府的大人换得快。” 秦少白凑上前,低语道,“赵大人这地位才是铁打的算盘,怎么拔都稳在那里呢。” 赵汝述呵呵笑了起来:“汝述也就一小小县尉,朝廷给我干爹面子,让我有机会来这都城述职,汝述才有机会见到都城的风采啊。” 秦少白挤了一下嘴角:“这也是少白最为羡慕赵大人的地方啊。有右相的支持,赵大人总有一天扶摇直上,成为这大宋的肱股之臣的。” 秦少白这话说得是一点也不假。 秦少白记得,历史上这赵汝述可是长命的很,而且可称得上是官运亨通。 嘉定六年,也就是四年后,这赵汝述就因为史弥远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荐,进了临安,先做了兵部侍郎,又改为刑部侍郎,最后竟然做了尚书,可谓是春风得意。 他的命就更长了,史弥远也先他而死。 所谓祸害活千年,这句话用在史弥远和他和四木三凶身上,真是非常地贴切。 此时,赵汝述听得秦少白如此含蓄的夸赞,心中原有的那一点小小的警惕完全就消散了。 他走上前,将秦少白拉了过来,俨然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赵大人,听说前几日,府上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 秦少白喝了一口茶,笑着问。 赵汝述一听这话,那气就涌了上来: “秦大人,你是临安的父母官,我还真要向你投诉投诉的,这临安城的治安可真是不太好啊。” “对,对,赵大人说得极是。” 秦少白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赵大人的原因所在。” 赵汝述很是不解,疑惑问道:“这临安治安,汝述有何能帮得上忙的。” “能,太能了。” 秦少白站了起来,拉住了赵汝述的手, “我早就耳闻赵大人在顺昌县治兵严谨,把个顺昌县人民治得服服贴贴,少白就是想让赵大人从百忙中抽出那么一丁点的时间来,能教一教我那些毫无出息的捕快们。” 赵汝述在顺昌治兵那不叫严谨,那叫严苛,几乎是视兵士生命如草芥。 顺昌的守兵,捕快都恨他恨得牙直咬,但却又都敢怒不敢言。 以至于赵汝述自认为自己是操兵有道,对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是大为欣赏。 现在,听秦少白言辞如此恳切,他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赵大人真是爽快。” 秦少白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后还请赵大人到府衙小教场,为临安府的捕快们传授如何维护一城安宁之真谛。” “好好,秦大人,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很难亲近的人,今日一见,赵某发现,秦大人和赵某竟有许多的共通之处,让赵某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啊。” 相见恨晚?我可是一点也不想见你。 这次,逛你入圈,说不定就改了你长寿的命数,直接就为大宋灭了一害呢。 秦少白想着,嘴角露出了笑意。 那赵汝述以为秦少白心中也如他所想,是对彼此的相见恨晚,一时豪情大发,大喊了一声: “来啊,将史公上次送我的那罐好酒拿来,我要和秦大人痛饮美酒三百杯。” 我可没功夫和你喝酒。 你是进了圈了,我还得把另外那人也诱进这圈才行呢。 秦少白想着,已然笑着抱拳道: “赵大人,少白也是嗜酒如命,不过,刚刚我来这里时,遇到了六王爷身旁的飞羽,他说,六王爷已经在王爷府等我很久,本还想阻着我,让我直接就去王爷府。” 秦少白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离去的理由。 这赵汝述虽然有史弥远为后台,却也不敢公然蔑视六王爷吧。 果然,赵汝述听到这话,刚刚还想强拉住秦少白的手已经缩了回去。 秦少白见赵汝述脸色不甚好看,心中轻笑,又加了一句: “六王爷的相邀,少白是不敢不去。但少白今天是一定要来看望一下赵大人的,怎么说赵大人也是在临安城受到了惊吓,少白作为这临安知府,理应前来慰问,不然怎么对得起赵大人,对得起右相他老人家。” 赵汝述一听这话,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立即消失不见,心里想这秦少白的确是识时务之人。 哪里还有半点对秦少白的疑心。 又听得秦少白满怀崇敬地说道: “当然,少白这次来,是慕名而来。少白心里早就对赵大人治兵之道十分地尊崇,想见大人之心深埋心底。现在得赵大人应允,少白,心中欢喜,也就顾不得那六王爷还是八王爷了,来,我陪赵大人痛饮美酒。” 说着,秦少白竟真的要坐下来。 赵汝述已是感动至极,他站起来,拉住秦少白的手:“少白兄,酒,我们随时可以喝。赵某可不愿意你因赵某被那六王爷怪责。虽说他也不足为惧,但他毕竟是个王爷,你还是先去王爷府吧。” 秦少白假装无比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我现在知道为何右相如此宠爱赵兄了,赵兄想别人所想,急别人所急,绝对是值得一交的好兄弟。今天这酒,就当是少白欠着了,等三日后,少白请赵大人在望乡楼痛饮,不醉不归。” 【作者题外话】:秦少白,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你会不会一出这行馆就吐上个十天半个月啊。 第一百九十五章: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注定没有… “什么,他三日后要去公开展示如何操兵?” 史弥远将怀中小妾猛地往外一推,愤怒地站了起来。 那小妾原本正在剥着荔枝给他吃,被他这一推,那荔枝便滚落在地上。 巧得很,小妾一脚正踩在上面。 啪叽一下,那荔枝被踩得稀巴烂,汁水溅了史弥远一裤管都是。 史弥远啪得一巴掌,将刚刚站稳的小妾直接又给打懵了,眼泪巴巴地捂着腮帮子,低头,不敢哭。 “去给我把那不知死活的家伙叫过来。”史弥远可是丝毫没有怜花惜玉之感,直接对着赵怀远吼道,“我看他是捡到一条命就不知道深浅了。” 赵怀远连忙应了一声是,急急地退下。 那小妾也想退下,却被史弥远一把抓住了头发。 使劲一拽,就将小妾给拽进了他的怀里。 小妾哪敢说话,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却听得史弥远无奈而愤怒的声音:“你们都以为自己很是个人物了,我说的话都不用听了,是不是?” 见那小妾不说话,史弥远是更加生气,直接手一推,那小妾便被一下推到了墙上。 血从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滚,立即给我滚出相爷府。”史弥远见到那血,心中竟腾起一股不祥的预兆,二话没说,拉起那小妾就往外推。 “相爷相爷,春红不敢了,春红不敢了。” 史弥远哪里肯听这楚楚可怜的哀求,对着闻声赶来的官家吼道:“把她卖到凤满楼去,卖得的银子,赏给你们喝酒。” 小妾哪里想到一粒荔枝会让自己遭受这样的待遇。 平日里受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 那小妾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破口大骂起来:“史弥远,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管家想要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 原本已经坐下来喝茶的史弥远,腾地一下站起来,抽出一旁的宝剑,就冲了上去。 没等那小妾惊醒过来,那把剑已经朝着小妾的心脏刺了过去。 血染红了地面。 小妾张大了嘴巴,眼角滚出两滴泪来,她的手往前伸着,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慢慢地,她的身子开始摇晃,可是,她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然后,史弥远听到她微笑着喊了一声:“史弥远,你,好狠。” 嘭的一声,小妾倒在了地上。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却不肯闭上,圆圆地瞪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史弥远。 史弥远直接就拿手中的那把剑朝小妾的脸砍去,直砍到那张脸血肉模糊,看不出一丝一毫原来的模样。 “扔到乱葬岗去。” 史弥远对着呆立一旁的管家冷冷道,“送五十两银子给她爹娘,就说她今天早上突然暴病,死了。” 很快就有人来清理那血迹。 几遍清洗后,小妾横尸的地方不仅没有了一丝血迹,甚至于刚刚那浓郁的血腥味也因为熏洗而变得游丝一般。 谁也不会去提刚刚右相提剑杀人的事情,就像他们都觉得那是用五十两就能解决的问题一般。 赵汝述走进院子,远远地看到他干爹正坐在客堂里,身边是凤舞楼的几个歌姬,其中一个正在乐师的伴奏下轻启玉嗓,唱着什么。 赵汝述看了一眼他干爹,脸色很正常,或者可以说,还比平日里更兴奋一些。 和刚刚史管家说的完全不一样。 赵汝述正想抬腿往前,脚却踩到了什么,透过厚厚的靴子,他都感觉到黏糊糊的。 低下头,他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那是一只眼球,乌黑的眼球。 马上想到史管家小声叮嘱他的话。 果然,这云淡风轻之下,是血腥过后的平静。 小心地将脚下那眼球往一旁的草丛踢去,又回转身给紧跟着过来的史管家使了个眼色。 “怎么,现在见我有这么难受吗?”史弥远的声音传了出来,“都到了门前了,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赵汝远连忙在草地上蹭了蹭鞋底,他可不能让他干爹看到一点血迹。 “你们都出去吧。”史弥远说着,冷冷的。 那些乐师歌姬们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史弥远用眼神示意赵汝远坐下,不说话,站起身来斟了一杯茶给他。 赵汝远这心里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啊。 他根本不明白史弥远的用意。 赵怀远来传话时,也只是说史公好像对他答应秦少白去府衙开课一事很是感冒。 这有什么呢?想我赵汝远本就是以治兵严谨有方闻名,那顺昌县被我管得没有一个毛贼出现,百姓夜不避户也能安心入睡,不就是因为我把手下那些兵给整得像神兵一样吗? 当年我来这京城述职,您老不也是因为看到我说话做事稳妥,带兵严谨才有意提拔我的吗?现在,我也只是去教秦少白那小毛伙子,有何不可啊。 干爹啊干爹,我看你就是太过小心翼翼了。 那刺杀我的两人不是查明了,就是私仇,我是被殃及池鱼的吗? “你想明白了?”史弥远见赵述远端着茶杯在那里沉思,面上表情丰富,便问了起来。 “回干爹的话,儿子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说吧,想明白什么了?” 赵汝远心想,我想明白的那些话不能告诉你啊,万一你火起来,我可能也就要留个眼球在那草丛里了。 “儿子答应那秦大人的请求实在是失策的很。” 见史弥远脸上的怒气有所消,赵汝远知道自己说对方向了。 “儿子应该先和干爹您商量一下,最好是请干爹您亲自去给府衙那群小兔崽子们训话,告诉他们怎么做一个合格的捕快,怎么做一个能助民乐民的好官。” “你……”史弥远气得端着茶杯的手直哆嗦,“你还真是能想,这就是你想通的?” “干爹,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儿子可是罪该万死了。”赵汝述已经奔到史弥远身边,轻轻地将他的气从心口往下抹,“干爹要是不想让儿子去,儿子就让怀远去府衙讲一声,随便编一个借口就是了。” 史弥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汝述,一只手已经开始撕赵汝述的嘴: “你以为你山野村夫一枚啊?你是朝廷命官,你是我史相的干儿子,你怎么可以随意更改对别人的承诺。” “那儿子还是去好了。我看那秦大人人挺纯善的,而且很识时务,你不知道,他说了干爹您好多好话呢。” “是吗?所以,你干脆跟他称兄道弟了是吧?所以,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答应他的要求了是吗?所以……”史弥远太激动,接连用了几个排比句,终于把自己给激动得咳了起来。 赵汝远想上前去捶背,却被史弥远低喝了一声停在了那里。 喝了一口小丫鬟送来的人参茶,史弥远终于又有力气骂人。 “你,你有时候,就是让我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宠,我对你,比对其他几人都要宠着,可以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是,你,你就是做不到他们几个那样啊。” 赵汝述低头,咬咬牙,不说话。 “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史弥远的声音终于和缓了起来,“你也许会问,为什么我连生的机会都不给她,她都伺候我这么多年了,你说,为什么?” “她不知天高地厚辱骂干爹你,哪里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对,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注定没有好下场。” 史弥远又激动起来,将赵汝述拉到身旁,拍着他的头, “你现在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秦少白只是简简单单请你去教一教那些捕快吗?你以为秦少白真的如你所看到那样纯善可欺吗? 一个纯善可欺的人如何会在短短半年内就来到这临安府当知府大人,还和那皇城司的一把手,当朝最有权势的王爷走得那么近?” “那,干爹,现在这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您老得给我个意见啊。” 赵汝述竟真是急了。 “去,为什么不去?不仅要去,而且还要去得风风光光,让全临安的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史弥远的眼中突然放出光来,“这些年,我一直想将你调来临安,也许,这一次,会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六章:美丽的前辈姐姐 小兰从南溪茶坊出来,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悲凉。 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三叉路口,一条路是通往秦府,一条路是通往府衙。 她娘的话一直在脑子里转着,好像变成了一个陀螺,使着劲地磨着她的脑子。 “兰儿,你得想清楚,这种移魂大法,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极有可能就只能留住一个人的灵魂,另一个当场就会灰飞烟灭。当然,还有一个可能,两个灵魂都会灰飞烟灭。” 她娘还说了另一个问题,这移魂大法要用,就得找一具两个时辰内刚死去的尸体,这本就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 这具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哪一个灵魂愿意随意寻找一个躯体呢? “所以,兰儿,你得确定好,你要移出去的那个灵魂到底是谁的。” 小兰将手放进口中。 这个毛病她已经很久没犯了,她知道她这样咬手指,实在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这条三岔路口,两个地方她都想去看一看,所以,根本不知道该放弃哪一条。 她娘最后只给了她四个字:顺其自然。 可是,如何能顺其自然。 小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这临安的天空和南阳的天空真的不一样啊。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上好像飘来了几朵黑云,凝神之间,那黑云竟是越来越多,几乎就要将头顶的这片天空给完全地吞噬。 原本的那几朵白云,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情景竟让小兰觉得很像秦少白的现况。 也许,她娘说的对,当事情发展到一定阶段时,老天爷一定会给她一些提示,告诉她到底该往那条路上走。 不如赌上一赌? 小兰竟闭上了眼睛,然后原地旋转了一会,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对着去府衙的那条路。 好吧,就去府衙吧,这鬼俑的案子也的确很让人伤神,也不知道那右相有没有去找秦大哥的麻烦。 抬步往前走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笑声。 小兰不由地皱起眉头来。 这笑声应该是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笑声。 缓缓转过身,用一双没有感情的眸子盯着梅武德:“梅公子,你是鬼魂吗?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梅武德一点也不生气,奔了过来,趁小兰不注意,已在小兰的发髻那插上了一朵君子兰,然后跳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小兰怒道,连忙将发髻上的那花扯下,看了一下,竟是自己喜欢兰花,一时有些舍不得扔。 抬眼看到梅武德那得意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直接将花扔到了梅武德脸上。 梅武德哎呀了一声,捂着他的眼睛就蹲了下来。 小兰慌了。 直接冲到了梅武德面前,扳过梅武德的脸,就要去看他的眼睛。 谁料,那梅武德紧闭着的眼突然一睁,小兰倒是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退。 梅武德趁机用手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微微一使劲,就将小兰给搂在了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梅武德已经在小兰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再顺势一送,将小兰送到了他对面,站稳了。 这一切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等小兰醒悟过来,那梅武德已经站在她对面甜甜地笑着了。 想都没想,小兰手中已是一把匕首飞出。 幸好,梅武德对自己在小兰心中的地位有着清楚的认识,知道自己刚刚那又偷抱又偷吻会有什么下场,所以,早就做好被打的准备。 不过,他防的是小兰的巴掌,谁料人家小兰发威根本不是扇什么巴掌,直接就是要命的匕首。 “我的小兰妻,你这是谋杀亲夫啊。”梅武德一边嚷着,一边已经移动了身形,那把匕首扑哧一下射进了一旁的大树上。 树,颤栗着,发出一声呜咽。 小兰根本不想说话,手中竟又多了四枚匕首,左右两手同时开弓,朝着梅武德就射过去。 梅武德还真是没想到小兰会如此生气,竟会使出她的连环追杀,他闪过了左手的那两把匕首,却没办法再去闪右手的那两把。 此时,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腰间长剑拔出,直接将匕首挥击过去。 但那样,那匕首极有可能会用几倍的力道伤到小兰。 梅武德决定不动,闭上眼的时候,他对小兰轻声唤道:“小兰,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愿意死在你的手中。” 小兰傻在了那里。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愤怒。 她明知道梅武德并不是有意要轻薄于她。 她也知道这向来就是梅武德打招呼的方式。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梅武德用这样的方式吃豆腐,最多也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 今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怒不可遏,使出她几乎不会使出的夺命连环杀。 “小兰,你在干什么?” 极度危急之际,小兰听到她娘的声音,然后看到一朵白云飘了过来,直往那还在飞着的匕首飘去。 哐当两声,那两支匕首在距离梅武德的脸只有几寸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后被一条白色的绸带裹着摔到了地上。 “梅武德,你要是被我刺死了,可怎么办?”小兰悲凉地喊了一声,整个人竟瘫软在了地上。 “小兰,小兰,我没事了,我没死呢。”梅武德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刚刚差点命丧小兰之手,见小兰软在地上,心中一痛,已经冲了上去。 “梅公子。”段智兰拦在了梅武德面前,“我想,兰儿只是愧疚,并没有对你的任何怜惜。所以,还请梅公子离兰儿远一点,以免兰儿再次用她的夺命连环杀,那时候,我也是救不了梅公子了。” 梅武德自然知道面前这轻纱拂地的女子是谁,当下很是恭敬地退了几步:“武德还没谢前辈姐姐的救命之恩呢。” 段智兰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梅公子,你不会是被兰儿的匕首给吓傻了吧,什么叫前辈姐姐。” “前辈和小兰长得如此相像,都是那样的倾国倾城,还轻巧的用一根绸带就把我给救了,我想一定是小兰的娘亲大理段智兰了,既然是我家小兰娘亲,自然也就是我的前辈了。” 梅武德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已经站起身子的小兰,假装害怕地又说道:“要不是我怕我家小兰的这夺命连环杀,我都想和小兰一样称呼你了。现在,只能委委屈屈地唤你一声称前辈姐姐,唉,这称呼,怎么能表达梅武德对眼前这花容月貌仙女的尊敬呢。” 段智兰已经将小兰扶到一个石阶上坐下。 听到梅武德这一番言论,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段智兰终于道:“梅公子,你知不知道,小兰说,她之所以讨厌你,就是讨厌你这张从来没有真话的嘴。” 梅武德呵呵笑了起来:“前辈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为了表达我最诚挚的谢意,武德想请前辈姐姐去望乡楼做客。” 小兰一听,立即板了脸:“现在才什么时辰,你整天就知道照顾好你那花花肠子吗?” “小兰姑娘,你这话说得我就有些心酸了。我这一早上都跟着你,看你去了南溪茶坊,我就呆在那茶坊的角落喝了一早上的茶,你看,这肚子都喝得像个大肚婆了。” 说着,梅武德竟然真的去掀开他的衣服,想要露出他那大肚皮。 小兰羞得连忙转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梅武德,你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谁要看你的大肚皮。” 段智兰却是笑了起来,很是开心:“兰儿,要我说,这梅公子倒真的很有趣,比你那秦少白要有趣得多了。” 这话,梅武德听着那可真是兴奋至极,二话没说,就已经拉住了段智兰的胳膊:“前辈姐姐,走,我们去痛饮三百杯。” 段智兰也不拒绝,竟真的跟着梅武德往望乡楼去。 小兰急了,唤了一声娘。 她娘头也不回,手往后挥着:“兰儿,来吧,谁知道那望乡楼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呢,也许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呢。” 第一百九十七章:女人是要拿来宠的 还没到午时,望乡楼已经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梅武德原想请两人到楼上的天字一号,小兰却说,楼下更好。 热闹,有人间烟火气。 梅武德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段智兰。 段智兰却只是笑。 梅武德还想再努力一下,小兰却已经选了一张空桌坐了下来。 梅武德没办法,也只得坐下。 他看了看四周全是男人,而且那些男人还用贼眉鼠眼看着他家小兰,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正想站起来把这些男人都赶走,却被段智兰一下拉住了。 “先看看他们会干些什么。” 段智兰的眼睛落在角落里的五个男人身上,只停留几秒,就又转了过来,拿起一杯茶,气定神闲地喝了起来。 “娘,他们好像不是本地人。” 小兰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干脆挪了个位置,直接就面对着那五个男人。 梅武德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几个人身上,不由暗叫不好。 那几人见梅武德看他们,竟都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梅武德连忙喊道:“小二哥,你怎么还不给我们上酒菜啊,吃完了我们还要去做事呢。” 那五人听梅武德这一喊,都缓缓坐了下来,又继续吃饭喝酒,但那频率却是比先前要快上了许多。 小兰的目光在梅武德身上打转:“你都是这样招呼你家小二哥的吗?” “是啊,他们不知道我是这家望乡楼的老板,他们知道的老板是忠奴,事实上,这酒楼也的确是我买给忠奴的,他年纪越来越大了,总得有一个养老的地方。” 段智兰先就赞了一个好,目光也从那五人的身上移了过来。 “娘,没事吧。” 小兰担心地问。 “没事,也许就是来这临安做生意的外地人。”段智兰微笑,“这临安城可不是南阳县,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我们不要大惊小怪的,不然,别人要笑话你们这对金童玉女没见过世面了。” “前辈姐姐,您这个金童玉女,武德喜欢,来,武德敬你一样。” 段智兰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来,接过了梅武德递来的杯子,一饮而尽。 “不是啊,娘,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人,他们会武功,而且武功还不低。” 小兰却是一点也不愿意放过那五个人,盯着他们。 那五人应该也明显地感觉到了小兰的目光,五个人对望了一眼,又似是无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埋下头就把桌前的饭菜往嘴里扒。 不一会儿,五人竟同时站了起来,冲着店小二喊结帐。 “娘,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找南溪哥哥商议茶坊的事的吗?” 看到五人相继走出望乡楼,小兰向段智兰使了个眼色。 段智兰笑笑,用手刮了小兰一下鼻子,站起身来:“是啊,是啊,我现在就去找南溪,小兰,梅公子的一片心意,你不要浪费了。” 说着,段智兰已经两步并成一步,跃出了望乡楼。 梅武德见段智兰果真是往南溪茶坊去,和那五人的方向正好相反,立时放下一口气,脸上的笑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刚想坐下为小兰斟酒,就听得小兰暖暖唤道:“梅公子,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梅武德何曾听过小兰这样温柔地和他说过话,当即感动地连忙挪到了小兰的身边,像个好学的孩子,昂着头看着小兰。 “梅公子,刚刚我娘说我瞎想,你说,刚刚那五个人是不是寻常的人?”小兰说着,竟是很委屈地叹了一口气,“我娘有时候很不讲理,仗着她是我娘,仗着她武艺高强,经常强词夺理,唉。” 说着,小兰竟握住了梅武德的手:“你有没有看到,他们随身带的,并不是剑,那形状好像是弓弩,你说,他们会不会是……” 梅武德现在哪有什么心情听小兰说什么武器,他的两只手被小兰的两只手握着,感觉到整个人都充满了冲动,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去那辽阔的大草原,骑上那汗血宝马,和小兰面对面地,在那马背上来一番天翻地覆。 “梅武德,你,你在想什么。”小兰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刚刚梅武德的眼神实在太龌龊了,仿佛看着的不是自己的两只手,而是要送到他嘴边的两只大肥羊。 “我,我没想什么。”梅武德砸吧了几下嘴,拿起桌上的一根白绢就往自己嘴上擦。 小兰一看这情景,马上就猜到了刚刚梅武德在想什么。 她又羞又气,真是想一掌就将这梅武德给劈死。 可是,她的目光落在梅武德微微敞开怀里,那里,寻龙匕首金色的刀鞘若影若现。 “梅武德,你有那驯龙匕首,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成吉思汗吧。” 梅武德刚刚看小兰已经将手举起,想想自己刚刚所想,实在也有些肮脏,正准备实打实地接下这一掌呢。 谁知道小兰却是将话题一下子转到了驯龙匕首上。 他立刻明白了小兰如此温柔对自己的用意是什么,心头竟是涌出一丝凄楚。 “这个,你还真是想错了。”梅武德竟从怀中掏出了那把金刀,“我还真是在得到这把匕首后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叫成吉思汗的。我的小兰妻,你认识他?” 声音就变成以前的玩世不恭。 小兰不言语,眼睛瞄向那把匕首,轻声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梅武德犹豫了一下,竟还是点了点头。 小兰握住了那匕首,轻轻地抚摸着匕首上的那龙形的花纹。 梅武德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身子更是前倾,做着随时要把匕首抢过去的准备。 突然,小兰的目光定在那匕首上。 梅武德心中叹了一声不好。 口中那句不好还没喊出来,小兰竟已将那把驯龙匕首给拔了出来。 一件黑色的袍子从梅武德手中甩出,将小兰和那匕首完全地遮在了里面。 但即使是用这厚厚的袍子遮住了,梅武德依然能看到匕首发出的金色的光芒。 所幸的是,那光芒只停留了几秒,就消失殆尽。 他朝望乡楼的各个角落望去。 还好,没有引起任何的波动。 他的心总算是安宁下来。 正当他想将遮住小兰的袍子收回来时,却看到那袍子如鹅毛一般飘落下来。 灰色的鹅毛中,小兰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愤怒着一张脸,站到了他的面前。 “梅武德,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是,我,我是怕那东西太容易引人注意了。”梅武德抢过了小兰手中的驯龙匕首,“不要惹不必要的麻烦嘛。” 小兰拔出那驯龙匕首时,其实也已经开始后悔。 她虽然是想确定这梅武德的身份,但如果这把驯龙匕首真的就是那把驯龙匕首,引来的可不只是梅武德的麻烦。 “你们俩,在干什么?”身后突然传来秦少白不解的问话。 小兰连忙将那半截袍子扔给了梅武德,就要往外走。 “小兰。”秦少白拉住了她,“小兰,你听我说,今天早上,我不应该那样的,我去府衙想了半天,最终还是不放心你,特意来找你,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的。” “秦大人,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不知道女人是要用来宠的吗?你,你竟然会让小兰如此伤心。” 梅武德看秦少白拉住了小兰已是不悦。 现在听他说今天早上他做了对不起小兰的事情,更是生气。 一早上他就守在秦府,没看到秦少白有什么异样的表现,却看到双眼通红的小兰狂奔出来。 他便也忘记了守秦府的目的,竟跟着小兰一起去了南溪茶坊,然后就在那茶坊里静等着。 现在才知道,原来让他的小兰妻不开心的人竟然是这个没用的秦少白。 要是赵白,他这气还能顺一点的,偏偏是这个他一直以来从没用正眼看过的秦少白。 “小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们回去吧。” 秦少白像中了魔障一般,眼里只有小兰,对梅武德的话视若罔闻。 这让众目睽睽之下的梅武德有一种没法下台的感觉。 他干脆抬高了声音:“秦大人,你难得来望乡楼,还请来喝杯浊酒。” 说话间,手中暗自蕴了力,桌上的一壶酒已经被他拿起,往秦少白那掷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伙计,给我一间最好的厢房 梅武德没有办法承受秦少白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借力将酒杯推来。 他记得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这具身体里的人是秦少白而不是赵白。 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打得满地找牙的秦少白,何惧之有? 可是梅武德发现自己有些想错了。 秦少白没有去接,只是将头和右肩微微向右移了移,同时身形轻旋,那酒壶竟是擦着他的脸就过去了。 一招不成,梅武德心中已是有了几分愤意,他干脆将桌上的酒杯倒满,然后轻唤了一声:“秦大人请喝酒。”那酒杯已经被他抛向了秦少白。 围观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秦少白看着离自己只有半米远的酒杯,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刚那一招,他用的是小兰教的莲波微步,算是侥幸躲过了。 只是谁都不知道他的心到现在还在砰砰跳个不停呢。 现在这酒杯,很明显灌了梅武德的全力。 他又不是赵白,如何能接得住。 谁料,他的脑子还在那担心。 他的手竟已经伸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稳稳地就握住了那杯酒。 那酒杯刚刚还像一条肆虐的龙,现在竟温顺得像一只白兔,窝在秦少白的手心里,杯里的酒竟是一滴也没有洒落。 “好,好,秦大人威武。” 几个壮汉一边喝着彩,一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先于他们一步挤出人群的却是两个可爱的小头颅。 她们冲向秦少白,一个一条大腿,抱紧后,又齐齐地仰起那可爱的脸。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两个可爱的小女子,望乡楼都似乎被人点了穴一般,没有任何一点声响。 然后,大家就听到那甜甜的让人全身都酥软了的可爱童音: “爹爹!我好想你啊!” “秦叔叔!我们来看你了。” 秦少白一下子激动起来,将两粉团团抱了起来,正欲问她们是如何来的。 那人群里已经挤出了肖山,李冼还有李小林。 “李老先生,肖大哥,小冼,你们都来啦。”秦少白兴奋地喊了起来,“快,快来坐,我可是想死你们了。” 李小林早就一拳打了过来,秦少白这次可没避开,而是提气迎了上去。 李小林微愕,正想撤了拳中力量,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已经被轻轻地握住。 一股力量正从秦少白的掌中传递过来。 “少白兄,你,你的武功。”李小林惊叫起来。 “怎么样?现在可以和李老先生你好好地过两招了吧。” 秦少白笑道,然后突然现出委屈之色,拉着李小林:“你不知道,你们不在,这小兰简直就成了我的监控人,天天逼着着我练武学文背兵法,我真是很想念在南阳县的生活啊。” 他那委委屈屈的样子惹得大伙都笑了起来,目光也都投向了站在一旁的小兰身上。 “李老先生。”小兰只能款款上前,施了一个万福,“好久不见,李老先生依然康健如松柏。” “小兰姑娘,对了,现在应该叫兰心公主了,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光艳照人啊。”李小林说着,大笑起来。 小兰微微笑了笑:“老先生你还是那样,总拣别人爱听的话来说,不像有些人……” 说着,小兰的眼睛斜了一下秦少白。 李小林何等聪明,马上就明白了眼前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已经与从前大不同,应该是走近了许多,不由兴奋起来,转身对肖山道:“肖捕头,我看这次我们来得很是应该,是赶上秦大人和小兰姑娘的好事了。” 梅武德原本只是静坐在一旁,他对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做了估量,除了那李小林的武功有些厉害,其他两人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两个粉嘟嘟的小姑娘,他倒是刻意去看了看。 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眼睛纯善可人,完全是一个小娃子该有的模样。 另一个女娃只比前一个大那么几岁,但那眼神里却充满着对周围一切的警惕之心。 而且,从那女孩的步伐可以看出来,这女孩竟是有功力之人,那功力可能还不比眼前的两个捕快模样的人低。 梅武德正在那里暗自思量着,突然听到那个被称为李老先生的人笑说他们此次来可以喝上秦少白和小兰喜酒。 竟是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冲着那老人抱拳笑道:“这位老先生,在下梅武德,梅花山庄的三公子。” 李小林这才将目光从秦少白身上移开,他的眉头竟然皱了起来:“你说,你是梅家山庄的三公子?” 梅武德点了点头,他现在开始后悔了,这老人的眼神让他感觉到惧怕。 “你……”李小林竟然围着梅武德转起圈来,“你好像……” “李老先生,他的确是那梅花山庄的三公子。”小兰拉住了李小林,“也是这望乡楼的老板。” “噢,原来望乡楼易主了啊。那昭宁丫头呢?” 李小林一提到金昭宁,秦少白才突然想起,金昭宁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 奇怪的是,金昭宁离开了这么久,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曾经一天不见金昭宁,他就会心神不宁,总是想着法子要去望乡楼看一看,和金昭宁呆上一会,哪怕是吵上几句,也会觉得心情大好。 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有些无情。 但感情的事情怎么说呢?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 也许,对方也并不想要你的任何理由。 “李老先生,那金姑娘回她的故乡处理事情去了。”小兰说着,目光却扫向了秦少白,“秦大哥前段时间还说,等把手上的这案子给了结了,就带着小兰去探望金姑娘呢。” 一听有案子,李小林三人眼睛都亮了起来,早把那金昭宁的事情给扔到了一边。 肖山和李冼已经将秦少白围住:“秦大人,自你走后,南阳县是一起有意思的案子也没有。” 两人的表情是十分地委屈,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说,秦大人你这起案子,是一定要带我们玩玩啊。 “听说南阳县的新任县官很是能干,再加上南阳县县民也越来越纯善,没有大案子不是最好的事情吗?”小兰插嘴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肖山无奈地耸了耸肩,“小兰姑娘,你要知道,我们可是捕快,天天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说都觉得难受啊。” “就是,秦大人走后,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难得有一个大案子,我们那新县官也是十二分地谨慎,什么都听那个仵作的,根本不把我们的意见当回事,所以,我们才……” 李冼的话还没说完,李小林已经咳了几咳。 李冼一听,知道自己说多了,连忙住嘴。 “不是,小冼,你是说,你和肖大哥已经……” 李冼不敢说话,肖山却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秦少白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肖大哥,小冼他年轻,做事不考虑后果,你,你怎么也……” 秦少白想说的是,你们俩都离开南阳县了,这万一有一天我要回到南阳县去,也没谁好去投靠了啊。 说实话,这鬼俑的案子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他这几天都在怀念着南阳县的日子。 谁曾想这几人,他最有力的支撑的几个人,竟然全都跑到临安来了。 “少白,这两个家伙是做了决定后才告诉我的。”李小林看秦少白的目光投向了他,连忙自辩,“我当时也把他们俩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等秦少白说话,李小林又道:“他们俩听说你当了临安知府后,那是一天也不想耽搁,就想马上到你身边来,为你做事。” 肖山和李冼把个头点得像娃儿玩的锣鼓一般。 “好了,来都来了,以后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小兰见秦少白还是满脸的怒气,连忙出来斡旋,“秦大哥,你手上的案子的确也挺麻烦的,有能信得过人的来帮忙,会更好一些。” “就是就是。”李小林连忙加上一句,“所以,我们现在快点去府衙,大家好好商量一下案子该怎么处理?” “去什么去啊。”秦少白轻吼了一句,目光炯炯地看着依然低着头的肖山和李冼。 又将目光转向李小林。 李小林以为秦少白还在生气,只能尬尬地笑着。 “你们这么老远地来到这里,现在都到了午饭的时间了,哪有不吃饭就跑去府衙办案的说法。” 秦少白一下将两个女娃抱了起来,对着伙计喊了一声:“伙计啊,给我一个最好的厢房。” 第一百九十九章:身背血海深仇,如何苟活于… 望乡楼虽然易了主,但那饭菜的味道可是一点也没变。 再加上他们老老少少五人,一路上奔波,想着要早早来临安和秦少白会合,应该也没有好好地吃喝,这一顿饭竟吃得肖山连连打嗝,更是把两个女娃吃得小肚子都撑得圆圆的。 小兰将两个小姑娘搂在怀里,一边为她们揉肚子一边和李小林打招呼说要先带她们回秦府去安顿好。 李小林也让肖山先去他的小林镖局打理一下,又让李冼去和毕再遇打个招呼,说他们回来了。 餐桌上只有秦少白和李小林两人时,李小林的脸色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 “少白,其实我这次支持他们回来,多多少少是为了你。听说,你最近接了一起鬼俑的案子。” 秦少白早就猜到李小林是不放心自己处理这鬼俑之事,才会从南阳赶回临安的。 心生感激之余,便将那鬼俑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李小林的脸上现出凄楚之色:“卢家悲剧发生的时候,我还不在临安。要不然,拼尽老命也要将卢家的那些娃都救出来的。尤其是卢全那孩子,我见过,真的是一个优秀的孩子,无论是制瓷器的手艺,还是对人的态度,真的是才华横溢,谦恭有礼,唉,真是让人心疼啊。” “那卢心和卢意呢?”秦少白听李小林这样一说,自知李小林对卢家也是十分熟悉,不由地又多问了几句。 他总觉得这鬼俑一事一定是和这两个年轻人有关系,他们俩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一个积极参与者。 “卢心卢意?那对双胞胎?制瓷器的水平可能没他哥好,可是,两人却是天生的机关圣手,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许多让人惊叹不已的小玩意来。我家,再遇家,还有六王爷家都有他们俩送的小玩意的。不过,现在也都不敢置于中堂,应该都堆在那废品堆里了。” 李小林说着,竟是不胜悲戚,停了好久,才继续道:“还是不要再提他们了吧,如果他们还活着,也应该都改头换面了,就让他们与世无争地活着吧,也算是老天爷对卢家的一点补偿了。” 秦少白明白李小林的意思,他又何尝不想让卢心卢意好好地生活下去。 但是,李老先生啊,一个人身背着灭门的血海深仇,还是那没有查明的罪名冤屈,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吗? 让卢心和卢意能安心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 让卢全的案子能大白于天下,让卢家在烈火里的那三十几名冤魂能不再含冤难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都是一惊,回头,看到小兰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出现在面前。 小兰说,两个丫头很是喜欢新家,玩了一会,就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下了。 说着,小兰将包袱打开:“李老先生,我听说你对瓷器很是了解,所以,我就带了点碎片来,看看您老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意见?” 李小林拿起那瓷片,面色马上一凝:“这,是那鬼俑送到府衙去的报案人?” 秦少白和小兰相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看这瓷片,倒是有一些像。你们看,这是一片薄胎薄釉青瓷,胎薄质细,色黑褐或深灰,釉色以粉青为主,兼有青灰、青黄和炒米黄等色调,釉层薄而润泽,有纹片,满釉支钉装烧,器底有圆形支钉痕,工精质高,应该是出于行家之手。只不过,卢全的瓷器,还有一个特色,就是会用上他两个弟弟的小玩意,镶嵌在上面,人都称为全心全意瓷。” 秦少白和小兰对视了一眼。 小兰从兜里拿出一个铆钉。 李小林一看,眼睛都直了。 “对,这就是那双胞胎的创举。小兰姑娘,这铆钉你应该很熟悉啊,朝阳有一次在卢家看到这铆钉,喜欢得不得了,当即就让双胞胎给了她一罐子,说可以赏给缘楼的姑娘们玩玩。” 小兰竟觉得心头一块大石头落地。 原来,这铆钉是这样来的。 也就意味着这鬼俑一事和朝阳公主并无关系了。 “对了,我听说,这鬼俑是针对右相史弥远的?”李小林放下手中的瓷片,担忧地问。 秦少白未置可否,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如果这案子真的是针对右相的,小林还是建议少白你谨慎为之。毕竟,现在的大宋,已经有些……” 话没说完,但大家都明白李小林的意思。 “走,我们去府衙好好看看那个瓷人。”李小林站起身来,“右相给了少白这十天的期限,少白总得给右相一个答案才行,否则,少白在这临安是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就呆不下去。”秦少白突然间赌气道,“我还挺想回南阳做我的小县令呢,就是做不回那县令,在肖大哥手上做一个捕快也好啊。” 李小林和小兰的目光都落在秦少白身上,含着许多的无奈。 你以为你解决不了那个案子,不能让史弥远安心,他能让你安心吗? 不要说做什么县令,做什么捕快,可能就会被史弥远以办事不力安上一个罪名,有没有命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秦少白没想到,李小林对卢全的感觉竟是那么深。 他抚摸着那破碎的瓷人,竟像抚摸着一件臻美的艺术品,嘴里还喃喃自语,眼中更是泪水汪汪。 其实,在听李小林讲了这么多卢家兄弟的事情后,秦少白的心中也对卢家三兄弟有一种怜悯之感。 若没有那一场飞来横祸,他们的家世,他们的素养,他们的手艺,一定可以让他们在这乱世里做出点成就来。 “李老先生。”见李小林越来越激动,大有滴出老泪的架势,秦少白在一旁轻声问道,“你老看出什么了吗?” “这手艺,是卢全的手艺啊,只有卢全那样的天才才能制出这样的佳品啊。你们看……” 李小林说了一大串制瓷造瓷的专用词汇,把一旁的几人都听得一懵一懵的。 很多话他们都没听明白,但是,他们都像李小林一样确定了,这个和真人完全一样的瓷人的确是出于卢全之手。 已经死在皇宫里的卢全之手。 “李老先生,你再看看这些。”小兰已经奔到内堂去,让人小心翼翼地将装了七个瓷娃娃的箱子搬了来。 “这些,也是在府衙门前发现的吗?” 见秦少白他们摇头,李小林也不便多问,就蹲下来,仔细查看那七个瓷娃娃。 众人都等着李小林的答案。 谁知道李小林却是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七个瓷娃娃,不仅这制瓷的手艺不是出自于卢家,就是这胚胎所用的土都不是卢家所用的那种。” 这句话让秦少白大失所望。 他一直认为这七个瓷娃娃和那瓷人一样都是出自凤凰山下,他也已经认定,想要对付史弥远的那群人就是想要对付这四木三凶的一群人。 可是,现在,李小林的话却是将他的所有思路都给扰乱了,难道真的还有另一群人,在借鬼俑之事故意扰乱自己的思路? 他们是谁?他们又有什么企图? “少白,你对这事,到底有什么计划?” 秦少白缓缓站了起来:“在遇到你老之前,我的确有一个计划,而且这计划也和六王爷和宋大人商议过,虽然有些冒险,却可能是目前最能行的计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时候,我们以为这瓷人和那七个瓷娃娃都是一人,或者说是一个团体所为,所以,才会想到用赵汝远来做诱饵,引君入瓮。” 第两百章:莫强求 “什么,你要引君入瓮?”李小林坐不住了,两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你确定那些人的第一目标是赵汝述?他们一定要置赵汝述于死地?” 秦少白倒是不敢这样肯定。 “那你觉得史弥远会让赵汝述来吗?” 这个秦少白也不能肯定。 秦少白不是没想到史弥远的反对。 其实在没和史弥远沾亲带故之前,赵汝述这人在历史上的评价还是挺高的。 宋史不是说他,汝述为尉,应诏上封事,论议恳恻。立朝荐引,多知名之士。 所以,秦少白才会想到以讲授治兵之道来诱,但史弥远就完全是让人猜不透了。 他明明想要杀一个人,却有可能在举起刀子的前一秒还在和那人称兄道弟。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准备好贴出告示了。” 李小林回转身,担忧地看着秦少白:“少白,你可想过,若三日后那事,并没有让你找到想要行刺赵汝述之人,反而让你帮了史弥远和赵汝述一个大忙,这朝廷的官员,这临安的百姓,会如何看你。” 李小林越说越激动,竟是将桌上早已冷却的一杯水给咕噜一下喝到了肚子里:“他们,会骂你奸臣,骂你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知廉耻。” 这一点,秦少白倒没多大担心。 纵观南宋历史,他还没看到有一个叫秦少白的人是被唾沫淹死的,这就说明,他不会招来大众的唾骂,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做的那件事,可能真的成功了。 “李老先生,这事,我已经骑虎难下了,那赵汝述已经答应了我的邀请,所以,这一步棋,我是必须要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们这些年轻人,光有一股热情,真的很要命。”李小林叹道,“不过,就如你所说,这样的安排也许是唯一能促动事情往前走一步的方法了。 总是僵在那里,终究也不是好事。” 说着,李小林在桌前坐下:“小兰姑娘,还要劳烦你,去请一下再遇和宋慈,我们几个得好好商议一下。” “那六王爷……” 李小林看了一眼小兰:“六王爷也是要请的,有时候,是敌是友,就看你是推他一把还是拉他一下。六王爷,也许能帮我们很多的事。” 没多久,邀请的人都来了。 大家看到李小林自然是一片寒暄,你拥我抱,你掌我拳的,热闹了好一会儿。 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天色竟已渐渐暗下来。 申时竟已来到。 小兰不由地盯了一眼秦少白。 他正在和宋慈小声嘀咕着什么,看那眼神,似乎还是她的秦大哥。 可是小兰还是担心,正要想个理由将这群刚刚聚在一起的人都送走,却听得门外王平轻唤着她。 小兰连忙走过去,王平说门外有一个中年男人找她。 王平说这话时,眼晴里充满了疑问。 “可能是我定的茶具到了。”小兰解释道,“那人应该是南溪茶坊的店主。” 王平一听,立即舒眉展眼:“怪不得,我觉得那人很熟悉呢!她家的茶的确很好喝。” 自秦少白告诉小兰,这王平是李太妃的人,小兰就对王平是处处提防,故此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会有余地可展。 这一点,秦少白是完全不一样。 秦少白觉得,人家王平是来守护赵白的,就跟那一白一紫两个姑娘一样,是自家人啊,有什么好防的。 果然,走出府衙大门,小兰就看到了在树下静候的南溪。 南溪也没多说,只是塞给小兰一封信,又带了段智兰的一句口信给小兰,让小兰多多提防那梅武德。 小兰却是眉头抖了一抖。 以她对她娘的了解,她娘生平是最讨厌写信留书之类的事了。 她娘若不是遇到了必须去处理的事情,是宁可来找她亲自说出这信上的事情。 “南溪大哥,我娘,又走了?没有什么特别难为的事吧。” 见南溪摇头,神情还算正常,小兰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展信一看,信果真是她娘写的,极为娟秀的卫夫人小楷。 她娘说,刚刚去追踪望乡楼那行迹可疑的五个人,发现那些人竟真的和蒙古人有关系,他们的据点就在凤凰山下的一座废弃的小屋里,里面的人似乎是那五人的首领。 信中还说,她原准备去探一探那屋里的人是谁,却看到梅武德骑着快马奔来了。 她原以为梅武德会进那屋子,这样就可以知道梅武德到底是不是小兰猜的那个人。 可是梅武德却是骑马在凤凰山脚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官窑的旧址上。 信就写到这里,也没有说清梅武德在那官衙旧址上干些什么。 小兰将信握在手心,微微一用力,那信就被揉成了碎末,落在大树下。 小兰又用脚踢了几块土过来,将那纸末全都遮盖住,才抬头看向南溪。 “我娘走前还说什么了?” “主子在那里守了半天,也没看到梅公子有什么新进展,所以,就回到了茶坊,写了这封信给小主子你,然后说自己有要事,得先离开一两天,就走了。” 南溪摊了摊手,耸了耸肩。 小兰微笑,心头却是越来越浓的担忧。 她娘,很显然,是在追踪的时候遇到了事,而且那事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她可以放下小兰离开临安。 送走南溪,小兰带着南溪带来的那套新茶具回到了客堂。 男人们都很安静地站着。 站在最里面的是六王爷和秦少白,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张示意图。 “好,我们就这样准备着吧。”秦少白道,“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小兰去望乡楼订一桌,大家当是给李老先生洗尘,好不好?” 小兰本想看一看那桌上的示意图,谁想秦少白却将那图给放到火炉上,瞬刻间化成了灰烬。 大伙一听要去望乡楼,倒是兴致挺高,说望乡楼最近又出了新的菜式,值得去尝上一尝。 李小林却连连摆手,说镖局的事情还有一大堆,然后又神秘兮兮说道:“家里那几个女人好几个月没看到我了,一定是想死我了。我这几天可得好好陪她们,还得交交公粮噢。” “李老先生,府衙最近在催大家交什么公粮吗?是交水稻还是玉米啊?” 站在门外的白如雪拦住了已经跨出门的李小林,忍不住问了一声。 李小林竟是被问得老脸通红,他还没尴尬地挤出笑来,屋子里面已经是笑成了一片。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啊懂。”李小林朝白如雪头上就敲了一下,“让你们秦大人把你许配出去,你就知道什么叫交公粮了。” 白如雪这下是明白了,那张俊脸是羞得通红,掩面就往外冲。 大伙笑得更畅快,宋慈趁机将秦少白拉到身边,将手中的一张纸条塞了过去。 六王爷就在此时转过身对着了秦少白。 秦少白一惊,将手中那纸条捏得紧紧的,可他那张不善于伪装的脸上还是现出了一丝尴尬。 六王爷却像没有看到一般,一边招呼着飞羽去将马牵来,一边对着秦少白道: “少白,那这几日,你就好好地准备着,我和宋大人也各自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再备稳妥一些的,三天后,府衙再见。” 说着,六王爷就要往外走,还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宋大人,怎么,你不用回去交公粮吗?” 小兰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把个宋慈笑得脸通红,连忙说一声,等我一起,推着六王爷就往外走。 两人边推边搡,说说笑笑,出了府衙大门。 “秦大哥,宋大人说什么?”宋慈他们一走,小兰就将门关了起来,关切地问。 秦少白展开手中的纸条,那纸条上写着“莫强求”三个字。 “什么意思?”秦少白问着小兰,发现小兰的眼睛里全是担忧。 第二百零一章:这赵汝述绝非等闲之辈 三日后,秦少白就弄明白这莫强求是什么意思了。 那日,一直请假的林捕头竟然早早就来到了府衙,然后说什么要带人去巡视一下御街的治安,又说现在临安来了许多外地的人,得把整座都好好地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差错,竟是将府衙里的捕快带走了一大半。 那林捕头,显然并不知道秦少白到底有什么来头,他只知道右相那天来府衙是黑着一张脸离开了,自然也就明白,这新任知府是不得右相看重的。 所以,他的这些借口,全是被秦少白在府衙门口逮了个正着后,冠冕堂皇地说出来的。 他没想到,秦少白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直赞他对府衙是尽心尽责,嚷嚷着,呆会一定要在全员大会上好好地表扬他一番。 我才不稀罕你这不着道的小知府的表扬呢。 今天这差事要是办好了,能让你被整个临安城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了,那我在右相心里可是有那么一点点份量了噢。 林捕头是越想越开心,竟是哼起了小曲。 “你们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一定要熬到巳时,等我的命令,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捕头得意地吩咐着,然后走到茶坊里,两只腿翘到了桌上:“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茶上一壶来。” 白如雪眼见着林捕头大摇大摆地离开,气得那粉拳直握,恨不得抓住那林捕头来一番拳打脚踢,把他身体里的那些脏东西,脑子里的那些坏玩意全都捶出来。 “好啦,心不在这里的人,留下来,只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欧阳紫拉住了白如雪,劝慰着。 正在那里忙着布置会场的秦少白哈哈大笑起来,招呼着两个姑娘:“别去烦那麻烦了,我们这,有个麻烦还得麻烦两位仙女姐姐呢。” 原来府衙门前原本是准备好一大块空地的当会场的,可是昨天晚上不知道谁将一大桶的粪便给弄翻了 白如雪哪里肯去,欧阳紫这下也不积极了。 “秦大人,你这次可是失策了,两位捕头,如花似玉的姑娘,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味道啊。”肖山笑了起来,冲着李冼道,“小冼,这样的粗活,我们两个汉子可要派上用场了。” 秦少白将会场之事交给肖山,便站在府衙前翘首以待他请的贵宾。 没一会儿,就看到尘土飞扬,秦少白心说,这来人还真够义气,离巳时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自己今天要是得事,一定得好好敬这第一个来支持自己的好朋友。 谁料,来人竟是飞羽,飞羽带来的,是六王爷的一封信。 六王爷说皇上有急事召他进宫,所以,今天的事情他就只能预祝成功了。 秦少白对六王爷这一招金蝉脱壳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人家说了,那是皇上急召,你能要来什么说法呢? 秦少白背着手戴上小兰特意缝制的“口罩”在会场前转来转去,那张脸都快转成煮红的肚肺脸了。 突然,一缕清香飘来。 秦少白抬起头,看到小兰正安排着十几个丫头在会场外摆放各式的花盆。 整个会场一下子变得雅致起来。 小兰又让人抬来一个药炉,放在主席台旁的桌子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将一粒药放进那药炉里。 顿时,空气里全都是淡淡的兰花清香。 会场很快就布置好了。 宋慈骑着他的蓝玉缓缓而来,先赞了一番小兰的蕙质兰心,又拉过秦少白笑道:“怎么样,我那纸条上的意思现在明白了吧。” “什么纸条,什么意思啊?”李小林和毕再遇也奔了过来。 “少白,听说你这里昨天出了点事,我还特意把小兰姑娘送给我的那叫口罩的东西给带了来,但好像没什么用了呢。”李小林深吸了一口气,“这味道,真是好闻。” 毕再遇赞赏的目光去寻找着小兰,谁知道他的目光和小兰一相遇,小兰立即就避开了。 “毕将军,什么时候我帮你们俩摆个和头酒,你们父女也该相认了吧。”秦少白俯在毕再遇的耳边道,“大不了,你这当爹的先认个错,服个软呗,人家现在可是兰心公主。” 毕再遇扯动脸上的肌肉,想笑,却揪出比哭还难看的一个笑。 “秦大人。”赵汝述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围坐在梧桐树下喝茶的大伙倒是吓了一跳。 此时,离约定的巳时,还有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秦少白虽然早就猜到那林捕头是想将他一下,他也已经让李冼去找小林镖局的兄弟们来挡上一阵,但没想到,救兵还没到,这赵汝述已经提前到了。 回头看那会场,只有肖山和那刚收来的五个捕快,这么几个人,如何向赵汝述解释? 但他很快就发现,赵汝述竟帮他解决了这个大问题。 赵汝述的身后,竟是林捕头,他带去的那些捕快,一个不落地跟在后面。 “林捕头,你还不快去向秦大人汇报一下今天巡街的收获啊。” 见秦少白盯着自己身后的林捕头,赵汝述不阴不阳地说着,马上又堆起笑来:“秦大人,你说巧不巧,林捕头竟然是我的老乡,他刚巡街巡到我的行馆,我们俩是老乡见老乡啊,那个激动的啊。” 秦少白抽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发现没笑出来。 他干脆加了点笑声进去,这才扯出一个让人害怕的冷笑来。 “不用了,林捕头巡街的收获,到时候写在巡街日志上就行。赵大人,今天您来为众兄弟传授经验,才是大事。” 说着,秦少白转过身来,刚刚那目光中的犀利已经消失不见,面带着极为自然的笑,他吩咐道:“林捕头,你安排兄弟们去那会场坐下来。” 谁知道那林捕头是完全没把秦少白放在眼里,大声道:“秦大人,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知府必知,这捕头巡街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大人你汇报情况。” 他这话说得倒没错,错就错在,他看到秦少白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又加了一句:“秦大人,这可是作为一个知府大人必知的事情,你,怎么可以不明白呢?” 秦少白的脸色还没变,周围的人却都变了脸色。 肖山已经将袖管捞起,就等着秦少白一发火,他可以冲上去,将那林捕头给拽住,打他个稀巴烂。 “混账东西。”赵汝述竟是一个巴掌抽了上来,“林大,你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也如此说自己的长官。” 这一掌,力道极大,竟是将林捕头的脸打得红肿起来,左右不对称的脸,使得林捕头显得格外地丑陋。 这一掌,也将大伙都惊得傻在了那里。 秦少白和宋慈对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心里低叹了一声:这赵汝述果然并非等闲之人。 “还不快安排你的手下坐下,难道,还让我们几位大人请你们坐好吗?” 赵汝述的脸黑得可怕,那林捕头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那张嘴,已经被抽肿得像个大馒头,血正从他的嘴角沁出来,剧烈的疼,使他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赵汝述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各位时,脸上已经清朗一片。 “各位大人,这林大的事还是怨汝述,汝述以为他是老乡,就说了几句亲昵的话,谁知道他蹬鼻子上脸,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这不,现在被骂了一顿,马上就老实了,唉,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见秦少白并没有答话,赵汝述立即现出慌张的神情来:“秦大人,你不会是在气汝述没经过你同意,就替你惩罚了你的兵了吧。” 秦少白呵呵笑了起来:“赵大人,你这是客气了。今天请你来,不就是让你给这帮小子们上一上规矩吗?” 赵汝述一听,开心起来,拉着秦少白的手:“我就说秦大人是知情知趣之人,绝不会为这点小事就忘记自己的身份的。” 秦少白干脆不去思虑赵汝述说的话有什么含义,用手指着那主席台道:“赵大人,时间不早了,兄弟们都在等着赵大人来传授经验呢?” 赵汝述呵呵大笑起来:“好好,我正好利用林大这事,得好好地和临安府的兄弟们说一说什么叫唯命是从,什么叫誓死守护。” 赵汝述往主席台走时,秦少白看了一眼小兰。 小兰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好了,鱼饵已经准备好了,鱼儿们,你们可以慢慢地游过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鱼儿上钩了 不得不说,赵汝述谈起这守卫侦察之事来,还真是很有水平。 从捕快的着装,到捕快巡街时与百姓的互动,再到发现案情后如何处理,甚至于还讲授了一些法医学的知识。 台下鸦雀无声,一开始还窃窃私语的小捕快们,竟一个个开始屏住呼吸,两眼紧盯着赵汝述,生怕错过赵汝述的精彩讲演。 要不是小兰轻轻推了一下秦少白,秦少白都忘记了他此次安排的目的所在了。 看了看宋慈,还有那李毕两位老人家竟也都听得入了迷。 不想去打扰他们,就自己悄悄地挺直了身子往台下看。 台下,花盘外的地上,竟也站满了人。 一些是李冼去找来的镖局的兄弟们,另一些,应该是被赵汝述抑扬顿挫的讲演给吸引来的百姓。 秦少白努力看着那些人,他相信,他要抓的那几条鱼应该就在围观的人群中。 斜了一眼赵汝述。 他正唾沫星子直喷,讲到了动情激动之处,手舞足蹈还不够,还要加上脸上那丰富的表情。 此时,若有一把飞刀飞来,那是一定能百发百中了。 鱼,秦少白他没发现。 却是看到了两只蝴蝶。 白如雪和欧阳紫正按小兰的吩咐在人群里穿梭。 她们俩人本就是纤细柔软的身子,在人群里就像两只摇曳生姿的蝴蝶,时不时还引得那些花儿送上几句赞美的话来。 秦少白不由地摇了摇头,这两人的眼神带着很是明显的审视,如果那鱼们遇到这样的眼神,此次安排的目的就暴露无遗,而且还会打草惊蛇。 被惊过的蛇,再想让他进笼子,那可就难了。 白如雪一抬头,看到秦少白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当下心头一喜,连忙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 正在这时,一道寒光从白如雪身边突起,直往主席台的赵汝述而去。 赵汝述正在那里示范着如何将身形比自己强大的抢匪给摔倒。 他那一低头,正好躲过了那把飞刀。 飞刀,削了赵汝述几根头发,嗖的一声扎进了墙上。 先是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了尖叫。 然后白如雪大喝了一声,不要走。 她已经跃起,朝一团黑影奔去。 那黑影哪里肯让白如雪有机会抓住他,身形一跃,竟跳到了围观人的头顶之上,以众人之头来做台阶,很快就跳出了人群,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白如雪正欲进巷子去追,却被欧阳紫给拦住了。 “我们快去看看公子,他就坐在赵大人身旁,我看那人手上的力气不小,不要误伤了大人。” 说着,两人已经穿过乱糟糟的人群,直奔主席台。 赵汝述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在那里端详着自己扎到墙上去的几绺头发,满脸的愤怒。 “赵大人,外面可能还有危险,赵大人还是回府衙待着吧。” 宋慈很是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赵汝述却是摆了摆手,转过身,看着那喧闹的人群,冷笑着。 “宋大人,我们大人呢。”两个姑娘跑过来,拉过宋慈就着急地问,连个眼神都没给赵汝述。 “他在安排人追捕的吧。”宋慈朝着台下看去,秦少白果然在和那林捕头说着什么,林捕头立即带着十几个捕快散开了。 虽然离得很远,但宋慈相信,秦少白的脸上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害怕的,他的脸上也许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但,他伯心里一定是很开心。 等了那么久的鱼,终于上钩了。 现在,就只差把那鱼儿给拉上岸,看看到底是条什么鱼了。 “我们家大人没有受伤吧。” 白如雪关心的是这个。 宋慈笑笑:“两位捕头,你们应该关心的是这位赵大人有没有受伤,你们家秦大人离那飞刀远着呢。” 白如雪根本没理宋慈的话,已经飞到秦少白身旁,看有没有事要帮忙。 欧阳紫却是听懂了宋慈的话,转身,对着赵汝述笑道: “赵大人,让你受惊了,这些人也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府衙门前行凶,也不知道他和各位大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停了一下,欧阳紫看到赵汝述的脸色微微发白,便又开始打抱不平了。 “你说,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你赵大人来府衙的演讲,他竟选这个日子来放肆,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宋慈平日里很少听欧阳紫说话,一直以来都是白如雪在那里叽叽喳喳,谁曾想,欧阳紫这姑娘才是厉害的角色。 这话,每个字都显出关切之意,可是细细去品,你就会发现她在嘲讽赵汝述的自不量力。 赵汝述哪能听不出欧阳紫的意思。 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眼光瞥到的欧阳紫也是靓丽可人,竟是不愿意去和这样一个小姑娘计较了。 欧阳紫见赵汝述竟没有多言,也是有些惊异。 又听得宋慈在那里吩咐,连忙笑着对赵汝述道:“赵大人,小女子扶你进去,喝杯茶压压惊吧。” “也好。宋大人,那我先进去了。秦大人若忙完了,还请他来见下官,下官还是有些话要和他说的。” 【作者题外话】:为了给各位读者朋友一个好的阅读体验,从今天开始,日更三章,每章一千六到两千之间。 还希望各位读者大大多多支持啊。 第二百零三章:两个女人的小纷争 再说那黑影拐进了巷子,东转西转,一会儿功夫就听不到府衙外的喧嚣声,转到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 这条巷子,他早就研究过,几乎没有人来,可称得上是一条死巷子。 他琢磨着现在应该挺安全的,正想扯下脸上的黑布,却听到一记清脆的笑声。 抬眼看,那个叫小兰的姑娘正站在离他一米开外的地方。 小兰的脸上全是笑,两只手上各拿了两把飞刀,眼角里却全都是蔑视。 “阁下那一手好刀法,展示完了就走,是不是太不给大家面子了。” 小兰幽幽道,竟还轻叹了一声,又道:“怎么样也要让大家看一眼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黑衣人的目光盯着小兰的手,确切地说,是盯着小兰手中的那四把飞刀。 小兰虽然来临安不久,可是她的身份,她在南阳做的事情,临安府的捕快们可都是传得神乎其神。 尤其是对小兰的那一手飞刀技艺,更是赞不绝口。 一把飞刀已经足以要了人命,不要说现在的四把飞刀了。 黑衣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兰一眨不眨地看着黑衣人,生怕他有什么突然的举动。 从刚刚那把飞刀的快准狠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功力绝对不差,甚至于比她还要强上一些。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使出她的夺命连环杀的原因所在。 她家秦大哥可是说了,狭路相逢勇者胜,不管怎么样得先用气势压倒对方。 “小兰姑娘,在下对你,对秦大人,并无恶意。在下刺杀那赵汝述也是想为顺昌县的百姓除害,所以,还请小兰姑娘不要苦苦相逼。” 说着,那黑衣人竟是两手往那墙上一搭,借势就跃到了墙上,然后如一只黑色的夜猫一般,在那狭窄的墙上疾奔而去。 “小兰姑娘,这把宝剑削铁如泥,就当在下的一份礼物,赠与姑娘,以表达姑娘放过在下之恩情。” 说话间,黑影已经消失在苍穹之下,而在他离去的那墙头却是挂着一把锃亮的宝剑。 小兰跃上墙,将那把宝剑刚拿到手中,就看到白如雪飞奔而来。 “小兰姑娘,那贼人呢?” 白如雪手中的剑竟是一挥,直指向了小兰, “刚刚我听他说,要谢你不杀之恩,小兰啊小兰,枉我把你当成公子最得意的帮手,你竟私自放走了刺杀朝廷命官之人,你这是要陷公子于不义啊。” 小兰恍然大悟。 他们还是太大意了,太过小看那赵汝述。 要知道赵汝述的背后是那大奸臣史弥远,他应该早就识破了秦少白这引君入瓮的把戏,所以,干脆来一个将计就计。 怪不得,这黑衣人早不出飞刀,晚不出飞刀,就在赵汝述低头弯腰的时候发刀。 还有,以那黑衣人刚刚飞檐走壁的轻功,自己这几把飞刀可能也只是摆设而已,应该是一把也追不上那黑衣人的速度。 他又为何要将身上那剑留下,还如此大声地嚷嚷,说是表达不杀之恩。 不偏不倚,这样的话又被一向看不顺眼小兰,想着法子想找小兰茬儿的白如雪给听到了。 真是丝丝相扣,一环接着一环。 小兰想着,禁不住都想要为那史弥远喝起彩来。 迎着白如雪那闪着寒光的剑,小兰的目光柔媚,声音轻盈得好像洒下了一片银纱。 白如雪刚刚心中还满是喜悦。 她早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要怒斥这个女人,然后把她拉到她家公子面前,剥开这个女人伪善的外表,让公子从此远离于她。 可是,她看着小兰的眼睛,竟是有一丝恍惚,眼神迷离之际,听到小兰在问她:“白如雪,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你没有把你手中的飞刀掷出,于是,那黑衣人便跳上墙走了。他还把佩戴的宝剑扔给了你,还说这剑削铁如泥,是把旷古好剑,要送给小兰你当不杀之恩的礼物。” 小兰苦笑了一下,这姑娘的耳朵真是灵,记忆力也真是很好。 她伸出手来,在白如雪的面前轻轻挥了一下,“不对,白如雪,你说错了。你再好好想想,刚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了?” 白如雪似乎打了一寒战,重新抬头时,声音就变得更加迷茫起来。 “我看到小兰姐姐你和那黑衣人对打起来,黑衣人很明显不敌你,所以,你将他手中的剑给击落在地,但是,黑衣人的轻功很好,趁你一个不注意,跑掉了。” 小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来,又打了一个响指。 白如雪如梦初醒一般睁大了眼睛。 “小兰姐姐,你没受伤吧。”她竟担心起小兰来。 “没事,那人武艺虽高,但还伤不了我,只是可惜,最终还是被他给跑了。” “没事,他不是也受伤了吗?到时我们出一个通缉令,去寻找一个右臂受伤的男人,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白如雪是一脸的自信。 小兰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把个情节给设计得那么仔细。 要是这姑娘真让秦少白去追捕一个右臂受伤的男子,岂不又要闹一个满城风雨了。 “小兰姑娘,这把剑,真漂亮。” 白如雪的目光里充满着羡慕,甚至还有一丝贪婪。 小兰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还真不明白这白如雪是如何做到这么快就转变目标的。 “好啦,人我是找不来给你了,这把剑,当成战利品,送给你吧。” 小兰将剑扔给了白如雪。 那是一把纯钢制作的宝剑,小兰握在手中不觉得有多重,但白如雪却是被那剑给砸得往后就退。 “你啊,有空多多练功才是。”小兰拍了拍白如雪,“走吧,记住等会怎么和秦大哥说了吗?” 白如雪抬眼,看着小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四章: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府衙外,已经安静下来。 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事,那把匕首没有伤到任何人。 围观的群众中有几个受伤的,也是刚刚慌乱中奔跑摔倒所致。 这些伤员,秦少白早已经让捕快们送到附近的医馆去救治。 但府衙的这份安静还是让两个姑娘感觉到一丝不对。 尤其是那扇白日里从来不关上的大门,现在竟是关上了。 而应该站在门前的两个捕快,也没了踪影。 “小兰姐姐。”白如雪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大人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没事,我们先进去看了再说。” 小兰努力让自己的心定下来,拍了拍白如雪的手,给白如雪鼓着劲,也给自己鼓着劲。 可是,她的心里是比白如雪还多的恐惧。 如果这件事,真的如她所想,是史弥远的一个圈套,那史弥远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一定会落井下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地整一整秦少白。 那日史弥远和秦少白初见,史弥远几乎是带着气离开的。 他那样的人,受的一分气,自然是要人家千分还的。 离大门近了,隐隐地听到那门内似乎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大,好像还带着一丝怒气。 两个女孩对看了一眼,各自伸出一只手,朝那大门推去。 门却吱得一下从里面拉开了。 小兰是收住了自己的身形,那白如雪往前一倾,正好跌进开门之人的怀里。 抬头一看,竟是宋慈。 白如雪的小脸是刷得一下通红。 宋慈一边问了句白姑娘你没事吧,一边已经将她推到了一旁,直接朝小兰走去。 “宋大人,府衙里有什么事吗?” 宋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将小兰拉到一旁:“史弥远来了,他一来就黑着一张脸,把少白拉到内室里去了。” 小兰只觉得浑身浇了一盆冰水一般,她没想到,史弥远竟会来得这么快。 不知道秦少白在史弥远面前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说一些让史弥远更为愤怒的话语,然后就被史弥远抓住了小辫子。 对了,还有一件更为紧迫的事情,赵白,从来就视史弥远为北伐失败罪人的赵白,在与史弥远的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会不会因为压力和愤怒冲出来。 “小兰姑娘,你要去干什么?” 宋慈见小兰急冲冲地就要往里奔,连忙拦住了她。 “史弥远带来的那十几个人就站在内室门前,你进不去的。” 小兰急得眼睛都红了:“秦大哥他那性格,肯定会和史弥远发生冲突的,到时,史弥远再加他一个藐视朝廷重臣的罪,秦大哥那就……” 小兰没敢说出来,她怕自己太伤心。 宋慈低叹了一声:“三日前少白说出这个计划时,我已经心有担忧,但是,如果十日内,我们不能交出一个人头来,史弥远也是会有借口好好地整治少白的。” 所以,秦少白宁可去放手一搏,也不愿意被动受死。 “那宋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小兰抬眼看着内室外那一动不动的侍卫,“我们总得想办法,不可以让史弥远的奸计得逞啊。” “你说,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小兰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白如雪:“雪儿,你去找一下你紫儿姐姐,然后你们两个去秦府一趟,看看两个小女娃在干什么?今天我来府衙太早,还没照应到他们。” 白如雪这下竟是很听话地应着,去找欧阳紫了。 “这丫头好像挺听你的话了?” 小兰苦笑了一下:“我怕她那张嘴太多事,所以,对她施了一点点幻术,十二个时辰后,她就能做回她自己了。” 宋慈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真的是要小心对待,说不定,就会给你用上弄上一点小手脚,让你连自己都做不成。 小兰见宋慈面露恐色,连忙笑了起来:“宋大人,小兰也是万不得已才这样做的,这幻术,用它的人也会内力受损。” 说着,将自己关于这件事的所有思考都一一告诉了宋慈。 “那黑衣人,你可看见是什么人?”宋慈沉吟片刻,问道,“他能唤你小兰姑娘,对你还那么熟悉,我想他可能会是你认识的的人。” 小兰的眼前闪过一个人,但是,她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绝不可能,墨清,他应该已经到了中都,正在那里为金昭宁的皇位而努力着呢! 就算他真的来到临安,他也不可能沦落成史弥远的走狗啊。 见小兰的眼神游离,宋慈已经明白小兰心中有了人选。 又见她一脸的疑惑,也便不再说什么,往外走去。 “宋大人,你这是想要去哪里?” “事到如今,唯一能救少白的,也许只有六王爷了。”宋慈低声道,眼中现出几丝无可奈何,“所以,我现在得去请六王爷过来,也许他会有好办法。” “谁有好办法?要什么样的好办法?来问我啊?” 两人闻声都惊得回头。 却看到史弥远一脸是笑地走了过来,他身旁那人,竟赫赫然就是秦少白。 “秦大哥。”小兰奔了过去,也顾不得身边那些人,竟是拉过了秦少白的手,细细地端详起来。 “怎么,我们的兰心公主是担心我对秦大人不利吗?”史弥远笑着,“我可是舍不得大宋损失这么好的个官啊。” 说着,史弥远拍了拍秦少白的肩:“我说,少白,我要荐你去刑部去,你不愿意,原来是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个可心可意的美娇娘啊。” 说话间,史弥远的目光落在小兰那因为激动而绯红的脸上。 小兰只觉得那目光似三寒天里的雪一般,将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冰冷冰冷。 第二百零五章:秦大哥,你好坏 史弥远走后,宋慈也告辞离开。 秦少白将小兰拉进了内室,详细地说了史弥远此行的目的,说着说着,竟是自己当起了演员,将他们三人在这屋子斗智斗勇的场景给再现出来。 一开始,他还在现场指挥着捕快们安置受伤的群众,却听得一旁赵汝述轻声道:“右相来了,你等会说话小心点,可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赵汝述这话让秦少白是惊了一身汗,同时,他也敏感地觉察到自己这一招引君入瓮是正中了史弥远的下怀。 “右相没你想得那么傻。”赵汝述扔下这句话就去迎史弥远。 秦少白有些看不透赵汝述了。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觉得赵汝述好像是在帮他。 他正在那里思虑着赵汝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听得史弥远大声地笑着,朝他走来。 “汝述啊,你这次可真得多亏秦大人精心的安排,要不然,你被割掉的可不是几缕头发了。” 史弥远说着,竟是直往府衙内走,然后坐在了桌前,又让人送来一壶茶:“还不快向秦大人敬茶致谢?” 不仅秦少白没想到史弥远会来这一招,就连赵汝述也傻在那里。 秦少白,连忙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了史弥远:“右相,你这话是在批评我呢。我今天的保卫工作可是一点也没做好,赵大人能避开那飞来横祸,是他自己的修来的福份。” 史弥远还没回话,那赵汝述却已经一脸谄媚地加了一句:“少白兄,你不知道,我来之前,算了一卦,说我有贵人相助,万事都能逢凶化吉。干爹,我这贵人就是你啊。” 说着,那赵汝述竟是要跪倒在史弥远的面前。 “这史赵两人还真是不知廉耻,丢人现眼。”小兰啐了一口,“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秦少白本想附合一下小兰对两人的看法,却听得小兰追问后面的事情。 他的思绪也回到了刚刚那一幕,只觉得心中烦躁,踱了几步后,坐了下来,然后抓住桌上的一杯茶,往嘴里猛灌进去。 小兰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定不会如刚刚那么顺利。 果然,秦少白的眉头是皱了起来,先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又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后来史弥远说了什么吗?现在想来,我都很是生气。” 小兰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少白。 她知道,秦少白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锦绣良言,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双关注着他的眼睛。 果然,秦少白并没有去等小兰的回答,而是自顾自道: “史弥远竟然让我向刑部上报,说赵妆述这次做了一件大好事,既向整个临安府的捕快们言传身教了如何当一个地方官,又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智慧,将那意图行刺朝廷命官的逆贼给引了出来,这才能让官兵将那人擒获。” “你说什么,他说的行刺朝廷命官是指行刺赵汝述吗?那人,被抓了?” 小兰惊呼,眼前又晃过那个和墨清形神都有些相似的男子。 “当时我也这样问的。”秦少白感慨道,“不过史弥远让我相信他手下人办事的本事,还说只要我这样向刑部上书,那我就是他们的好兄弟了。” “秦大哥,你不会是真的答应了吧。”小兰张大嘴巴,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秦少白。 “我虽不是忠良之后,但也有渊明之志,绝不会为五斗米而折腰的。” 小兰有些懵,不过她是听懂了秦少白的意思,不由深感欣慰。 小脸涨得红红的,恨不得立即跑上去给秦少白一个热情的拥抱。 秦少白感受到小兰那炽热的眼神,又见她那绯红的小脸显得无限娇柔。 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纤纤玉指竟是轻轻撩了一下乌黑的秀发,眉眼微微蹙起,竟是颇有那西施愁眉之美。 秦少白心神一慌,很多天前的那个清晨又浮出脑海。 眼中一热,喉结是转了一圈,咽下了几口口水。 谁知道更加感觉到口渴,连忙抓住桌上的茶又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小兰见秦少白那样子,哪里看不出秦少白的心思。 见他使着劲儿喝水,是又好笑,又好气。 回首看了一下那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她自己心中竟也是充溢着一丝激动,身子便朝那秦少白移去。 秦少白本在那里奋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这软绵绵的身子一靠,直接就将那蠢蠢欲动之火给哗地一下点燃了。 多日来的相思喷涌而出,他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将小兰一下搂进了怀里,低下头,抚摸着小兰那乌黑的头发。 小兰的身子在一阵阵地发热,两只手已经往上举,抱住了秦少白的头,然后充满渴望地昂起了头。 那张娇俏的脸离自己只有几寸之远,红润惹火的唇,浓密乌黑的睫毛,还有那两颗黑珍珠一般的眸子,让秦少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此时,就算谁把茶水塞到秦少白手中,秦少白都觉得那是解不了近渴的远水。 能解他体内那让人疯狂的干涸感的,只有那片柔软红润的唇了。 想着,头已经俯下,覆上了那片温润的唇。 天地间万千潮水都涌了过来,身体内无数条清泉都往一个方向汇聚。 小兰哎呀了一声,转过身,红着脸看着秦少白那里:“秦大哥,你好坏。” 说着,竟是一转身,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不,不带这样吧。 你把我撩拨成这样,让我全身上下全都激情澎湃,然后,你来一句,我好坏,就走了? 这到底是你坏,还是我坏啊。 秦少白张张嘴,说不出话。 可他体内的那份冲动还在,他只能拿起桌上的茶水,也顾不得那水是冷还是热,就往嘴里灌去。 事实上,他是很想直接把水往头上淋的,但是,他实在是担心,下一秒小兰会大发慈悲又跑进来,他这满脸是水的,如何能成事? 水是喝完了,小兰还是没进来。 秦少白真是失望至极,想想,又觉得刚刚小兰说的的确挺对的,他还真是坏。 这可是临安府衙,临安城最庄严肃穆的地方啊,他竟然想做那样的事。 秦少白正在那里自责着,门外却传来林捕头小心翼翼的声音:“大人,右相派人送来了一人,说是今天刺杀赵大人的凶手,还请大人你出来升堂审问。” 第二百零六章:难道真的只是普通的仇杀? 升堂之声大起,秦少白顿时又满满的庄严感。 “堂下所跪何人?” 惊堂木一敲,堂下跪着的人身子就是一颤。 秦少白马上就失望起来。 这样的一个人,如何有胆量在大庭广众之下向赵汝述射出飞刀。 而且那飞刀选择的时机,下手的力度,都说明绝对是一个武艺高超的人所为。 眼前之人,差太远了。 史弥远啊,史弥远,你也不用如此小觑我吧,这般敷衍。 “小人,小人是顺昌县人。” “抬起头来。” 秦少白又是一声低喝。 堂下那人缓缓抬起头。 那张脸上竟是血迹斑斑,看来在送到府衙之前,史弥远已经让他吃了点苦头。 “今日巳时,赵大人在这府衙遇刺,可是你所为?” 秦少白问完,满怀期待地看着刘喜。 你只要说一个不字,我就可以以嫌犯不认同罪行为由,先将你收押再想法子找证据来帮你脱罪。 那人的目光已经游离,身子更是哆嗦的厉害。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终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堂下一片哗然,已经有群众开始骂骂咧咧。 小兰站在人群里,她很是肯定,眼前这人和自己所追这人根本就是不同的人,但她也不想上前,在潜意识里,她倒希望这个案子能快一点结案。 “肃静。”秦少白又敲了一下惊堂木,这次,他干脆走了下来,蹲到了那刘喜的面前,用手托起了他的下巴,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刘喜。 刘喜竟也不挣扎,只用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那屋顶,仿佛那里有他所能见的最美的风景一般。 “刘喜,你要知道,刺杀朝廷命官,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而且不仅自己会被处于极刑,家中亲人也会受到牵连。” 刘喜原本还只是冷冰冰地认着罪,一听这话,他竟使劲一挣,挣脱了秦少白的手,同时,那眼中立即充满了愤恨之色,他的两只带着锁链的手竟是往秦少白脖子上一套,然后两手一用力,那锁链就将秦少白的脖子给勒住了。 “大胆。”一道银光朝着刘喜就飞了过来。 只听刘喜惨叫了一声,他的左手竟被道银光给活生生地削掉了。 秦少白只觉得一股热血往自己脸上喷来,他竟傻在那里,不知道往后退避。 “公子。”白如雪已经从一旁跃起,手中一块纱巾在秦少白面前一挡,刘喜的鲜血全都喷在了那纱巾之上。 “秦大人。”众捕快都惊叫起来,从四面八方朝秦少白涌来。 “没事,我没事。”秦少白喝住了众人,“还不快找个大夫,为这刘喜包扎伤口,你们想他流血过多,死在本府衙之内吗?”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刘喜,见他已经痛得晕死过去,他的身旁,小兰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秦大人。”林捕头走了过来,“刚刚那人动作太快了,我们还没有看出是谁?” 林捕头说着,难堪地低下了头。 秦少白只是挥挥手,示意林捕头下去,好好安抚围观的群众 人群一阵骚乱之后,已在众捕快的努力下,变得安静下来。 “师爷,你代本官宣布一下,因为嫌犯受伤,此案押后再审。” 秦少白交代了一句,人已经冲了出去。 他想确定一下那个飞刀救自己的人是谁。 那声音,很是熟悉,但,那根本不可能啊。 金昭宁,正处在金国内乱漩涡中的金昭宁如何会来到临安? “秦大人,你没受伤吧。” 赵怀远拦住了还想往外跑的秦少白,“刚刚看到那刘喜用锁链去勒大人,怀远心中真是着急,怀远真是糊涂,竟没将那刘喜制服,就送到大人面前,让大人受惊了。” 秦少白看了一眼赵怀远,冷笑了一声。 不过,很快,他就换上了另一种歉意的笑。 “赵兄哪里话。是少白自己大意了,竟以为那刘喜经受了那样的严刑酷打,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谁知道是小看了他对我们的仇恨啊。” 说完,又故作不解道:“赵兄,刚刚听那刘喜说,他是顺昌县人,为何会到这临安府来刺杀赵大人呢?” “唉。”赵怀远叹了一声,竟是轻咳了两下。 秦少白连忙对白如雪道:“雪儿,快去内堂备茶,我要和赵大人好好聊聊。” 受到如此款待,赵怀远说起话来都精神多了。 他将刘喜和赵汝述的那些恩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刘喜是顺昌县的一名小捕快,家中有一美丽的妻子在大街上开了一家豆腐店。 一日,赵汝述带人巡街,见到了刘喜的妻子。 说到这时,赵怀远嘿嘿了几声。 秦少白知道赵怀远的意思,心头厌恶,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追问道:“后来呢。” “那女子也是傻到了家,你说,在顺昌县谁还能比赵大人有能耐,能给她幸福,她应该感激涕零,扑过来才是,谁知道,那女子却是极为贞烈,竟在事后悬梁自尽。” 秦少白只觉胸口一口气闷得他无比难受。 他原以为那赵汝述算是四木三凶里较善的一个,谁知道竟也做出如此肮脏之事。 “这事,竟没有人管?” 听到秦少白那沉闷的一问,赵怀远倒是吃了一惊:“秦大人,那妇人可是自己上吊,与人所干,与人所怨。” “所以,刘喜还继续在县衙做事,听命于赵大人?”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那刘喜竟是一心认为,她家娘子上吊自杀是赵大人所逼,不接受赵大人的捕头之位不说,还辞去公差,将三个儿女安排给父母照顾后,就要上临安来告御状。” 赵怀远的目光突然间也暗淡下来:“刘喜却是没考虑到,赵大人如何能让他能上京来告状。他这一走啊……” “发生了什么事吗?” “唉,刘喜本就是一家的支柱,他这一走,家里哪里还有什么人能撑,没几天,他的父母就暴病而亡,他那三个孩子也因无人照顾,不知道被谁给拐走了。” 秦少白突然觉得刘喜来临安府刺杀赵汝述很在情理之中。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都不会放任这毁家灭门之恨的。 难道,他真的想错了,刚刚那飞刀刺杀之人真的就是这刘喜? “秦大人,其实,在将刘喜送来之前,赵大人已经审了那刘喜,他也完全招供了。所以还请秦大人早日结案,将这案子交与刑部定审,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刘喜闹市斩杀,以起杀鸡儆猴之效。” 赵怀远说着,他的眼中竟是无比畅快的神情。 这目光让秦少白不寒而栗。 第二百零七章: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 送走了赵怀远,秦少白简单地向林捕头交代了几句,他就拉着小兰回到了秦府。 回到秦府,见婉儿和赵月儿正在那里背诗词,但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又和两个孩子亲热了一会。 婉儿缠着他让他讲这几日府衙里的事,他讲了一会,竟觉得脑袋疼的厉害。 连忙找了个理由,回到自己房里。 看看时间已不早,想着那赵白每晚都要看交接本,硬撑着身体,站到桌前,在交接本上写了起来。 可是,还没写几排,他竟是感觉到那上下眼皮是要被万能胶水给粘起来一般,怎么拉也拉不开。 这样的状态,也是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准备地写出来。 他干脆扔下笔,躺上床,想要先睡一会再起来写。 小兰端着一杯人参茶进来时,见他已经和衣睡在床上,还发出轻轻的鼾声。 一个时辰后,小兰安顿好两个孩子,担心秦少白累出病来,便又跑到秦少白的院子来。 屋子里的灯竟然已经开了。 看了看时间,应该已经过了酉时,那就意味着,赵白出来了。 小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了敲门。 “小女子,你来了。” 赵白将门打开,淡淡说道,然后又回到了桌前,盯着他面前的交接本,目光炯炯,看不出丝毫的疲惫。 看了一会,赵白将那交接本合上,眼神中有一丝失望。 “你那秦大哥今天是不是很累?这交接本上写得真是乱七八糟。” 小兰看了一眼那交接本,的确比往日的内容要简单许多,字体也是有几分凌乱,很多地方已经被赵白给圈了起来,还在一旁写满了他的意见。 她想说,今天的事情的确很多,很让人心烦意乱,所以,秦少白才会回到家在交接本上草草写了几句就睡去了。 却见赵白那剑眉微蹙,一个巨大的倒川字在他额前生出。 小兰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对秦少白的表现很不满意。 “小女子,你明日传我话给他,他要想不被人看出破绽,就一定得以我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这不到酉时就累成了狗,如此萎靡不振,要是被人传出去,我赵白还如何以战神的形象在这临安立足。” 小兰瞥了瞥赵白,心中很不以为然。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知道这一具身体里的能量只有在夜晚时才会被你这战神的灵魂唤醒,而正因为这能量已经被你给完全占据,白日里能给秦少白的力量就少得可怜。 公平的说上一句,白天里的秦少白是比谁都少元气的,能有一个普通人的表现已经不错,更何况,这几日来,秦少白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可圈可点。 心中想着,嘴里竟不由自主地嘟囔起来。 赵白原本已经在看那本交接本,听到小兰在嘟囔,竟是笑了起来。 一转身,就捏住了小兰的下巴,微微一使劲,就将小兰拉到了面前。 四目相望,小兰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府衙的那一刻,猛地,一种负罪感涌上她的心头,她竟无法再承受赵白的身体离自己太远,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明明是同一具身体,明明以前还没有这么强烈的差别感。 赵白自然是感觉出了小兰的这份变故,也不说什么,那捏着小兰下巴的手并没有松劲,另一只手却已经揽住了小兰的腰。 只要他再用上一点力,小兰整个人就会被他搂在怀里。 小兰急了,身子一用力,竟是挣了出去。 她站稳身子,平复了呼吸,然后微微一欠身:“赵将军,我爱的那个人,不是你,是秦少白,还请赵将军自重。” 赵白显然没想到小兰会挣开他的怀抱,他更没想到小兰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愿。 他那张原本还满是笑意的脸慢慢地寒了下来,仿佛那山雨欲来的黄昏,让小兰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走吧。”赵白冰冷着脸望着小兰良久,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小兰一听,马上转身,拉开门就要往外奔。 她现在真的想离赵白远远的。 她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秦少白和赵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小女子,你是想要去哪里?”赵白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一下拉住了小兰。 小兰根本不愿意回头去看那赵白,低声道:“天色已晚,赵将军还有许多的事要思虑,小兰不便在这里打扰。所以,小兰还是先回房去了。” “那可不行,我们还有事要做呢。”赵白的两只手一使劲,竟将小兰的身子给拧了过来。 现在,他和小兰的距离只有几拳之远,他都能听到小兰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小女子,为何我会如此放不下你了。”赵白突然放低了声音,喃喃说道,那冰冷的目光也变得柔软温暖起来。 第二百零八章:原来,身旁的每个人都有不能… 等小兰发现,赵白是故意绕了一条路来走时,她们已经到了望乡楼的门前。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府衙发生的事情让太多百姓受了惊吓,一个个都出来买醉压惊,望乡楼是出乎寻常的热闹。 赵白果然在望乡楼前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终于收回了往前走的步子。 “我想,我们现在去也是太晚了,算了,还是去望乡楼喝上一杯吧。” 见小兰正怒目看着自己,赵白轻笑了一声。 “小女子,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诳你来这望乡楼的?” 小兰白了他一眼。 你倒是很老实。 “刚刚我的确是想去那大牢的,不过,想了一下秦少白那乱七八糟的话,发现他虽然乱,却还是告诉了很多讯息,我想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秦大哥什么意思?” 赵白面对小兰的追问却是笑而不答,转瞬又轻轻道:“小女子,其实我让你来望乡楼,还有一个意思,是想解一下你自己心中的疑惑。” 小兰正想辩解,却听赵白问道:“小女子,你说那个行刺赵汝述的人像墨清?” 小兰点了点头。 “那你说,你家秦大哥会不会偶尔徇个私,把应该告诉的事情没有告诉我。” 小兰立即明白了赵白是什么意思。 墨清如果回到了临安,那金昭宁也是一定会回来了。 以金昭宁对秦少白的感情,府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定会来府衙盯着秦少白。 她的脑子里竟闪出那一声大胆。 当时她就觉得那声音很是熟悉,有一种常人难以驾驭的霸气,现在想想,那声音应该就是金昭宁的。 而这一点,秦少白绝对比自己更清楚。 只是秦少白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也没有交接本上把自己的疑虑写下来。 “怎么啦,小女子,心里不痛快了?”赵白说着,竟又欺身上前,欲将小兰拉过。 小兰哪里还容他再触碰到自己,身形一闪,已经先他一步走进了望乡楼。 如果金昭宁真的回来了,那她一定也只能呆在望乡楼,不然,她能去哪里? 墨清那次欲行刺秦少白后,曾经主动来找过小兰,和小兰说过,当时梅武德是如何激起金昭宁的嫉妒之心的,也将自己之所以会去找秦少白算帐的原因说了个清楚明白。 应该就是在那时,小兰知道了墨清对金昭宁的感觉。 她自然没有将这一切都告诉秦少白,她只是找了人暗自去调查金昭宁和梅武德,发现他们俩在私下的确有许多的来往,一直到金昭宁突然间从临安城消失。 小兰甚至还怀疑过,金昭宁是被梅武德给逼走了。 现在看来,金昭宁和梅武德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之间一定是有着什么秘密。 小兰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有秘密的又何尝是那两个人? 原来,身旁的每个人都有不能与人言说的秘密。 赵白看着小兰那急切的样子,竟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地骇人。小兰不由地加快了自己的步伐,一边大声唤着梅武德你给我出来,一边飞快地往楼上冲去。 梅武德坐在天字一号,他对面坐着的正是金昭宁。 听到楼下小兰的声音,梅武德是愣了一下,马上脸上就露出了喜色。 他正欲开门,却停下来,转向正在喝茶的金昭宁:“公主,是否需要先避上一避?” “怎么,我们的王子殿下是怕我会向你的小兰姑娘挑明你的身份?” 金昭宁笑了起来,马上神情又变得忧伤起来, “你说,大宋的人是不是都有病,说什么异族女子焉能爱之,我猜你的小兰姑娘若是知道你也是异族男子,可能不止是说这样的话,更有可能拿出她的夺命飞刀,嗖嗖几下,解决了王子殿下你了。” 金昭宁说着,竟是掩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竟然滚了出来。 梅武德的脸立即黑了下来,但看到金昭宁脸上的泪,他竟是不忍心再说什么,只低声保证着: “公主,我知道秦大人这些日子的表现让你很是不爽。不过,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只要你让我的小兰妻离开他,我就帮你把他送到你的中都去,他要是不去,我就绑着他去。” “呸,你们男人的话,哪里能信。”金昭宁啐了梅武德一下,“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回到了临安,所以,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金昭宁的手一挥,在那洁白的墙壁上轻轻一按,那墙壁竟然自动往左转去,转出了一个地道。 “王子殿下,你好自为之,可千万不要人财两空,记得我们来临安的目的才好。” 乒乓几声响,是金昭宁随手带走的那只玉杯撞得粉碎之声。 梅武德站在地道入口,看着满地的玉屑,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指轻轻一按,那墙壁又一次旋转,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梅武德。”小兰推门而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 梅武德站在那里没动,他在感觉着那堵墙的颤动。 还好,那墙壁已经停止了颤动,安安稳稳地落在原地,与原来的屋子很是融洽地融为了一体。 “你今天很不一样,怎么这么安静,难道这墙……”小兰却是被梅武德那古怪的表情给吸引到住,冲到了那墙边,手在那墙壁上摸了起来。 梅武德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去了。 他倒不是害怕小兰发现地道,发现金昭宁,他担心是小兰这好不容易来自己这里,他好不容易可以和自己的心上人有一个独处的机会,要是全拿来解释这地道的由来,那就太煞风景了。 他正欲想办法将小兰从墙壁那拉开,却听得门外又是一阵响,紧接着是一片桌椅撞击之声,当然,也少不了尖叫怒喝之声。 “糟了。”小兰惊叫一声,连忙冲了出去。 第二百零九章:他们甚至比史弥远还要可怕 只不过几分钟,这楼下光景和原来已是大不一样。 桌椅饭菜扔得到处都是,前来就餐的百姓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只有店小二在那里苦着一张脸,不停地嚷嚷着:都没有付钱啊,这桌椅摔坏了,可怎么和老板交代啊。 很明显,不久的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规模还不太小的混战。 “小二哥,你快出去。”小兰飞了一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交子,“快拿着这交子离开,不然,下一个被摔得粉碎的可能就是你了。” 诺大的大堂,只余下七个黑衣人,七个人,其中六人手中都拿着奇诡的武器,脸上更是画着奇怪的图案,细看就能看出,那些图案是姿态不一的各式老鹰。 小兰心中一惊,脑子里冒出一句江湖歌谣来。 武夷山下七鹰到,尸横遍野少不了。 这七鹰生性孤僻,很少在江湖走动,为何会突然间来到这临安城? 七鹰显然很紧张,个个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被围之人。 而那个白衣的男子,手中并无什么利刃,一把玉箫轻握在手,神情十分地自在,似乎他现在面对的不是那满脸杀气的挑衅之人,而是要一睹他玉箫妙音的听众。 小兰的心头是如万千巨石坠了下来。 赵白,自然是不用为他担心。 但若今日赵白收拾了这七鹰,明日,江湖上的人便都会知道这件事。 那么,赵白的身份自然会被慢慢揭开。 到时候,秦少白该如何自处? 赵白依然在悠然自得地玩着手中的玉箫,完全没有七鹰那剑拔弩张的感觉。 见小兰下来,赵白甚至于还对着小兰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他缓缓地举起了玉箫。 围着他的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这不约而同的举动是在告诉他人,这七鹰刚刚是吃了赵白的亏了。 谁知赵白根本没有挥动那玉箫,而是对着已经冲过来的小兰浅浅笑道: “小兰,你说他们是不是很有趣,竟然送一根玉箫给我,让我用这一碰就断的东西来对他们的长剑,长棍,斧头,这岂不是鸡蛋去碰石头吗?这世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事啊?” 小兰一听,心头立即松了一口气。 第一,他不唤自己小女子,说明他在刻意地隐藏自己是赵白的身份。 第二,他手中的那根玉箫,只是一根普通的玉箫,就算拿到他的手中,那威力能增上几百倍,但应该也不至于要了人的性命。 就算要了人的性命,外人也是很难怀疑到他的玉箫,他的身份。 只要不是他自己的玉箫,只要不露出他是赵白的踪迹来,他想玩,就让他玩一玩吧。 “狗官,你不要得寸进尺,明明是你说,你手无寸铁,我们赢你也会胜之不武,我们才会把大哥的武器给了你,玉箫公子的玉箫岂会是一碰就断的东西。” 赵白呵呵笑,他竟将手中玉箫往那墙上掷去。 为首的中年男人一见,立即飞了过去,想要接住那玉箫。 谁料,一粒小石子从空中直飞过来,往那玉箫上就撞。 哐当一下,那玉箫竟被这小石子给撞落在地,摔得粉碎。、 “你,你……”那中年男人手指着那玉箫的碎片,竟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我看他就是故意找茬,故意用石子打碎了您的玉箫,我们不能饶了他。”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冲了上来,手中拿着两把板斧,就要往赵白头上砸去。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实在是让人听了不舒服,众人都将头抬起,看着站在楼上狂笑着的梅武德。 “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是秦大人扔了石子啊,告诉你们吧,扔石子的正是在下,是在下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仗义出手。”说话间,梅武德已经像一只燕子一般轻盈地落了下来,“你们七个围着一个,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啊?” 就这一身轻功,已经让那十几个人惊吓不已,个个脸上现出了难色。 梅武德的目光在七人身上巡视了一番,他那眼神,就像探测仪一般,将七人看得心里直发毛。 “大哥,你别忘记了死在牢里的刘喜兄弟。” 那年轻人见中年男人大有想要往外逃的意思,悲切地嚷了一声。 “什么,刘喜死了?”小兰喊了一声,差一点跑过去,将那年轻人拎过来,好好问清楚。 却是听到一丝轻笑, 回过头,赵白的脸上是一缕还没消失的淡笑。 她猛地想起赵白进来这望乡楼之前说的那句话——我们现在去也是晚了。 原来,赵白早就知道刘喜一入狱中就会遭人毒手,这个男人,竟能从秦少白那乱七八糟的陈述中推算出如此准确的结论,不得不让人感到心头一悸。 但,以他如此深谋远虑,将自己带到这望乡楼,绝不是为了让自己来看看金昭宁在不在这望乡楼内。 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还有,他久久都不上楼,是不是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群人因为刘喜的死而来寻仇? 武夷山七鹰住的地方和顺昌县不远,他们会和刘喜结成兄弟也有可能。 但,会不会是另一种可能? 小兰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地发胀,她实在不敢去想象。 如果真是这样,那史弥远就太可怕了。 史弥远这么可怕,那她的秦大哥就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小兰不由地将目光朝身边的两个男人身上转去。 赵白,他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而梅武德,也是悠闲自得,毫无压力之感。 小兰,不由地又是一阵心悸。 这两个男人绝不比史弥远弱。 他们甚至比史弥远还要可怕。 若是…… 小兰竟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二百一十章:云淡风轻 小兰正在那里为秦少白担心,却听得赵白又淡淡问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刘喜是你们的兄弟,那我问你们,刘喜的子女是如何死的?” 赵白这问题一出,七人竟都哑了,良久,才有人吼了一句:“刘喜的女儿和儿子是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见赵白没有反驳,又有人加了一句: “要不是那赵的欺人太甚,逼死刘兄弟的妻子,又害死了刘兄弟的父母,还让刘兄弟的三个孩子惨遭恶人之手,刘兄弟,如何会不远千里,跟着那姓赵的狗官一路来到这临安城,想尽力法要取了他的性命。” 赵白呵呵笑道:“看来,你们真挺了解刘喜的,你们的确应该是刘喜的好兄弟。不过……” 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就算你们是为那刘喜报仇,也不应该来找我吧,我现在也很麻烦,刚刚接手一个犯人,先是被人在公堂之上砍断了疑犯的手,现在犯人又在我的大牢里被人杀了?噢,对了,你们是说那刘喜是自杀的对吧。” “对,刘兄弟一定是忍受不了你这狗官的严刑酷打,才会选择服毒自尽的。” 小兰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她真想将这群人拉过去,帮他们把剧情再捊一捊,然后再上台来表演。 你们难道是刚刚从那牢里,亲眼目睹了刘喜服毒自杀的过程后才来找秦大人的麻烦的吗? 看来最后的猜想一点错也没有。 这七个人绝对是七个棋子,史弥远用他们七人,目的当然是再一次来刺探一下秦少白的虚实。 有人在笑,小兰抬头,看到已经悠闲坐到一旁的梅武德。 这三月的天还有一丝凉意,梅武德却是拿出了一把折扇,在那里悠哉悠哉地扇着。 再看赵白,他似乎也想笑,却非要挤出一丝佩服的的表情来。 “果然,江湖人士是最讲情义的。我现在很是同情你们,也觉得你们的确是要为你们的刘兄弟报仇的。” 赵白这一番话,说得那七鹰心里很是忐忑。 他们这么多年也追杀过很多江湖人士。 每一个都说自己是无辜的,临死前都在表白他们是找错了复仇的对象。 现在,这个秦少白却是云淡风轻地说,他们复仇是应该的,这让他们反而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有问题的。 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了。 为首的那个中年人倒还能沉得住气,可七人中两个年纪较轻的却已经开始慌乱。 他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秦少白,盯着秦少白那手中的玉箫。 握着武器的两只手明显地在颤栗着。 赵白自然是看出了这一切,可是他的眼皮都没的往上抬一下,依然淡淡的笑, “那你们想我怎么办,才能为你们的刘兄弟报仇呢,让你们可以有个交代呢?你们是要对某些人有所交待的,噢?” 众人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很显然,他们是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秦大人早就看出了他们是为谁在卖命。 至于他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幕后之人,他们七个可是没有功夫去细想。 也容不得他们去细想,他们手中的各式武器竟都被碎石给打落在地上。 抬头,看到梅武德一脸是笑地看着他们。 梅武德的手中还抓着几粒小石子。 “各位兄弟,我们和刘兄弟拜过把子,许过诺言,不能同月同日生,但求同月同日死,想想他死去的家人,想想我们自己的家人,我们不可以做缩头乌龟啊,兄弟们。” 为首的中年人,虽然已经脸色苍白,可还是咬着牙吼道。 他心中十分地明白,面前的这两个人,几招之内就可以要了他们七兄弟的命。 眼前浮过家中妻儿惊恐的脸,不由将心一横,想要逼着其余六人和他一起为刘喜殉义。 可是,已经有人在往后退,想要离去。 那中年男人看到了,飞奔过去,将那想要打退堂鼓的年轻人一把抓住,右手握住了那年轻人的脖颈。 年轻人根本没想到自己的老大会如此对待他。 两只手抓住了老大的手,眼珠都快要被挤出来,却依然在痛苦地低唤着:“大哥,大哥。” 一个黑点飞了过来,正砸在那老大手上。 老大受痛,竟立即松开了手。 那年轻人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一个大力金刚指。”梅武德竟鼓起掌来,“这临安城是越来越热闹了,连武夷山七鹰也跑来想捞一碗羹喝喝了啊。” “你,你是谁?”中年男子喝道,“如何会知道我们七兄弟的名号?” “我想阁下应该就是七鹰中的老大,玉箫公子吧。一把玉箫能吹出妙音,只可惜,那妙音却多为迷幻女孩子所用,真正是玷污了这玉箫的名声。” 梅武德说着,摇着头,低叹着,竟是一脸的遗憾。 玉箫公子一听,脸色已变,手中竟又多出了一根玉箫,举起就向梅武德头上砸去。 梅武德哪里会惧他,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看着那玉箫就要扑到梅武德的脸上,梅武德却是连人带椅子往后移了两步,然后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一捏,那玉箫竟是被梅武德给轻轻捏住了。 梅武德看了一眼那一脸惊恐的玉箫公子,两根手指头一用力。 只听一阵细碎的之声,再一看,那地上已经满是纷飞的玉屑。 那根可以被玉箫公子拿来杀人的玉箫,竟然被梅武德的指力碾碎成玉屑。 七鹰再也不敢贸然行动,身子都在往后退。 却听得梅武德一本正经地说道: “回去跟你们家主子说,他在临安再怎么胡闹,我梅家三少都不会管,但有两点得记得,第一,这望乡楼是我梅武德的地方,绝不允许沾上血污。第二……” 梅武德那脉脉含情的目光落在了小兰身上。 “第二,这天下的女子你们都可以抢可以杀,唯独这小兰姑娘,你们若是动了她分毫,死的可不是你们七鹰,我会让你们看到什么叫血染临安。” 第二百一十一章:男人的世界好可怕 玉箫公子自然是看出了梅武德的实力,也不敢再说什么,一声口哨,已是带着众人飞出了望乡楼。 小兰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她刚刚注意观察了赵白的表情,梅武德说那些近乎表白的话时,赵白的脸上的肌肉是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然后那双锐利的眼睛就盯着了自己,直盯得她全身都在发毛,说不出来的难受。 “我们走吧。”赵白突然说了一句,已经拉过了小兰的手,“还是要去那大牢看一看的。” 赵白说这话时,眼里哪还有一丝犀利之色,满脸的柔情是想将这初春的夜晚都给融化了。 这眼神,这笑容,小兰倒没感觉到什么,那一旁站着的梅武德却是受不了了。 他才刚刚在众人面前说了自己的心意,这个男人就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心中的姑娘给拉了过去,还给了这只应该给爱人的温暖眼神。 很明显,赵白是完全没把他梅武德当回事,当他那一通声情并茂,感人至深的表白,就是在放屁。 “秦大人,你不相信那刘喜已死?”梅武德终于是忍不住了,一个跃步,拦在了他们俩面前,“现在,恐怕刘喜的死状和那自杀是没有什么不同了,再说这夜已深了,秦大人何不等天亮了,再去大牢看上一眼。” 梅武德的意思是说,赵白,你现在去了,也是白去,你赵白哪里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你把我的小兰妻拉走,完全就是以权谋私,想让我的小兰妻陪着你。 “多谢梅公子提醒,不过,梅公子是不知道,只要事情发生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死人……”赵白缓缓地抬起头,用那双比北极寒冰还要寒冷的眼睛看着梅武德,“有时候,死人能给我们很多的讯息。” 梅武德还想说什么,却听小兰轻声道:“梅公子,这店里如此凌乱,你还是找人快点把它收拾干净吧。” 说着,小兰,又抬眼看向赵白:“秦大人,我们走吧,要是再晚一些,就真的什么讯息都没有了。” 小兰说得没错,这一次,死人并没能给赵白什么讯息。 刘喜的尸体已经被收拾,他呆着的那间大牢只有纷乱的枯草,枯草上没有一丝血迹,相信,连这枯草都被换成了新的。 牢头说,那刘喜从府衙来时,已经面无血色,随时要倒毙的样子。 后来,他就一直在那里哼哼,相信是伤口太疼的原因。 大伙听得腻了,想着他一个半伤残人士也做不出什么大动静,便都跑到门口,不理他。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牢头突然想到要去看一下那刘喜,走过去,就看到刘喜倒在地上,嘴角流着黑色的血,他竟是服毒自杀了。 “你们确定这段时间里没有人来过?”赵白四处打量着,想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牢头他们本都低着头,看赵白并没有责备之意,都把头抬起来,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刘喜所服的毒又是从哪里来的?他进大牢的时候,你们没有搜身吗?” 这一声,却是严厉了许多。 牢头又一次低下了头。 “当时,他全身都是血,所以,我们……” 赵白没再说话,挥挥手,让牢头退去。 “他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看到小兰从收尸房走来,赵白问道。 “梅武德猜得很对,刘喜的尸体已经被彻底地清洗过一遍,说是怕有瘟疫会传播。” 小兰说着,面露悲切之色。 “他们没将这刘喜的尸体扔到乱坟岗去,也算是对你那秦大人的一份敬畏了。” 的确,牢中所死之人,很多都是直接扔掉,然后再向上面报一下就好。 想来,这些人也是怕秦少白会闹起来,所以,干脆将刘喜的尸体留下来,却已是一具经过了特别处理后的尸体,论你再怎么高明,也是查不到什么线索。 “我们要不要让宋大人来做尸检?” 赵白摇了摇头:“刘喜从来就只是一个棋子,和那七鹰一样,他们只是想要让那件事变得越来越真实罢了。” 见小兰一脸的疑惑,赵白又道: “你要知道七鹰几年前就史弥远的手下,后来因为北伐失败,公然反对史弥远的议和政策,更是怀疑韩相的死因,才被史弥远给赶到了那武夷山,赶到顺昌去。你想想,为什么这七鹰哪都不去,非得去史弥远最宠的赵汝述的地盘。” “赵将军是说,史弥远根本就是故意要将这七鹰赶走,好让他们去帮赵汝述?” 赵白缓缓点了点头:“那赵汝述原本也算是一个正直的小官,遇到史弥远后才会越来越讨人厌,我相信,这七鹰不仅仅是去帮助赵汝述,还有几分监视意味在里面。” 小兰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男人们的世界,她真的不明白。 这明明就是亲如父子的两个人,怎么背地里还有这么多的防范,这么多的暗算。 “那七鹰为何刚刚如此唾骂赵汝述呢?他们同为史弥远服务,应该也算是好兄弟,好朋友了啊?” 赵白嘴角勾起一缕诡秘的笑:“小女子,你还真的是那傻瓜秦少白身边呆得久了,思维能力都有所退化了。” 见小兰微寒着一张脸,赵白竟是心生几分怜爱,在小兰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一个高明的人不仅仅会在内部培养自己的势力,更要在外部为自己准备好退路,那外部的准备其实是比内部还要重要,往往那些人在表面看来就是和他们的主子是对着干的。” 小兰是明白了,史弥远让七鹰用另一种方式存在,就绝不可能再让七鹰和他有什么瓜葛,甚至于还要让世人认为,七鹰和他史弥远,和他史氏集团是势不两立的。 这样的力量,才是能让敌人防不胜防,摧枯拉朽的力量。 想通了这些,小兰却对另一个问题更加迷惑了。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这七鹰是史弥远隐藏着的一股力量,为何史弥远会在这时将他们推出来呢?” 赵白笑了起来:“开始我也不明白,直到那玉箫公子找了个理由扔了一把箫给我。” 赵白说着,目光却再次犀利起来,“也就是这一把箫,让我确定了,他们的目的不是来杀我,而是来确定一下,我是不是那个用箫之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白纸上的秘密 见小兰脸上竟现出几许担忧,赵白又一次欺身过去,似笑非笑道: “小女子,你在担心什么?担心那史弥远也如我那两个弟弟妹妹一样,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是担心,那史弥远认为你家秦大哥根本不足为患,会随意找了个理由把他给废了?” 小兰不敢抬头,她怕看到赵白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更怕赵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答案。 的确,她是害怕,害怕着这临安城的人都知道这具身体的秘密,那么一切都会变得她无法掌控。 “我们走吧。”赵白轻道,“是该给那史弥远一个交代了,赵汝述想要的答案,也应该给他了。” 小兰刚想跟上赵白的脚步,突然又停了下来:“我忘记告诉你了,虽然那刘喜的尸体是被完全清洗了一遍,但我还是在他的嗓子里发现了这个。” 小兰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张纸,那纸上有很浓重的怪味,应该就是因为那纸是被塞在刘喜嗓子里的原因。 小兰展开那纸,那纸上却是没有个字。 “无字?”赵白盯着那张纸,沉吟了一会,目光渐渐变得冰寒起来,“把这张纸带回去,我想我知道如何让它恢复原状。” “这张纸看起来应该是刘喜死后才塞进他的嗓子里的。”小兰补充道,“我想这张纸和史弥远应该没什么关系,有可能是另一股力量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 赵白嗯了一声,看向小兰的目光变得柔软起来:“小兰姑娘,朝阳是没想到,她建那个缘楼,最大的收获竟是培养出你这样一个人才来了。” 被人称赞总是让人开心的,更何况这赞赏之词还是出于这个冰冷的人之口。 小兰的脸不由红扑扑一片。 赵白见小兰低头的样子,犹如一朵白莲花在初阳里娇羞地绽放,他竟是有一些恍惚,一只手已经伸了出去,握住了小兰的下巴。 小兰被动地抬起头,正碰到赵白那蜜意浓浓的眼神。 她慌乱起来,连忙往后退,又使劲挣开了赵白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嘀咕了一声:“将军,还请自重。” 赵白的手垂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才甩了甩手,嘴角勾起一个魅惑力十足的笑来:“小女子,有一天,你会主动投入我的怀抱的。” 见两人走过来,牢头小心翼翼地迎了上来。 “秦大人,可有收获?” 看到赵白摇头,那牢头的脸上竟是闪过一丝喜悦,他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赵白扯了一下嘴角,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牢头见他这笑,浑身竟像是刚从那冰窟里爬出来一般冰冷,竟是硬生生地将后面的话给缩了回去。 “赵将军,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几人?” 出了天牢,小兰轻声问道。 她刚刚也是感觉到赵白那冰冷的眼神了。 “他们算是严重失职了吧,守护之要犯竟然在眼皮底下服毒自尽,难道他们还会有好日子吗?” 见小兰不说话,赵白又道:“你也不用为人们三人担心,他们和七鹰一样,在做事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了,所以,他们就算是死,也会死得心安理得。” “赵将军不准备将这三人好好审问一下,以拿得一些证据?” 赵白呵呵笑了几声:“傻丫头,你以为我们的对手那么弱吗?这些人,和那七鹰一样,都是他准备牺牲掉的棋子罢了,用完了就弃,哪还有什么审问的价值。” 小兰不再说话,心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寒潮。 飞鸟尽,良狗烹。 每一个做棋子的人都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所以,自不会去埋怨这世间的不公。 很快,两人便回到了秦府。 府上的人都已经安睡,只有秦安呆在院子外打着瞌睡,见两人回来,连忙为两人推开了大门。 “安叔,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我们出去,你将门虚掩就行,不用刻意为我们等门。” “好啦,这为主子守门也是管家的职责所在。”赵白微微一笑,转身对着秦安道,“我们只是去了望乡楼,本想喝上几杯,却是遇到几个不识趣的人,爽快地打了一通。安叔,天色也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秦安想说什么,终于什么也没说,低着头离开了。 赵白正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却看到小兰在盯着自己。 他便笑了起来:“小女子,今晚实在很累,这腹中已是饥饿无比,还请小女子去厨房帮我熬上一碗粥吧。” 小兰是何等聪慧之人,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就往那厨房走去。 赵白拿出那张纸来,展开放在桌上。 然后两只手一用力,那张纸被他的掌力所影响,竟是露出了一片鲜红。 赵白凝视着纸上那几个宛若鲜血一般的红字,竟是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手中力道一落,那红色也就暗了下去。 他拿起那张纸,往灯上一放。 那纸瞬间变成了灰烬,空气里却多了一种奇诡的香气。 小兰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到赵白一只手撑着额头,正半依在榻上。 “将军,粥来了。” 赵白这才抬起头来。 小兰看得出赵白的眼里多了许多的忧愁。 她不由地好奇起那张纸来。 “将军,那纸上有什么收获?” “没什么。”赵白站起身,在桌前坐下,拿起小勺正准备喝粥,听到小兰这样问,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只是一张极普通的白纸罢了。” 小兰没再说话,她哪里会相信赵白这样的解释。 但她知道赵白是再也不会提这白纸这事了。 赵白不愿意让人知晓的秘密,必将成为一个死去的秘密,到时候就如这张纸一般,化成了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百一十三章:满心疑虑难入睡 赵白越是表现得云淡风轻,小兰心中的疑虑就越深。 她本想耗在赵白那,多多少少去获得一些信息。 谁知道赵白喝完粥后,却是连连打瞌睡,然后还不怀好意地看着不准备走的小兰,暧昧地说:“小女子,这天都要亮了,你还不想离开我的房,是想……” 说着,竟伸出双臂,做出了一个无限欢迎的动作。 赵白的话还没说完,小兰已经是又羞又气地拉开门,奔了出去。 等到出了门,才想起来,这一招应该只是赵白的激将法。 赵白,你好狠啊,这么龌龊的方法都能想得出来。 她咬咬唇,却再没有回去的理由,只能满心疑虑地回房。 可是,哪里能睡得着,脑子里全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披衣下床,看着天上那一颗亮闪闪的星星。 心里头,却全是那张被化成灰烬的纸。 那张纸上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赵白不会那么快地将纸给销毁,还云淡风轻地扯那么一个谎言,说只是一张白纸。 骗鬼哇,一张白纸需要费劲心机塞进刘喜的嗓子里吗? 一张白纸会让赵白初见时眼神都僵了吗? 一张白纸需要马不停蹄地将它销毁,变成灰烬吗? 小兰越想越生气,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将这张白纸交给赵白。 但,那张纸,她是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研究了半天,真的看不出什么,才决意交给赵白的。 想着,又觉得应该怪她娘。 她娘要在,她一定不会把纸给赵白,一定是拿着纸去找她娘,她娘一定会有办法将纸上的秘密给破解。 毋庸置疑,赵白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让小兰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压力。 她总是担心赵白会突然间冲出来,完全地占据这具躯体,将秦少白的灵魂禁锢起来,永世不得超生。 她也曾将自己的想法和秦少白谈过。 谁料那秦少白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说,其实这具身体本就是人家赵白的,就是赵白要拿回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秦少白这样无所谓的态度让小兰越发觉得事态严峻,如果秦少白争都不争一下,被赵白夺舍是太容易的事情了。 那张纸上,会不会是指点赵白夺舍的方法? 胡思乱想之中,小兰是更加紧张,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她必须得明白赵白在干什么? “小主子。” 一道黑影从院墙上落下,直接落在了小兰的面前,竟然是南溪。 “南溪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兰的心头一紧,莫不是她娘出了什么事了? “小主子,南溪是特意来找小主子的。” 小兰更是着急,感觉到那颗心怦怦跳得厉害,她不说话,只盯着南溪。 南溪见小兰满脸的紧张,马上明白了,他家小主子以为他是来报什么不好的消息呢。 不由地埋怨起自己来,怎么就如此沉不下气来。 这手中的消息,过几个时辰约小主子去茶坊喝茶时再说,也是可以的啊。 他在那里自我反思着,小兰却已是等得不耐烦,追问的目光直盯着南溪。 “南溪大哥,你快说,怎么了?” “那日主子走时,让我再去查一下那五个黑衣人,说有消息的话一定要来告诉小主了。”南溪轻声说道,不无歉疚,“所以,南溪是昨晚收到确切的消息的,所以,才会这么早就来告诉小主子,扰了小主子的。” 小兰哪里注意到南溪脸上的愧疚。 她早就觉得那五人的身份特殊,而且,她隐隐觉得那五人和梅武德一定有关联。 确定了那五人的身份,梅武德的身份也就能基本确定下来了。 南溪见小兰并没有怪责于她,脸上甚至还显出喜悦,期待之色,这才大胆地继续说道: “那五人的确不是中原人,他们应该是蒙古人,而且他们去那凤凰山下是去见一位老者,那老者后来也见了望乡楼的梅公子,两人在屋子里呆了好一会,梅公子好像是被那老者赶了出来,不过梅公子出来的时候态度十分地谦恭,可见,那老者的身份地位很不一样。” 果然,梅武德和蒙古人有脱不掉的关系。 “那后来呢。” “我找人去查了一下那老者和那五人的身份,那五人的身份我倒是查出来了,是蒙古铁木真帐下的五员大将,但那老者的身份我却没能查出来。” 小兰心中冒出一个名字来,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小主子心中所想的是否也是那个人。”南溪倒了点水在桌上,然后写了一个铁字。 小兰盯着那个铁字,咬了咬唇。 若那老者真是铁木真,梅武德就极有可能是铁木真的儿子。 她现在还不能明确铁木真来这临安城到底有什么目的,也就没办法判断这梅武德是敌还是友。 如果是友,梅武德的力量倒是可以助她秦大哥一臂之力,但如若是敌呢? 一个史弥远,一个赵白,已经够让她秦大哥伤脑筋了,还有现在看起来好像偃旗息鼓的六王爷和朝阳公主,又如何能再加上一个蒙古的王子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你真是卢心? 送走了南溪,小兰的心头竟又多了一层疑虑,这一个个疑虑就像一座座高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阵风吹来,她只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冰凉,同时觉得那身子突然之间变得重重的,嗓子眼里更是一阵酸涩,竟有要呕吐的冲动。 猛地想起,距离那天清晨已有一些日子。 而且最近,自己因为太忙,竟然忘记了应该到来的那个日子已是过了好几日。 不行,这个时候绝对不可以。 岂能加重秦大哥的负担。 小兰想着,要不今晚就不去探什么赵白虚实了,等身子好一点再去。 可是,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头晕,那种感觉,让她心中腾起四个字来——真言幻境。 她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运功来抵抗,可是脑子里好像有一个人在和她轻轻说着什么,竟是牵引着她慢慢往秦府外走去。 府前那棵梧桐树下,竟有一匹枣红马,正在低头啃着草。 小兰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往那马上一跳,两腿一夹,那马风驰电掣地往前疾驶而去。 等到小兰感觉到那马放慢了速度,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凤凰山的山脚。 而且,脚下的这一片土地,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很明显,枣红马将她带到了那凤凰山官窑旧址,卢家三十几条性命葬身之地。 念头闪过,顿觉面前夜色一下子像泼了浓墨一般,将好不容易露出的那点鱼肚白又给赶了回去,天地间满是恐惧之气,伴着越来越浓烈的血腥之气。 小兰让自己静了静,抬步一点点地往前走。 虽然已经被大火烧过,但还是能依稀地看到当年那繁华的景象。 小兰的脑海里竟浮出卢家一家老少围着那瓷窑忙碌却开心的样子。 女人们在忙着选土,磨土,洗土,男人们却在那里做坯,再交给卢家那心灵手巧的大公子卢全绘画上釉…… 孩子们在大人的脚下跑来跑去,时不时被轻轻喝斥几声,或者被这个那个大人截住,去帮着做一些事儿。 小兰的眼睛开始湿润起来,她的面前出现了史弥远,史弥远在向着下跪着三十几人读着圣旨,然后是哭喊声一片,紧接着,卢老爷第一个跳进了火炉,卢夫人悲戚地看着大伙,竟也跳了下去。 不要啊。 小兰在心里狂喊了一声,可是她根本没办法阻止眼前发生的事情。 史弥远的手一挥,那余下的人竟都被他的手下一一抓住,毫不费劲地往火炉里扔去。 一时间,惨叫声不断,但,那叫声很快就消失不见,天地上只留下一片火红的世界。 “不要,不要,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小兰大叫起来,浑身颤栗着,身子被什么硬梆梆的东西使劲地磕了一下,神智立时清醒了过来。 她抬头,看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破旧的屋子里,身下是松软的垫子。 “你醒了。”坐在小兰身旁的男子缓缓抬起眼来,“那场面是不是很可怕?” “你,你是谁?”小兰惊坐起来,护住了自己。 “当年,我和弟弟就躲在这里,看着家里的人一个个被扔进火炉,我们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男人站了起来,那张俊俏的脸上布满了忧伤。 “你,你真是卢心?”小兰惊呼,“你,你真的没有死?” “死,太容易了,活着,不顾不切地活着,才是最难的。”卢心握紧了拳头,往那破败的墙上敲了一下:“你得时刻提醒自己,你的身上有三十几条人命啊,你要给他们洗清冤屈,你要让他们死能瞑目。” 卢心低喊着,眼中已是满满的泪。 “卢心,府衙门前那个瓷人是不是你弄的?” 卢心转过身,看着小兰,惨淡一笑:“兰心公主觉得我有没有把史狗的短命样子给雕刻出来。那个瓷人,我和弟弟一起做了三天三夜,我们将所有的恨,都融了进去,就是想让新任知府大人能感受到。” “卢心,大人现在正在为你的案子操心着呢?”小兰叫道,本能地想要逃下那个床榻。 “为我们的案子操心?”卢心突然间大笑起来,“我们也以为他会是一个为民作主的清官,才会给他这样一份大礼,谁知道他和别人一样,都只想着拍那史狗的马屁,都只想为了自己的功名去做那史狗的狗腿子。” 卢心显然很激动,一下子抓住了小兰头发。 小兰想要运气闪开,却发现自己全身都没有力气。 她想起来了,刚刚她想要呕吐,根本无关乎她担心的那一件事,只是卢心给她用了迷幻药而已。 能将人迷倒,又让人进入幻境的,这世上除了百花洞的真言幻境,她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药。 而且,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这种迷幻药,这种幻境是比百花洞的真言幻境还要厉害。 不然,以她对真言幻境的熟悉,但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掉进去的。 但,卢心绝对不可能是百花洞的人。 那也就意味着,卢心绝不会对自己讲任何的人情。 看看天空,应该快到四更天了。 只要撑到天亮,她就能想出办法来救出自己来。 就算她到时候还没有恢复功力,秦少白醒来,找不到她,也一定会发动整个府衙的人来找她。 “你在想什么?”卢心说着,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贴在了小兰的脸上,“你说,我把你做成一个活灵活现的瓷人,送给秦大人,秦大人是不是就会重视这鬼俑这案子了。” 小兰的心抖了一下,但她很是清楚,此时若表现出害怕,后果会更不堪设想。 小兰记得,李小林说过,卢心卢意两个孩子虽然比卢全显得怪异一些,但他们在骨子里都是善良的孩子。 她现在还弄不明白卢心是什么时候盯上她的,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时起意,所以,她更不能确定卢心有没有要杀了她的可能。 此时的她,和一个久居家门没有任何自救本领的弱女子并没有任何两样。 “卢心,你真的误会秦大人了。” 这话一出,卢心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匕首也就往小兰的脸上轻轻送进了一点,小兰立即感觉到那火辣辣的疼。 “噢,你倒是说来听听,我怎么个误会秦大人了?” 小兰咬了咬牙,她知道她不能将秦少白的计谋和盘托出,但是,现在,只有让卢心知晓秦少白的真意,才有可能让卢心明白,秦少白一直以来都是想为卢家人翻案的。 “你要知道……” 小兰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我要知道什么,说,你快说……”卢心急不可耐,手中的匕首却是不敢往小兰脸上刺去,只能歇斯底里地在空中狂砍一番。 突然,只听嗖嗖两声,那卢心手上的匕首已是落在了地上,再两声,那卢心啊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五章:魔幻散 人影浮动,似乎是有人着急地奔来,那身影很是熟悉,却又显得无比模糊。 小兰,终于眼前一黑,摇晃着要倒下时,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接住了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滚烫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再醒来,小兰发现自己已经在望乡楼的天字一号客房里了。 梅武德坐在厅中的圆凳上,一杯一杯地喝着茶,他的面前,是一张人皮面具。 “梅武德,你,我,我们……” 小兰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去看身上的衣服。 还好,似乎还很整齐的。 她又试着去感觉一下全身,似乎也没有什么异样,应该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你醒了。”梅武德交将手中那杯子高高举起,整杯茶便像一根水柱一般落了下来, 他并没有昂起脖子去喝,而是将手中的杯子就往上一送,竟是一滴不露地又将茶水全都接回来了。 “我小时候,做错了事,父亲大人就会让我练这个,练到水不会溅下来一滴为止。父亲总说,这水啊,是我们那最宝贵的东西,每一滴都要用到实处,一滴也不能浪费。” 小兰完全不明白梅武德突然间回忆往事是为了什么,她只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窗外,天色似乎已经开始亮了起来,秦少白应该是要苏醒了。 她得赶快回到秦府去,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说给秦少白听,让秦少白知道卢心卢意有可能还在这世上,有可能就呆在临安,就在他们的身旁。 “梅武德,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你被人跟踪了,然后给你使了魔幻散,让你看了他们想让你看到的内容。” 原来是魔幻散,怪不得自己会有那么强烈的呕吐的症状。 心头一阵释然,同时,竟还有一些小小的失望。 “那卢心呢,他去了哪里?” 虽然头还是有些疼,但小兰想起来在凤凰山下的事情。 “哪里有卢心?” 梅武德笑了起来,伸手从桌上拿过那张人皮面具。 小兰这才发现,那张人皮面具的脸,就是昨天自己见过的那张脸。 “那人只不过戴了一张卢心面具罢了。” 梅武德说着,招呼着梅仁齐过来,然后将那面具往梅仁齐脸上一贴。 等到梅仁齐再次抬头,卢心便又出现在小兰的面前。 小兰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梅仁齐连忙将脸上面具撕下,一边递来了一杯参茶:“小兰姑娘,快喝杯茶压压惊。” 梅武德将手一挥,梅仁齐便离了屋,轻轻将门带上。 梅武德站起了身,在小兰的面前晃了一晃,然后凑到了小兰的身旁,低笑道: “你不是也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选择不把秦少白的意图吐出来吗?” 的确,她记得自己刚刚说秦少白另有意图时,卢心的眼里显出一丝贪婪之色,那份急切想要知道的感觉,让她觉得眼前之人并不是卢心,才会停止了诉说。 真没想到,梅武德竟然连这么细微的表情都看得真切。 当时他究竟躲在哪里啊?为何自己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呢。 她是忘记了,魔幻散比她娘的真言幻境还要厉害许多。 真言幻境只是通过一种诱导的方式让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很多场景都是那人心中的真实所想。 这魔幻散,却更像是设计好想要给你的模式,然后迷惑你的心智,让你彻底地按他的所想去做。 不仅受控的人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就是那施功者功力也会大损。 而且这魔幻散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那个幻境里的人必须是真人,那就增加了施功者的危险性。 所以,江湖上已很少有人知道魔幻散这个东西,会用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 “梅武德,那个假卢心呢?他会用魔幻散,武功底子一定不差,你是如何将他打败,还取得他脸上的面具的?” 梅武德大约是没想到小兰会有如此一问,尬尬笑了两声后道:“我的小兰妻,你是忘记了魔幻散施功者和幻境中人不会是同一人吗?” 小兰微微皱了一下眉。 这个她倒没听她娘说过。 不过想想这也极有可能。 能使出魔幻散的人应该都是极顶高手,又如何会让自己轻易入了险境。 躲在暗处,做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可能更好。 万一遇到了自己无法战胜的高手,把幻境里这只代罪羔羊给扔了,自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也是一高明的选择。 见小兰已经开始信服自己说的话,梅武德是放下心来。 他竟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小兰脸上那被匕首轻划的地方:“我已经为你上了最好的金创药,过不了几日,那伤口就会痊愈,是一点伤痕也看不出来的。” 小兰轻轻一扭头,甩开了梅武德的手,又问道, “那你是否知道,到底是谁要假装卢心来套我的话?” “这个,得问你们家秦少白了,连我都很想知道这秦大人对右相如此殷勤是不是想攀附右相,可以得到高官厚?呢。” 梅武德说着,突然放低了声音:“小兰,你告诉我,秦少白投靠右相,是真心还是假意?” 说实话,小兰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几日秦少白为何对史弥远会有那样的态度,她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梅仁齐轻声唤着:“公子,秦大人来了,说来问问有没有看到小兰姑娘。” 梅武德应了一声,身子却是往小兰那越压越近:“这临安城的确了不得,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一个人,其实有可能他就是另一个。小兰,你说,这外面坐着的那人是不是就是你想见的那个人?” 没等小兰回答,梅武德已经呵呵笑了起来,对着门外大声喊:“去告诉秦大人,小兰姑娘受了惊吓,还没有醒来,等她苏醒,我自会送她回秦府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魔幻散的副作用 “还是不劳烦梅公子了。”门外,一声冷哼,接着,身穿白衫的赵白推门而入,目光直直地落在了小兰的脸上,看到脸上那伤,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冰冷。 望向梅武德的眼神也变得像冰锥子一般。 梅武德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澄清一下,不然,这给小兰的脸破了相的罪名就该落在他的身上了。 还没梅武德说话,小兰已经解释起来:“我脸上的伤,和梅公子没有关系。” 赵白的眸子才开始有了一点温暖,却还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他若早就出手相助,你的脸如何会受伤?” 梅武德有些哭笑不得,他可是一听到小兰的叫声就赶了过去的,可那时,小兰的脸上已经有了血痕了。 他将那卢全打倒在地后,看着小兰的脸,心头恨起,竟不顾梅仁齐的劝告直接就在那假卢心的脸上划了个十字,却还是不能解恨,又将那假卢心一刀给捅了,让梅仁齐拎到山顶,扔下了悬崖。 这些自然不能说给小兰听,也就没办法去怼赵白那一句话。 可是,他转念一想,发现了一个问题。 赵白应该也是太过于着急小兰的安危,所以,才会没注意到自己的言辞。 他说出这样的话,很明显小兰被陷魔幻散的控制里时,他赵白也在凤凰山。 甚至于,就在那官窑附近。 莫非,他也是为那官衙而来? 正想着,却听得小兰在那里又羞又气地嚷着不要。 回头,看到赵白已经大跨步进了屋,将躺在床上的小兰给抱住,正准备离开。 梅武德是想阻拦,却是没有任何的理由,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给抱在怀里。 “秦大人,我已经叫了大夫过来为小兰姑娘诊治过,大夫是建议她不要乱动。” 这算是最无力的理由来挽留了吧。 果然,赵白只是哼了一声,连余光都没给梅武德一个,抱着小兰就走出了天字一号,又一个漂亮的飞越,人已经落到了楼下。 等到梅武德追出去,赵白已经跨上了马,疾驰而去。 “主子,你觉得今晚所来,是秦少白还是赵白?” 梅仁齐看着那飞奔而去的两人一马,问道。 “忠奴,其实现在已经不用去想他到底是谁了,史弥远认为他是谁,他就是谁。” 停了一下,梅武德竟是轻轻叹了一声: “我原也想借史弥远之力来打击赵白,谁让这史弥远不知死活,要来惹我的小兰妻,我也只能倒戈相向,先帮我的小兰妻报这划脸之恨再说。” “主子,忠奴觉得万万不可。我们来这大宋,是为了将大宋能影响到大汗千秋伟业的人都先解决掉,如果,他真的变成了镇南王赵白,他一定是主子你最大的敌人,你,不杀他已是不该,更不要说帮助他除掉史弥远了。” “好了,忠奴,我做事,何尝让你担心过。这大宋可以拉拢来利用的人太多了,也不多他史弥远一个。” 梅武德转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梅仁齐, “史弥远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秦少白,也说明他对秦少白忌惮三分,他这样的人拍拍那杨太后的马屁还不错,如何能和我合作,成就大业。” 说着,眼神里已全是嫌厌之色:“他这样的奸臣,心中永远只有利益。那我们对他也只要去利用就好了。” 从赵白进门开始,小兰就开始装睡。 现在,她倒没有理由睁开眼睛。 赵白将她搂得很紧,疾奔之际,赵白的头发飘落在她的脖子里,竟是十分地酥痒。 小兰闭着眼,她多少希望此时抱着她的这个人,从身体到灵魂都是自己爱着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终于,赵白停下了脚步。 小兰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一块冰冷的石头上,她不得不睁开眼来。 面前,赵白正静静地看着她,眸子里的光彩很是奇怪。 似乎有一丝喜悦,却又出现许多的担忧。 “赵将军。”小兰见赵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捂不要紧,她只觉得那胃里又是翻天覆地搅成一团,竟是无法忍受,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幸好赵白躲得利索,不然,那雪白的衫袍是被挂了。 小兰哪里去管赵白那略带嗔怒的眼神,只觉得腹中酸得难受,一股又一股力量在冲击着她,让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只顾得上张开嘴,吐,吐,吐。 等她终于把想吐的都吐出来后,只觉得整个人都疲软下来。 “明天,秦少白一出来,你,就和他说,让皇上为你们俩赐婚?” “什么?赐婚?”小兰尖叫起来,“赵将军,这是什么时候,怎么可以让皇上在这个时候赐婚呢?” 赵白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兰:“你都这样了,现在这个时候不赐婚,等大家都能看出端倪来再赐婚吗?” 小兰算是明白了,赵白,他是认为自己那什么了? 她真是又气又恨,干脆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赵将军,你也一定通几分医理,你就自己亲自看一看,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白犹疑了一下,终于按住了小兰的手腕。 他的脸色渐渐舒展开来,最终竟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你刚刚那样……” 赵白指了指地上的污浊之物,不解地问。 “那个假卢心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魔幻散,那药,不仅能让人进入他们事先预设的场景,更能让中毒的人十二个时辰里都功力大失,还附带各种奇特病症。” 小兰耸了耸肩:“很不幸,我的并发症就是像个孕妇一般吐个不停。” 第二百一十七章:卢家瓷窑到底有什么 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赵白也是觉得自己好笑,他却一点也没反应过来,他对小兰的那份关心,已经远超过了他自己的想象。 昨天,他将小兰赶回去休息后,便知道这小女子不会这么容易选择放弃,一定还会来探一探自己是否睡了。 他的心底竟是涌出一丝喜悦,心里想着,等这小女子过来,就好好地捉弄她一番,然后再…… 可是,他将灯关了许久,还没见那小女子蹑手蹑脚地过来。 心中竟是有了几分担心,连忙起身,躲到小兰的院墙上。 结果他就看到了南溪,听到了南溪对梅武德的怀疑。 其实赵白早就在怀疑梅武德了,现在他更加相信,梅武德和那铁木真的关系。 再想到秦少白几日前对梅武德的怀疑,他的心中竟是无限恐慌。 南溪走后,小兰似乎也想要回房去休息。 赵白正准备离开时,却闻到一股奇诡的香气。 这种香气,赵白虽然不熟悉,却是明白一定是迷幻一类的毒物,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他正想跳下去要帮小兰时,发现小兰在那里呕吐。 小兰的脸色是那么难看,他的心竟是抽疼了一下。 那样子,像极了小时候他看到的有了身孕的妃子们。 小兰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秦少白的。 小兰,竟然和秦少白真的有了那夫妻之实,而且还怀上了秦少白的孩子。 赵白突然间就生出一份嫉妒。 虽然他知道这种嫉妒很是好笑。 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小兰是秦少白的人。 他和她有恩爱之举,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是,赵白没办法说服自己,他想要扭身就走,好像那样就能抛开那被遗弃了的感觉一般。 就那么犹疑了一会,小兰已经冲出了秦府,毫不犹豫的。 他突然间有些害怕,心里的一根弦像随时会断了一般。 他再也没办法置身事外,竟是不声不响地跟上了小兰。 小兰在前面走着,他就那样静静地跟在后面。 来到凤凰山下,他发现那人竟是引着小兰去了卢家瓷窑。 卢家瓷窑。 当年那惨案发生时,他就想过那卢家瓷窑里一定有什么,才会让史弥远丧尽天良将卢家毁家灭门。只是那时,他是一个今日不知明日事的醉汉,就算心里有疑虑,也没有心情去找人来验证。 这一次,他自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小兰虽然处于魔幻散的药力之中,但看那人似乎也不想伤害于她,等自己将这卢家瓷窑好好勘察一番,再来将她解救,也是来得及的。 这样一想,赵白就隐了下去。 在几千平米的卢家瓷窑旧址上仔细地寻找着。 突然,他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抬眼,竟看到梅武德站在一间小屋的外面。 隔着一道门,梅武德在应诺着,在辩白着,在解释着。 赵白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竟然让他在这里遇到梅武德。 梅武德站在门外卑躬屈膝,那屋里的那人一定就是那草原上最英勇的那只苍鹰了。 赵白突然觉得,大宋眼前的风平浪静快要伪装不下去了,一场注定要到来的腥风血雨,正从那遥远的大漠一点点地飘来。 猛然间,赵白想起秦少白在交接本上写过的一句话,金国已不可怕,大理更不足为患,成吉思汗,那才是大宋最大的危机。 当时,他看到这句话时,只觉得秦少白是杞人忧天,那成吉思汗,只是一个小小的蒙古人,只会拉弓射箭罢了,如何能用那些牛羊来将自己的大宋给侵吞下。 可是,刚刚梅武德和那屋中人的对话,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 蒙古大汗的三王子,甚至于蒙古大汗都可能亲自来到了这临安城,一定不是为了采光购物这么简单。 赵白心头竟开始慌乱起来,他倒不是惧怕这蒙古人现在对他的大宋有什么举动。 战争这事,他比谁都清楚。 以成吉思汗的雄才大略,绝不会在毫无准备之际就贸贸然地向大宋发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成吉思汗,想要做的一定是连纵之计,利用大宋的兵力先将那些小国一一解决,最后才会把矛头对准大宋。 这些,似乎秦少白也在那交接本上都提到过。 为何,为何秦少白会有这样的预见,难不成,这秦少白对这历史的发展有着让人惊愕的先见之明。 如果是这样,那秦少白的身份就不是那么普通了,他是谁?他是谁用移魂大法移到自己的身体上来的,他的目的又会是谁? 赵白越想越头痛,就在这时,梅武德走了过来。 但梅武德似乎没有立即回他的望乡楼,他在往卢家瓷窑走。 这让赵白更加坚信卢家瓷窑有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也就在这时,他听到小兰在喊,不要,不要,他们,他们都是冤枉的。 赵白这才想起,小兰还在那人的幻境之中。 心中一急,自然是顾不得那个老人,就往小兰那奔。 却看到梅武德比他还着急,比他还要快地奔了过去。 赵白的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他的脑子里想到的那个念头让他感觉到自己很龌龊。 可是,这个念头却是怎么赶也赶不走,像条毒蛇一样缠绕着他。 他竟在这念头之下,缓缓转身,然后,身形一跃,飞离了凤凰山。 至于为什么又想到去望乡楼,他自己也不清楚。 但现在,看到小兰屋里的灯,他的心中竟是无限地温暖。 他甚至于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将小兰扔在凤凰山是发了疯,失了理智。 小兰屋子里的灯终于灭了,赵白缓缓地转过身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跨进院子,他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棵大梅树下,竟是梅清怡。 他对梅清怡从来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当他知道梅清怡也只是他的一名死士后,他对梅清怡就完全没有正眼看过一眼了。 只是,现在这个女孩,站在梅树下,用手轻轻拔弄着那已经没有梅花的树枝,那洁白的脸庞在梅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俏,竟是让他心中一动。 不,应该说,是让他的身体一动。 那种原始的冲动,竟是让他冲了上去,没有任何招呼地冲了上去,一下就将梅清怡给搂在了怀里。 “公子。”梅清怡惊呼,那张洁白如玉的脸涨得通红,小小的胸脯里像塞了几只小兔子一般,蹦跳得厉害。 赵白咬着这梅清怡的耳朵,没有说任何的话,眼前却是小兰脸上那道浅浅的刀伤。 一股血腥之气涌入他的口中,这竟让他身体里的躁动越发强大起来。 没等梅清怡有任何的回答,他已经将梅清怡拦腰抱住,撞开了自己的房门,然后将梅清怡抛到了床上。 梅清怡大约是被摔疼了,轻轻哎呀了一声,然后,就那样静躺在床上,再没有一声发出,只用惊恐的目光盯着赵白。 赵白将身上长衫脱掉,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在发热,耳朵在发热,脸在发热,整个身体都在发热…… 第二百一十八章:梅清怡的秘密 梅清怡看着赵白。 这个男人,这个她从五岁开始就渴望着的男人,此刻离她只有咫尺。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体里那蓬勃的冲动。 可是,为什么,不是她想要的那种感觉。 她看着单手撑着床,凌空着自己的男人,这个自己一直想要扑进他怀里的男人,不仅没有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甜蜜感,还有一种无法排解的羞辱感。 两滴泪从她的眼中滚落下来。 赵白的目光终于不再迷离,落在那两颗泪珠之上。 他竟伸出手来,去接那泪。 那滚烫的泪像是一剂解药一般,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天啊,他,他在做什么? 赵白的身子在往后退,一步又一步。 每退一步,一个女孩的脸就会出来一次。 他看得分明,那张脸,是小兰的脸。 “滚,你给我滚。” 赵白低吼着,将梅清怡被扯掉的衣服扔了过去,然后自己,一跃,竟从那窗子飞了出去。 梅清怡抱着那被撕碎的衣服,眼泪如泉般涌了出来。 她又一次知道了自己的痴心妄想。 又一次明白了她自己的身份。 一直以来,她都讨厌着她的身份。 那年,李太妃将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带到她面前时,问她们俩谁想活着? 她自然选择活着。 李太妃便笑,拿起了一把刀,对着她说:“如果你想活着,你就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管我叫你做地什么,都要听,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就是听眼前这个女人的吩咐吗?有什么难的。 谁料李太妃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刀将面前的这个小女孩给杀死。 她颤巍巍地拿起了刀,看着那小女孩充满恐惧的眼睛,实在是没办法下手。 这时,她听到李太妃淡淡的声音:“她若不死,她就变成你,你会以比你她惨上百倍的方式死去。” 她摇头,她不能死,她必须得活下去。 所以,所有挡着她活下去的人都得死。 她想闭上眼睛。 可是李太妃却说,只有亲眼目睹的死亡才能让她快速成长。 所以,她睁开了眼睛,瞪着同样睁得大大的那双眼睛,终于,大叫着,将刀扎进了那女孩的心口。 她听得李太妃大笑起来,将她抱起,称赞她做得好,又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梅清怡,你得记住,你这一辈子只为一个人服务,那个人,叫赵白,他是你的公子,是你的夫君,是你的主子,是你的神。” 她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个叫梅清怡的女孩临死时那怨恨的眼神,所以,她即使委屈求全,即使乖巧聪颖,依然觉得在梅花山庄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所幸的是,李太妃派人来接她,说要带她去见她的主人。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其他四个女孩。 她第一眼见她的公子时,就被他那双纯善的眼睛给迷住了。 所以,当李太妃让她的公子选两个人呆在身边时,她是多么渴望自己能被选中。 可是,他没有选她。 他选了看起来更乖巧更懂事的白如雪和欧阳紫。 临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他。 他已经和那两个幸运的姑娘在一起玩了,根本没注意到她那绝望的眼神。 她又被送回到梅花山庄,又夜夜都梦到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她开始生病,不明原因的生病,请了无数的医生都不能医治。 终于有一天,李太妃来了。 她身穿着道姑的道袍,显得仙风道骨。 她说,这女娃天生就是富贵命,但命中有一劫,这一劫不仅是对她,更是对家人。 梅家二老那时已将梅清怡当成心肝宝贝,花了重金只求解劫之法。 李太妃道,唯有让她去那峨眉山带发修行,方能解厄。 梅家二老如何愿意,说要再思虑一下。 李太妃也不强求,说她和这小女孩也是有缘,会在梅花山庄住上一晚,等着梅家二老的决定。 不用去想,梅清怡的病情加,几近丧命。 梅家二老只得忍着眼泪让梅清怡和李太妃走了。 在那里,她认识了天真可爱的心梅公主,她的世界似乎也被心梅公主影响着变得快乐简单起来。 可是,有一天,心梅公主摔碎了她所有的瓷娃娃,抱着她痛哭,说这世界好肮脏,再也找不到一个干净的瓷娃娃了。 她正在想该如何去让心梅公主的心情变好一些,也让自己不至于对这个世界绝望,就接到了李太妃的命令,让她陪着心梅公主一起回临安,还说,她会迎来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五岁那年的第一次相见,她就相信,能成为他的女人的那一天,就是她人生中最为辉煌的一天。 所以,当她听说小兰竟然是和她的主子住在一起时,她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冲出她的控制,那一剑,她不是为了她的三哥去挑,她是真的想要把眼前这个女子给痛痛快快地挑倒在地。 凭什么,这个叫小兰的姑娘,可以得到她家公子的爱,还强占着她三哥的心。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小兰爱着的那个人不是她家公子,而是这具身体的另一个主人。 她的心头狂喜,可是,那个叫秦少白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对,是那种让她厌恶的暧昧。 她本能地想要离秦少白远点,但又本能地想要靠近她的公子,所以,才会在这深夜时,来寻她家公子。 从小到大,她都相信宿命,相信,她的一生,都是为赵白而准备着的,无论生命,还是身体。 所以,当赵白红着眼将她抱起时,她虽然感觉到有一丝突然,感觉一点害怕,可是,她的心却是没有任何抗拒,甚至于还有一丝喜悦。 她梦寐以求的那一刻马上就要成为现实了。 但是,她没想到,赵白会对她是这样的态度。 “滚,你给我滚。”虽然只有简短的五个字,可是,她却觉得那是五支毒箭,每一支都无比精准地命中了她的五脏,使她感觉到血液在逆流,气息在倒转,竟是有那么一瞬间求死之念。 梅清怡不知道静躺在床上躺了多久。 这床上的被子上还有着赵白的气息,那种充满阳刚之气的,好闻的男人气息。 她将那玉枕放在心口,仿佛那个男人就枕在自己的心口一般。 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湿透了肩胛,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冰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梅清怡终于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咬了咬唇,穿好自己的衣服,拉开门,迎着那已经要喷薄而出的太阳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神秘的中年人 秦少白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凤凰山下,躺在那被火烧过的卢家瓷窑的废址之上。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烧焦的味道,让秦少白忍不住咳了几声。 很容易就能推算出来,昨天晚上赵白是呆在这里一直到天明的。 秦少白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 他发现赵白最近很是不对劲,首先那交接本上的内容写得越来越简单,好像不愿意把自己的心思,自己的看法告诉秦少白一样,再有,就是这醒来的地方也是越来越奇怪。 这一次,能在凤凰山脚下,下一次,不知道会不会到了凤凰山山顶。 这日,已是三月初八,正是春意盎然的好日子,凤凰山下就更是桃红柳绿,草长莺飞。 往前走了没一会,那瓷窑的颓废感便被这春意浓浓给替代了。 秦少白心中竟也漾起一缕喜悦之色,他看了看天日,阳光正好,温温和和,再加上那吹面不寒的杨柳风,竟让秦少白回忆起和木清怡假日里春游的感觉来。 面前,就显出一张同样青春靓丽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显出梅清怡的脸时,秦少白感觉到心口一疼。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一片竹林,竹叶很是青翠,竹地里那些落地的黄叶下面开始有小小的竹笋在蠢蠢欲动,就等着清明时节那一场雨来,可以破士而出,一飞冲天。 面前有两条路。 一条是围着竹林绕上一圈,另一条,就是穿过这竹林。 秦少白想了想,决定穿过这片竹林。 他必须得在小兰找他吃早饭之前回到秦府。 这些日子,他明显地感觉到小兰的心情不好,他不能再让小兰因为找不到他而着急万分。 进入竹林后,秦少白开始有些后悔。 这竹林里的竹子根本不能用茂盛来形容,前面加上n个无比都不为过。 竹子和竹子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完全就像一道道竹子筑成的绿墙,一层又一层。 秦少白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落脚的地方,一步又一步,感觉花的时间比那绕圈还要长久。 突然,他的脚下被什么绊倒了一下,人整个儿的往前冲,将一片竹枝全都压弯。 而那被压弯的竹子竟变成了一把弓弩,借用那巨大的反弹力将秦少白给弹了起来,直往前送。 秦少白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招,一时竟忘记了提气,整个人只知道啊啊大叫着,便飞了出去。 眼看着自己飞过了那竹林,才发现竹林外竟是一条湖,一条足足有十米宽的湖。 哪里还来得及收住身形,只听得扑通一声,他整个人便被射进了那湖里。 湖水立时被那巨大的冲力刺激着,露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然后,那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似的,竟是将秦少白顶了上来。 秦少白低头一看,天啊,是大个,是他很久没有去看一看的大个。 大个,大个,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大个哪里能答他,只是飞跃起了身子,朝着湖岸飞去,那巨大的身子轻盈地落在了湖边的一块草地上,然后像匹马一般将蛇尾给压了下来。 秦少白感觉自己像坐了滑滑梯一般,从大个的尾巴那滑了下来。 他正想要去抚摸一下大个,谁知道大个的身子却已经跃起,然后竟是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湖里。 偌大的原野,只剩下秦少白一个人,站在那湖边发着呆。 “年轻人,湖里有什么东西吗?” 秦少白转过身,看到一个神采奕奕的男人正站在自己的身旁。 看他的样子,应该四十开外,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是比一般二十左右的年轻人更有神采。 “大叔。”秦少白极有礼貌地拱手施礼,“刚刚我好像产生了一个幻觉,我正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呢。” “幻觉?”男人笑了起来,“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是有趣,这青天白日的,如何就会有幻觉了。” 说话间,那男人的手竟已握住了秦少白手腕:“脉搏平稳而有力,跳动的幅度甚至比一般人更强大,说明你的身体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说完,他竟又将秦少白的眼皮给拎了起来,细细地看了一下秦少白的眼睛:“眼珠乌黑,眼神干净,这颗心好像也挺正常的。” 秦少白的心口被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那中年男人就站在了一旁,也看起那湖水来。 “既然你这身体灵魂都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应该是这面湖了。要不,我们把这湖里的水给抽干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好吗?” 秦少白莫名其妙地被当成病人被人从身体到灵魂都检查了一遍,本来已经够吃惊的了,现在又听这人一句要将这湖水给抽干,更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们几个,去那临安城找个十几二十个民工来,就说每人十两银子,将这湖水今天给我抽干了。我倒是想看看,这湖里到底有什么怪物。” 中年人的话刚说完,那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五个人来,应了一声是,就要转身去那临安城找人。 “等会等会。”秦少白连忙阻拦。 中年人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小伙子,你还有什么更妙的想法?” 更妙的想法?你这想法已经够奇葩的了,我还敢有什么更妙的想法。 你这样的价钱,不要说一天,就是干个十天,都许多人抢着来干的吧,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因为抢这份工打得头破血流。 第二点,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有水了,那藏在湖水里的大个何处去容身? “没,没有什么好想法,我只是想跟大叔你说,我那幻觉跟这湖,跟这湖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我这全身都干干的,哪里沾到一点湖水了啊。” 没想到那中年人竟真的来摸秦少白的衣服,然后点了点头。 手一挥,恭敬垂立的五人便又消失不见了。 秦少白自然知道,他们不是消失了,他们是隐藏在某一个地方,只要这中年人手一挥,或者轻声一喝,就会立即出来,然后干一些让他秦少白呲牙咧嘴的事来。 比如说,看他秦少白不顺眼,把他给扔到这湖里去陪他的幻觉。 此时此刻,秦少白是再没心情去寻找大个,自然也没心情去欣赏这湖光山色。 他只求快点离开。 “你,长得很是不一样。” 谁料秦少白刚想移动一下脚步,又听得那中年人若有所思地说. 然后没等秦少白有什么反应,就又被那中年人给拉了过去。 而且这一次更加离谱,那中年人竟是命他将外面衫袍给脱下来,说要给他摸一下骨头。 “大叔,不用了吧。”秦少白发觉自己是遇到疯子了,这人是比梅武德还要疯狂啊。 “怎么?我帮你摸骨,你也有意见?要知道,经我摸过骨的人个个都飞黄腾达,无一不鸿运当头,全都是……” 秦少白哪有心情听这中年人自卖自夸,他紧紧地抱住双肩,可怜兮兮地护着自己衫袍。 “难道你喜欢我那五个徒儿来帮你脱?” 中年人问得一本正经。 秦少白差点一口老血给喷了出来。 他指着那还没有出来的太阳,做着最后一点挣扎:“大叔,现在,很冷啊。” “噢,原来如此。” 中年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啊,把我的那个牛皮夹袄拿来。” 牛皮夹袄?这三月的天,你在想什么啊,大叔。 第二百二十章:我们还会再见的 “大叔,你刚也说我年轻,说我身子骨好了,不要说脱了这外面的衫袍,就是把全身都脱光我也不会觉得冷的,是吧。” 秦少白见那中年男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大有让他脱光了试试的意思,不由往后缩了缩。 中年男人呵呵笑了起来,将秦少白一下拉到了面前:“这样说,才像一个年轻人说的话哇。年轻人,怎么可以怕冷,这身体里可是有三把火的。” 说着,那中年人开始得寸进尺:“其实你脱得光光的,我摸起来会更加准确。” “不用不用,这青天白日下的,赤身裸体实在不雅观。再说,大叔,我一看你就仙风道骨,水平肯定了得,哪里需要我如此?” 正说着,却见那中年男人却已经将他扳正,然后一双手开始在他的脸上,在他的脖子上摸了起来,最终落在了他的锁骨上。 秦少白感觉到有一些恶心,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摸着。 要是摸他的是个妙龄女子,哪怕手指没有那么纤细,哪怕皮肤没有那么光滑,他也不会觉得恶心,最多感觉不会那么美妙罢了。 可现在,摸他的竟然是个男的,还是个中年男人。 他莫名其妙的就想起来断袖之癖这个成语,然后全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忍不住就颤抖了几下。 “别动,动来动去,我怎么能摸得准?”那中年男人怒喝了一声,“你要再动来动去,我就让我5个徒儿把你的手脚全都按住。” 好吧,你们人多势众,你们艺高人狂妄,我还是不要吃这眼前亏,就当你这双手是我家小兰的手吧。 秦少白比谁都清楚,他现在可是秦少白,只有几招花拳绣腿的秦少白,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中年男人的五个徒儿,更别提这当师父的男人了。 当然,他若是把小兰教的凌波微步学得醇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也是可以。 可是现实就是,他只学了几个步伐,跑起来也就比婉儿快一点,连赵月儿都比不上。 算了,算了,既然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那就只能闭上眼睛去想象一些更美好的画面了哇。 秦少白正沉浸在他的自我催眠中,却听得一声叹息,然后,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秦少白连忙睁开眼,发现中年男人正两手扁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我说大叔,你不会没蘑菇爱上我了吧。 拜托拜托,我对男人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要说还是你这样成熟的男人。 秦少白连忙将扔在地上的衫袍给披了上去,特意裹了个严实,以避开中年人那犀利的目光。 一阵风吹来,秦少白感觉到鼻子一阵痒,他努力忍着,终究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中年男人皱了皱眉,从身上掏出一个药丸,招呼也没打,就将秦少白给抓到了面前,左手一捏他的下巴,右手中的药丸已经落在了秦少白的口中,哧溜一下就进了嗓子里。 “你,你给我吃的什么啊?” 秦少白惊呼着。 “那么紧张干什么,是我经常吃的强力丸,能增强你的体质的。”中年男人一脸的鄙视,“你看看你那弱鸡的样子,和这具身体真的一点也不相符。” 不相符,我还想说,我今天的行为和我那暴脾气是完全不相符呢。 我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竟然会变得如此听话。 这面前的人明明就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我还不知道他是谁的陌生人。 他说脱衣,我竟然就真的脱了。 他说摸骨,我还tmd真让他给摸了? 这真是见鬼了。 为何,我会对他言听计从? 好像听从他的安排就是再理所当然的事了。 难不成他也像那小兰她娘一样给自己使了真言幻境? 秦少白在那里反思忏悔,恨不得用手将自己的头给捶破来看看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举动。 那中年男人的手竟也握成了拳头,只不过,他是用拳头撑着额头,眉眼里全是浓浓的不可思议。 “小伙子,我告诉你,你的骨胳精奇,是个练武的奇才,按说不可能是现在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子。对了,你的那锁骨,很明显是锁龙骨,也就是说,你极有可能成为一条巨龙。但你这神色,很明显缺少一份龙者才有的霸气,这不应该啊。”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侃侃而谈,每说一句,就会再次摸一下秦少白的锁骨,好像那里锁着的是他不能理解的秘密一般。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震颤着秦少白的心灵。 骨胳精奇,练武奇才,内力雄厚,还有着两根锁龙骨,这不就是赵白吗? “不过。”那中年男子却又是一顿。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你的眼神实在是柔软,就是你这眼神将我吸引了过来,让我情不自禁地和你聊了这么久。”男人竟说得十分地诚恳。 “我的眼神柔软?” 男人嗯了一声:“这是最让我吃惊的地方,摸你的骨胳,我感觉到的是一种杀气腾腾,看你的眼睛,你却看到了一种淳朴善良。” 秦少白一时间不知道这中年男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赞美自己,还是在贬低自己啊。 男人的眼神,尤其是在这乱世中男人的眼神,柔软顶个鸟用啊。 却听得那中年男人又低叹了一声: “也许,这就是命数,你眼中原来应该有的杀气被你现在的柔软之气给替代,也就同时将你身上的煞气给消除得干净,所以,你可能已经被这一点柔软之气给改了命数。” “你是说,我眼中的那一份柔软,有可能让我有了更好的命。” 那人点了点头:“我摸到你的锁骨处一处断骨,那是英年早逝的标志,可是那断骨却奇迹般地在愈合,说明,你那应该死于非命的命数在慢慢地改变。” 那中年男人竟是毫不忌讳地将这些平常人绝不会当着当事人面说出来的话淡淡吐出,完全不在乎秦少白满脸的震惊。 秦少白的震惊,是在于他想起了历史上的镇南王,的的确确是英年早逝。 若不是他英年早逝,这南宋就没有赵扩什么事了。 “年轻人,愿我们不要成为敌人,你这个敌人,会是我最可怕的敌人。” 说着,那男人竟是拍了一下秦少白的肩。 秦少白立即笑了起来:“大叔,你真是高估我了,我就一小小的临安知府,大叔你一看就不是平常之人,我如何会和大叔你成为敌人,还会成为你最可怕的敌人。” 那中年男人还放在秦少白肩上的手竟是轻颤了一下。 “你,就是秦少白?” 见秦少白很肯定的点头,他的脸色竟是微凝,又低语了一声:“那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男人轻咳了一声,那消失了的五个人瞬间飞了出来。 五人以秦少白为中心,竟是围成一个五角星,将秦少白困在了里面。 “放肆,怎可如此对待秦大人。” 中年男人一喝,那五人立即单膝跪下,眼睛却始终盯着秦少白。 好像秦少白随时都会做出危害那中年男人的事情一样。 “大叔,他们,好像在防着我?”秦少白很是干脆地问,“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 “呵呵,哪里有什么误会,就是听闻秦大人武功了得,我这五个不成器的徒弟担心我的安危罢了。” 说着,那中年男人却是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淡淡说道:“今天起得早了些,我啊,还得回去睡一会。”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那五人这才站起身来,跟随着中年男人往回走。 秦少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中年男人越走越远。 “大叔,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秦大人,你还是多花的精力破你的鬼俑案吧,若是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空中飘来那中年男铿锵有力的话语。 第二百二十一章:春色满园关不住 秦少白还没走出那条湖,就看到了疾驰而来的小兰。 “秦大哥。”小兰喊着,马从秦少白身边飞过时,她弯下腰,就将秦少白拉上了马,然后,两只手松开缰绳,竟是将秦少白紧紧抱住。 秦少白只得接过那被小兰扔下来的缰绳,同时,他感觉到小兰的脸贴在他的背上,让他感觉到一股炽热,这炽热又从背部迅速蔓延,竟是让他浑身颤栗了一下。 似乎是感觉到秦少白身体的召唤,小兰环在秦少白腰上的两只手搂得更紧,她那最柔软的地方紧贴着秦少白,传来一阵又一阵如潮般的热浪。 秦少白现在知道他们队里那些中年男人说春宵一刻,不如晨光一瞬是什么意思了。 他真想翻转身,将身后那小女子拥在自己怀里,亲吻她那张比朝霞还要绚丽的脸,亲吻她那比天鹅还要颀长的脖子,亲吻他那比蜜桃还要甜美的唇…… “秦大哥。”小兰在他的身后低唤了一声。 秦少白只觉得那声音如山间的清泉一般,将他这身体里的疲倦全都清洗的干干净净,他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一种要去征服的力量。 前面,出现在一块空地,却是草色遥看近却无。 秦少白的脑海里竟现出旖旎风光,这风光之优美之诱人竟让他再也举不起那马鞭,两腿更是一夹,那马很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怎么啦,秦大哥。”小兰问,懒懒的。 秦少白从没听过小兰如此慵懒的声音,他只觉得这声音实在比那高耸的山峰还要让人兴奋。 再也没办法去顾及左右,已经跃身下马。 小兰见秦少白突然间下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正待要问时,身子却被秦少白一拉,也从马上滑了下来。 她哪里有下马的准备,这整个人便完全被秦少白拉着往他的怀里钻。 秦少白已经拦腰将她抱住,红着一双眼,盯着小兰身上那起伏的波涛。 小兰,一下子明白了秦少白想要干什么。 她的脸红灿灿一片,眼中却闪着幸福的光,嘴唇微启,有几分欲迎还拒的羞涩。 秦少白在心中低唤了一声,完了,干脆不再看小兰,朝着那块沾满晨露的草地走去。 “秦大哥,会不会有人?”小兰轻轻地问,满脸的娇羞。 “没事,这里前面是湖,后面是竹,是最好的约会圣地。” 秦少白低下头,在小兰的唇边低语了一句,又不失时机地在她的红唇上点了一下。 小兰不再说什么,只用双手搂住了秦少白。 秦少白将身上那长衫脱了下来,扔在了草地上,然后将小兰轻轻放在了那长衫之上。 他跪在草地上,看着那雪白长衫里粉红衣服的姑娘,那姑娘,此时轻轻地蜷缩着,目光却无比炽热地看着自己,像极了家中求宠的那只小花猫。 秦少白的喉结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每动一下,他就觉身体的水份被抽干了,让他急需水的滋润。 “小兰,我好渴。”秦少白看着小兰,委委屈屈说道。 小兰扑哧笑了起来,两手往后指着身后的湖,话还没说出,两只手已经被秦少白的手轻轻按住,然后感觉到身上一重,再一看,秦少白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眉毛上。 “秦大哥。”小兰低语了一声,“眼睛里哪里有水。” 这略带怪责的问话,还有那微微张开的红唇,都好像在指引着秦少白。 秦少白摸了摸小兰的脸, “那我就去更好的地方去找水,好不好?” 小兰睁着那双迷蒙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一种酥痒的感觉传了过来,小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自己被带进了另一番天地。 身后那湖面突然间往上涌出一股热流,似乎是一块巨石毫不客气地冲了进去,打破了湖水的那份沉静。 小兰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她娘跟她讲的那个大闹东海龙宫的孙猴子现在正拿着那根定海神针玩得不亦乐乎。, …………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兰才感觉到湖面开始慢慢地恢复平静,那根捣蛋的神针似乎已经被孙猴子收了回去,老老实实却又心满意足地呆到它的耳朵里了。 秦少白翻身下来,也不管那草地上依然还有湿气,就那样平躺着,深深地呼吸。 他的胸脯随着那呼吸起伏着,生命在这个身体里彰显着无与伦比的活力。 此时此刻,秦少白发现,原来天空上的云彩也可以这么好看。 闭上眼,感觉到一双柔嫩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口。 侧过脸,看着身旁的女孩那娇羞迷人的面庞,心里全是幸福的感觉。 原来,人生的幸福真的很简单,有一块可以自由呼吸的空间,有一个可以相看两不厌的爱人在身旁,那就够了。 “秦大哥。”小兰微微唤着,充满了期待,“你,会永远对小兰好的,是吗?” 秦少白不说话,在小兰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感觉还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微微抬起身,在小兰额头上吻了一下。 小兰大约是感觉到酥痒,呵呵笑了起来,翻身坐起,快速地整理起衣衫来。 “秦大哥。”小兰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纵身跃起,半跪在秦少白的身旁。 “嗯,说吧,怎么了?”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秦少白见小兰突然间如此严肃,连忙收起自己那慵懒的想法。 “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翻身坐起,秦少白将自己遇到的那中年男人,还有湖里的大个子,一一讲给了小兰听。 “你也遇到了那个中年人?”小兰的眉头皱了起来。 “是啊,一开始没感觉到什么,不过,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挺可疑的。小兰,你觉得他会是谁?” 小兰便将南溪的怀疑一五一十地说给了秦少白听。 虽然小兰的怀疑有根有据,可是秦少白还是有些不甘心,坐起来,看着遥远的北方:“这个时间,他应该在一个一部落一个部落的收拾着,为何会突然来到临安?难道是来帮助梅武德的?” 秦少白跳了起来,也不去捡拾那件长衫,环着臂膀就在湖边踱起步来。 “我想起来了,那铁木真有四个儿子,其中第三子叫窝阔台,他会在未来……”秦少白欣喜嚷道,回头,却看到小兰一脸的疑惑。 对了,这是若干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一定会让小兰胡思乱想的。 他干脆地闭了嘴。 “秦大哥,你是认为梅武德就是那蒙古族的三王子窝阔台?” 小兰惊问道,却是全身都开始颤栗起来。 窝阔台,她太熟悉这个名字了。 从她记事以来,这个名字就一直在她的耳边回旋。 【作者题外话】:各位想要小兰和梅武德在一起的朋友们,对这个窝阔台和小兰的关系,是不是很感兴趣啊。 呵呵,我也挺感兴趣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为何他会给放他一马 秦少白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兰表情的变化,她只以为小兰咬着她的唇是因为羞涩,不由地又在小兰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就让小兰回到了现实中来。 她将秦少白的手拉了过来,枕在自己的头下,看着那东边越来越绚烂的天空,悠悠道:“要是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啊。” 秦少白用手刮了一下小兰的嘴唇:“傻丫头,不吃不喝,那我们就成两具木乃伊了。” 见小兰对这木乃伊一词很是疑惑,便又笑道:“等这里的事情搞定了,我就递上辞呈,我们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生个十个八个小小兰,小小白,好不好?” 小兰娇俏的脸红得像那天边的朝霞,她的粉拳轻轻捶了捶秦少白:“谁要给你生娃了。” 秦少白呵呵大笑:“生个十个八个……” 他突然间停住了,目光也变得冷峻起来:“你说,那七个瓷娃娃会不会真的是那刘喜所作,代表着他死去的七个亲人?” 小兰是没想到秦少白会有这想法,还没开口,却看到秦少白已经站起身来,对着那喷薄而出的太阳说道:“是该好好地去问一问那刘喜了,能还的清白,总得还给人家。” 小兰一听这话,才想起,昨夜和他一起去那望乡楼寻找金昭宁,遇到七鹰袭击的是赵白,也是赵白和他一起去了那天牢,亲眼看到了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刘喜的尸体。 看来,昨天赵白在自己走后,又做了很多事,才会让秦少白在这凤凰山下醒来,也才会忘记了将这些事情都在交接本上写下来,告诉秦少白。 “秦大哥,刘喜,是不用提审了,他昨晚已经在牢里死去了。” 秦少白是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淡淡噢了一声。 “其实,我也知道,那刘喜若是拿来当替罪羊的,那些人自然不会让他活太久,一来是怕他会翻供,二来,也是想要快点结束此案。” 小兰点了点头,正欲将另外的那些事也告诉秦少白,却听秦少白又道: “小兰,自从那瓷人敲响血情鼓后,我的心中总是忐忑。原本,我在这里也只要担心你一人,可现在,婉儿和月儿来了,我心中自然是欣喜的,却也多了一点担忧。” 秦少白突然转过身来,握住了小兰的手:“小兰,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要答应我,好好地照顾好你自己,还有,为了我,好好地保护好两个孩子。” 小兰竟是被秦少白的话说得感伤起来,将身子轻轻靠近了秦少白:“秦大哥,你不要说傻话了。小兰现在和你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小兰如何会允许你独自离开,若你真的会遭遇到什么,小兰一定带着两个孩子守住你的一切。” 眼前的女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地坚定,她的目光里是无法伪装的深情。 秦少白真想把自己那秘密在这一刻倾吐出来,但理智告诉他,若他的这个秘密被发现,这临安城可能又要掀起一场大风波了。 他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醉死在南阳县街头也没有人管的醉汉。 “好了,好了,小兰,你们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刚刚才被我偷了那么多的水,现在竟又眼泪汪汪的了,秦大哥答应你,一定好好地好好地活着,陪着你,陪着两个孩子,让你们过上你们想要的生活。” 秦少白用手拭去小兰眼角的泪,轻轻安慰着,也不忘记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小兰俏脸通红,小拳头捶了起来:“秦大哥,你也变坏了。” 秦少白哈哈笑了起来,跃上马,将小兰拉了上去,两人疾驶而去。 刚到府衙门前,王平就奔了过来,说那赵汝述已经在府衙等了有一会,白如雪正在里面招呼着他呢。 “紫儿呢?”秦少白问道。 “欧阳捕头说,她有些头疼,所以回内堂睡觉去了。” 秦少白和小兰对望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欧阳紫一定是看不惯赵汝述那双色眯眯的眼睛,随意找了个理由避开了。 “小兰,你去看看紫儿吧,我现在去见一见那赵汝述。” 赵汝述正坐在客堂里,手中拿着一杯茶,不知道在那里想着什么。 白如雪站在他的身后,板着一张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秦少白心中暗笑:“白捕头,王师爷说有事要找你,你先出去看看,赵大人,我来招呼就行。” 白如雪一听这话,立即像关在笼子里小鸟看到了一双来开笼子的手一般,开心地应了一声嗯,也不和赵汝述打招呼,就奔了出去。 “秦大人,你家这白捕头,真的挺有意思的。”赵汝述抬起头,他竟也不站起身来迎秦少白。 “赵大人你这是谬赞了,这白捕头,除了武功好一点外,真的是找不到一点优点。我想把她给开掉,又舍不得她那一身好武功,抓起贼来倒是十分地利索。” “呵呵。”赵汝述干笑了几声,看着秦少白在对面坐下后,斟了一杯茶给他:“少白兄,我这次来,是因为我听说,昨晚大牢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大人,你不说,我还真想要找你去说一说呢。要知道,昨晚本官可是差点因为这个刘喜丧了性命。” “啊,少白兄,这话从何讲起。” 秦少白便将小兰所说望乡楼一事说给了赵汝述听。 一边说,秦少白一边注意着赵汝述的表情。 他不得不佩服那赵汝述,竟然一点早就知晓的表情都没有,完全沉浸在秦少白的叙述之中。 等秦少白说完,那赵汝述一拳砸在了桌上,将那茶水溅了个四起。 他自己更是愤愤站起:“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们临安城的最高长官寻仇,少白兄,你等着,我这就派人将那七鹰给找出来,让他们跪在少白兄你的面前,任由你处置。” 说着,那赵汝述竟真的起身就往外走。 要不是赵汝述的臭名声已经深嵌在秦少白的脑海里,再加上秦少白认定了赵汝述这表现就是一个字装,他还真有些感动。 “赵大人,那七鹰早就被望乡楼的梅三公子给吓走了,而且他们也明确说了,是为那刘喜报仇,以为是我逼死了刘喜,才会去跟踪上我,想要找我理论。” 秦少白停了一下,突然笑盈盈地看着赵汝述:“后来,他们发现找错人了,所以,我不会再有任何的危险。反而是赵大人你,最近出入可是要小心一点噢。” 赵汝述一听,脸色大变,却是什么也没说,抱拳就告辞要离去。 “对了,赵大人,既然那凶犯刘喜已死,我想行刺赵大人的案子也就可以结了吧。” “噢,对了,我真是被那七只鹰给气糊涂了。”赵汝述停了下来,脸色竟已恢复了正常,“我就是来告诉你一些刘喜的事情的,他在顺昌县也是制瓷器的一把好手,尤其是会做那些瓷人瓷娃娃什么的。” 说完,赵汝述又一次告辞离开。 秦少白呆在了那里,一时弄不明白,这赵汝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道,他是在暗示自己,不仅仅这刺杀他的案子可以结了,可以推到刘喜身上去了,就连那府衙前的瓷人鬼俑之说,也可以推到刘喜身上去了? 如果真是这个意思,这一定是史弥远的意思。 眼看史弥远给的十天限期要到,自己手中还没有一点点鬼俑的线索。 这史弥远明明可以拿住这个把柄参自己一本,让自己卷起铺盖回南阳去。 为何,他会在这胜券在握的时候放自己一马呢? “少白,少白。” 门外传来宋慈焦虑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见宋慈已冲了进来:“少白,朝中有大事发生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杀机尽现 宋慈说的那件大事,竟和六王爷有关。 赵汝述来府衙讲课那天,六王爷竟是真的应召入宫,而且和皇上密谈了整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皇上竟称病不再上朝,而六王爷却被一纸诏书派到了福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朝堂上众臣都不明就里,纷纷向宫中侍卫,公公们打听消息。 没想到这一次,宫中众人竟都是同一个态度,缄口不言。 众臣只能守在大庆殿外,静候着太监总管传达皇上的下一步旨意。 史弥远这日本是找了借口请了病假不上朝,听到皇上有这反常的举动,一边派人去杨皇后那打听消息,一边已是飞快地换上官服奔向大齐殿。 众人看到史弥远,自动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自然是亲相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争着抢着给史弥远讲情况,叽叽喳喳,像一群讨人厌的麻雀围着一只凶横的秃鹰在献媚。 另一派,和那被害的韩侂胄观点相符,是希望再来一次北伐,可以将江山夺回,,自然对史弥远苟延求和意见颇大。 但他们又碍于史弥远现在的势力之大,不要说起来反抗了,就是微微表现一下厌恶,都会被史弥远的那些狗腿子给抓住把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按上一个罪名,祸及全家。 但他们又没办法违背自己的良心,和那群麻雀一样不知廉耻地讨好,所以只能选择远远避开,求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史弥远的眼中哪里会有这些人。 他现在心里的敌人除了那个被派去福建的六王爷外,就是那个让他看不透的秦少白。 为了试探秦少白,他不仅仅利用了赵汝述这个案子,白白牺牲了刘喜这一个兵,还派出了武夷山七鹰。 结果,竟是被那梅武德给破坏了。 梅武德。 这个名字似乎是最近才有所耳闻,只听说是梅家山庄的三公子。 可是,他让人去调查过那梅家三公子,那人几月前还完全是一个纨绔子弟。 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如今的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 除非,他也不是梅武德。 那他会是敌还是友? 史弥远只觉得脑子涨得很疼。 “史公,您说说看,皇上为什么会让六王爷去福建,而且还是去了赵大人所在的顺昌?” “赵恬他去了顺昌?”史弥远惊问了一下,心中竟是涌出一丝不安。 莫非那个傀儡皇上察觉出了什么吗? 不可能,现在,他和杨皇后两人几乎是将那个小傀儡给完全架空了,只给他看到他应该看到的东西。 如果这小傀儡真有什么蠢蠢欲动,也一定是六王爷煽动的结果。 赵恬啊,赵恬,我见你颇有才气,原也想拉你入营,谁知道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史弥远咬了咬牙,硬是从牙缝里哼出几个字来:“他若是求死,谁还能帮他挡住那黑白无常。” 众人一听,都低下头来,心里却是胆怯异常。 上一次见到史弥远有如此神色时,还是在韩侂胄被害前,没几日,韩侂胄就被害了。 这一次…… “史公。”派去皇后那去的人奔了回来,“史公,皇后有信给你。” 史弥远的手一挥,原本围着他们的麻雀们早就想离开这只要捕食的秃鹰,现在得了允许,一个个都往后退去。 史弥远展开信看,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他真没想到六王爷赵恬的那双眼睛会那么毒,竟可以看出他藏在心中的秘密来。 选择顺昌,选择赵汝述,当然不只是因为赵汝述有皇家的血统。 赵汝述在顺昌,甚至于在整个福建的影响力,才是他愿意将赵汝述拉在身旁的原因所在。 福建,这一个风水宝地,可真的是他史弥远想要梦想成真的地方啊。 那里,山明水秀,物产丰富,民心还淳朴,绝对是他那理想实现的最好之地。 更何况,福建还是南宋理学大家朱熹的家乡。 若不是为了自己那个梦,他史弥远何苦顶着一众大臣的反对,要将已经被踢出局的理学再去扶持。 人的思想,往往比那刀剑更有杀伤力,用理学来做全国思想根基,从而在思想上去控制南宋民众,这才会让他的梦想能更轻松更自然地达成。 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思去劝说那个小傀儡解除党禁,并在短短的几年来,让理学有了很大的发展。 所以,他对在福建当县尉的赵汝述寄以重望,希望他能从顺昌开始,一步步地爬往福建的最高层。 好不容易抓住了这鬼俑行刺的机会,可以险中求胜,将赵汝述推到皇上面前,推进这临安,变成自己的一大帮手,却又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变故。 赵恬啊,赵恬,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史弥远背着手轻轻地踱着步。 当今朝廷,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下,唯有这赵恬让他琢磨不透。 琢磨不透是最让人心烦的事。 倒不如多年前的赵白,那么干脆地在大殿上反对自己,唾骂自己,甚至于想抽出他的宝剑想要将他一剑挑于大殿之上。 史弥远想着,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各位大人。” 一记公鸭嗓子响了起来。 在那窃窃私语的众人,全都停住了话,目不转晴地盯着传话太临苏不同。 “各位大人,皇上说了,众大人最近也很是辛苦,今日早朝就不用觐见了。还请各位大人有事要报的,都将奏章交给奴婢,奴婢自会送到皇上面前,请皇上亲勘的。” 苏不同的目光落在了史弥远的身上,又清了清他的嗓子道:“皇上说了,他想要静静休息,任何人都不要去打扰他,他若是想要见谁,是会让奴婢通传的。” 史弥远当然听得懂苏不同的意思,他的脸上竟是没有一丝的表情变化。 “好啦,各位大人,时候也不早了,若大人们没有事要报,就散了吧。” 苏不同一指那佛掸,转身就走。 等了半天等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众人也就在嘀嘀咕咕声里,各自都往家走。 史弥远的亲信们却是不敢走,他们刚刚已经感受到他们主子的杀气,现在这个时候,必须规行矩步,才能避免自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他们又不敢近前,只有散在不远外,眼巴巴地看着史弥远,等着史弥远的下一步指示。 史弥远笑了笑,对着那几个殷勤的脑袋道:“干嘛,都不愿意走啊?皇上都没有什么指示,那我们就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好了,散了吧,都先散了吧。” 史弥远这样一说,众人便都不敢再说什么,虽都满心疑虑,却也只得逶迤离去。 “大理正请留步。” 听到史弥远轻唤,一个四十左右的儒雅男子停了步,走到了史弥远面前。 那人,面白眼明,虽已到不惑之年,却依然精神抖擞,正是去年刚被史弥远力举为大理圭正卿的薛极。 薛极,江苏常州人(无影的老乡啊,为何会是奸臣啊,55555),曾任温州通判,知广德军,带兵判案的水平平平,却有一身拍须溜马的好本事。 “史公,有何吩咐?”薛极极为恭敬。 “汝述还在行馆,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速回顺昌。” “史公,您当初让赵大人过来,不是想……” 史弥远狠狠瞪了薛极一眼:“此一时,彼一时,什么样的时机做什么样的事,你跟了我这么久,为何还是如此蠢笨?” 薛极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史弥远见他的低头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但轻轻安慰道:“福建八闽之都,但不可被他人所控,我自会向皇上进言,让你去那建宁府就职,可以帮一帮汝述。” 说着,史弥远拍了拍薛极:“几人之中,你最得我心,你可要好好去做,别辜负我的期望啊。” 这本是极好的鼓励之语,薛极却听得胆颤心惊。 第二百二十四章:血书 “六王爷被皇上派到福建去了还去了赵汝述所在的顺昌?” 秦少白这一惊,不亚于对那神秘中年男人的猜测。 他刚刚看到宋慈,是有想着要将那中年人的事情告诉宋慈的。 但现在看来,六王爷去顺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是,走得很急,几乎是诏命一下,立即动身。六王爷都没被恩准回府去打点一下,所跟随的人除了飞羽,全是皇上亲派的。” 宋慈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会,又道:“我想这可能和赵汝述的案子有一点关联。” 秦少白连忙将刘喜在狱中自杀,七鹰在望乡楼袭击,以及赵汝述来府衙说要将刘喜刺杀一案了结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如果史弥远真的想要给你这么好的一个台阶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要拉拢你,让你也成为他们集团中的一员。” 秦少白立即就跳了起来:“宋大人,你说这话怎么说得这么顺口,你是不是也以为我这些日子对史弥远太客气了,客气得都让你们误会我要投靠史弥远了啊?” 秦少白说这些话时,青筋直跳,显然,他很激动,他还很生气。 史弥远是什么人,他就算不喜欢历史,也清楚得很。 他秦少白就是再胆小怕事,也不至于会和那一代奸臣同流合污。 更何况,他这满身的凛然正气,真不知道宋慈的眼睛最近是不是坏了,竟然会对他有这样的看法。 说他会在这一世里手刃了史弥远,帮着赵白重新扯起北伐的大旗,从而改变大宋的未来,他倒是觉得有几分可能。 宋慈见秦少白气得在那直喘气,连忙握住了他的手:“少白,别人有可能会误会,我又如何会不懂你,我知道,你这一招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宋慈这成语用得,秦少白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他是明白了,宋慈永远也不会把他当成敌人的,心里竟是十分地激动。 谁知道宋慈又冒了一句,“不过,你这几日的谄媚样子,的的确确让人觉得很是……” 宋慈故意不把话说完,还悠闲地端起一杯茶,假装喝茶,却还是没办法掩住他唇角的笑意。 秦少白骂了一声shit,将宋慈手中的茶抢过来,自己先喝了下去。 “你啊,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这茶里,全是我的口水了,你倒是喝得进去啊。” 宋慈一脸的无奈。 听得秦少白在那啧啧赞道:“这茶,被宋大人喝过,还真是让人唇齿留香啊。” 宋慈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按着自己的心口,笑得喘不过气来。 “唉,要是六王爷也在这里,该多好啊。” 秦少白突然间转了话题,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宋慈立即也收住了笑,正色道:“六王爷也曾和我谈过赵汝述的案子,他说他很担心史弥远会利用这个案子让赵汝述出头。” “让赵汝述出头?”秦少白马上想到史弥远来找自己的意图,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听得宋慈又道, “噢,对了,史弥远好像已经将赵汝述这次的表现写了一封表彰书,交给了大理寺,听说,大理寺正卿薛极对赵汝述是大加赞叹,说一定要上表皇上,力荐赵汝述去当建宁府的知府。” “你是说,史弥远做了那么多事,是为赵汝述铺路?让他可以去掌管福建?” 宋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秦少白马上想到了南宋的那个临时朝廷,不就是在福建吗? 不过,那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史弥远应该不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先让赵汝述把个福建给控制起来,以备将来小朝廷来时,可以独揽大权? 而且,与其说是南宋小朝廷选择福建,倒不如说,南宋小朝廷是没有其他地方可选了,他们被蒙元逼到了福建,苟延残喘,以为蒙元会就此罢休,谁知道人家蒙元根本不鸟它,直接把他们逼到了广州,太后皇上全都跳海自尽。 历史老师讲这段时,泪如雨下,几度更咽,使得从来不喜欢上历史课的秦少白对福建这个省有了特别的印象。 宋慈不知道秦少白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他的脸色奇怪的很,一会儿悲,一会儿恨,一会儿又充满了可惜。 不过,宋慈现在可没有闲情逸致去研究秦少白的脸部表情,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讨论这赵汝述。 在宋慈的心中,赵汝述只是史弥远的一条狗,一条狗离开他的主人,就什么也凶不起来了,所惧之有。 想到六王爷临行前的目光,宋慈都有些后悔没有一来就和秦少白说那正事了。 “少白,赵汝述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不用去管。朝廷要想提拔一个人,也不是他史弥远一个人说了算了。我这次来,一来是告诉你这件事,二来是为了这一封信。” 宋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这封是飞羽快马送来的一封信,说是六王爷找了个机会在去福建的路上写的,又避开了那些皇上的耳目,让飞羽飞马送给我,再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秦少白接过信,只觉得这信有千斤之重,这封信足以证明六王爷对自己的信任啊。 拆开信,里面竟不是宣纸,而是一方锦帕。 锦帕上的字是鲜红的,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很明显,这信是六王爷沾着血写的。 秦少白原是想让宋慈一起来看信,可是宋慈却是很自觉地别过脸,端起一杯茶,看着院子外。 看来,六王爷一定是交代过,这封信的内容只可以让秦少白知晓。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连宋慈都要瞒着呢? 秦少白满心狐疑地展开信。 那信上只有短短的几个字:“风雨飘零,恬乞兄归,共撼山河。” 秦少白被这十二个血字给吓得往后就退,手中那锦帕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他连忙将锦帕抓住,塞进了怀里。 宋慈也不去问那信里的内容,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少白,好像他算定了秦少白等会就会给他一些惊天动地的话语一般。 “六王爷,他说,他要出去好一段时间,所以,让我好自为之,不要冲劝妄为。” 秦少白尴尬说道,心里很是难受。 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来到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一个人。 现在却要让他对这个人说谎话。 秦少白只觉得他对宋慈说出的每一句谎言都像芒刺刺着他全身。 “噢。”宋慈竟噢了一声,一点怀疑的意思都没有。 秦少白心里难受,实在是没办法让自己再和宋慈呆下去,正想随便找个理由将宋慈送出府衙,却听得门外一阵吵闹。 听那声音,应该是李冼在嚷,而且那声音里充满着十万火急。 这几日,府衙也没事可为,再加上李小林也不想李冼淌上赵汝述这滩混水,想让李冼去小林镖局帮忙。 李冼自然是不愿意,秦少白就建议李小林,让李冼在秦府教两个孩子罗汉拳,这个时候,他应该陪在两个孩子身边,怎么会跑到府衙来? 秦少白的心头闪过一丝不祥之感,连忙奔过去,急问道:“李冼,两个孩子呢?为何你会一人来到府衙?” 李冼原本还只是埋着头狂奔,突然被秦少白拉住,他的身子来不住刹车,竟是往前一冲,差一点将秦少白也带着摔了出去。 还没等秦少白站稳身子,李冼已经像一块石头一样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紧紧地拉住了秦少白的手,“大人,我,我对不起你啊。” 第二百二十五章:突发变故 李冼这一声对不起,是把众人都给吓懵在了那里。 秦少白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十分了解李冼。 这孩子虽然做事有些冲动,但,对于他交付的任务,是当成使命一般地去完成的。 就像这次,他让李冼去教两个孩子练拳,本只是怕两个孩子没事做,让他们学一点本领。 谁知道李冼却是当成一本戏一样地唱了起来。 不仅每天都早早地来到,还要根据两个孩子的不同体质设置了不同的课程,甚至于还建议小兰为两个孩子每天早上准备好有助于身体快速成长的药膳。 现在,他竟然扔下两个孩子来到这府衙,痛哭流涕,不停忏悔,还一脸生不可恋的模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李冼觉得天都塌下来的事情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秦少白现在不敢去想,但他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成了那无孔不入的恐惧在慢慢地撕咬着他的心。 “李冼,你不要哭啊。大男人,不要只顾着洒羊尿,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慈见秦少白的脸都已经白成了一张纸,嘴唇张开又合上,合上又张开,却是没问出一句话,而跪着的那人也只是低头呜咽,说不出一句话,把他急得真想冲上前,扯开李冼的嗓子,将里面要说的字词全都掏出来自行组织一下。 话是这样说,但宋慈的心里却也是满满的焦虑。 他最担心的,是李冼告诉大家,两个孩子出事了。 那两个孩子,是秦少白的命,也是大伙的开心果。 如若真的出了什么事,相信这一屋子的人都会痛不欲生。 “大人,秦大人,李冼该死。”李冼终于抬起头来,伸手就扇了自己几个耳光。 那响亮的声音,使大伙心上的那张弦崩得越发地紧,随时都有可能断成碎线。 见大伙的目光全都像聚焦灯一样落在他的脸上,盯住了他的嘴,李冼咽了一下唾沫,终于低声说道: “大人,婉儿被月儿抓走了?” “什么,你说谁,谁被抓走了?” 秦少白只觉得脑子一抽,血一下子冲到了脑海,人也就跳了起来,几个跨步,就恶狠狠地将李冼一下给拉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是谁,是谁那么大胆,敢抓我秦少白的两个孩子。” “秦大哥,你不要这样,你弄疼小冼了。” 小兰冲上前去,两只手握住了秦少白的手,想要将他的手从李冼的脖子那松开。 秦少白那里肯松,他的脸已变成血红,他粗重地喘着气,充满了血的眼睛,怒视着李冼。 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手上使了多大的力道,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反复地回旋:“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李冼已经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可是他却憋着自己,不去咳,不去喊,只是任由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 “秦大哥,你快松开,小冼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兰见李冼那难受的样子,着急地大嚷着。 宋慈也终于看出了秦少白是失去理智了,连忙跑过来帮忙。 秦少白终于松开了手,一松手,他眼中的愤怒竟变成了哀怨,整个人已经瘫软了下来:“李冼,你刚刚一定是说错了,是不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是月儿的,月儿怎么会抓走了婉儿,她们是两姐妹啊。” 李冼抬起头,用那双流着泪的眼睛看着秦少白。 他原以为秦少白刚刚没听清自己说的话,他正想将这针尖一般的话再重复一遍,谁曾想,秦少白只是和他一样,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小冼,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兰将李冼扶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 李冼喝了那杯茶,情绪终于安定下来。 可是,一开始讲述,他竟又忍不住地激动起来,声音都在颤抖着,两只手更是不停地哆嗦,好像那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小兰实在是没有办法,从兜里掏出一粒药丸,正要给李冼吃掉,却听得门外王平又大声唤道:“秦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 众人对望了几眼,也不去管那还在垂泪的李冼,都往府衙外跑。 那封信被一支箭扎在府衙前的那棵梧桐树上,信上写着白亲启三个大字。 秦少白看了一眼小兰,正碰到小兰看过来的眼神。 这人,很是聪明,只是用了一个白字。 但就这样一个字,已经让秦少白和小兰明白,这信的用意。 “少白,快看看,是不是那绑匪送来的。”宋慈催促着。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那绑匪不就是赵月儿吗?他还真的想不明白,赵月儿为什么要绑架秦婉儿。 难不成,赵月儿又被人控制了,才会做出如此让人吃惊的事来? “秦大哥,小心点。”小兰却是极为警惕地拦住了秦少白,“小心信上有毒。” 秦少白再次苦笑了一下。 那人,将婉儿给绑了,要的可不是他秦少白的命这么简单,又如何会在信上下什么毒呢。 他一步步地朝梧桐树走去,站到了那封信的面前。 果然,信封下上用小楷写着一排字:无毒,请启。 信里也只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一句话:带赵汝述来换你家女儿。 众人都傻在那里。 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绑匪为什么会让秦少白去找赵汝述。 搞得好像那赵汝述是他秦少白的手下一般。 “秦大人,婉儿她,她被月儿喂了毒,月儿说,那毒的解药只有她和她的主人才有。她还说,如果二十四个时辰内不解开的话,婉儿就会死去,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 李冼终于将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他这话一说,大伙的眼神里再次充满了恐惧之色。 秦少白转过身,看着李冼,他竟变得十分地冷静。 “小冼,你一五一十地,慢慢地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我们听,为什么,月儿会性情大变,将她当成妹妹一般的婉儿给挟持了。” 李冼的目光里突然显出一丝惊恐来。 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早上,小兰急着要去找秦少白,看到李冼早早地过来,就让李冼去厨房帮忙看着两个孩子的早点。 李冼奔到厨房,却看到赵月儿正在厨房里。 看到李冼过来,赵月儿是紧张了一下,这一紧张,就将手中的一个药包给掉在了地上。 李冼刚想去捡那药包,赵月儿却像一条蛇一般,从李冼的身体下钻了出去。 李冼也顾不得去捡那药包,就直接追了出去。 他还没有看到赵月儿的人,就听得了婉儿的尖叫声。 他顾不得再去思考什么,就往婉儿他们的房间冲去。 却看到赵月儿右手拿着一把匕首,抵在婉儿的脖子上,左手轻轻地扣在婉儿背上。 “那匕首有没有伤到婉儿?”小兰没等秦少白问,先惊问起来。 “赵月儿的力度把握得很好,而且,好像婉儿也很听她的话,所以,婉儿那时应该没有受伤。” “然后呢。”秦少白终于问出声来,声音却已经沙哑,脸上早已经是冷汗直冒。 “赵月儿的匕首抵着婉儿,我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月儿带着婉儿离开了。” 李冼垂下了头,一副我没用,对不起大家的模样。 “好了,小冼,这事不能怪你,那赵月儿的身份我早就怀疑了。”小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少白,“她抵在婉儿背后的左手,应该一直都注着真气,只要你有任何的举动,她就会使出那致命的一掌。” 见大家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小兰便悠悠又道:“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打死月儿她娘的那一掌,根本就是月儿发出来的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救下小婉 小兰的话一出,在座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大伙的思维全都被带回了南阳县,想到赵月儿的出现,想到她出现后永和村那些孩子的失踪,想到那些孩子变成了毒人,而赵月儿在受控之后用自己的血去救那些孩子的画面也都浮现出来。 这快一年的相处,要说这些目光锐利的男人们没有怀疑过赵月儿,那真是骗人的。 但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一个想法,赵月儿只是一个孩子,就算有什么错,也不是她想要的。 她一定也是一个受害者,是值得用爱去呵护去暖化的受害者。 谁曾想,这个已经被大家当成亲人来待的赵月儿,突然间就挟持了秦小婉,还给秦小婉吃了那么毒的毒药。 “好了,我们先不要惊慌失措,好好想想,月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宋慈微微皱着眉,“你们还记得那些僵人孩子吗?月儿就是被人用银针控制了穴位,才会去帮孩子们换血的。” 秦少白一听,好像看到了希望,连忙把还在那里懊悔着的李冼拉了过来:“你发现月儿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冼想了想,摇了摇头,一脸遗憾地看着秦少白。 好像他没看出什么破绽是他的错一样。 “你再好好想想,月儿的眼神是不是空洞的,好像被人控制着,还有,月儿有没有头疼的迹象,她有没有说什么自己是被逼的话?还有,月儿有没有说,会去哪里?这临安城她并不熟悉,她总得找个地方安置小婉的吧” 秦少白还不死心,拼尽全力地在提示着李冼,恨不得用自己的思维来控制了李冼,让他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伙都无限同情地看着李冼,李冼却是心甘情愿地任由秦少白拉扯着他,推搡着他。 眼泪汪汪的他,感觉到被秦少白这样推着搡着,才能消掉秦少白的怨气,才能消掉自己的愧疚。 “秦大哥,小冼已经尽力了。”小兰轻声响着,想要上前去将秦少白拉开。 却听到被摇得快要支离破碎的李冼突然间喊道:“我想起来了,月儿上马车前,好像在哼歌,好像是秦大人,你经常教她们哼的那一首。” “长亭外,古道边……” 几乎是异口同声,大家都喊了出来:“十里亭。” 只见眼前两道黑影飞过,再一看,哪里还有秦少白和小兰的身影。 秦少白和小兰飞到那十里亭时,周围一片寂静。 “秦大哥,我们会不会会错意了。”小兰环顾了四周,怀疑地问道。 “不会,那段时间我很闲,我教了两个丫头很多我们家乡的歌谣。两个丫头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秦少白很肯定地说,目光如梭在十里亭四周巡视着,“后来,赵月儿说,秦叔叔,要是有一天我们被人抓了你,我们就用你教的歌谣给你传信息啊。”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她现在的确是给我传消息了,只不过,是在传递她要挟了婉儿的消息。” 小兰看秦少白一脸的凄苦,不由地心一酸,刚想要安慰秦少白几句,却听得一声清脆的喊声:“爹爹,小兰姐姐,我在这里啊,你们快来救我啊。” 是秦小婉的声音。 两人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小兰手中已抓了两把飞刀。 秦少白也将随身的佩剑拔了出来 一棵高大的树上,秦小婉被高高地挂着,两只手,两只脚都被捆着,整个身子像一具木乃伊一般被绑在了树枝上。 那树枝十分地纤细,已经微微向下弯,似乎秦小婉再一用力,那树枝就会被压断下来。 小兰的视线沿着那树枝往下看,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摇摇晃晃的秦小婉的身子下面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装着竟是色彩斑斓的毒蛇。 那笼子的门被一根绳子给拉着,只要一用力,那笼门就有可能爆开,毒蛇就会冲出笼子去咬近在咫尺的秦小婉。 秦少白和小兰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同时意识到,他们还是小觑了赵月儿。 刚刚这里还风平浪静,只在这么一瞬间,赵月儿就悄无声息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秦小婉挂上了树,还将这么大一个毒蛇笼子放到了树下。 如果没有人帮忙,那这赵月儿的本领就够让人害怕的了。 可是,她只是一个孩子啊。 两人面色都变得惨白,抬头看着树上的秦小婉。 “爹爹,小兰姐姐。”被捆在树上的秦小婉好像刚刚才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吓得小脸煞白,只知道扯着嗓子大喊着,“爹爹,救我,小兰姐姐救我。” 秦少白看着那在树上挣扎着的秦小婉,感觉到自己的心被谁在一点一点地撕裂着,哪里还顾得上去看一下周围情况,不顾一切地奔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棵树前设置了一根细长的绊马缰。 绊马缰是古时战场上用来绊倒敌人的战马的,疾驰的战马如果没有跃过去,不仅会被绊倒,还会把那两条结实的马腿也给齐刷刷的割断,其锐利程度是比那钢刀还要强上几百倍。 古时战场上的绊马缰一般只用细绳做成,已是锐利无比,不要说眼前这一根是用钢丝做成。 若秦少白没有注意到那根绊马缰,他的两条腿是一定会干净利落地被割断的。 树上的小婉尖叫起来,紧跟在秦少白身后的小兰手中的飞刀已出。 可是,她的心里全是担心,她第一次对自己的飞刀技术产生的怀疑。 果然,那飞刀竟是被林子里飞出来的一颗石子给轻易地弹了回去,嘭地一下扎在了对面的小树上。 那棵树颤栗了一下,然后竟咔嚓一下枝断根落。 完了。 小兰在心里痛苦地喊了一声。 谁知,她以为一定会被绊马绳绊倒的秦少白竟然在那绊马绳前轻轻一跃,竟是毫不费力跨过了钢丝,直往那大树攀去。 嗖嗖嗖,那树后竟飞出好几把匕首来,每一把都在往秦少白的要害刺去。 “秦大哥,你小心啊。” 小兰着急地喊,手中的匕首再一次出手。 只可惜,那些匕首离她太远了,她的匕首还没追到,就已经落了下来。 一阵清脆的兵器撞击声传了过来。 小兰抬起刚刚差点绝望了的眼睛,她看到悬在空中的那个男人,手中那把宝剑疾风骤雨般地挥舞着。 那些接连发出的匕首全都被那宝剑给击落在地,有的正好落在那蛇笼里。 群蛇开始骚动,笼子在剧烈地摇晃着。 小兰已经奔了过去,一刀就将系在笼子上的绳子给割掉,然后又向那笼子里投进了几颗药丸。 那骚动着的蛇瞬间就安静下来。 小兰又是两手一推,那蛇笼就被小兰给推得老远。 “婉儿,小兰姐姐来抱你下来。”小兰往树上一纵,刷刷几下,已经砍断了秦小婉身上的绳子,抱着秦小婉就落到地上。 秦少白见秦小婉已经被小兰救下,也将剑给收回,轻轻跃了下来。 他走到那十里亭里,对着空旷的原野,大声喊道:“月儿,我来了,你可以出来了,我们好好谈谈。” “秦叔叔,”赵月儿从一棵树上缓缓落了下来。 她身上的那一身白裙,飘逸纯洁,让她像仙女一般美丽。 秦少白咬咬牙,命令自己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个女孩,再也不是他抱在怀里,疼在心里的小月儿了。 “秦叔叔,都说你武艺进步了许多,月儿倒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之高了。” 赵月儿轻轻说着,抬起头,微微一笑。 她的那双眼睛依然美丽如黑夜里的星辰,清澈如深山里的清泉。 秦少白的心更疼了,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看起来如天使一般的女孩会如此狠毒地对待秦小婉,那个一直把她当亲姐姐来爱着的秦小婉。 第二百二十七章:北掌再现 “月儿姐姐,你看,爹爹和小兰姐姐都来救我了。”刚刚获得自由的秦小婉竟是要往赵月儿那里奔,被小兰一下子拉进了怀里。 “小兰姐姐,没事的。月儿姐姐不会伤害我的,我要去告诉月儿姐姐,她说的是错的。”秦小婉满脸的认真,身子继续往外挣着。 小兰看了一眼默默站着的赵月儿,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变成火焰将赵月儿烧成灰烬。 她搂着秦小婉,缓缓地蹲下身,暖暖问道:“婉儿,赵月儿她是怎么说的?” “月儿姐姐说,你们来到这里,就不想要婉儿了,说要是我不相信,就把我给绑起来,给你们留一封信,看你们会不会来。” 秦小婉搂住了小兰的脖子,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眼里全是欢喜,“月儿姐姐还说,要让李冼叔叔信以为真,所以,我要显得很没力的样子,她就给了我一颗糖,说……” 秦小婉说着,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哇得一声,她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婉儿。”秦少白原本还拿剑对着赵月儿,见秦小婉吐出血来,知道一定是那毒药发作了,心一疼,手中的那把剑已刺向了赵月儿,“赵月儿,你到底给婉儿吃了什么,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将你五马分尸。” 赵月儿抬起那双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看了一会秦少白,突然大笑起来。 她那笑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的笑,充满着一股阴鹫的味道。 笑声中,大伙的眼睛竟都直了。 赵月儿,那瘦瘦弱弱的赵月儿,身子竟在那笑声里慢慢地撑大,身上的衣服瞬间被涨开,一块布一块布地掉落下来。 秦少白呆在了那里,小兰已经将婉儿的眼睛捂住,一个闪身,将婉儿安置到了十里亭外的一块眺望石上。 等小兰再回转来,发现,赵月儿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她的身上披着秦少白的那件黑衫。 “龟缩功。”小兰的脑海里冒出这三个字时,脑门上的汗也是簌簌掉了下来。 龟缩功,是已经失传了许多年的一种西方妖功,据说,练这种功的人可以将身体自由地转换成各种形式,他们百毒不侵,还刀枪不入,甚至于没有人能猜出他们的真实年龄。 秦少白和小兰对望了一眼,都将那手中武器紧紧地握住,脸上是从没有过的紧张和担心。 “秦叔叔,为什么你对小婉这么好?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你可以为了小婉用剑指着我?” 赵月儿的声音竟是一点也没有变化,依然如个小女孩一般的柔媚可人,甚至于还带着一丝委屈。 秦少白却听得鸡皮疙瘩骤起。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女人,脑海里闪出来的是那两个让他感觉到无比恶心的两个字:妖人。 想着那些日子他竟会将这妖人抱在手中,还在她的额前亲吻时,秦少白只觉得一阵反胃,差一点把早上喝的那粥全给吐了出来。 “你,你到底是何人?”秦少白忍着那难以克制的厌恶感,闷声问道。 “呵呵。秦大人,我想现在还是称呼你秦大人为好吧,我,就是赵月儿啊。” 说话间,只听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再一看,赵月儿竟又恢复了原来那十几岁小女孩子的样子。 但,他的声音,却变成了一个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 秦少白那反胃的感觉是强烈得不能再强烈了。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举起手中的剑,怒喝道:“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何方妖物?” 赵月儿的脸上竟现出妩媚的笑来,她的身形一转,已经落在秦少白身旁,没等秦少白反应过来,经用她那纤纤素手在秦少白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秦少白像中了魔法一般,全身颤栗起来。 赵月儿见状,哈哈大笑起来:“秦大人,这世间,有资格问我是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的主人,另一个就是那镇南王赵白了,你是他们中的哪一位呢?” 说着,赵月儿的身影一动,竟又一次欺到了秦少白的面前:“秦大人,我其实很喜欢你的,但是,主人的命令我不能不听,所以,我只能用婉儿来引你,不,严格来说,是引出你体内的那个人。” “休要胡说八道,我就是我。” 话一出口,秦少白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会在眼前这个人面前说这么幼稚的话。 赵月儿这次是笑得前仰后俯了,笑罢,他的目光落在了静躺在石头上的秦小婉身上。 “秦大人,婉儿只不过吃了我一颗绝命丸,这颗丸子也没多厉害,二十四个时辰没有解药的话,小婉那漂亮的小身体就会慢慢地开始腐烂。” 赵月儿的眼里显出恐怖之色,他的手在自己的身子上轻轻地抚摸着:“先是她那张可爱的小脸,然后是她那已经微微有些女人味的身子,最后是她的两只手,两只脚,到最后……” “赵月儿,你给我住嘴。”小兰怒吼着。 赵月儿停住了,目光瞥了一下小兰,嘴角勾出一丝笑来:“小兰姐姐,你总是对我这么凶。噢,我忘记了,小兰姐姐的娘是百花洞花妖殿下,据说是什么毒都能解的,是吧。” 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惜的很啊,我这绝命丸,是主人的独门毒药,就算是花妖殿下,也是不可能有解药的。” “你这妖人,快将解药拿来。”小兰忍不住了,手中匕首飞了出去。 谁料,这匕首就像突然间听到了谁的命令一般,行到那赵月儿的面前,突然间就转了个弯,朝着小兰就飞了过去。 秦少白疾呼了一声,身子往小兰面前一挡。 眼看着那几把匕首就又刺穿秦少白的身子,一双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秦少白往后一推,那匕首擦着秦少白和小兰的脸飞了出去,重重地插在了一棵树上。 “小兰姐姐。”赵月儿又变回了那童稚少女甜美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小兰姐姐,你可不能死,主子特意交代过,不能伤你分毫,所以,还请小兰姐姐去照顾好婉儿吧。” 不能伤我分毫?难不成是梅武德豢养的恶犬? “你,是蒙古人?” 赵月儿被小兰突然这一问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明白了小兰的所指。 他干脆站到了小兰的面前,用手指,用那比葱花还要细还要白的手指在小兰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喜欢你的,你这脑子简单就是猪啊。梅武德那个没出息的家伙,有资格做我的主人吗?” 还没等小兰发怒,赵月儿已经闪到了一旁,对着秦少白轻声道:“秦大人,想要婉儿的解药,只有两个办法,第一,你带着赵汝述的人头来找我,第二,让赵白来找我。” 说完,赵月儿的身子已经跃到了半空之中,很快就借助着那些花花草草,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里,只有他放肆的大笑,还有响亮的一句话:“忘了告诉你们,我,就是你们一直寻找不到的北掌。” 其实不用北掌自报家门,秦少白和小兰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不能明白的是,这北掌的身后,又是谁? 那幕后之人,想要对付的到底是赵白,还是那赵汝述? “爹爹。”石头上的婉儿突然间唤了一声。 两人连忙奔了过去。 婉儿的那张脸冰冷冰冷,汗却一滴滴地渗了出来。 “小兰,你快想想办法,刚刚那北掌不是说了吗?你娘有很多解毒的神药,她一定会有一种是可以解这种绝命丸的毒的,对不对?” 秦少白拽住了小兰的手腕,目光殷切地看着小兰。 小兰忍着手腕那被火烧一般的疼,看着秦少白,缓缓地摇了头。 第二百二十八章:北掌是要见他? 所有值得信任的人都被请到了秦府,毫地例外地都对赵月儿就是北掌这事惊诧不已。 大伙儿在秦府大厅里转来转去,都害怕一停下来,就被秦少白拉住问有什么办法。 办法,很多,可是,没有一个是可以确定下来去执行的。 李小林的意见是直接找那北掌拼了。 他对自己这么多日子没看出赵月儿就是北掌是深以为耻,恨不得立即跑去找赵月儿公公正正地比试一番。 “你这老头子,还真是不服老,你以为你这南拳和那北掌齐名,就真的能力敌北掌了啊。”毕再遇拍了拍他的肩,用手指了指秦少白,小声道:“少白和小兰两个人都一点胜算也没有,你,就是再加上一个我,可能也都只是多几个废人罢了。” 李小林叹了一口气。 毕再遇说得很对。 在没听到龟缩功这个词的时候,李小林可能对自己的实力还有几分信任。 但,这龟缩功是让他立即就没勇气去自信了。 江湖上都知道,能将龟缩功这种妖功练成的人,已经不能用武艺高超这个词来形容了。 他不由地看了一下秦少白。 只不过几个时辰,秦少白就像老了十岁一般,一张脸黑炭一般地沉着。 他呆坐在那里,不说话,不走路,甚至于连呼吸都不愿意有似的,只紧盯着桌上那张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图上。 “少白,你有什么办法?还是说出来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吧。”宋慈见两位老者似乎都不愿意去惊扰秦少白,只得自己去打破这沉寂。 秦少白的目光从他的人物关系图上抬起来,缓缓的,好像他是在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头。 他有些乱,不知道是心乱,还是脑子里乱。 总觉得眼睛灰蒙蒙的,好像有很多东西自己看不清楚,弄不明白。 “秦大哥。”小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刚刚她收到了南溪的另一个情报,史弥远已经在安排赵汝述回顺昌了。 “不行,不可以让他走,我们还要带着他去见赵月儿呢。”秦少白猛地站了起来,大吼起来。 秦少白这突然抬高的声音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可是秦少白根本没在意这些,对着门外的肖山和李冼说道:“肖大哥,小冼,你们现在就去行馆,将那赵汝述给带过来。” “可是,大人,我们用什么理由啊?”肖山满脸的为难。 “就说,那刺杀赵大人的凶手还没有确定,为了保护赵大人的安全,得将赵大人转移到府衙来。” 众人都用惊异的目光盯着秦少白,宋慈已经着急地加了一句:“少白,这你可想清楚,你这样把赵汝述带到府衙来,知道的人说你是为了保护他,不明白的人会不会说你是禁锢了他,史弥远一定不会罢休的。” 秦少白懒得跟他们解释这是几百年后的保护证人组经常用的方法,直接对着肖山他们挥挥手:“快去,要是赵汝述他不肯,就把他押过来。” “秦大人,我们不是已经将那案子结了吗?”肖山小心翼翼地问,他实在不敢说,秦大人,你这根本就是知法犯法,为了小婉去绑架赵汝述啊。 “一天没有上报刑部复核,一天就没有结案。”秦少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难道他史弥远说犯人是谁,就是谁吗?” 说着,他好像变得焦虑起来,面色也更加阴沉起来:“不要啰嗦了,快去,要是他赵汝述跑了,我就唯你们俩问罪。” 肖山看了一眼小兰,小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肖山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事实上,他也很清楚秦少白的硬脾气,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你们说,这个时候,史弥远为什么会将赵汝述给支回去呢?难道是因为六王爷被派到了顺昌?他要让赵汝述回顺昌解决掉一些麻烦。” 毕再遇摸着他的胡须,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一点,我也很迷惑。”宋慈看了一眼小兰,“小兰姑娘的情报是否准确?” 小兰点了点头。 “史弥远花了这么大的功夫,一心一意想让赵汝述在刺杀案中以一个处变不惊,宽宏大量的英雄形象出现,就是为了能让赵汝述来这临安为官,他这一回顺昌,这么多功夫岂不是都白花了。” 毕再遇皱着眉,“这样亏本的生意,史弥远如何会去做?” “除非,顺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赵汝述去做,比让赵汝述进朝堂更为重要。”李小林接了一句。 李小林的这一句,如炸弹一般在他们几人中炸开,先是各露出恐慌之色,然后便都沉默了。 “各位大人,少白愚昧,很想知道,这顺昌到底有什么?为何皇上会突然间将六王爷派去呢?” 众人竟又都沉默不语。 秦少白急了:“莫非,皇上认为那史弥远利用赵汝述在顺昌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慈一下子捂住了嘴。 没有人往下接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是沉闷。 “大家还是想一想,小婉儿中的这毒如何去解吧,这一晃又过去几个小时了。。”毕再遇提醒道,更是想将这僵局打开。 说着,毕再遇的目光盯着了小兰,大伙的目光也都盯着了小兰。 “你们不要看着我,我已经把我所有的解药全都给小婉用过一遍了,根本不起任何的作用。”小兰有些慌,那种被众人期待着又不能给众人希翼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要是能找到花妖,她的万能牡丹丸可能有点作用。” 毕再遇说道,众人的目光便都亮了起来,旋即又暗淡下去。 “毕将军,你说的不错,但是,那花妖亦正亦邪,而且行踪不定,就算那万能牡丹丸能解小婉儿身上的毒,恐怕小婉儿也是……” 李小林竟说不下去了,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后,干脆摆了摆手,“我,我还是先去看看小婉儿吧。” 李小林这一说,毕再遇和宋慈也像找到了避风港一般避到了秦小婉的房间里。 秦小婉吃了药,此时正安静地睡着。 虽然睡着了,但她那小小的额头却是微微皱着的,很明显,睡梦中的她也能感觉到体内剧毒的侵袭。 宋慈别过脸去,眼睛竟是红红的。 “你们说,这北掌是有多心狠啊。不管怎么说,小婉都亲亲热热地叫了他这么久的月姐姐,他竟能下得了手?” 李小林哼了一声,一拳就捶在了墙上:“宋慈,你是不是傻了,跟那北掌说什么人情道义?不要说叫了他几个月的姐姐,就是叫了他几个月的爹,他都下得了手。” 说着,李小林却是走向秦小婉,抚摸着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小婉儿,都怪爷爷没长眼啊,要是爷爷早早地看出那赵月儿就是北掌,早就把他从你身边赶走了,你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啊。” 说着说着,他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好啦好啦。”毕再遇劝道,自己的眼睛却是通红的。 他和小婉接触的时间少,但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就算只待上那么几天,也会爱得连命都不要的,如何能受得了她在睡梦里还在忍受巨疼的样子。 北掌,真是对得起江湖上对他的评价——心狠手辣。 “爹爹。”闭着眼睛的秦小婉嘴唇微微张开,发出微弱的呓语。 “秦少白……”李小林正欲出门去找秦少白过来,却被毕再遇和宋慈一人一只手给拉住了。 “别去了,少白烦着呢。” “有什么好烦的,不是说那北掌提了两个条件吗?要是这赵汝述不肯合作,我们就去达成那第二个条件好了。” 李小林轻声嚷着,却发现面前的两个人面色更加难看起来。 “难道,那北掌是要见他?北掌也知道他就是他?” 李小林问道,只觉得空中似乎穿过一道闪电,刺激得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赵白在非正常时间出现了 秦少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屋子里转了多久,如果这条路能记下他的行走轨迹的话,一定是一个很深很深椭圆形。 他不是不想去看秦小婉。 他怕。 他怕看到秦小婉的那一瞬间,他会恨不得掐死自己。 还说什么有一双秃鹰的眼睛,可以看穿所有的伪装。 那北掌,他寻了那么久的北掌,竟然就在躲在他的家中,还躲了足足有半年之久。 错了,人家不叫躲着,人家根本不畏惧你们发觉,人家就是明目张胆地在那里看着你们的笑话。 秦少白真想把自己的眼珠挖出来啊,对了,他还想把自己的耳朵给剪掉,小兰,小兰不是一直提醒他,说赵月儿不是普通的女孩吗?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小兰,你真的越来越让我失望吧,你怎么可以怀疑如此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好吧,现在,该说什么?说自己才是最让人失望的那一个人吗? 婉儿,我亲爱的婉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若有事,你让我如何向落捕头交代。 如何向你的亲爹亲娘交代。 小兰见秦少白面露悲切之色,时不时用手捶一下脑袋,心里明白他正在回忆反思谴责他自己。 小兰何尝不觉得自己也该被狠狠地惩罚,她对赵月儿,不是也如对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吗? 先前她的确是怀疑过赵月儿,甚至于还因为赵月儿和秦少白惹了很多的气。 那为什么会慢慢地被赵月儿的假象给迷惑了呢。 对,她那时哪里会想到赵月儿就是北掌,她只是认为赵月儿是北掌的毒人,一个十几岁女孩,一个眼神如此纯净的小女孩,就算真的对人有危害,也最多就是北掌的一枚棋子,能有多大的危害性。 她自诩为是一个极为小心警惕的人,自认为自己对赵月儿已经做了无数次地考验,所以,才会越来越掉以轻心。 细细想来,那北掌,真不愧是江湖上最狠毒的人,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好。 突然想起北掌说的那话,在这个已经狠毒得让他们无计可施的北掌后面,还有一个更恐怖的人。 他会是谁?他的目标是谁? 小兰越想越害怕,不由抬头看了一眼秦少白。 秦少白已经又回到了桌前,在他那张已经被画得花脸一般的人物关系图上画着什么。 “秦大哥,你不要着急,我已经让南溪发信号出去了,娘应该很快就会来,娘那里的药多,也许会有解药。” 小兰的声音里全是犹豫,她是连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又如何能让秦少白听了她的话能有信心呢。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对着小兰嗯了一声,算是对小兰的一个回应。 他心里明白,小兰这是在安慰自己。 若是小兰对这个毒有把握,就不会给自己这样忧伤的表情了。 更何况,那北掌临走时很明确地对他说过,这种药只有他的主人有解药,就算是花妖殿下,也是没有解药的。 现在的希望就是将赵汝述先控制起来,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带着赵汝述去见北掌。 赵汝述,对不住了。 “秦大人。”肖山奔了进来,脸上全是汗,他却来不及拭一下汗,急冲冲地汇报道,“秦大人,我们去晚了,赵汝述已经上了船。” “追啊,你们快去追啊。”秦少白急道。 赵汝述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他无法正视赵汝述已经离开临安的现实。 肖山站着不动,秦少白一下子奔了过去,抓住了肖山的衣领,“我让你们去追,去追。” “少白。”宋慈怒喝了一声,“你让他们怎么去追?他们是临安府的捕快,这人都出了临安,你这知府没有给他们一个追寻令,他们有什么资格去追?” 秦少白终于放开了肖山,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若是愤怒地骂娘,甚至于哭他个稀里哗啦,大伙都不会害怕,谁曾想,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被那悲伤的心情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宋慈还想说什么,小兰却是轻轻拦住了他:“宋大人,你和两位老人家也是累了,要不,你先把两位老人家送回去吧,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我会让肖大哥通知你们的。” 宋慈看了看依然呆立在那里的秦少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秦少白和小兰两人。 小兰正欲去扶秦少白坐下,却看见秦少白缓缓地转过身来。 小兰被秦少白的眼神给吓坏了,那眼神里,竟然一点忧伤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凶狠之色。 “你……你……” 小兰往后退了几步,她奔出门去,天空中,那轮太阳正高高地悬着。 “小女子。”赵白唤道,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情感。 “你,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赵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然后嘴角勾起了一个让人惊恐的笑来:“难道,你不想我出现吗?” 小兰一时语塞。 事实上,她的确有这样的想法,让赵白能出来救个急,等从北掌手中拿到解药后再让他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是天真,那赵白又不是机器,哪有如此听话的道理。 她更加担心的是,如若赵白真的在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了,他会不会再也不肯回去了。 她当然是爱秦小婉的,可是如果要用她的秦大哥来换取秦小婉的安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小女子,你不要骂我,不是我,是你的秦大哥,他用尽了力量召唤我,他甚至于说,如果能救得了小婉,就算让他永远消失也是愿意的。” 赵白轻轻说道,挑衅的目光却是直盯着小兰的眼睛:“小女子,他和我说这些话时,根本没想过你的存在,也没想过你的心情。呵呵,小女子,在你的秦大哥心中,秦小婉比你要重要许多。” 小兰咬了咬唇,一阵咸涩的味道袭了过来,这味道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将她从那份悲凉中扯了出来。 秦少白选择离开,自然有他的道理。 事实上,让任何人来选,在这么危险的时候,都会选择让赵白出来。 北掌的实力,又岂是一个秦少白可以对抗的。 既然一切已成了定局,再说什么也是枉然。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赶快让赵白去救小婉,然后再想办法把赵白赶回这个躯体里沉睡。 “赵将军既然出来了,也一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望赵将军能助小兰一臂之力,将那北掌收服,取回解药给婉儿服用。” 赵白呵呵笑了起来。 “秦小婉所服那毒药,哪里需要解药。”赵白托起了小兰的下巴,“小女子,你一定是被那秦少白给带傻了,你忘记了,你会那大理段氏独步武林的如来心法。” 小兰愣在那里,她怎么没想到,如来心法,能救得僵人,也极有可能解了小兰那独命丸的毒。 想到这里,小兰心中突然充满了希望。 她使劲一挣,挣脱了赵白的手,就要往秦小婉的房间跑。 “小女子,你觉得你有多少血是可以换给秦小婉的呢?” 赵白悠悠说道,依然没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小兰的脚步停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往前冲去。 她不在乎,她不在乎她有多少血可以换给秦小婉。 她的秦大哥可以为这个小女孩放弃一切让赵白出来,她,又为何不可以为这个小女孩费尽心力。 哪怕力竭而死,只要她的秦大哥没有了遗憾,她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唉,你是真的不能和秦少白再呆在一起了,都不会用脑子来思考问题,只有股蛮勇有什么用呢?” 赵白这次竟是轻叹了起来,几个跨步,赶上了小兰,将她轻轻一拉,让小兰面向着自己:“这么大一个可以帮你的活人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竟是看不到。” 第二百三十章:他想永远留在这阳光下 小兰没想到,赵白竟然也会那如来心法。 见小兰用惊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赵白微微一笑:“你上次教这心法口诀给那傻子时,我顺便着就把他给背了下来。” 说话间,赵白已经盘腿坐下,两只手从腰部慢慢地往上移。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赵白的身上开始有热气奔腾,那热气在他的身体周围旋转,似乎是想要承接住什么似的。 赵白轻咬着嘴唇,然后猛地一用力,那唇上的热血便向那股热气喷了过去。 那股热气被这血色一染,迅速凝结成一道血色光环,将他的身子轻轻环住。 随着那光环越来越红,赵白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小兰知道,赵白的血正一点一点地往那光环上涌,她看着面前这个一声不吭的男人,心里竟是无限的激动。 “起。” 赵白轻喝了一声,同时两只手往上一送,那血色光环竟像一个血玉做的实环一般,被他送到了头顶,然后朝着床上的秦小婉飞了过去。 那光环近到秦小婉的头顶。 赵白轻唤了一声:“小女子,将她的手心割破,快。” 小兰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一把匕首,在小婉的手上划了一下。 秦小婉的血竟成一条直线一般被那金环给吸了过去。 她那小小的脸上变得雪白一片。 “她的血快要抽干了,你这样做不行。” 赵白根本没说话,一只手继续撑着那金环,另一只手却是伸向了小兰,“割。” “你,你要用自己的血?”小兰惊道。 “你再犹豫不决,她的血就真的被抽干了。” 小兰不再犹豫,拿起匕首就在赵白的手心划了下去。 赵白翻转手掌,带血的手心覆在了秦小婉的手心上。 秦小婉的脸色渐渐好转起来,而那光环下乌黑的血竟然也开始变得鲜红起来。 “好了。” 赵白说了一声,两手一松劲,那光环瞬间就消失了。 “扒开她的嘴,把你的手指伸进去,为她催吐。” 赵白吩咐着,声音却也显出几分无力。 小兰这一次是一点也没有迟疑,她将秦小婉的嘴拉开。 秦小婉的嗓子被刺激着,哇得一下吐出了一堆臭烘烘的食物来。 小兰连忙去端来水,为秦小婉仔细擦拭起来。 她发现秦小婉嘴里的黑气已经完全消失。 她激动地拉过了秦小婉的手腕。 这一次,她是惊喜地叫出声来:“小婉,小婉,你身上的毒没有了,你得救了。” “好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又是你们那天真可爱的小屁孩了。” 赵白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谁知他的身子开始摇晃,手想去撑那桌椅,却是一不小心将桌椅推到了老远,于是,屁股着地,跌坐到了地上。 “赵将军。”小兰连忙奔了过去,想要将赵白扶起来。 看着他那张白得吓人的脸,小兰的心中全是愧疚:“赵将军,我替小婉,替秦大哥谢谢你。” 赵白笑了笑,只是这笑在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来,显得格外凄清。 “小女子,你真的觉得我愿意出来救这小丫头,是为了她,为了秦少白吗?” 赵白说着,叹了一口气。 小兰当然能听懂赵白的意思,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除了感谢,她还能做什么呢? “好了,我也该功成身退了,要是再呆在这里,我怕小女子你又要胡思乱想了。”说着,赵白竟然坐在了地上,开始运气,但很快他就放弃了。 他一脸歉疚地看着小兰:“也不知道你的秦大哥用什么办法把我给逼出来的,现在我想把他给逼出来,好像也是没有丝毫力气了。” “赵将军,你刚刚耗了这么多的真气,哪里还有力气去运功。秦大哥今天想要做的也只是把小婉给救回来。”小兰停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吐出了后面的话:“今日府衙里也没有什么事,秦大哥也许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你就不要想着逼他出来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也好,等我有了气力,我相信你的秦大哥就会回来了。”赵白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快四月了吧。最是人间四月天,桃花细雨润绵绵,真的,好久好久没见到这阳光下的一一切了。” 小兰听了,心中竟是有了许多的不忍。 她竟觉得自己刚刚那有些自私的想法实在是太可恶。 她原想,赵白沉沉睡去,等到醒来时,那人应该就是秦少白了。 毕竟现在这个时候是秦少白的时间。 可是听到赵白主说好久没看到阳光下的一切,她竟是感觉得一丝心酸。 的确,自从秦少白占据了赵白的身体后,赵白每日只能在酉时后才出现,那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他所见到的世界全都是灰暗的。 “赵将军,你若想看了一看这白日里的风景,小兰愿意陪同将军去那御街走一走,去那凤凰山下转一转。白日里的风光与夜晚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赵白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竟像个孩子一般激动地拉住了小兰的手:“小女子,你真的愿意陪我去这临安城逛上一逛吗?” 小兰点了点头,想要抽出手来,终究还是不忍。 赵白是何等的敏感,立即就从小兰那细微的动作中感觉到了什么。 “呵呵。”赵白主动松开了小兰的手,笑了起来,“有小女子这句话,赵白就是永远被禁锢在这具身体里,也是愿意的。” 小兰正想出去安排,却被赵白一下拉住了:“现在,好累,我想,我还是先睡一会吧。” 说着,赵白竟是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小兰连忙去扶他。 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涌了过来,小兰连忙摸了一下赵白的脉搏,竟是微弱得几乎没有了。 她吓得要命,从身上摸了一粒雪花保命丸,塞进了赵白的口中。 赵白的精神略有好转,却转过脸,对着小兰浅浅笑:“小女子,你是怕我把这具身体给搞垮了,你家秦大哥也跟着倒霉是吗?” 小兰哼了一声,你这人真不知好歹,我救的明明就是你好吧。 可是,她转念一想,自己难道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吗?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担心这具身体,还是在担心赵白的灵魂。 赵白呵呵笑,只是这笑声也是虚弱的很,他干脆不再用力,任由自己的身子瘫软了下来,于是,整个人便都倚在了小兰的身上。 “白如雪,欧阳紫,你们俩还不给我出来。”小兰将赵白撑住,着急地唤着,“快扶你们家公子回房去。” 赵白一听这话,竟是立即睁开了眼,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子:“我好多了,我自己能走,你可不要把那两个小姑娘给我找来,尤其是白如雪,她能把我的头给吵得爆炸掉。” 小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赵将军,你不知道吗?前几天,秦大哥已经对你的两个姑娘下了禁令,没有他的吩咐,你的两个姑娘只能呆在府衙里做事。她们又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呢?” 赵白一愣,继而是明白了,小兰早就看出了他在借武力沾便宜,她这是在戏弄他呢。 不知道为什么,赵白觉得自己的心里甜滋滋的,这种甜蜜的感觉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了。 抬起头,赵白看到那轮明晃晃的太阳,阳光暖暖的,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身材,让他有说不出来的舒适。 他伸长了手臂,深深地呼吸着。 满院的兰花香扑鼻而来,还着阳光下泥土的清新气息。 原来,白日里的一切竟是如此美好,美好到,他的心中涌出那么多的不舍,美好到,他甚至想永远留在这阳光之下。 第二百三十一章:北掌一定会逼着赵白再出现 赵白在沉睡的时候,小兰静静地坐在他的床边。 她凝视着赵白那张脸,那张渐渐开始变得红润的脸,心头竟是无限的担忧。 她真的害怕,躺在这的那个人睁开眼的时候,依然还是赵白。 刚刚赵白的表现,他那对春色贪婪的眼神,他从心里涌出来的那些话,都让小兰忧心忡忡。 忧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一丝的歉疚。 秦少白说得对,这具身体原本就是赵白的,秦少白只是他用来逃避这世界的一个人格,凭什么要将原本的人格给替代。 可是,这个从赵白身上挤兑出来的灵魂,才是自己爱着的那一个啊。 小兰想着,竟是悲从心来,眼泪竟是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伸手去拭泪时,却碰到一只手,一双热乎乎的手。 “小兰,你怎么了?别哭,有我在呢!” 秦少白唤,伸出的手正要为小兰拭去眼角的泪。 “秦大哥。”小兰往秦少白的身上靠了过去,“你醒了,真好。” “傻丫头,太阳那么大呢,我要是再睡,你就该骂我是个大虫了。”秦少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一,那笑在小兰看来,却是十分地勉强,“我一定是太着急婉儿,所以才累得睡着了,是吧。” 小兰摇了摇头,捧起秦少白那还是苍白着的脸,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秦大哥,你是使用了如来心法,真力耗得太厉害,才累得休息了一会。” 秦少白愣了一下,除了说不出来的疲倦,他是一点使用如来心法的记忆都没有。 不用说,那个使用如来心法的人一定是赵白了。 “他出来过?” 小兰点了点头,见秦少白皱着眉头,连忙补充道:“不过,他没有什么想法,他说是你将他唤醒了,来救小婉的。”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 怪不得当他歇斯底里扣住肖山的时候,感觉到心在一阵阵地抽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冲击着自己的灵魂,感觉到那黑色的隧道似乎在面前打开了,而前面的一道光,光中有一个人正在徐徐地向他走来。 那光里,应该就是赵白,是赵白从身体里奔出来要去救小婉。 这样也好,他在潜意识里不是也想过让赵白出来吗?赵白只是感受到了这一份潜意识而已。 只是,秦少白还是有一点疑惑。 为何赵白会不顾一切地冲出体外,要去救秦小婉。 “秦大哥。”小兰怕秦少白胡思乱想,连忙过来扶起了他,“秦大哥,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婉,她身上的毒全解了,她已经没事了。” “嗯,没事就好,等会我去看看她。” 秦少白握住了小兰的手,将她轻轻拉下坐在自己的身旁,手指将她散落在脸上的一缕头发给撩拨上去,然后捏了捏她那笔挺的鼻子,“小兰,有些事,我们必须要去面对。” 小兰自然知道秦少白说的是什么,鼻子一酸,竟又流出泪来:“秦大哥,赵将军并没有那个意思,他,他还是愿意和你共存的。毕竟,毕竟,你也是他啊。” 看到秦少白缓缓地摇头,小兰的心里更加地难受。 这么多天接触下来,她太熟悉秦少白此时的眼神了。 这是一种无限坚定的眼神,就是在告诉别人,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娘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快回来告诉女儿,女儿该怎么办吧。 小兰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挣开了秦少白的拥抱,冲出了门外。 秦少白刚想说出来的话停在了嗓子眼里。 他刚刚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自己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事情说出来。 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他在这大宋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 他现在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穿到大宋来,他来,就是为了让赵白醒过来,然后让赵白在这风雨飘摇的南宋燃起一把希望之火。 赵白,不是已经从那个颓废的状态中走出来了?他已经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战神赵白,他应该冲出白天的束缚,全身心地去为这大宋做一番事业。 就像六王爷所说,风雨飘摇,作为赵氏子孙,他们再也不可以袖手旁观,将这大宋拱手让给别人。 秦少白心里很清楚,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他和赵白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赵白的杀伐果断,赵白的冷酷绝情,赵白对事物敏锐的判断力,甚至于赵白在这南宋朝廷的影响力,都是他秦少白不曾有的。 如果史弥远真的有谋反的意思,赵氏子孙是一定要奋力去保护这个赵家皇朝,那就一定他自认他没有能力去担当这一重任,所以,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他真的舍不得啊。 他舍不得刚刚离去的那个女孩子,舍不得躺在屋子里的秦小婉,舍不得宋慈,舍不得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他更舍不得他已经暗暗习惯了的这种生活——有所奋进的生活。 “爹爹。” 秦小婉奶声奶气的声音传了进来,欢叫着朝秦少白身上跳。 秦少白连忙收住自己的思维,笑着迎了出去。 毒素清了的秦小婉,虽然还有一些虚弱,脸上那天真的笑容还是能让人的心头一阵温暖。 秦小婉的身后,小兰静静地跟在后面,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秦少白明白小兰的意思,有如此可爱的女儿,还有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这个女人,他,是不应该有任何要离去的意思啊。 可是,小兰,你得知道,人,尤其是男人,是不可以那么自私的。 人,尤其是男人,要懂得为这个世界付出点什么,而不仅仅是拥有眼前的平和美好。 “小婉,你这调皮的孩子,”秦少白亲了亲秦小婉那雪白粉嫩的小脸,“可是把爹爹给急坏了。” 秦小婉将小脸凑了过来,在秦少白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竟是无比懂事地说道:“婉儿不好,婉儿让爹爹担心了。” 秦少白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秦小婉又道:“爹爹,你不要去怪月儿姐姐,是我同意和月儿姐姐玩那个游戏的。” 看来,秦小婉并不知道赵月儿的真实身份,小兰应该也没有向她说什么。 秦少白感激地看了一眼小兰,将秦小婉轻轻放下:“爹爹知道,只要你没有受到伤害,一切都可以原谅。好了,你跟安爷爷先去玩一会,爹爹有话要和小兰姐姐说,好吗?” 秦小婉乖巧地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俯在秦少白的耳边轻声道:“爹爹,你可要对小兰姐姐好一点,刚刚,小兰姐姐看着我的时候都哭了。” 噢,小兰! 秦少白只觉得心中沉闷,仿佛一只迷了路的麋鹿找不到出路一般。 “秦大哥,你,你想和我说什么?我们,我们能不能不去谈那个话题,至少,也等我娘回来了,我娘她一定是有办法的。” 小兰说着,那大而亮的眼中竟是慢慢地蒙上了雾气,然后慢慢地垂向地面,极力地躲避着。 “小兰。”秦少白伸开双臂,将小兰紧紧地拥在了怀里,“小兰,你觉得那北掌会这样就放过我们吗?他的目标是赵白,他一定会想着办法逼赵白再一次出现的。” 小兰将自己的身子紧紧依在秦少白的怀里,她不想说话,她只想留住这一刻,她甚至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吧,她就不用去想那些事了。 “小兰。”秦少白又一次紧紧地拥了一下小兰,将她轻轻推开,看着她的眼睛,“小兰,我们都是大宋的子民,我们不可以那么自私,再说了……” 秦少白的眼神黯淡下来:“如果赵白想要夺回他的身体,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你要小心他啊 不知道赵白是不是施展如来心法耗了太多的心力,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出现。 他甚至于想过,要不要回到南阳县去,看看落捕头,看看那些老街坊。 六王爷也从福建让人送来的平安信,赵汝述的案子是定了案,史弥远顺便着也将那鬼俑一案安在了刘喜头上。 没有人有异议,连宋慈都劝秦少白,这事了了就好。 秦少白也懒得去谈及这个问题,他有一种马上要离开的预感,他想要在这不知道还有多少天的日子里和小兰还有秦小婉好好地过。 这日,忙完了府衙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秦少白正伸着懒腰和肖山他们商量着晚上要去干什么,就听到门外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 秦少白立马就停住了话头,奔到了院子里。 肖山看着秦少白还没收拾好的公文,对着李冼苦笑道:“你发现没有,小婉被救回来后,秦大人可能女儿奴了,这只要小婉一出现,秦大人是立即就会迎上去。” 李冼瞪了肖山一眼:“肖大哥,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秦大人一家恩恩爱爱,多幸福啊。” 肖山笑,突然又很认真地问道:“为什么这皇上还不给秦大哥赐婚啊,这兰心公主的公主府都要完工了,要是直接就改成驸马府,不是省了一道工序吗?” “做什么事情又想偷懒,省一道工序啊。” 秦少白抱着小婉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小兰。 “肖大哥说,公主府这个牌匾就不要挂上去了,直接挂上驸马府的门匾就行了。” 李冼是毫不犹豫地就把话给说了出去。 肖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笑着对秦少白说:“秦大人,这些日子,大伙都郁闷得很,是该有点好事来让大伙开心开心,沾点喜气了。” “我喜欢家里办喜事。”秦小婉一本正经地搂住了秦少白的脸,“两个爷爷,还有宋伯伯,都说爹爹你应该把小兰姐姐娶回来,爹爹,婉儿喜欢小兰姐姐,婉儿想叫小兰姐姐妈妈,要是你欺负我了,小兰妈艰还可以帮我,同样,你要是欺负小兰妈妈,婉儿也会去帮小兰妈妈。” 一屋的男人都笑了起来,目光全盯在小兰身上。 小兰的脸红成了那天边的晚霞,她害羞地往外奔,正遇到往里走的宋慈。 “小兰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啊?” 小兰根本不理宋慈,怀揣着心中千万只小鹿就往自己的公主府奔去。 公主府已经在做最后的打扫。 这是一间漂亮的三进三院,规模是比秦府还要大。 第一个院子种的是各式竹子,第二个院子种的是各式梅花,这第三进的院子里竟种满了兰花。 此时正是蕙兰的盛花期,院子里开满了紫色的蕙兰,一眼望去,美得让人心醉。 “怎么会种这么名贵的兰花?” 小兰正在那里疑惑不解,负责管工的师傅走了过来:“兰心公主,这三院的兰花是六王爷特意交代的,说兰心公主你喜欢兰花,这蕙兰是第一批送来的,另外一批剑兰和墨兰正在送来的途中。” 小兰心头一暖,不由追问了一句:“六王爷他回来了?” “没有,这事是他早就吩咐过的,还警告过我们,不可以偷懒,早点完工,也可以让公主早一点感觉到这兰花的美好。” 小兰谢过了那管工,继续往里走。 她发现最后的围墙那修了一筑小门,推开门,发现不远处,竟就是秦府的后院。 小兰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片旖旎风光,她立刻感觉到脸通红,不由地用双手去捂住了自己的脸,往前院跑去。 第一院的竹子长得十分茂盛,小兰站在竹林旁,心想,这竹林不比秦府的小,就算大个子来呆着,也不会嫌弃。 她这刚想到大个子,竹林里竟然就发出了窸窣的声音,倒是把小兰给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往竹林里走,还没走几步,就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小兰硬是逼着自己没有喊出声来,低头往下一看,她差点呆在了那里,拉住她的那个人竟是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金昭宁。 “昭宁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受伤了?是谁打伤了你?墨清呢?他为什么没在你的身旁?” 金昭宁缓缓地抬起头,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拉住小兰的手却在颤抖。 她的嘴唇白的吓人,大腿那血正一点一点地流出来。 小兰蹲下身子,从身上掏出一颗雪花养命丸塞进金昭宁的嘴里,然后掏出一条手帕,想要将金昭宁的腿先包扎一下。 看到金昭宁的腿,小兰又是一惊,那腿上的伤口已经变成了黑色,很明显伤金昭宁的武器上有毒。 “小兰。”金昭宁吃了一颗雪花养命丸,似乎有了一些精神,“小兰,你快去通知秦大哥,让他让他小心梅武德。” 这话应该用尽了金昭宁的全力,她拉着小兰的手往下一垂,晕死了过去。 小兰从竹林里钻了出来,确定周围没人,重又钻进竹林,略微一使劲,已将金昭宁背在了背上。 她不敢把金昭宁留在这公主府。 这里还没有完工,来来去去的人还很多,万一发现了金昭宁,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从后门穿出去,到秦府的后院。 秦府的后院也有一个后门,她身上有钥匙,自然可以开门进去。 小兰刚把后门打开,就听得一声怒喝,谁啊。 接着便是秦安关切的声音:“小兰姑娘,你这是干什么?这背上的姑娘她是谁啊?” “安叔,你先不要问我这问题,你快把我房间旁的那间厢房收拾好,我要安置金姑娘。” 秦安没有去问什么,直接就去准备房间了。 小兰将金昭宁放到床上,她发现金昭宁的大腿上那块肉已经开始腐烂,很明显,金昭宁已经受伤很久。 她在金昭宁的身上点了几下,然后拿出一块毛巾,沾上热水,放进金昭宁的口中。 “昭宁姑娘,我已经帮你点了穴,等会我要用刀把你腿上的烂肉刮掉,再为你上药,你应该不会感觉到什么疼痛,要是你感觉到痛,你就使劲地咬嘴里的毛巾,这上面我放了一些麻醉散,可以帮你麻醉。” 金昭宁却始终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小兰没再说话,先为匕首消毒,然后对准那块已经发黑的肉就切了下去。 黑色的血流了下来,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 小兰小心地将所有的烂肉都割掉,又在上面洒了一层特制的消毒药,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将金昭宁的腿给包扎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一边擦拭脸上的汗,一边去看金昭宁。 金昭宁的眼睛依然闭着,但她的脸上却有着晶莹的水珠,说不清那是汗还是泪。 “好了,昭宁姑娘,你先在这里躺着,我去叫秦大哥。” 小兰刚要走,手却被金昭宁一下子拉住了。 小兰看到金昭宁动了动嘴唇,虽然她听不到金昭宁的声音,可是她能读出金昭宁的意思。 金昭宁,她在说谢谢。 好啦,小兰啊,你又救了你情敌一次。 对了,你还要去找秦大哥来见金昭宁。 金昭宁现在受了伤,那张脸就更显得我见犹怜了,秦大哥这样有保护欲的男人,应该是最受不了这样的这样的女孩子,何况还是他曾经爱过的金昭宁。 小兰一边飞快地往府衙奔,一边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身形转过一条小巷时,一只手突然从暗处伸了出来,将她拉到了面前。 然后,小兰听到梅武德有些虚弱的声音,“小兰,金花公主是不是去找你了,你要小心她啊。” 第二百三十三章:百花洞四妖的占卜 小兰是被金昭宁和梅武德给弄懵了。 她还没来得及去细想这两人到底谁说的对,就听得梅武德闷哼了一声,然后梅武德整个人就往下歪去。 小兰急忙拉住了梅武德,这才发现,梅武德一直用一只手在捂着自己的肚子,那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你受伤了?为何不早说?”小兰着急地问,“是谁伤了你?伤口会不会有毒?” “没事,我没事。金昭宁说,她不会放过你。我看着她,看着她往秦府跑,我担心,担心她会伤害你,我……” 梅武德终于说不下去,两眼一闭,倒在了小兰的怀里。 小兰看着身形高大的梅武德,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跃上巷子,发现自己站着地方离望乡楼并不是很远。 没做多想,小兰先给梅武德点了穴,止了血,然后喂了一颗雪花养命丸给梅武德吃下,将他小心地挪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正想去那望乡楼去找忠奴,却突然间瞥到梅武德的怀里露出一支信号弹来。 梅武德有可能是蒙古的王子这一想法又占据了小兰的想法,她竟拿起了那信号弹,犹疑了一下,将那信号弹高高举起,拉动了引线。 天空中突然爆出一片白色的云雾,那云雾很快地在空中聚集,竟形成一把宝刀的模样。 小兰认得这把宝刀,那是梅武德视为珍宝的驯龙匕首。 小兰呆呆地看着天空,直到那云雾完全地消散,才低下头。 哪里还有梅武德的踪迹,他刚刚躺着的地方只有一滩血。 小兰急了,四处寻找,却在墙壁上看到一行刀刻的字:公子已被接走,姑娘还请放心。 那一行字,字字入石,笔力不是一般的雄厚,可见这用刀之人的内力有多可怕。 刚刚安安下来的心竟又一次被恐慌填满。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先把这些都抛到脑后去,找到秦少白把金昭宁的事情告诉他了再说。 一想到金昭宁,小兰马上就加快了脚步。 以她的医学眼光来看,金昭宁这次中的毒绝对不是平常之毒。 她腿上的肉都已经被自己剜到要露出白骨了,就算是日后得以康复,可能也会落下一世的遗憾。 想到这里,小兰竟是鼻子一酸,连忙提气,脚下凌波微步已经用了起来。 眼看着府衙已在眼前,小兰都能看到白如雪在那里转悠着,她刚要开口喊,却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她娘段智兰站在了她的面前。 小兰惊喜地喊了一声娘,才发现她的身后赫赫然站着她爹毕再遇。 “兰儿。”段智兰轻唤,“我有事找你,你得跟我走?” “可是娘,我有事要找秦大哥,很重要的事。” 小兰是犹疑了一下,才决定不把金昭宁的事情说出来。 在南阳县的时候,她就察觉出毕再遇对金昭宁的戒备之心,现在她明白了,毕再遇去南阳县的目的,根本就是为了除掉那时还是金花公主的的金昭宁。 她如何能放心地将金昭宁的事情说出来。 “我知道你找秦少白是为了什么事。”段智兰冷冷道,“这也正是我要找你的事情,小兰,我要带你走,回到大理去。” 小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明明知道小兰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呀? 赵白在秦少白的身体里已经是蠢蠢欲动,朝廷里也是风云突变,六王爷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金昭宁又身中剧毒,生死未卜,秦小婉的危机虽然解除了,可北掌一定还有后续的行动,还有那史弥远,他不也正在虎视眈眈准备吃掉自己的秦大哥吗? 小兰是越想越可怕,她感觉到秦少白的身边已是危机四伏。 这些日子来,她朝思暮想着她的娘亲会回来,是为了让娘亲来帮助秦少白,谁曾想娘亲见面的第1句话就是要把她带走。 如果没有了秦少白,她如何苟活于这个世界? “娘,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离开秦大哥?” “这事可由不得你。”段智兰说着,手掌一翻,已经往小兰的脖子上敲了下去。 小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她张张嘴,喊出来的却是,金昭宁还在公主府,救她。 毕再遇看着瘫软在段智兰怀里的小兰,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段智兰,你还像从前一样,总是喜欢自己做主,她真的愿意跟着你回大理吗?” 段智兰狠狠的瞪了毕再遇一眼:“那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把她留下来是吗?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有多危险吗?这临安城已经不是一座城市了,快变成一座炼狱了,我怎么可以把我的女儿留在这里?” 毕再遇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又深深的叹气,良久,他才说道:“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这么严重,也许一切还会有转机,你们那占卜也未必就准。” 段智兰冷笑了几声,眉眼却显出惊恐之色:“百花洞四妖所占卦象从来就没有失误过,多年前,百花洞的先祖占卜出大宋南迁,不是已经变成现实了吗?” 毕再遇不再说话。 段智兰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刚刚你也听到了,金花公主已经被伤,他以为自己是被蒙古王子窝阔台所伤,却不知道伤她的是金国皇帝派来的杀手。金国内乱,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那雄鹰高飞又是什么意思?” 段智兰惨淡一笑:“成吉思汗的能力已经是越来越强,总有一天,这只雄鹰会在大宋的天空飞翔。” 两人竟都沉默了。 “我不想管这些事情,我偷偷的跑出来,其他三妖肯定会来追杀我,我只想我们一家人能够在一起,毕再遇,你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大理。” 毕再遇痛苦的看着段智兰,不说一句话。 段智兰发出一阵凄楚的狂笑,那声音震的周围的树都在颤抖,树叶扑哧扑哧的往下落。 “毕再遇,你说,你这是第几次抛弃我的母女了。好,我花妖发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宋的将军毕将军,我就是那人见人恨的百花洞花妖,我们再无任何的瓜葛。” 话刚落地,段智兰已经抱起了小兰,一个轻盈的跃起,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毕再遇呆呆的站在那里,但没过几秒,他便扭过身来,往公主府奔去。 秦少白已经准备回家吃晚饭了,刚刚肖山他们将他说的有些心动,他很想在这仅存的日子里给自己深爱的女人一个名分,到时候就算他彻底的消失了,至少小兰还有思念他的理由。 他得去找小兰,和小兰好好的商议这件事。 如果时势允许,他还想辞去这临安府知府的职位,带着小兰和秦小婉回南阳县去。 不过这个愿望可能只能成为奢望了,赵白是绝对不会离开临安城的。 秦小婉在前面走着,蹦蹦跳跳,十分的开心,不时会停下来,有些骄傲的对她的父亲喊着:“爹爹,你现在走路怎么走的这么慢呀,小婉都饿了,小婉要吃小兰姐姐做的红烧狮子头,小兰姐姐答应让小婉今天吃三个,三个哦。” 秦小婉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身子却是往后退着。 突然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秦少白从遐思中惊醒过来,他发现秦小婉正被一个黑衣人抓着,像一只小鸡一样在黑衣人的手中挣扎着,叫嚷着。 在那黑衣人的旁边,站着另外4个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干什么?”秦少白怒吼道。 “秦大人,我们并无恶意,我家主子想请你去说上几句话而已?” 第二百三十四章:终于见到成吉思汗 眼看着秦小婉被那黑衣人轻轻拍了一下后背,就晕睡了过去。 秦少白心中着急,知道自己反抗也是枉然,更何况,那五个黑衣人根本没给时间让他反抗,其中一个黑衣人已是递上一个头罩:“秦大人,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等到秦少白睁开眼,他发现,他竟来到了一处旷野。 他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一片山,眼睛瞥到了那块刻有忠实两字的石碑,立即明白了自己这是在凤凰山上。 他记得,李太妃的白头翁部队就在这石头下不远的地道里,如果,眼前的黑衣人对自己有任何不利的行动,他应该可以想办法逃到那地道里去,寻找李太妃的帮助。 “呵呵呵,小兄弟,真是委屈你了,要用这样的方式请你来见面。” 秦少白转过身,看到了那个在湖边为他摸骨的中年人。 此时的中年人,身上穿着蒙古人的服装,一双像猫一样的眼睛正在秦少白身上打转。 秦少白顿时觉得自己的衣服又一次被剥光了一样地难受。 “见到大汗,还不行礼?”一个黑衣人怒喝道,脸上那蒙面纱巾已经被拿掉。 这下秦少白是认出来了,这五人正是那日中年人的五个徒儿。 他们既然称这中年人为大汗,再看这中年人一股难以掩饰的豪气,秦少白是明明白白地清楚了。 眼前这个人,就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英武的那个人——成吉思汗,铁木真。 脑海里竟飘过那句经典的诗词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 天啊,他这是走运还是倒霉,怎么就能和这个时代所有的霸主都沾上了关系呢。 “好啦,你们不要吓到小兄弟,都退下吧。”成吉思汗的手一扬,他的五个徒弟应声退下。 “你,你是成吉思汗?” 虽然心中已经十分地确定,但还是胆怯怯地去再一步确认。 “小兄弟言重了,成吉思汗这个名字是蒙古兄弟给我的缪称,蒙古草原上像我这样的人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秦少白心中一寒。 他不得不承认,成吉思汗这句话是对的。 至少在当时的那个时代,这句话正确得一塌糊涂。 除了这成吉思汗,那窝阔台,拖累,忽必烈,都称得上是人中之龙。 反观大宋这几代的皇帝,真是没脸去细说了。 他这样想着,脸上便显出了凝重之色。 “小兄弟,刚刚我五位将军是冒失了一些,不过,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救你的女儿,这世间,能救你女儿的只有我了。” 成吉思汗这样一说,秦少白竟是愣在了那里。 却听成吉思汗继续道:“我听说北掌给你女儿喂了一颗绝命丸,小兰姑娘用那如来心法为你女儿全身换了血,才将她给拯救过来,是吗?” 秦少白点了点头。 “当然,小兰姑娘的如来心法的确可以为人全身换血,不过,以我对小兰姑娘的了解,她的功力还不至于能独自完成这全身换血之事。” 这话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秦少白见成吉思汗没有挑明的意思,自己也便开始装聋作哑,当作没有听懂成吉思汗的意思。 果然,成吉思汗没再纠着这个话题,他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胡须,然后,那眼神就阴郁起来:“可是,我刚刚给你女儿把过脉,发现她的五脏六腑早已经被毒给侵蚀,就算全身换血了,也最多只能活上两三个月而已。” 秦少白完全傻在了那里,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是不能尽开欢颜,不仅仅是因为赵白,更因为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 现在他知道了,那北掌为什么毫不在意赵白用他的如来心法来救小婉,是因为北掌根本不是在那天才向小婉下毒。 北掌和小婉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在给小婉下毒,已经将小婉也慢慢地变成了她的毒人。 秦少白的脸色苍白,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异族不异族,对着成吉思汗就要拜下去。 成吉思汗却是一下子拉住了他:“小兄弟,我说过,我能救你家女儿,但……” “大汗请说,你所要求少白去做的事情,只要不伤天害理,不违背良心,不出卖国家和人民,我都愿意去做,只求大汗能救救小女。” 成吉思汗将秦少白拉到了桌前,示意他坐下,然后倒了一杯茶给他:“尝尝我们蒙古人的奶茶,你一定会对蒙古人有另外一种看法的。” 秦少白立即起身谢礼:“大汗,我对蒙古族人民从来没有歧视,反而,蒙古人骁勇善战,请情意请团结,一直都是我所钦佩的。” 成吉思汗笑了笑:“所以,我让你做的事一定不会是违背道义的,只是,这件事,对你来说,也许并不那么容易。” 秦少白不说话,他在等着成吉思汗的下文。 “小兄弟,你可以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是谁吗?” 成吉思汗竟是话题一转,目光犀利地抓住了秦少白脸上所有的表情。 “大汗,你在和少白我开玩笑吗?你竟然知道小女身中北掌之毒,也知道小兰会用如来心法来解毒,对我一定是十分地了解,如何又来一句,我到底是谁?” “是啊,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谁?”成吉思汗固执地盯着秦少白,那目光是比闪电还要吓人,似乎接触了这目光的人都会在瞬间被摧残掉所有的信心。 可怕的是,这比剑还要锐利目光下,竟是一张含笑的脸。 秦少白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没被这目光给逼下去。 “大汗是想说,我不是秦少白吗?” “不,你是秦少白,但,你也是赵白,是不是?” 秦少白竟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成吉思汗终于把赵白给说了出来。 “大汗既然知道我就是赵白,那还有什么疑虑?” 成吉思汗站了起来,围着秦少白转了几圈,手中的的茶碗突然往秦少白这边掷了过来。 秦少白想都没想,竟是伸出了手,将那茶壶给接住了。 他看着自己那只在颤抖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招,绝对不是他秦少白能做得到的,那就是说,这具身体在危急关头,已经能自动去激起赵白的潜能,做出赵白才能做到的一切。 “好掌力。”成吉思汗笑了起来,“我可以认为这一掌是你体内的镇南王所为吗?” 秦少白已经没办法去否定什么。 成吉思汗的手又一次摸住了秦少白的锁骨:“小兄弟,我知道你体内有镇南王的灵魂,我也知道你们俩日夜交替出现,现在快到酉时了,镇南王应该快要出现了吧。” 的确,天色已晚,要是在平时,他秦少白早已经困得不成人形,昏昏欲睡,就是为了睡着后赵白能够出现。 但这几日,赵白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怕。 就像现在,要是从前的赵白一定是挣了出来,好好地和成吉思汗干上一场了。 “大汗既然对我如此了解,甚至于比我自己都了解自己,我想,大汗在我身上下的功夫一定很多,大汗难道是惧怕他吗?” 成吉思汗没想到秦少白竟会反问自己,语气还是如此淡定,他呵呵笑了起来:“你看,你若只是那赵白用来躲避伤口的一个人格,断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也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赵白,只有两种可能的存在,一个就是睁着眼睛混日子的废物,一个就是爆裂残酷的战神。” 秦少白竟是听呆在那里。 他自以为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藏的很好,连小兰都认为自己只是赵白用来逃避的一个人格,谁曾想,面前这个面善眉慈的男人竟将他看得如此清楚。 他感觉到全身因恐惧而变得冰冷的时候,看到成吉思汗走向他,捏住了他的肩胛骨,轻轻地,却是不容任何抵抗地问道:“所以,小兄弟,请告诉我,你是谁?” 第二百三十五章:是该把一切都还给赵白了 秦少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成吉思汗的话,成吉思汗就是再伟大,再英明,也没有办法相信他是一个从几百年后穿过来灵魂。 “大汗,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存在于你根本就是苍海一栗,你的伟业是谁也无法阻挡的。” 成吉思汗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小兄弟,若是在遇到你之前,你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可以挺起胸膛来承受,但,遇到你后,我发现……” 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锐利无比,冰寒的目光似乎将这傍晚的空气都给凝结了起来,这目光直射着秦少白,似乎要用这样的目光去丈量一下秦少白到底有几斤几两。 要是在从前,秦少白一定是避开了这样尖锐的目光,但现在,他昂着头,正视着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突然间大笑起来,这笑声将他们呆着的帐篷的顶都几乎掀开来,帐内的那些瓶瓶罐罐也都被这笑声给震得颤动起来,啪嗒一声,其中一只奶灌竟然破裂,雪白的羊奶顿时流了一地,帐篷里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成吉思汗不笑了,他盯着秦少白。 秦少白的脸色完全没变,好像成吉思汗刚刚的笑就只是平常人平常笑声。 “小伙子,你看到你自己的可怕没有?”成吉思汗朝外唤了一声,已经有人进来将破了的奶罐拿走,又飞快地换了一张地毯进来。 “大汗刚刚的笑声能震碎这奶罐,那才叫可怕,少白我又有什么可怕可言?” “我刚刚这笑声,就是中原有名的狮子吼,能承受这狮子吼的人只有两种,第一种,就是有几十年内力之人,小伙子,不是我看不起你,看你的年龄,你应该没有那么雄浑的内力,所以,你只可能是第二种人。” 秦少白静静地看着成吉思汗,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他能承受得住这狮子吼,如果他是赵白,那还好说,毕竟赵白的玉箫曲有的也如这狮子吼一般是能要人命的。 “另一种人,就是从小就被使用了一种特制的蛊术之人,这种人,百毒不侵,甚至于刀枪不入,自然也就能敌得了这狮子吼了。” 成吉思汗说得越认真,秦少白就越觉得不解。 成吉思汗的这些描述跟他有什么关系,这些描述到是很像北掌的。 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北掌说的那个神秘的主人来。 不,怎么可能?北掌的主人怎么可能是这具身体,怎么可能会是赵白? “怎么样,想通了吗?”成吉思汗淡淡说着,好像他要说的是一件极平常的事。 “我不知道大汗想让我想什么?大汗对这具身体好像比我还了解,还要麻烦大汗告诉我,为什么?” 成吉思汗看着秦少白,悠悠道:“那年,我的部落来了一对母子,母亲姓李,她说,她的孩子姓赵。她说她们在躲避仇家的追杀,不得已才来到这草原,希望我能给一碗饭给他们吃。” “我看那女子眉清目秀,虽然衣衫褴褛,眉宇间却有着一股冷凌之色,再看那小孩,五岁不到的模样,却有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他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畏惧地躲在他母亲的身后,而是十分大胆地站到他母亲的面前,张开双臂,对我说,他可以做任何事,他能够保护他的母亲。” 成吉思汗停了一下,目光在秦少白的脸上停留了一会,见秦少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惊异之色,便又继续说道:“我将那男孩抱起,趁机为他摸了一下骨,不由大吃一惊,他的脊梁骨是断龙之骨,也就是说,他是天子之选,但做了天子之后,必将死于非命。” 秦少白终于听明白了,成吉思汗不是在讲故事给他听,成吉思汗在讲故事给他体内的赵白听。 但,赵白竟像沉沉睡去了一般,竟然没有任何一丝要出来的痕迹。 “这样的一个孩子,我自然不敢留他在身边,所以,我让族人将他们母子赶走,又叫上本部落最有名的巫师在一个月圆之夜为那孩子下了蛊。” “你是说,你们让这孩子成了百毒不侵,刀枪不入之人?”秦少白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你们明知道这孩子日后能称王,为何还要如此助他?” “所谓的蛊,有让你艳羡的好处,却也有着能要人命的坏处,而且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后遗症,我想这个孩子的后遗症就是很容易一蹶不振,灰心厌世,这也是我想要这孩子去做的事,因为他若是足够强大,那一定会成为我最大的敌人。” 秦少白这一下是恍然大悟了。 原来赵白如此颓废,不是赵白所想,而是赵白体内的蛊毒在作怪。 也就是说,自己的穿越阴差阳错地解掉了赵白体内的毒,让赵白一点点地振作了起来。 “我想,你应该是听明白了,这也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原因。因为我们的巫师说过,他这种蛊毒,就算是百花洞四妖联手也未必能解得了。” 秦少白正想回答,门帘却被掀开,五将之一走了进来:“大汗,那小姑娘的毒发了。” 秦少白哪里还顾得上去回答成吉思汗的问题,连忙往外冲。 成吉思汗手中竟已捧出一把金刀,他拦住了秦少白,“我说过,只有我才能救你的女儿,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我也说过,只要你让我做的事不伤天害理,不违背良心,能对得起祖宗,我秦少白什么都愿意。” “好,干脆。”成吉思汗说道,轻轻拍了几下手掌,那五员大将一起走了进来。 “你们,现在就去请巫师过来,我要让他为这位秦公子做移魂大法。”说完,成吉思汗转过身,静静地看着秦少白,“我知道,赵白已经在你的体内蠢蠢欲动,我不可以让他出来,所以,我要用这移魂大法压制住他的灵魂,让他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秦少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阴毒的话怎么可能出自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之口,他一定是听错了。 “大汗,你说什么,你说你要让赵白永远消失。” 成吉思汗点了点头,脸上突然间就有了笑容:“我想,这也是秦公子你和和小兰姑娘想要的结果吧。” 秦少白立即为自己曾经有过这样自私的想法感觉到了羞惭,他冷笑了一声,对着成吉思汗抱拳道:“大汗,我刚刚说了,违背良心的事,我秦少白做不出来,所以,还请大汗谅解,我是不可能让你在我身上实施那狗娘养的称魂大法的,如果真的要有人的灵魂被移走,那也一定不是赵白的灵魂,而是,我的灵魂。” 秦少白竟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热,分不清这是他在感动,还是体内的赵白在感动,但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小兰说的对,他就是赵白,赵白就是他。 如果两个灵魂真的不能共存,那就一定要移走一个无用的灵魂,让另一个神勇伟大的灵魂可以为这风雨飘摇的大宋做一点贡献。 “小兄弟,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但,有些事情不是你能主宰的。” “对,这不是他能主宰的,不过,这也不是你能主宰的。” 帐篷再一次被打开,秦少白看到了两张绝美的脸。 他就像濒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万能解药一般,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花妖前辈,小兰,你们,你们快去救小婉。” 花妖没有走,走到了秦少白的面前,托起了他的下马:“你真的愿意用那移魂大法将赵白的灵魂逼出来吗?你就不怕到时候你的灵魂会灰飞烟灭吗?” 秦少白苦笑了一下:“花妖前辈,这一年来,秦少白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有了小婉这样好女儿,有了了宋慈这样的好上司,有了李小林,毕再遇两位往年之交,还有……” 他的目光落在小兰的身上,目光立即变得柔和起来:“还有小兰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已经是毫无遗憾了。” 他的目光透过帐蓬那小小的窗户,投向了无垠的天际,终于喃喃说道:“是该把一切都还给赵白了。” “好,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准备一切,我今天就为这具尸体施展移魂大法。” 秦少白又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对了,应该耳朵也有点问题了—— 刚刚,段智兰竟是朝着成吉思汗在吩咐着。 第二百三十六章: 原来这才是真相 秦少白正在疑虑着,却看到小兰走到成吉思汗的面前,伸手一拉,成吉思汗的那张脸竟被她给扯了下来。 现在,出现在秦少白面前的赫赫然就是南溪了。 “你们,你们……”秦少白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花妖布下的局。 “娘,你看你,我都说秦大哥不会那么自私了,你和太妃还是这么不放心,这下好了,秦大哥生气了吧。” 小兰嗔怪地看着她,埋怨了一番后,又对秦少白道:“秦大哥,对不起,我们必须要明白你的心志,才能决定是否要用那移魂大法。” “你个鬼丫头,真是被这秦少白迷了心窍,现在连你娘都怪罪下来了。要不是这一个局,你能听到你秦大哥的真情告白吗?” 小兰娇羞地红了脸。 “花妖前辈,少白蠢顿,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望前辈将一切明的白地告之。” “还是让我来说吧。” 话音未落,一股强劲的掌风已至,他们所在的帐篷竟整个儿被拔起,然后落到了不远处,摔成了碎片。 秦少白这才发现,他现在呆着的地方就是那白头翁所在的地道之外,而那几百个白头翁正分列在一女子的两旁,手中都拿着宝剑,大有严阵以待的气势。 那站在中间女子,此时正在做运动后的收势动作,很明显刚刚那帐篷被拔就是她的杰作。 她缓缓地走过来,秦少白这次是看清楚了,这人,就是赵白的亲娘,李太妃。 此时,李太妃正盯着秦少白,一只纤细的手摸上了秦少白的脸:“秦公子,看到你如此正义,也不枉我这么多日都在为你寻找最适合身体了。” 秦少白正要说话,可是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克制的困意,身体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的眼睛开始发生变化,先还是忧伤纯善的,慢慢地那眸子里开始有了坚毅的光,紧接着,那一份坚毅竟然变成了一种凶狠。 “白儿,你出来了,白儿。”李太妃惊喜地唤着,“这么多天,你都不愿意出来,娘是有多么着急啊。” “太妃,这世上还有让你着急的事情吗?” 赵白的声音冰冷得让人感觉到这夜色也被冻结了一般。 “他就是赵白?” 段智兰好奇地走了过来。 “花妖前辈。”赵白十分有礼地招呼着,“赵白一直想见花妖前辈,今日得见,万分荣幸。” “我说木妖,你一直说你家赵白冷酷无情,我看挺有礼貌的啊,不比那秦少白差。” 李太怒怒视了一眼段智兰:“你少管闲事,赶快去和你女儿去做准备。” 段智兰正要出去,赵白的身子却是拦住了她:“花妖前辈,现在还不是做移魂大法的时候,我想我娘,您的大师姐是太过着急了。” “什么不是好时机,窝阔台的身体,难道还配不上那秦少白?” 赵白面色一冷:“你们杀了梅武德?” “这倒没有,不过他也快没气了,金昭宁近距离刺过去的那一刀,威力还是挺大的。”段智兰说着,看了一眼小兰,“兰儿,你不应该让你爹去救金昭宁,不过,也许,你这也是在帮你爹吧。” “花妖,你可真是啰嗦,那金昭宁根本就已经成了无用之人,被你家毕将军拿来博那昏君一笑,还算有价值的。” 李太妃的话说得在座的人都浑身冰冷。 赵白更是冷笑了几声:“李雅,你可真不愧为百花洞四妖之首,这论起冷血无情来,你若是第二,谁敢认第一。” 李太妃哆嗦了几下嘴唇,眼泪竟是滚了出来:“白儿,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你不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自从那年在大漠,铁木真摸出你有断龙骨时,我就一直在为你的未来作准备。” “对,你准备得很充分,你为我准备死士,你设计让我爱上翠儿,然后又让翠儿背叛我,让我输掉了我人生中最羞惭的那次战斗,就是为了让我消失,让世人忘记我,也让我变得沉沦,对吗?” “白儿,你要知道,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受那蛊毒之害,一定要有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过程,在你颓废的时候,娘也在为你积极准备啊,你看,现在的兵力,还有这凤凰山上的财力,都足以让你重回辉煌之路。” 李太妃的脸上全是悲切之情。 段智兰竟是不忍心再听下去,拉着小兰就往外走。 “花妖前辈,你不要走。”赵白又一次拦住了她们,“花妖前辈,我知道你的内心里并不希望我回来,是不是?” 段智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了看小兰。 “赵将军,娘只是一个局外人,你不要如此为难她。” “局外人?难道说,那场战斗的失败,我的那八千士的惨死不是百花洞四妖的杰作吗?她们为了打击我,竟能和金狗勾结,还让我误认为是翠儿背叛了我,你,竟然还说她们是局外人?” 小兰不敢相信地看着段智兰:“娘,赵将军说得可是事实?” 段智兰艰难地咽了一下唾沫,目光在小兰的身上打转,又看了一眼赵白,最后停在了李太妃的身上。 终于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娘,你是说,你们百花洞四妖才是北掌的主人?” 段智兰又一次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要逃离的准备,两脚往地上一蹬,身子往上一纵,瞬间就消失地干干净净。 “小兰,娘得先走了,你放心,我会为你的秦大哥找一具更好的身体的。” 小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娘,这么多年来竟然还是这样的毛病,一遇到事情就逃,好像避开了这事,事情就能自己解决了一般。 “让她去吧。”李太妃冷冷地吩咐道,“这就是你娘永远也没办法更进一步的原因,她的心太软了。” 赵白冷哼了一声:“花妖前辈还有心,我想木妖殿下是连心都没有了吧。” 李太妃哀叹了一声:“白儿,今天不是我们娘俩说话的好时机,你既然不愿意让秦少白用那梅武德的身体,娘也不逼你,我们再等等,也许会有更适合秦少白的身体出现。” 说话间,李太妃竟也飞跃起来,转瞬间也没有了踪迹。 空中传来一声尖锐哨声,小兰听得身后一阵嘈杂,再一看,刚刚还静立着的白头翁部队竟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凤凰山上,只余下赵白和小兰两人。 小兰刚想说什么,赵白却已经先开口了:“小女子,你可知道小婉在哪?我们要把她带回去。” 小兰摇了摇头:“小婉是太妃派人看着的,连我娘和我也是被太妃追到,才被逼来到这里。” 赵白微微一笑:“小女子,我从来没把你和你娘当成我的敌人,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想,我娘应该已经将小婉送回了秦府,你现在就回去,一来看看小婉是否已安全到家,二来,去看看你爹有没有找到金昭宁,他把金昭送到了哪里去了?” “赵将军,那你呢?” “我要去找梅武德,如果再找不到他,梅武德就真的可能要一命呜呼了。”赵白的眉头深锁起来,“如果梅武德真是窝阔台,那梅武德就不能死,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作者题外话】:各位读者大大,昨天实在太困了,没能按老时间为大家更新,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起来补好了这一章,愿大家阅读愉快,多多留言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他竟然还会心疼 小兰一口气跑回秦府,发现秦小婉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毕再遇就坐在秦小婉的身边,正静静的看着秦小婉。 “毕将军,为何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去救金昭宁了吗?” “我的确去找金昭宁,不过等我到了公主府,金昭宁早已经没有了踪迹,我想她是意识到了危险,自己走了。” 小兰突然间为金昭宁感到悲哀,金昭宁很快就会知道要杀她的就是自己的同胞。 金昭宁最近的情况,小兰听段智兰说过。 金昭宁原本想要去夺回自己的皇位,谁知道他刚回到金国,就被控制住了。 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就让墨清带着墨家军和她一起突围,自然是受到了残酷的镇压,墨清还在这次突围中失踪了。 据说,金昭宁先前和那梅武德有协议,梅武德会动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金昭宁从完颜永济的手中将金国夺回来,作为代价,金昭宁在夺回皇位后要全力支持梅武德去打下周边的国家,当然,也包括大宋。 所以,当金昭宁被完颜永济追得走投无路时,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这个盟友。 谁知道当她满心希望地通过那秘道来到望乡楼时,梅武德却是告诉他,金国大势已去,她金花公主就更是昨日黄花,劝她不要再去想着什么夺位,找一个山責水秀的地方好好过日子才好。 金昭宁哪里肯听,对着梅武德破口大骂,说梅武德背信弃义,一定会遭到天谴。 就在这时候,一支暗箭射了过来,正射中金昭宁的大腿。 梅武德大惊,奔到金昭宁面前,想要看看她的伤势。 谁料,金昭宁却是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插进了梅武德的腹部。 接下来的事,就是金昭宁带伤去找秦少白,却误闯进了与秦府一墙之隔的公主府,遇到了小兰,被小兰所救。 现在,她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是真的如毕再遇所说,金昭宁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离开了,还是被人抓走了,小兰就不得而知了。 “小兰,国强民才富,国在,人才会安乐,这个道理,不仅仅是对金昭宁来说,对所有人都是一样。” 毕再遇走到小兰的身旁,意味深长地说。 “毕将军,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兰哪里会不明白毕再遇的意思,可是,她就是没办法自己去承认这个事实。 “小兰,金昭宁曾经是多么爱秦少白,不也因为自己的祖国而放弃了这一段儿女情长吗?有时候,我们要走出自身的局限性,我们要学着为更多的人,更广的事去考虑。” “毕将军,我看您是累了,要不,我让安叔送你回去吧。” 毕再遇叹了一口气:“小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才是你最正确的选择。” 毕再遇走后,小兰坐到了秦小婉的床前,握住了秦小婉的手,眼泪就扑扑地掉了下来:“小婉,他们都说,我们应该放下儿女情长,放下亲情无价,要为什么大局着想,可是,小兰姐姐知道,我和你,从来都只想要,我们三个,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好。” 秦小婉依然睡得很甜,小脸上露出恬静幸福的笑,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兰,小婉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声问话,带着一丝着急。 小兰站起身来,转身时,就看到秦少白站在门口,倚着门,看着她。 她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有多久了,她也不想知道,此时她只想扑进这人的怀里,将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他,然后,尽情地去享受属于他们的清晨。 小兰正想扑过去,却听得门口那人又道:“你找到金昭宁了吗?看来梅武德分析得很对,金国的大限是要到了,他提的建议我也会去好好地考虑一下,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先找一个帮手,将面前的威胁给消除掉,再去考虑昜深远的计划。” 南宋这一招引狼入室,秦少白曾经和小兰说过,秦少白当时还很激动,说如果当初南宋不和蒙古人合作,灭了金国,也许金国也能成为蒙古人的一份牵制,那南宋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赶下历史的舞台。 当时,小兰还嘲笑他,说他在乱揣测历史。 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记得这件事。 小兰快速推开门,天上,太阳高傲地悬在那里,放射出万丈光芒。 她的身子不听话地颤栗起来,眼睛,鼻子,甚至还有那小小的心脏都不听话地发酸,然后,眼泪就就涌了出来。 小兰抬着头,任由那泪水模糊了自己的眼睛,模糊了自己的脸,打湿了她的脖子,浸润了她整个身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兰转过身,却看到赵白那双歉疚的眼睛。 “小女子,真的很抱歉,秦少白,他不愿意出来,他说,他会找个机会和你说清楚一切,他说,你会明白他的选择。” 赵白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感觉到自己心在一阵阵地抽疼。 他觉得有些好笑,自从知道翠儿被凌迟处死后,他就跟自己说,这世间再不会有哪个女子让他去心疼了,谁曾想,就在刚刚,他看着小兰奔出去,看着小兰抬头看天上的太阳,看着小兰的眼泪里立即满了泪水时,他的心竟抽痛起来,痛得他几乎找不到撑下去的理由。 第二百三十八章: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小兰提醒在清明节前一天就提醒了赵白,说秦少白早就和府衙的捕快们约定了一年里可以休息的时间,这清明节就是其中一个应该休息的时候。 赵白想着这日子也的确应该让大家回去祭祖,打扫,再加上这是秦少白早就安排下来的规矩,他也没必要去改变什么,所以,也在前一晚向大家宣布了清明放假的消息。 外面飘着些小雨,御街上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就连对面的望乡楼也冷冷清清,好像在倾诉着这清明节的冷清和孤寂。 小兰一边安排着赵白和小婉的早餐,一边似是无意地提到,她等会要带秦小婉去凤凰山上那座兰若寺进香,祈求万家安乐。 赵白心里明白,小兰是想为沉睡在他身体里的秦少白祈祷,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小兰对菩萨要说的话。 这让他的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嫉妒感,这嫉妒感让他手上的青筋暴露,他手中的那个瓷杯竟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响。 “爹爹,你在干什么?” 秦小婉抬起她那双天真的眼睛,不解地看着赵白。 这目光如山涧的清泉一般,瞬刻间就将赵白心中的怒火给浇灭得干干净净。 赵白很想重重地捶自己的脑袋。 赵白啊赵白,你都已经完全占据了这具身体了,你还想要干什么啊? 赵白啊赵白,你都已经做一件对不起小兰的事了,你还想再做多少件让她伤心的事。 赵白一直很想告诉小兰,其实,秦少白算不上是真正的沉睡。 那天,他去找李太妃,想要让李太妃放了梅武德。 他说了许多的事,甚至于还说出了若干年后大宋的未来,这让他自己都吃惊不小。 李太妃是被他的话给震动了,让人将昏迷不醒的梅武德给送了出来。 赵白带着梅武德刚走出地道,就看到了六个人。 其中一个,四十开外,一脸的英武,眸子里是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 另外五人,身着黑色长袍,每个人的手臂上都画着一头鹰。 赵白一开始以为又是百花洞的人戴了人皮面具,后来一想,绝没有这种可能,他可是刚从百花洞洞主之一的木妖手中将梅武德得救出来啊。 果然,那六人看到他,看到他怀中抱着的梅武德,面色微微一变。 就听得中间那人低声喝道:“多谢赵公子仗义相救,铁木真一定会还公子这个人情。” 那声音里的威严感,让他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铁木真。 铁木真手下五虎已经接过了梅武德。 赵白本想拉住铁木真,告诉铁木真,不要把铁蹄踩到大宋的领土上。 大宋有无数像他一样的人,宁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自己的领土不受任何的侵袭。 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于人。 这句话,不仅是刻在他这个镇南王的心中,更是刻在所有大宋子民的心中。 可是,赵白没机会说出这样的话,铁木真已经跨上一旁的马,疾驶而去。 赵白看到铁木真身后那几百匹的马时,当真是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他再晚那么一分钟出来,也许铁木真已经闯入那地道,将李太后辛苦建立起来的白头翁部队一扫干净。 震惊之余,赵白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他得下定决心,走出来,去为这风雨飘摇的大宋献一份力。 所以,赵白折回了地道,找到了李太妃。 他只提了一个要求:不可以让秦少白的灵魂灰飞烟灭,必要的时候,得让秦少白重新出现。 李太妃运完功,看着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交给他一个药瓶,说刚刚她所运的功只是让秦少白沉睡,不会因为阳光的力量而从身体里醒来,不过,这粒红色的药丸,却可以唤醒那沉睡的灵魂。 他笑,问李太妃这是不是就是那施在他身上蛊毒的解药。 李太妃微微点头,然后说,其实,这药丸的药力于你也是一样。 “爹爹。”小婉蹦跳着来牵赵白的手,“爹爹,小兰姐姐说我们现在就去那寺里拜佛,小兰姐姐让我来问你要不要去。” 赵白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他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着的小兰,心里竟是有一丝感动,小兰应该知道现在他是赵白,那小兰邀请的就是他赵白了。 “小婉,小兰姐姐怎么说的?”赵白蹲下来,亲热地将小婉抱了起来,问她。 “小兰姐姐说,让我问一问我的秦爹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上香求佛。”小婉睁着她那双大大的纯洁的眼睛,“爹爹,好奇怪啊,爹爹就是爹爹,为何要叫秦爹爹呢。” 赵白那双原本充满了光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悲凉,他感觉到自己的脸是抽动了好几下,每一下都像带刺的藤条在抽打着他的心。 他放下秦小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你和你小兰姐姐说,秦爹爹,现在没空,不能陪你们去了。” 赵白看到小婉朝小兰跑去,搂着小兰的脖子说了几句。 他看到小兰朝这边看了一眼,他看不清那眼里的情绪,或者说,他不愿意去看清那眼里的情绪。 他竟是那么害怕见到小兰的失望。 小兰抱着小婉,小婉挎着一只精美的小花篮向他挥手,小婉的那个小花篮子里好像放了几朵金黄的花,小婉朝着他笑着的脸比那花儿还要美丽。 赵白有一丝冲动,他摸了摸怀里的那个药瓶,真想把那粒药给吃下肚子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兰若寺 小兰带着秦小婉出去后,赵白根本就没有心情做任何事。 他干脆跑到宋府去找宋慈,结果发现宋慈竟不在家,问宋家老管家,老人家却是一问三不知。 他想到了梅武德,离梅武德被刺已经有好几天,不知道梅武德现在好了没有,有没有回到望乡楼去。 一边想着,一边就往望乡楼走去。 望乡楼很安静,忠奴好像也不在,整个酒楼里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擦着地。 赵白干脆往那天字一号走,让小姑娘给他送一点清酒和吃食来。 小姑娘很是为难,说自己只是一个打扫的,不会做。 赵白笑笑:“大宋的女子都是极为贤惠能干的,看你眉清目秀,厨艺不会差的。也不求你做得有多么色味双全,能做上几道小菜也就好了。” 那小姑娘本就对玉树临风的赵白有着好感,现在又被他一夸,立即没有了自制力,扔下手中的抹布就往厨房跑。 赵白在天字一号欣赏了一会墙上的诗画,不由地对梅武德又多了一丝好感。 他现在很清楚,梅武德就是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这让他在由衷赞叹梅武德有这样好的中原文化修养的同时,更多了一丝担忧。 秦少白说的那些似乎很是飘渺的话总是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对铁木真,对窝阔台有一种莫名的警惕感。 他的手触摸着墙上的画,突然,他的脑海里好像冒出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驱使着他,将手上的这幅画给撩了起来。 一个红色的小按钮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赵白对这样的机关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看了看四周,找到一根长长的竹子,然后站到了远处,用竹子去按那按钮。 果然,画后闪出一道门来,门的后面竟是一条地道。 虽然赵白对梅武德的身份已经明了,但他还在一个劲地安慰自己,梅武德来这大宋,只是为了这大宋的美景而已。 他看着深不见底的地道,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低估梅武德了。 赵白随手拿过房间里的一只灯笼,用火折子点燃,然后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越往下,灯笼里火就越是微弱,他也是感觉到越来越辛苦。 他知道,这里应该是地下了。 突然台阶到了尽头,来了一个深v的大转折,另一排台阶已经触底反弹,在往上伸。 很明显,这是在通往另一个高地。 灯笼里的火突然间灭了。 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浓浓的黑暗之中。 赵白微微一提气,他的眼睛竟开始有些适应这黑暗,便继续往前走。 越走,便越觉得空气潮湿,看样子像是到了一座山的脚下,从那地道的空隙里穿过来的风带着一缕淡淡的山中花草的气息。 赵白马上就想到了凤凰山,想到了卢家官窑,想到李太妃说的那句话——还有这巨大的财富。 这些都像清风一般只在他的头脑里轻轻闪现了一下,而清晰出现的却是两张脸,两张柔和美丽的笑脸。 怎么就忘记了,小兰不正带着小婉在兰若寺烧香拜佛吗? 两个女子的名字在他脑海里飘过时,赵白竟然感觉到有一丝的惊慌,这种感觉迫使着他加快了步伐。 很快他就看到了地道的顶,上面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赵白提了提气,双手抵住了那块石头,然后一用力。 石头竟是被轻易地挪开了。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让赵白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 这雨后的空气,真的就如那山里的清泉一般,甘甜可口。 赵白的脑子里飘来小兰的一句感慨,他不由地笑了笑。 身子一跃,赵白已经出了那地道。 他想了想,将石头重新放置到那地道的出口处,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 站稳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凤凰山的山顶,兰若寺就在离他五百米远的地方。 兰若寺门前好像很安静,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烟火气。 赵白想,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在下雨,很多临安城的民众都在等着雨停后再来兰若寺许愿烧香。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兰若寺那里走。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不对了。 那原本如清泉般甘甜的空气里竟渐渐有了另一种的味道。 血。 赵白的心中一慌,马上就想到了小兰和小婉。 脚下已如御风一般,飞快地往前奔。 兰若寺的大门紧闭着,那厚重的大门上巨大的圆形手扣在摇晃着,很明显刚刚有人推开了这扇门,然后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他走了过去,想要敲门,想想又有些不礼貌毕竟他现在是这临安府的主人,怎么样也要在他的人民面前有一点知书达礼的表率作用。 但那刺鼻的血腥气又一次涌了过来。 赵白再也忍不住了,双手一用力,就要去推门。 然而那门根本就不听他的,晃动了一下后,牢牢地关着。 就在那门晃动的一瞬间,透过那门缝,赵白看到了兰若寺的院子里,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异样。 此时的赵白早已经忘记了什么守礼,手中已有一把匕首在握,往那门栓就切了下去。 门,应声而开。 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赵白想要跨过门槛的脚停在了半空,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第二百四十章:小婉怎么可能杀人 满地的血,已经将屋子里的一切都染成了红色。 血已经凝固,就好像谁给这屋子砌了一寸高的血地板。 赵白的目光在屋子里搜寻。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而那块血地上却有着明显的拖拽痕迹。 不出意料,应该是有人将这屋子里所有人都杀死,然后又一一拖出。 赵白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恐惧。 他大声喊了起来:“小兰,小婉,你们在哪里?” 脚尖轻点,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整个屋子里巡视着。 一圈下来,他却毫无收获。 这个屋子死寂一片,除了那慢慢散去的血腥之气可以证明曾经有生命来过外。 赵白的目光落在屋子的后门,他奔了过去,推开了后门。 后门里竟没有一点血迹,好像那些被杀的人从这屋子出来后就神秘地消失了一般。 “救命,救命啊。” 突然,赵白听到一记微弱的求救声,他没多去想,朝着声音发出的角落奔去。 一个小和尚正躺在一座破损的神塔里面,他个子很小,整个人也就能完整地躺进神塔里面。 “施主,施主,快,快救我。” 赵白将小和尚拎了出来。 身子触到那小和尚的身体时,赵白的心中一怔,不过,他并没有露出任何惊讶的神色。 “看到人,真是太好了。” 那小和尚全身都是血,可是他根本没顾忌到这一点,抱着赵白,一点想要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小师傅,你现在安全了,还请告知在下,这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怕,真的太可怕了。那个小姑娘,那个看起来那么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能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恶魔。” 小和尚说着,身子还在那里颤抖着,两只手就搂得赵白更紧了一些,同时,他那张脸竟然往赵白的脸上蹭了起来。 赵白只觉得鼻翼处一股清香袭来,他竟有一丝恍惚,摇摇晃晃,腿脚几乎无法站稳。 小和尚见他如此,脸上竟露出笑来,只见他伸出自己那小小的手,往赵白的额头上就去点。 谁知道,刚刚还摇摇晃晃看起来要跌倒的赵白的眼睛却一下子放出光来,同时,他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那小和尚的手指,往下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那小和尚的两只手指竟被生生地折断了。 小和尚尖叫起来,两只手已疼得无法再搂着赵白的脖子,哧地一下落在了地上,可是,他就像落在了弹簧上一般,一落地那两只小腿竟立即朝着赵白踹了过来。 “少林潭腿?”赵白一边快速移动躲过这小和尚那凌厉如刀的双腿一边惊问道:“你,和少林寺有什么关系?” “秦大人,或者我应该叫你镇南王,这会一点潭腿就和少林寺有关系啊,那我会大理的一阳指,岂不是和你家小兰也一沾亲带故了吗?” 说话间,那小和尚的手往后院的假山上一指,只听一声巨响,那假山砰然倒下,天地间却是烟火气缭绕。 这种功力,就算是那段誉再世,也要惊一句浑厚了。 赵白被这完全正宗的一阳指法给惊呆在那里。 谁知道那小和尚却是在那里拍掌大笑,笑了一会后,他突然又愁容满脸:“这下完蛋了,这天下的武功,我北掌几乎全都会那么一点了,对了,镇南王,就连你的箫音我都能仿出那么三分像来,我岂不是要和整个武林都有关系了吗?”” “你,是北掌?” 赵白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北掌。 但他看到小和尚已经呵呵笑了起来。 就在他的笑声里,赵白看到了一具越来越秀气的身子,眼前的这人竟然几秒钟内快速变形,变成了赵月儿的模样。 龟缩功,这让武林能颤上三抖的龟缩功。 “爹爹就是比那秦少白来得干脆,我就是喜欢爹爹,可是爹爹却是不喜欢月儿的,是不是?” 声音竟然变成了赵月儿那甜美动人的少女声音,还充满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赵月儿,小兰在哪?小婉又在哪?” “哎呦,爹爹,月儿才刚刚和你相认,你就在想别的女人了啊,而且还是两个女人,你这样可是对得起我娘。” “赵月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快点把她们俩还给我。” “唉。”赵月儿却是一脸的无奈,“爹爹,月儿一直在这里等着爹爹,还真没看到小兰姐姐和小婉妹妹呢,我又如何将她们还给你?” 见赵白目光闪烁,赵月儿却又笑出声来,“不过,刚刚这里有一个小女孩,跪在那拜神,不知道怎么的就发了狂,先是一拳打中了她身边的一个女子,然后像发了疯一样拿起一把剑就朝那屋子里的刺去,” 赵月儿一边说,一边还辅助着动作,好像在讲述着一个故事一般。 “她哪来的剑?她哪里会用剑?” “噢,我忘记告诉爹爹了,那把剑是我故意放在那里的,至于剑法,爹爹不知道,秦叔叔却是明白的,小兰姐姐避开我可是教了小婉很多功夫,尤其是她那套素竹剑法,看起来很是没用,可是杀几个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还是绰绰有余的。” “胡说,小婉如何会用素竹剑杀人,就是她真的被谁控制了失去了常性,小兰也一定会去阻止她的。” “爹爹说的对,可是你别忘记了,小婉可是你赵白的女儿,那骨子里就有着一种杀伐果断之戾气,而且,这么多天,我对他施的蛊毒早已经有了效果,我让她杀谁,她不就杀谁了吗?” “你这妖人。”赵白已经无法听下去了,他的手一挥,一管玉箫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中。 “都说镇南王玉箫一起,天下群雄皆哭泣,今天我倒要好好地领教一下这玉箫的威力。” 赵月儿说着,身上冒出了黑烟,他竟又变身成了一个魁梧中年汉子,这应该就是北掌的本身。 “住手,小北,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如何能如此对待我的座上宾呢?” 院子外,飘来一记男子浑厚的斥责声。 北掌竟是立刻收住了他的拳头,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主人,小北不敢!” 第二百四十一章:无尘带来的见面礼 能让北掌瞬间变得乖顺的人,赵白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会是谁。 他按捺住自己的那一份着急,等着那人的现身。 谁知道北掌却已经抬起头来,淡淡说道:“主子他还在百里之外,他只是用了千里传音之功。” 这让赵白正生疑惑。 “赵将军,你沉睡的时间太久了,这世界已经不是你眼里的世界了。”北掌的眼里突然闪出一缕愤意,“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主子会如此看中你,在我眼里,你比那秦少白还要废物。” 赵白哪里受得了这么的侮辱,手中玉箫已经放在唇边,正欲吹出那夺人性命的音符,却听得北掌呵呵笑了起来。 “把他们都押出来。” 十几个男女老少从一道侧门被推推搡搡地押了进来。 赵白惊异地发现,这些人的身上根本没有受伤的痕迹。 也就是说,那屋子里血并不是他们的。 那屋子里的血若不是他们的,那就可能是…… 赵白几乎不敢去想,疾跨几步,奔到了北掌的身边,用玉箫抵住了北掌的脖颈。 那北掌笑笑:“镇南王白的心中,百姓最大,又怎么会忍心伤害这么多无辜的百姓呢。” 北掌他似乎是拿住了赵白,面对着那可以随时夺人性命的玉箫,毫无惧色,悠闲自得地看着赵白。 “你说得很对,我是不会用箫音来杀害这些无辜的百姓,但是你不知道,我这玉箫用来杀人的从来不是那箫音。” 北掌的脸一下子铁青,他的身子往后要退,可是赵白手中的那把玉箫已经同时从不同的箫孔处飞出了一根根铁钉,在北掌的脑袋外画了一个漂亮的六边形。 北掌的脑袋竟然没有力法再动弹一下。 他的身子开始抖动,似乎想要用那龟缩功将自己的脑袋变小,然后再从铁钉圈里逃出来。 赵白的手往他的腋下飞快地点了几下。 北掌一下子不能动弹了。 他张大嘴巴,无比吃惊地看着赵白:“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命门所在?” 赵白呵呵笑了起来,也不去理他,目光瞟向了押解那群男男女女的两人:“还不快把他们给放了。” 那两人早就被吓得魂都丢了,听赵白这样一吩咐,立即为百姓们解开了手上的绳索。 “秦大人,谢谢你啊,秦大人。”人群里竟有人认识秦少白,以为现在的赵白就是秦少白,拜倒就磕头起来。 “这位乡亲,不用如此多礼,还请你带着大伙赶快离开。” 赵白说着,突然又问了一句:“还想请问一下这位乡亲,你们是否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长得眉清目秀,十分美丽。” 赵白这一问,刚刚才获得生的希望的众人,脸上竟都露出惊恐之色。 那拜谢之人,也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一边嚷着我不知道不要问我,连滚带爬地往外冲着。 他这一跑,其他众人也都拼着命地往外跑,好像他们的身后真的有一只魔鬼一般。 “我都说了,小婉妹妹把小兰姐姐给打晕了,然后杀了那屋里的人,不知所踪了。” 北掌的身形没有能变成赵月儿的样子,可是声音却变成了赵月儿的声音,充满了孩子般的无可奈何。 “闭嘴,快说,小兰他们到底在哪里?” 北掌呵呵笑了起来:“爹爹,你看你,急得都语无伦次了,又叫我闭嘴,又叫我说,我到底是闭嘴还是说啊。” 赵白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他举起玉箫,就要往北掌的头上砸去。 “王兄,手下留情。” 赵白只觉得手被什么给轻轻啄了一下,手中那力量便往旁一偏,正打到北掌所依那堵墙上。 那墙震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儿往后倒去。 北掌趁机身子往后一闪,离开了赵白足足有一米之远。 可是,他是越想越不服气,手中已有了一把匕首,就要往那赵白刺去。 一粒石子从天而降,将他手中的匕首重重地打了下来。 北掌只觉得右手虎门疼得厉害,仿佛这整只手都已经被那小石子的力量给毁了一般。 “主人都叫你要善待王爷了,你竟然还想着偷袭,不打你打谁啊。” 清脆的女孩子声音中,一个穿紫衣的少女翩然而至,落在了北掌的面前,手臂一扬,一粒白色的药丸就落进了北掌的口中,然后用手一托北掌的手臂,咔嚓一声,北掌那被震断了的手臂竟奇迹般地复位了。 “多谢无尘师妹的神药。”北掌说着,正想再说什么,目光却和一道凌厉的目光相逢,他竟立即垂下头往后退去。 赵白盯着眼前这紫衣女子,这女子面如桃花,齿如白玉,眉清目秀,眸子里全是晶亮,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 他却是识得那女子为北掌复原掌骨的手法,分明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擒拿之——华佗推。 见赵白盯着自己,女子淡淡笑了起来:“小女子无尘见过镇南王殿下。无尘与殿下初见面,备了一份薄礼给殿下,还望殿下喜欢。” 说着,无尘姑娘吹出一声长哨,顿时侧门大开,四个人抬着一顶豪华大轿跑了进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他心里的愧疚如火山喷出的… 无尘轻轻掀开轿帘。 赵白的眼睛都要瞪大了。 小兰正抱着小婉静静坐在轿子里。 她们双眼紧闭,但呼吸却很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王爷不要惊慌,我只是喂了两位姑娘一颗沉香丸子,她们再睡上几个时辰就会和原来一样精神抖擞了。” 无尘说着,示意人将轿子抬走。 “不要靠她们。”赵白低吼道,“赵白多谢无尘姑娘如此厚礼,不过,赵白更想亲手抱着她们回家去。” “都说秦大人是一个感情丰富之人,谁曾想我们的赵王爷是如此地情深义重。好,那无尘就先带着师兄回主人那复命,不日,主人一定会亲自向王爷致歉的。” 说着,无尘掏出一个紫色的小瓶,从中倒出来两粒药: “我想赵王爷也是不放心我去喂两位姑娘吃药了,这两颗是沉香丸的解药,赵王爷如若信得过无尘,自可让两位姑娘服下,过不了三五分钟,他们就会醒来。” 她抬眼,用那双毫无杂质的大眼睛盯了一下赵白:“王爷若是不信无尘,也可以在这里静等,等这山上夜色弥漫,相信两位姑娘也就醒了。” 说着,无尘转向了北掌:“师兄,我们走吧。” 她用手轻轻一拉那北掌,一身武功的北掌,竟然像个小孩子一般被她拉着就往外奔。 “无尘姑娘。”赵白喊了一声,“赵白还想请问一下,今天这兰若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无尘笑了起来,声音如那黄鹂一般动听,“王爷是担心小婉姑娘真的如我师兄所说吗?放心吧,师兄只是胡乱说的。不过,两位姑娘寺中遇险到是对的,你见的那满屋子的血也是真的,这里的确发生了一场大屠杀,只能说,两位姑娘时运不旺,正好遇到了而已。” 赵白的心一下定了下来,他还欲再问什么,那无尘却已经飘然而去,空中只留下轻轻悠悠的一句话:“等小兰姑娘醒了,赵王爷便什么都能知道了。” 赵白的确不太放心那个无尘。 江湖人个个谈名色变的北掌,对着这个看起来娇弱无比的女子却是那么地敬畏,这女子的实力不用去说,也够骇人。 还有他们幕后的主人。 刚刚他听到那人的千里传音,似乎是唤了他一声王兄。 这一声王兄,不知道是特意唤之,还是情急之际脱口而出。 但若这一声王兄唤得确切,那他们的主人就一定是这朝中之人,是赵氏子孙。 赵白想要在脑海里搜索和他同辈的皇子们,可是他发现他只记得这六王爷赵恬一人。 赵恬,绝不可能,他已经被派到遥远的福建,忙着去对付史弥远和赵汝述。 而且,北掌和赵恬也不是没见过,以北掌今天对他那主子的态度,绝对是畏惧多于敬佩,在平日里一定会有异样的表现。 赵白又苦笑了一下,搞得好像他很了解这赵月儿一样。 看着手中的那两粒药丸,又看看在轿子里睡得香甜的两个女子,赵白犹豫了一下,将其中一粒塞进了小婉的嘴里。 没过几分钟,小婉似乎真的有所反应,只是她好像还不想醒来,从小兰的身上滑了下来 赵白这才敢把另一颗药丸塞进了小兰的嘴里。 “秦大哥,快,快救小婉。”小兰一看到赵白,嘶声喊道,“小婉,小婉被梅武德给抓走了。” “小女子,你不要这样激动,你看看你的脚底下,那是谁?” 小兰根本没有功夫去理会面前的这个人是赵白还是秦少白,低头看去,看到秦小婉正伏在她的绣花鞋上睡得正熟,她嘴角竟还流出了口水,几乎是将小兰的鞋子都给浸湿了。 “小婉。”小兰一下抱起了秦小婉,你可不能有事,我,我只剩下你了啊。” “小兰姐姐,你怎么啦,不是说要去吃斋饭吗?我们为什么会坐在轿子里了,是要回去了吗?”秦小婉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脸的不情愿,“小婉想去吃好吃的斋饭。” “好,好,我们现在就去吃好吃的饭菜。”小兰搂着秦小婉,“只要你好,什么都好。” 秦小婉被小兰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挣了一下,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轿子旁的赵白。 她立即挣开了小兰的怀抱,冲出了轿子,扑进了赵白的怀里:“爹爹,你来了啊,爹爹,你来陪小婉上香拜佛啊。” 说完,她捧着赵白的脸就啃了一口,然后搂着赵白的脖子,不无骄傲地对着小兰道:“小兰姐姐,你看,我就说爹爹心疼我们俩吧,这不,他来找我们了。” 赵白任由秦小婉搂着自己,他感觉到这小女孩的热情像火一般炙烤着他,心里的愧疚如火山喷出的熔岩快要把他给湮没了——刚刚,他才拿这丫头来试药的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可怕的回忆 将秦小婉哄着睡着了后,小兰走进了赵白的房间。 “小女子,小婉可安睡?” 赵白放下手中的笔,他正在书桌上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把事件中的一些共通点给寻找出来。 他必须把那北掌背后的人找出来,确定这人是敌还是友,才能更好地实施下一步的计划。 “对,赵将军,小婉睡得很香甜,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对她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像我一样被兰若寺的事困惑到现在。” 小兰说着,突然抬起了头,一双美丽的眸子就像屋外那闪烁的星辰一般明亮。 只是这明亮的眸子里却有着无法掩遮的一缕缕忧伤。 逢到赵白的眼神,小兰眼里的忧伤竟慢慢被一股执着和倔强所替代。 赵白知道,小兰接下来要和自己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于是示意小兰到一旁的茶几上坐下。 “赵将军,我怀疑,小婉身上还有毒,但那毒可能不是北掌施的,那人一定潜伏在我们身旁。” 小兰重又抬起头,充满信心地看着赵白,“赵将军,我们,一定要将他找出来,小婉需要他的解药。” 赵白沉吟了一会,幽幽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一个经历过这事的人都那么惊恐。” 小兰的身子竟然颤了一下。 赵白真想奔过去,将她拥在怀里,告诉她,就算有比天塌下来还大的事,有他的肩膀会为他撑着,就算有比海还深的忧愁,有他的目光在为她解忧。 可是,他做不到。 赵白觉得自己好好笑,他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是因为他觉得他如果这样做就对不起在身体里沉睡的秦少白吗?还是因为——完颜翠儿! “赵将军,今天发生的事情是我这一生中感觉到最恐怖的事情。” 小兰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起了很多的勇气,终于说了下去。 “今天我带着小婉去兰若寺,寺里人很多,小婉也很乖,一个劲地跟我说她很开心。” 小兰的眼神里闪出一丝淡淡的喜悦,那份看似平常却让人温暖着的目光让赵白后悔自己没有陪着她们俩一起去兰若寺。 如果他去了,小兰的心里会不会只有这种幸福的感觉。 “轮到我和小婉去进香了,我正磕头在那里祈祷,就感觉到肩膀一阵疼痛。” 小兰一边说着,一边已将雪白的肩头给裸露出来。 天地之间,似乎闪过一道闪电,将赵白的眼睛闪得发直。 赵白连忙抑制了一下自己的心志,定眼看去。 小兰的肩膀上果然有一个小小的牙印,印痕不深,咬人的那人那时候应该还有着一点清醒,不然的话,这肩膀上的肉是要少了一块了。 也就是说那时候的秦小婉还是知道自己身边这人是她的小兰姐姐,但她又没办法抑制住心里的魔障。 或许,小婉正是用这样的一个方式在提醒着小兰,让小兰明白她的心志已经不属于她自己了。 “我以为小婉是向我撒娇,正想叫她不要这样时,就看到她那双通红的眼睛。” 小兰抖了一下,很明显,她的脑海里又飘过了小婉的那双红眼。 “你是说,小婉的眼睛很像永和村好些中了僵毒的孩子的眼睛?” 小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真的恨自己迟疑了那么一步,我应该当即就挥掌将她打晕的。可是,我舍不得啊,就在我明白我应该狠下心来时,小婉已经不见了。” “你是说,小婉也被那北掌给施了僵毒,所以她的神志才会如此不清,才会做了今天这样的事??” “赵将军,永和村那起案子,我们都以为是北掌所为,但,今天,我开始怀疑了,那件事可能和北掌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会?他们的背上都有北掌的专用掌印,而且你秦大哥和宋大人不是也通过尸检确定了那死去的几个孩子死法和多年前的蓝玉小姐一样吗?那蓝玉小姐不就是死于北掌之手吗?” 小兰没料到赵白会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她现在明白了,赵白在这具身体里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沉睡,他一直在注意着秦少白的一举一动,所以,他才能在秦少白需要的时候,给出最适宜的意见。 这不由地让小兰对眼前这个男人又多了一份佩服。 同时,她的心里竟也有一丝小小的幻想。 如果她的秦大哥也能如赵白一样,虽然灵魂被压抑在这具身体里,却可以知晓外面发生的任何事那该多好啊。 “小女子,后来呢?后来你在哪里找到了小婉?” 赵白见小兰在发呆,连忙轻唤了她一声。 小兰这才惊醒过来,连忙继续说道: “我自然是十分慌张地站起来去找她,就在那院前焚香的大炉子前,我见到了她。她……” 小兰似乎又没办法说下去了。 赵白想要递一杯茶过去,却想起来自己桌上的这壶茶早就变成了酒。 小兰握紧的拳头终于慢慢地松开,她眼里的惊恐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看得出来,她在努力地克制着,想要让自己能把事情完整地说出来。 “小婉,她像故事里的恶鬼一样,在拼命地吸那香烛的烟气,听见我唤她,她好像迟疑了一下,就在那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中的杀气。” “然后怎么了?” 赵白急问道,却发现小兰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一片。 “然后,我还没走近她,她已经冲了过来,重重地推了我一下。” 小兰的眼里闪出一丝愧疚,“我真的不知道,小婉手上的力量竟那么大,一个猝不及防,我竟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等我站稳身子,已经来不及去阻止小婉了,她正拿着一把刀,在发了疯地追着来烧香拜佛的百姓砍。” 小兰说完,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又端起桌上的茶壶,帮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这不是茶,这是酒?你,你竟然……” 小兰的脸已经一片绯红,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继续说下去,可是身子一歪竟然倒在了桌上。 赵白傻在那里,他真的没想到小兰会去喝桌上的酒,他更没想到小兰会如此不胜酒力。 他站在小兰的身后,目光却被小兰刚刚扯开的肩膀给吸引了过去。 小兰刚刚一定是急着要往下说,所以将伤口显给赵白看后,竟然忘记了好好地整理衣服。 现在,她那雪白的肩胛在粉红的纱衣下若隐若现,竟是比刚刚完全裸露还要让赵白有那心猿意马的感觉。 他只觉得这面前的一片雪白,就像照亮他世界的那一片温暖的光芒,让他无法拒绝去走近,更让他有一种想要将这一切都占为己有的冲动。 赵白的身子离小兰是越来越近,他几乎要俯下身。 突然,赵白猛地抬起头,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然后奔到床边,从床上取过自己的长衫,盖在了小兰的身上。 小兰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继续睡去。 那件长衫被她这一动,滑了下来。 赵白只得又弯下腰去捡那长衫,刚要抬起身子时,却看到门外一道黑影闪过。 赵白心中一惊,马上想到了是仇敌找上了门。 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伸手,就将小兰拦腰抱起,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盖好了被子。 然后,赵白轻轻拍了两下床沿。 那床竟然往墙里渗了进去,将小兰送进了墙里后,又移了回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就好像小兰从来没在这床上躺过一般。 赵白放心地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走出房门,一支冰冷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二百四十四章:你将小兰姑娘藏到哪里去了 赵白叹了一声,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非要逼他出手的人呢。 这么多年来,他看多了流血,看多了死亡,也看多了背叛。 他早已经麻木,把杀人只当成一个工作,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他的眼里,只是功劳簿上的数字而已。 可是秦少白来了。 秦少白似乎对生命特别的重视。 无论是富者还是贫者,无论是官还是商,是军还是民,秦少白都好像十分地尊重。 赵白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在他的心中,是那么地羡慕着秦少白。 羡慕他总能把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羡慕他和小兰之间那心领神会的默契。 羡慕他和宋慈,两位老先生那咸淡皆宜的友情。 羡慕秦小婉搂着他的脖子唤他爹爹时那一份温暖的美好。 他甚至羡慕,肖山他们能和秦少白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秦少白的生活,是那么地美好。 秦少白那美好的生活,让他相信,生活不只是在沉睡,不只是在煎熬,而是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只有拥有了生命,你才可以去感受到这些美好。 现在,他实在不愿意再杀死任何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人。 但偏偏这世道不遂他愿,非得有一些想死的人跑过来。 他知道,一旦他藏在身体里的煞气被诱引出来,就算他心存善良,也没办法控制自己。 也许,并不是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生命可贵吧。 赵白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只能成全了。” 说话间,他那脖子就像会自动收缩一般,竟是往后缩了一下,迅即之间,已离开了匕首的威胁。 没等那拿着匕首的人反应过来,他已落到了那人的身后,左手按住了那人的左肩胛,右手将那人的右手轻轻一抓,再往后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那人手中的匕首应声落下。 赵白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掌。 “赵将军,手下留情。” 梅武德飞了进来,及时制止了赵白接下去那致命的一掌。 “蠢材,还不快快感谢赵将军不杀之恩。” 刚刚偷袭的那个蒙面汉子早已经闭上了眼睛等死。 此时,听到此话,连忙睁开眼,对着赵白就是一拜,然后身子一纵,飞了出去。 赵白凝视着自己的手掌,他竟然有一丝欣喜的感觉——一条鲜活的生命被他放过了,这种感觉,竟然很好。 “赵将军,刚刚手下多有得罪,还望赵将军海涵。” 赵白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目光,静静地盯着梅武德。 “看来,金花公主那一刀并不是很凶狠。” 赵白看着梅武德,冷冷说道,看也没看梅武德,就在桌前缓缓坐下,在小兰用过的那杯子里倒满了酒,兀自喝了起来。 梅武德尴尬地笑了笑。 赵白的话他哪能听不明白。 “赵将军还真是会说笑话,那金昭宁是真的把我当仇人啊,那么一刀,简直就是想要我的命。” 梅武德说着,在赵白面前坐下,也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轻轻举起: “武德这次来,是来感谢赵将军的救命之恩,就借这杯酒来敬将军,表达武德无限的感激。” 赵白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的唇角现了一缕让人看不懂的微笑: “梅三公子这报恩的方式还真是和常人不一样,竟是让人用匕首顶着恩人的脖子这是将一刀泯恩仇吗?” “呵呵,赵将军不要生气,刚刚那人的确是我的随从,这匕首抵住将军的脖子,也的确是我的建议,我当时是有些担心,不过,我不是担心赵将军,我是担心我的手下,这么一把小小的匕首对让人灰飞魄散的虎神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赵白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冷哼道:“难不成,梅三公子还有更犀利的招数在等着我吗?比如,去伤害我身边的人。” 梅武德呵呵一笑:“武德哪里敢啊,再说了,赵将军的亲人,不就是我武德的亲人吗?” 赵白的目光似万把利剑一般射向了梅武德:“梅三公子,我必须要告诉你,无论我是谁,那秦小婉都是无辜的,你何苦要难为一个小女孩。” 梅武德可是一点愧疚的表情也没有,他站起身来,将茶壶拿过来,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赵将军要是看到小婉那样子,也会出手的。” 这话赵白听得不是很清楚,不过从百姓们那惊愕的表情,还有小兰的陈述中,他是大致地感觉到秦小婉当时的样子。 在那样的情况下,梅武德出手来制止住小婉,的确可以说是最明智的选择。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急。” 梅武德见赵白似乎在思虑着什么,看他的眼神也好像没有了那么多的恶意,但继续说道: “小婉好像恶魔附身了一般,逮到人就砍,整个大堂都是被她砍伤的人。” 赵白的眉头皱了一下。 小婉回来时,他特意把了一下小婉的脉搏,那脉搏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难不成,小婉中的也是和他一般无形无色的蛊毒。 赵白马上想到了成吉思汗。 李太妃已经证实了那件事。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确跟着李太妃去了草原,成吉思汗让部落的巫师为他施了蛊毒的事情也的确是事实。 只不过,那蛊毒却是李太妃要求巫师去施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龙骨断裂,他可以用另一种人格存活,等待着李太妃将他那战神的人格唤醒。 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成吉思汗的部落是有人会用这种蛊毒来控制人的心志的。 梅武德还在那里津津有味地说他是如何发现小婉的不对,又是如何控制住小婉的。 梅武德说最后一句话时,话语里全是沮丧。 他说,他刚刚将秦少婉一掌打晕的时候,小兰就从大堂里赶了过来,将他那迫不得已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你这次来,是想找小兰说个清楚?” “还是赵将军明理,我的的确确是想来找小兰姑娘说个清楚,我不能让她误会,是我想要伤害小婉呀,她要是对我有这样的看法,我可怎么让她对我产生好感,让他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呢?” 赵白鼻子里哼了一声。 “梅三公子还真是厚颜无耻,你不知道小兰姑娘已经对秦大人情有独钟了吗?” “知道,我太知道了,我每一次向小蓝姑娘表白时,他都会告诉我一遍,有时候是直接告诉我,有时候就用他的粉拳告诉我,但这不妨碍我可以娶她为妻呀!” 梅武德说着,突然凑了过去:“赵将军,你们汉人真的很好玩,明明就是喜欢,可非得顾忌这顾忌那,顾及到自己爱的女人都成了别人的妻子。赵将军,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告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是没想到梅武德竟然能看穿他对小兰的感情。 这样厚颜无耻的男人,又有着那样高贵的身份,还有着一个所向披靡的父亲当靠山,的的确确会是他赵白最大的威胁。 一缕杀机已经袭上了他的眼窝。 “赵将军,你不要用这么怨恨的眼光看着我你的敌人是秦少白。我和你一样,想要从秦小白那里把小兰姑娘抢过来呢。” “要是梅三公子今天晚上来跟我谈的都是这毫无意义的风花雪月,我想梅三公子是可以回去了。” 赵白站起身,将门拉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赵将军请放心,我是一定会离开的,只是在离开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 赵白定定的看着梅武德。 梅武德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遍,然后转过身来,用一双饿狼似的眼睛盯着了赵白:“赵将军,你把小兰姑娘藏到哪里去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小兰出现为赵白解围 赵白摆出一副听不懂的模样。 梅武德却是老实不客气地继续道: “我是一心一意想要和小兰姑娘说清楚,本已到了小兰姑娘的院子,却看见小兰姑娘往你这边走,我就紧紧的跟着她,看着她进了你的房间,你说这么晚了,她为什么要到你赵将军的房里啊。” 梅武德的表情很有点生无可恋的感觉,一脸的委屈样让赵白的心里很不舒服。 梅武德,你在想什么呢?搞得这小兰姑娘是你家的人一般。 愤怒至极,却又不能发作,他只能冷笑了一声,抓起了桌上的那杯酒,一仰脖子,喝得干干净净。 “梅三公子的意思是说小兰姑娘不该来我这里吗?还是觉得我对小兰姑娘起了坏心,趁她来我房间做了不轨之事,然后又将她毁尸灭迹了是吗?” 梅武德的眼睛都瞪圆了,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捞起桌上的酒,也往嘴里倒。 咕噜咕噜喝完后,他用手抹了一下嘴,凑到了赵白的面前: “我不管你是赵白还是秦少白,我不管你是镇南王还是地痞流,只要你对小兰姑娘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自己还能呼吸。” 赵白是被梅武德这几近歇斯底里的样子给吓住了。 他当然知道梅武德对小兰的心意。 可他从没想到梅武德对小兰会用情至深到如此地步。 两个男人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盯着你,谁也不再说话。 空气似乎凝固了,门外不知道什么在唧唧的叫,更加显出一份无法排解的愁闷。 如果现在谁往这间房里扔上那么一丁点火星,一定能在这两个男人中间燃起熊熊烈火。 门外秦小婉更是用她那清脆的童音使劲的喊着:“爹爹,爹爹你快开门。” 屋里的两人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们竟在同一时间害怕秦小婉会问起小兰在哪里。 “小婉,我都和你说了,你爹爹今天太累了,早早就睡了,叫你不要来吵他呢。” 那竟是小兰的声音。 屋里的两个男人立即诠释了什么叫惊呆的n种不同反应。 然后又同时朝门奔去,两只手几乎是同时抓住了那门把,一下子就把门打开了。 “爹爹。”秦小婉奔进赵白的怀里,“小婉好害怕,小婉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把兰若寺那些烧香的叔叔阿姨们全都给杀了。” 梅武德听了在心里哼了一声。 小姑娘啊,小姑娘,你那不是在做梦。 你的的确确拿起了一把刀,疯狂的砍杀着人们,要不是我,那兰若寺里也就只剩下你这个活人了。 他正想上前说点什么,却发现小兰竟用一种愤恨的的目光看着他。 那样的一种目光,似乎是要将他给生吞活剥了一般,让梅武德感觉到身上涌来一阵阵的寒气。 他的小兰妻对他的误会真的太深了,他要是再不去解释一下,他的小兰妻可能就会把这误会变成一种恨,从此就不再理他了。 梅武德现在可不管身旁的那男人对自己凶神恶煞的表情,也不去想小兰会如何拂袖将自己给扔到一边。 现在这个时候,是最后的机会,抓不住,那误会就会越来越深。 想到这里,梅武德是立即往前奔了过去,奔到小兰的身旁,拉住了小兰的手,然后一使劲,将小兰给拉到了一边: “我的小兰妻,你真的误会我了。当时小婉的情况你也是很清楚的,我只是把她打晕了,让她不要再去伤害那些无辜的群众,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见小兰好像略有所动,梅武德又不识好歹的画蛇添足了一下。 “你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那不也就是我的女儿吗?我哪里舍得去伤害她呀。” 小兰其实已经想通了梅武德的行为,而且她很确定,她是被人从身后打晕的。 她晕倒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梅武德惊诧而焦急的脸。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和小兰在轿子里醒来,她是真的记不清楚了。 她这次来找赵白,也是想让赵白帮她分析一下,为什么她会在轿子里? 结果所有的安排都被这梅武德给搅得乱七八糟。 现在他竟然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而且还说什么女儿不女儿,妻子不妻子的,完全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 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满满的委屈感,真的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等待着母亲的原谅。 这让小兰竟又生出一些可怜之心。 将梅武德的手甩开后,小兰别过脸,不愿意去看梅武德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漠: “梅公子,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存什么样的心,但我也不想去计较什么,我只请你以后离我和小婉远一点,以免再发生这种会让我误会的事情。” 梅武德刚想再解释解释,刚刚被他赶出去的那个蒙面人却已经飞了进来。 “公子,你还有伤在身,老爷再三吩咐,不可让你在外逗留太久,还请公子和我一起回去吧。” 小兰原以为梅武德会大发雷霆,把面前这胆大妄为的蒙面人给赶出去。 谁知道梅武德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对着小兰很不甘心的说道:“我今天真是来向你道歉的,你一定不可以怪罪我,更不可以记恨我,不然我会痛苦的要死的。” 没等小兰说出伤他心的话,梅武德已经像一阵风一样的消失了。 小兰这才有时间把注意力转移到赵白身上。 赵白正抱着秦小婉在月色里缓缓踱步,他的脸凑在秦小婉的脸上,时不时去蹭一下。 秦小婉的两只手更是紧紧地搂着赵白,好像害怕赵白会随时离开一般。 两人好像说了什么有趣的事,秦小婉格格笑了起来。 两人转啊转,终于转到了小兰的面前。 赵白其实一直在听梅武德对小兰的解释,自然也是知道梅武德被那黑衣人唤走了。 他已经偷偷地看了小兰很久,发现小兰看着梅武德的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怜悯。 这种目光使得小兰的脸显得格外柔和,竟是让赵白的心暖暖的。 “小婉,你看,月亮都困了,想去睡觉了,你先和安伯伯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明爹爹再陪你玩好吗?” 秦小婉乖巧地点点头,从赵白身上滑下来,拉住秦安的手回房睡觉。 小兰见秦小婉离开,便也想走,却被赵白一下拉住。 “小女子,你不是喝醉了吗?如何会在门外出现?” 小兰缓缓的转过身,抬起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便完全暴露在赵白的面前,让赵白的心又莫名其妙的颤动了一下。 “难道不是赵将军想要我醒来的吗?” 赵白愣了一下。 却见小兰浅浅一笑:“赵将军将我推向那堵墙时,真的太用力了。” 赵白想起来了。 当时他真的很慌,所以,将小兰抱上床,又推进暗门时的确很匆忙,但也不至于把小兰给弄醒啊,除非…… “你原来并没有喝醉,你在装醉?” “什么啊,我哪有装醉,秦大哥他知道,我只要喝那么一小口酒,就会醉的一塌糊涂。” 小兰竟是急了,连忙解释道。 “那你如何会这么快醒来?” “刚刚不是说了吗?是赵将军你太用力了,所以,我睡的那张床,一进了暗道,就冲出了轨道,然后,我就被甩出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床字,小兰的脸竟是一片绯红。 “我被那么用力地甩出去,哪有不醒的道理啊。 我醒来,就听到你和梅武德在那里唇枪舌剑。 我急得四处乱摸,竟然让我在黑暗里找到一个按钮,按开,就看到了一条地道,竟然直通秦府的后门。” 小兰说完,抬起头,却看到赵白那一双大大的眼眸里现出奇异的光。 第二百四十六章:他怎么会是那幕后之人 梅武德回到望乡楼,发现铁木真正铁青着一张脸坐在天字一号。 “父汗,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悄悄潜进人家院子的时候。” 梅武德有些慌张,看了一眼陪他回来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连忙低下了头。 你这个叛徒,呆会和你算账。 梅武德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那人,转过身,脸上已经堆满了笑。 “父汗,我小时候你就教育我,一定要勇于承担责任。” 见铁木真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梅武德使劲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道: “儿子做了让人误会的事,理应去和别人解释一下的吧。” 铁木真哼了一声,目光如那秃鹰一般盯着了梅武德。 梅武德想往后退,可他发现自己已经是贴着墙了,早就退无可退。 “窝阔台,你是天选之子,配你的那女子一定得是天选之女,还必须是圣洁之女。” 铁木真说着,眼神竟暗淡下来,“我知道你对那小兰姑娘情有独钟。但是,她却不是你的福星,甚至可以说她是你的灾星,你应该离她越远越好。” “父汗,我要娶的女子只要是我喜欢的就好,才不在乎她是不是天选之女呢。” 梅武德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再说了,若我喜欢她,和她在一起,心情会很愉悦,心情一好,自然做什么都顺利,那她也就成为我的福星了。” “混帐。”铁木真嘭得一下站了起来,那双杀死无数财狼虎豹的手往桌上一拍,桌上的茶壶茶杯都被鎮得飞了起来。 梅武德不敢再说什么,埋下了他的头,垂立在一旁。 “平常人家孩子的婚姻都是父母做主,你作为未来的草原之主,竟然说什么只要你喜欢?” 梅武德听到铁木真从嗓子里扯出一个哼字,那一字,竟是带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他知道他这次真的是惹铁木真生气了,吓得两条腿都开始颤抖起来。 “窝阔台,我告诉你,若你不能主动离开这个小兰,我会让小兰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铁木真的这句话真是像驯龙匕首一般,又快又准地将梅武德的心刺穿了。 “父汗,你这是要杀死儿子啊。” 梅武德喊了一声,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将头紧紧地贴在地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铁木真心中哀叹了一声。 这个儿子,一向乖巧听话,从不喜欢和他争执。 现在,他不仅在和自己强辩,还用了他最后的一招来表现他的倔强,他的绝不妥协。 小兰,这个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就能让自己的儿子变了这么多。 从前他的那份淡定,那份睿智呢? 铁木真看着伏地不动的窝阔台,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将他扶起。 他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摔门而出。 “公子,大汗走了。” 黑衣人想要去扶梅武德。 谁知道梅武德却已经轻盈地站起身来,怒视着黑衣人:“塔木儿,你竟然敢向父汗告密,枉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梅武德说着,拼命挤了挤眼睛,可惜,他没能挤出他想要的效果。 即使这样,塔木儿也已经被梅武德的话给感动得要哭了。 他单膝跪下,对着梅武德低头认错:“卑职该死,还请公子责罚。” “当然得罚,你刚刚也听到了,父汗对小兰姑娘有成见,当然他这方面的改变我会去努力,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守在小兰姑娘的身旁,保护她的安全。” “公子,这个,塔木儿恐怕做不到啊?” “做不到?做不到好啊。”梅武德的眼睛盯着塔木儿,“你说,我在我那宝贝妹妹面前说几句你的坏话,说你到了这临安城就被这里的大宋女子给迷得头晕眼花,这样好不好?” “公子吩咐,塔木儿一定拼尽全力去做。” 说完,塔木儿正要离开,却被梅武德给唤住了:“父汗这次来,不会只是和我谈这儿女情长的事吧?” 塔木儿走向了房间里的长桌,拿过一封信来:“大汗这次来找公子,本来是想和公子商量这件事的。” 梅武德接过信,那信上的秃鹰标志意味着此信是他们的密探送来。 信已经打开,看来铁木真已经看过了信。 梅伍德将信拿出来,仔细读了起来。 他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脖子上的青筋在不断地跳动着。 最后,他猛地将信扔开,大吼了一声:“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塔木儿不敢说话,将信捡起来,重又放在桌上。 他刚一转身,衣领已经被梅武德一下子抓住了:“这消息有没有经过证实,是不是真的?” 塔木儿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是这幕后之人,他根本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为何我会看漏了眼?” 梅武德在那里喃喃自语,“看来,我真的是小看大宋的人了。” “公子,其实这对我们来说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你和那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若你能说动他和我们联手先将周边的小国消灭掉,那我们统一中原的日子也就更近了一步。” 梅武德抬眼看了看塔木儿:“你以为这个人是个这么好糊弄的角色吗?他说这么好糊弄,如何能控制住那些人,让他们能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 他又抬眼望向远方:“他若是你想的这么简单,我和他接触如此频繁,怎么会没有看出他的瑕疵。可见他是一个行事多么谨慎的人。” 梅武德突然又转身问道:“这人现在在哪,会不会危及到我们要实施的计划?” “回公子,他应该还在回临安的途中,听说他这一次大获全胜,让史弥远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个史弥远,奸佞小人一个,处处都为他自己的利益着想,如何能赢得真正的跟随者。”梅武德笑道:“也就秦小白说的那四凶会诚心诚意的帮他了。” “听说这次是赵汝述那边出了差错,好像是赵汝述指挥失当,错过了杀死那人的机会。” “这个就不用我们去烦了,史弥远自会和赵汝述算账的,恐怕赵汝述的人生也到头了。” “大汗初开始也这样认为,不过后来他说,史弥远需要一个姓赵的人去扶持,所以,史弥远是不会轻易放弃赵汝述的。” 梅武德呵呵笑了几声:“史弥远找些废物来,以后我们想要做事也就更容易了。” 他突然正色道:“昨天在兰若寺袭击我们的那群人,查到消息了吗?” 塔木儿立即躬身道:“回公子,那两人的确是那人的手下,一个好像还在江湖有点名气,似乎叫北掌来着,那个女孩,我们却没找到任何的消息。” “那个女孩,北掌对她是恭敬有加,绝对是比北掌更要厉害。他手下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人,若让他再联合到了赵白,我们的大计多多少少是要受到阻碍的。” 梅武德说着,竟是叹了几声:“怪不得父汗会如此生气我去秦府了,这人和赵白若是一联手,父汗也是有得烦的。” “公子是说,我们必须要阻止他们俩联手?” “那是自然,只不过,我们可能已经晚了一步,小兰和小婉竟然被那人给送了回来,这明明就是在向赵白示好,是要拉拢赵白的意思。” 梅武德沉吟了一下:“现如今,我们还真得依靠那个废物史弥远,他若能在那人回临安的路上做点事情,也许,父汗的脸上就会露出笑容了。” “公子所言极是,我现在就去安排,一定把这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一定会让任何人都认为这是史弥远所为。” “哈哈,史弥远一直以来都在栽赃嫁祸,让他尝一尝被人冤枉的滋味也很不错。” “那,小兰姑娘……” “你就放心去做你的事吧,父汗要是想对小兰动手,他早就动手了。 父汗现在绝不会去和大理段氏为敌的。” 第二百四十七章:史弥远的郁闷 史弥远最近很郁闷。 第一件事就是皇上最近好像在故意避着他。 无论他用什么样的理由,皇上都有借口不见他。 有一次,他听说皇上去了杨皇后那里,就带着皇上喜欢的一幅字画过去,说想请杨皇后的慧眼识一识这画是真是假。 皇上竟对通报的人说,杨皇后今天身体不适,让史公择日再来。 皇上走后,杨皇后立即召见了他,问他最近有没有做什么事让皇上恼火他了。 史弥远想了许久,最终还是把思绪落在了赵汝述身上。 第二个让史弥远心烦的人就是那赵汝述了。 六王爷去福建到底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不过,他早就看六王爷不顺眼了,所以想要利用六王爷出京城这个机会好好地修理他一番。 他甚至在六王爷经过的地方设下一个非常完美的圈套。 原以为那无懈可击的计划,可以把这个眼中钉给拔掉。 谁知道赵汝述那个窝囊废,竟然因为有可能会殃及百姓,竟然延误了时机,硬生生地将到嘴的肥羊给放走了。 不仅如此,这次没有成功的行动,还让赵恬对赵汝述产生了戒备,连带着也对他在福建的那些暗藏的力量产生了怀疑。 眼看着赵恬就要回到临安。 据探子说,赵恬要回来的消息,皇上已经知道。 所以,史弥远是没有办法再在路上动手。 最可气的是那个赵汝述,不仅没有反思自己,再找机会去将功赎罪。 反而早早地就跑了回来,哭诉着说什么福建他是呆不下去了,非得让史弥远把他想方设法调到临安来。 史弥远气得直咬牙,可是他是真的心疼赵汝述,对赵汝述也的确比对其他六人更好,更有感情。 他竟是无法忍心去怪罪赵汝述,只得暂时将他安置在自己的府邸里。 “史公。”薛极轻声唤道,“史公,这一步,该你走了。” 史弥远噢了一声,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 他的黑子已经被薛极的白子给团团包围住,现在只有一口气可喘。 但是如果他再下那么一子,有可能就会把自己完全封死。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颗白子上,用手轻轻地拈起:“你看,若是我能将这颗白子给拔掉,局面就会变得很不一样,我的这片天地就会有许多条路可以让我去闯上一闯。” 薛极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史弥远的意思。 “史公,薛极愿意为你拔去这一颗白子。” “你……”史弥远看着薛极,将他的手一下子抓住,然后翻开,沿着他手掌的纹路划了下去:“你还不行。” 薛极眼里一寒,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诺诺应道:“是的,一切都听从史公的安排。” 史弥远已是无心再下棋,手指使劲,手中那粒白子竟被他捏得粉碎。 薛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赵汝述回福建没能完成任务。 所以,现在史公烦闷的大抵应该和六王爷有关。 对于六王爷,薛极其实也没放多大的注意力上去。 所以,当他听到赵汝述说有一群黑衣人在为六王爷做事,而且每一个人都有着高超的武艺时,薛极也是极为惊讶。 从赵汝述的描述中,薛极竟是联想到宋慈说的那北掌。 当然,这个联想,薛极是不敢告诉史弥远的。 如果说,史弥远最恨的人是谁?除了那个已经死去的韩侂胄外,大概就是这北掌了。 那一年,史弥远的小女儿和西山先生的女儿是好朋友,蓝玉失踪后,他那唯一的小女儿,竟然忧伤成疾,没多少日子就离开了他。 从此后,只要有北掌的消息,史弥远就会穷追不舍。 可是,经常就是史弥远追到了杭州,那北掌已经去了苏州。 如若史弥远知道北掌和六王爷有关系,那他一定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让六王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凭良心说,薛极并不觉得六王爷的存在会有有什么大的影响,这些年,六王爷不也是对你史弥远恭恭敬敬的吗? 而且六王爷的皇城司的确是护卫皇城安全的最有力的力量。 最主要的是皇城司里的每一个人好像都唯六王爷命是从。 尤其是那个飞羽,六王爷就算去死,他可能都会眼睛眨也不眨地自刎。 皇城司的力量,史弥员可能真的没有意识到,所以,他更不会明白,一旦六王爷有了什么三长两短,皇城司众人必将奏请皇上严惩凶手。 这样一想,史公看不上自己,竟然是好事一桩。 薛极正在为自己可能逃过了一劫感到万分侥幸,却听得站在窗前的史弥远冷笑了几声。 薛极不敢再坐在那里,连忙站起来,站到了史弥远的身后,微微佝偻着身子——谁让自己比史弥远要高呢。 “你去一下临安府衙,就说,我要请秦大人望乡楼去吃个晚饭,商议一下如何去十里亭接六王爷。” 薛极不敢问为什么,应了一声是,便往府衙奔去。 史弥远重新走到棋盘那,将手中的玉石灰往那棋盘上一掸:“先让你在乌烟瘴气里待一会,待到你头晕目眩,我自有办法来收拾你。” 第二百四十八章:这事是越来越有趣了 薛极来到府衙,还没下马,就被府衙门前的情景给吓坏了。 门前竟然聚集着大量的百姓,有一些还用纱布包着脸,手,脚等各个部位。 白如雪和欧阳紫正在那里劝慰着众人。 两个姑娘虽然说的很动听,可群众的情绪却依然很激动。 “两位捕头,我们也不为难你们,我们只想让秦大人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薛极突然感觉很有趣。 他倒真想看一看秦大人会不会出来。 看看秦大人会给百姓什么样的一个交代。 这样想着,他就随意拽住一个人,小声的问道: “这里发生什么事?大家为什么要找秦大人讨个说法?” 那人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薛极: “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知道,说明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又何必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薛极的脸上是挂不住了,他想将自己的腰牌拿出来,好像眼前这大胆的刁民知道自己的厉害。 可他转念又想,现在正是史公最郁闷的时候,现在这个时候,要是惹上什么事情,给史公添上什么麻烦,他可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越是在危急的关头,越要沉着冷静,不可肆意妄为,以免招来祸患。 这是他向来的为人处事原则,也是他这么多年能在官场稳稳坐着的原因之一。 见薛极不再作声,那人便扔下一句,有病,继续加入到那申诉的队伍中,和大伙一起大声地喊着。 府衙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身穿知府官服的赵白抬着头,挺着胸朝着人群走过来。 府衙的门槛很高,每次秦少白出来时,白如雪都会提醒他搞高脚,不然秦少白就会上演一场扑街的精彩表演。 可是这一次,还没等白如雪提醒,赵白已经轻盈地跨过了那门槛,站在了鸣冤鼓的面前。 “各位乡亲,我知道大家都是为兰若寺那件事情而来,这件事情,我也早已想向各位乡亲做个交待。” 赵白的态度非常诚恳,而且他的声音里似乎自带着一种魔力,一种让人的心情马上变得平静下来的魔力。 吵闹着的百姓都安静下来。 白如雪和欧阳紫趁机将众人引到了院子里,让他们在院子里坐下,又让人去厨房端了一点糕点,每人面前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点糕点,一杯清茶。 薛极也跟着人群一起走了进来。 欧阳子和白如雪并不认识薛极,也就将他当成一般的百姓一样对待。 薛极本想报出自己的家门,后来又想不如就这样以局外人的身份来听一听这件事,说不定这件事会是一个好的转折点,可以让史公有更多秦少白的把柄。 这世界最坚强的男人他都见过,那个男人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败在了史公的计划里。 所以史公说得没错。 这世界没有不可以收买和收服的人, 只要你抓住他的软肋。 或者用利益去收买他,或者用感情去要挟他。 “各位乡亲,刚刚两位姑娘准备的是我们秦家的道歉礼包,除了这一茶一饼,还有我们秦家一家三口最诚挚的歉意。” 说话间,小兰已经牵着小婉缓缓的走了过来。 小兰的眼里也满是歉意,小婉却有一些莫名其妙。 “来,小婉,和爹爹一起,和小兰姐姐一起,我们向各位叔叔阿姨们鞠个躬。” 小晚很是乖巧的跟着两个人一起鞠躬。 然后抬起他那双无瑕的眼晴,略显胆怯的问:“爹爹,我们三个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向他们鞠躬认错。” 原本已经有些消气的百姓,听到小婉这样说,立时就不愿意了。 一个男人蹦了起来:“秦大人,我们不要一个假心假意的鞠躬道歉,我们要求小婉姑娘和我们说清楚,为何要……” 他的话根本就没说完,一片粉红的桃花,往他脸上刮了过去。 桃花飘落,他的脸上竟现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男人尖叫了一声,哪里还敢再说,站起身就往外跑。 无数片桃花花瓣,像撒了桃花雨一样在人群里飘舞。 那花瓣只要触碰到人的脸,那人的脸上就立刻多了一条血痕。 尖叫声,哭喊声,还有对秦少白的咒骂声,响成了一片。 赵白和小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坏了。 小兰首先想的是将小婉抱起紧紧的护在自己的怀里。 赵白大声的提醒道:“大家都蹲到桌子下面去,那花瓣不会追过去的,记得护住自己的脸。” 薛极是看呆在那里。 他虽然很少接触江湖上的事情,但是他也知道江湖上有很多厉害的角色,但能用花瓣来伤人,甚至于杀人的他却从没见过。 “小心,快蹲下。” 一道白影穿了过来,一双纤柔的手拉住了薛极,然后将他的头往下一按,就将他按在了桌子下。 薛极只看见一双漂亮的绣花鞋,从他的面前闪过。 赵白已经将手中的长袍挥舞起来,将那漫天飞舞的桃花花瓣一一裹进了长袍里,。 没过一会儿,天空中就再没有一朵桃花花瓣。 “大家可以出来了。” 老百姓们都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哪里还有力气出来。 赵白赶紧叫几个捕快过来,将百姓们一一从桌底搀扶起来。 “秦大人,我们只是来要个说法,为何却要遭受这灭顶之灾?” 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来,怒斥道,“难道秦大人也想来一个杀人灭口吗?” 薛极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这人名叫张兴,曾经是韩侂胄的部下,对韩侂胄之死一直是耿耿于怀。 呵呵,这些前来要个说法的老百姓,一定就是被张兴所鼓动。 那张兴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人呢? 薛极突然间觉得这事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所有可以杀人的东西也都可… 赵白正欲回答张兴的问话。 却听到清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那笑声初听时似乎很远,可还没等你反应过,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须臾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翩翩而落的粉衣女子身上。 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伴随着这个女子一起,飘荡在院子里。 桃花仙子。 有人竟惊讶的喊了起来。 的确,眼前的这女子真的像从天际飞降下来的桃花仙子。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桃花一样的粉红。 他的那张脸更是比桃花还要妩媚。 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之间,已是将众人的灵魂都轻巧却牢固地扣在她的手心里。 尤其是在座的男人们,几乎没有谁可以把眼睛挪开。 有人看他桃花般明媚的脸,有人看他桃花般柔软的唇,还有人干脆就盯着他额头上来一个漂亮的桃花花钿。 赵白确实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他认得眼前这个女子,正是那日在兰若寺将小兰和小婉送回来的无尘。 如果这件事要和无尘扯上关系,也就意味着幕后的那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人是要将赵白拉入他精心布置的漩涡里了。 被卷入漩涡,赵白自然不在意。 他只是担心,因为自己,小兰和秦小婉会再次受到伤害。 他低下头,去看身旁的秦小婉。 秦小婉的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无尘。 那眼神里竟然有一丝恐惧。 “小婉,小兰姐姐先带你回去休息一会好不好?” 小兰也发现了秦小婉的不一样,俯下身,轻声的问她。 谁知道秦小婉却是摇了摇头。 “小兰姐姐,这个姐姐我好像认识。” “不要瞎说,小兰姐姐都不认识这个姐姐,你怎么会认识?” 小兰为了让秦小婉相信,又抬起头看着赵白:“不信你问爹爹,爹爹都不认识眼前这个漂亮的姐姐。” 秦小婉抬起那柔善的眼睛,看着赵白。 赵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的无尘又呵呵笑了几声。 他的笑似乎有一种魔力。 让你感觉到你就是沙漠里一颗快要枯死的小草,他的笑声突然变成了甘霖。 让你感觉到你就是密林里迷路的孩子,他的笑声突然就成了指路灯。 总之,他的笑能让你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畅起来,好像以往的那些忧愁烦闷都是毫无意义的自作自受。 人群里竟然已经有人开始跟着无尘开始一起笑,而且越笑越放肆,越笑越疯狂。 有几个人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更有人竟然用手去抓自己的嗓子,好像那样一抓自己就能笑得更畅快一般。 “大伙赶紧把耳朵捂起来。” 小兰是看出了这笑声很不寻常,一边帮秦小婉捂住了耳朵,一边大声地喊道。 可是,哪有人听小兰的。 笑的人越来越多。 那些狂笑着的人已经开始表现出疯癫的样子。 他们用双手去抓自己的嗓子,抓自己的脸,抓自己的眼睛,扯着自己的头发。 他们的脸上开始有血在流下来,可是,他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一边笑着一边变着法地摧残着自己。 赵白已经明白了。 无尘的这笑,根本就是一种魔功,就和自己的箫音一般,都有着比狮子吼还要厉害的威力。 “无尘姑娘,还请你放过这些无辜的百姓。” 说话间,赵白已经出手。 他轻盈地落在了无尘的面前,玉箫抵住了无尘的咽喉。 “赵大人,你就是这样对待来帮你解围的恩人啊。” 无尘终于收住了笑声。 但是,她的脸上依然是明如朝阳的笑意。 “无尘姑娘的心意,我是心领了,只不过,百姓无辜。” 说话间,赵白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玉箫。 他横箫在唇,如清泉一般的音符便泻玉而来。 这一串串音符在百姓的头顶飘荡,原本还在狂笑着的百姓一个个变得清醒起来。 小兰已经掏出了雪花养命丸,给每个受伤严重的人塞了一颗。 终于,人群安静了下来。 “小兰,你快带去找几个大夫来,帮大家看看伤势如何。” 赵白吩咐着,又让白如雪和欧阳紫帮忙,将受伤严重的百姓全扶进了屋里。 院子里只余下几个零零落落之人,他们的脸上都没有抓痕,应该是听从了小兰的提醒,及时捂住了耳朵。 “各位乡亲,如果大家还信得过我,信得过这官府,还请大家先各自回去,我在此郑重发誓,一定会把兰若寺和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大家一个交代。” “好了,都散了吧,秦大人都这样承诺了,你们还担心什么啊?” 薛极终于出来帮助解围。 “难不成,你们还想再被眼前这个姑娘的笑声再伤一次吗?” 所有的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无尘。 无尘在笑,那比朝霞还要温柔的笑,使她的脸显得十分柔软。 众人哪里还敢再在这里逗留,一溜烟全都跑了。 见人群都已散去,无尘竟是脚下一个纵步,像刚刚来时的无影一般,瞬间又消失得无踪。 “秦大人。” 薛极叫住了还在那里忙碌的赵白。 赵白其实早就认出了薛极。 一来他是没空去理薛极,二来,他也想看看薛极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听到薛极唤他。 赵白倒是没有理由再去当薛极不存在。 毕竟,薛极算是他的顶头上司。 “薛大人,原来,你也在这里?刚刚没有受伤吧。” “秦大人真是吹得一手好玉箫,这让薛某竟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位好朋友。” 薛极的眼睛盯着赵白。 赵白却是无限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只不过,我那朋友的箫音是用来杀人的,而秦大人这箫音竟能救人,实在是让薛极佩服至极。” 赵白微微一笑:“所有能杀人的东西,都能救人,反之亦然,这个道理,薛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第二百五十章:又是一头替罪羊 赵白没有去望乡楼。 他说他来临安这么久了,还没去拜望过右相。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 赵白说得这么在情在理,还这么地谦卑恭敬。 薛极也不好说拒绝的话。 赵白看着眼前的丞相府。 第一眼看去, 这是一座和秦府差不多的三进四合院。 然而, 当那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时, 你会明白什么叫 内有乾坤。 大门后是宅院的前院,玉石为地,玉栏围亭。 八棵巨大的古树就种在那兰亭边。 使得整个亭子像身在森林里一般。 穿过前院 第一进的四间房竟然都是会客室,用来接待不同级别的客人。 东厢的把酒厅是最为珍贵的象征, 能进去和史弥远把酒言欢的人很少。 薛极早就派人来通知史弥远,秦少白突然改变了会面地点。 此时, 史弥远正站在把酒厅的门前笑盈盈地等着赵白。 “史公。” 赵白压抑着自己厌恶的心情,向史弥远行礼。 “史公,少白真是无礼得很,到现在还没来拜望过史公,还请史公多多见谅。” “哎呀,秦大人,你这是太客气了,我们俩之间哪有那么多虚礼啊。” 史弥远一下子握住了赵白的手。 那亲热劲儿,好像赵白是他久别重逢的好友一般。 几杯热茶下肚,史弥远还在那里东拉西扯。 赵白却能从那看似无意的话语里听到许多的东西。 每一件都和他的过往有着似有若无的联系。 史弥远啊史弥远,你到现在还在试探我的身份。 可见你对你自己是有多么地不自信。 不自信的人,那就是有缺点的人。 有缺点的人,自然就有机会去攻克他。 但不是现在。 赵白现在急着去处理秦小婉的事情。 还有他要去确定一下,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正想将话题扯开,史弥远却已经将话锋一转,直接将话题拉到了六王爷身上。 “我听说秦大人和六王爷素来交好,六王爷快要回京了,我特想邀请大人你一起去十里亭迎接六王爷。” 赵白倒没有想到史弥远说的是这件事。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想到六王爷要回京,因为他认为六王爷早就在临安。 无尘的两次出现,都不是偶然的事情。 如果六王爷就是那幕后之人,他一定是在自己的秘密营地里。 “听说,六王爷在福建遭人伏击。” 史弥远的问话充满了启发性,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赵白一下子猜不透史弥远希望自己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干脆就不说话,端起茶杯喝茶。 一杯茶喝完,他一边放下茶杯一边淡淡说道:“这事,整个临安应该都知道了。” 史弥远不得不承认赵白的话说得很漂亮。 赵白在拐着弯地告诉自己,六王爷的事情他知道,但他又不是特别的关心。 另外一层意思,史弥远也是听出来了。 赵白是在寒碜自己,这全临安城都知道的事情,你竟然还拿来套我的话。 史弥远看了看眼前不动声色的男人,突然发觉,他也许是个比六王爷还要让自己头疼的角色。 “是啊,我也是从他们那里听到的这个消息,我当时就吓到了,心想,无论如何是要去给六王爷压压惊的。” “史公的建议很好,不过,六王爷他此次去福建据说是为了公差,所以,这要帮六王爷压惊的,应该是皇上才对啊。” 赵白浅浅一笑,“当然等皇上为六王爷洗尘之后,我们这些同僚是可以再为六王爷请酒压惊的。” 史弥远没说话,嘴角却是勾起一缕不易察觉的冷笑。 本来,他说这些话是为了最终确认一下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可是,他现在更加迷惑了。 如果说他是那个地痞流氓出身的秦少白,如何能说出这样谦逊有礼的话。 但,如果他是那个爆裂凶残的战神赵白,又如何能做到如此这般的云淡风轻呢。 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已经是那两个人的融合体一般。 这一发现,真正是让史弥远心里害怕起来。 他不怕赵白的杀伐果断,不过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而已。 自己能害得了他一次,自然也能害得了他第二次,第三次。 他也不怕秦少白的聪明狡猾,也不过是些市井无赖的小伎俩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但,这两个人如若融合在一起,那可能就真的有那么一点可怕了。 赵白见史弥远只顾低头喝茶,知道他正在思忖着会,也不愿意再在这里呆下去,便站起了身告辞。 “秦大人还请再留一会。” 史弥远说着,朝着薛极使了个脸色: “远有一礼物要送给秦大人。” 赵白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去问史弥远,却见薛极已经拉来了一人。 “史公这是……” 史弥远淡淡一笑:“小婉丫头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所以,我刚刚请了一个神医过去给小婉姑娘把脉,发现小婉姑娘的神志是受了他人的控制,才会失去理智到处伤人的。” 赵白马上想到了刘喜的案子。 “小婉的案子,我会好好处理的。” “秦大人,我不是小看你的办案能力,只不过,这本就是一个小案子。” 史弥远说着,将那被绑手之人一脚踹到了赵白的面前:“这人,已经承认了,是他给小婉吃了迷幻药,然后让小婉按照他的指示去杀人泄愤。” “对,是我,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这些狗官怎么处理这案子。” 被踹倒在地的男人愤怒地吼着,还没说完,史弥远是又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却是十分地厉害,将那男人直接给踹到了墙上。 男人的脸瞬间就鲜血直流。 “好了,史公,你不要和这种小人一般见识。”薛极前来阻止,“既然他已经承认了,小婉姑娘也就不用替她顶罪了,明日,秦大人就可给那些百姓一个交代了。” 赵白这时真的感觉到史弥远的可怕。 他在这里最多也就一个时间。 他也没有看到史弥远去安排什么。 可是那件他感觉到无限头疼的事情就被史弥远给解决了。 他自然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也是个替罪羊。 可是,能将小婉的事情摆平,不也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但是这样的摆平,赵白他是不愿意接受的。 史弥远啊史弥远,你以为你给我一点甜头,我就会乖乖地走进你的阵营了吗? 他正想去问那男人,却看见薛极已经叫人进来要将男人押走。 “薛大人,请慢。” 赵白这一声让薛极很是惊讶。 “秦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这贼人已经承认他的罪行,明天公堂让他画押认罪就可以。” “少白是想多谢两位大人为我抓来了嫌犯,我是害怕夜长梦多,现在的大牢也不是那么安全,万一再出个什么事情,到时候就没有人来帮我家小婉洗脱罪名了。” 史弥远的目光里闪出了一丝寒气: “秦大人所虑极是,有些事情是该当机立断,以免延误了最好的时机。” “史公……” 薛极一下子没有明白史弥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快让人将这嫌犯送到临安府衙,秦大人会去开堂审问,到时,你我就在一旁观审即可。” 那嫌疑犯原本还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一听要将他送到府衙去公审,他立刻就激动起来。 薛极哪里容他有什么反应,直接一个手掌朝他的后颈敲去。 那人的身子一软。 两旁的下人连忙扶住了他,拉拽着他往外拖去。 “秦大人,请吧,我们现在就将这案子给结了。然后再一起去十里亭迎接六王爷的归来,如何?” 第二百五十一章:人命值几文钱? 不出赵白所料,这一场审讯是郁闷到家了。 嫌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审讯过程,都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 你问他什么,他都只是啊啊地傻笑着。 围观的群众中很多是那天受伤的,他们群情沸腾,竟是无视那嫌犯的神志不清,叫嚷着快点将嫌犯治罪。 史弥远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嘴角的笑意却是极为明显。 赵白坐在大堂上,看了一眼台下那已经瘫软下去的嫌犯,冷哼了一声:“鉴于犯人神智已不清,本官将会请大夫请来为他诊治,待他病情有所好转,再来审问。” 话刚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鉴于本案有太多的疑点,该犯暂不押置大牢,由本府特派肖山捕头在府衙看管。” 史弥远原本正在满意地站起来,听到赵白这最后一句话,脸霎时间就白了。 他看向薛极。 薛极连忙对着赵白道:“秦大人,但凡没有结案的犯人都是要押入天牢的,秦大人此举好像于理不合吧。” 赵白连眼角都没瞥他一眼,走到了那嫌犯面前,将嫌犯拎起:“薛大人所言极是,但薛大人却是忘记了,朝廷也有一批文,临安知府有权在不伤害犯人性命的前期下用他认为最为适宜的方式来看押犯人。” 赵白的手轻轻一使劲,将手中那疑犯已经推到了肖山面前。 薛极还想说什么,却被史弥远用眼神给制止了。 赵白拍了拍手,好像做了一件大事一般。 史弥远已经站了起来:“既然堂审已经结束,我们也该去迎一迎六王爷了。” 门外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不用去迎了,我不是来了吗?” 众人回头。 六王爷赵恬正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 六王爷的身后跟着的正是飞羽和无尘两人。 原本府衙门前还有围观的人,这些人一见无尘,无不往后退。 可是,他们又被无尘那一身粉衣,清纯脱俗的样子给深深地吸引着,竟都舍不得离开。 “王爷你总算是回来了,远听说你在福建被人骚扰,远心中不甚担忧,恨不得飞到那福建去,为王爷你解困啊。” 这一番马屁拍得在场的人全都鸡皮疙瘩一大把。 偏偏那正主六王爷倒好像挺吃这一套似的。 他竟是紧握着史弥远的手: “史公客气了,其实赵恬在福建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史公的照顾,尤其是那个赵汝述赵大人,他几乎是赵恬的救命恩人啊。” 赵白想笑。 六弟,你现在说话的水平可真是了得。 今天回去,史弥远可是要找那赵汝述好好聊一聊了。 史弥远竟是笑了起来:“汝述那孩子,不知道孰轻孰重,对王爷保护不周,我已经好好地教训过他了。” 还是一旁的薛极机警,他见史弥远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连忙上前,对着六王爷深施了一礼。 “大理寺薛极拜见六王爷。” 赵恬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无尘却已经凤眼圆瞪,盯着了薛极。 “你就是薛极?” 薛极冷不丁被这冰冷刺骨的声音一唤,只觉得魂都惊了一缕。 他再想抬头细看,谁知道一支冰冷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仅是薛极,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 “姑娘,有话好说,这匕首是不长眼睛的,不要冲动啊。” 薛极摆着两只手,一脸的惊恐。 府衙外的那些人本来已经觉得没什么花头精可以看下去,现在一看,哈哈,美女刺奸臣啊。 竟然一个个都往回走,瞬间就又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无尘,不得无礼。”赵恬轻喝了一声,“这是在府衙,这么多百姓面前,如何可以依着你的性子去做事。” 无尘根本不去理会,右手依然用匕首抵着薛极,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粉色花瓣就往人群洒去。 赵白心头一惊。 他还记得上次无尘的花瓣造成的后果。 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将那些花瓣给接下来时,只见六王爷的身子已经跃起,手中长衫一裹,竟将那些花瓣全数裹进了衣服里。 “史公,秦大人。”赵恬将衣服里的花瓣往地上抖掉,重又穿上衣衫。 系好衣带的一瞬间,他的手已经向无尘的匕首抓去。 无尘大惊,身子往后退,那匕首自然地就离开了薛极的脖子。 六王爷又是轻轻一拉,就将薛极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薛大人,无尘顽皮,还请薛大人多多包涵。” 薛极就像刚从死神手中逃脱出来一般,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他只能在心里嘀咕着,到底这个绝色的小姑娘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一见面就要动刀子呢。 刚刚的花瓣雨虽然没有伤到看热闹的那些人。 可这些人,也不敢再呆下去,早就在六王爷将花瓣雨接下来时溜得干干净净。 此时的大堂上,只有这么几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像一幅画错了节奏的画,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误会,一定是误会。” 史弥远先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六王爷也就笑了起来。 赵白呶了呶嘴,就当自己也笑过了。 无尘显然不愿意接受现在这个结局。 可是,她的手已经被飞羽给紧紧地拉着,想要再上前也是不可能。 “六王爷,你舟车劳顿,应该先回府休息的。” “秦大人,我本已快到家了,突然听到大街上有人议论,说府衙今天有案子要审,我这不就来看看秦大人要审什么案子了吗?” 赵白有些遗憾地指了指身边的疑犯:“只可惜,疑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到现在还神志不清。” 六王爷的目光落在那依然呆傻着的疑犯身上,转身对无尘道。 “刚刚你肆意妄为,各位大人还没有治你的罪。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改过,去看看那人是什么情况吧。” 无尘应了一声是。 走到那嫌犯面前,示意肖山将嫌犯拉起。 她围着那嫌犯走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嫌犯的头上。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小的镊子,然后往那嫌犯的头上靠去。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赵白用余光瞥到薛极飞快地看了一眼史弥远。 史弥远却像是没有见到一样,依然聚精会神地看着无尘。 “果然是的。” 无尘抬起了手。 大伙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镊子上夹着一根银针。 “这人真是可怜。他这一针扎得太深了,而且,时间也太长了些,应该有三四个时辰了,所以,他没得救了。” 赵白飞快地瞥了一下那史薛两人。 史弥远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薛极却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没想到无尘姑娘竟然还精通医术。” 赵白走上前,笑道, “无尘姑娘,你能否具体地说一说,这人被扎针后有什么反应。” 无尘拿眼横了一下赵白。 “既然秦大人想知道,你说来听听。也许这症状对秦大人破案有很大的帮助呢。” 无尘听六王爷这么一说,立即恭敬地道了一声是。 “这人的百会穴被人封住了。所以,初开始他会出现在狂躁不安,会被人牵引着去做一些怒不可遏的事情,等他将那怒气都发泄掉后,他全身的精元也就使用殆尽,那他就会变得痴痴傻傻,就像现在这样了。” 赵白立即明白了。 这人,在被薛极抓来时,已经被封住了百会穴,所以,他才会那么愤怒,又在薛极的暗示下,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罪行。 史弥远提议要押后再审,就是为了等这人变得痴痴傻傻。 史弥远应该是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快地变傻,所以,才会提议和薛极一起来听审。 他们的根本目的应该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出手。 赵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命,在史弥远这一帮人心中,到底值几文钱啊? 第二百五十二章:那场消失了的风花雪月 眼看着这案子又要成了无头公案,赵白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倒不是因为没能破得了案。 他是因为没能帮秦小婉找到理由来解释她那怪异的行为。 如若并没有什么人来控制住秦小婉,秦小婉那天的失性就极有可能是一种本能。 赵白的心里藏着一段很恐怖的记忆。 这一段记忆的主角是秦小婉。 赵白曾经发过誓,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他对秦小婉并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 赵白沉湎于往事时,史弥远已经在邀请六王爷去望乡楼喝上一杯。 六王爷不知道说了什么。 史弥远的脸色微微一冷,然后又笑了起来,拍了拍六王爷的手。 “王爷,那这一顿我就先记着,王爷什么时候想到要找老夫喝酒了,老夫自会扔下手中任何的事情来与王爷畅饮。” 这话是把六王爷抬到了很高的地位了。 六王爷却是淡淡一笑: “史公是皇上的肱骨之臣,每日里为国事兢兢业业,若有闲暇时间,也是要陪一陪府中的那些夫了,赵恬哪里敢和你的那些美人们争史公的时间啊。” 赵白又想笑了。 赵白发现自己最近很不对劲。 他现在的笑点很低,动不动就会觉得好笑。 六王爷这样的话要是放在从前,他只会觉得畅快,甚至还会再煽风点火一番。 可是现在,他在佩服六王爷的同时,竟然忍不住想笑。 赵白有一种恐怖的感觉。 他的人格似乎正和秦少白的人格在慢慢地融合。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必须要找李太妃去来一场更大的灵魂转移,将秦少白的灵魂彻底地移出这个身体。 “秦大人,秦大人……” 史弥远在唤他。 “史公,史公有事的话那我们就约下次再聚吧。” 史弥远的笑僵在脸上。 要是面前的这两个人换成这朝中任何的两个人,史弥远早就已经拂袖而去,然后让拒绝他的人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这两个让他越来越看不明白的两个人,却是让他不敢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 史弥远有时候也很奇怪,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赵家的江山,眼看着就要改名换姓了。 他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地实施着,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不能走。” 无尘一记清冷的喝声将各怀心思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无尘,不得无礼。” 六王爷喝道。 “王爷,无尘什么都听你的,但是这件事,无尘没办法听你的。” 说话间,无尘已是跃到了薛极的面前,手中一把匕首已高高举起。 六王爷叹息了一声,手指一弹,只见无尘的手微微一颤,那把匕首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掉到薛极的脚上,把他的脚给刺穿。 薛极是完全吓呆了,根本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赵白身形一转,将呆在那里的薛极给推了过去。 “王爷。” 无尘悲凉地喊了一声。 “无尘,你若再这么胡闹,我就将你禁锢起来。” 六王爷的脸铁青一片。 “六王爷。” 薛极被赵白一推,已经回过神来。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姑娘会追着他要砍要杀的。 他把自己的记忆库给好好地搜索了一番。 可是任他如何去寻找,他也找不到这小姑娘将他当成仇人的理由。 “六王爷,还请先不要怪责无尘姑娘,薛某有一疑惑,还想请无尘姑娘能帮着解答一下。” 赵恬心头暗叹。 薛极啊薛极,你这可真是自讨苦吃。 无尘原本被赵恬一吼,感觉到自己报仇无望,正眼泪汪汪地盯着六王爷来表示抗议。 现在听到薛极竟然要问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又砍又杀,真是又气又恨,咬牙切齿,巴不得直接扑到薛极的身上去咬上几口。 “无尘姑娘。” “闭嘴,本姑娘的名字岂是你这样的人可以叫的。” 薛极有些无可奈何。 “姑娘,薛极想请问姑娘,薛极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情,让姑娘如此痛恨薛极。” 无尘根本是没想到薛极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的眼里的怒气已经如火一般喷了出来。 “薛极,你这个孬种,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你这个始乱终弃,抛妻弃女的混蛋。” 这一连串的骂语是把大家都给听懵了。 薛极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你可以给他安下任何罪名,唯独这抛妻弃女,始乱终弃,他是绝对不愿意接受。 “无尘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史弥远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比谁都知道薛极的情况。 无尘连正眼也没看史弥远一眼,冷哼了一声,目光依然盯着薛极。 “薛极,15年前,在温州泽雅湖上,那个叫秋霞的女子你可还记得?” 秋霞的名字一说出来,薛极的目光已经飞快地扫过了史弥远。 “温州?”六王爷是来了劲。 “薛大人,十五前,你的确是任职温州通判的。” 薛极又一次盯着无尘看了几眼。 这一次他看得清楚明白了。 这个女孩的眉眼,的的确确和15年前那个女子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只是这女孩的目光里,少了当年那女子的几许柔顺,多了几分坚忍和倔强。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一股狠劲。 薛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史公啊史公,你应该是能看得出来的啊。 史弥远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于对着薛极笑道:“搞了半天,是薛大人你十几年前欠下的风流债啊。” 无尘听史弥远这么一说,心里就更加肯定了。 果然,当年让她母亲秋霞郁郁而终的男子果真是眼前这人。 母亲临死时那不甘的眼神和这个男人毫无悔意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刺激着她的心。 要不是两只手又一次被飞羽给控住了,无尘早就抓过了一把桃花花瓣出来。 这种花是母亲最喜欢的。 母亲说,她是至死也忘不了那棵桃树。 母亲说,无尘,你是桃花树下的精灵,你的世界应该没有尘土的污染,娘就给你取名叫无尘吧。 母亲说,无尘,有一天,你要去找他,告诉他,就那么一晚,这一生足了。 无尘的眼睛湿润了。 要是母亲看到这个男人一脸不愿承认的表情,心该有多疼啊。 “薛极,你可以不记得秋霞这个人,但你一定记得这块玉佩吧。” 六王爷一听玉佩两字,脸色微变,想要去拦,终究还是没能拦住。 无尘已经挣开了飞羽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来。 薛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对,他现在甚至于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不敢去看史弥远。 “好漂亮的玉佩。” 史弥远竟然在赞那玉佩。 “无尘姑娘,可否让在下看一下这玉佩。” 无尘的眼睛终于落在了史弥远身上。 “为什么要给你看,你是谁?” “噢,我是当今右相史弥远。” “我知道你是史弥远,我是问你,你是那负心人的什么人,我要将这负心人给我娘的玉佩给你看。” 不仅是史弥远,所有的人都被无尘的话给噎在了那里。 “呵呵,无尘姑娘,我和你说的这个负心人关系还不错,如果我认出这玉佩的确就是他的,我一定会为你做主。” “你,你真的会为我做主?让我能捧着我娘的灵位进他们薛家的大门?” 史弥远很是认真地点头。 “那好,我相信你。” 无尘竟真的将手中的玉佩递了过去。 史弥远握着那玉佩,凝视了一会。 终于,他笑了起来:“无尘姑娘,你一定是被你母亲给骗了,这块玉佩的质地如此差,应该是一文钱也不值,怎么可能会是当时通判大人所赠呢?” “你胡说,母亲说了,那一晚,她和他在湖心泛舟,这负心人对母亲说什么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所以就给母亲改了名叫秋霞。” 落无尘绝望地喊了起来。 “无尘姑娘,这你就错了。王勃的这两句诗,只要是会念三字经的人都会说。” 史弥远把这些话说得极为轻松,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说他是温州通判薛极,他还说他回到京城会来迎娶母亲的。” 无尘的神志已经快被摧残了,她无力地依在飞羽的怀里,嘶喊着。 “无尘姑娘,说真的,我真的很同情你母亲,但很明显,你母亲是被骗了。” 史弥远举起了那块玉佩, “你看,这根本就是一块假的玉佩。” 说话间,史弥远的手中,那块玉佩已经被捏得粉碎。 “不要啊。” 无尘扑了过去。 玉粉纷纷落下,糊了她泪水涟涟的眼,糊了她悲伤绝望的脸…… 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在玉佩的粉尘中飞旋,像一只绝望了的燕子,终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秦小婉的秘密 看着史弥远大跨步离开时的背影,六王爷轻叹了一声。 他转过身,对着飞羽道:“把你师妹抱回去吧,好好陪陪她。” 赵白看着六王爷,突然道:“王爷其实早就知道内情了?” 六王爷淡淡一笑:“那年,我正好去温州,在那条泽雅湖上遇到了无尘和她娘。” “所以,王爷早就知道这玉佩是真的?” “对,玉佩自然是真的,那玉佩是先皇赐给史弥远的,怎么会是假的?” 赵白的心中一动:“你是说,玉佩并不是薛极的?而是……” 六王爷的手轻轻拍了拍赵恬的肩: “那年,先皇赐这玉佩时,我,还有我那个大皇兄眼里全是羡慕之色,你要知道这玉佩不仅仅价值连城,还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 他注意看着赵白的表情。 赵白微微一笑:“可惜了这价值连城的美玉。” 六王爷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是啊,最可怜的就是无尘这孩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父是谁?那被抛弃的恨应该向谁发泄。” 赵白的眼神看向了遥远的天际,良久才道: “我一直以来史弥远只是会钻研,现在想来,他能在朝中张扬跋扈,真的有一定的道理。” 六王爷握住了赵白的手,一又炽热的眼睛盯着赵白: “史弥远之狠,就在于他可以六亲不认。白兄,这是大宋皇朝的一颗毒瘤,一颗很难拔掉的钉子。” 赵白轻轻松开六王爷的手: “六王爷的心思,少白知道。少白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六王爷。” 六王爷的眼神又一次暗了下来。 他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脸上渐渐有了笑意:“有白兄这话,赵恬也是心安了。我还要去看看无尘那丫头,所以,就不在这里叨挠白兄了。” 六王爷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转过身:“对了,其实我今天来,一来是为了你这个案子,二来是给你小婉的解药的。” 赵白眼中闪过一缕惊喜。 “无尘将小婉的情况告诉了我,我发现小婉的症状很像中了那百花洞四妖所炼制的独门毒药摧心散。 幸好,无尘在医术方面有一种无人能及的天赋,她早就将各个门派的毒药解药都酿制出来了。” 赵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百花洞四妖,那不就是自己母亲和小兰的母亲他们吗? 他们为何要向小婉下毒? 还有,如果真是百花洞的毒,小兰不可能不知道啊。 难道母亲他们还有什么秘密? 连他和小兰都满着的秘密。 六王爷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递给了赵白:“白兄,有一天,我希望看到我们俩能站在一起,为大枕宋的未来而奋斗。” 他说着,竟又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赵白的手:“我相信,这一天,不会远了。” 赵白站到了公堂之上。 没有了嫌疑犯的公堂显出一种别样的宁静。 赵白抓住了那堂上的惊堂木,回转身,看着身后那块明镜高悬的镜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周围静极了。 赵白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闭上了眼睛。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是一种充满生命本原之力的跳动。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听到秦小婉那奶声奶气的一声唤: “爹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和小兰姐姐在等着你回家吃饭呢!” 赵白的心头竟然闪出一丝温暖的感觉。 他快步走了下来,抱住了秦小婉: “爹爹知道小婉和小兰姐姐会来接爹爹回去,所以爹爹就特意留在这里等你们了啊。” 赵白有些惊异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目光和小兰的目光相逢。 他能读了小兰目光里的惊异。 “爹爹,小婉今天很想爹爹。” 秦小婉将小脸贴在了赵白的脸上。 那温润的小脸蛋竟让赵白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激动。 他忍不住在秦小婉的脸上吻了一下。 “爹爹,你的胡子。” 秦小婉指了指赵白的下巴,委屈地叫。 赵白哈哈大笑起来,抱着秦小婉就往外走。 “秦大人。” 肖山奔了过来,见他们三人一脸幸福的笑,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什么事,说吧。” “秦大人,刚刚史丞相让人送了口信过来,说已经在望乡楼备下了酒菜,请大人你一定要赏脸。” 赵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刚刚六王爷和他已经很明确地回绝了史弥远。 以史弥远的脾气,他应该不会落下面子于一次地发出邀请。 除非他有非见自己不同的原因。 “丞相大人毕竟是丞相大人,大人你以后也要和他一起共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小兰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肖山,你先送小兰姑娘和婉儿回秦府,我现在就过去望乡楼。” 肖山却是踟蹰不前。 “怎么啦,还有什么事?” “那史丞相说,让你和兰心公主一起前往,把小婉儿也带去。” 肖山舔了舔嘴唇,终于又说道:“那人说,大人你去了,就会知道为什么小婉她会在……” 肖山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小兰一记清咳。 肖山立即将话给缩进了肚子里。 “肖叔叔。” 秦小婉竟从赵白的怀里挣了出来, “肖叔叔,你为什么说到小婉就不往下说了?” 她又转过身看着小兰,小小的脸上全是认真: “小兰姐姐,你并不是在咳嗽,是吗?你是不想让肖叔叔把话说完是吗?” 她那小小的脸上突然间充满了痛苦之色,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赵白: “爹爹,婉儿和你说的那个梦,婉儿今天又做了,婉儿天天都在做,婉儿现在明白了。” 秦小婉的眼睛里滚出泪来,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婉儿现在明白了,婉儿那不是在做梦,婉儿真的拿着刀去杀人了。” 秦小婉突然间尖叫起来。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声地尖叫着。 站在秦小婉身边的肖山,被这叫声吓得直往后退,身子却撞到了一棵大树。 树上的叶子竟如雪花一般簌簌落下。 “小婉,小婉,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的错。” 小兰的心被秦小婉的叫声撕扯着,她知道,此时的秦小婉心里更加痛苦。 她想要冲上去搂住秦小婉,将秦小婉搂在怀里,告诉秦小婉,这一切都不是她秦小婉的错。 身子却被赵白一下子拉了过来。 小兰想要挣开,谁知道赵白的双臂却像一所巨大的铁钳,将她牢牢地箍住。 她听到赵白冰冷的声音: “不要靠近她,她,已经不是秦小婉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少白,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薛极站在史弥远的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史弥远在画画。 他画的是一条湖。 烟柳画桥,风暖云清。 湖上有一只舟。 舟上有一名女子。 乌黑的头发盘成一个高耸的发髻,上面插着一支碧绿的玉簪。 女子在笑,眉目间,清纯得犹如一片春天里寂静的风景。 史弥远的眼神落在了那女子的腰间,那上面挂着一只玉佩。 “当初让你送一件礼物过去,没想到你会选择送它。” 史弥远的声音冰冷冰冷。 薛极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被这声音冰冻了一般。 他更是冷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史弥远的眼睛正直盯着他。 很明显,他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薛极只得使劲地咽了一下唾沫。 好像那一口唾沫可以让他的勇气倍增一般。 史弥远的目光越发如剑一般射来。 薛极终于颤颤巍巍地回道: “回史公,那晚你回来,说那女孩就像一块没有被雕琢过的美玉,我以为……” 史弥远猛地一抬头,眼中竟是杀机尽现。 “你以为,你以为什么?” 薛极赶紧将头给低了下去。 “那只是一场逢场作戏好不好?你竟然把玉佩给了她?那玉佩是先皇赐我的,皇族中人,谁不认识?” “还是史公英明,轻巧几句话就让无尘姑娘将玉佩给了史公。” “我英明?” 史弥远一脚踹了过去:“我要是英明就不会待见你这样的废物了。” 薛极一下子被踹到了门后,要不是他有一点武功功底,那脑袋是已经撞成肿球了。 他不敢再说话,也不敢下去涂自脸上的伤,只能低垂着头,等着史弥远的下一步指示。 可是,史弥远却又一次开口问道: “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处理那小丫头?” 薛极抬眼看了一下史弥远。 史弥远的目光里竟有几分柔和。 很显然,史弥远并不想置无尘于死地, “史公,无尘姑娘武艺高强,而且还精通医术穴位,也许有一天,她会成为史公的好帮手的。” “那个野丫头,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我一般,又如何能成为我的好帮手。” 史弥远竟然在笑, “不过,仔细想想,我家那几个小畜生,整天也就知道给我惹事生非,倒真的没有这无尘有本事。” 薛极不敢接话。 史弥远却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如若想要无尘为我所用,可能还要辛苦你继续扮一扮负心人的。” 说完,史弥远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薛极心中暗自叫苦,却又不能再说什么,也只得跟着史弥远一起笑起来。 “只是……” 史弥远突然停住了笑,眸子里闪出一丝疑虑,他扔下手中的笔, “你去查一下,赵恬是如何遇到无尘的,又和无尘有什么关系,我怀疑无尘早就将玉佩给赵恬看过,如果真是如此,赵恬对我来说,就真是一个麻烦了。” 薛极连忙应了一声是,正想出去,却又被史弥远给叫住。 “对了,我让你送信给秦少白,是否送去?” “回史公,已经送去,送信的人回话说,他去送信时正遇到兰心公主带着秦小婉去接秦少白。” 史弥远没有回应,眼睛盯着那画中的女子。 薛极犹疑了一下,终于还是问道, “史公,你确定秦少白会来赴宴吗?刚刚在府衙,他不是已经拒绝了吗?” “如果他不来赴宴,那就证明了他不是秦少白。秦少白对秦小婉的关心,远比那人更甚。” “所以你才用秦小婉来做饵?” 见史弥远的面色有所好转,薛极终于大着胆子问道, “史公,您到底是希望他是不是那人。” 史弥远没说话,重又抓起了笔,在那画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杀字。 薛极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走吧,我们不能让客人等太久。” 刚走出丞相府,一名黑衣暗探上前,在史弥远的耳边说了什么。 史弥远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 “这秦小婉还真是能帮我的忙,好好地又犯病了。走,我们去凑个热闹,说不一定还能帮上那秦大人什么忙呢。” 府衙内,小兰坐在秦小婉的身旁。 秦小婉的脸上,手上都有着伤痕,小兰正在细心地为她擦拭。 “我没想到她会选择伤害自己。” 赵白站在一旁,有些歉疚。 “赵将军,你不要这么说。”小兰说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秦小婉,“谁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 “爹爹。” 秦小婉闭着眼睛轻唤了一声。 “小婉乖,我们都在呢。”小兰轻轻拍了拍秦小婉的心口。 看着秦小婉终于沉沉睡去,小兰这才放心地站起身来。 “赵将军,刚刚你似乎很清楚小婉会做什么。” “对,每年的这时候,她都会发作一次,不过,今年可能更严重一点。” 赵白看着小兰,幽幽道:“六王爷说,小婉是中了百花洞的摧心散。” 赵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来:“这是六王爷给我的解药。” 小兰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 “小婉是绝不可能中什么摧心散的,那摧心散只对特定的人才起作用” 见赵白似乎有些不明白,小兰的脸却是先红了起来。 “那摧心散是百花洞树妖的独门毒药,不过,那药只对男人才起效果。而且,只有在那个时候让男人服下去,才能让男人们变成自己的奴隶。” 说完,小兰的脸更是红得像一轮圆日。 她一定是感觉到了身体的炙热,竟是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飞快地站起了身,往外奔去。 她刚跑到院子里,就看到府衙外停了两台轿子,轿子里缓缓走出的竟是史弥远和薛极。 “小兰姑娘。”史弥远唤着,“不,兰心公主,老臣拜见兰心公主。” 小兰本想装着没看见,可是她又不想丢了基本的礼貌,于是微微还礼,声音却是冷冷的,不屑的。 “丞相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兰心公主,老臣在望乡楼备了一桌酒菜,本想请公主和秦大人喝上几杯,聊聊天。” 史弥远根本没在意小兰声音里的厌恶,依然笑着道, “谁曾想,我和薛大人正在那里等着,却听说这府衙里又出事了?” 小兰心头一惊,她没想到,秦小婉刚刚的举动竟然已经被人告知了史弥远。 史弥远的眼线真是到处都有啊。 “多谢史公关心,没有什么大事。” 小兰回过头,秦小婉休息的那间厢房已经被轻轻关上,赵白正大踏步地往这边走。 “少白,我听说,是小婉丫头又发病了?” 史弥远是一脸的着急。 “没事,小婉只是累了,在屋里休息呢。” 史弥远一听这话,知道秦小婉已经被制服。 虽然心中有些遗憾,却还是微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薛极,将我日常服的补气丸拿一瓶来。” “丞相大人,小婉还只是一个孩子,用不了这种补气丸。” 赵白拒绝着,却依然面带着笑容。 史弥远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过只在瞬间,他的脸上又堆出笑来: “你们看我,真是太担心小婉了,竟然把这事也给忘记了。” 赵白依然在微笑: “史公,我还正想派人去望乡楼通知您,这小婉身体不舒服,小兰就没有了去赴宴的兴致。” 他突然间无限宠溺地看向了小兰: “她这一没兴致,就软硬兼施地让我留下来陪她。所以史公,今天晚上只能说一声抱歉。” 史弥远哈哈大笑起来: “少白你和兰心公主这样的恩爱,可真是羡煞老夫了。” 微微一停,史弥远的眼中突然一亮,“少白,明日早朝,老夫有事要奏请皇上了,你就等着老夫的好消息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他真的能接受战神的回归吗… 赵白没有想到史弥远说的好消息竟是皇上的一纸诏书。 皇上御赐了秦少白和小兰的婚事。 一时间,整个朝廷都知道了这临安府的知府大人是右相新近看重的人才。 原来冷冷清清的秦府突然间就热闹起来。 络绎不绝的都是前来庆贺的人。 礼物把大厅都要摆满了。 秦安指挥着几个家丁忙得脚不离地。 赵白在前厅待客,并没有太多激动的表现。 小兰却躲进了房间,推辞说自己不习惯官场上的往来。 的确,赵白有时候也觉得这些人说起冠冕堂皇的奉承话那真是妙语如珠,一句连着一句啊。 但不管前面说的话有多么动听, 几乎每个人告辞离开时,都要说上一句。 秦大人要是遇到史公,可要在史公面前好好为下官说上那么一两句啊。 赵白苦笑一声,这史弥远在朝中的地位是可见一斑啊,而自己俨然已经成了史家帮的一员。 赵白自己倒没有多少感觉,反正清者自清。 而且史弥远为他求来的这桩婚事,他发现竟是十分契合他的心意。 他身旁的那些人可没他这样的好心态,从知道这个赐婚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有在秦府出现过。 这日,该来的人都来过了,秦府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赵白让秦安去请了宋慈他们过来,说有要事商量。 几人围茶而坐,却都是愤色上脸。 闷闷地喝了一盏茶后,宋慈将目光落在了六王爷的身上。 “王爷,我早就跟你提过这事了,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向皇上请婚呢?现在倒好,这史弥远倒成了少白的大媒人,让世人都识会少白是靠巴结史弥远才出头的。” 众人都叹息,毕再遇更是异想天开道: “要不,我们去找皇上收回成命吧,然后再由六王爷你去请个旨。” 立即遭到大家的无数白眼。 这皇上的圣旨是闹着玩的吗? 六王爷原本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现在听到宋慈竟然这样怪责于他,感觉再这么沉寂下去,也不是个事,便轻叹了一声。 宋慈听他轻叹,一时竟不忍心再说下去,一屁股坐在了赵白身旁,使着命地为自己灌茶。 这时候,忍了半天的李小林把茶杯往桌上一掷,蹦了起来: “最可恶的是,我听说那史弥远在向皇上进言时,说少白是他的好帮手,如若成了皇家的人,就能和他一起更好地为皇家效力。” 李小林的大嗓门一打开,整个屋里的人不得不都看向他。 “真是好笑了,我们少白本来就是……” 李小林说着,看宋慈和毕再遇正在那里使着劲给他使眼色,他立即明白自己又嘴,咔擦一个暂停键停在了那里。 赵白笑了笑,他知道在座各位的意思。 他也明白,在座这些人早已经知道了他恢复了本性。 他们只是不知道,他的恢复和平常人的恢复不一样。 他的恢复是以另一个灵魂的沉睡为代价的。 六王爷盯着赵白,仔细辨识着赵白的表情。 终于,六王爷站了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了赵白的面前。 他盯着赵白,那目光像是要将赵白看透一般。 “六王爷。” 其余三人都喊。 却都只是唤了一半。 余下的那一半,他们无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地噎在嗓子眼里。 “白兄。” 六王爷盯着赵白:“我们都等着,等着你回来。” 赵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他。 终于,赵白停止了笑声,脸上一点点地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早就知道了?却还在不停地试探?” 众人心口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心中的喜悦都展现在脸上。 “你们真的都希望赵白他回来吗?” 赵白却并没有立即承认,反而对每一个人开始质问起来。 “六王爷,你原本的计划里,有过赵白这个人吗?” “毕将军,你是不是曾经担心过赵白回归,大宋将鸡犬不宁?” “宋大人,你不止一次地和秦少白说过,如若秦少白一直是秦少白,你也愿意一直和他作朋友。那当秦少白真的变成赵白的那一天,你会当他是朋友还是敌人?”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小林身上。 李小林没等他质问,已经站起身来:“我才不管你是秦少白还是赵白,我交的就是你这个朋友,姓秦还是姓赵又有什么关系?” 赵白被李小林这耿直的话给震在那里,继而他的心中好像开出了一朵向阳的花朵,竟是感觉到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小林兄,有你这句话,赵白足矣。” 赵白没有想到,他这句话的效应会是那么大。 首先是被他握着的那双手在剧烈的颤抖,然后他整个人竟然被李小林一拉,跌进了李小林的怀里。 “小白,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赵白咬着牙,恨不得一拳打过去。 刚刚不还是信誓旦旦说不管自己是谁,他都一样对待吗? 身后,却听得扑通两声。 赵白转过身,看到宋慈和毕再遇已经双双跪下。 “宋大人,毕将军,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宋慈拜见镇南王殿下。” “毕再遇见过战神。” “你们俩,这是要折煞我吗?”赵白苦笑起来,“都起来啊,用小林兄的一句话,不管我是秦少白还是赵白,我都是你们的好朋友。” “大皇兄说得对。”六王爷帮着赵白一起将宋慈和毕再遇扶了起来,“我们几个的关系已经不能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了。” 大家欣喜地围桌而座后,开始讨论如何让皇上知道这个消息。 赵白却是脸色一沉:“诸位老实和我说,你们是否真的希望战神回来?”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都不说话。 还是李小林实在,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后,大声道: “说实话,以前的战神太过刚硬,有些事情做得甚至比那史弥远还要过份。 当年听说他在战场失踪了,我虽然也很心疼,可是,说句真心话,我倒真的无所谓他能不能回来。” 李小林不管不顾地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得实在是个比实话还要实在的大白话。 他马上有些畏惧地看了一赵白:“我说战神,你不至于要怪罪于我吧。” 赵白原本铁青着的脸慢慢地柔和起来, 他拍了拍李小林放在桌上的手, 李小林吓得连忙把手给缩了回去。 “所以,你们也都和小林兄有过一样的想法是吗?” 众人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都点了点头。 赵白笑了起来,这一次笑得有些忧伤。 “那为何刚刚你们会这样激动地欢迎着我的回归?” “赵白,你是真的没感觉吗?” 毕再遇站起身来。 “自从你成了秦少白后,你身上的煞气不知道少了多少,反而多了许多的平和冷静和睿智。” 毕再遇的目光里充满着真诚的赞美, “赵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懂得去为百姓着想,懂得去克制自己本性的人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战神。” 众人皆点头。 “所以,你们接受的是现在的赵白?” 众人又点头。 谁也没听出赵白声音里的那一丝淡淡的嫉妒。 “大皇兄,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是你,是越来越好的你。” 六王爷赵恬激动地握住了赵白的手, “我就知道你会醒来,你会和我一起为这风雨飘摇的大宋撑起两根擎天大柱。” “镇南王,六王爷,两位老将军。” 宋慈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冷静起来, “我们在这里为镇南王回来而兴奋,但是,你们大家有没有想过,当今皇上是不是也会因为镇南王的回来而开心呢? 他,真的能像我们一样接受镇南王的再次回归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那么多的意料之外 赵白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后,众人都沉默起来。 良久,六王爷才缓缓说道: “皇兄是说,你还要继续用秦少白这个身份存在吗?等到我们旁敲侧击问清楚了皇上的心意,才决定要不要以镇南王的身后出现?” 赵白的眼帘微微往下一压,他那长长的睫毛在脸下投下两片阴影。 这两片阴影,让他整个脸都变得阴郁起来。 六王爷的心头竟是一慌,身子也是往后微微一移。 赵白看见六王爷这不易被人察觉的微表情,虽然心有所动,却是没有丝毫表露出来。 他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流转,最终又落在了六王爷身上: “六王爷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行,不过,史弥觉也不是平常角色,你们旁敲侧击时,他又会有什么举动呢?” 稍顿,赵白又道:“或者,六王爷觉得其实白以少白身份存在,会更好一些?” 没等六王爷说话,李小林又嚷嚷开了。 “这怎么行呢?秦少白这个名字根本没办法震慑住史弥远,我觉得镇南王就应该回归成真正的镇南王,让皇上知道有镇南王的存在。” 毕再遇沉吟了一会:“小林啊,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就这样冒冒失失地以镇南王的身份出现,皇上有可能会产生疑心。” 宋慈接话道:“对,而且皇上还很容易治镇南王的罪名,如果再受史弥远的挑拨,那就真可能因为欺君之罪让……” 宋慈没把话说完,但大伙都知道宋慈要说的是什么。 “所以,当下之急,就是要让镇南王极为自然地出现在皇上面前,出现在朝堂之上。” 毕再遇和李小林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呵呵笑了起来。 “两位老先生,那如何让正南王自然的出现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呢?” 毕再遇看了看宋慈,又看了看六王爷:“这个还需要你们两位的配合。” 宋慈和六王爷面面相觑,不知道毕再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毕再遇没有去解释,而是看向了赵白。 “镇南王,我听说小婉姑娘最近情况不是很好,她到底怎么了?” 赵白本不想谈这个问题,毕竟秦小婉的事情,他想一直藏在心里。 但是他看见毕再遇那恳切的眼神,一时竟有要把一切说出来的冲动。 “小婉她并不是我的女儿,这个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她是金国人,确切地说,她是被完颜永济用完扔掉的一个失败的金国小死士。” 众人都没办法去相信,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婉竟然会是金国人,还是金国的一名死士。 他们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赵白,等待着赵白的下文。 “完颜永济有一支部队,部队里每个人都是孩子,却又不是一般的孩子。” 赵白看着众人,淡淡说道。 “这些孩子从小就被喂以剧毒,还被人用银针控制住穴位,然后由金国的巫师们教以巫术和武功。” “他们正常的时候就跟普通的孩子一样,但一旦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被控制,然后爆发出十倍百倍的战斗力。” “他们并不会上战场拼杀,完颜永济要他们做的是用纯善的脸庞骗过敌方的首领,然后近身刺杀首领。” “小婉,就是完颜永济派来刺杀我的。” “只不过,她失败了。” “失败者往往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亡。”六王爷突然插话道,“为什么小婉会变回一个正常的孩子呆在你的身旁。” “我正欲一刀刺死她的时候,听到她喊了一声,翠儿姐姐。” 众人一下子都明白了。 这个小婉和完颜翠儿有关系,这也是赵白不杀她反而把她收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 “对,她是完颜翠儿的亲妹妹,她是金国的小公主,只不过她的母亲是个婢女,所以,才被完颜永济变成了死士。” “真是个畜生,竟然如此对待这么小的孩子们。那金国皇帝也真是窝囊,自己的女儿被人变成了死士,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小林听毕再遇这样一骂,自己也忍不住了,痛骂了几句后,突然又叹道:“想想这些金国的孩子和当年被北掌所控的那些毒孩子也是一样可怜。” 李小林刚说完,突然又抬头看了一眼宋慈,暗垂下了目光。 宋慈哪里不知道毕再遇的意思,他的脑海里又浮出那张纯净美丽的脸,一时竟是控制不住,眼睛已经湿了。 赵白拍了拍宋慈的肩:“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得告诉你们。” 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赵白。 赵白却先是叹了一口气,目光悠悠地望向了六王爷。 “六王爷,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北掌是你的人。” 这话一出,宋慈的脸霎时涨得通红,他转向六王爷,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 “蓝玉是你们害的?” “宋大人,你在说什么笑话呢?” 六王爷一脸的愤怒。 “我不否认,北掌的的确确是我的手下。但我收服他的时候,蓝玉小姐早就被害了。而且,我也问过北掌,北掌赌咒发誓的说过,他根本没有找任何孩子来试药。” 宋慈哪里肯相信,早已跃过身子,将李小林腰间的长剑拔出,就要向六王爷刺去。 赵白叹了一声,身形一转,两根手指那么轻轻一拈,就将那长剑给拎了过来。 宋慈的身子一下子没站稳,往六王爷那扑去。 赵白手袖一摆,竟是将他轻拉过来,又是轻轻一送,送至桌前,稳稳坐下。 这一套手法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等众人回过神来,宋慈手中的剑已经安然地归入了李小林腰间的剑鞘之中。 “其实,六王爷并没有说谎。” 赵白淡淡说道。 “小婉的事情,曾经也一度让我怀疑到北掌。 但小兰告诉我,正是小婉的发作,让她开始怀疑,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怪错了北掌。 因为,小婉也好,那些毒孩子也好,他们中的毒其实并不是普通的毒,那是蛊毒。” 蛊毒???? 四个人,四句不同的疑问,却是同一个词语吐了出来。 “对,蛊毒,中原人很少去用,因为不屑于它的低贱狠毒。” 赵白的目光突然间迷离起来。 “听说,蒙古铁木真养着一群巫师,他们都会蛊毒。” “李将军,你是说,给蓝玉他们下毒的是蒙古人?” 宋慈的声音里透出了惊恐,但更多的却是痛恨。 “大家不要忘记了,金国人也是草原上人,他们也应该会巫术,会下蛊毒,小婉不就是被完颜永烈给下了毒了吗?” 赵白看了一眼毕再遇,朝着他点了点头: “对,所以,我现在在怀疑,金国的死士早就渗透进了我们大宋,只不过,我们不知道他们是谁罢了。” 众人竟都沉默起来。 “也就是说,北掌一直都在为那金狗背着骂名?” 六王爷却是依然把注意力集中在北掌的冤屈之上,眼中悲愤之色几乎要漫溢出来。 “六王爷,不是我说,北掌之所以会被人安上这样的罪名,也是因为他平日里作恶太多。” 李小林说道,见六王爷目光如剑一般投了过来,马上又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赵白身上。 “白,你有什么想法没?要不要将金国还有细作在大宋的事情告诉皇上?” 赵白的目光投向了望乡楼的方向:“六王爷,我想知道,你是否知道金昭宁的下落。” 六王爷愣了一下,眉头紧锁起来,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终于他轻声道:“不错,金昭宁现在的确就在我府上。但,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没有价值。” 赵白冷笑了一声:“既然没有了价值,能否请六王爷将金昭宁送给我,毕竟,金昭宁也算是秦少白爱过的女人。” 六王爷没说话,缓缓走到窗前,终于他又说道: “大皇兄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金昭宁已经不是原来金昭宁,金昭宁她深中剧毒,无尘用尽了方法,也没办法为她解毒。” 赵白的脸色大变,嘴唇竟然哆嗦了起来。 却听六王爷又道:“金昭宁已经处于痴呆的状态之中,她谁也不认识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成功… 金昭宁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赵白,然后又低下头去侍弄院子里的那些花儿。 “昭宁,是我,我是秦大哥。” 赵白蹲下来,握住了金昭宁那双满是泥土的手。 “秦大哥……” 金昭宁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她的嘴里依然在喃喃自语:“秦大哥……” “对,我是秦大哥,我来接你回去了,你看,这是小兰,还记得小兰吗?还有小婉儿,最喜欢吃你烧的菜的小婉儿。” 小兰拉着秦小婉的手走了过来。 小兰看着金昭宁,她的眼里竟全是痛惜。 她想起金昭宁在公主府的那一刻。 即使身中剧毒,她想着的依然是秦少白的安危。 “昭宁姐姐。” 秦小婉伸出手来去摸金昭宁的脸。 金昭宁竟是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脸上露出了让人惊恐的狰狞的笑。 她使劲地将秦小婉拉到面前,然后一只手将秦小婉的两只小手握住,扣到了秦小婉的背后,另一只手已经扣上了秦小婉的脖子。 “秦大哥,秦大哥,我抓到她了,她就是完颜永济派来杀你的死士,秦大哥。” 秦小婉的脖子上青筋直露,她的那张小脸竟也变得狰狞无比。 “小兰,快点小婉的玉枕穴。” 赵白一边喊着,一边已经欺到金昭宁的身旁,手指一拔,就将金昭宁扣住小婉的手给拔开,然后右手轻轻在金昭宁的脖子上一敲,金昭宁的身子就软了下去。 此时,小兰已经点中了秦小婉的玉枕穴。 她那充血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正常。 “爹爹。” 秦小婉大喊着奔向赵白。 小兰有一丝犹豫,不过,她还是停住了想要追上去的脚步。 就算秦小婉会对赵白存在危险,以赵白的武功,也是可以轻松应付的。 她知道赵白的心思。 赵白,只想让秦小婉做一个平常的孩子。 也许这是他的一个心结,是他想要还给完颜翠儿的一份歉意。 “小婉,别怕,昭宁姐姐只是生病了。” 赵白抱起了金昭宁,“我们现在就带昭宁姐姐回家,我们陪着她一起把病养好,好吗?” 秦小婉认真地点了点头。 “爹爹你放心,我会和小兰姐姐一起照顾好昭宁姐姐的。” 她又用手摸着金昭宁的脸,很是认真的说道,“小婉知道生病很痛苦,昭宁姐姐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让你很快乐很快乐的。” “大皇兄。” 六王爷走了过来:“无尘懂一些医术,就让她跟着大皇兄去照顾昭宁姑娘吧。” 赵白微微一笑:“不用,六王爷是忘记了,小兰的医术也是极为高超的。” 六王爷却是爽朗一笑:“大皇兄,现在这个时候,兰心公主哪会有功夫照顾昭宁姑娘啊,五月一日,那可是你和兰心公主成婚的大日子,我们不还要做很多的准备吗?” 赵白看了看六王爷。 六王爷的神情还是坦然。 他说的这些话似乎很有道理,自然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别有用心。 可是赵白却知道六王爷的心思。 当一个人的野心足够大时,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他的棋子。 史弥远是这样,六王爷赵恬又何尝不是这样。 “赵将军,我觉得六王爷说的也很有道理,不如就让无尘姑娘来照顾她吧。” 赵白看了一眼小兰:“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办吧。” 无尘根本不愿意跟着赵白离开,她还在恼恨赵白将薛极给推开,使得她的匕首没能穿通那负心人的脚掌。 可是六王爷的眼神却是不容质疑的。 赵白他们回到秦府,看到正厅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的身旁站着的竟是梅武德。 能让梅武德乖乖站在一旁的人,这世上除了铁木真还能是谁。 赵白真的没想到,铁木真会出现,而且还出现在他的家中。 “大汗。” 赵白示意小兰将三个女人带到后院,自己抱拳迎了上去。 梅武德见小兰要走,很想跟上去,却被铁木真那一瞥给逼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大人。” 铁木真站起身来,满脸的笑。 “不知大汗到来,少白有失远迎,还请大汗莫怪。” “哪里哪里,秦大人马上就要成为东床驸马,铁木真听了,甚是开心,特意备了一点薄礼来给秦大人庆贺。” 说着,铁木真拍了拍手掌。 他手下那五员大将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铁木真让他们放下箱子,随意地用手一旋,那箱子上的大锁竟然就被打开了。 铁木真又用脚一踹,那箱子竟倒了下来,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大汗,这是什么意思?” “噢,这人,秦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铁木真说着,让人将那滚落在地的人拉了起来。 那人穿着极为普通,看面相,不像是中原人士。 “这人,就是刺杀金花公主的人。” 说着,手一挥。 五将之一在那人身上敲了几下,那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说吧,你那武器上涂了什么毒药?” “呵呵,金花那死丫头还没有死吗?不过,没死也没关系,那毒早就侵入她的五脏六腑了,她再也没办法妨碍父皇的大业了。” 赵白心中一惊,这人竟是完颜永济的儿子。 看来金昭宁在完颜永济的心中也是有一定分量的。 赵白不知道金昭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件事一定严重威胁到了完颜永济的地位。 所以完颜永济才会派自己的儿子来收拾金昭宁。 赵白用手托起那人的下巴。 被捆着双手的那人愤怒的看着赵白: “你应该就是那死丫头嘴里说的秦少白了吧,那死丫头说你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她还说她愿意用你的秘密来换她的狗命。” 铁木真怒吼了一声:“不要胡言乱语,金花公主对秦大人的情义世人皆知,她又岂能因为贪生怕死出卖秦大人。” 那人呵呵大笑起来:“那是丫头还有情义?你们不知道吗??她让人杀死了怀有身孕的王妃,就是怕那肚子里的孩子出来后抢她的皇位。” 那人的目光突然间充满了同情,落在了赵白的脸上:“任何一个对这死丫头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所以,这位秦大人,你你在帮那死丫头之前,也要考虑清楚才好。” 赵白微微挑了一下眉。 金昭宁够狠,这一点赵白不会去怀疑。 为了皇位,金昭宁可以牺牲任何感情,这一点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只是,他始终相信,金昭宁对秦少白的心是真的。 就为了这一点,他也愿意用一生去保护这个女人。 “你是不是不相信?” 那人见赵白半天不言语,眼中的情绪却好像在不停地变化,便又加了一句, “墨清你还记得吗?这个大傻瓜,可以为那死丫头连命都不要了。” “墨清,他怎么了?” 门外传来小兰的声音,“墨清他出什么事了吗?” “你就是小兰姑娘吧,是那死丫头,一心一意想要杀死的情敌?” 小兰看了一眼赵白,赵白尴尬的笑了一下。 “我和昭宁姑娘的恩恩怨怨还不劳你费心,你只需要告诉我墨清她怎么了?” “果然与众不同,那死丫头哪有什么资格和你来争。” 小蓝剑这人依然在废话连篇,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欺身上前,手中匕首,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我问你,墨清怎么了?” “他死了,是那死丫头亲手杀了他。” 小兰哪里肯相信,怒吼了一声:“不要胡言乱语,快说,墨清到底怎么了?” 那人竟呵呵笑了起来,扭过头看着梅武德:“你竟然都不敢告诉这位姑娘,是你和那死丫头联手杀死了墨清。” 第二百五十八章:他要做真真正正的赵白 小兰的眼睛盯着梅武德。 梅武德只觉得心头一疼。 这种疼痛的感觉,让他的眼里立即满了杀机。 手一扬,一把匕首飞去,正中那人的脖子。 那人用手捂着脖子,看着鲜血一点点地从手掌流出来,眼里全是惊恐之色。 他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指着梅武德:“窝阔台,你好……” 狠字还没说出来,他的身子就倒了下来。 “胡闹。” 铁木真怒吼着,目光却落在小兰身上,然后转过身,啪的一声,梅武德的脸上就多了五个清晰的手掌印。 “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这个女人手里的。” 铁木真说完,对着赵白一抱拳,扬长而去。 他身后的五个猛将,连看都没看一眼梅武德,也跟着离开。 赵白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了一下,唇间已经有了冷笑:“梅三公子,五天后还请来喝一杯喜酒。” 说完,赵白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梅武德哪里肯走,他想去握小兰的手,却被小兰一下子甩开了。 “你为什么要杀死墨清,他是那么好的人?” 梅武德看着小兰那张满是眼泪的脸,想要解释。 门外,那五员虎将却又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将梅武德架起来就走。 “小兰,我的小兰妻,你要想清楚啊,他不是秦少白,你不能嫁给他啊。” 赵白走到了小兰的面前,递了一根手帕过去:“墨将军能为金昭宁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小兰原本还在那里低着头无声地流泪,听到这话,她立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赵白。 她的唇哆嗦着,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说,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道赵白却是一下将她扳了回去,搂进自己的怀里。 “放开我。”小兰怒吼了一声,挣了出来。 她看着赵白,眼泪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梅武德说得没错,你不是秦大哥,秦大哥不会说这么无情的话。” 她的声音很轻,她依然害怕自己的话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对,我不是他,可是,你确定你爱的是他而不是我吗?” 赵白却是一点也不忌讳,声音吼得屋子里的器皿都颤动起来。 秦安拉着秦小婉站在门口,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白的手臂一挥,那门砰地关上了。 秦小婉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个混蛋,你吓到小婉了。” 小兰低吼着,就要往外跑。 赵白哪里容她离开,一个健步,已经跃到她的身后,搂住了她。 “小兰,不要离开我,我比秦少白还要爱你。” 小兰感觉到肩头一片湿润,她闭上了眼睛,强忍住心头一阵强似一阵的锥疼。 终于,小兰感觉到抱着她的那双手在缓缓地松开。 终于身后的那个人放开了他。 她不敢回头。 她害怕看到那人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会分不清那人到底是谁。 她害怕自己会忘记了那个依然在沉睡的人。 小兰,深吸了几口气,拉开了房门,一下子抱住了还在哭泣着的秦小婉,疯了似地往外冲去。 “公主公主。” 秦安着急地喊。 想要追出去,又担心地看了看屋里跌坐在椅子上的赵白。 “让她去吧,她需要时间冷静。” “大人,那婚事?” 赵白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婚事当然得好好地准备,我要让她做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这一天,赵白都有些心神不宁。 六王爷他们几个在商量着制造怎样的一个意外,能让秦少白顺利过渡成赵白。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可是每一条办法都有人出来反对。 最终他们将目光投向了赵白。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大皇兄,你没什么事吧?” 与王爷关切的问着。 “没事,你们这些计划在婚事之前还是在婚事之后?”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的确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是在婚事之后,就不用去想什么办法啊。” 大伙都疑惑的看着他。 “百花洞有一种药,能让人在交合之后恢复本性。” “对,我好像也听说有这种药,不过那是百花洞四妖拿来对待叛徒的。”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其实也是个叛徒。” 赵白苦笑了一声:“好了,我们不要商量这个话题。就这么决定了吧,等婚事过后,我就会以赵白的身份出现在他们家的面前。” “镇南王说的很对,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想一想如何把婚事办的轰轰烈烈。” 宋慈的话立刻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于是话题又转到婚事的筹办上。 “要不我们把小兰姑娘请过来,问问她有什么意见吧。” 赵白突然站起身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宋慈看了看屋里的日晷:“快到午时了。” 赵白脸色一凝:“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吧。” “安叔,安叔。” 秦安跑了进来,还没等赵白发问,已经摇了摇头。 “那你们还不快去找啊。” 赵白急了,声音都颤抖起来。 “大人,你不是说要给兰心公主一点时间吗?所以我们……” “一点时间,一点时间就是一会儿时间,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你们还在说一点时间?” 赵白吼了起来。 额头上青筋直跳,眸子里的光几乎要跳出来杀人了。 屋里的人立即都明白了。 赵白和小兰大清早吵了架,然后,小兰气得离家出走了。 大伙马上就想到了自家的那些妻妾,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兄,没事的,女儿嘛,都喜欢甩甩脸子给你看。” “对,兰心公主又是那么贤惠的一个人,我猜她只是去那凤凰山上游玩去了。” “对对对,要不,我们几个一起去那凤凰山去,一来也舒展舒展筋骨,二来也让少白你和小兰丫头来一浪漫的邂逅。” 李小林的建议,大伙竟然都觉得好。 可是,赵白却是摇了摇头。 “大皇兄,你有什么疑虑吗?” 六王爷挥手让秦安离开,将门关上,郑重地问着。 “早上,铁木真来过。” 大伙全都愣了一下,然后目光迅疾地交流了一遍。 “镇南王是害怕铁木真派人把小蓝姑娘给抓去。” 赵白摇了摇头。 “铁木真对小兰的确有威胁,但梅武德在,他还不至于对小兰有什么举动。” “那大皇兄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小兰会去找我的母亲。” 这很是突然的一句话,让大伙又迷惑起来。 “李太妃?李太妃还活在这世间吗?” 毕再遇首先激动地叫了起来:“当年她用自己的性命保下了镇南王你的那些部下,然后就消失了。老夫一直以为她遇到了不测,谁知道她竟然还在人间,好,真好啊。” 赵白看着面前这个激动不已的老将军,心里叹息着。 毕将军啊,要是你知道我那母亲就是百花洞四妖之一的木妖,不知道你会不会还如此激动呢? “对,她还活着,而且她也在这临安城。” 赵白只能这么简单地回答。 看大伙都疑惑不解的样子。 赵白原想再解释一下,不过他现在真的没有什么心情。 这过去的两个时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爱她,甚至于比秦少白还要爱这个女人。 可是,他知道这个女人不爱他,这个女人爱着的是在他身体里沉睡的那个人。 他决定去找李太妃,现在这个时候,他真的需要李太妃的帮助。 他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赵白。 但这些他都没办法去和眼前的这些人说。 他只能苦笑着,任由这些人嬉笑着打趣着他的幸福。 他们以为的幸福。 “大人,大人。” 秦安冲了进来,脸色苍白。 屋里的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盯着秦安。 赵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着秦安。 听到秦安用颤抖的声音说:“大人,凤凰山下发现了两具女尸,一大一小。” 赵白感觉到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有千万把匕首朝着他的心窝飞了过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你们的战神回来了。 众人连忙吩咐备马。 等到大家都上了马时,却发现赵白早就不在面前了。 “大皇兄是不是认为那一大一小是小兰姑娘和小婉?” 六王爷的话刚说了来,就被李小林啐了回去: “胡说八道,小兰丫头,我帮她算过命,她是锦凤朝阳之命,根本不可能会这么年轻就遇到不测。” 虽然李小林说的很肯定,可怜他自己的心里都在打鼓。 大家都不说话,只是拼命地驱赶着马往前冲。 等到他们来到凤凰山下,就看到了赵白呆呆的坐在湖边。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全都下马走了过来。 “不是吧?不会是的,对不对?” 赵白摇了摇头。 李小林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就说小兰的丫头是富贵命,怎么可能曝尸荒野。” 李小林还没说完,就被毕再遇狠狠的踹了一脚。 “我不知道是不是小兰。他们俩的脸已经被泡肿了,可是他们身上的衣服……” 赵白说不下去了。 大伙都在待在那里。 良久,李小林说:“我去看看,我记得小婉儿手上有一个胎记。” 赵白立即抬起头来,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盯着他。 “我陪你去。” 毕再遇说着,站起身来。 两人都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两人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他们只能相互搀扶着,继续往前走。 萧山他们已经在那里围了一个安全范围。 那两具尸体,依然俯卧在水里。 “把那小女孩的手臂拉起来我看看。” 李小林说着,却将头扭到一边。 他看到赵白在死盯着他。 “大人,手臂很光洁。” 李小林心里一阵激动,他连忙回过头来。 的确,这小女孩的手臂上什么伤疤也没有。 更不要说什么胎记了。 “没事了,没事了,不是小婉,不是小兰。” 赵白终于站了起来。 他冲到了尸体旁,两手一提气,那湖水就翻滚起来。 翻滚着的湖水将两具尸体给翻了一个身。 一股恶臭传了过来。 “秦大人,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这两人应该死了已经有10个时辰,所以他们俩肯定不是小兰姑娘和小婉” 李小林一拳就锤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宋慈,你怎么到现在才说这种话,你不知道我们都快被急死了。” 赵白不说话,但他眼里的喜色是明显的。 “秦大人,我们在这两人身上的包袱里找到了他们的身份证明,他们应该不是临安本地人,可能就是来临安探亲或者买东西,然后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肖山汇报着,声音里也全是兴奋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先去查房一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再看一看周围的情况,确定一下是意外还是他杀。” 大伙见赵白终于恢复了正常,全都松了一口气。 收集完证据后,赵白让大家收工,又让将两具尸体送到义庄去。 宋慈说他要跟着去验尸,赵白犹豫了一下,吩咐肖山回府衙好好的把证据整理好,自己也跟着宋慈去了义庄。 尸体解剖结束后,两人陷入了沉思。 很明显,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是被杀的,她们的胃里没有一点水里的生物,应该是死后被扔进了湖里。 “镇南王,你确定这是小兰和小婉的衣服吗?” 赵白点了点头。 “这些人明知道我们会验尸,很快就知道这两人不是小兰和小婉,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除非,他们是想拖住时间。” “拖住时间?”赵白有些疑惑,“最近府衙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跟时间有关系。” “有,你的身份,对方想拖住你,然后去皇上那里揭穿你的身份。”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他们何尝有什么好处,他们只不过是让你受到打击而已。”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皇城司派人来了。” “你是说,六王爷带人来抓我了。” “镇南王自己心里也明白,六王爷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知道他的野心,但现在他绝对不会动我,他还需要我。” “那我们就走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吧,镇南王,你好不容易才回来,老天爷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走的,大宋的未来还靠你了。” 宋慈握紧了赵白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大跨步往外走。 宋慈猜的果然没错,来人正是飞羽和他的手下。 “秦大人,皇上命我前来请秦大人去王宫一见,还请秦大人不要为难我们。” “飞羽,我只想问一句,你家主子知不知道你到这里来抓我?” 飞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赵白呵呵笑了起来:“很好,真的很好,这兔死狗烹,兔子还没死呢,已经把狗给吃掉了。” “秦大人,请。” “放肆。” 一个尖锐的的女人声音突然间传了过来。 紧接着,空气中飘出来无数条白色的绸带,朝代上一个个身材纤细的女子飘然而下。 “飞羽,你们皇城司算什么东西,怎可如此对待镇南王。” 李太妃怒斥道。 飞羽自然是认识李太妃的,他也早就从六王爷那里知道李太妃还活着。 现在看见李太妃本人,他自然不敢冒犯。 连忙施礼道:“皇城司指挥使麾下飞羽见过李太妃。” “你们是来抓谁的?” 李太妃冷冷问道。 “飞羽奉皇上之命前来请临安知府秦少白秦大人进宫问话。” “噢,你们找的是那叫秦少白的家伙。”李太妃的脸上竟然浮出了笑容,“那你们还真是找错人了。” “飞羽不明白太妃的意思。” “你们面前这人,并非秦少白,而是我的儿子,先皇最为器重的镇南王,战神赵白。” 李太妃说着,走到赵白面前,将赵白的手臂拉开。 然后她伸出手去。 白如雪立即递来了一把匕首。 只见李太妃在赵白的手臂上割了一刀。 血涌了出来。 “拿碗来。” 白如雪递来了一个碗,里面装着清水。 李太妃用碗接住了赵白的手,然后又一咬牙,将自己的手指咬破,血也滴进了进去。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两滴血在水中旋转着,很快就融入了一体。 “飞羽,你们皇城司是否会怀疑本太妃的身份。” 见飞羽点了点头,李太妃又道:“这滴血认亲一事,你们是否认可。” 飞羽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我太妃的儿子,镇南王赵白,你们可是同意?” “他们自然是同意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六王爷,毕再遇,还有李小林全都骑着马过来了。 他们的脸上竟都是笑容。 来到义庄前,他们向两边闪去,一顶金色的轿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太妃一惊,连忙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所有的人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轿子放下,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赵白抬起头来,看着宋宁宗,一句话也不说。 “大皇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大皇兄。” 宋宁宗竟是激动地冲了过来,握住了赵白的手。 将赵白的右手臂拉开。 “把验龙粉拿来。” 早有人捧来一个小瓶子。 宋宁宗将那验龙粉往赵白手上一洒,又从赵白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地拿过一滴血,涂抹在那验龙粉上。 瞬时间,金光四起,一条金色的巨龙在赵白的手臂上腾飞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是的,真的是他。老天爷,你对我赵扩可真是好啊。” 宋宁宗跪了下来。 义庄前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大家听到宋宁宗大声地吼道:“战士们,大宋有救了,你们的战神回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从此再无镇南王 赵白突然间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逼着他变成赵白的局。 当他看到那河里漂着的两个人,穿着小兰和小婉衣服的两个人时,他的心真的被扯碎了一样的疼。 心一疼,手中竟拿起了玉箫。 要不是他突然间想到了现在还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玉箫的魔音一定会让整条金水河翻卷起来。 可是,就那么一瞬间的玉箫在手,应该也有人看到了。 赵白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你们想要我变成镇南王,哪里我就能变回镇南王了吗? 若是这面前的皇上真的如你们所说软弱无能,你们应该也早就将他给拉下来了吧。 “皇上,镇南王回来是大宋之喜,朝廷之喜,皇上之喜啊。” 六王爷抬起头,眼中全是激动。 他颤声又道, “皇上应该公告天下,让大宋百姓也同享这一份快乐。” “这个自然,爱卿不必担忧。大皇兄回来,我比谁都开心。” 宋宁宗说道,转身看向赵白,“赵白接旨。” “赵氏子孙赵白,朕现在赐封你为护国大将军,赐封将军府一栋,良田百亩,黄金万两。” 宋宁宗此封一出,大家都明白了。 皇上是极为巧妙地将镇南王这个爵位给攫取而去。 护国大将军,名为大将军,实际上就是一个虚职。 这个大将军没有任何的实权,就连一般武将的实力都没有。 宋宁宗将护国大将军这看似光鲜艳丽实则毫无用处的官职来糊弄赵白。 司马昭之心,路上皆知啊。 众人都等着赵白的愤身而起。 这种事,赵白可不止一次做过。 空气再一次静默得可怕。 就连这四围的野草也都站直了身子,等待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愤怒。 谁知道,赵白却是平静地抬起头,甚至于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赵白谢皇上厚爱。只是大病一场后,赵白已和废人无差,再无能力做什么护国大将军了。” 说着,赵白的目光抬起,落在了飘渺的天际。 “皇上赵白空有一颗沙场杀敌的心,却没有了杀敌的能力,实在是要有负皇上重托了。” 宋宁宗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 赵白继续说道:“只是赵白身为赵家子孙,也不愿意苟延残喘,不能在沙场为大宋杀敌,赵白只求继续在临安府做知府,为临安百姓的安危献出一份力来。” 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惊恐万分等来的却是如此平静,如此颓废的话语。 尤其是六王爷,他着急的挪到赵白面前。 “大皇兄,如果只做临安府知府,如何去鼓动全国的战士继续北伐,如何收复那些被金狗掠去的土地,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那些战士?” 赵白侧过脸看了六王爷一眼:“六王爷以为,赵白还是从前的战神赵白吗?” 那潜台词,六王爷自然听得懂。 赵白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赵白。 大宋又何尝是从前的大宋。 这世间 从此再无战神赵白, 从此再无镇南王。 六王爷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大皇兄能为临安的百姓着想,是临安百姓之福。朕就命你继续为临安知府,将秦府改为护国大将军府。” 说完,宋宁宗将赵白扶了起来:“大皇兄,我知道你现在着急兰心公主的下落,待你找到兰心公主,我再为你们俩亲证婚事。” 宋宁宗说完,坐进了金銮轿里。 皇上一走,飞羽也带着皇城司众人离开。 李太妃虽然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但毕竟赵白的身份得以确认。 余下的事情,她还有很多时间来安排。 毕再遇和李小林说要去找寻小兰的下落,也告辞离开了。 六王爷却没有离开。 “六王爷还有事?” 赵白淡淡问道,目光却投向了宋慈:“宋大人觉得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究竟会为谁所杀?” “大皇兄,你不会是怀疑我们将这两位女子杀害,然后骗你入局,让你真情表白,引你真身现世吧。” 赵白犀利的眼神看向了六王爷:“我本已同意用赵白本性存活于世,你们又何必伤害无辜。” 六王爷愣在那里几秒,继而放声大笑起来。 “大皇兄,我是十分地希望你能回来,你我兄弟联手将朝中奸臣都给解决了。但,我还不至于为了逼你出现,就不择手段,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来。” 六王爷的眼神变得忧伤起来,他握住了赵白的手: “自你战场失踪,我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去寻你的踪迹。 后来听朝阳说到南阳县有一人特别像你,我就特意去了南阳县,和你交朋友,与你论英雄,就是为了激起你内心的斗志。 看你做事越来越果断,越来越有镇南王风范,我的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我想方设法,让皇上看到秦少白的能干,就是为了让你能回到临安。 现在,你果然回到了临安,却甘愿只做一个小小的知府。 这还不算。 你,竟然说我所有的一切都另有所图 我是那为达目的,可以去伤害无辜,不择手段之人。” 六王爷说着,眼中竟是热泪涌出。 赵白静静地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丝毫的感动。 “镇南王,六王爷对王爷的心,大家都看得明白。” 宋慈终于上前说道。 “刚刚验尸时,我发现那女子是中毒而死,而且所中之毒是民间常用的鹤顶红。其实,这两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若要她们死,直接推进金水河里即可。” 宋慈的意思已经很清楚。 如果六王爷派人来杀这两个女子,皇城司里任一察子都可一掌推进这河里,何必要先杀再推进河里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赵白心里其实也知这两女子之死可能只是民间纠纷。 他说的那些话,其实只不过是一种暗示,暗示六王爷,如若六王爷为了一己之私,滥杀无辜,他赵白是不会放任的。 “大皇兄,你也听宋大人如何说了,这下,你该信任赵恬了吧。” 宋慈见赵白依然没有半点平缓的样子,连忙劝慰道:“六王爷,镇南王也是着急兰心公主和小婉,所以,才会对这两个女子生出怜悯之心。” 说着,说着,宋慈竟然眉头皱了起来:“镇南王,你是否确定兰心公和小婉穿得就是这两套衣服?” 赵白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就有些奇怪,如果说这两个女子是被别人毒死,扔到河里伪造成自杀。为什么她们俩身上会穿着兰心公主和小婉丫头的衣物。” “而且,身形,年龄都选得十分合适。” 六王爷接了一句。 继而,六王爷和宋慈对望了一眼,目光里全都涌出了恐惧之色。 “你们,想到了什么?” “大皇兄,你有所不知。”六王爷竟找了个石块坐下,大有要在这里畅谈一番的意思。 “大皇兄,这几年京城出现在了一个神秘组织,他可以按你的要求为你定制各种服务,其中就包括寻找到合适的尸身为死囚脱身。” “为死囚脱身?” 赵白终于开口了,眼神却是无比的冰冷。 “对,这些死囚一般是那些府州不能自行判定的犯人,他们的案子会被送到大理寺,在大理寺进行裁断的过程,就会有人去物色与死囚长得相似的人。” 宋慈没有再说下去,后面的内容,大家猜也能猜到。 赵白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他知道这大宋已经和原来的大宋不一样。 但是他从没想到,这大宋竟然发出如此腐朽的味道。 “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早就有人想要设下这个计谋,早就将这一对母女给备好在这里,就等着这样一个机会了?” 六王爷点了点头。 宋慈望了赵白一眼,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白站不住了。 他开始慢慢地踱步,半响,他回过头来。 “史弥远。” 三个人竟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赵白剑指史弥远 整个朝堂,也许只有史弥远有这个本事。 事实上,关于那个神秘的组织,大伙儿也都怀疑过史弥远。 一来,史弥远的亲信薛极就是大理寺卿。 他是最了解有哪些案子会最终判处死刑的。 在这些被判处死刑的名单里圈划出一些重点的人物,再向对方进行暗示,对方只要条件允许,自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何况,赵汝述一案,使得史弥远对赵白的关注度是大大提高,相信,这些日子,他应该时刻都在监视着赵白。 他既然监视着赵白,自然也就知道小兰和赵白争吵,并一时气愤带着小婉离开的事。 他若是有心想利用小兰将赵白的本性逼出来,再利用皇上治赵白一个欺君之罪, 自然也就能在半路上将小兰劫走,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一对母女来替换她们。 赵白他们猜得没错。 史弥远的确是在监视着秦府的一举一动。 只不过,他只是监视着赵白,却放松了对小兰的监视。 可是,突然就有人来报,说凤凰山下有两具死尸极像小兰和小婉。 他干脆亲自跑到凤凰山下去看个究竟。 那对女子的身形与小兰她们极为相似, 脸上也一定是做了什么手脚,才会腐烂得如此之快。 如果不细看,一眼之下,谁都会认为那是小兰和小婉两人。 史弥远的脑海里便有了一个计谋,这绝对是一个逼迫赵白露出本性的机会。 人在悲愤之时,是最容易显露本性的。 他让人守在凤凰山上,守着那两具尸体。 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他通报。 一旦赵白有任何赵白的迹象。 事实也证明了,他设的这个局很是高明。 赵白不就是被骗到了吗? 赵白不是已经在悲愤不已时拿出了他的玉箫了吗? 只是,他算漏了一点。 此时的赵白已不是从前的赵白。 现在的赵白,遇到任何事情,都学会了克制自己的。 所以,赵白只是拿出了玉箫,却没有用那战神独有的玉箫魔音来表达自己的悲愤。 当然,他算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皇上。 当他向皇上汇报,说临安知府极有可能就是那镇南王赵白时。 皇上脸上的表情他一下子没有看明白。 然后,皇上问他:“史公,你说,我该怎么安置大皇兄。” 史弥远大失所望,皇上是不会以欺君之罪去处置赵白了。 可他又能听出皇上对赵白的忌惮之意。 所以,他权衡良久,终于和皇上说。 如果让赵白继续做他的镇南王,将士们的心都会慢慢地被收去。 不如,就给他一个护国大将军的身份,把赵白悬在空中。 史弥远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迫不及待了,等不及皇城司去将赵白带回宫,就要亲自去义庄见他的大皇兄。 这一行,他史弥远自然不能随行,他得回到他的宰相府,好好地想一想,到底该如何对待这个赵白。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记挂着赵白,赵白他们的思绪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分析了各种可能后,三人再次确定能将小兰掳走,并设下这个局的人只有史弥远了。 “所以,这狗贼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六王爷愤愤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史弥远可能会对小兰姑娘不利。” 宋慈的话将两人给惊醒了。 的确,史弥远没能利用小兰达到目标,他极有可能恼羞成怒,杀害小兰。 “大皇兄。” 六王爷转过身,哪里还有赵白的身影。 宰相府里,史弥远正在和赵汝述下着棋。 很明显,赵汝述的棋艺稍逊一筹,被史弥远逼得无路可走。 正在那里愁眉苦脸,抓耳挠腮。 “大人,不好了,大人。” 门外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一个护院。 “何事惊慌?没看到我和赵大人正在下棋吗?” 史弥远说着,头都没有抬,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赵汝述拿着一颗黑子在那里犹犹豫豫。 突然,赵汝述惊叫了一声。 史弥远还以为赵汝述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再一看,棋盘上的棋子四处纷飞,差一点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一把匕首正纹丝不动地立在棋盘中间。 他正欲大叫来人,脖子上已经冰冷一片。 “小兰在哪里?” 比那匕首还要冰冷的是赵白的声音。 史弥远愣了一下,继而笑出声来。 “护国大将军这是怪老夫没有去庆贺你高升吗?” “果然,你知道的甚多。”赵白的眼里喷出火来,“那么,小兰就真的是被你所劫了。” “赵将军,这棋我们可以随意扔下一子,这话可不能随意扔下一句。” 史弥远缓缓地转动着他的脖子,让自己能看到赵白。 他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面前的这个人,狰狞着一双眼睛,那张原本还算得上清秀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 史弥远心里明白,这一次,他是掉进了一个大陷阱了。 “大将军你如些生气,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 史弥远决定来一个以退为进。 “对,我只要你说出小兰在哪?” 赵白寒着一张脸。 “大将军认为,史某把兰心公主劫持了,然后还找了两个替死鬼?” 赵白冷冷道:“找替死鬼这种事情,史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史弥远突然大笑起来。 “大将军真是对我史弥远关心备至啊,史某做的事情,大将军好像都很清楚似的。” 他感觉到颈部一阵尖锐的疼痛,知道赵白的手正在用力。 门前,赵汝述已经带着一帮护院冲了过来。 史弥远暗暗叫苦。 这赵汝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们这十几个人,能够赵白几下子打的? 你们这样就是要让赵白对我更加防范。 小兔崽子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眼前这人的手一用力,我史弥远的一条老命可就要去陪伴先皇了。 “汝述,你在干什么?大将军只是在和我切磋武艺,你们这些不要命的,都给我滚回去。” 赵汝述有些傻眼。 就这架式,叫切磋武艺? 但他向来知道史公的话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就是圣旨。 史公既然说是切磋武艺,那就是切磋武艺了。 再看看赵白那张脸,的确是让人害怕,还是不惹他为妙。 赵汝述正在想用什么理由退下去,又听得史弥远喊道: “大将军第一次来丞相府,我们不可怠慢,你去凤舞楼找几个漂亮的姑娘来。” 赵白知道史弥远的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 刚刚观察了一下史弥远,赵白的心里也是疑惑重重。 从史弥远说话的语气来看,他不像是在说谎。 赵白的心里马上又涌出另一个名字来——梅武德。 心中有了疑惑,赵白手中的匕首已经离开了史弥远的脖子。 史弥远并没有趁机逃走,反而是按住了赵白的手。 “大将军,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放心,你的事情也就是我史弥远的事情,我现在就叫人去查找兰心公主。” “不用了。”赵白冷冷道,“我暂且相信你没有伤害到小兰。” 他的目光如寒冷一般射了过来:“史弥远,你也知道,我已经完全醒来,你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若你再做出任何让我不齿的事,我会用你的血来祭奠我沉寂多年的玉箫。” 史弥远正想说出自己的保证,转过身,哪里还有赵白的影子。 史弥远这才感觉到脖子的巨疼。 他用手摸了一下脖子,血染红了他的手指。 他一下子跌坐到了桌子前,这才开始害怕起来。 “史公……” 赵汝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要不要去找小兰姑娘?” “你他娘的长得什么脑子啊,小兰姑娘,要是能那么轻易地找到,赵白还会跑到我这里来闹事?” “那,我们就不去找了……” 史弥远沉吟了一会:“找,还是要找的,不仅要找,还要找出一些阵势来,找出一点动静来。”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要让那个人知道,得罪了赵白,就是得罪了我史弥远。” “史公,赵白显然并不领我们的情,我们这样做有必要吗?” “领不领情,哪是他说了算。” 史弥远的脸上露出一缕让人看不透的笑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铲屎团 赵白发现,街上竟然有许多和他一样在寻找小兰的人。 偶尔他们和他碰面,对方竟然还会客气地唤一声大将军。 赵白也不想去弄清楚到底谁在帮他,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安危。 史弥远说得很对,既然皇上已经认可了他赵白的身份,史弥远就不会明着和赵白对抗,反而会做好表面功夫,和赵白打好关系,让世人都认为赵白和史弥远的关系良好。 这样做自然有很多好处。 比如说,让那些忌恨史弥远的人也去忌恨赵白。 让那些畏惧赵白的人更加畏惧史弥远。 所以,史弥远这个时候只会向自己示好。 比如说,满街在寻找小兰的人。 赵白想着,不由地冷笑了几声。 他现在之所以不和史弥远对着干,是因为他还不清楚史弥远究竟有几斤几两。 当然,更因为他不知道他自己还有几斤几两。 从前的他,冲动倔强。 做事前从不知道去思考一下前因后果,更不要说给每件事都留一点余地了。 现在的他,早就和从前不一样。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的体内沉睡着另一个人,他们俩的人灵魂已经开始重叠。 但,赵白清楚地明白,他更喜欢现在这个自己——懂得去思考,去从别人的角度设想的赵白。 排除了史弥远的可能性,那这临安能对小兰感兴趣的就只剩下一个梅武德了。 小兰要是被梅武德带去了,倒是没多大危险。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必须承认,梅武德对小兰的感觉是真实的,是认真的。 但梅武德却不知道,他的身份根本不应该对小兰动情。 他对小兰的爱只会伤害到小兰。 因为梅武德的身后还有那个成吉思汗铁木真。 赵白清楚记得铁木真黑着脸说的那句话。 铁木真真的很有可能为了梅武德不再沉迷下去,把小兰抓走。 想到这里,赵白不由加快了脚步,朝望乡楼走去。 突然,一个人影从身旁的灌木丛里串出来,倒是把赵白吓了一跳。 “镇南王。”那人轻声唤道。 赵白认出来,此人正是在府衙大叫要赵白给个说法的年轻人。 他记得他叫孙兴,是韩侂胄的手下的一名武将。 “孙将军。” 赵白的这声称呼让孙兴眼中一亮:“镇南王还记得我?” “孙将军对韩相的一颗心,赵白一直敬仰,只是……” 赵白不知道他的脑袋里为何会出现一个警告:孙兴会去策划刺杀史弥远的事情,而且他的行动会失败。 这个念头涌上来时,赵白看着孙兴的眼里就多了几分敬重。 “镇南王有什么意见,大可和孙兴说。” 孙兴的眼眸里充满了希望。 “也只是对孙将军的一点担忧。” 孙兴哈哈大笑起来:“大丈夫何惧生死,兴不求留名青史,只求子孙后代谈及兴时,兴能不愧。” 赵白抬起深邃的眼睛:“孙将军,白知道你的主意,但,只凭你一人力量,怎么可能力挽狂澜。” “还有我。” 灌木丛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赵白的心抽搐了一下,转过身,看到了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女孩子。 “小兰,是你,小兰。” 赵白顾不得孙兴就在面前,激动地握住了小兰的手。 “你知不知道,我寻了你很久很久。” 小兰轻轻抽出她的手,望着赵白。 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写着许多的情感,竟是让赵白一时不明白小兰的心情如何。 “赵将军将如此美好的时光用于寻找一个女子,不觉得得一种浪费吗?” 赵白想要去牵小兰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小兰。 “这一日,小兰其实一直跟在赵将军身后。” 小兰抬起眼,眼中有着些许的感动,可是她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柔软。 “你一直跟在我身后,然后你就是不愿意出来见我?” 小兰低下头,随即又将眼抬起,对着赵白道:“这一日,我只看到一个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的男人,这个男人,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男人。” 赵白觉得心中有千万根芒刺在扎着,扎得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来。 “赵将军,其实我们一直关注着你,一直在等着你回来。” 孙兴的话让赵白又是一愣。 “你们,你们是指谁和谁?你和小兰吗?” “赵将军你不要误会,小兰姑娘是今天才自愿加入我们铲屎团的。” “铲屎团?你们可真是有趣至极。” 赵白呵呵大笑起来 “孙兴,我跟你说过,你的行动是注定了要让失败的。你是韩相的部属,你可以为韩相而死,可是,你为何非得让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和你一起去赴死呢?” “赵将军。” 小兰喊了一声。 “小兰虽然是一介女流,但小兰也知道在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赵白心疼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 她为何就不能明白,为国捐躯,和莽撞殉国根本就是两回事。 “好了,小兰姑娘,既然赵将军一心只想当他的知府老人,当他的驸马爷,当他那等于被闲置了的护国大将军,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孙兴说着,转身就要走。 “孙将军,我和你一起走。” 赵白看见小兰那义愤填膺的模样,真是又心疼又生气。 “孙将军,我倒是很想见一见你说的那个你们。” 孙兴一听,立即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惊喜地道:“镇南王果真愿意和大家一起铲屎?” “赵白对一切英雄的英雄行为无不敬佩,不过,赵白也有一句话,想送给孙兴和众兄弟。” “镇南王请讲。” “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契机,其实也就是天时,地利和人和。” 见孙兴听得虽然认真,却有几分迷蒙,赵白又道:“也就是说,有些事情不可急于一时,得先去等待,在等待的过程中做好充分的准备,时机一到,才能一矢中之。” “果然好见解,不愧为战神赵白,就这么几句话,已经将赵家子孙都给秒杀了。” 赵白抬起头。 他的目光变得冰冷冰冷。 抱着秦小婉缓缓向他走来的那人,竟是铁木真。 第二百六十三章:蛊毒的厉害 赵白看到铁木真,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孙兴和小兰。 孙兴也许还不知道铁木真是什么人。 但小兰不应该不知道啊。 小兰早就应该知道铁木真的野心,为何还会选择依附? “赵将军,先得恭喜赵将军终于恢复了本性。” 铁木真放下了小婉。 秦小婉却没有朝赵白奔来,而是轻轻拉住了铁木真的手。 “小婉。” 赵白轻唤了一声。 秦小婉这才微微抬眼,轻轻喊了一声:“爹爹。” 秦小婉的表情让赵白心中疑惑,他开始怀疑铁木真对秦小婉使了巫术。 铁木真,我可是一直敬你是条汉子,是个盖世英雄,你如何能这样去做? “赵将军,你可不要误会。” 铁木真察觉到赵白眼中的那一丝愤怒,见他的目光又盯着小婉,而小婉却用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 他笑呵呵地转向小兰:“兰心公主,看来赵将军是认为我对你们俩做了什么坏事了。” “赵将军。” 小兰走到了赵白的面前:“赵将军,大汗并没有对小婉施什么巫术,相反,大汗正在让他的巫师在为小兰解毒。” “解毒?” 小兰点了点头。 “小婉姑娘身上有一种蛊毒,这个我相信赵将军也是知道的。”铁木真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了赵白,“要想去除掉这种蛊毒,就得为小婉姑娘输阳刚之血。” 赵白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看向了铁木真:“大汗的意思是说,你为小婉输了血?” “当时窝阔台说,他要输,可是你也知道,他被金花公主伤得有些厉害,我哪能让他再输血。” 铁木真的目光投向了小婉。 那目光就像是一团温暖的云彩,将小婉完全包裹在里面。 小婉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赵白明白了小婉为什么对铁木真这么依恋。 那巫师在为小婉解毒的时候一定输入了另一种巫术,就是让接受血液之人对输血之人要有绝对的依恋和听从。 他心中有些发苦,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如果小婉身上的蛊毒真的能解的话,就算小婉依恋着铁木真又能如何? 铁木真,这样一条铁铮铮的汉子,小婉跟在他的身边,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这样一想,赵白的眼神突然间清澈起来。 铁木真是何等精明之人,一见赵白的眼神有变,马上就知道赵白想通了。 “赵将军,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隔墙有耳,我们还是回望乡楼再说吧。” 铁木真说着,蹲下身,对着小婉说道:“小婉,去牵着你爹爹去。” 小婉听话地走到了赵白面前,抬起她那张纯净的脸:“爹爹,我们走吧。” 赵白将小婉抱了起来:“小婉,爹爹可想你了,你下次可不能再胡乱跑了,知道吗?” 小婉点了点头。 赵白正想再问什么,小婉的两只手已经抱住了赵白脖子。 然后赵白听到小婉用极轻极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道:“爹爹,救我们。” 赵白的心头一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秦小婉。 秦小婉的脸上依然是那淡淡的表情,根本不像一个刚刚才向人求救的孩子。 “赵将军,小婉长大了,你不要再这么宠着她。” 小兰走上前,将小婉从赵白身上抱了下来,“小婉,小兰姐姐牵着你走。” 铁木真正在这时回过头来,对着赵白笑道:“赵将军,你们这一家三口倒真是羡煞旁人啊。”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望乡楼。 梅武德正在楼上静候着。 看到赵白,梅武德的眼神里飘过一缕光,不过,瞬间就熄灭了。 铁木真请赵白上了天字一号。 小兰带着小婉去找那巫师,小婉身上的蛊毒还没有完全肃清,必须要每天服用巫师的解药。 孙兴没有来望乡楼,他说他要把战神归来的好消息告诉大家,所以跑去他们的秘密基地去了。 “大汗可知孙将军去了哪里?” 铁木真笑了起来:“赵将军自看到我时就满眼的不信任,是因为我是蒙古人?” 赵白抬眼,没说话。 “我看赵将军对我真的是有些误会了。我的确不是汉人,但我对汉人却是极为敬佩的,所以,我不会做出伤害汉人的事情的。” 赵白依然不语,目光却更犀利了。 “赵将军体内那个小兄弟是否还安好?” 铁木真突然转了话题,问起秦少白来。 “大汗在说笑了,我的体内哪里有什么小兄弟?”赵白道,“我的情况,大汗应该最为清楚,我这一身的蛊毒不就拜大汗你所赐吗?” “呵呵,赵将军果然是赵将军,连小时候的事情也能记得这么清楚了。” 铁木真斟了一杯茶给赵白:“你娘当时求我,说你命中会有一劫,只有变成一个平常之人,才能躲过这一劫。” 他喝了一口茶:“这茶是江南贡茶,的确味道甘甜可口,赵将军还是先尝一尝吧。” 说着,铁木真就将茶杯递了过来。 赵白的手刚接触到那杯子,顿时觉得一股内力从那杯子上传了过来。 赵白哪敢有一丝怠慢,已经运气在手,灌于杯中。 那杯子被两人的内力相夹,竟是慢慢裂开了一条裂缝。 铁木真笑了起来,先将手中的力给卸了下来。 赵白一见,也连忙收力,接过了那杯茶。 "“赵将军不愧为赵将军,铁木真心佩服。” 说着,铁木真站起身来,走到了赵白的面前:“我们来说一说史弥远的事情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赵白愧对各位的厚爱了 铁木真此话一出,赵白锐利的眼神已经迎了上去。 “大汗对史公不是一向都很看中吗?为何突然间掉戈相对?” 铁木真微微一笑:“我铁木真要的是铮铮铁骨的朋友。” 这话说得慷慨,倒是让赵白心中腾起一股敬意来。 却见铁木真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赵白的身旁:“其实我这次来临安,不是为了史弥远,而是为了你,战神赵白。” 赵白没做任何的反应。 “当年,你沙场受困,吼声震天,你的座骑更是负伤前去救你。” “完颜永济让所有的弓箭手朝天空射箭,你那坐骑身上受了几十支箭,却依然将你带飞了战场。” “那件事在江湖盛传,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赵白竟是有些动容。 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受伤后的那段记忆。 他知道大个是因为他而受伤,但他没有想到,大个竟然有如此壮烈的举动。 “那时,我正在草原挥杀。” 铁木真显然有些激动,他竟情不自禁握住了赵白的手。 “那时,我就在想,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一条蛇如此忠心?” “直到我在凤凰城下遇到你,对了,那时候还不是真正的你,我才明白,为什么一条蛇愿意为了你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铁木真的手摸到了赵白的脖子上,又摸向了赵白的锁骨。 他的面色微微有些变,却是不动声色。 “大汗,你说这些话让赵白汗颜。” 赵白也站起身来:“其实赵白就是一个普通的人,以前是,现在更是。大汗你是抬举我了。” 铁木真大概没想到赵白会说出如此地丧气的话来,当下目光一凝。 “我素来听说镇南王赵白杀伐果断,为了大宋的未来不惜一切代价。” 他竟叹了一口气,“为何现在却是如此模样?” 赵白笑了起来:“大汗,若是别人如此义正词严,我也许还会感动,但,大汗,你不要忘记了,你根本不是大宋的人,你的那颗心真的是为大宋着想着吗?” 铁木真大笑起来:“大宋也好,蒙古也好,不都是华夏子孙?” 他停了一下,目光犀利地看着赵白:“只要天下百姓俱安康,这江山到底是谁的,又有什么说法?” 赵白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看着趾高气昂的铁木真,听着铁木真那发自内心的得意的笑,心头是说不出的疼。 铁木真说的话很狠。 但是,赵白不得不承认,铁木真说的正是老百姓想要的。 老百姓要的只是一个生活安康,至于是谁坐了这江山,他们真的不在乎。 可是,铁木真也是低估了这大宋的百姓。 他们可以让任何汉人来坐这江山,却绝对不会愿意让异族人来统治他们。 想到这里,赵白的心中又腾起了希望。 赵氏江山,还有得救。 而攘外必先安内。 也许铁木真说的很对,现在是到了要将史弥远这恶瘤给除掉的时候了。 铁木真见赵白不语,可那眼神却开始变得坚毅,不由地心头产生一丝惧怕。 大宋的现在,他已经研究得清清楚楚。 从他的角度来说,让史弥远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把持住朝廷才是一件好事。 他之所以会想着借用赵白的力量来打击史弥远,其实也就是想看一看赵白的实力。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才是他日后的心头大患。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竟无话可说。 门突然被敲响,孙兴走了进来。 “镇南王,孙兴带铲屎团全体将士前来拜见赵将军,请镇南王为兄弟们说几句话,壮一下士气。” 赵白正想找个机会离开,一听,连忙走了过去。 他走出房门,就听得一声大喝:“铲屎团所有将士向镇南王行礼,向战神致敬。” 赵白还没说话。 那院子里的几十个男人竟都放下手中长剑,然后伏地就拜。 赵白的眼睛竟是湿润了。 他记得清楚,这是他的赵家军最尊贵的军礼,是用来表示自己对最高统帅绝对的忠诚。 “战士们,大宋的勇士们,大家请起。” 赵白说着,身子已经一跃,落到了楼下。 众将士也都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 赵白发现,这些人身上穿的竟都是他赵家军的盔甲。 “镇南王,我们好想你,你回来吧,回来带着你的赵家军为国杀敌。” 一个四十左右的老兵突然间喊了出来,瞬间老泪纵横。 老兵的声音刚落,整个院子里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吼声:“镇南王,我们想你了,你回来吧,回来带着你的赵家军为国杀敌。” 在这群男儿的嘶吼声中,孙兴捧着一件盔甲走了过来。 是用金丝线织成的,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使得这原本看起来沉重的铠甲多了几分灵气。 众人的目光全都随着那盔甲在前行,终于都落在了赵白的身上。 赵白发现自己几乎是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眼前那闪闪发光的盔甲,感觉到心在一点点地被揪疼。 “镇南王,这是你留在杀场的盔甲,当时已经支离破碎,我们请来了最好的织补匠,将破损的地方一一一补起。” 孙兴单膝跪下,将那盔甲高高地举起:“请镇南王换上盔甲。” 众人一起齐呼:“请镇南王换上盔甲。” 赵白接过那盔甲,对着满院单膝而跪的将士们。 他很想高高举起这盔甲,他也很想像平常一样,穿上这盔甲,然后振臂一呼,带着他的赵家军冲上杀场。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赵白。 赵白却是缓缓地蹲下来,将那盔甲小心地放在了地上。 众人眼中的失望情绪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赵白给湮没了。 赵白站起身,目光在众将士的身上巡视着。 “我知道大家都想镇南王回来,可是,你们得正视这个现实。”赵白说着,声音淡淡的,好像一杯没加任何作料的清汤,“就在不久,皇上已经封我为护国大将军,这个世界,不再有镇南王。” 院子里鸦雀无声,继而,竟然有人小声地抽泣起来。 “孙将军,各位将士,现在的大宋虽然南迁到了临安,但大宋现在也称得上国泰民安,大家应该守好这一份安宁才是。” 赵白的目光落在了那依然闪着光芒的盔甲上:“已经破损的东西,就算请再好的织补匠,也是无法让他回到从前的。赵白只能说一句,赵白愧对各位的厚爱了。” 说着,赵白竟弯下腰,对着满院的将士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满院都是哭泣之声。 赵白干脆不再看这些人,一个轻跃,又上了楼。 “赵将军的一番话的确是让人深思啊。” 铁木真说着,眸子里放出冰冷的光芒。 第265章:小兰认亲梅武德 赵白知道铁木真的意思。 他也不言明,直接转了话题:“大汗,其实今天挺感谢你的,既然我已经找到了小兰和小婉,我们三就不再打扰大汗了。” 铁木真的脸抖动了一下:“赵将军是不知道民间这习俗啊,小兰姑娘是要回娘家待嫁的,所以,她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去哦。” 赵白倒没想到这件事。 原本想说小兰可以去公主府呆着,后来一想,公主府也已经和秦府合二为一。 他正在那想该如何去回答铁木真,却听铁木真笑道:“你也知道小兰姑娘和小儿很投缘,我也是想断了他那不该有的念头,所以,我想收小兰为义女,不知道赵将军有没有意见。” 赵白一时没有想明白铁木真的意思,呆在那里时,听到小兰软软的声音。 “大汗,能做大汗的女儿,小兰实在是受宠若惊,但是,大汗一定是忘记了,当今太后已经认了小兰为义女了。” 说着,小兰放开小婉的手,施了个万福。 “哈哈,看来老夫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大汗,虽然我没法认大汗为义父,但我可以认窝阔台王子为义兄。” 铁木真大喜:“还是兰心公主蕙质兰心,这个主意真是太好了。” 铁木真说着,拍了几下手掌。 那五员大将无声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去广发英雄铁,就说我铁木真的儿子要和当今兰心公主义接金兰,诚邀各方英雄前来观礼。” “大汗,不必如此隆重,就按你们蒙古人的习俗简单庆祝一下就可以了。”铁木真呵呵大笑起来:“傻丫头,我要是在蒙古,又岂是一个望乡楼能容得下我要请的客人,我必杀牛宰羊,在草原狂欢三天三夜。” 正说着,却见那梅武德急匆匆地赶来。 “大汗你怎么可以认小兰为女儿。” “混账,我做什么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铁木真喝倒,直接又说:“不过,我也没这个福气,小兰姑娘早就是人家太后娘娘的女儿了。” 梅武德大喜,还没来得及握住他爹的手表示感谢,他爹又缓缓加了一句。 “不过兰心公主说了,她要做你的妹妹。” 梅武德那张还没笑开的脸僵在了那里。 “小兰,你,你是要……” 小兰施施然走上前;“三哥,小兰就要出嫁了,到时还要请哥哥你为妹妹送嫁。” 梅武德的眼眶已经红了。 他猛得转身,抓住了赵白的衣领:“赵白,我告诉你,你要是对我妹妹不好,我就挥兵南下,灭了你大将军府。” 赵白没有躲闪,也没有抗争,他静静地看着梅武德:“三哥请放心,我若对小兰不好,我必死于大个之腹。” “好啦,好啦,这么好的一件事,干嘛说得这么悲壮?” 铁木真笑道:“三儿,你带着你妹妹去看看我们送的那新屋吧。” 见小兰傻傻地看着自己,铁木真又道:“傻孩子,你总得有一个出嫁的地方安全,那间兰府,是你哥送给你的出嫁礼。” 三人走出房间,才发现孙兴和众将士依然跪在那院中。 他们看到赵白出来,齐声喊道:“赵家军永远等着镇南王回来。” 赵白头都没有回,牵着小兰往前走。 小兰回头,看着那些忠心耿耿的战士们,心里凄楚。 她看了一眼赵白,目光里含着几许责备。 “赵将军,这些战士都是你的部下,你真的忍心他们就这样跪着吗?” 梅武德淡淡说道,目光却是犀利地看着赵白。 “三哥,”赵白把那一声三哥咬得很重,“三哥你是说笑了,他们在等战神,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 梅武德没再说什么,大跨步追上了小兰。 “镇南王一路走好!” 孙兴领着众将士大喊道。 赵白微微停了一下,一甩手,昂首阔步走出了望乡楼。 天字一号的窗前,铁木真看着赵白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第266章:一拳打飞大门牙 小兰和梅武德的认亲仪式定在大婚的前一天。 铁木真说,这也算是。当哥哥在为妹妹送嫁。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那天来到望乡楼的人多的数也数不清。 不仅有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朝堂上也有许多人前来。 史弥远带着他的四木三凶过来了。 大伙看到他们像看到八只绿头苍蝇一般,一个个避之不及。 铁木真将他们安排在天字一号,却只是简单地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跑到楼下和六王爷他们聊天去了。 这种冷落,史弥远可是从没受过。 他在天字一号坐了一会,就想离开。 正在这时候,孙兴走了进来。 史弥远并不认识孙兴,但薛极却是知道。 薛极正想提醒史弥远,却见孙兴只是把手中的茶壶放下,然后退了出去。 薛极感觉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韩侂胄都死了那么久了,哪里还会有如此忠心的人会一直想着为他报仇。 孙兴出去后没多久,梅武德走了进来。 梅武德今天似乎很开心,脸上红扑扑的,好像喝了很多酒。 “史公。” 梅武德一下搂住了史弥远,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史公,你看你坐在天字一号,你看我穿得如此富贵。” 史弥远厌恶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要不是他知道铁木真最器重这个儿子,他才懒得理这个纨绔子弟呢。 在史弥远的心里,梅武德就只是一个下三滥的富家子。 铁木真没来时,他还需要和梅武德寒暄几句,套个近乎。 现在,铁木真来了,他自然不需要再去巴结这这个纨绔公子。 “恭喜梅公子啊,终于心想事成,和兰心公主成了亲人。” 史弥远根本没想到他说的这句话会让梅武德暴跳如雷。 梅武德先是用蒙古话骂了一句什么。 史弥远虽然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看着梅武德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史弥远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望望薛极,薛极感概地对他笑笑。 “他说什么?” 还没等薛极回答,梅武德已经凑到了他面前:“我说我们俩看起来都是光鲜亮丽的,可是,却都是被人遗弃的可怜虫。” 史弥远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冲上来,所有的血液瞬间涌上脸庞。 梅武德歪着头,斜着眼,毫不在乎的看着他。 史弥远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但只在瞬间,他的脸色就恢复的正常,甚至于还露出了一点笑容。 “三公子,这说明我们俩英雄惜英雄,英雄重英雄呗。不要和那帮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梅武德大概是没有想到史弥远的脸皮能够这么厚。 他哼哼了几声,干脆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用手拍着史弥远,一边由衷的赞叹着:“史公啊,史公,梅武德现在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着,他慢慢的贴近了史弥远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要是今天有人要杀你,你会不会也如此淡定啊!” 史弥远猛地一抬头,正碰到梅武德那得意的眼神。 “三少真是说笑了!” “你觉得我是在说笑话?” 梅武德干脆收住了要走的脚,在史弥远的对面坐着下来。 “远可能做事太过严苛,会引来一些仇敌,但那些鼠辈,岂敢在望乡楼动手。” “史弥远啊史弥远,你明明已经害怕的要命,竟然还在找着理由逃避。” 梅武德拍起了桌子:“我要是你,我就赶紧下去看一看,谁的脸上刻着要杀史弥远这几个字。” 梅武德突然又放低了声音:“不过,我想会有很多人的额头上都刻着这几个字的。” 薛极愤起,却被史弥远一下按住。 “史弥远真要多谢三少的提醒,不过今天是三少的好日子,虽然三少没能抱得美人归,可怎么说也做了那美人的哥哥呀!” “史公说的极是。三少,我们家乡有一句话,先做哥哥再做郎,哥哥从来都是情郎。” 赵汝述的笑声还没发出来,脸上已经瘦到了重重的一拳。 他的门牙瞬间被打爆了,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你……” 赵汝述想要发作,却被史弥远拦住。 楼下的铁木真察觉到了天子一号的动静,对,跟在身边的塔木儿轻声道:“上去看看,三儿今天的心情不会很好,你得拦着点他,别让他惹事。” 塔木儿慌忙地奔向天字一号。 他刚推开门,一颗大门牙就朝他飞了过来。 塔木儿条件反射地拿出匕首,挡住了那颗大门牙。 大门牙被匕首的力量反弹着,竟然又朝赵汝述飞了过去。 赵汝述正捂着自己的嘴巴,一手指着梅武德,哪里注意到他那颗大门牙又飞了过来。 史弥远坐在那里,突然抓起桌上的一把汤勺,就朝赵汝述砸了过去。 赵汝述一见,连忙躲了过去。 这一躲,那颗大门牙正好从他的脸边呼啸而去,像一颗子弹似的扎进了墙壁里。 赵汝述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史公,我家主人让小主子下去待客。史公你先喝着茶,我家主人马上就上来陪你。” 梅武德伸了个懒腰:“老头子唤我,我是没办法不去,史公,对了,还有你这不长眼的家伙,我们下次再玩。” 梅武德转身就要离开,赵汝述哪肯答应,他得为他那颗大门牙报仇。 可是他刚刚想要冲上去,却被史弥远一声轻喝,叫住了。 “史公,他……” 赵汝述很委屈,想将嘴里的血沫子吐出来,看到史弥远那犀利的眼神,只得又吞了下去。 “你明知道他最在乎的是小兰,你还那样开小兰的玩笑,不打你打谁?” 赵汝述捂着那开始漏风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史公,梅武德这小子实在太猖狂了,要不要找人教训他一顿。” 史弥远缓缓地扭过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愚蠢了?” 薛极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们都不要在这里干坐了,去查查今天的客人里,谁和我们有过结。” “史公,你是担心梅武德说的那事是真的?” 史弥远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都听到战神回来的消息了,最近我总感觉到,这些人在蠢蠢欲动,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得做好防范才好。” 四木三凶一听,都有一些紧张,可他们谁也不敢把这一份紧张表现出来。 等到七个手下都走后,史弥远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他端着茶,走向了窗前。 这一面窗正对着御街,你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一个个都行色匆匆,似乎有很多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一般。 史弥远的也在心里盘算着,他必须得去做的几件事。 “史公。” 史弥远回过头,就看到了铁木真那微笑的脸。 “史公,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塔木儿说了,三儿真是太无礼了。赵大人呢,铁某这就向赵大人道歉。” “赵汝述他是活该,满嘴的胡言乱语,就算三少不教训他,我也已经想要好好教训他了。” 铁木真呵呵笑了几声:“赵大人是性情中人,偏偏我那三儿,又极为袒护他的小兰妹妹,这才会闹出误会来。” “铁先生,远与先生交好的心思先生应该能明白。远只希望我们双方不要发生任何尴尬的事情才好。” “那当然,史公现在是大宋的肱骨之臣,铁某在这临安的一切还得仰仗史公呢。” 见铁木真的态度那么恭敬,史弥远心里舒畅多了。 铁木真,算你识相,不像你儿子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你在草原是大汗,可是草原在大宋的眼里,什么也不是。 你个大汗都不在我的眼里,不知道你家儿子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了。 史弥远正在那里愤愤地想着,楼下却喧嚣起来。 第267章:众人齐来贺小兰,小兰如愿见少… 两人连忙走出天字一号。 望乡楼里的人已经有一半跑出去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也都快速下了楼。 望乡楼外,四个穿着怪异的男人正站在那里,他们的身旁是八只红木大箱子。 “请问各位是哪一路的英雄。” 四人根本没把塔木儿放在眼里,目光透过人群向院子里望去。 梅武德和小兰走了出来。 四人中为首的一人向前几步。 “大理段氏恭贺小公主新婚之喜。” 那人单膝跪下,两手抱拳,恭敬的说。 “这八个箱子是大理皇帝送给小公主的新婚礼物。” 江湖人还很少知道小兰是大理段智兰的女儿,都以为这小公主指的是兰心公主。 他们不由地唏嘘起来。 谁料那人继续说道:“皇帝陛下甚是想念公主殿下,千叮嘱万嘱咐,让公主殿下能在成婚后回娘家看看。”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明白了,这小兰,竟然是大理段氏的皇女。 小兰正要扶起那人表示感谢,却听得一声声轻笑,天空中立即满是彩色的丝绸。 踩着丝绸而来的是四个绝色的女子。 待这些女孩落了地,为首的一名女孩已经奔到了小兰的面前:“小主子,百花洞四妖座下四花梅兰竹菊向小主子庆贺新婚之喜。” 相比于大理段氏,百花洞四妖在江湖的影响力更大。 四妖据说都是女人,但四个女人却都比男人还要爆裂,做出来的事情让很多男人都胆颤心惊。 在场的江湖人士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被梅兰竹菊给看到了,瞬刻间就遭了殃。 “小兰多谢四位前辈的厚爱。” 小兰微微施礼,又握住了说话女孩的手:“梅姐姐,母亲还在临安吗?” “小主子,花妖殿下已经和另外三位主子一起回了大理段氏,说要送你和镇南王一件厚礼,她们说了明天正日,一定会亲自到大将军府去为两位小主子庆贺。” 小兰的唇角挂起一缕苦笑,也不再说什么,让人安排四花坐下。 梅武德向她走了过来:“兰妹,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休息一会吧。” “不用,我在等一个人,他今天应该会来的。” 梅武德仔细想了想,也没有想明白小兰要等的是谁。 却见小兰缓缓回头,看着他:“三哥,你说,赵将军今天会不会放他出来,让他再来见我一面。” 梅武德只觉得五脏俱裂。 小兰等的那个人竟然是秦少白。 他早就打探清楚了。 自那日秦小婉在兰若寺发狂后,秦少白就再没有出现后。 他的父汗告诉他,那是因为赵白身上的蛊毒已经被完全肃清,他现在是谁的人格,永生都会是这个人格。 按道理,小兰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实。 可是,如今的小兰却是眼巴巴地盯着将军府的方向,等待着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 “兰妹,秦少白只是赵白的一个人格,他已经被完全地驱逐出去了,你不要再等了。” 小兰对着梅武德惨然一笑:“我知道,可我总觉得秦大哥和赵将军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梅武德心里更难受了。 如果秦少白和赵白不是同一个人,赵白就更不会让秦少白来了。 而且,今天这个时候,无论是秦少白,还是赵白,都不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小兰见梅武德一副难受的模样,竟是握住了梅武德的手:“三哥,你也只是这样想想。其实,他来不来,都改变不了什么了。” 小兰正想抬步往回走,却听得甜甜的一声唤:“小兰姐姐。” 小兰回过头来,看到无尘左手牵着金昭宁,右手牵着秦小婉往这边走来。 “兰心公主,大将军让我来给你送信的。” 无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小兰接过住,正想拆开来看,却被秦小婉一下子拉住了手臂。 小兰蹲下来,摸了摸秦小婉的头:“小婉乖,小兰姐姐明天就可以回家陪你了。” “小兰姐姐,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小兰还在那里犹豫,却被秦小婉拉到了一旁。 秦小婉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今天看到爹爹服下一颗药丸,然后,他抽搐一会,等他再出来时,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他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又回到了南阳县。” 小兰的心中一动。 段智兰曾经告诉过她,木妖有一种能让人迷失本性的药,与那药相配的是另一种药,可以让人很快恢复自己的神智。 莫非…… 小兰急不可耐地打开信,信里赵白竟邀她去凤凰山下竹林湖边一见。 小兰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凤凰山上,竹林湖边,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只有她和秦少白才知道。 是的,写这封信的人绝对是秦小白,她的秦大哥。 小兰顾不得和身边的人再多说一句,拔腿就往凤凰山跑去。 “兰心公主,大将军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马,你骑马过去吧。” 无尘大喊着。 凤凰山下,那片竹林长得越发茂盛,新的竹笋都已经长得有一人多高。 小兰停下马,从竹林旁的小道穿了过去,竹叶上还有着清新的露珠,打湿了小兰的衣衫。 她可没有在乎这些,她的心里现在只有一个人——秦少白。 终于,她来到了那片草地。 草地上一片碧绿,映衬着湖水也在变得澄绿。 青草的香气息里,那人正静静地站在湖边。 那熟悉的背影,甚至于那熟悉的气息,刺激着小兰,让她忍不住眼眶的温热。 “秦大哥。” 小兰唤,小心翼翼。 湖边的那人,缓缓地转身。 虽然是一样的脸,可是小兰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人是不是赵白,这人,是她的秦大哥。 “秦大哥。” 小兰朝着秦少白奔了过去。 秦少白张开手臂,将小兰轻轻搂住。 “傻丫头,都快要做大将军夫人了,还这么爱哭。” 秦少白伸出手来为小兰拭泪。 小兰却是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前。 少女火热的胸膛点燃了秦少白心中的欲火。 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这个女人,快一个月没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的肌肤之亲。 他承认,他对这个女人有着一种无法克制的冲动。 秦少白忍不住就要俯下身去,去感觉小兰那迷离眼神后让人着了迷的狂野。 “秦少白,你离小兰远一点。” 梅武德奔了出来,将小兰一下子拉了过来。 梅武德愤怒地盯着秦少白,似乎秦少白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般。 秦少白低叹了一声:“三少,你都成了小兰的义兄了,为何你还不死心?” 这话正中梅武德的伤心处,他二话没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 小兰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分明就是那把驯龙匕首。 “三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兰冲上去,护在了秦少白的身前。 “兰妹,我只是想告诉秦少白,你马上要当大将军夫人了,你不应该再对他有任何的挂念。” “三哥,你在说什么呢?我爱的那个人从来都是秦大哥,我要嫁的那个人也一直都是秦大哥,我从来,从来没想过要嫁给赵将军。” 小兰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身子,大声地吼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秦大哥和赵将军不是同一个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小兰。” 两个男人同时冲向缓缓往下倒的小兰。 梅武德终究是慢了一步,秦少白已经将小兰接住,然后右手一挥,一股强大的力量竟将梅武德逼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梅武德瞪大了眼睛,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转身,跃过了那竹林,消失了。 “小兰,我知道了,我现在真的知道了。” 小兰惊愕地看着秦少白,突然,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你,你不是秦大哥,你是赵将军。” 赵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将怀里小兰紧紧地搂住,对着小兰轻声道:“小兰,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让你嫁给你的秦大哥。” 第268章:小兰忍痛慰少白,赵白宁死护小… 赵白告诉小兰,约她来这里的人的确是秦少白,他只是在与梅武德对掌时才被激发出来。 小兰感激地看着他:“我知道,赵将军,我能感觉到秦大哥的存在。” 赵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小兰: “小兰,若你不愿意,我去向皇上求情,求他将婚事取消。” 小兰的脸上浮出一丝惨淡的笑来: “今天连大理段氏,百花洞四妖都派人来庆贺了,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们要成亲了。” 她痛苦吞咽了一下,“赵将军,我们的婚事又如何能不继续?” “那我就服下这药,让秦少白出来。” 赵白突然像个任性的孩子,手中举起那唤醒人格的药丸,“我让他永远地陪在你身边。” 小兰抬起那晶晶亮的眼睛:“赵将军还得去对付史弥远,应付铁木真,还要带着赵家军的兄弟们一起重返沙场保家卫国,这些,只有赵将军你才能做到。” 她又将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我相信,秦大哥会明白的。所以,赵将军,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好,儿女私情,原本不应该成为牵绊你的枷锁。” 说着,小兰突然间笑了起来,主动握住了赵白的手:“赵将军,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很合格的大将军夫人。” 赵白忍不住一下抱紧了小兰:“小兰,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的。” 小兰苦笑了一下。 她哪里不知道赵白对自己的心意啊。 她也无数次地劝慰过自己,是同一具身体,就安心地接受吧,也许接受了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可是,她根本做不到,做不到为赵白去心动,去心疼,去心伤。 无数次的思虑,挣扎中,她也无数次地确定,她的一颗心依然在那个沉睡着的秦少白身上。 此刻,她被赵白紧紧地搂着,可是,她找不到一丝一一毫的心动感觉。 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那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竹林里突然有了响声。 赵白立刻将小兰护在了身后,玉箫已经握在了手中。 一阵狂风突起,将一股浓郁的腥气也裹挟而来。 紧接着,一条巨蛇正从竹林里奔出来。 一大片竹子都被那蛇的身子压倒,接着又一起反弹,竟像极了竹子在谁的指挥下一起向两人敬贺。 “大个,是大个。” 小兰欣喜地喊着。 大个已经从竹林里飞落到他们面前的草地上,乖巧地俯平了身子。 “走,我带你一起骑上大个,看看我们大宋的江山。” 赵白拉住了小兰的手,跨上了大个。 大个慢慢地抬起了头,然后,抬起了身子,最后连尾巴都离开了地面。 赵白拍了拍大个那硕大的脑袋:“大个,飞吧。” 大个猛地加速,朝着天空飞了上去。 小兰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她的腰就被赵白轻轻地搂住。 她听到赵白在耳边低语着:“别怕,有我在。” 大个先是在竹林里盘旋了一会,然后直冲向云霄。 “大个,不要去城里,不要吓着了百姓。” 大个像听懂了赵白的话一般,只在这凤凰山上盘旋,终于落在了卢家瓷窑的旧址上。 任赵白如何软硬兼施,也不肯再起身了。 两人只得从大个的身上下来。 大个待他们一下来,立即就飞了起来,转眼间就没有了踪迹。 “赵将军,大个是特意要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 赵白点了点头。 “难道这卢家瓷窑真的有什么秘密吗?” 赵白没说话,却是伸手拉住了小兰:“跟着我走。” 周围安静极了,连风都紧张的一动不动。 一股淡淡的焦味传了过来。 卢家瓷窑被烧已经过去了好久,但这烧焦的味道却依然存在。 似乎在提醒着每一个人,卢家三十六口人的冤屈。 赵白的脸色是肃穆的。 他一声不吭拉着小兰往前走。 越往前,那焦味就越重,小兰的呼吸也就越急促。 终于,赵白停了下来。 小兰定眼一看,发现这里正是那熔炉所在地。 当年,卢全的尸体被送回这里时,卢家三十六口人都跳进了这熔炉。 “赵将军,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赵白将小兰搂在怀里:“没事的,只是风吹到墙上的声音。” “赵将军,你相信卢家所有人都是自愿赴死吗?” “这,得去问史弥远的。” 赵白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咯吱作响。 “赵将军,你有没有想过,史弥远可能并不是为了这瓷窑?” 赵白回头看了一眼小兰:“你是说,这里还有着一个大秘密。” 小兰点了点头:“不知道赵将军有没有听说过,太祖皇上南移宝藏的传说。” 赵白没说话,用手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那块宝玉。 他不仅知道,他还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会选择在这里秘密操练白头翁。 都只是为了不知道是否存在的那一处宝藏。 小兰见赵白不说话,知道赵白也是知道这件事。 她便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赵白围着卢家瓷窑转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赵白朝那被烧毁的熔炉里走去。 “赵将军,你想要干什么?” 赵白站在那熔炉的中间:“小兰,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卢老先生跳进这熔炉另有目的。” 小兰一时不知道如何去思索了。 她看着赵白,听到赵白缓缓地说道:“世人皆有恐惧之心,尤其是恶人,对自己作恶的地方总会有一丝忌讳。” 小兰明白了。 赵白的意思是说,史弥远绝对不会到这被烧毁的熔炉来,因为他惧怕卢家人的鬼魂。 也就是,这卢家瓷窑的秘密极有可能就在这个大熔炉里。 卢家人用全家人的生命来守护着这个秘密。 她在那想着,却发现赵白已经蹲下身在那废墟上摸索起来。 小兰屏住了呼吸,盯着赵白。 赵白却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小兰无奈地摇了摇头。 “赵将军,你不要灰心,也许还没到让我们发现秘密的时机吧。” 小兰说着,竟也往熔炉走来。 她没想到自己会踩空一块砖头,整个身子便向熔炉旁的洗瓷炕倒去。 赵白连忙跃起,可是他也只是拉住了小兰的衣衫。 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和小兰重重摔下去的声音同时响起。 赵白顾不得忌讳什么,冲到了那洗瓷坑里。 他的脚刚刚落地。 那坑里的泥土竟然往下陷去,速度之快,让赵白完全没有时间将小兰抱起逃离。 他们只能随着那泥土一起往下降。 快要落地的时候,赵白将小兰一下子拎了起来,搂在他的怀里。 他自己却是将背对着了那僵硬的地面。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这是万丈深渊,如果摔下去会粉身碎骨,他也有愿意用他的生命来护怀中这女子的安宁。 嘭得一声,赵白只觉得背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疼得他几乎背过气去。 “赵将军,你没事吧。” 小兰已经翻身跃起。 见赵白脸色苍白,连忙问道。 “没事,息一会就好了。” 赵白挤出一丝笑来,闭上眼睛,为自己运气疗伤。 所幸,他感觉到快要触底的时候已经运气护住了心神,所以没一会儿就感觉到气息平和了许多。 等他将气息调匀之后,试着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并无大碍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发现他们俩是坠进了一个洞里,他躺着的这地方应该是个上洞,空间很是狭小,但这上洞下面却是一个深不能见底的水潭。 “小兰,你在哪里?”赵白唤了一声。 没有任何的回应。 赵白有些着急,想都没想,就要往那深跳下。 身子却被一双纤柔的手给拉住了。 赵白回过头,看到小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他竟顾不得身上还剧烈地疼着,将眼前的这个女孩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第269章:玉石惊开石门,小兰吐露身世 脚下的深潭突然发出巨响。 大个从潭水里飞了出来。 赵白大喜,搂着小兰就跃到了大个的背上。 谁料,大个根本没有上面飞。 他竟一个猛子扎进了深潭里。 两人落水,才发觉那水冰凉刺骨。 可是当那一份冰凉被皮肤适应后,身体里竟涌出一股热气的。 两人立刻明白了,这深潭水有疗伤增功之效。 大个就像一艘潜艇一般,将两人稳稳的托出了水面。 赵白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在刚刚的山洞,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看来那深潭是一个通道。 这里比刚刚的地方要宽阔许多,不像山洞,倒像是一个巨大的平台。 这平台呈现的是一个四面体。 正面是一块巨石。 巨石的左中右三方各有一个石门。 石门上雕刻着天地人三个字。 “赵将军,莫非这里就是通向宝藏的通道?” 赵白在沉吟着,良久才点了点头:“这很有可能。” “我听我娘说,太祖皇上在设计藏宝阁时似乎配置了三把钥匙,分别赠送给了他宠爱的三个妃子。” “三把钥匙?”赵白抚摸着天门的石壁。 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在这块石壁的最下方,竟然凹进去了一块。 他盯着这凹陷的一块,半晌,他将脖子上的那块玉给扯了下来。 看着那玉不多不少正好放进那凹痕里,赵白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赵将军。” 小兰紧张地握住了赵白的手。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那玉能带点什么奇迹来。 可是,他们等了很久,也没能等到任何的变化。 两人对望了几眼。 小兰突然拉住了赵白的手,手中已经握了一把匕首。 赵白点了点头。 小兰手中那锋利的匕首朝着赵白的手心就割了下去。 血滴在玉上,那玉竟然开始发亮,瞬间被一团柔软的红色给包裹住了。 然后那凹痕竟然往里面缩了进去。 咔嚓一声,石门竟真的打开了。 就在石门打开的一瞬间,赵白将小兰一下子抱起,往一旁闪过。 果然,随着那石门的打开,十几支箭也射了出来。 要不是赵白他们闪得快,两个人可能已经成了刺猬了。 惊魂未定的小兰呆呆地看着面前那敞开着的石门。 石门后面,是一条又黑又暗的地道。 “跟着我走。” 赵白说着,牵住了小兰的手,划亮了火折子,就往前走, 这是一条沿山而修的地洞,两边的岩石上不时会滴出水来,使得地洞里的空气湿度大大地增加。 路很滑,都是天然的石头铺成。 稍有不小心,整个人就会滑倒。 小兰小心翼翼地行走着。 赵白一开始还是牵着她慢慢往前走,过了一会,他干脆抱起了小兰,直接往前冲去。 小兰想喊,可是她感觉到胸口在发闷,竟是一点也喊不出来。 她有一种很困的感觉,恍恍惚惚里,她看到了母亲段智兰。 段智兰正在屋里摔东西,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跟在后面捡碎片。 她听到段智兰一边哭,一边在骂那个小女孩。 “我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啊?” “你爹爹他不要我们俩了,都是因为你啊。” ’“你给我滚开,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小兰看到那小女孩埋着头一声不吭,她的小手已经被瓷片给割伤了,鲜血正一点点地滴下来。 她却并没有把受伤的手抬起来给段智兰看,而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嘴里,然后津津有味地吮吸起自己的手指来。 “你,你简直是一个魔鬼,我,我为什么会生下一个魔鬼啊?” 段智兰在尖叫。 尖叫着的段智兰在往外飞奔。 那个小女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段智兰跑了出去。 然后,小女孩缓缓地回过了头。 那张脸,小兰太熟悉了。 那是她的脸。 “不要……” 小兰猛地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空地上,是刚刚那个四方形平台。 平台的最前方,那块石头上似乎有血迹。 而平台左中右三方的石门都关得一严严实实的。 小兰伸出自己的手。 没有任何的伤口。 她想站起身来,又觉得身子很软,膝盖酸痛的根本没办法支撑住她的身体。 她干脆放弃了努力,重又坐在了地上。 四周很安静,赵白不在面前。 小兰忍不住唤了一声:“赵将军,你在哪里?” 洞里立即传来她的回声。 赵白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小兰感觉到有些害怕。 她从身上掏出一粒雪花养命丸,喂了自己一颗。 等到身体感觉到有一些舒适了,她又努力了一下,这次终于站稳在了那里。 “赵将军。” 小兰喊着,朝四处望去。 山洞里点着几根火把,将山洞照得雪亮。 哪里有赵白的身影。 小兰正在担心之际,那深潭里却突然升腾起一支水柱,水柱的顶端,竟然是大个。 赵白正坐在大个的头上,手中拿着他的那把玉箫。 赵白稳稳地落在地上,小兰连忙奔了过去。 赵白轻轻拍了拍大个的头。 大个很是乖巧地往深潭里一滑去,很快就消失在那一潭碧水之中。 “赵将军。” “你醒了。” 赵白的声音有一些冷漠。 “为何我会回到了这里,我们不是进了地道的吗?” “对,你进去了。不过,你很快就中毒了。” 中毒?对了,一定是中了那沼气之毒,怪不得会做那么可怕的梦。 “小时候段前辈是不是经常打你骂你?” 赵白心疼地问。 “赵将军,你也应该知道我父亲是谁。” 小兰苦笑着。 “毕将军?” 小兰点了点头。 “可是,从你刚刚的梦魇看出来,你的父亲并不是毕将军。” 赵白的话将小兰吓了一跳。 对于自己的父亲,她是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 母亲先是说父亲死了,然后又说父亲不要她们俩了,过了几年,母亲突然间又说,她的父亲就是大宋名将毕再遇。 这让她心里很是开心,毕竟毕再遇是个英雄,做英雄的女儿,哪怕是不被承认的女儿,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今天,她做了这个奇怪的梦,然后赵白就告诉她,她不是毕再遇的女儿。 她若不是毕再遇的女儿。 她又会是谁的女儿。 小兰只感觉到身体变得冰冷冰冷。 梦里段智兰说的话又涌进了脑子里。 “不,我不是魔鬼。” 小兰竟哭了起来。 “傻丫头,你如此善良,怎么会是魔鬼。就算你是魔鬼的女儿,那和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小兰猛地抬起头:“赵将军,你知道我爹爹是谁?” 赵白在小兰的身旁坐了下来。 “小兰,你要明白,人的出生是没办法选择的。” “赵将军,你请明说。”小兰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无比坚毅地看着赵白。 “小兰,冒犯了。” 说话间,赵白已经将小兰的手臂拉开。 一条粉红的小蛇正卧在小兰的肩头。 “我,我怎么会有这个?” 小兰惊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小兰,你知道百花洞四妖还有一个顶头上司吗?” 小兰摇了摇头。 “那个人就是让江湖人谈蛇色变的银蛇郎君。” “银蛇郎君?” 小兰在记忆里搜索着。 “对,银蛇郎君是百花洞的创始人,他出道之前是一个神医,后来被人诬陷用错了药导致一家三口死亡,银蛇郎君在押赴刑场的时候,突然间魔性大发,不仅杀死监刑的官员,还将围观的几百百姓一起毒死。他逃到银蛇岛,在岛上种下各种奇花异草,创立了让江湖人人自危的百花洞。” “赵将军,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不是我知道,是你告诉我的。”赵白心疼地看着小兰,“这些都是你的记忆,只不过你将这些都封存了起来。” “刚刚你中了那毒,在梦魇里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我是银蛇郎君的女儿?” 赵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270章:打开宝藏大门的秘密 小兰无法相信自己竟是大魔鬼银蛇郎君的女儿。 她一直以为自己虽然是一个不被承认的女儿,但至少父亲是光明正大的英雄。 “小兰,人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但是,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努力让一切都变好。” 小兰惨淡一笑,改变命运,说得何其简单。 “赵将军,其实小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出身是高贵还是卑贱真的没多大关系。” 赵白有些惊讶,刚刚这小女子还对自己的身世充满了芥蒂,现在竟然能说出如此洒脱的一句话。 “其实,不管你是谁,你是毕将军的女儿也好,你是银蛇郎君的女儿也罢,你在我心里就只是小兰,是我会用生命去爱着的小兰。” 赵白的这番表白来的十分突然,小兰抬起头,感激的看着他。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赵白正想往回走,小兰却拦住了他。 “赵将军你发现宝藏了吗?” 赵白嘴角的肌肉微微抖动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小兰十分遗憾,却安慰着赵白: “这藏了这么多年的宝藏一定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找到。如果它们属于你,总有一天会出现在你的面前的。” 赵白笑了笑:“其实我并不在乎宝藏不宝藏,北伐要的并不是宝藏,还是大宋将士们一颗拧在一起的心。” 小兰忍不住要为赵白喝彩了。 “赵将军,你说的非常对,皇上大概也是知道你是最能凝聚人心的人,所以才会让你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将军。” “傻丫头,皇上这样做其实是在保护我。” 小兰疑惑不解地看着赵白。 “你想想,我现在手中有什么?我可以拿什么去跟史弥远这些人对抗。” 简单的一句话让小兰茅塞顿开。 “所以皇上并没有想压制你的力量。” “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史弥远和皇后的事情吗?” 赵白缓缓说道,眼神中有一丝愤怒:“皇上只是没有自己可以驾驭的力量,所以才会韬光养晦,他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你回来了,他的希望也就越来越大了,是吗?” 赵白突然间激动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你没有看到的那些希望。” 说着,赵白已将小兰一下抱起,快速打开了地道通口。 “用手捂着口鼻,那些毒气还在,我可不想再看你上演一遍童年阴影录。” 小兰知道自己中了那沼气之毒后一定做出了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其实,你当时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赵白竟然贴着小兰的脸,轻声地说了一句。 小兰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竟是没办法说出一句话来缓解这份尴尬。 没一会儿,他们就穿过了地道,来到了一个空旷之地。 这里的设计竟然和刚刚那块平台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正中间那石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锥体,在那三角锥体之上,依然有着三个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凹陷之处。 赵白将自己玉石放在那凹陷之处,这一次,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白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血渗进玉石里,玉石依然没有反应。 “这是为什么?” 小兰不解地问道。 “我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直到你在梦魇中说出一件事来,我才知晓其中的奥秘所在。” “我,我说出了秘密?” 赵白点了点头。 “你的父亲银蛇郎君不仅知道你的存在,还经常会去见你。” “怎么可能,小时候,我经常一个人在家里呆着,连母亲都很少见到。” 赵白温柔地看了一眼小兰:“傻丫头,他是银蛇郎君,他是这世界上最会用毒的人,他若想见你,又不让你知道他的存在,自然有他的办法。” 小兰感觉到浑身都在发抖:“你是说,他一直在我的梦魇里和我见面?” 赵白看着小兰那惊慌难过的样子,什么话也没说。 小兰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惨淡:“这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哪有当父亲的跟女儿见面,也要让她的女儿中毒产生梦魇。” “也许你父亲有他自己的考虑,他不愿意让你知道他的存在,可他又不甘心,让你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记忆,才会想到这样一招。” “可是,就算我知道他是这武林最凶残的恶霸,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在众人面前承认他,为何他不愿意承认我呢?” 小兰的眼泪滚了下来。 “因为他要守住这个秘密,而且要让这个秘密一代代相传,直到这秘密可以被公开的时候。” “你是说,我身世这个秘密?” 赵白摇了摇头:“是大宋宝藏这个秘密。” 小兰是越听越迷糊了。 赵白干脆站到了那椎体面前。 “你看到没有,天地人三面,三块玉石,其实就是说开启这宝藏之门的是三把钥匙,这三把钥匙需要赵氏子孙的血来做引子,只有他们将浸染了各自鲜血的玉石同时放进这凹陷处的时候,石门才可能被打开。” “我想起了,赵将军,你有一块天字玉,公主有一块人字玉,而皇上那块玉,应该就是地字玉了。” 赵白点了点头:“小兰你果真是冰雪聪明。” “那和我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你看这最上方,像什么?” 赵白将小兰一下搂住,身子一跃,就凌空飞到了那三角椎体的上方。 那里也有一个凹陷的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比下面三处更大。 “你用手去摸一摸里面的刻痕。” 小兰听话的用手去摸了摸,突然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是一个小婴儿的形状。难不成,这里要放置一个婴儿……” 小兰越想越恐惧:“这一切都是我在梦里告诉你的吗?” “对,银蛇郎君应该是给你下了蛊毒,当你来到这里时,你的记忆就会复苏,你就可以成为他的代言人。然后,你就告诉了我关于这里的一切。” “那个婴儿是谁?” 赵白没说话,盯着小兰好一会儿。 “你快告诉我那个婴儿是谁?” “我想,那个婴儿的身体里应该有银蛇郎君和赵家皇族共同的血液。” 小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触到了冰冷的石头。 “那,那个婴儿是用来干什么的?” “你在梦里告诉我,那个婴儿才是开启大门的关键,但你并没有说到底那婴儿如何来开启这石门。” 小兰知道赵白说的是假话。 她盯着那婴儿形的凹痕,盯着那凹痕下细细的三条小管子,那三条管子正好连接着放三块玉石的凹痕。 这么明显的意图,这么歹毒的设计。 那个婴儿要拥有银蛇郎君和赵氏皇家的血脉。 那不就是她和他的孩子吗? 不,不可以。 她不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成为宝藏的祭品。 如果真要这样,她宁愿永远也没有自己的孩子。 “小兰。” 赵白唤了一声:“小兰,要是我没猜错,你父亲,甚至于你们的祖先一直都是守护这宝藏的勇士。” 见小兰不说话,赵白又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一个赵家子孙爱上你们部落女孩子的机会。” 赵白向小兰走近了几步:“小兰,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成为祭品的。所以,我会去向皇上请求,请求取消我们的婚事。” “赵将军。”小兰感激地唤了一声。 “不仅如此,我还会去求母亲,让她用移魂大法将秦少白逼出来。” 赵白的目光火热:“小兰,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的事,包括,让我自己永远地沉睡。” 第271章:为保腹中孩儿,小兰决意离开 小兰回到望乡楼,看到梅武德正站在楼前静等着她。 塔木儿看到小兰,连忙迎了过去。 “小兰姑娘,大汗正在担心着你呢!” 小兰看了一眼梅武德,梅武德没说话,但他的脸上却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铁木真正在桌前喝茶,看到小兰,脸上浮出一丝微笑。 “你这孩子,出去也跟你哥说一下,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快把这临安城都得爬了个遍了。” 铁木真的话让小兰心里暖暖的。 回头看梅武德,梅武德正在叫塔木儿准备晚餐。 “我们蒙古人有个规矩,女儿出嫁时,至亲之人是要陪着吃个晚餐的。” 铁木真笑笑,又说:“这孩子很久没亲自下厨了,万一这味道不行,你也担待点。” 小兰感激地看了一眼梅武德。 这个男人,不管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人,在她的心中,永远都是最关心她,最呵护她,最愿意用生命来守护她的那个人。 这一顿饭,铁木真好像兴致很好。 他说了许多蒙古草原有趣的事情,又说了许多梅武德小时候的事。 梅武德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朝着小兰尴尬地笑笑 小兰却被那有趣的事情逗得哈哈大笑。 饭后,铁木真说他乏了,让塔木儿服侍他去睡觉。 小兰正想和梅武德说点什么,梅武德却唤来了两个小丫头,让她们陪着小兰去兰苑休息。 “明天是最重要的日子早点睡,精神才好,才能做最漂亮的新娘子。” 兰苑里已经布置完毕,大红灯笼高高挂满了庭院,窗台上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十几种不同的兰花摆在前院,使得兰苑显出一种别样的优雅。 两个丫鬟伺候着小兰睡下,就退了出去。 小兰今天的确很累,她很想安静地睡上一觉。 可是她哪里睡得着。 她的脑海里全是关于宝藏的事情。 原来这宝藏真的确就在凤凰山上,而且极有可能就在那石门之后。 而开启这宝藏的真是传说中的三块玉石。 那三块玉石,现在在三个人手中。 那玉石必须得持有玉石之人的鲜血才能启动。 朝阳公主从南阳县回来后就被皇上远嫁去了西域,她会因为这宝藏回来吗? 就算他们三个都聚集在一起,也无法开启那宝藏,因为…… 小兰觉得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 但是,她不相信设计者会这么毒辣,非得用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来祭奠。 而且,是银蛇一族和皇室血脉结合的婴儿。 如果她真的是那银蛇郎君的女儿,而秦少白当时又是以赵白的身体和自己…… 小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只有她知道,这里早已经酝酿了一个新的生命。 小兰现在所有的思想都在腹中孩子身上。 她是他的母亲,她必须去保护他,让他远离这场权利和财富的纷争。 可是,她该如何保护他呢? 她不能把孩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赵白,哪怕是梅武德。 母性的敏感让她觉得身旁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 那么巨大的财富,一定会唤醒人心底那无尽的贪婪。 可是…… 小兰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事根本就没办法隐藏得太久。 为今之计,只有离开临安,离开这些可能对她的孩子带来危险的人。 小兰起身,收拾了一些首饰,拎着包袱就要出门。 “公主,你要去哪里?” 那两个陪她过来的丫鬟竟然就睡在她的门前。 “你们,怎么没回房去睡?” “三少让我们时刻陪在公主身边,以防公主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 “公主,你拿着包袱,是想要去哪里吗?” 小兰点点头:“我准备了一些祭品,想要去拜祭一下先人,毕竟明天我就要出嫁了。” “那奴婢们陪你去吧。” 小兰连忙拒绝:“傻丫头,拜祭先人怎么可以让外人在场,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着,小兰就往外走。 两个丫鬟根本没有要退开的意思,紧紧地跟了上去。 “好吧,我不去兰若寺了,你们去街上给我买点香烛冥纸吧,我就在这拜祭。” “公主,这新筑的院子做这些事,不吉利。” “公主让你们去干什么,你们就去干什么好了!” 小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铁木真严肃的脸。 两个小丫鬟连忙退下去买香烛去了。 “小兰,来,这边坐下,大汗有话要和你说。” 铁木真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慈祥。 “大汗,惊扰了你老人家,真的不好意思。” 小兰刚坐下,铁木真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按在了她的脉搏上。 小兰惊慌地想挣开手,却听铁木真淡淡说道:“孩子很健康,你不要担心。” 小兰不敢去看铁木真的眼睛,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铁木真又将目光投向小兰的包袱之上:“你想离开?” 小兰知道无法隐藏下去,点了点头! “因为赵将军不是秦大人?” 铁木真的话让小兰心里一喜。 是啊,这世界知道她的孩子与那旷世宝藏有关联的只有赵白。 赵白说过,他会请求皇上取消婚事。 那明天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大理。 找一个安静的小镇,把孩子生下来,把他抚养成人,过普通人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大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想离开,我只是觉得和赵将军在一起会对不起秦大哥。” “傻孩子,他们两原就只是一个人啊!” 铁木真说道,站起身:“香烛买回来了,你祭拜完祖先,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得你累的呢。” 香烛燃起,小兰诚心地祈祷着,愿有朝一日秦少白能重见天日愿腹中的孩子可以顺利出生健康成长,愿她们一家三口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塔木儿递了一杯茶给铁木真:“大汗,你确定赵将军和小兰姑娘找到了宝藏所在吗?” “她身上有一股沼气的味道,那是久不透风的地窟才有的味道。” “既然如此,为何小兰姑娘要半夜出走?” “除非,那宝藏和她腹中的孩子有着莫大的联系。” 铁木真悠悠说道,目光变得阴寒逼人 第272章:小兰出嫁 小兰还在睡梦里,就被人轻轻提醒。 抬眼,一个嬷嬷模样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公主,你醒啦。” 嬷嬷朝门外一招手,立即五个小丫鬟捧着各式的用具走了进来。 “公主,让小丫环们伺候公主你洗漱,然后我就请喜娘来为公主梳发髻,奴婢再伺候公主换上凤冠霞帔。” “不用了,你去门外看看,将军府有没有派人来?” 老嬷嬷笑了起来:“公主,现在还是五更时分,将军府来轿迎亲至少也得两个时辰后呢。” 小兰心想,我哪里是要等什么花轿啊,我是在等着赵白给我的承诺呢。 她又想,皇上的早朝时间还没到,也许赵白正候在大殿前等着向皇上请命呢。 “那,就让奴婢们为公主梳妆打扮吧。”那嬷嬷笑道,“公主天生丽质,再经喜娘这一打扮啊,一定是今天最美丽的新娘子。” 一切都在按程序进行着。 没一会儿,镜子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凤冠霞帔,一身喜气的美丽女子。 小丫鬟送来了一碗红枣莲子汤。 嬷嬷让喜娘端起来,一勺一勺地喂着小兰。 等这一碗红枣莲子汤都被喝完后,嬷嬷轻轻嚷了一句,红红火火,早生贵子。 小兰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又怕自己再去催促,又要被这嬷嬷笑话是想嫁想疯了。 赵将军,你可不能食言啊。 小兰等着皇上的一纸圣旨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你,离开临安,离开这个可能威胁着我孩子的一切。 可是直到快巳时,小兰才得到大将军府的一个消息。 大将军让人将从将军府到兰苑路上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绸,又在那必经之路上洒满了鲜花。 此时,八抬大轿正跟在大将军那高头大马之后朝兰苑走来呢。 “快去望乡楼请梅三公子。” 嬷嬷吩咐道,“这长兄为父,梅三公子是要来受驸马爷一杯茶的。” 小兰急了,看来赵白的这个承诺是实现不了了。 她真想将身上的衣服全都脱掉,然后冲到赵白面前,质问他为何不守承诺。 梅武德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他的脸上可是一点喜色也没有。 “三少,妹妹出嫁,你这当哥哥的不舍得很正常,不过,这笑容等会还是要给驸马看到的。” 梅武德唬了那嬷嬷一眼,眼中凶光毕露。 吓得那嬷嬷连忙闭嘴,退到了一旁。 “嬷嬷,你带众人先退下吧,我有话要和我三哥说。” 梅武德搬了一张小凳坐到了小兰的身旁,凝视着铜镜里的小兰:“你今天好美。” “三哥。”小兰一下子抓住了梅武德的手,“要是我现在让你帮逃婚,你愿不愿意?” “什么,你要逃婚?”梅武德跳了起来。 小兰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左思右想,还是不能确定我到底爱不爱赵将军,所以,我觉得我现在不能嫁给赵将军。” 梅武德的眼中闪出一丝喜色,他更紧地握住了小兰的手: “我就说你不爱赵白,你爱的是秦少白。” “对,所以,我要趁花轿没来之前,逃出去。” 小兰这次是下定决心了,“三哥,你会帮我的,是吗?” “他不能帮你。”门口响起铁木真冰冷的声音。 “父汗。”梅武德悲怆地喊了一声,“我们不能逼着小兰妹妹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铁木真甩开袖子坐了下来。 眼角瞟了一下梅武德,闷哼了一句:“出去。” 梅武德还想辩论,见到铁木真那张比寒冰还要冷的脸,悲叹了一声,走了出去。 “大汗,我知道我有这样的想法不对。” 小兰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院子里已经有被鲜花彩带吸引来的小孩子,在那里东张西望。 嬷嬷和丫鬟们正在那里客气地赶他们离开。 “你知道这个想法不对,就对了。” 铁木真站到了小兰的背后,用手揉了揉她的头。 “小兰,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你要嫁的那个人更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你们俩的婚姻也不是一场说散就能散的闹剧。” 小兰低着头,听得铁木真继续说道。 “昨日,你也看到了,江湖人士,甚至于大理段氏,百花洞四妖都来为你庆贺。” “也就是说,你和赵将军的这一场婚礼,众人皆知。” 他叹了一口气,将小兰的身子扳了过来: “小兰,相信我,一切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赵将军是这个世界最有能力保护你,保护你的孩子的人。” 小兰看着铁木真,终于郑重地个点了点头。 “新郎官来迎亲了,还请亲家公公上座,受新娘新郎一杯茶。” “好了,得去让你那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哥哥来喝茶了。” 铁木真拍了拍小兰,“你会幸福的。” 院子里,赵白已经下马。 八抬大轿正安静地停在那里,无尘和小婉分别立在轿子的两旁。 “亲家哥哥,长兄为父,还请你上座。” 梅武德很不情愿地坐到了中堂。 小兰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门。 赵白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他伸了手去,牵住了小兰的手。 小兰本能地想要往后缩手。 却被赵白一下子握紧了。 赵白将小兰轻轻拉到了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是我,小兰。” 小兰猛地一抬头,可是她脸上的红盖头让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只能握住赵白的一只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秦字。 没想到身边的人竟然轻轻嗯了一声。 小兰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着,好像要跳出她的胸腔一般。 “请新娘新郎为亲家哥哥倒茶。” 一个丫鬟端来了茶壶和茶杯。 赵白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了小兰,一杯自己端着,递向了梅武德。 梅武德根本不想喝这杯茶,他的眼睛红红的。 他看着赵白,握紧了拳头。 坐在一旁的铁木真哼了一声。 梅武德这才不情不愿地接过赵白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他又接过小兰手中的茶杯,两只手握着小兰的手,半响才道:“不管他是谁,只要他敢欺负你,你就回望乡楼来找我。我必带着千军万马踏平他的将军府。” 一语即毕,梅武德站起身,冲着大门大声地吼了一声:“哥哥,送妹妹上轿啦!” 第273章:银蛇郎君出现 赵白骑马先回了大将军府,小兰缓缓地往那花轿走去。 梅武德站在兰苑门前,看着小兰的背影,眼中湿润一片。 铁木真拍了拍梅武德的肩:“三儿,一切顺其自然。有缘之人总会有重聚的一天。” 梅武德摇了摇头。 他知道今生他再没有了理由去呵护这个女孩。 “父汗,儿子今天就想回草原去,为父汗招兵买马,以备不时之需。” 铁木真眼中闪出亮光。 “好,你总算是长大了,成熟了,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塔木儿,收拾好行囊,和三少一起回草原去。” 小兰坐在花轿里,她还在想赵白在她掌心中写下那个秦字的意思。 这个刚来接迎自己的赵白到底是赵白还是秦少白? 或者他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如何与秦少白相见? 小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突然腾起一缕甜蜜的期待。 花轿在满地的花瓣里缓缓往大将军府而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装饰一新,满满喜庆之气的大将军府。 花轿刚落下,天空中就飘起了各式的花瓣。 临安的百姓全都被这馥郁香甜的花瓣雨给吸引过来,大将军府门前人山人海。 随着那场花瓣雨后,是无数条的丝带在空中飞舞,丝带着站着的是十几个女孩,穿着红黄蓝白四色的纱裙。 为首的四个女孩,正是昨日来的梅兰竹菊。 “百花洞四妖座下梅兰竹菊带众姐妹来贺小主子新婚之喜。” 梅兰竹菊各自甩开身上彩带,四条彩带竟神奇地交织在了一起,最后竟编织成一张亮光闪闪的轿椅,就那样漂浮在空中。 “梅兰竹菊恭请主子夫将小主子抱上彩带轿,送小主子入新府。” 赵白原本是想踢开花轿门的,听到梅兰竹菊这么一说,干脆掀开轿帘将小兰抱了起来,然后放置在那悬空的轿椅上。 梅兰竹菊各自运气,将轿椅上的小兰送进大将军府,直接就跨过了那马鞍,越过了那火盆。 执礼之人还没来得及喊岁岁平安,红红火火。 天空中又下起了一场铜钱雨。 百姓们只见过送亲队伍撒谷物豆子果子的,这“撒谷豆”变成了撒铜钱的豪奢操作,还是第一次见过。 大家蜂拥而上,就去争抢着捡拾。 小兰已经下了那轿椅,由梅兰竹菊四花伴着站到了大堂上。 大堂上坐着的竟是当今皇上宋宁宗,站在一旁的却是六王爷赵恬。 两人正欲行三拜之礼,门外又是一阵喧嚣。 众人回望,正是百花洞那四妖从天而降。 梅兰竹菊连忙迎了上去。 “小兰,为娘说过要送你一件厚礼,请和驸马爷一起来接礼吧。” 段智兰轻轻喊着,那声音却有着极强的冲击力,使得众百姓全都捂住了耳朵。 “还请新人先拜堂。” 嬷嬷催促着,“吉时不能误。” “也好。” 四妖一起跃进了大堂。 立即就有人端了四张椅子过来。 四妖分坐在了宋宁宗的两边。 宋宁宗看到木妖李太妃时,竟是惊得站起身来。 “皇上不必惊慌,我在嫁入皇宫之前,就已经是这百花洞木妖了。” 李太妃缓缓起身,走到了赵白的面前,用手抚摸着赵白的脸。 “白儿,今日能见你和小兰成婚,为娘十分地欣慰。” 赵白抬起头,眼中竟然有一丝温热。 “太妃还请就座,待儿子和儿媳向太妃敬茶。” 李太妃笑笑:“白儿,小兰,今天我们还请来了一个人,他才是最应该喝这杯茶的人。” 正说着,天空中突然间电闪雷鸣,万千光芒里,一个穿着白衣的中年男子飞速而来。 那人所到之处,花草树木竟都折弯了腰。 百姓们更是感觉到一股无法承受的压力,都往一旁闪了又闪。 “百花洞四妖恭迎尊主到来。” 花草树木四妖竟都向前几步,半跪在了门前,恭恭敬敬。 世人知道百花洞四妖的已经很少,谁会想到四妖上面还有一个尊主。 小兰一下扯开了红头盖子,朝来人看去。 只见那人身穿白衫,方正的脸显出一种尊贵之气。 剑眉下,一双眼睛充满着灵气,丝毫不见苍老的迹象。 吃瓜群人中已有人惊呼起来。 “这人和新娘子长得如此相像。” 话没说完,一朵花瓣已经飞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花妖,今天是两个孩子的大喜之日,不可造次。” 银蛇郎君手一挥,刚刚还瞠目结舌,一动不能动的那人恢复了动弹,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一溜烟地跑了。 小兰已经猜出来,来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银蛇郎君。 她的心像一团死灰一般,竟是找不到丝毫的亮色。 那个逃走的人说得没错。 面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除了那双眼里的阴鹫之色。 “兰儿。” 银蛇郎君柔柔唤道,那满眼的阴鹫之色竟都随着这一声响,消失得干干净净,换成了慈父般的温暖。 小兰静静地站在那里,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幻想了无数次与父亲见面的情景,却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大堂里,六王爷,宋慈他们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的目光在小兰身上转,又移到了银蛇郎君身上,最后又落在了毕再遇身上。 毕再遇的老脸已经一片苍白。 今天这个事对他的打击可是太大了。 他今日还特意选了一套最为尊贵的华衣,心想着,借皇上来观礼之际,请求皇上为他和小兰确定那父女关系。 他甚至于还想着,可以坐下来,受赵白和小兰的一杯敬茶。 谁曾想,自己想认了许久的女儿,竟然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 不仅不是自己的女儿,还是一个连百花洞四妖都敬畏的大魔头的女儿。 毕再遇很想拂袖而去。 却逢到赵白那双亮亮的眼睛。 他从赵白的那双眼睛里读出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银蛇郎君见小兰呆立在那里,静静地盯着自己,知道小兰一时还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竟是展颜一笑,对着门外轻声喝了一声:“来啊,把送给小主子的礼物奉上来。” 立刻,一道黑影闪过,一个黑衣人已经手捧着一个锦盒跪在了小兰的面前。 “兰儿,看看为父送你的礼物,是否喜欢?” 小兰打开了那锦盒,她不由地惊呆在了那里。 第274章:他才是尊主物色的好对像 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两块玉石。 那形状、质地和赵白脖子上的那一块几乎一样。 只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上面刻着的却是地和人两个字。 小兰没想到,银蛇郎君送的这礼物竟是开启宝藏的另外两把钥匙。 只是,小兰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块玉会在银蛇郎君手中。 小兰正在疑虑中,却听得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 “兰儿,这两块玉为父是从狗皇帝和朝阳那里抢来的,它们和赵白身上的那块玉一起可以开启一个宝藏。我们只要有了这个宝藏,就可成就大业。” 成就大业? 难道百花洞是想谋反? 他们是想立银蛇郎君为王,还是拥赵白为王? 小兰抬眼看向银蛇郎君,银蛇郎君正笑着看着她,嘴唇却是一动也没动。 小兰这才感觉到银蛇郎君的厉害。 他竟然能腹语和自己说话。 一种惊恐之感袭上了小兰的心头。 “这位,是新娘子的爹爹吧,还请上座,受新娘新郎一拜。” 喜娘见银蛇郎君的脸上有了笑容,这才敢大着胆子上前。 银蛇郎君身子微微一跃,已然站到了宋宁宗的面前。 “银蛇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口中是这样的尊词,身子却没有往下弯一点点。 他看着宋宁宗的眼神里竟然全是蔑视。 宋宁宗的脸色开始发白,他的嘴唇也在哆嗦着。 赵白冲上前去,拦在了银蛇郎君和宋宁宗之间。 将银蛇郎君身上的那股煞气给拦住了。 宋宁宗这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艰难地点了点头,示意银蛇郎君一旁坐下。 赵白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 “赵白恭请爹爹上座。” 银蛇郎君的目光这才落到了赵白身上。 他的两只手伸了出来,握住了赵白的两只手。 赵白立即感觉到银蛇郎君手中的内力,不由自主地运气来对抗起来。 同时,银蛇郎君的心头腾起一丝惊惧。 他竟然在这个人的身上感觉到两种力量。 难不成,这具身体里面真的有两个灵魂。 两人各自试探之后,相视一望,卸下了手中的力量,握拳说了一个请字。 丫鬟牵来了小兰,交到了赵白的手中。 婚礼按步就班地进行着。 新郎新娘各有心事。 高高坐在上面的皇上,双方父母亲人也各有心事。 整个行礼过程竟是无比的安静。 终于,小兰听到喜娘喊了一声: “送入洞房。” 小兰被两个丫鬟扶着进了新房。 一进新房,她就感觉到不对劲。 连忙支走了两个丫鬟。 床轻轻地移动开,段智兰和李太妃两人从床下的地道钻了出来。 “娘,母亲,你们俩……” “席上的那两个人是我们让人伪装的。” 李太妃淡淡道。 “你们……” “我们不是说要送你们俩一个大礼吧。” “刚刚尊主将这个锦盒给了我。” 小兰掏出了锦盒。 “里面是两块玉,和赵将军的那一块是一体的,合起来就是天地人。” “这只是尊主送给你的小礼物。等会还有一个大礼物呢。” “可是,娘,真的只要有三块玉就行了吗?” 段智兰不说话。 李太妃却轻声叹道:“我听说,那宝藏之地还设了结界,需要最纯正的鲜血才能解封。” “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赵家三兄妹的血。” 段智兰点了点头。 小兰低着头,她害怕听到任何关于她孩子的事情。 “好了,先不提宝藏的事了。” 段智兰温柔地看着小兰。 “这次将尊主请出来,一是为了让你知道你高贵的身份。第二就是为了送你那份大礼。” “娘,你们说了半天,到底是什么礼物?” “尊主要将秦少白的灵魂移到他物色好的一个人身上,这样赵白和秦少白就可以成为两个实实在在的人,还可以为我们的大事做好准备。” 小兰啊一声。 “娘,尊主刚刚目不转晴地看着皇上,难不成他看中了皇上?” “赵扩那个懦夫,哪里入得了尊主的眼。” “那……” “我猜,尊主相中的应该是六王爷赵恬。” 大堂内,宾客们正在畅饮。 宋宁宗喝了几杯酒后,准备起驾回宫。 六王爷赵恬连忙站起来,准备护驾。 “六弟,有飞羽护着朕回去就行了。大皇兄大喜之日,你多陪陪他。” 赵恬原本也是想好好找赵白聊聊,听皇上这么一说,马上叫来了飞羽,让他好好护送皇上。 宋宁宗一走,各方来客也都纷纷告辞。 赵恬拉了赵白聊了很多,一边聊,一边喝,到后来,说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拒绝宋慈要送他回府的好意,却还是听了赵白的话上了一顶轿子。 轿子颠簸着,让赵恬感觉到浓浓的睡意。 突然,一把飞刀从天而降,直接刺向了轿子。 四个轿夫吓得扔下轿子就跑。 四个蒙面人奔了过来。 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直接飞到了轿顶,然后一把长剑就垂直刺进了轿里。 谁料那一剑却是刺了一个空。 四人感觉到不妙之时,赵恬已经从一旁的小巷里飞了出来。 和他一起飞出来的还有飞羽以及皇城司的一些察子。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 飞羽大声地喝道。 那四个黑衣人一看中了圈套,相互对看了一眼。 四人往四个方向各自纵身跃去。 只听嗖嗖四声。 四个人竟都跌落了下来。 血从他们的后背上涌了出来。 “谁让你们动手的?” 赵恬怒喝道。 “回主子,不是我们。” 飞羽话音刚落,只见空中飘下来十几个女子。 这些女子,个个天姿国色,穿着各色的纱裙,却是清一色的白色丝带缠腰。 “百花洞四妖也来了。” 赵恬苦笑了一下:“看来,我才是那只螳螂啊。” 空气中突然飘来浓郁的香气。 飞羽他们被这香气熏得一个个晕倒在地。 赵恬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可是这香气却越来越浓。 赵恬终于慢慢地倒了下去。 “将他带到地道里去。” 银蛇郎君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看着晕倒在地的赵恬冷冷说道。 转过身,他又问侍立一旁的梅兰竹菊道:“你们主子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尊主,小主子不同意我们的行动,到现在还不肯去找战神。”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没事,只要赵白愿意,一切就都可以解决。” 银蛇郎君抬起头:“我现在担心的是,兰儿有没有弄明白,她到底爱的是谁?” 第275章:移魂大法 赵白坐院子里。 空荡荡的院子里。 桌椅台凳全都收拾干净了,宾客奴仆全都离去了,他的新娘子正在新房里等着他。 赵白很想立即就冲到新房去,将那天使一般的人儿搂在怀里,告诉她,自己今天是有多开心。 他的脑子里却飘出了李太妃的话来。 “白儿,你如果下定决心这么做,你就得承担小兰也许真的一点也不爱你的事实。” 她爱他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还有他身体里的那个人都爱她蚀骨。 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俩必须分身。 赵白其实知道李太妃他们为秦少白选了谁来当替身。 这个人他倒是不反对,毕竟,当秦少白成为这个人后,对他们的大业是有帮助的。 只是,小兰愿意吗? “赵将军,夜深了,公主还在等着你呢。” 梅兰竹菊走了过来。 赵白剑眉微皱。 他站起身来,朝前新房走去。 推开门,赵白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六王爷。 小兰坐在六王爷的身边,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六王爷,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听到赵白推门的声音,小兰缓缓抬起头。 “赵将军,你想好了吗?” 赵白点了点头。 “好,这是一颗药丸,吃了它,你会陷入昏睡之中。” “三位长辈呢?” 小兰苦笑了一下:“赵将军,你不会认为这移魂大法可以在这个将军府进行吧。” 见赵白迟迟不吃那药丸,小兰又道: “赵将军要是还没想好,我们可以再等等的。” 她顿了一下,看向了地上的六王爷。 “也许,他等不了这么久了。” 赵白突然明白了,六王爷赵恬的魂魄已经被银蛇郎君用巫术困在了某个地方。 眼前的这具身体,成了无魂之躯,如果没有新的灵魂入驻进来,就会慢慢地腐烂。 到时候,这具躯体就毫无用处。 想到这里,赵白毫不犹豫地吞下了药丸。 眼前一片黑暗。 他的身子快要倒下的时候,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扶住了他。 恍惚中,他好像还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赵将军,谢谢你。” 赵白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来。 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梅姐姐,麻烦你们将赵将军和六王爷送到凤凰山下去。” “小主子,你不去吗?” 小兰咬了一下嘴唇,摇了摇头。 “你不担心尊主他……” 小兰不说话,依然摇着头。 “你们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凤凰山下,银蛇郎君站在刚刚做好的祭台前。 六王爷和赵白已经被放在祭台的另一边。 “尊主,可以开始了。” 银蛇郎君点了点头。 他掏出了那把银蛇剑,在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划。 嗜了血的银蛇剑立时闪出银光。 银蛇郎君将剑指向了地上的两个人,在两人的手心上各划了一个刀口。 “让他们两手相对,一定得让他们的血液互通。” 梅兰竹菊连忙扶起了两个男人,让他们四只手两两相对。 银蛇郎君回到了祭台前,从祭台下拎出一只鸡来,往空中一抛。 同时,他嘴里念念有词。 那只鸡在空中扑腾着,血从鸡身体的各个地方滴下来。 紧接着又有九只鸡被扔上了天空。 十只鸡悬空着,在赵白和六王爷的四周形成了一个血圈。 银蛇郎君的手在剑上划了一下,朝着两人挥去,同时口中喊了一声起。 原本还需要梅兰竹菊扶着的两个人竟然神奇地站了起来。 他们并拢的四掌发出血红的光芒。 “移。” 银蛇郎君猛地一举银蛇剑,大声吼道。 赵白在这一声吼里突然张大了嘴巴。 同时,六王爷的嘴巴也被身旁的梅花给按开。 一股强大的白气从赵白的口出飞出。 可是,这白气却不想进入六王爷的体内,在四处飘荡着。 “秦少白,如果你不进入六王爷的体内,你这个灵魂就会一点一点的消失。” 银蛇郎君的话似乎起了一点作用。 那四处乱窜的白气停在了那里。 白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银蛇郎君笑了起来:“他们都说秦少白是个有趣的灵魂,现在看来的确不错。” 这句话,那白气好像很是受用这句话,竟然飘到了银蛇郎君的身旁。 “好啦,误了时辰,你就成鬼魂野鬼了,到时你就看不到小兰,看不到孩子了。” 还是这话有效果。 那缕白气立即冲向了六王爷。 瞬间就消失在六王爷的身体里。 银蛇郎君重新举起银蛇剑,对着空中那十头鸡就是一阵挥舞。 顷刻间,那些鸡被切成了鸡块,又随着银蛇郎君的剑气朝一旁早已挖好的坑里跌去。 “把它们埋了。” 银蛇郎君吩咐着,又看了一眼重又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你们四个,在这里守着。他们灵魂归位,还需要一些时间。” 半个时辰后,赵白缓缓地睁开了眼,坐起了身子。 他感觉到身体的某个地方被掏空了,变得空空落落的。 抬眼看到还躺在那里的六王爷,心中明白,秦少白的灵魂已经进了六王爷的躯体。 “少白,醒醒了,少白。” 赵白奔过去,轻轻拍了拍秦少白的脸。 秦少白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赵白的一瞬间,秦少白跳了起来。 “你,你是战神赵白?” 赵白笑了笑:“你在我身体里呆了这么久,不会和我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吧。” 秦少白尴尬地笑笑。 突然他满脸疑惑地问:“我们俩不是只能一个人出现吗?为什么我们能在一起聊天?” 站在一旁的梅花拿过来一面大铜镜。 秦少白拿过铜镜一看,他忍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这不是六王爷吗?我什么时候进六王爷的身体了。” 他突然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盯着赵白:“李太妃她最终还是为我们做了移魂大法,六王爷已经被她给杀死了,是吗?” “秦公子请放心,六王爷并没有死,只不过他的灵魂被我给禁锢起来了。有朝一日,我会帮六王爷找一个更合适的身体。” 银蛇郎君飘然而至。 最合适的身体,不就是这个原本的身体吗? 秦少白想,马上就感觉到脑壳疼了。 到时,他秦少白又要被移到谁的身体中去了呢? 第276章:重生立誓救大宋 有了一个新身体,秦少白发觉自己立即就有了满满的力量。 银蛇郎君看着他,眼前的六王爷似乎跟刚刚的六王爷已经不一样了。 面前的这个人,眼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那是一种能让人心灵变得柔软的纯善的光芒。 “赵将军,请问小兰在哪里?” 赵白听到小兰这个名字,立刻醒悟过来。 他去迎亲的时候,答应过小兰要让他嫁给秦少白。 现在秦少白变成了六王爷,他不知道小兰会不会跟着秦少白走? “兰儿自然在将军府等着你。” 银蛇郎君说道,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何对这个年轻人说话时语气会这么柔软。 听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称小兰为兰儿,秦少白努力调动起自己的记忆。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少白,这位就是小兰的亲生父亲,银蛇郎君。” 秦少白的眼珠差点就从从眼睛里蹦了出来。 “不是,那毕将军……”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便也就尴尬的收回的话。 “秦公子,我知道你是小兰喜欢的那个人。” “伯父在上,请受少白一拜。” 秦少白连忙俯身就拜,银蛇郎君将他扶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他们都说秦公子很有趣,果然是一个有趣的灵魂,也难怪小兰会喜欢你了。” 这话秦少白听了自然很受用,可是赵白的脸色却有一些尴尬。 “虽然我消耗了很多的功力,但看到你们俩能成功的分离我还是很开心。” 银蛇郎君这么一说,秦少白明白了,给他施移魂大法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这么说,这人的武功是比那百花洞四妖还要厉害喽。 转念又想,自己现在占据了六王爷的身体,是不是六王爷的一身武艺也都传给了自己。 秦少白的问题一说出来,银蛇郎君和赵白都哈哈大笑起来。 银蛇郎君手中银蛇已出鞘,眼见那道银光已经迫近自己的身体。 秦少白只觉得体内一股热气腾出,他的身子竟被那股热气送着往上一纵,轻巧地避开了银蛇郎君那一剑。 “不错,果然如我所料。” 两个年轻人都看着银蛇郎君,等着他说出那个意料之中。 银蛇郎君看着两人,淡淡说道:“因为秦少白在你赵白的体内待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他的身体里也已经有了你赵白的内力。” 见那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银蛇郎君又道: “不过,秦少白现在的功力也只有赵白你的1%而已。” 秦少白却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赵将军,你这算无形中当了我的师父,日后我定会尊师重道。” 赵白苦笑了一下:“若是你能自动吸收我一半的功力,我还有脸认一下你这个徒弟,现在这情况,你叫我师父,我岂不是要好好地教你武艺,才配得上你这称呼了。” “那也不错啊,要不,你就收我为徒吧。” 见秦少白一脸认真的样子,银蛇郎君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公子,你和赵将军要是变成了师徒,那我家兰儿可就成了你的师娘了?” “你说什么?” 秦少白奔上前,就差一下拉住银蛇郎君的衣领了,“前辈,你说什么?你说小兰嫁给赵将军?” 赵白刚想上前解释,却见秦少白已经一拳打了过来。 那一拳秦少白是用了全身的力量。 赵白根本没有想到秦少白会来这一拳。 拳头要到他的眼前时,他想避开已经避不开了。 秦少白却在最后一秒收住了自己的拳头。 “秦公子,你不要冲动。这事,不能怪赵将军。” 银蛇郎君低喝了一声,“小兰的事情,已经到了不能再拖延的时候。” 秦少白满脸的不明白。 “秦公子,小兰已经有了身孕。” 秦少白惊得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皇上所赐这婚原本是赐给你和兰儿的,但现在世人都知道你是六王爷,赵将军才是那个被赐婚之人,所以,一切都得静候。” “静候什么?” 赵白和秦少白异口同声问道。 “静候我们北伐大业得成,才可向皇上请求,将兰儿重新配给六王爷,也就是秦公子你。” “所以,你们现在所要做的事,就是一起入朝堂,形成你们的势力,这样才能和史弥远对抗,我们才有可能让皇上重起北伐的决心。” “可是,小兰……” 银蛇郎君见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关心起小兰来,倒是十分地欣慰。 “小兰的事情,你们就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难为的。小兰,我要接到百花岛去,让四妖好好照看她。” 赵白心中一急,差点脱口而出。 你这是在变相地禁锢小兰啊。 话没说出,他的脑子却是一转。 银蛇郎君应该还不知道小兰腹中孩子是开启宝藏的关键,所以,他不能表现得太过担心。 别看银蛇郎君现在态度十分温和,但若是让银蛇郎君知道了这个秘密,以他对银蛇郎君的了解,一定是会不顾父女的情意。 赵白却是忘记了,这婴儿祭祀的规矩原本就是银蛇郎君的祖先制定的。 银蛇郎君又怎么会不知道? 秦少白根本就不明白赵白心中所想。 他想到自己现在这个身份的确了是没办法和小兰在一起。 想着小兰有段智兰和李太妃照顾,她和腹中的孩子一定会活得很安全,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 “好了,女人的事情先放到一旁,我们男人,做点男人该做的事吧。” 银蛇郎君的银蛇剑往空中一指,一股淡白剑气直冲云霄。 没一会儿,从四面八方走出了许多人来。 左手边领头的是孙兴,身后跟着几十个身穿赵家军盔甲之人。 右手边来的那些人正是李太妃一直秘密训练白头翁部队。 而正对着他们走来的,却是梅兰竹菊带着的百花洞三十六个门主。 众人分三队将三人拥在了中间。 孙兴手捧着战神的盔甲一步步地向赵白走来。 他单膝下跪,双手将盔甲高高举起。 三方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请战神披上战神盔甲,带我们去迎接北伐的胜利。” 赵白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谁知道银蛇郎君手中银蛇剑一挥。 孙兴手中的盔甲竟然飞了起来,像是有人操纵一般,飞快地落在了赵白的身上。 赵白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身形微微一转,已将那盔甲整整齐齐地套在了身上。 “赵家军听令。” 赵白手举那把玉箫,对着苍穹大声吼道: “从今天起,我们要以重燃北伐之火为己任,我们要将失去的河山夺回来。” “重夺河山,再兴大宋。” “重夺河山,再兴大宋。” “重夺河山,再兴大宋。” 凤凰山上,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口号响彻云霄。 赵白抬起头,玉箫轻轻触唇,一曲悲壮激越的箫音传了出来。 秦少白听得出来,这就是他之前总在朦胧里听到的那箫声曲——《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秦少白一边低声地吟唱着,一边走向了赵白,握住了赵白的手。 第277章:诱史入巷,第一次刺杀失败 史弥远从婚礼现场回来后心里很是不舒服。 一来,整场宴席下来,竟然没有人提到他。 不过这个他也不太生气,毕竟那个傀儡皇帝还在宴席上。 众臣哪怕做个表面功夫也是要先敬皇帝再敬他的。 他生气的是等那傀儡皇帝走后,一大群的大臣竟然也都跟着走了。 其中不乏好几个亲史团的骨干。 怎么着? 是不是都觉得皇上器重赵将军了,他史弥远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也不动动脑子想想,皇上要是真的重用赵白,又岂会让赵白和兰心公主的婚礼如此寒碜。 他又想起那个被称为兰心公主亲生父亲的银蛇郎君。 这个人竟然能让百花洞四妖如此臣服,绝对不会是等闲之人。 看他的眼神好多次落在六王爷的身上,难不成他和六王爷有什么秘密? 如若他是六王爷那边的人,对自己就会多了一份威胁。 所以大家都走后,史弥远把薛极留了下来。 两人事先躲在六王爷回家的路上。 结果就看到了那么一场大戏。 第一次袭击是他安排的。 他原以为六王爷喝得醉醺醺的,应该是可以手到擒来。 谁知从天而降一群纱裙女子。 他正暗自叹息,又失去一个暗杀的好机会。 谁知道那群女子却不像是来救六王爷的。 他们竟将六王爷和飞鹰他们都迷晕了。 紧接着那个叫银蛇郎君的人就飞了出来。 他说了一番让史弥远听得很是迷糊的话。 然后史弥远就眼睁睁的看着六王爷被人带走了。 史弥远哪里会甘心就这样放弃。 可是他的心里却对这银蛇郎君充满了惧怕。 他只能命令薛集一个人悄悄跟上去,看一看那银蛇郎君到底要对六王爷做些什么。 回到宰相府,史弥远一直都提心吊胆着。 他已经让赵汝述带了一些人去找薛极。 同时他还叫来了十几个江湖人士来充当护院。 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慌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史公。” 一听这声音,史弥远紧皱的眉头一展。 “薛极,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薛极还是狼狈的摇了摇头。 “史公,我刚跟着他们一段路,就被那梅兰竹菊给拦住。” “百花洞的四个丫头吗?” 史弥远眼中显出不屑。 “以你的武功对付这四个丫头可是绰绰有余。” “史公,人家根本就没有跟我过招,四个人手一扬,四种不同颜色的烟气就在我面前浮现出来,然后我就晕倒了。” 史弥远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肚红。 “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多时候,你就一直躺在那里?” 薛极尴尬地点了点头。 看着薛极那沮丧的样子,史弥远正想好好地教训他一番。 谁知道门外跑来一个护院,一进屋就着急地报到:“史公,赵大人出事了。” 原来赵汝述带着几个人到处寻找着薛极。 他们来到凤舞楼。 赵汝述看到自己宠爱的一个歌妓正站在楼上,一个年轻的男人似乎正在和他纠缠。 那歌妓看到赵汝述,像看到救星一般,朝着赵汝述呼救。 赵汝述不顾手下人的阻拦,直接就冲进了凤舞楼,然后对着那年轻的男人就是一拳。 谁曾想,那男人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再加上赵汝述还只是一个外官,当时又穿着便服。 那人根本就不知道赵汝述为何人。 被赵汝述这样一打,哪里肯认亏,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水,直接就朝赵汝述扑了过来。 赵汝述那么一闪身, 男子一时收不住脚,硬生生地从凤舞楼的楼上摔了下来,当场就摔死了。 “他自己摔死,和汝述有何关系,和我又有何关系。” “史公。”那护院一脸的难色。 “还有什么问题一并说出来。” “那被摔死的年轻人是皇上最宠爱的小太监安公公。” 史弥远。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安公公为何会去凤舞楼?” 此话一问出,他就明白了。 “ 果然那护院苦着一张脸说道:“皇上他参加了兰心公主的婚礼,并没有立即回宫。” “你是说皇上现在还在凤舞楼?” “赵将军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竟然已经到达了凤舞楼案发现场。” 史弥远又是一惊。 赵白辞时应该正和小兰,你浓我浓之中。 如何会突然间跑到了凤舞楼去? 难不成,他是皇上特意召去的。 赵汝述啊赵汝述,你可真会为我惹麻烦。 “史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薛极问道。 “别人不知道赵汝述是我的人,赵白哪会不知道?” 史弥远皱眉思索了一下,“走,我们去凤舞楼看看。” 那十几个护院都要跟上来。 史弥远把脸一板:“你们这架势是想吓唬谁?皇上他老人家还呢?” 众护院只好乖乖的退了下来。 史弥远只带着薛极,让人骑马向凤舞楼奔去。 从宰相府到凤舞楼会经过一个狭长的小巷。 史弥远刚刚驱马进入这个小巷,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正想扭转马头,谁料,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声。 “史弥远,你的死期到了。” 说话间,史弥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身后袭了过来。 眼看着背后就要受到致命的一击,史弥远在薛极的惊呼声里离马而纵,竟然一下子跃到了围墙上。 薛极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几根彩带直接给裹挟着往马下就扯。 他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史弥远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百花洞四花梅兰竹菊。 梅兰竹菊见一招没能困住史弥远,又见史弥远竟然一跃跃到如此之高的围墙上,知道史弥远的武功了得,她们四人恐怕不是对手。 梅花一声低喝,撤,四个女子瞬间没了踪迹。 史弥远连忙跳下围墙。 薛极并没有受伤,只是被摔得半响直不起腰来。 他见史弥远前来扶他,知道史弥远并无大碍,心里安宁了许多。 “史公,这四个女子是否是百花洞四花梅兰竹菊。” 史弥远点了点头。 薛极便更加疑惑以来:“史公,我们和百花洞四妖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为何她们今天会偷袭我们?” “百花洞现在可能已经不是四妖能做主的了。” 史弥远的额头已经完全拧在了一起。 “薛极,你现在就去查一下那个银蛇郎君到底是什么人,我要确定他是敌人还是友。” “那我们不去救汝述了?” “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 赵汝述根本就没有去凤舞楼。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个局,是要把我骗到这里来的局。” 第278章:赵汝述上钩 史弥远猜得是一点也没错。 赵汝述现在还在凤凰山下。 他从宰相府出来,就遇到一个人。 那人对他说,自己知道薛大人在哪里。 那人还把薛极的样貌描述的非常清楚,还说薛极遇到了困难,可是又不敢去惊动史弥远,给了自己五两银子来搬赵汝述这个救兵。 赵汝述原本还有几分怀疑,见这人这么一说,倒是深信不疑了。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薛极。 只能先听这人的话,试试再说。 赵汝述跟着那人往凤凰山下走,没过多会就走到了竹林里。 一进竹林,赵汝述就发现没有了那人的踪迹。 而自己身后跟着的那些兵,也全不知道去了哪里。 和薛极不一样,赵汝述这人对自己从没有强求的意思,他更喜欢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的赵汝述干脆找了一个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原本就不准备出来找薛极,现在迷路了倒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坐在石头上,把最近史弥远做的事情都在脑袋海里重复了一遍。 赵汝述便觉得有些害怕。 很明显,史弥远所做的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赵汝述有没有胆子跟着史弥远这样去做,他可是问了自己很久。 他想啊想的就昏昏欲睡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竹林里发出一阵窸窣声。 随后一股浓烈的腥味涌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一条巨大的蟒蛇就从天而来。 赵汝述惊叫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惊叫声吓住了那条蟒蛇,雪白雪白的蟒蛇,就那样停在他的头顶,好像在与他对望。 赵汝述早已经吓得浑身瘫软,他盯着那蟒蛇的眼睛,然后又看一下蟒蛇的大嘴。 他有一种感觉,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这条蟒蛇的美餐。 “大个,不要吓唬赵大人。” 突然听到人类的声音,赵汝述打了一个激灵,顿时觉得自己又有了生的希望。 “是谁?不管你是谁,请马上让这条蟒蛇离开我。” 竹林外传来一阵笑声,很明显来的不是一个人。 赵汝述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两根彩色的绸带突然从天而降。 那两根带子就像两只手臂,竟将赵汝述给拉了起来。 然后,赵汝述整个人都腾空,越过了那条巨大的蟒蛇,越过了高耸入云的竹林,又被轻轻一送,送到了竹林外的湖边草地上。 站稳了身子后,赵汝述看到了对着他微笑的赵白。 赵白的身后是四个漂亮的女孩,刚刚他就是被这四个女孩用绸带给带出竹林的。 赵汝述看着赵白,见赵白正对着竹林里那一堆雪白挥手,这才恍惚的想起,战神赵白的坐骑就是一条巨蟒,还有一个很萌的名字——大个。 不用说,刚刚对着自己的那条蟒蛇就是大个子。 “赵大人。”赵白微笑地向赵汝述道歉,“大个这孩子又淘气了,要是刚刚吓到了赵大人,还请赵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赵汝述心想,我哪里敢对这蟒蛇有所怨言,他万一生气起来张开大嘴,我岂不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大个,你还不快出来给赵大人道歉。” 赵白竟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吓得赵汝述连连摆手。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有被他给吓到,还是让他在竹林里好好休息吧。”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竹林里就一阵巨响,大哥从竹林里飞了出来,飞到了天空。 赵汝述只觉得自己头顶的那片天空立刻就灰暗下来。 他抬起头,看到了,大个在空中摇摆着尾巴。 那样子还真的像在向自己道歉。 赵汝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对赵白又多了几分惧怕。 一个能让蟒蛇向别人道歉的人,那该是多么可怕啊。 “好了,大个子。你可以去休息了,记住不要动不动就出来吓人,这临安城像赵大人这样有胆量的人可不多。” 这样充满奉承的话,自然不会出自战神赵白之口。 赵汝述循着声音望去,六王爷正摇着他的扇子走了过来。 当六王爷微笑地看着他的时候,赵汝述却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有哪里不对? 他只能静静地盯着六王爷。 “怎么啦?赵大人?” 六王爷笑得更温柔了。 “赵大人不会突然间不认识赵恬了吧?” “下官见过六王爷,见过赵将军。” 赵汝述伸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连忙施礼。 “赵大人你不必如此多礼,这次我们能遇见也是一种缘分。” 赵白说得很是轻巧,好像他们遇到赵汝述果真是一种偶遇,缘分而已。 赵汝述想挤出一点笑,嘴角抽动,却是一缕难看得要命的苦笑。 “汝述也算是被王爷和将军所救,相信王爷和赵将军不会平白无故地请汝述来这凤凰山下观景吧,两位有什么话要说,有什么事要汝述去做,还请直说。” 赵白和六王爷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赵大人可真是性情中人,我们就知道赵大人和那史弥远是有天壤之别的。” “那是自然,不然赵大人也不会在福建手下留情,放过六王爷你了。” 赵汝述一听他俩又提旧案,连忙拱手道:“汝述还没为先前在福建的所作所为向六王爷道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还望六王爷和赵将军能够见谅。” 六王爷走了过来。 赵汝述条件反射地往后退。 谁知道六王爷却是轻轻拍了一下赵汝述的肩:“赵大人,我知道当时你是奉命而为,而且你因为担心百姓的安危,放下了手中的刀剑,赵恬也是十分感激。” 赵汝述见面前的两个人一脸的谦和,完全没有把他当成敌人来看,他是越来越迷糊了。 “六王爷,赵将军,要是两位没有其他事情,汝述就先告辞了。” 他咽了一下口水,干脆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汝述此次来这凤凰山下,是被一人所引,前来寻找薛大人,还请问两位是否见到薛大人?” “薛极?他不是跟着史公一起回府了吗?” 六王爷的问话让赵汝述不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说史弥远叫薛极出来跟踪赵白,他只能呵呵说道: “两位也知道薛大人是个酒坛子,今晚在赵大人的府上,他没敢在史公面前多喝,送史公回府后,又邀上我要去凤凰楼喝上几杯。” “然后呢?”六王爷根本就没有丝怀疑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趣的追问着。 “然后,我们各自回去。” 赵汝述使劲地编着故事,两只眼睛一个劲地眨巴着。 “然后,薛大人就走丢了,有个人去找赵大人,说知道薛大人的下落。于是,赵大人就到这里来寻找薛大人了,是吗?” 赵汝述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薛大人已经去了宰相府,所以,赵大人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了。” 六王爷突然又靠近了一些。 他在笑,可是赵汝述总觉得那笑里藏着许多自己不愿意去目睹的东西。 赵汝述在内心极为惊恐之际,听到六王爷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赵大人,你现在应该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因为史弥远现在正在薛极的面前痛骂着你卑鄙无耻的背叛呢。” 第279章:秦少白入驻六王爷府 赵汝述完全不敢相信赵白的话。 “赵将军,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我赵汝述,身无长处,唯一能引以为豪的也就是一份忠心了。” 赵白呵呵笑了起来。 “要不是赵大人有这一份忠心,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与赵大人见面了。” “赵将军的意思是说,你们特意在这里等我,然后让人告诉史公,让史公误认为我已经背叛了他吗?” 赵白听得出赵汝述话语里的那一份鄙视。 他并没有反驳,依然淡淡地笑着。 “赵将军,如若真是如此,汝述会看不起将军的。” “赵大人,你误会了。” 六王爷走上前,握住了赵汝述的手。 赵汝述只觉得浑身一股热力袭来。 他和六王爷接触过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六王爷如此握着。 他竟有一丝激动,抬眼处,六王爷正用一双纯净的眸子盯着自己。 赵汝述心中的疑惑便更深了。 他虽然不像史弥远那样功于心计,但是,他非常清楚,六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六王爷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纯善的眸子的。 赵汝述正在迷惑之中,听得六王爷又道:“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忠心的人,我们只是想告诉你,也许你的忠心用错了地方。” “六王爷,赵将军,汝述这条命都是史公救下来的。”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如果对救命恩人都无法做到忠心,我想,两位也该怀疑汝述的人格了。” 赵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赵大人所言也是,既然赵大人下定了决心要做史弥远的忠仆,赵白也是无话可说。赵白只希望,赵大人能在午夜梦回之际,想一想,你所忠心的那个人值不登值得。” “这个汝述自有分寸。” 赵汝述一抱拳,“两位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汝述就先行告辞了。” “好,赵大人如若有什么新的想法,自可以来将军府来找我赵白聊聊。” 赵汝述呵呵笑了起来:“如若是喝酒聊天,汝述一定奉陪。” 看着赵汝述离开,六王爷走向赵白。 “赵将军为何会选择赵汝述这人?” 赵白盯着六王爷,良久才道:“少白,你不是有预知能力吗?你说,这赵汝述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帮手?” 秦少白努力去搜索着脑海里的那些历史知识:“据我所知,赵汝述是三目四凶中罪行最小的人,但让他离开史弥远,却也是很大的不可能。” “史弥远生性多疑,福建那事,他对赵汝述已经有所怀疑,若是今天这事,我们再做得巧妙一些,一定会加重他的疑心。” 见秦少白没有回应,赵白又道:“想要彻底地铲除史弥远在朝中的势力,我们就得一一突破他身边的人。赵汝述绝对是最适合第一人。” 秦少白不由地惊叹起赵白对形势如此清晰的分析,他竟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 赵白说着,又转身对秦少白道:“你现在的身份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你还是要先回六王爷府,适应一下自己的身份才行。” “这个……” 见秦少白露出为难的脸色,赵白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个人,他会为你打点好在王爷府的所有一切,你只要把自己当成一个王爷就行。” 赵白说着,轻轻拍起来掌。 一道黑影闪过,秦少白的面前站着了一个人。 秦少白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没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却是飞羽。 “你是不是从没想到过飞羽是我的人?” 赵白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 赵白走向了飞羽,将他的手臂挽起来,“你看,他的肩胛骨上有一个小小的天字,这是赵家军的标志。” 虽然心里满满的疑惑,秦少白还是跟着飞羽一起回到了六王爷府。 一路上飞羽向秦少白讲述了六王爷府的一些情况。 六王爷向来节俭,也因为喜欢安静,所以府中并没有多少人。 府里有两位夫人,一位是当今大学士的女儿,性格虽然有一点娇蛮,为人处事却是极有大家闺秀的本质。 另一位夫人,是六王爷最近才纳的小妾。 说到这里,飞羽突然停了下来。 “飞羽,这小妾有什么不对劲吗?是不是特别难伺候?” “兰夫人性格倒是极好,对府中众人也好。” “那就好了啊,反正我也不会去招惹两位夫人的。” “王爷,其实大夫人那你倒真是不经常去,但兰夫人那里,我想,你还是愿意去的。” 秦少白哈哈笑了起来:“飞羽,你真是小看了我对小兰的感情。这世上的女子再怎么年轻漂亮,都不会让我背叛小兰的。” 飞羽轻轻抽动了一下嘴角:“王爷,这兰夫人长得和小兰姑娘完全一样。” 秦少白大吃一惊。 他突然间明白了,六王爷对小兰也是如此地喜爱。 “那我就更不能去见这个兰夫人了。” “卑职知道了,卑职会找一个理由,让两位夫人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王爷需要静养,不能与两位夫人见面。” 秦少白点了点头。 他再一次明白了飞羽为什么能受六王爷如此重用。 要是六王爷知道自己重用的那个人原来一直是赵白的人,不知道六王爷会不会气得从禁锢里跳出来。 他又不由地想六王爷的灵魂现在在哪里。 记忆慢慢恢复过来,他就越发不相信银蛇郎君所说,六王爷的灵魂已经被妥善保管好了。 他记得小兰曾经说过,要进行这个移魂大法,得有一具新鲜的尸体。 想到这里,秦少白不由地感觉到头皮发麻。 “王爷,我们到了。” 飞羽小心地提醒着。 “好,我们进去吧。” 秦少白刚从马上跳下来,就闻得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然后他听到耳边一个声音轻轻唤道: “王爷,兰儿在这里等王爷很久了。” 秦少白抬起头来,他有一丝恍惚。 眼前的这个人,几乎和小兰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六王爷啊,六王爷,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第280章:六王爷不为人知的秘密 兰夫人迎了上来,一脸的欣喜。 “夫人,王爷今天喝得有点多……” 飞羽还想说下去,秦少白却拦住了他。 “夫人,虽然已快盛夏,但夜色还是湿重,夫人穿的这么少在等本王,本王心里真是感动不已。” 兰夫人从来没有见过六王爷这样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过话,眼中竟然一片湿润。 她连忙来扶住秦少白:“王爷,我要出来准备了一些醒酒汤,要不王爷到我房间去吧。” 秦少白这才惊醒过来。 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小兰,自己更不是他眼中的六王爷。 “今天,本王也有点累了,而且本王还有一些事要和飞羽商量。夫人你还是先回房休息吧,明日,本王再去看望夫人。” 兰夫人虽然满脸的不乐意,不过她也忌讳六王爷的脾气。 别看现在是和颜悦色,说不定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能引得眼前这个男人雷霆大怒,甚至于随时拔刀将自己给解决掉。 兰夫人只能微微弯身,施了个万福,在小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往房里走去。 “王爷,你平日里对兰夫人基本是冷眼相待的,这突然之间转变了态度……” “我知道了。不过,六王爷真的从来没有给这个女子好眼色吗?她看起来如此楚楚可怜。” “六王爷只会从将军府回来后才会让人把兰夫人叫到他的房中去。” 飞羽的眼神里有一丝同情:“兰夫人每次去都是兴高采烈,可是每次回来都是眼泪满脸的。” “飞羽,我见你对这兰夫人很是怜悯,等大事得成,我向六王爷奏请,把这兰夫人……” 话没说完,飞羽已是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飞羽不敢有如此奢望。” 飞羽抬起头来。 “飞羽只希望王爷对兰夫人好一些。要么就断了夫人那求好的念头,要么就把她当成她自己来待。” 两人正说着,门外却传来轻轻的一声低唤:“王爷,兰儿今天做了一些兰花糕,想请王爷尝一尝味道如何?” 秦少白看向飞羽。 飞羽摇了摇头。 秦少白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无情。 “不用了,今日我已吃了太多山珍海味,你的兰花糕就赐给府里的丫鬟小子们吃吧。” 门外,安静了下来。 接着,一个软软的声音应了一声是。 脚步声又起,只是这脚步声却是迟缓的,沉重的,好像运载着主人那同样沉重的心情。 秦少白等那脚步声完全消失,才轻叹一声转过身。 “飞羽,今日已晚,你先回去休息吧。” 飞羽正想离开,秦少白又加了一句。 “明日清晨你来这里,我们一起去皇城司看看。” 第二天早上,秦少白还没醒来,就听到飞羽在门外轻唤自己。 他连忙穿衣,简单的洗漱一番后,拉开了门。 六个小丫鬟正站在两边,手中拿着洗漱用品。 “都下去吧,本王已经洗漱完毕。” 谁知他这么一说,那六个小丫鬟全都伏地就跪。 秦少白看向飞羽。 飞羽对着六个丫鬟轻声道:“王爷让你们下去,你们还不快下去,难不成真让王爷叫人打断你们的腿才肯下去。” 六个丫鬟像得了赦令一般,慌忙起身退了出去。 “以前王爷是不会自己洗漱穿衣的,要是哪个服侍的丫鬟手脚慢了一点,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飞羽淡淡说道。 秦少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以为六王爷是一个谦和的人,谁曾想在王府的六王爷,却是如此的凶狠。 “这也不能怪王爷,作为皇城司的第一把手,他必须要有足够的威慑力。” 飞羽如此一说,秦少白心里的疙瘩便解了许多。 “不说这些了,我们去皇城司转转吧。” “王爷真想去皇城司转一转?” 秦少白听飞羽这语气,似乎很不赞成他现在去皇城司。 “飞羽你是认为,现在还没到去皇城司的时候?” “王爷是皇城司的最高长官,自然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去的。不过……” “飞羽,你也是知道我的身份,我们俩之间不分高低上下,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王爷这话说的就像飞羽无地可容了,王爷你就是六王爷啊,飞羽只是你的一个手下,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可以和飞羽称兄道弟。” 秦少白这才感觉到自己有些唐突,他发觉自己竟然还没有适应六王爷这个身份,所以做事说话时总是会以秦少白的身份来考虑问题。 这样很容易会被1史弥远以及其他官员看出破绽。 他不得不佩服赵白的安排,像他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身边的确需要飞羽这样思虑周全的人。 “飞羽还是先把皇城司的情况跟王爷再交代一下吧,等王爷熟悉了皇城司现在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你现在就跟我说说。” 飞羽看了看秦少白,侃侃说道: “别人都以为皇城司是专为皇上服务的。其实,皇城司的有许多职权,其中最主要的职权就是直接受命于皇上去抄家。” “抄家?” “对,当皇上感觉到哪一个大臣的存在对自己有威胁时,就会出动皇城司。” “抄别人的家也是要有理由的啊?” 飞羽冷冷地看了一眼秦少白。 “皇城司有一个机密的部门,是专门为了创造出这个理由的。” 见秦少白不语,飞羽又道。 “那部门的老大,王爷你也见过,就是史弥远的私生女无尘姑娘。” 也不去管秦少白越来越惊异的眼神,飞羽继续说道:“北掌是那个部门的实际执行者,他们圈养着一群死士。” “你是说那些毒孩子?” 飞羽摇了摇头。 “王爷是最不屑用毒的,王爷有一个师父名曰五毒散人,现在正云游四海,王爷得了那五毒散人的七分功力,王爷使的,是蛊毒。” 秦少白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永和村的那些毒孩子的确不是王爷所为,王爷是不屑于要这么几个没有任何功力的死士的。王爷要的,是可以控制的,武艺超群死士,这样的死士才有价值。” “你是说,无尘姑娘,北掌他们才是中了六王爷所下蛊毒的死士?” 飞羽点了点头,走进了内室。 他的手在六王爷的床榻上轻轻一按,那床便往一旁移了过去,露出一个地道的入口。 秦少白真是要崩溃了。 这大宋的人是怎么了,这么喜欢在自家挖地道啊。 “王爷,这里面有六王爷更深层次的秘密。只是,里面有一只怪兽,它只认得王爷的气息,听从王爷的吩咐,其他任何人接近都会被他撕成粉碎。” 秦少白不由自主地缩回了脚。 飞羽的眼角浮出一丝冷意,他的手又轻轻一按,床很快就回到了原位。 “王爷,你现在是否还想先去皇城司?” 秦少白正在思忖着。 却听得门外有人清亮地唤了一声。 “孙兴奉赵将军之命前来请六王爷去将军府一坐。” 第281章:扼杀计划开始 一见秦少白,赵白紧锁的眉头就松了下来。 “赵将军找本王过来,是为了何事?” 赵白一听,笑了起来。 “看来,少白还是挺适应这个新身份的,那就好。” 秦少白调皮地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都当上这个六王爷了,如何能不好好地做好六王爷的事情呢。” “少白能如此一说,我心也宽慰了许多。” 赵白说着,却发现秦少白在那里东张西望,知道他在寻找小兰的踪迹,便苦笑一声道:“兰儿她婚礼当天就被银蛇郎君给接走了。” 见秦少白有几分错愕之色,赵白犹疑了一下,还是将宝藏和婴儿之血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少白,你我虽分体,但依然将你看成另一个我,我希望,我们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可以做到双全。” 秦少白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这么残酷的祭祀。 问题是,竟然还真有人相信这样的祭祀。 不行,他不能任由自己的孩子成为这种无知祭祀的祭品。 “我们现在就去找银蛇郎君,把小兰给接回来。” 秦少白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少白,小兰离生养至少还有六个月,这六个月时间我们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对付朝廷里的那些主和派,如何让皇上同意继续北征,从而不用再臣服于金狗。” 赵白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让秦少白心头为之振。 两人再没说起小兰。 赵白说,他昨晚仔细研究了弥远和他的四木三凶,决定先从四木三凶下手,断了史弥远的左膀右臂。 左膀自然是赵汝述,那右臂就非薛极不可。 昨日,他们已经为赵汝述洗了脑,结果差错人意。 赵汝述已经明确地说明,他不会背叛史弥远的。 既然不能被收为己用,那就要英雄断臂。 赵白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这事,绝不能让人怀疑到他们俩。 “现在有两个可选择的人。第一就是百花洞四花,银蛇郎君说过,她们四个会留下来为我们做事。” “第二个人选就是王爷你的皇城司了。” “你是说,利用无尘和史弥远的关系?” 赵白点了点头。 “赵汝述自然是知道无尘和史弥远的关系,这也就给了无尘一个接近赵汝述的机会。” “你是想让无尘去杀了赵汝述?” 赵白摆了摆手。 “赵汝述要由史弥远去杀,才有意思。” 秦少白忍不住看了赵白一眼。 赵白的眼神里全是狠色,看得秦少白心里发颤。 赵白根本没去管秦少白的眼神,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去找无尘姑娘去认爹了。” 无尘此时正在和小婉一起照顾着金昭宁。 金昭宁的精神比以前好了许多。 看到赵白,金昭宁的眼神开始迷离起来。 可是,当她看到秦少白时,眼神里竟充满了惊喜。 金昭宁挣脱了无尘的手,直接就跑到了秦少白的面前。 两只手抓住了秦少白的衣襟。 一张秀美的脸立即变得像小猫一般柔软。 她抬起头,看着秦少白:“你是来接我的吗?” 众人皆吃了一惊。 无尘奔了过来,对着秦少白歉疚地低下头。 “主子,昭宁姑娘是错把你认成秦大人了,她经常会这样认错人,你不要怪责于她。” “没事,无尘,你先将金姑娘安顿好,我们有事要找你。” 无尘去拉金昭宁的手。 金昭宁哪里肯放开秦少白,身子往秦少白身上依着。 她一只手拽紧了秦少白的衣服,另一只手疯狂地甩着。 “昭宁。” 秦少白制住了无尘。 他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金昭宁的头发,“昭宁乖了,先和小婉回房去休息,等我把事情办好后,就去带你回去。” 金昭宁猛地抬起头来。 “你,真的是来接我的吗?” 秦少白点了点头。 金昭宁的眼中放出光来,她松开手,朝着小婉走了过去。 一下就将小婉给抱了起来。 “婉儿,走,我们先回房,等会你爹爹就会来接我们回家了。” 无尘目送着金昭宁离开,这才转过身单膝跪下:“无尘有负王爷重托,没能让昭宁姑娘恢复正常。” “她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有什么痛苦。” 无尘抬眼,看到她家主子竟然眼中有泪光,不由惊问了一句。 “主子,你怎么了?” 秦少白连忙收回自己的思绪,挤出一缕笑来。 “无尘,我和赵将军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赵汝述实在想不通,无尘姑娘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无尘剑指薛极那一幕,他没有亲眼所见。 但薛极却在一次醉酒后模模糊糊地吐露出那无尘姑娘根本就不是薛极的女儿,而是史弥远当年风流惹下的祸根。 虽然酒醒后薛极矢口否认他曾经这么说过,还捧出重金让赵汝述保密。 这就让赵汝述再一次确定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就是他主子史弥远的私生女。 “赵大人。” 无尘见赵汝述看着自己发呆,端起了酒杯,嫣然一笑。 这一笑,真正是让赵汝述感觉到骨头都被一条条虫子给蛀得松动,酥软。 他又马上想到这个女人可和其他女子不一样,是自己可望而不及的一个。 这样一想,赵汝述便站起身来,十分恭敬地接过了无尘的酒杯。 “无尘小姐,不知道你这次找汝述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无尘的眸子里立即就涌出一股悲凉之色。 “赵大人,你也听说了我和我那新生父亲的那恩恩怨怨。” 赵汝述想说,薛极可真是太无辜了。 想想,薛极捧着金子求自己时那满眼的恐惧,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无尘见赵汝述在那里使劲地咽口水,心中实在是好笑。 “赵大人,我后来想明白了,不管我父亲从前如何对待我的母亲,但他是我父亲这个事实是怎么避也避不开的。” 赵汝述可没想到无尘会突然是说出这样的话。 他心头一片亮堂。 如果无尘能够原谅那假父亲薛极,也是一定可以原谅真父亲史弥远的。 说不定,他还真能帮史公把这个貌比西子,才堪红玉的女儿给认回来呢。 到时候,史公多了一个好帮手,还能享受天伦之乐,他这些日子所犯的错就都可以弥补了。 赵汝述正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想象中时,听得无尘轻声叹道。 “其实,无尘对自己的身世,早就清清楚楚,只可惜,无尘无福,无法让亲生父亲承认自己。” 无尘突然间跪到了赵汝述的面前:“赵大人,无尘在这里举目无亲,无尘知道赵大人忠善两全,乐于助人,无尘只能寄希望于赵大人了。” 第282章:将计就计 无尘说着,盯着赵汝述的眸子里已是泪光闪烁。 赵汝述哪里受得了无尘如此的目光,连忙去扶无尘。 “无尘姑娘放心,我和薛大人也算有一点交情,我自会和他讲明姑娘的心愿。” 谁知道无尘一听,脸色一变。 身子更是往后退去,轻轻地放开了赵汝述的搀扶。 “赵大人,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无尘说的那个绝情的爹爹是谁吗?” 无尘取出一张画像来:“昨日,无尘清理母亲留下的遗物,发现这一张画像。画像里的人年轻俊朗,但我仔细看过,这画像中人绝对不是薛大人。” 无尘说着,将画摊开,轻轻地抚摸着,然后抬起那双无邪的眼:“赵大人,你一定是能看出来他是谁的吧。” 赵汝述哪能看不出这画中人是谁。 但他现在还不能说。 从薛极那里,他也没听到史弥远对无尘的任何打算。 史弥远更是从没有在他们面前说过任何关于无尘的话。 赵汝述经历了福建的事后,现在是学的乖巧了许多。 任何事情都不会再草率地下结论。 冲动是魔鬼。 这魔鬼已经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史弥远现在对他几乎已经不再信任。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子。 这天使一般美丽的女子,不知道带给他的会是好运还是厄运。 “赵大人,无尘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从小到大,无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和父亲在一起。” 无尘竟款款跪下,吓得赵汝述连忙去拉。 谁知道,无尘的身子一下子歪了过去,正好跌倒在赵汝述的怀里。 就在这时候,门被推开。 薛极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俩。 赵汝述连忙松开了无尘,站了起来。 “薛极,你可不要相信什么眼见为实,和你想的不是一件事。” “和他想的不是一件事,那和我想的是不是一件事?” 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史弥远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他的眼睛并没有盯着赵汝述,而是看向了依然跌坐在地上的无尘。 无尘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史弥远心中一震,这样的一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那年,舟上的那个女子,温婉得如天上白云一般的女子,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史弥远感觉到心被什么给浸润着。 他竟走向了无尘,伸出了手,拉住了无尘。 无尘幽怨的眼睛盯着他。 突然,她的眼中满了愤恨。 她甩开了史弥远的手。 “相爷,我知道你位高权重,与小女子身份有别。” 无尘站了起来,眼中的愤怒之色可是丝毫也没改。 “你若不愿意认我,大可以让我自生自灭。” 史弥远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无尘已经知道了一切。 他正欲解释,却见无尘一转身,指向了赵汝述。 赵汝述本已经缩了起来,见无尘手指自己,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他感觉到额头上直冒汗,还没来得及去擦拭一下,就听得无尘低吼了起来。 “你为何要让赵大人约我来这里,还让他……” 无尘竟是说不出话来,更咽起来。 赵汝述本能地辩护着:“无尘姑娘,我,我可没做什么啊。” “你,你……” 无尘的眼中显出悲痛之色,竟是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赵大人,你究竟对无尘姑娘做了什么?” 薛极着急地问道,转过身又对史弥远保证道: “史公,赵大人对你极为忠诚的,这一点还请你相信。” “史公,我……” 赵汝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史弥远和薛极会过来。 自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清丽可人的小丫头突然间就改变了态度。 而且,这小姑娘只知道哭,根本就不说出任何哭的理由来。 可是,从史弥远和薛极的态度来看,他们俩是相信了自己一定对无尘姑娘做了什么。 而且是让人痛得直咬牙的什么。 “薛大人,麻烦你先带着无尘姑娘去隔壁厢房,我有话要和赵大人说。” 史弥远的声音冰冷冰冷的,让赵汝述感觉到仿佛进入了冰窟里一般。 “史公,我,我真没对无尘姑娘做什么。” 赵汝述扑通一下跪在了史弥远的面前。 “我知道,那丫头让人送信给我,说有重要事情要和我说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她今天所做的事情是早有预谋的。” 赵汝述一听这话,心头的大石头掉了下来。 “不过,赵大人,既然丫头放招过来了,我总得好好接一招。” 史弥远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笑来,“所以,还得委屈一下汝述你,好好地配合一下我的将计就计。” 第283章:史弥远认女 薛极正在门外着急地等着。 他当然不会相信赵汝述会对无尘做些什么。 不要说赵汝述已经知道无尘是史弥远的私生女,他根本没有那个胆子去做这件事。 就算不知道,赵汝述也不至于那么饥渴,对六王爷的人下手。 赵汝述不止一次地对薛极说过,六王爷绝对是史公最棘手的对手。 每次赵汝述说到这里,那眼神里就充满了恐惧。 更何况,上次从开封府回来时,他向赵汝述讲及无尘剑挑自己的时候,赵汝述可是张大了嘴巴叹了一句,虎父无犬女,这无尘姑娘不好惹啊。 既然不好惹,赵汝述又如何会色迷心窍,对无尘姑娘做一些不轨的事情。 而且还正好被史公看到。 这事,怎么看,都像一个圈套。 可是,房间里的小女子呜呜咽咽地哭着。 那委屈至极的模样,让你无法不相信,她是真的受到了不能言说的屈辱。 薛极的目光落到无尘的身上,他实在不明白无尘为什么要设下一个圈套来陷害赵汝述。 赵汝述和她似乎是八竿子也打不到的关系啊。 无尘要恨,也只会恨他这个假父亲啊。 薛极的心里生出一丝愧疚来。 他总觉得是他造就了这个女孩悲凉的一生。 他也一直在寻找着机会让史弥远能够接受无尘,但史弥远根本好像忘记了无尘的存在一般。 直到一个时辰前,无尘让人来宰相府,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史弥远说。 他原以为史弥远不会有什么反应的,毕竟史弥远可是当着他的面说过,不要再提那段往事,更不准再说起任何关于无尘的事情。 谁知道史弥远立即带着他就来到了望乡楼。 一到望乡楼,就看到了这个场面。 薛极的目光在无尘的身上晃悠着,他真的感觉到迷惑了。 “来人啊。” 史弥远却在屋里大喊了起来。 薛极的心里一颤。 史弥远的声音里透着一种凶狠,一种只有薛极这样的亲信才能听得出来的杀机。 史公,不会是真的相信了赵汝述轻薄了无尘,要将赵汝述给处死吧。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要知道六王爷一事后,史弥远对赵汝述已经完全失去了从前的宠信。 甚至于,还多了一丝厌嫌。 以史弥远的做人原则,没用的东西就该扔掉。 那史弥远利用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陷阱的事情来除掉赵汝述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薛极想着,只觉得头上冷汗直冒。 几个护院从薛极身旁冲了过去。 紧接着,赵汝述就被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史公,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史公,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赵汝述大声地喊着,看到薛极,他连忙拉住了薛极的手。 “薛大人,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我如何会做出那么猪狗不如的事情呢。薛大人,你快帮我和史公说一说,我如何有那个胆子……” 薛极捂住了赵汝述的嘴。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祸从口出。 “薛大人。”一个护院停了下来,对着薛极抱拳。 “还请薛大人不要为难在下们,我们现在就得送赵大人去天牢。” 说着,那几个护院一人架起赵汝述的一个手臂,往前拖去。 薛极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赵汝述像只小猪一样地被拖走了。 “薛大人,你进来。” 史弥远喊着,声音里的怒气依然没有消散。 薛极壮了壮胆子,提步往屋里走。 “薛大人,无尘显然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不过我还是需要你向无尘解释一下,一定不能让无尘误会我,要让无尘相信,我也是刚刚确定了她的身份,我是诚心诚意要将无尘认回来的。” 薛极愕然。 当初你在人家无尘姑娘面前可是把信物都给捏碎了,现在又要我出面去解释,我可怎么解释。 “你就拿着这张画像去。” 史弥远像看透了薛极的心思,递过来那张画像。 “你就说,我是在看到这张画像后才突然间想起了那些往事。” “史公……” 史弥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薛极只得无可奈何地走向无尘。 无尘已经停止了哭泣。 她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 望乡楼外,赵汝述正在那里大呼小叫着,诉说着他的冤屈。 无尘的唇角勾出一缕淡笑。 “无尘姑娘。” 薛极轻唤了一声。 无尘转过身来。 “薛大人。” 她竟对着薛极微微欠身:“薛大人,无尘误会了薛大人,还请薛大人见谅。” 薛极尴尬地笑了一下:“无尘姑娘,这事也不能怪你。事实上老夫的确认识你的母亲。” 无尘抬起一双充满真诚的目光看着薛极。 薛极面对如此地纯净的目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举起手中的画像:“这是你娘画的吗?” 无尘点了点头。 “刚刚史公看了这画像,他彻底地明白了。” “噢。” 无尘的声音里竟透着一丝我早就明白的意思。 薛极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了。 “无尘姑娘,其实当年我只是一个陪客,真正对你母亲产生爱意的那人是史公,所以……” “我知道……” 无尘的眼睑突然往下一垂,她那张俏丽生动的脸顿时充满了让人怜惜的幽怨。 “我已经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只是很难受,为什么他不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女儿。” “无尘姑娘,这事,你也不能怪史公,毕竟时代已久远,还有你拿出来的那块玉,的确是史公先赠给我,我又替史公转赠给你娘的。这事,史公并不知道。” 薛极觉得自己的额头在冒汗。 他自己都在奇怪,为什么这一次说谎他会感觉到尴尬。 “所以,现在他……” “薛大人,史公让你带着大小姐回府,他已经先回府中为大小姐打点一切了。” 推门而进的护院的一席话,让无尘惊喜地抬起脸。 无尘竟是一下子握住了薛极的手:“薛大人,你听到没有,爹爹他认我了,我,不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了,我有爹了。” 无尘说着,竟是对着窗口就拜了下去。 “爹,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和娘能进府。” 她竟真的哭着磕起头, “娘,娘,爹认我了,爹认我们了,你可以入到爹的家谱中去了。” 薛极看着哭得像个泪人的无尘,心里暗暗叹道。 无尘姑娘啊,你想要入史公家家谱,那可太难了。 第284章:史家大乱 赵白很快就收到了史弥远将赵汝述打入天牢的消息。 史弥远这次所为,还真是让赵白大吃一惊。 百思不得其解后,赵白让人去六王爷府请来了秦少白。 秦少白也是一脸的懵逼。 当初,他们设下这个局,只是希望验证一下史弥远是否真的已经放弃了赵汝述。 谁曾想,无尘竟然用了这么狠有一招,而史弥远更是将事情搞得严重起来,直接将赵汝述关进了天牢,还让人带信给赵白说会送赵汝述过来堂前受审。 “汝述虽为我重用,但远不能容忍他欺凌弱女。故远请求大人秉公执法,用法制来严惩汝述,还小女一个公道。” 赵白将史弥远的信递给秦少白看。 手指着最后一句。 “没想到史弥远竟然会认下了无尘。” “那我们的计划还要实施吗?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赵白没想到秦少白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瞥了他一眼: “哪有夫人哪有兵,无尘原本也是他的女儿。就算他知道了无尘是在欺骗他,难不成他会比老虎还要毒?” 秦少白想想,赵白说得也对。 对无尘担心暂时放在了一旁。 “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既然想让我们来审这赵汝述,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我们不妨遂了他的心愿,来个全民公审赵汝述。我倒要看看,这史弥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那我们现在就让人去天牢提审赵汝述?” 赵白摇了摇头。 “史公给我们这么大一个信任,我们怎么可以如此轻率。我要让史弥远看到我的诚意,让他知道开封知府是最为公正的存在。” 秦少白没有想到赵白所说的公正的存在竟然是大肆宣扬此事。 他让人在临安府的各个通道都贴上了赵汝述的画像,下面写着要开庭审判赵汝述的时间,号召百姓们都来听审。 这样一来,还没开审,赵汝述的事情就在民间发了酵。 不仅是普通老百姓,就是一些官员,一提到赵汝述也都是直摇头,表示没法相信赵汝述竟然会做出如此为人不耻的行为。 这还只是告示贴出去的附带反应。 临安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告示里隐晦的另一层意思。 公告虽然没有明说,但众人都能猜出那公告里受辱的那个女子,她是史弥远史大人的千金。 至于到底是哪一个千金,老百姓可不去管。 有瓜可啃,还是当朝最红大官史丞相家的瓜,啃着就是了。 宰相府里可是乱成了一团。 史弥远的三个女儿一起跑回了家,要史弥远去找赵白算帐,说他胡乱张贴告示,辱没了她们的名声。 “爹爹,相公在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你让我如何向他解释?” “大姐,大姐夫还算对你客气的。我啊,直接被相公指着鼻子骂,说他去刑部上班,那些人的眼睛都带着嘲讽,他,他都要和我和离了。” “大姐,二姐,你们还好,都嫁了人了,我呢,我还是个黄花闺女。”小女儿已经哭出声来了,“今天上街,那些认得我的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竟然还有人直接跑过来问我,史小姐,告示上说得是不是你呢?” 三个女儿围着史弥远呜呜咽咽,闹得他心烦。 史弥远开始意识到自己真是小看了赵白。 他当时是想把赵汝述的案子当成一个难题抛给赵白。 他也是想看一看赵白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起案子。 他也可以决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赵白。 他可没想到赵白会来这一招。 “老爷。” 史弥远回头看去,原配夫人一脸愠怒地看着自己。 史弥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的这个夫人。 夫人家世渊博,父亲和祖父都是大宋的战将,祖辈更是开国功臣,更重要的是,这夫人比他要大上六岁。 史弥远对这原配夫人一直是又敬又怕的。 “夫人,你怎么来了?你要有什么事,让人叫我一声,我去佛堂见你就行了。” “你来佛堂见我?” 史夫人一甩袖。 立即就有人端了椅子过来,让史夫人坐下。 “我可不敢劳烦老爷去见我,再说了,佛堂里的那些菩萨要见的都是干干净净的人。” 史弥远尴尬地笑笑。 “老爷,我就想知道,汝述当真对咱闺女有不轨行为?” 史夫人说着,又转向三位史小姐。 “你们谁去招惹了你们赵叔叔?” 三位史小姐马上就眼眶红了,都委委屈屈地摇头,然后奔到了史夫人面前,让她给自己作主。 “老爷,如若这汝述并没有欺负我们家任一个女儿,那开封府赵大人是不是就有胡乱宣扬之罪?” “夫人,你听我说。” 没等史弥远说完,史夫人已经怒瞪着了他。 “还是说,你史相爷还有另外一个女儿?” 史弥远让人将三位小姐先送回各自厢房休息,然后端了一张小凳,坐到了史夫人的下手。 “夫人,此事的确是弥远处理不当,但事情已经过了十几年,还请夫人不要生气。” “这么说,你的确是有一个私生女,而那女娃娃也的确是受到了汝述的凌辱?” 史弥远摇了摇头:“无尘是我女儿不假,但汝述一事,却是我拿来试探赵白的。” 史弥远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特别强调了赵汝述也是同意了这个苦肉计,愿意陪他将计就计。 “糊涂!” 史夫人怒喝了一声。 “你难道是忘记了他赵白是什么人吗?你以为他会顾及你的面子,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多年前,他就看你不顺眼,你竟然还送羊入虎口?” 史夫人站了起来,“你,快去找赵白,拉上你那个私生女儿,把事情说清楚,把汝述给我放出来。” “夫人,这事,整个临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如果不经过庭审就将汝述捞回来,不仅不能挽回汝述的声誉,恐怕别人又会说我以权谋私了。” 史夫人沉吟了一会:“你说的也是个道理。公堂之上,方能给汝述带来清白。” 史弥远听史夫人这么一说,脸色好转了许多。 他正欲再说什么,却听史夫人哀叹了一声:“你就有把握让你那私生的女儿公堂上反口,从而让公众都认为这件事完全是赵白的失察之责吗?” 第285章:瞬息万变 赵白也在担心着无尘。 他原以为告示一出,史弥远会来找他,要求他把告示撤回。 他甚至想过,史弥远会主动地解释,说赵汝述的事情纯属误会。 可是他根本没有等到史弥远的到来,反而等到了一个消息。 史弥远要带着无尘亲自来听审。 审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赵汝述这些日子似乎过得很不顺心,他比几月前竟是苍老了许多。 看到坐在大堂之上的赵白,赵汝述努力挤出一丝笑来。 赵白能读懂赵汝述这笑。 多日前,他还在这堂上谈笑风生,而如今却成了那个阶下之囚。 更可笑的是,送他上这大堂的竟是他的恩师,他最为尊敬的人。 “赵大人,你有官衔在身,可以不用下跪。” 赵白心中明白,堂下的赵汝述之所以会遭如此困境,他是很主要的原因。 他自知自己为了大业不得不如此去做,可依然感觉到对不起这堂下之人。 扪心自问,四木三凶里,赵汝述算是最善良的人了。 “赵将军,汝述身戴这枷锁,公堂之上,怎敢不跪?” 赵汝述惨笑一声,双膝跪下。 “赵大人……” 史弥远咳咳了两声。 “史公有何事想要提出?” 赵白问着,眼睛却依然盯着赵汝述。 “赵将军,你坐在朝堂之上,你才是堂堂正正的赵大人。” 史弥远的目光落在赵汝述身上,“他纵是有冤屈,也有待赵大人你慧眼来辨识,而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待罪之人,你大可直呼其名就好。” 赵白发现赵汝述的头微微向上抬了一下,又很快地低了下去。 赵白心中一动。 看来赵汝述的心思已经在动了。 “赵汝述,你可知罪?” 惊堂木一敲,赵白朗声一喝,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们都安静下来。 “汝述不知身犯何罪,还请赵大人明示。” 这一次,赵白看清楚了赵汝述的眼神。 那眼神里根本全都是淡定,无畏。 “来人啊,传无尘姑娘。”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无尘款款来到了大堂。 门外已有人惊呼起来。 “这女子,不就是那人大闹府衙之人吗?” “对对,我还被她的暗器伤过,的确是她。” “这么凶悍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被人轻薄?” “对对,我看那跪着的人根本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 史弥远的嘴角扯了一扯。 昨日,史夫人问他有什么法子能让无尘承认这根本就是一个误会,他想都没想,就说自己早做好了准备。 今天看来,这准备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跪在那里的无尘,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看着就要站起身来对那些饶舌之人施以重罚。 只要无尘出手,那一切就可以不言而喻。 到时,他就可以以为赵汝述伸张正义为名,去皇上面前弹劾赵白。 史弥远想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胡子。 谁料,他根本没等到无尘动手,反而是听到了嘤嘤的哭声。 无尘缓缓地回过头,看着人群。 她满脸是泪,嘴唇更是哆嗦着,是说不出来的楚楚可怜。 “各位乡亲,你们还记得无尘,无尘很开心。” 说完一句,就开始呜咽。 “无尘也以为自己一身武艺,不会受这恶贼的欺辱,再加上这恶贼和我父亲关系甚密,无尘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叔叔来待的。谁知道,这恶贼竟……” 又是掩面低声呜咽。 无尘本就生得如花似玉。 再加上这揪人心魂的呜咽声,这让人怜惜的凄楚表情,竟是引得几个围观的女子也似感同身受,不停地用手绢擦眼泪。 “一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丢不丢人啊?” “人家把你当叔叔一样尊敬,你却把脏手伸了过去。” “就是,还是当官的呢,这学问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人,你快判,判完我们这些女子都要朝他吐唾沫呢。” …… 无尘缓缓回过身来,对着坐在一旁的秦少白微微一笑,然后又将同情的目光投到了赵汝述身上。 赵汝述苦笑了一下:“无尘姑娘,孰是孰非,我们还是让赵大人判吧。” 赵白是听呆了,也看傻了。 他从来没想到无尘会有这么精彩的表演,他几乎是要为无尘喝彩了。 他斜眼瞥了一眼史弥远。 史弥远的脸色苍白,很明显,史弥远也没想到无尘会来这么一招。 原本还对赵汝述有利的群情一下子被扭转过去。 史弥远现在有些后悔,他应该想到这丫头既然也设下陷阱诬陷赵汝述,一定是已经做充分的准备。 他却又有一丝开心。 这样厉害的一个女孩是他弥远的女儿。 俗话说得好,血融于水。 等他对无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这个女儿会比家中任何一个人都能帮忙。 史弥远的目光又落在了赵汝述身上。 他不由轻叹了一声。 也许,这一次,他真的要放弃这个跟了他多年的朋党了。 赵白见史弥远的目光在不停地闪动,知道史弥远此时正在思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他明白了,刚刚那些怒喝无尘厉害的人都是史弥远安排的。 史弥远啊史弥远,你一定是想不到,你这个女儿是真的青出于蓝啊。 赵白将那惊堂木一敲,对着无尘就问道:“无尘姑娘,你既然说赵汝述轻薄于你,还请你将当日的情形一一说来。” 无尘的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大人,你一定要为我作主啊。我,我真的只是想找回我的爹爹。” 赵白懵在那里,好好地怎么又说起你的爹爹了? 这大堂之上,我也没办法直接让你认史相为爹爹啊。 他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却看到史弥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大人,今天正好借赵大人这宝地,老夫也向全临安城的百姓说一件喜事。” 门外围观的人一片唏嘘。 赵白和秦少白对视了一眼。 赵汝述直起了腰,目光落在史弥远身上。 无尘,她那粉红的嘴唇竟然有些哆嗦,她握紧了拳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史弥远。 “无尘。” 史弥远的手放在了无尘的肩上。 “对不起,无尘,这么多年来,为父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才让你受这淫贼的欺辱。” 啪的一巴掌,赵汝述的脸上多了几条血红的手掌印。 第286章:竟成了一场误会 史弥远这一掌,将众人都打懵在那里。 赵汝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史弥远。 “各位乡亲,我史弥远生来最痛恨那些淫人妻女之人,如若此人真的做了不耻之事,我定要求府衙大人严惩不贷。” 史弥远一脸的正色。 竟是赢得围观群众一阵喝彩。 史弥远安排在群众中的那些爪牙们趁机大肆宣扬史弥远的仁善。 这下却没有人去应和了。 史弥远见状,连忙向那些人使了个眼色。 赵白眼见这场闹剧越闹越远,不得不又使劲敲了一下惊堂木。 “无尘姑娘,还请你将案发过程仔细说来。” “回大人,无尘知晓宰相大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后,心中实在惶恐。” 眼泪又从无尘的脸上滚落下来。 “无尘不求入那宰相府,无尘只想让父亲大人知道有无尘这样一个女儿。” 门外一片唏嘘之声。 无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尘知道赵汝述赵大人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所以动了一点女儿家的小心思。” 无尘似乎又想起被辱时的情景,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无尘姑娘,你不要哭,你将这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我们听,我,六王爷,史相,还有临安府的乡亲们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赵白的话无疑给了无尘一个定心丸。 她开始将自己约见赵汝述,想要赵汝述帮忙见史弥远,赵汝述却提出非份要求,最后还对她动手动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门外众人听了都义愤填膺。 赵白却是苦笑不得。 无尘啊无尘,你这话也太前后矛盾了吧。 一开始搞得沸沸扬扬,还以为你清白受损呢。 谁知道就是人家拉了一下你的手,连你那小脸都没有摸过。 至于那非分要求,可是一点也不非份。 人家不就要求你见到史弥远后不要说出是他牵线搭桥的吗? 赵白看看秦少白,秦少白也是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赵白又用余光瞥了一下史弥远。 史弥远的脸色可没有那么轻松,反而显得更加凝重起来。 他的心里全是迷惑。 无尘这小丫头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这堂上的一番一措辞,可跟当初在望乡楼完全不一样啊。 就连语气都变得轻巧了许多。 难不成,这丫头善心大发,想要放过赵汝述了? 如果这样,刚刚自己那一巴掌是不是太过了? 史弥远想到这里,突然就是明白了。 无尘这丫头,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惩戒赵汝述。 她的用意本来就是为了挑拨自己和赵汝述的关系。 史弥远不由地去看了一眼赵汝述。 赵汝述的头依然低着,并不因为无尘那蜻蜓点水的描述感到一丝轻松。 门外听审的吃瓜群众,原以为无尘会说出什么精彩的瞬间。 谁知道听到的却是如此清汤寡水。 自知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竟是一个个退了出去。 大堂里只余下他们几个时,史弥远终于站了起来。 “赵大人,刚刚大人也听到了,这件事完全是一场误会。小女脸薄,严守理学之规,以为汝述拉了一下她的手就是对她的不轨,其实,汝述只是为了表示对她的事情一份重视。” 史弥远说完,看向了赵汝述。 “汝述,你说,是不是如此?” 赵汝述自然是听出了无尘语气的舒缓,他也明白无尘是不愿意再来为难自己。 他对无尘竟是生出了几分感激。 如今看到史弥远又站出来为他解释,他本想应和了史弥远的话,顺着台阶就下 可一想到刚刚那一巴掌,他的心里又全是愤懑了。 虽然来之前,他们已经商议好这是一起苦肉计,但他真的没有想过史弥远会当众扇他一巴掌。 就那么一巴掌,赵汝述已经明白了自己在史弥远心中的地位。 他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此时的赵汝述真是百感交集,心中早已经萌生出离开临安的意思。 但,他明白,他是不能和史弥远对着干的。 否则,他这临安也是无法顺利离开了。 想到此,赵汝述点了点头,对着赵白拱手道:“大人,史公所言正是汝述心中所想,汝述从来没对无尘姑娘心生歹念,汝述当时所想的就是如何让史公和无尘姑娘父女相认。” 赵白转向无尘,又问道。 “无尘姑娘,你是否同意史相和赵大人所说。” 无尘还未开口,秦少白已经笑了起来。 “你们看,门外围观的群众都已经散去了,说明他们也知道这只是一个误会引起的笑话,无尘,你就不要太过于计较了。” 秦少白这么一说,无尘就像得了赦令一般,马上就将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弯下腰,对着赵汝述就行起礼来。 “赵大人,请原谅无尘没见过世面。无尘从小就被母亲教育着,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才会对赵大人有所误会。还请赵大人能原谅无尘的莽撞。” 这几句话,说得是在情在理,而且说话时那神态更是充满了歉疚。 赵汝述哪里还能生什么气,当即回礼道:“无尘姑娘言重了,汝述还得感谢无尘姑娘的宽容大度,没有记恨汝述的冒失。” 赵汝述说完,又抱拳对着秦少白道。 “六王爷刚刚仗义执言,让无尘姑娘能明了汝述的本意,汝述万分感激。” 谢过秦少白后,赵汝述又开始感谢起赵白来。 “赵大人,赵将军,汝述以前对将军大人多有微词,以为大人只不过是徒有虚表,得皇家之荫庇。今日汝述方知将军大人的确是有一双慧眼,可以带给临安百姓公平和正义。” 史弥远见赵汝述将在座所有人都感谢了一番,却连正眼也没看他一眼。 他气得两肺发红,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赵白哪里看不出史弥远这明摆着的愤怒。 他和秦少白对看了一眼。 彼此都明白,他们这一招挑拨离间,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结果却还是让人十分满意的。 两人的目光又同时投向了无尘。 那姑娘,正悠闲自得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好像这堂上发生的事情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第287章:中秋节君臣巡街 一场闹剧过后,赵汝述和史弥远的感情算是有了一条裂缝。 没等赵汝述找理由,史弥远就像朝廷奏本,把赵汝述踢回了福建。 史弥远踢走了赵汝述后,又将无尘迎进了宰相府。 无尘去拜别秦少白时, 秦少白特意交待了无尘。 从今后你只要当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就好。 谁知道无尘是把脸一冷:“王爷,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忘记了让我接近那史贼的目的了吗?”、 秦少白一时语塞,只得嘱咐她自己小心。 无尘干脆直接和史弥远说,自己虽然住在这相府,但,还是会在皇城司就职,还是六王爷的兵。 史弥远知道要一步步地软化无尘,便也笑着答应了。 赵白开始正式接手临安府。 他将府上一些悬而未决的案子全都捧了出来,命捕快们一一去破案,几个月来,竟将那库存的疑案给解决了好几起,临安府的破案率大幅度提升。 再加上赵白对罪证确凿之人施以严刑,有时竟到了让秦少白不忍目睹的地步。 临安府的捕快们现在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整日里巡街破案,累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倒让临安城那些有犯罪倾向的人都把尾巴夹得紧紧的了。 一时间,临安风气大好,甚至到了可以夜不闭户口的程度。 这些日子,赵白忙着他的治安维护,秦少白忙他的皇城司,两人竟是很少见面。 这日,中秋佳节。 银蛇郎君那里传来消息,说小兰已经安全到达大理,腹中胎儿一切安好。 赵白得了这消息,让人去王爷府请秦少白来。 谁料去的人回来却报,六王爷带着无尘姑娘出了城。 问及去了哪里,却只知道是皇城司秘务,具体是去干什么,并不知晓。 赵白想了想,让人为他换上大将军服,他要进宫去面圣。 宋宁宗正在杨皇后那里小憩,听到公公报护国大将军到,他立时就慌了神。 “皇上为何如此惊惶,大将军虽是你的皇兄,但现在终究是你为君来他为臣。” 宋宁宗却始终皱着眉。 他太明白了,他这个皇位就是捡拾而来的。 当年韩侂胄可是极力向先皇上言,立大皇子赵白为储君的。 而且赵白的战神威名也让朝堂众人对他心服口服。 这次赵白回归,宋宁宗多少是有些忌讳的。 要不是赵白主动要求只做临安知府,宋宁宗可能真的会考虑史弥远的意见,将赵白赶出临安。 这一次,他刚刚让六王爷出城去做一件他认为很重要的事情,赵白就寻了过来,不由让他怀疑赵白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过来兴师问罪。 “小安子,你去和大将军说,就说朕身体不适,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请大将军择日再来。” 安公公去了没多久,回来了,一脸的沮丧。 “皇上,大将军说,今日是中秋佳节,大将军请皇上出宫去看看百姓们如何过这佳节的。” “你没跟他说朕龙体欠安吗?” “说了,但大将军说,这中秋视察民情赵家祖先留传下来的……” 宋宁宗这才记起,自北伐失败后,他也是忘记了这个祖训。 “和,给朕更衣,朕今天要和皇兄一起去看看朕的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 赵白正在宫门外候着,却见史弥远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史公,你这是准备和我一起陪皇上去看看百姓的生活吗?” “大将军,今日中秋佳节,我大宋百姓个个安居乐业,大将军是要带皇上去看什么?” 赵白哼了一声。 “史公,若百姓果真安居乐业,皇上就更应该去与民同乐,让百姓感受到我们大宋朝廷的信心所在。” “大将军所言极是。” 宋宁宗已经一身便装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安公公和飞羽。 秦少白出城做事时,飞羽本是要随身跟从。 秦少白想了想,还是把飞羽给留了下来,让他在自己离城的这段日子里好好保护宋宁宗。 众人见过宋宁宗,史弥远在路上想了半天的阻拦之词全被宋宁宗给拦在了外面。 “大皇兄,史爱卿,走,我们去看看,临安的老百姓是怎么过中秋的。” 三人出了宫,便往御街走去。 御街上十分地热闹。 各种买卖摊子摆满了街市。 百姓们都在采购中秋用品。 “史爱卿,今日可是中秋节?” 史弥远连忙应道。 “那为何这么多的百姓买了元宝蜡烛?难道他们以为今天是清明节吗?” 宋宁宗的眉头微皱着。 史弥远连忙让人去问。 “回皇上,回史公,那百姓说,他有兄弟在北伐中死去,想着他们不能再和亲人团聚,所以就买一点一元宝蜡烛祭祀一番。” 回话的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史弥远一脚踹了出去。 “你到底是什么耳朵,胡乱听来的什么消息?” 说完,转身又对宋宁宗道:“皇上,这只是个别现象,可能那家人正好死了家人,今年才会有祭祀之说。” 宋宁宗黑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 “皇上,再往前就是大相国寺了,皇上是否要去为大宋子民祈福?” 宋宁宗看了一眼赵白:“那就去大相国寺看看吧。” 众人来到大相国寺,这里的香火果然了得。 史弥远看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不由露出了笑脸。 “皇上,百姓还是需要有一些信仰的。他们信天信地信佛信皇上你,才能安然地过上好日子。” 见宋宁宗不说话,史弥远趁机进言到。 “臣近日听理学大家刘先生的教诲,真可谓是茅塞顿开,顿觉程朱理学才是百姓精神的依托所在。” “噢,爱卿不妨多说一些给朕听听。” 史弥远大喜,连忙将前几日听到的理学之道绘声绘色重复了一遍。 “理高于一切,心中的道德感能让人做出正确的选择。” 宋宁宗喃喃说着,眼中放出光芒来。 史弥远一见,心知宋宁宗已对自己这一番理论有了兴趣,不由地大喜。 “皇上,臣想奏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寺庙前一片喧闹。 “飞羽,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赵白喝道,已是玉箫在手,和那安公公一起护住了宋宁宗。 第288章:许愿 史弥远正欲向宋宁宗推广程朱理学时,大相国寺外却是一片喧嚣之声。 赵白首先想到的是宋宁宗的安全,和安公公两人一前一后将宋宁宗护卫起来,并让飞羽前往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一会,飞羽就奔了回来。 “启禀皇上,是一些群众在祈求明年大丰收。” 众人一听,脸色大好。 “既然是百姓在为丰收祈愿,我们不妨去看上一看。” 宋宁宗说着,正要前往,却看到史弥远的脸色微变。 薛极正在史弥远的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皇上,臣认为不宜前往。” 史弥远这么一说,宋宁宗就停了下脚步。 他的脸色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依然问道:“爱卿何出此言?” “皇上,这祈求丰收之事是与上天对话,这种事情理应有皇上你这天之骄子去做,也只有您的祈求,老天才会听到,才会让我大宋来年五谷丰登。” 见宋宁宗面色稍有缓和,史弥远又道。 “而且,臣认为,从皇上的安危着想,也不该去凑这么一个热闹。” 史弥远的目光落在了赵白的身上,“虽说现在大宋一片宁和,但依然不能排除有人想叛上作乱,趁皇上出巡的机会做一些对皇上不利的事情。” 赵白见史弥远说这话时,那眼晴是死盯着自己,心中甚觉可笑。 “史公,你这话就错了。” “噢,皇兄,你倒是说说史爱卿他错在哪里?” 宋宁宗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皇上为万民祈求来年丰收自然能感动上天,但百姓自发地祈求,这种愿力更有力量,上天听了,自然会有所动,也就能满足百姓的要求。” 赵白又微微一笑。 “至于史公所说,有人趁机会不利于皇上,那就更是荒谬了。” 史弥远的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皇兄,你快说说,史爱卿如何地荒谬了?” 宋宁宗却是来了兴趣,催促赵白继续说下去。 “回皇上,这大相国寺里也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皇上你微服出巡,又如何会有人预先埋伏在这里要对皇上不利呢?除非史公是认为白想要谋害皇上?” 史弥远尬尬笑道:“大将军可真是会说,你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世人皆知,又如何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呢。” 史弥远原以为自己给了赵白一个台阶下,赵白理应就此收手,让此事过去。 谁知道赵白朗声大笑后却道:“既然白没有任何要谋害皇上之意,难不成史公所说的那心怀不轨之人,是史公你自己?” 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宋宁宗一听,脸色大变,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史弥远只得就地跪下:“皇上,老臣对皇上的心,可昭日月。” 宋宁宗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上堆起了笑容。 他伸手将史弥远扶了起来。 ‘“爱卿你也是太过于认真了,刚刚皇兄就是和爱卿你开一个玩笑。”他转身又对着赵白道,“皇兄,现在朕最倚重的也就是你,六皇弟还有史爱卿了,还望你们能一起为朕,为大宋子民效力。” “臣等必不辜负皇上的信任。” 一番明争暗斗之后,宋宁宗也没有了要去凑个热闹的兴致。 他挥挥手,示意回宫。 谁料寺外那喧嚣声更甚。 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那里许着愿望。 宋宁宗突然又有了兴致,转身朝那许愿池走去。 许愿池外,十几个群众围成了一个圈,圈内是一个大锅,锅里燃烧着的是一些纸钱。 有一个巫师模样的人正围着那大锅手舞足蹈,他的嘴里念念有词。 宋宁宗自然是听不懂巫师说的是什么,却见那围坐之人个个神情严肃,目光中充满了崇敬之色。 宋宁宗心中竟生出几分嫉妒。 “飞羽,你去找个百姓问问,那巫师在说些什么?” 飞羽应声而去。 不一会,就回到了宋宁宗的面前。 开口之前,却是先瞥了一眼史弥远。 “皇上,那百姓也不知道巫师的咒语,不过,飞羽倒是问出来了他们为何要进行这样一次祭祀?” “为何?” “飞羽斗胆奏请皇上,可否将此事密语皇上。” 宋宁宗大笑起来,将耳朵给凑了过去。 飞羽说完,宋宁宗已是脸色大变。 他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缓缓说道:“走吧,回宫。” 史弥远跟着宋宁宗往外走,却用眼神暗示了一下薛极。 薛极自然是明白史弥远的意思,故意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等大家走后去询问那些祈祷之人。 赵白见状,也对身旁的肖山轻声道:“肖捕头,这群众聚会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们几人在这许愿池外围成这样一圈,的确是扰了他人,你带几个弟兄,让他们散开吧。” 肖山一听,立即带着几个捕快走向了祈祷的民众。 很快,那些人都散去离开。 赵白见众人从他面前逶迤而过时,顺便看了一下史弥远的脸色。 史弥远虽然一直在微笑着陪宋宁宗说话,可是,他瞥向那些群众的眼神里却充满了阴鹫之色。 赵白心中不由一怔。 他唤来了肖山,在肖山在耳边低语了几声。 肖山频频点头,带着几个捕快从侧门走了出去。 将宋宁宗送回皇宫。 赵白确定身后无人后,又飞快地赶回了大相国寺。 他来到一个厢房,推开了门。 “镇南王。” 房中数十人正席地而坐,见到赵白进来,一起站起,齐呼出声。 “众位兄弟辛苦了。” 赵白环顾了一周,与众人一一点头示意。 早有人在房子中间为他铺下一个蒲团。 “辛苦演这一遭倒是没事,只是,我们的辛苦恐怕也是白费了。” 孙兴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怒气,眼睛更是狠狠地瞥了一眼飞羽。 飞羽却当作没有看到似的,只顾着擦拭他手中的那把飞刀。 “孙兄弟大概是在生气,飞羽没将巫师的话大声说给宁宗听,是吗?” 赵白微笑着,“这一次,我倒觉得飞羽做得很对。” 见众人愕然,赵白又道:“各位兄弟也是知道,皇上现在根本没有力量去对抗史弥远的势力。如是飞羽将巫师兄弟的咒语大声说出,不异于将史弥远的罪行昭然若揭,那时,尴尬的可不仅仅是史弥远一人了。“ 第289章:赵白劝说众义士,小兰发来求救… 众人听赵白如此一说,愤懑的情绪立时舒缓了许多。 “其实,今日皇上的态度已经说明,皇上对史弥远已有许多的不满,我们已经成功地走出了第一步。” 赵白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看着大家, “我知道大家都恨透了史弥远,巴不得立即将他送到地狱去。” 众人的眼中都显出愤怒之色。 更有人将牙齿咬得咯吱响,仿佛那史弥远就在面前,他们在吞噬他的骨血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赵白,等待着赵白的下一句话。 “大伙都请放心,总有一天皇上会看出史弥远是大宋的最大的毒瘤。” “镇南王,不算皇上知道了史弥远的恶,他也不一定会痛下决心割掉这个毒瘤。” 孙兴大声嚷了起来,“与其去等皇上,不如我们自己动手把毒瘤给挤碎。” 应和声一片。 “孙大人,若没做好万全措施,挤破那毒瘤,就有可以让身体受到感染,从而造成很多不必要的损失。” “我们愿意为了挤去毒瘤而牺牲。” 支持孙兴的几人异口同声答道。 “大丈夫何惧生死,但,莽夫之死,实在是为人不耻。” 赵白横了孙兴一眼,目光中含着的眼苛让孙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身子往后缩了一缩。 那些人本来就是以孙兴为首,见到孙兴也缄口不言,自然没有人再说什么。 赵白微笑起来, “好了,今天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大家辛苦了。” 赵白这一鞠躬,所有的人全都站了起来,纷纷回礼。 赵白将手一挥,示意大家坐下,他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 “各位兄弟可将最近的事情选重要的来说一说。如果没事,各位兄弟就可以各自回到自己的地方。今日,史贼多少是受到了一些教训,我怕他心生狐疑,更怕他恼羞成怒,做出对大家不利的事情。” 待众人走远,屋子里只余下赵白,飞羽和孙兴三人。 赵白让飞羽先去寺外等他,然后就盯着了孙兴,皱起了眉头。 孙兴已经跪倒赵白面前:“孙兴愿为自己的鲁莽行为受将军任何责罚。” “这么说来,孙大人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孙兴抬起头:“赵将军应该是早就看到了我布置在暗处的杀手,才会让飞羽兄弟将皇上激走。” 赵白点了点头。 “飞羽也正好趁这个机会将我们想让皇上知道的告诉皇上,也算是阴差阳错,做成了一个事情。” 他见孙兴的面色已恢复了正常,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孙兴的背。 “孙子人想要为韩公报仇的之心,赵白岂有不知。你那杀手的目标我自然知道是史贼,但,若是那杀手一出招,很多事情都能以预料了。” “将军是担心杀手会误伤了皇上?”孙兴激动起来,“这个来请将军放心,那杀手已将史贼的相貌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会特别小心。但,史贼的势力之在是不容小觑的。” 赵白的眼神阴沉下来,“我担心的是,史贼万一利用这一次暗杀来一场血洗朝堂,那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赵白走到孙兴面前:“孙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切都要等到我们有了足够的力量。” 赵白说着,眼中显出一丝刚毅和坚决来。 “赵将军。” 飞羽在外面轻轻敲门。 “好了,孙大人,你好好地训练赵家军,成大事之日,我要重振赵家军的威风。” “孙兴愿为却让镇南王,为北伐,为大宋肝脑涂地。” 门外,飞羽又唤了一声。 看来飞羽的确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赵白。 “大将军,那孙兴就先离开了。” 孙兴说着,手在墙壁上一按。 墙壁一旋,地道出现。 他一个闪身,入了地道。 墙壁很快就恢复了原位。 赵白走出房门。 站在飞羽面前的竟是百花洞四花之首的梅花姑娘。 “梅花见过赵将军。” 赵白马上就想到了小兰,心头不由一紧。 “梅花姑娘,你如何会来临安?不是说百花洞众人都在大理吗?” “对,四位主人都在大理,梅花和其他三姐妹跟随尊主一起来了临安。” “岳父大人也来了?” 赵白的眉头不经意地挑了一下,又急切地问道。 “梅花姑娘,兰儿一切可好?” “奴婢这次来找赵将军,就是为了兰心公主的事情。” 赵白的心跳了一下,连忙问道。 “兰儿怎么了,她也来了临安?” 梅花摇了摇头。 “兰心公主的身子太弱,经不起长途跋涉,所以,尊主让四个主子在大理好好地照顾着她。” “那姑娘所说,究竟是何事?” “赵将军,我此次来是为公主送信的,这事尊主也不知道,所以,梅花现在得快点回去了。” 说着,梅花递了一封信过来。 赵白刚刚接过,就见梅花已是飞纵而去。 赵白朝飞羽使了个眼色。 飞羽立即跟上了梅花。 赵白摊开了信。 信竟然是写给秦少白的。 赵白听得自己牙齿相咯吱了一声。 他想将信重新折起,终究还是受不了那好奇之心,将信展开。 小兰在信里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近况。 百花洞四妖将她带到了百花山庄,让她呆在一个山洞里。 虽是个山洞,却装饰得如皇宫一样豪华。 山洞里冬暖夏凉。 最主要的是山洞里有一条长年清泉河,那河水竟能助人好好休养。 小兰说起和秦少白在望乡楼的初遇,说起秦少白在冰泉里的怪模样,字里行间全是柔情款款。 赵白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在窥探别人的秘密。 他正想将信再折起,等到秦少白回来还他,却瞥到信末的一行话。 “银蛇出洞,山崩地裂。凤凰啼血,天下大明。” 赵白的心中一紧。 小兰的这十六个字,意思很明显。 银河郎君此次前来临安,一定有大行动。 极有可能是血流成河的一个大行动。 后面的八个字,赵白却看得心惊肉跳。 算算日子,小兰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快七个月了。 七个月的婴儿,正是祭祀时最好的礼物。 赵白现在感觉到后背开始一阵阵的发冷。 这哪里是一封家书啊。 这根本就是一封求救信。 小兰是意识到自己和孩子的生命受到了威胁。 她在求救。 第290章:堂堂战神,岂能为一女子乱了心… 赵白决定夜探凤凰山。 刚刚梅花送信来时,曾经说过,银蛇郎君就在凤凰山下住下了。 赵白要去弄明白银蛇郎君此次来临安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若银蛇郎君来临安真的只为宝藏,那兰儿和她腹中婴儿的生命就都会受到威胁。 他必须要想办法来拯救他们。 赵白穿过了那片竹林,来到了凤凰河边。 很快,他就看到了河边的小木屋。 这个小木屋,是当初成吉思汗来临安所筑,里面各种设施齐全。 银蛇郎君当初为他和秦少白分魂时,就在是这小木屋里进行的。 赵白来到那座小木屋前,果然看到四花正立于小木屋的四周。 她们手中各持一把宝剑,剑锋和她们的眸子一样晶亮,似乎能穿透力这片深邃的夜色。 赵白还没现身,就听得木屋里有人朗声道:“贤婿既然来了,就来敬老爹一杯茶,何必躲躲藏藏,毫无一代战神之风采。” 赵白没想到银蛇郎君的内力已经如此深厚。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这门前四花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屋内的银蛇郎君却已经在几十米外闻到了他的气息。 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就没有必要再躲藏,赵白一跃,已然落到了木屋之前 惊愕之中的四花连忙跪地施礼,梅花笑着为他推开了木屋的门。 屋子里挂着几盏灯笼,将这屋子照得如白昼一般。 银蛇郎君穿着一身银色的袍子,正在那里下着单人棋。 “赵白拜见岳父大人。” 赵白正欲弯腰施礼。 一枚黑子已经朝他飞了过来。 眼见那枚黑子就要击中赵白的眼睛。 赵白却没有一丝惊慌。 他的身子往后一仰,同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那颗黑子。 他又微微一倾身,移到那棋盘之旁,眼波在棋盘上微微一扫,手指轻弹,已将那黑子落入了棋盘。 哐当一声,黑子稳稳地定在一堆白子中间。 这一放,原本处于暗淡无光的一片黑子突然间有了活气,顿时将白子的光芒给压了下去。 整个棋盘的格局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银蛇郎君站起身来,凝视着棋盘,他深锁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向上扯动,竟是露出了一缕微笑。 然后他竟然鼓起掌来。 “好,真是太好了,这一招海底捞月,果真是捞了一下满堂明月照乾坤啊。” “岳父大人过奖了,赵白根本不懂棋弈,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好一个顺势而为。世间多少人败就败在了没有领悟到这一句话的真谛。” 银蛇郎君炯炯的目光盯着赵白:“若是当年助你上位,这江山有可能就不是这样子的了。” 赵白大惊,正欲制止,却听得木屋里一阵窸窣之声。 他惊异地发现,那张棋桌下面在震动。 银蛇郎君一笑,手中衣袖一摆,棋桌竟向外移去了几寸。 桌上的棋盘却一动没动,那些棋子更是像粘着了棋盘一般,毫无动静。 棋桌一移开,那地面上的一块石头便被推开,几个穿着怪异的男子从地道里窜了出来。 “禀告尊主,皇宫里一切正常。” “禀尊主,宰相府也很正常,史贼并没有什么动静。”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银蛇郎君手一挥,那几个男子又是一跃进了地道。 被推开的石块很快就遮住了地道之门。 那张小棋桌也被银蛇郎君轻移到了原位。 “来,赵白,陪老爹再下一局。” 银蛇郎君好像根本没有见过那几人一般,神色正常地邀请着赵白坐了下来。 几子入盘,赵白发现自己已经被银蛇郎君逼到了西南一角,一副垂死之状。 “岳父大人棋艺精湛,赵白认输了。” “呵呵,人都说战神只有在牵挂着心中所爱之人时,才会失手于人,无论是战场还是在棋盘之上。” 银蛇郎君突然轻叹了一声,“赵将军身为大宋的护国大将军,又是众人心系北伐之人,如何可以为了一个兰儿乱了心神。” 银蛇郎君如此一说,赵白就明白了。 小兰求救一事,已为银蛇郎君所知。 他当下也不隐瞒,直接道:“兰儿托人写了封信给我,信中说了她的担忧。” 他抬眼看了一下银蛇郎君,见银蛇郎君依然面色如故地看着棋盘,便继续说道。 “我知道岳父大人身负重托,要为大宋的将来去谋划,但小兰毕竟是岳父大人的亲生女儿,她腹中婴儿是你的亲外甥。” 银蛇郎君将头缓缓抬起。 他深邃如碧潭的目光锁住了赵白的那一丝慌乱。 “赵将军既然知道我们祖祖辈辈的任务所在,也知道要开启那宝藏必须得如此去做,又何必来向我打什么亲情牌呢?” 他的目光缓缓地看向了远方,“当年我和兰儿的母亲私定终身,也是深受这诅咒之苦,但天命所归,怨不得任何人。” “尊主。” 赵白竟跪了下来。 “赵家子孙无数,他们也有许多欢场女子,我们只要让任一女子生下一婴儿,不也一样有赵家的血统吗?” “混帐,那宝藏所需要的是赵家和我们这一族血液融合之婴儿,你当是只要你赵家子孙的骨血就好了吗?” 赵白不说话,抓起放在棋盘上的一壶酒,仰着脖子就喝了下去。 “其实,当年太祖藏下这笔宝藏,并没有想过要用他。 我们只要能让朝廷清明,去掉史弥远这一毒瘤,重新北伐,夺回失地,这笔宝藏就会永远地埋在地底下,宝藏被打开的秘密也会永远地埋在地底下。” 银蛇郎君说道,“所以,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去壮大大宋的国力。” “尊主的意思是,并没有要立即打开宝藏的意思?” “我就是想打开,也没有钥匙啊。” 银蛇郎君拍了拍赵白的肩,“大将军当下要做的,是积极训练你的赵家军。据我的巫师推测,不日,大宋将迎来一场恶战。” 银蛇郎君缓缓站起了身子,看着窗外那皎洁的月色轻声道:“大将军能否要回镇南王的爵位,能否战神重归,就都看这仗了。” 第291章:陆游派孙见赵白,赵白怒斥史弥… 赵白回到将军府,天色已微亮。 他正欲稍事休息,却听得门外来报,说山阴来人,要见大将军。 浙江山阴,是南宋著名爱国诗人陆游的家乡。 84岁的陆游正在他的家乡养病。 赵白对陆游一直怀有敬仰之心,听到山阴来人,顾不得自己已经十分疲倦,连忙让人将来人请到了客堂。 来人正是陆游的孙子陆元廷。 “大将军。” 陆元廷一见赵白,就跪了下来,双后奉上了一张写满诗文的诗稿。 赵白颤抖着手接过了那诗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洲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翁。” 赵白的眼睛定在这短短的四句诗上,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太明白陆游此时的心情了。 任何一个爱国之人,都不甘心中原就这样被金国夺走。 任何一个爱国之人,都渴望着北伐的胜利,家园能回归,祖国能统一。 但,就如陆游所说一样,九洲不同,也只能暗自伤悲。 赵白的眼睛湿润了。 “老人家的身体可好?” “回大将军,爷爷的身体已是越来越差。” 陆元廷抬起头来,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忧伤。 “爷爷几月前听说战神回来,精神大振,嚷嚷着要来临安,投入到战神的麾下,为北伐出一份力。” 陆元廷又道:“爷爷听说赵将军做了这临安知府,还破了好几起大案,当时就感慨到,临安有福了,但,大宋的福气在哪里呢?” 陆元廷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的埋怨,赵白却感觉到浑身难受。 他知道自己放弃沙场杀敌,来当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伤了无数想要北伐的爱国之人的心。 “老人家一心还记挂着大宋的未来,实在让赵白感觉到汗颜。元廷兄,还望你回去转告老人家,老人家的这一首诗,赵白会永远珍藏在身边,什么时候,赵白将异族赶出我中原大地,赵白一定亲去看望老人家。” 陆元廷一听,俯身又拜:“赵将军,爷爷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还请赵将军能让在爷爷在离去前看到九洲能同,不要真如爷爷这首诗所说,等到家祭才能知晓他梦寐以求的好消息。” 送走陆元廷后,赵白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天,他刚刚受到银蛇郎君所训,让他感觉到他这段日子将自己困在临安,困在对小兰和孩子的担忧之中是多么地肤浅。 众人想尽办法,让他恢复神智,不是让他来做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的。 他的赵家军还在等着他振臂一呼,直捣黄龙。 而他这几个月的所为,也许只有一个史弥远会拍掌称好。 不,他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他要找个机会,北伐。 夺回那被金人掠去的土地,夺回那被异族践踏的尊严。 “大将军,六王爷来了。” 赵白连忙说了一声请。 秦少白穿着锦衣卫指挥史的衣服走了进来。 “六王爷,你这是……” 赵白一边问着,一边已将秦少白引进了密室。 “少白,为何一身官服?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秦少白将身上那套厚实的官服直接给扔到了椅子上。 “这衣服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真他妈繁琐,快要闷死我了。” “皇城司的衣服已经很是轻便,主要是方便你们行动。” 赵白解释道。 看着秦少白一脸的疲倦,又问道:“少白这几日去了哪里?怎么连我也没有支会一声。” “不要谈了,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悲惨的情景,真正称得上是炼狱啊。” “何谓炼狱?” 赵白不解地问道。 “炼狱呢,是但丁三部曲里的一部。” 秦少白话一说出口,就笑了起来,“你不要问我但丁是谁,他就像我们大宋的苏东坡,陆游一样,是个有名的文人。” 赵白一听到陆游,又哀叹了一声。 他将陆游的那首绝笔诗拿给了秦少白看,自己却挽起双手,踱着步子,缓缓吟诵起来。 这首示儿,秦少白小学时就会背,也听过无数人吟诵过它。 但人感觉,今天所听最为动人。 “是啊,谁都想祖国能统一,赵将军,大宋偏安一隅,并非长久之计,就算是困兽,我们也要做一做那困兽之争。” 赵白安静地听着,突然握住了秦少白的手。 “少白,我知道你有预知能力,你能否说一说我们大宋的未来。” 秦少白差一点冒出元灭大宋四个字了。 话还没出口,就感觉到天地一片黑暗。 果然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大宋还是有救的,尤其是赵将军您的苏醒,就极有可能是老天给大宋的一个机会。” 秦少白只能这样含蓄地说,他相信以赵白的聪慧,是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少白也认为现在到了时机了吗?”赵白话是在问秦少白,眼神却落在远处。 很明显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时不我待,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面前有一个虎视眈眈的金国,背后也许还会有一个……” “少白,你把话说完,大宋的背后还有什么威胁?” “攘外必先安内,大宋现在就是满目疮痍,我出去的这十几天,看到的全是百姓的流离失所。” “百姓流离失所?” 见秦少白点头,赵白却是一副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昨晚我和皇上去视察民情,明明看到大街上热闹非凡,百姓欢声笑语,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流民。” “赵将军,你要去和皇上巡街,这事真的很保密吗?” “少白你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家乡,一旦要来个大人物,家乡的那些长官,就会来打个预防针。” “什么叫预防针?” “简单的说,就是做好充分的准备。” “他们都准备些什么?” 赵白继续问着,脸色已是十分难看。 “比如说把路上的乞丐全都赶走,把脏乱不堪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再找一些志愿者,装扮成幸福美满的市民……” “岂有此理,这岂不是欺君犯上,有蒙蔽皇上龙眼之罪。” “赵将军说的得真是可笑,我们家乡的那一套,还不都是跟着历史学来的,大宋贡献的最为丰富多彩。” “少白的意思是说,我们昨晚所见,全是假的,是史弥远刻意的安排?” “赵将军都能安排一场民意祭祀的好戏给皇上看,史弥远为何不可以安排一个国泰民安的好光景给皇上看呢?” “史弥远,你真的想一手遮天吗?” 赵白怒吼着,拳头砸向了身旁的茶几。 可怜那茶几瞬间断裂成两半。 第292章:少白如愿去送粮,赵白献计求回… 秦少白向赵白说起自己这十几日的经历。 这几年大旱,而蝗虫更是把百姓的粮食啃食得所剩无几。 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百姓开始暴动,群起掠粮。 官府不仅没有丝毫的同情,而是把这些掠粮的百姓等同于盗贼,加以镇压。 这样的事情,全国各地都有,尤以江淮一带更为严重。 秦少白就是被宋宁宗派往江淮去视察民情。 “皇上也知道百官报喜不报忧,他这次让你去江淮视察,实在是想要看看真正的民情所需。” “对,昨晚我连夜回了皇宫,将一些事情向皇上汇报了。” “皇上怎么说?” 赵白急切地问。 “皇上未置可否,他只让安公公将户部尚书给叫了去。” “皇上这是要放粮?” 赵白眼中一亮:“皇上此时放粮对灾区百姓来说,可谓是皇恩浩荡。” “话是这么说,但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人发国难财,靠那天灾人祸来中饱私囊,我担心,这一次……” “少白,你可知道皇上此次安排的放粮官是谁?” 秦少白摇了摇头。 “这个放粮官绝对不可以是史贼的人,不然的话,又是一堆冤屈之事。” “赵将军的意思是……” “对,我们要先发制人。你和我要有一人去主动要求做放粮官。” 秦少白看了看赵白。 赵白的脸上显出一种坚毅的神情,他站起身来,对着秦少白道:“走,我们去皇宫,可能史贼也已经在等着皇上的召见了。” 果然不出赵白所料,史弥远已经被皇上喊了进去。 “六王爷,大将军,皇上正和史相商量着救灾的事呢,还请两位稍等片刻。” 赵白却是一下扯住了安公公的衣襟:“安公公,你去禀报皇上,就说我和六皇弟就是为了救灾一事而来,我有良策要献给皇上。” 安公公去后没多久,就听到宋宁宗在大殿里喊道:“让六王爷和大皇兄进来吧。” 赵白拉着秦少白昂首就往大殿走去。 史弥远正站在一旁,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看样子,他的意见应该是受到了宋宁宗的驳斥。 “史爱卿,你说的那事,我们稍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史弥远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缓缓道:“那老臣就先告退了。” “大皇兄,六皇弟,你们刚刚说有好法子来解了这旱灾虫害?” 赵白不回答,却反问了一句:“皇上,史相是不是也是来说这事的,他有什么看法?” 宋宁宗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这几年的天灾是因为老天爷看不惯大宋子民的不敬,他说要恢复理学,还说,让朕上泰山去拜天,以求老天爷能恩惠大宋子民。” “胡闹,这个时候去拜天,史弥远他是想干什么?” 赵白怒吼道,“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那山东一带流寇恶行,他是想置皇上于险境之中吗?” 宋宁宗嘴角轻抖了一下。 “也许史爱卿也只是想让朕去感动一下天地。” “皇上,微臣觉得拜不拜天,推不推行理学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秦少白终于插上了话。 “对,刚刚来见皇上时,我和少白商量了一下,我们觉得现如今最主要的是找一个信得过的官员去灾区发放粮食,先让老百姓吃上米粮,不至于饿死才好。” “那你们有了合适的人选没有?” 宋宁宗不展的愁眉在告诉他俩,他也是自知朝廷里少有可以信任的一心为民之官了。 赵白向秦少白使了个眼色。 秦少白连忙上前:“皇上,这派粮官一职,说大他不大,但却至关重要。所以,臣愿意毛遂自荐,当这个派粮官。” 宋宁宗一听,大喜过望,连忙让安公公将户部尚书又叫来,很快就拟定了一道圣旨。 那户部尚书原本还有一点意见,见宋宁宗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将秦少白迎进户部去商具体的事项了。 赵白刚要离开,宋宁宗又唤住了他。 “大皇兄,最近金国境内发生的事情,大皇兄可听说?” 赵白故作不知问道:“臣最近一直忙于临安城的治安和防卫,并没有听到金国有什么异动。” 宋宁宗长叹了一声。 “大皇兄,你是否还在记恨我,怪我夺了你镇南王之爵位,让你在这小小的临安府屈就。” “微臣不敢。只要能为皇上,能为大宋效力,无论沙场还是府衙,赵白都一样会鞠躬尽瘁。” 稍停,赵白又道:“刚刚皇上说金国有变动,到底金国发生了什么事?” “据报,那卫绍王在政其间,不得人心,金章宗的部将们在寻找着金花公主,想要扶持金花公主即位。” “皇上是说,金国发生了内战?” 赵白脸上大喜,“这到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不知道大皇兄有什么好主意?” “皇上有所不知,那金花公主现在就在六王爷府中,我们何不用利用这个机会来一次里应外合?” “大皇兄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我们派个使团送金花公主回金国,然后联合金章宗的余部,去反那完颜永济。” 赵白越说越激动,“而我们这边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等到金国大乱时,挥兵北上,一定能打他的措手不及。” 宋宁宗一听大喜过望,他走下龙座,握住了赵白的手:“大皇兄,谢谢你。” 赵白突然跪了下来,把个宋宁宗吓了一跳。 “大皇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可千万不要如此?” “皇上,赵白终究是沙场驰骋之人,所以,赵白请求皇上让赵白再练赵家军,等大宋需要之时,再领着赵家军杀敌报国。” “好,朕答应你。明日我就让兵部拟旨,再派一万精兵给你,让你好好训练,等待机会,将我们大宋失去的土地都抢夺回来。” “皇上,赵白请皇上立即拟旨,公告天下。”赵白依然跪倒在地,抬起头,一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宋宁宗,“赵白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为赵白正名,让镇南王重回大宋。” 第293章:少白又到梅花庄,老奴献上神秘… 秦少白听了赵白的计划,自然是不愿意。 他说,金昭宁现在已是无欲无求,不应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谁知道金昭宁一听说要回中都,竟然高兴得不得了,嚷嚷着要穿上公主的衣服,要坐上公主的鸾轿。 众人见她一副孩儿的模样,又想起一年前她的英姿飒爽,谈笑墙撸,不禁都有些泪目。 “要不,我去送她回去吧。” 秦少白看着心酸,握住金昭宁的手。 “好啊,好啊,少白哥哥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喽。” 金昭宁在院子里奔跑着,飞舞着。 雪白的衣衫在院子里一棵银杏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轻灵。 “那可不行。” 赵白马上就否定了秦少白的想法。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南阳县,将皇上恩赐的粮食送过去。至于金花公主,我去送就是了。” 金昭宁原本还在围着秦少白转着圈,一听这话,小脸顿时一冷,身子一纵,飞到了银杏树上。 抱住了那棵银杏树,再不肯下来了。 两人正对着树上的金昭宁干着急的时候,圣旨到了。 第一道圣旨是让秦少白为送粮官,监督各府,县为百姓派粮。 宋宁宗御赐了一把尚方宝剑,说遇到克扣百姓粮食之贪官污吏,可以先斩后奏。 这一把宝剑可以看出宋宁宗此次放粮的决心,让秦少白和赵白都心中大喜。 但宋宁宗却又派了薛极和秦少白一起,说是辅助秦少白。 可是众人心中都明白,那是史弥远害怕他的那些爪牙恶迹败露,才让薛极在一旁斡旋。 这第二道圣旨,竟是恢复了赵白镇南王的爵位,并赐他王爷府。 另命赵白从兵部挑选精壮之人,组成万人赵家军。 由赵白带着赵家军百人送金国金花公主回中都。 这样两道圣旨,总得来说很符合两人先前所愿。 至于薛极,赵白的意思是路上找个茬,要么把他赶回史弥远的身旁,要么,就干脆送他见阎王去。 三日后,两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秦少白这一路走来,眉头是越皱越紧。 一路上饥民无数,真正可以称得上是饿莩满地。 人在饥饿的时候,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秦少白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趴在地上寻找着草根,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 他也真实地听到易子而食的事情。 每每那时,秦少白心中就是一阵凄楚涌出。 他让人从自己的口粮里拿出一部分来,送给路上的老人孩子。 但这几乎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他又将目光投向薛极和几十名皇城司的兵士 薛极这次倒很爽快,也拿出了自己大部分的口粮。 秦少白发现这些粮食只送给部分人,不仅不能缓解他们的饥饿,有时还会滋生出暴力事件。 他让人垒起一些土灶,将米粮煮成稀粥,分发给百姓。 一闻到粥香,老百姓们全都涌了过来。 飞羽他们见了,连忙围成了一个保护圈,将正在那里煮粥的秦少白给围了起来。 所幸,百姓们虽然饿得直流口水,却也是能守着秩序,静静地等着秦少白施粥。 “拿双筷子来。” 飞羽已经能习惯秦少白的用词之奇怪,立即递了一双箸过来。 “我不记得是哪一位皇上说过施粥的要求,但那要求我却记清楚,你们日后施粥,都得按这要求来。” 秦少白说着,将那双箸置于粥锅里,“筷子浮起,人头落地。” 飞羽他们大惊,全都俯地而跪。 百姓们更是感动的磕头如捣蒜。 “乡亲们,这样的日子不会久的,来年,我们一定会迎来大丰收的。” 秦少白站在风口里,瑟瑟的秋风吹得他的脸生疼,可是他却丝毫不知。 他心中的疼痛早已经将身体上的疼痛全都掩埋。 这样行走了几日,飞羽就开始犯难了。 每一日秦少白都在熬粥,他每日所吃也和灾民一般,只是一小碗。 飞羽真是担心,秦少白还没撑到南阳,已经成了这路上饿死的一员了。 “没事,百姓也就能吃上这一日粥,我可是天天都有香喷喷的大米粥喝,比百姓不知道幸福多少倍了。” 众人听了,心中悲切。 很快,他们就路过了梅花山庄。 只不过一年时间,梅花山庄竟已是物是人非。 梅武德的身份一暴露,江湖人士便都认为梅花山庄与异族勾结,竟然群起而攻之,聚集到梅花山庄,逼迫梅家二老将梅武德交出来。 这个时候,蒙古其实还没有丝毫要进犯大宋的意思。 可是就连梅家二老自己也觉得愧对祖宗,两位老人竟一起投了院中那口井,以表自己不负大宋之志。 树倒弥孙散。 梅家二老以死明志后,梅家的那些奴仆们便都离开了梅花山庄。 他们走时,几乎是将梅花山庄洗劫一空。 所以,秦少白现在所面对的就真是一个空荡荡的壳子了。 “请问,来人是秦少白秦大人吗?” 众人刚进院子,从那一片梅花树下走出了一个人。 来人大约六十开外,形容枯稿,一双眼睛几乎已是全瞎。 “老人家。” 秦少白连忙扶住了老人。 飞羽已屏退了左右,整个院子里只余下他们三人。 “老人家,我就是秦少白,老人家是……” 老人一听,连忙跪下。 “老奴在这里苦等了一年,总算是等到了秦大人。” 秦少白连忙扶起了老人。 老人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 “二老临走时特意交待我,要将这把钥匙给救命恩公秦公,说秦公一定是能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老人说完,竟是往那梅花旁石头上一坐,面带着微笑,两手垂了下来。 “老人家,老人家。” 秦少白唤了几声。 飞羽奔过来,在老人的鼻翼下人探了一探,摇了摇头。 “他应该是一直强撑着在等大人你的到来,现在他的任务完成了,自然在也就能笑着离开了。” 秦少白让人将老人抬到了山庄后的小山坡上。 那里已有了三座坟茔,应该是梅家二老和梅家三少的最后归宿。 秦少白和众人一起挖了一个坟茔出来,将老人静放进去,埋上土后,又带着众人磕了几个头。 “大人,你可知道这钥匙要开什么哪里的门?” 飞羽低问着。 秦少白摇了摇头。 但他知道这钥匙是一定能派上用场的。 梅花山庄富可敌国,一定有一笔巨大财富掩藏在一个他们还不知道的地方。 第294章:梅花山庄遇奇事,千担米粮献百… 飞羽原是想发动军士们一起寻找那扇神秘的门。 秦少白制止了他。 梅花山庄虽然已经败落,但江湖人应该都对山庄的财富虎视眈眈。 那位老仆瞎了双眼,也应该是故意为之。 一来是为了让别人不会注意到他,自然也就想不到开启宝库的钥匙在他手上。 而秦少白所想的二来,则是梅家二老托付重任时,将这老人的眼睛给弄瞎,就是怕他找到那藏宝之地。 如果真的如秦少白所想,那这藏宝之地可能藏的就不止是宝藏了。 秦少白让飞羽和军士们先去收拾一下山庄的房间,再去厨房熬几锅粥,让兵士们好好休息一番。 “大家也好多日子没有喝厚一点的粥了,今天就把我的所有米粮都放进粥里去,让大伙吃个痛快。” 等到飞羽他们离开后,秦少白一人在山庄里转了起来。 他一边看着这物是人非,一边回忆着去年在梅花山庄的一幕幕。 梅家二老的房间他细致地搜寻过,没有任何掩藏地道的痕迹。 梅武德的房间他也去好好揣摩了一番,依然没有任何的线索。 他将目光投向梅清心的闺房。 一般江湖人士就算来山庄大扫荡,应该也不会太过注意一个小姐的闺房。 也许梅家二老就是利用世人的这种想法,才能将宝藏藏好。 大隐隐于世。 大藏也藏于白。 秦少白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很对。 于是,他便抬脚走进了梅清心的房间。 仔细摸索了一番后,秦少白还真的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匣子。 这让秦少白有些失望。 一个匣子,就算装满了,又能有多少金银珠宝,更不说是秦少白极需的粮食了。 对,秦少白一心想要的就是在梅花山庄能找到粮食。 梅花山庄的梅花酒在江湖上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要酿酒自然得有粮食。 而且是上好的粮食。 梅家的粮食是从来不会露于陌生人之前的。 他们也知道大旱大灾之年,粮食比酒要珍贵得多了。 秦少白一边想着,一边掏出了钥匙。 他没想到手中这把看起来开门的钥匙竟然真的把这小小的匣子打开了。 匣子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雪白的绢布。 秦少白将绢布打开,他的眼珠差点没有爆出来。 那绢布上画着一个人,那人,很明显是2021的自己,只不过穿着龙袍,坐在那龙椅之上。 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日后会成为了皇上吗? 不,这不可能? 看这画上之人,一张脸十分地柔嫩,应该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他仔细将南宋甚至北宋的皇上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到对应的人选。 再仔细端详画中人相貌,除了九分酷似他外,竟还有一分和小兰有几分相似。 秦少白心中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果这预言成真的话,那就是说自己的儿子会成为南宋的下一代皇上。 但他仔细想了想,下一代大宋皇上是宋理宗。 他依稀记得宋理宗是赵德芳一族,现在应该已经三四岁了。 而自己的孩子离出生还有几个月。 但古人的年龄也没有像现代一样严苛。 秦少白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这是在想些什么呢?就算那年龄的事情不是事情,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那绢布。 少年皇帝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块玉。 那玉极大,看起来像是由两三块玉组装而成。 秦少白马上想起赵白他们身上的天地人三块玉。 心中的谜团便越发深了。 “王爷。”飞羽带着几个兵士奔了过来。 秦少白下意识地将绢布塞进了怀里。 “禀王爷,我们找到一个地下仓库,但那扇门极为牢固,上面有一把一大锁,锁上贴着一张封条。” 飞羽回禀道。 “那可能是梅家主人贴的封条,你们撕掉就行。” 秦少白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必拘泥那么多。” 飞羽却是面露悲色:“王爷,刚刚有个兄弟去撕那封条,从门缝里射出一支毒箭,那兄弟当场毙命了。” 秦少白大吃一惊,连忙和飞羽一起奔向了那地下仓库。 兵士的尸体正躺在地上,他的嘴唇发乌,很明显他中了剧毒。 “拿剑来。” 秦少白喝道。 飞羽将手中宝剑递了过去,却是很不放心地问道:“王爷,会不会不安全?” 秦少白举起的剑又放了下来。 他四周看了看,然后捡起一块石头,让兵士们四散开,自己也站到了斜面,对着那把锁就砸了下去。 这下,竟没有毒箭射出。 那把大锁应声落地。 秦少白正想去推那门。 飞羽拦住了他。 只见飞羽站到门前,微微一提气,两手太极拳式打出。 众人只觉得空气似乎都被飞羽的拳法给卷了过去,连地上的枯草也都随着这一波气流被卷在半空中。 飞羽将这一鼓气运足,两手往前一推,门哐当一下被推开了。 大伙的眼睛先还是被飞羽那气功给吸引着,等到门一打开,全都惊喜地叫出声来。 仓库里的一边摆放着几十缸酒,而另一边,却是上百袋后稻谷,玉米,和小麦。 “王爷。” 飞羽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递给了秦少白。 那是一封信,细看,竟是梅花山庄二老给六王爷的绝命书。 “梅花山庄因无法言说的秘密,被蒙古贼所要挟,虽没做任何伤害国家伤害百姓之事,也已经惭愧至极,不能苟活于世。这几年,王爷让我们收集各地余粮,一部分我们拿来酿制梅花酒,另一部分存于此时,静候王爷前来领取。也算是梅花山庄对大宋对百姓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秦少白看了,眼睛竟有些湿润。 他知道窝阔台为什么会冒名顶替梅武德,和梅花山庄的江湖地位毫无关系,也只是因为一个机缘巧合。 也就是这所谓的机缘巧合,让本来以侠义称于武林的梅花山庄变成了贪婪无耻的象征。 他看着满仓库的粮食,明白了梅家二老的意思。 二老是希望六王爷能尽自己所能,为梅花山庄正名啊。 “来人啊,将这些稻谷晾晒在骄阳之下,通知各县县令派人前来取米粮,就说这是梅花山庄对大宋百姓的无私馈赠。” 第295章:少白巧言降山匪 附近各县镇一听有粮可派,全都星府赶路,前来梅花山庄领粮。 秦少白已让人将酒窖里的酒都埋了起来,又仔细计算了可能会来的县镇数量,根据他们各县户册上的人口,配好粮食,装成一小袋一小袋子。 秦少白预计了有十个县镇会过来取粮。 所以,他让兵士们把粮分放在十个不同的地方。 “王爷,这个,有必要吗?” 飞羽很是不解。 “我们家乡有个谚语,说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飞羽摇摇头。 不过,几个时辰后,飞羽就明白了秦少白的意思。 前来取粮的官兵们还没到。 梅花山庄就闯过了一群贼匪。 正是午时,难得的好阳光。 皇城司的兵士们来到梅花山庄后,就只喝过一餐粥。 虽然那粥是比路上粘稠了许多。 但是,再粘稠也是粥啊。 而且他们这粥还刚刚下肚,就被那六王爷指派着去干这干那,分粮送粮,早就把那么一点粥的能量给消耗得干干净净了。 他们那连一口粥都没喝的指挥史,看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就恩赐了他们午休半个时辰。 只不过,指挥史让他们分成了十组,分睡在十个不同摆放粮食的地方。 贼匪们进了梅花山庄,自然是直奔酒窖。 江湖传闻传的可是,派粮大使六王爷在梅花山庄的酒窖里发现了大量的米粮。 他们都是轻功极为了得之人。 没有惊醒在院子里睡觉的皇城司兵士,又极为轻盈地到了后院,奔向了酒窖。 他们很快发觉到有一些不对劲了。 这酒窖既然是藏粮的地方,自然应该有很多人把守,可是,酒窖外却一个人也没有。 而且那酒窖的大门还是敞开着的,好像就在欢迎着他们的到来一般。 十几个汉子呆在那里,眼睛都盯着最中间的那个男子。 男子看起来还很年轻,只是一双剑眉轻轻挑起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郁之美。 他没说话,两手一挥。 两边的人便都怯怯地往酒窖里奔。 可是,其实是不用那么着急地奔进去的。 因为酒窖原本就是一个大大的空间。 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一推开门就能看得到的。 年轻的指挥官是没想到,这酒窖里竟然是什么都没有。 他正想骂娘的时候,身后却是一阵脚步声。 然后他就发现他们这一群人是被另一群人包围了。 秦少白笑眯眯地看着那年轻的指挥官,手那么一挥。 年轻的指挥官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来。 皇城司的兄弟们竟然抬出了一锅粥。 一锅又香又浓的粥。 不仅是那年轻的指挥官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唱歌,在酒窖里的众贼匪们也都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唱歌。 他们使劲地咽着唾沫,虽然看得懂他们的主子让他们别乱动,可是他们的腿还是情不自禁地朝着那口锅走去。 年轻的指挥官站到了众兄弟的前面,拔出了长剑,对着了秦少白:“你们也只是为朝廷办事,也就拿几两奉银罢了,不要送了自己的性命。” 他说着,边就情不自禁地摸一下鼻子,努力让自己不去吸那香气。 他知道,只要那香气进入到自己的鼻腔里,他就没办法不把视线投向那热乎乎的一锅粥了。 “少主,要不,我们先把这锅粥抢了吧。” 身后已有人忍受不了,轻轻提意见。 年轻的少主白了他一眼:“我们是来抢这锅粥的吗?我们要这梅花山庄的所有的米粮,不然,如何对得得起山中的那些弟兄。” 话是这么说,他却还是忍不住砸了砸嘴。 “少主是吧。”秦少白上前,端过一碗粥,美美地喝了起来。 他一边喝一边还故意发出那种极为享受的声音。 只听得一阵基里古拉肚子响,那十几个山匪都使劲地滚动着喉结,有的甚至于口水都流出来了。 “兄弟们,我知道大家现在很饿,其实你们也是我大宋子民,一样应该得到朝廷的恩赐,这一粥锅先请兄弟们先喝了再说。” 秦少白手一挥,已有人拿出海碗,倒上了十几碗粥,放在了那些山匪面前。 粥的香气在空中飘荡着,山贼们已经有往下蹲去拿粥的意思。 少主轻喝了一声。 那些山贼吓得又站直了身子往后退了几步。 “唉,飞羽,叫弟兄们把粥送给山里的兄弟们喝,喝暖了,呆会打架才有力啊。” 飞羽看了一下秦少白:“王爷,你不是说真的吧,这粥,可是兄弟们的晚饭……” “飞羽,我问你,早饭你们吃了没?” 飞羽点了点头。 “午饭你们吃了没?” 飞羽又点了点头。 “那就好了哇,一日两餐了,看你们那肚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再看看这山里的兄弟们……” 秦少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一个山匪抢着说道:“我们,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尝到米饭的味道了。” 他这一说,其他几个山匪也都卸下了硬挺着的坚强。 有人用手摸着肚子,有人竟用手去擦拭眼泪。 那少主长叹了一声,挥了挥手:“吃吧,吃吧,吃饱了我们再谈抢粮的事吧。” 众山匪一听,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刀剑,捧起粥碗就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几分钟后,手中的粥碗已经被舔得干干净净。 等到他们还想再伸手要上一碗的时候,一把把冰冷的刀已经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少主大惊,刚要拔出长剑,飞羽已是飞奔过去,将少主腰间的长剑给掠了过来。 少主还想反抗,秦少白却是一下子搭住了他的肩膀:“这位少主,我们聊聊?” 山匪们看见自己少主几乎是被要挟着往前走,都恨自己嘴馋吃了那碗粥。 但他们在寒气逼人的钢刀下实在也不敢发出什么言论,只能静静地看着少主和秦少白离开。 十分钟后,那少主回来了,脸色却是苍白一片。 “少主……” 众人一直唤道。 “兄弟们,刚刚六王爷和我说了,现如今灾荒连连,我们去抢百姓的食粮实在也是伤天害理之事,所以,我接受了他的建议。” 第296章:少白回到南阳县,闻听南阳出高… 没费一枪一箭,秦少白就收获了十几个兵,而且那少主还说要回到山上去劝服他父亲带着整座山的人来投奔。 飞羽和皇城司的众兵士对秦少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哪里知道那少主是南阳县人,秦少白做南阳县县尉时就和他及他爹有来往,一起喝酒聊天吹牛皮。 对了,严格说起来这少主还得叫秦少白一声秦大叔呢。 当秦少白将少主带进房间,把他家父子的事情像爆爆米花一样爆了出来。 那少主惊得张大了嘴巴。 秦少白自然不能说自己就是秦少白,却是把六王爷和秦少白的关系故意拉近了许多。 那少主原本就很是钦佩秦大人,现在听说眼前这人是秦大人最要求的朋友,再加上秦少白一番朝廷对人才的渴求告白,少白立刻就答应了秦少白,他要归顺到秦少白的麾下,追随秦少白做一些对百姓有利的事情。 按下秦少白巧舌如簧劝降山匪不说。 这边,十几个县镇的人已经来到了梅花山庄。 飞羽和众兵士在秦少白的指挥下将分好的粮食分给了他们。 秦少白还让人做了几面旗帜,上面写着梅花山庄赠粮,天下百姓受益。 他特意叮嘱拿粮的队伍回家的路上举起这旗帜,也算是为梅花山庄正了正名。 飞羽很是担心,认为这样的话很容易引起山匪什么的抢粮,秦少白想想也是。 便选了一些武艺还行的皇城司察子,两人一组,护送粮队回去。 这两人都穿着皇城司的衣服,威风凛凛的,倒也有几分震慑的作用,竟是让各粮队都能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 各粮队取粮时,秦少白已经说明,这些粮不可入官仓,直接在县衙大门口召集各里正,按各镇乡人口进行现场分粮。 有皇城司察子监督,哪个县官还敢对所领之粮做手脚,百姓竟是难得一次真真实实地领到了米粮。 秦少白到了南阳县,南阳县因上一批米粮缓解了一些饥荒。 南阳县县官姓李,是今年刚刚上任的。 李大人为人倒是很正直,将从梅花山庄领来的米粮全数分给了各镇乡,他那府衙里倒是没有留下一粒米。 南阳县算是受灾比较轻的地方,各家各户还有一些余粮。 再加上刚刚领来的赠粮,大街上倒是没有见到因饥饿而倒毙之人。 李大人带着秦少白去县外百亩良田。 这个时节,正是稻子成熟的季节,理应是金灿灿的一片。 风吹过,是诱人的稻香,荡漾在金子铺成的浪涛之上。 然而,秦少白目之所及,却是满目苍痍。 稻田里的杂草比稻谷长得更放肆。 毫不容易长出来的一些稻谷也像很久没有喝到粥的孩子,骨瘦如柴,让人心头一冷。 李大人下了田地,摘了一根稻穗过来,递给了秦少白。 秦少白的记忆里,稻穗都是用沉甸甸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 可是现在他看着手中的那根稻谷,摸着那金色的谷粒,脑海里闪出来的却是瘦骨崚峋这个词语。 “我们这还算好的,你看边上有一条河,然后百姓也勤快,浇水浇得多。” 李大人的声音里充满着一丝骄傲,目光里却全是焦虑。 “这出谷率挺低的吧。” 李大人疑惑地看了一眼秦少白。 “我是说,这么一亩田能打出多少稻谷来啊。” 李大人微微摇了摇头:“要是自家的地,那还勉强能撑得过这个冬天,要是租借了别人的田地,上交掉田租后,所剩就真的无几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又道:“有身则有徭,有田则有赋,交赋时,可不管这一年是丰年还是荒年。” 秦少白知道宋朝开始,佃户制开启,朝廷开始把佃户编户齐民。 一块地,既有主户,又有客户。 农田主是主户,而佃农就是客户。 这地的主赋是由主户交纳,但佃户却依然要交纳所谓的人头税,过迁税。 使得大宋的百姓头上又多了几块巨石。 老夫子朱熹就吐槽”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备。”而赢弱的南宋,朝廷对百姓的盘剥更甚。 这些,秦少白自然是知道的。 他也没办法在个地方和李大人讨论朝廷的税收制度。 事实上,他也是知道,就算他像李大人一样对这税收制度充满了抱怨,也是无法改变这一制度的。 “我来南阳的路上,也见到一些田地,那里的情况似乎比南阳要严重的多。不仅干旱,还有虫害。” 秦少白只能转移话题。 “蝗虫之害我们这边原来也有,后来,我们县里来了一个能人,用了一些方法,竟然就把这蝗虫之害给解除了。” 秦少白的眼睛都睁圆了。 不要说是在科技还不太发达的大宋,就是在现代,蝗虫之害都是难以根除的。 “那能人是谁?能否让我一见,我也可以请他去其他地方帮忙治理一下这蝗害。” 李大人摸了摸头,显出难为之色。 “怎么,是一隐世高人吗?他不愿意与官府中人来往吗?” “高人的确是高人,但她不隐世,也不忌讳和官府中人来往,要不然,我也是没办法请动她为官府除虫害了。” “那李大人因何显出为难之色?” “主要六王爷来之前,她已经知会了下官,说有事要出去转转。” 秦少白看李大人说这话时眼神闪烁,知道他一定还有什么话没说。 果然,李大人说完这些话后又犹豫了好一会,才突然问道:“王爷,听说你来过南阳县?” “是啊?我在这里呆了一段时间,不过,我认识的朋友大都也离开了南阳县。” “噢,噢。” 李大人噢了半天,转过脸,看到秦少白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他心头一慌,竟脱口而出道:“那王爷和前前任县太爷秦少白是否有交情?” 秦少白听到自己的名字,差点就说那不就是我。 可他马上想到了,他现在是六王爷,充其量就是秦少白的一个好朋友罢了。 “秦大人我自然是认识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秦大人原本是镇南王赵白赵将军,王爷也是知道的吧。” 秦少白突然对眼前这个李大人很感兴趣起来。 “李大人,你好像对我大皇兄很是关注啊。” “不是,不是我关注镇南王,是我们县的这个高人说,她来南阳的目的就是来找一个叫秦少白的人。” 第297章:赵白被截回生闷气,少白见高人… 秦少白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抓住了李大人的手:“那个高人,他在哪里?” 李大人被他抓着生疼,又不敢喊出声来,只得龇着牙咧着嘴:“高人说,她出去转转了,至于她去哪里转,谁也不知道啊。” 李大人看着秦少白突然变暗的眼神,小心翼翼着:“王爷,听说这世界上已经没有秦大人这个人了。” 秦少白像被谁的石头给砸醒了一般。 对,就算他现在去见那个高人,那人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他已经不是秦少白,他也不是赵白,他现在是六王爷赵恬。 秦少白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 那个高人,会不会去找赵白了。 “飞羽。” 飞羽正在那里和兵士们一起察看田地里有没有虫害,听到秦少白这么一唤,立刻奔了过来。 “飞羽,你让人送信镇南王,就说要是有人来找原来的秦大人,一定要把那人给留住,我办好这边的事情就回去。” “王爷,镇南王不是已经去了中都了吗?” 秦少白摇了摇头,唇角扯过一缕同情:“前几天我刚收到镇南王的信,他说皇上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不让镇南王去中都了,让人把他们从路上截了下来。” “那……” 飞羽没有把话说出来。 秦少白知道飞羽的意思。 事实上,赵白也的确如飞羽所想,他被薛极用圣旨拦下来时,气得差一点挥剑斩人。 不过,还好。 他只是拿出他的玉箫站在路口吹奏了一曲满江红。 直吹得路边的树摇草舞,天地变色。 直吹得薛极面色惨白,跨上马就往回赶,都没来得及去听赵白的一声回复。 史弥远看到薛极狼狈而归时,正怒斥着薛极之时。 赵白已经赶到了皇宫,对着宋宁宗痛心疾首。 宋宁宗自知自己出尔反尔,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他只能坐在龙椅上看着赵白在那里歇斯底里。 宋宁宗的目光也不知道在哪里聚焦着,这让赵白感觉到一丝心疼,慷慨陈词几句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回了他的将军府。 回府后,他就让人人送了信给秦少白,让他快点解决派粮之事,早一点回到临安,他要把史弥远之流的骨头都啃掉。 南阳之行,秦少白也觉得派粮之事挺顺利的。 好像并没有什么地方官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侵占官粮,大多是老老实实地开仓放粮。 百姓只要有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在南阳的第五天,李大人匆匆忙忙赶来,说那个高人回来了。 秦少白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地跳着厉害。 这几日,他一直在想要来南阳县找他的人会是谁。 他甚至异想天开,会不会是木清怡也穿越过来,来找他了。 木清怡是学生物学的,她想出一个办法来搞定蝗虫之灾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李大人,我们快去见见那个高人吧。” 李大人却是沮丧着一张脸:“也不知道那高人这几天遇到什么事了,她一回来就召集了村民,现在正举着大旗帜在县衙门口示威的。” 游行示威? 这样事情在大宋还真是少见的很。 秦少白越来越相信,这个来找自己的高人一定不是大宋的人。 没等李大人说完,秦少白已经骑上马往县衙奔去。 他的马还没到县衙门口,就听得县衙门前响起一片响亮的呼喝声。 “强烈谴责县衙分粮不公。” “佃户也属于户名,应和地主一起分粮。” 秦少白只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的的确确就是木清怡的声音。 木清怡,她也穿越过来了? 她一定是能穿越时空的方法,然后特意穿过来要来带他回到2022了。 从马上跳下来,秦少白就往人群里冲。 循着声音,他奔到一个女子身旁。 那女子的背影他太熟悉了。 挺得笔直的背脊,乌黑的长发,还有那雪白的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都让秦少白感觉到心跳加快。 他颤抖着手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 女子本还站在那里振臂高呼着,突然被秦少白一拍,惊得连忙回头。 秦少白原本想张开的双臂垂了下来。 无疑,这是一张绝美的脸。 可是,这张脸和自己想要看到的那张脸绝不是同一张脸。 “你是六王爷?此次的派粮官?” 女子眼里闪出一丝惊喜。 “大家注意了,派粮官来了,让派粮官来解释一下官府这不公平的安排。” 她这样一说,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秦少白身上。 “大胆,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如此对待王爷。” 飞羽和皇城司的弟兄奔了过来,手中长剑已全然握在手中。 那女子毫无惧色,她两只纤长的手往后一挥。 刚刚还围着秦少白的众百姓都往后退了几步。 立刻局面就变成了秦少白紧盯着那女子,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那女子挑衅地看着飞羽。 飞羽的长剑直指着那女子,眸子里全是担忧。 “飞羽。” 秦少白终于开口了,“请乡亲们到院子里休息,让厨娘炒上一锅炒米茶,送给乡亲们解渴。” 他又对女子道:“姑娘应该能代表乡亲们和我们好好谈一谈的吧。” “如若六王爷愿意,我们自然也是愿意心平气和地和王爷聊上一聊,把众百姓的心愿说与王爷听。” 直到各自入座,秦少白才知道眼前这女子并非李大人所说的高人。 女子姓王,是城中富商王老爷的独生女。 这姑娘一个月前还是端庄大方,乖顺听话。 谁料那高人来后,将县里一些大户的女子都找到,也不知道向她们灌输了什么思想,这些大家闺秀们全都一反常态,走出家门,更是公然和他们的家族对抗,做出许多让人匪夷所思之事。 这一次王小姐竟是组织了几十个佃户,举旗示威,要让官府解释一下,为什么佃户,尤其是从外地来的佃户没有分到应有的粮食。 “有这种事?”秦少白的目光像一把利剑一般投向了李大人。 第298章:少白确定高人身份,临安城又出… 李大人自然是矢口否认,还普通一下跪下来,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百姓之事。 秦少白对这李大人其实也颇有好感。 不过,这几日下来,他还是觉得这李大人人善心也细,但是做事时却偶尔会犯些小糊涂。 说不准他这小脑袋一时糊涂就做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损害百姓的事了。 “李大人,你也不要着急,这派粮救灾之事千头万续,有一个遗漏也是正常的。” 说着,秦少白就让人找到派粮的记录。 上面的确只有主户拿粮的记录。 “回王爷,佃户实在太多,而且好多都是外地来的,所以,我们只得按主户数量来分粮。” 李大人抱拳回到,理直气壮。 “这么多年来,官府无论是派物还是征物都是按主户户籍来的。而且我们也和各主户说过,所领之粮,一定要按比例分发给所管之佃户。” 秦少白气极,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啊。 不要说现在是大难时期,就是在平日里,那些主户把粮食拿到手了,也不会轻易吐出来了。 想到这里,秦少白不由把脸一板。 “你觉得那些主户缺粮吗?你难道不知道缺粮的正是那些佃户吗?” 李大人一看秦少白那脸色,连忙应道:“卑职现在就去让人登记佃户数量,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官仓里的粮食已经被分得差不多了,现在也是无粮可分。” “这个好办,你就让各主户报上各自名下佃户,然后让他们将自己所领为米领平均分,每一佃户分得一其中一份。” 见李大人还有犹豫之色,秦少白又道:“若哪家主户有异议,让他直接来县衙找我。” 李大人听秦少白话里面全是严峻之色,哪是还敢说一声不字,带领众捕快就去忙乎去了。 “大家快来感谢王爷,他将我们佃户当成人来看了。” 王小姐说着,竟是带头就要往地上一跪。 秦少白连忙上前扶起了王小姐。 “各位乡亲,朝廷的意思很是清楚,无论你现在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你都是大宋的一员,朝廷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大宋之人的。” 群情沸腾起来,竟有人轻声啜泣起来。 秦少白明白,自己这些话实在也只是对百姓聊以安慰的话罢了。 南宋朝廷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如他口中所说,会把所有百姓都放在心里,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宋人呢。 但老百姓们却因为他的这句话变得安静下来,一个个离开了县衙。 王小姐正欲离开,却被秦少白给拉住。 “王小姐,本王有个问题想要向王小姐问个明白。” “王爷有什么话请说。” 王小姐现在对秦少白充满了敬佩之意,话也变得柔软无比。 “本王想知道这次请愿是否是小姐你组织的?” 王小姐莞尔一笑:“王爷,你可是太高看小女了,我们都是受高人指点,才会来此讨个公道的。” “噢,那高人现在何方,本王还真是想见一见你们所说的这位高人。” 秦少白的心又狂跳起来。 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木清怡是绝对能做得出来的。 王小姐又是掩嘴一笑。 “王小姐为何要笑?” “王爷刚刚的表现,我们的高人也是猜到了噢。连说的话都和高人预料的差不多。” 这一番话让秦少白心中更添几分疑虑,他心中想要见这同人的念头便更甚了。 “王爷,可惜得很,高人昨日回来后就为我们安排了这次请愿,然后又去了别的县,说那里放粮遇到的问题是南阳县还要严重。” “噢,你是说,还有地方放粮遇到了阻碍。” 王小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还请王小姐把所知道的详细告之。” “我也只是听高人所说,对了,高人说,如果你追问那派粮的事,就将这封信给你。” 王小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秦少白看到那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心中再无任何的疑虑。 是的,一定是木清怡她穿过来了,这字体他太熟悉了,是木清怡一直在练的蝇头小楷。 秦少白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展开信看了起来。 信里却只有一个字,确切地说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秦少白不由苦笑起来。 木清怡竟然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和他玩这种悬疑推理。 一个问号,证明了木清怡是见过了他。 她应该是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很是熟悉,但相貌又与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完全不一样,所以,才会给秦少白一个大大的问号。 唉,她为何就不能呆在南阳和他好好地面谈一次呢。 他一定会把这一年来遇到的种种怪事都和她说个清楚明白。 “王爷,高人说,她的最终目标是临安城。” 王小姐见秦少白一脸的遗憾,连忙又送上了一个重磅消息。 那可太好了。 身体里好像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快搞定这派粮一事,那就可以早早回临安,和木清怡见面了。 慢着。 秦少白心头突然一紧。 刚刚王小姐说,木清怡是去处理临安派粮时发生的纠纷去了。 但,秦少白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出京城时,史弥远已经让新任临安知府将粮食分派给了各处灾民。 难道,这史弥远,大胆妄为,竟然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出那贪赃枉法之事。 不过,想想,史弥远做这样的事情也太正常了。 “飞羽,南阳县的粮食分完没有?” “回王爷,都已经悉数分配下去,百姓熬上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 “好,李大人,这一个月,你得好好想办法。” 李大人连连应道。 “第一就是要保住田地里的那些粮食,虽然数量不多,谷穗也不饱满,但聊胜于无,收上来,还是能填饱好几天的肚子的。” “下官也是如此想,下官一定给组织县里精壮人士去收割。” “第二,我看了一下你们粮仓里的粮,用来吃还可以,但用来播种就差了一些。你找种粮好手先围着这些稻田好好看看,有没有可以留作明年开春的稻种的,如果没有,就去查访一下去年的收成情况,找到最好的几家向他们收购粮种。” “记得,是收购,而不是强抢。” 李大人已让人拿出本子仔细记载起来。 “这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要想粮食丰收,就得地肥,所以,等稻谷收成后,你们要想方设法让稻田肥沃起来。” “王爷,这稻田已经这般贫瘠,如何能让它们肥沃起来。” “等稻谷收好后,让大家将家中鸡鸭鹅全都赶到自家的稻田里来。” 李大人眼前一亮,不由地赞道:“王爷所想的办法,真是了得,一来可以让鸡鸭鹅吃得那掉落之谷粒,二来,可以用家禽之粪便来为土地增肥。” 这有什么,要是木清怡在,她能想出几百个法子来让这些田地肥沃起来。 “好了,南阳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秦少白转过身,对着李大人正色道:“这干旱之灾也许还要持续一段时间,除了这粮田之事要好好处理,人之饮水也要好好去对待。你可以兵分两路,将县衙众捕快分成两队,一队去帮助百姓收割,另一队寻找地下水源,尽可能地多挖几口井。” “回大人,这挖井之事,已在进行之中。” “噢,李大人所想也是周全,南阳百姓有福了。” “大人是谬赞了,这挖井之事也是那高人所嘱。” 噢,清怡,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了。 可是,清怡,你现在究竟在哪里? 第299章:赵白要去蒙古购物,少白欲送昭… 秦少白赶回临安,已是九月初旬。 从南阳到临安的路上,他顺带着整治了一两个贪官,将贪官所贪之粮全数分发给了百姓。 又为各地官员讲授了一下丰田和储水的重要性。 将南阳县的做法给一县一县地传递开去。 一时间,江淮一带忙闹起来。 收稻谷的收稻谷,赶鸡鸭鹅的赶鸡鸭鹅,挖井寻水的挖井寻水。 倒是将这荒年搞得热闹非凡。 秦少白每离开一个地方,当地百姓都会夹道相送。 六王爷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哭笑不得。 他六王爷的名声不是因为皇城司办事而变得如此高贵,反而因为一个小小的派粮官成了百姓心中的英雄。 秦少白回到临安,发现史弥远果然利用职权在为派粮制造一些麻烦。 不过,那都是小事情,早就被赵白给解决了。 秦少白心中明白,赵白被皇上拉住不准他上中都后,心中那口怨气可是了得。 他没利用派粮这事把史弥远整死,已经算是够给史弥远面子了。 不过,据说,史弥远被整得也不轻。 皇上直接要求他拿出一个月的俸禄却补贴那些被官兵打伤的百姓。 赵白又怂恿着皇上让史弥远和他的那些部下在临安城施了三天的粥。 这些,都是无尘来接秦少白时说给其秦少白听的。 秦少白正想要去将军府找赵白好好聊聊,安公公却已经在城门口等着秦少白了。 宋宁宗饶有兴趣地听着秦少白讲述派粮之事,还将户部尚书等大官叫来,一起听秦少白对当下农事的意见。 秦少白也就顺带着将百姓徭役之重含蓄地提了出来,建议宋宋宗在这大灾之年适当减税。 史弥远冷笑起来,说秦少白想得甚好,但朝廷所靠也就是这徭役税收。 若是减免了,那朝廷的军资,粮响,用度都去哪里充实。 秦少白的目光轻扫了一下面前的各位大官,咳了一下道:“本王倒是有个好注意,不如各位官员都来捐赠,按各位的俸禄的十分之一捐出财产来,这样积少成多,一定能弥补朝廷所减之税收损失。” 史弥远他们一听脸色都变了,要他们拿出银子来不亚于是要从他们身上割下一块块肉来。 秦少白早就料到了史弥远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干脆站了起来,走到大殿正中: “皇上,皇弟愿意带头捐赠一万两白银出来充实户部,以缓朝廷财政紧张之势。” 宋宁宗大喜,竟迫不及待地从龙座上下来,握住了秦少白的手。 史弥远何等聪明之人。 他一见皇上这态度,自然是明白了皇上对官员捐赠一事十二分地赞同。 他虽然心中有十二分地不愿意,也是不能在这时和皇上唱反调,当下脸上堆满了笑: “六王爷忧国忧民,我等自当效仿,远也愿意捐银以解大宋燃眉之急。” 史弥远都说捐赠了,哪里还有人敢说不捐。 宋宁宗连忙让户部拟旨,命百官这几日从今年的俸银里拿出十分之一,捐给国库买粮米,分发给百姓。 “皇上。” 秦少白又上言。 宋宁宗刚刚一下子多得了几百万的银两,对秦少白的进尽是充满了希望。 谁知道秦少白这回的意见却是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秦少白说,这临安城里每日消耗最大的莫过于皇宫了。 不要说这东宫西宫,就是各妃嫔宫中一日用度都够普通老百姓用上一年了。 他又说,皇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太监,就只为那几个主子服务,实在是浪费人力物力。 “皇上,你可知道这宫中有许多妃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你了,你这也是误了人家女子的青春啊。” 秦少白说这些话时,史弥远偷看了一眼宋宁宗。 史弥远以为宋宁宗会怒喝一声,大胆。 只要宋宋宁宗这样一说,他就可以立即添油加醋,让皇上治这六王爷之罪。 谁知道宋宁宗的脸色难看归难看,可是他沉吟了一会,竟然对安公公道:“小安子,你去召集所有妃嫔殿前候着。” 秦少白拍掌道:“皇上能在这种时候放各位妃子出宫,即节省了皇宫的用度,又给了这些妃子新生活的机会,日后必将青史留名。” 众妃嫔齐刷刷跪于殿外。 宋宁宗发现,除了他常常去恩宠的五六个妃子外,外面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他几乎都没有印象。 而且,有些妃嫔已经有三十出头,自己却是一次也没有宠幸过。 听说皇上要放自己出宫,那些几近白头的妃嫔们格外开心,立即就有了一大半回到自己的宫中去收拾行李。 宋宁宗看着却大半的后宫,面色悲戚:“我以为,在这宫中,他们至少可以得一温饱,谁料他们宁可出去接受那未知冷暖的日子。” 秦少白微笑:“皇上,这些宫娥在宫中度日,毫无希望可言,每日里浑浑噩噩,心中只有对死亡的恐惧对亲人的思念。现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回家和亲人相聚,她们如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宋宁宗的目光黯淡下来:“也罢,现在这大灾之年,但若她们愿意勤劳置业,也是可以过上幸福生活的。” 宋宁宗这一次清宫行为,使得宫中开支大幅减少,倒是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户部的压力。 户部收得大量银两,就派人拿了银两去北方购粮。 粮库充盈起来,各府县都一一开仓放粮,百姓终有一口薄粥入口。 秦少白自从南阳回来后,就一直在寻找那高人的下落。 怎奈派粮之事总有意外发生。 宋宁宗认为秦少白处理南阳一事十分妥当,就让秦少白全权负责这派粮一事。 秦少白经常是今天刚回到临安述职,明天又被派到了另一个地方去处理官民之纠纷。 这样往返奔波,秦少白竟是忙得连和赵白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去寻找一个不知道到处在哪里的高人了。 这年腊月月,各地传来喜报,灾民都已安置妥当,饿莩满地现象不复存在。 然而,大旱过后必有大寒。 这年的冬天特别地寒冷。 各地又频报百姓冻死之事。 宋宁宗只好又派秦少白当购物特使,去蒙古购买羊皮牛皮等能御寒的物质。 临出门时,赵白来找秦少白,说有要事要商量。 赵白说,此去蒙古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来窥探一下蒙古兵的虚实。 二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和成吉思汗合作,把金国给赶出大宋的土地。 秦少白想说,和成吉思汗合作无异于饮鸩止渴,实在不是上上之策。 但他也知道,以大宋现在的国力,的确是要先依靠外力,才能对抗金国。 几月来,金国形势越来越严峻,的确是一个绝地反击的好机会。 见秦少白沉默不语,赵白又道:“其实我还是想要带金姑娘回金国去,以金花公主之名来召集金章宗的残部,与完颜永济进行对抗,也算是出师有名。” 秦少白点了点头:“镇南王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再去向皇上请示吗?” 赵白摇了摇头。 “我是想让少白你去金国,而我去蒙古做你这个购物大使。”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 秦少白一直想要将金昭宁送回金国。 不管怎么样,金昭宁都是金国的根正苗红的公主,她理应回到金国去。 再说,金国的神医医术高明,说不定就能治好金昭宁的病呢。 两人向宋宁宗禀明想法。 宋宁宗原本就只要有人去买来御寒之物就好,他在朝中也只有眼前两位兄弟可信,对他们的建议自然是全盘接受。 只不过,宋宁宗还是叮嘱了一下秦少白,让他去了金国不要擅自行事,不可再引起金国的不满,给多灾多难的大宋再添一份战乱之苦。 第300章:小兰难产 谁料两人正要各自启程之时,银蛇郎君却派四花前来相告,小兰即将临盆,他已将小兰从大理接来临安。 秦少白大喜,又将自己在梅花山庄所见那把钥匙那张画像拿给了赵白看。 赵白看着那张画像,眼中现出奇异的光芒。 “少白,以你对历史的了解,你可知这大宋下一个圣君是谁?” 秦少白哑然失笑。 他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赵白啊。 他可不想因为干扰历史的进程而遭天谴。 “我觉得这个娃儿日后竟能成就大业,也许他会是……” 赵白没有说下去,但他的言外之意,是谁都能听得出来的。 既然小兰就要分娩,他们俩自然不能都不在临安。 两人商议了一下,觉得金国之行并没有那么重要,还是等小兰的孩子呱呱落地后再说。 蒙古还是赵白前往,秦少白就留在家中照顾小兰。 “我要是在将军府,小兰住着也会感觉到尴尬,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后,我们仨再好好地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 赵白临走时,是这样说的。 秦少白听完也只能苦笑。 他现在都不知道如何去解决他们三人的问题。 总不能让赵白休了小兰,然后再让小兰嫁给自己吧。 算了,这么费脑的事情,还是等孩子出生后再想吧。 没过多久,小兰就回到大将军府。 秦少白派了无尘全方位照顾小兰。 一来无尘有医术,小兰要有哪里不舒服,无尘也可以及时医治。 二来无尘也算是在他身边武功最强的一个人,保护小兰应该是绰绰有余。 当然他也有所顾忌。 史弥远最近跟无尘的关系似乎改善了许多。 要是史弥远知道这个孩子和宝藏的关系,他不知道史弥远会做出什么事来。 腊月十八的早上,小兰突然间腹痛难忍,更有见红的症状。 早就安排好的产婆派人来通知秦少白,说将军夫人随时都可能生养。 秦少白那时正和宋宁宗说起金蒙形势,一听这话,连忙奔到了大将军府。 秦少白这么着急,倒是把宋宁宗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干脆也借口要去看看这个皇妹,竟也摆驾将军府。 一到将军府,宋宁宗就发现他这个皇妹的面子可真是不小。 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江湖人士竟都已经派人送来了贺礼。 因为生孩子的禁忌,这些身带煞气的江湖人士全都被无尘派人拦在了院子外。 将军府外就像开了市集一般,真正是热闹非凡。 宋宁宗是微服私访,竟也被无尘拦在了门外。 等到秦少白匆忙赶来,宋宁宗已经在外面站了大半个时辰的冷板凳了。 秦少白将宋宁宗迎进院子,安排他在院子里一僻静的亭子里坐着,又让无尘端来茶点。 宋宁宗看出秦少白虽然人坐在这里陪着他喝茶,那眼神却是不知道飘离到哪里去了。 此时,后院厢房里却是紧张异常。 孩子竟然是先见脚再见头。 而且头部还被脐带给缠绕着。 小兰紧咬着人参片,在产婆的指导下努力吸气,呼气,用力。 可是那孩子就是不愿意出来。 产婆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小兰的呼吸也越来越弱。 “大将军回来没有?” 见无尘摇头,产婆只得轻问道:“那现在府上谁能做主。” 无尘惊道:“难道夫人会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只能请府上做主的人做出一个决断,是保大还是保小。” “两个都要保啊。” 无尘说着,手中长剑已在手,抵住了产婆的脖子。 “姑娘,你就是把我杀死,我也是这句话啊。夫人已经没有力气了,要再这样下去,只会胎死腹中,夫人也会失血过多而死。” 无尘一听,吓得扔掉剑就往外冲。 秦少白正和宋宁宗在喝茶,看到无尘这样慌慌忙忙地冲进来,知道大事不好,连忙迎了上去。 “王爷,夫人,夫人要死了。” 秦少白狠狠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现在出不来,产婆说只看得到孩子的脚,看不到孩子的头。” “这种情况也属于正常啊,怎么就嚷嚷着说什么死不死呢。” “还有,还有孩子的脐带绕上了脖子。” 秦少白脸色一白。 脐带绕脖子,不要说是在医学极为落后的南宋,就是在几百年后的现代,也是妇人生产之敌。 “快,快去将宋大人请来。” 宋慈很快就被请来了。 “什么,你让我为小兰开腹取子?” 宋慈有些不敢相信。 “六王爷,你可得想清楚,我这把刀可只解剖过死尸。” “没事,你大胆去做就行。” 秦少白又对着无尘道:“拿一些麻沸散来,让夫人进入昏迷状态。” 众人还想反对,屋子里却又奔出来个小姑娘。 “王爷,王爷,夫人,夫人快不行了,产婆让你快点拿主意。” “宋大人,你行的。” 秦少白拍了拍宋慈的肩膀,“小兰和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产婆见宋慈进来,正是发火。 秦少白已让无尘将产婆给拉了出去。 “王爷,王爷啊,这可是将军夫人啊,你不能这样做主啊。” “拍晕了她。” 无尘一听,手掌往下砍,那产婆的身子立即一软,倒了下去。 宋慈已经将手术刀消毒。 “宋大人,要救我的孩子。王爷,王爷,救我……我的孩子。” 小兰握住了宋慈的手,用尽了最后一点力量,在麻沸散的作用下,昏了过去。 宋慈握着手中的尖刀,他的手在颤抖。 “没事的,你只管去开腹取子,其他的事情我会去做。” 宋慈点了点头,终于抬起手来,朝着小兰腹部就切了起来。 孩子的头部果然缠绕着脐带,宋慈拿起剪刀将脐带给剪掉,又快速将孩子给抱了出来。 “快给我针钱。” 无尘递上了针线。 宋慈飞快地帮小兰将腹部缝好。 打好结,剪掉丝线时,宋慈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汗水。 他抬头看向秦少白。 秦少白正搂着小兰的头,一点点地喂着小兰喝人参水。 第301章:狸猫换太子 “王爷,是个男娃,长得很漂亮。” 无尘将婴儿抱给秦少白看。 雪白的小婴儿刚刚才睁开眼睛,正在那里哇哇大哭着。 秦少白将婴儿抱了过来,拉过小兰的手,摸着婴儿的脸。 那小婴儿竟神奇地笑了起来。 “找个奶妈来,好好照顾世小王爷。” “王爷,我已经请来了大夫,夫人,你还是交给大夫照顾吧。” 秦少白听无尘这么一说,马上意识到自己是逾越了身份的禁忌了。 他现在不是秦少白,他是六王爷。 六王爷为小兰生养拿主意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赵将军不在府中,这生死大事也得有个主心骨来决定。 但孩子已安全生出,六王爷再呆在将军夫人眼前,就说不过去了。 但他又实在不放心小兰的境况。 硬是赖在那里等大夫给小兰检查。 宋慈原本是想出去休息一下的,见六王爷的行为如此反常,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也就陪在了秦少白的身边,一起在外屋等着大夫的检查结果。 “回王爷,回宋大人,夫人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所以才显得如此虚弱。我去开几剂补血的方子,好好给夫人补补。” “无尘,你快看看夫人的柜子里有没有什么丹药是可以补血养气的,先给夫人服下一颗。” “王爷,这些事情,无尘都会做的。王爷你还是出去看看小王爷吧。” 宋慈催促着秦少白,他已经发现屋子里的人看向六王爷的眼光都很不一样了。 他知道六王爷要是还在这屋子里呆着,坊间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荒诞之言呢。 “好,宋大人,你也辛苦了,我们,一起去看那个孩子去。赵将军要是听到他生下麟儿,不知道会不会高兴地从蒙古奔回来呢。” 两个时辰后,小兰醒来。 秦少白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让嬷嬷将孩子抱给小兰。 小兰手抱着软乎乎的孩子,眼泪就滚了出来。 “可不能流泪,现在这个时候要好好养着自己。” 秦少白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小兰的床沿边。 他用手轻轻拭去小兰脸上的眼泪。 一旁的嬷嬷看了,吓得全身发抖,却又不敢言语。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将军夫人说。” 那嬷嬷一听,倒是十分地开心,毕竟,眼不见心不烦。 要是大将军回来知道眼前这两人的暧昧,问罪起来,她也不至于受到牵连。 嬷嬷想要将小王爷抱回去,却被秦少白一挥手给拒绝了。 等到房门被轻关,秦少白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画像。 小兰一看,大吃一惊。 秦少白思虑了一下,还是将宋理宗的事情说了出来。 “秦大哥是说,我们的孩子会是下一任皇上?” “也有这种可能,但我们现在所需要的是保护好他,不能让他去做那宝藏的祭品。” 一说到祭品,小兰的眼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一张原本就憔悴的脸变得越发苍白了。 “秦大哥,我父亲银蛇郎君派了四花在我身边,就是为了时刻知晓孩子的消息。” “我想,父亲应该就要来这里了。” “你放心,我刚刚已经封锁了消息,而且,我还让人……” 秦少白还没说完,飞羽就走了进来,他的手中赫赫然抱着一个婴儿。 只不过那婴儿却是一个死婴。 “飞羽,你快将小王爷送出去,送住绍兴山阴县虹桥里,到时自然会有人与你联系。” 飞羽也不多言,将手中死婴放下,抱起小王爷就从侧门转了出去。 “我的孩子。”小兰眼见自己的孩子被抢走,真是心如刀绞,大哭起来。 “来人啊,小王爷出事了,快请大夫来。” 屋外的嬷嬷连忙奔了过来。 宋慈原本在院子里休息,一听这话,也立即冲了进来。 飞羽所寻那孩子体格和小王爷不相上下,再加上婴儿们的脸都还没有张开,不仔细看都是一样。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会想到秦少白会来一招狸猫换太子。 所以匆忙赶来的人都没有去怀疑孩子的身份。 一番抢救后,宋慈无可奈何地宣布,孩子,救不了了。 原本已渐渐收住哭声的小兰,又一次泪如雨下。 要不是秦少白使劲地搂住她,她应该已经扑到孩子的身上哭晕过去了。 “在院子里堆上篝火,将小王爷火化了再埋起来吧。” 火化小王爷? 秦少白这一说,众人又吓了一跳。 这种事情怎么得也得等镇南王从蒙古回来啊。 再说了,这火化向来是给贱民的,小王爷如此尊贵的身份,应该被放入一个锦盒,再置于皇家墓地安葬。 见众人没有动静,秦少白低喝道:“赵将军临行时嘱我照顾好夫人,照顾好将军府,我所说的话就是将军所说之话,你们还不快去?” 这话一出,众人也不敢再迟疑,都出去准备去了。 “秦大哥,这孩子……” “小兰你放心,这个婴儿本就是死婴。” 秦少白握住了小兰的手。 “我们有了孩子,我们所作的任何事都要为这个孩子积德。” 小兰一听孩子,想到自己那还没有记住容颜的孩子,不由地又悲从心来。 “小兰,孩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他会被送到该去的地方。” 秦少白半跪在床前,搂住了小兰:“而且,我让飞羽在孩子身上烙下了一个印迹,到时,我们一定能找得到他的。” “秦大哥,我只是觉得孩子可怜,他连一声爹娘都没有喊,就被送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以后,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呢。” 小兰说着,挣扎着就要起来。 “你,要去哪里?” “我的孩子要被火化成灰,我这个当娘的怎么得也要为他诵上一段经文,让他能早登极乐,早日投胎啊。” 秦少白本想阻拦,想想做戏也应该做得像模像样,便向门外唤来了两个嬷嬷,搀扶着小兰往那院子里走。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篝火。 宋慈让人飞奔到大相国寺请来了几个和尚,也是准备好为这死去的婴儿祈福。 小兰一见那小小的身体放在篝火之上,心中的悲伤犹如雪崩一般,倾泻而下。 她哪里还能诵什么心经。 还没扑到篝火旁,已是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秦少白环顾了一下四周,四花一个也不在。 他顿觉时间紧迫,也不去顾及什么规矩程序,抢过一火把,直接往那篝火扔去。 那篝火立即燃烧起来。 众人看着小小的婴儿一点点地被篝火给吞噬,竟都忍不住别过了脸。 “住手,谁让你们擅自行动,烧死麟儿的。” 天空中突然飘起无数条彩带,朝篝火上的婴儿飞去。 雪白一片中,银蛇郎君从天而降,落在众人面前。 第302章:饮鸩止渴 百花洞四花的彩带飘向了柴薪上的婴儿。 但火势实在太大,她们的彩带全都被烧断,人也从天空掉落下来。 四花一脸沮丧地看着银蛇郎君,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银蛇郎君知道自己是来晚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熊熊烈火。 满院子的人都陪着他看着那烈火,看着烈火将那小小婴儿的尸体一点点地吞噬。 他们都以为银蛇郎君会发威,会好好地惩戒一下秦少白。 可谁知道,院中人等了良久。 银蛇郎君却是一个转身,飞了出去。 四花原本还在拍打着她们被烧焦的绸带,看到银蛇郎君离开,也便都跟着离开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都生出一丝鄙夷。 原来,银蛇郎君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啊。 说他胆怯,似乎不太应该。毕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应该有能力好好地惩罚秦少白。 更何况,秦少白已经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这孩子是将军府的孩子,是他银蛇郎君的孙儿,关那六王爷何事。 这六王爷不仅自作主张让宋慈为小兰剖腹取子。 在小兰生下死胎后,竟然不等当家之人赵将军回来,就擅自作出决定要将孩子烧成灰。 虽然秦少白的理由也很在理,但不管有多么在理的理由,这事,都不应该由秦少白来拿主意。 基于以上种种,院中众人都认为银蛇郎君应该会有所行动。 然后,他只是静观了一会,然后翩然离去。 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他觉得现在还没到和秦少白撕破脸的时候? 那就是说他这是睿智,是在等待着更好的机会? 只可惜,他这个湖是忘记了。 机会这东西是个很玄学的东西。 一旦逝去,就再也不会回来。 更何况,原来对他还有一丝惧怕的秦少白,现在根本就是胆大得很。 银蛇郎君的退让,让秦少白明白了,他完全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 因为银蛇郎君最多也就是在以后的江湖大会上对秦少白的行为强烈谴责罢了。 宋慈见银蛇郎君离去,便也拱拳说要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他第一次为活人开膛取子,发现这一项技术竟是不错。 他要好好地去研究一下,将它发扬光大。 日后再遇到小兰这种情景,就可以拯救母子的生命。 众人也各自散去。 小兰扯住了秦少白的衣服,近乎哀求的目光紧盯着他。 秦少白知道她什么意思。 但他不能让小兰去。 银蛇郎君显然对柴薪上的婴儿身份有所怀疑,他一定不可能善罢干休,说不定早在将军府外安排了眼线呢。 “小兰,为了他的未来,我们只能忍。” 小兰难受地将自己的头埋进了秦少白的怀里。 秦少白刚想用手去抚摸小兰的秀发,就听得一声急促的呼喊。 “小兰……” 两人抬眼望去,赵白正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两人一惊,连忙松开了彼此。 赵白虽然心里酸涩,但他知道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去阻挡这两人的情深意浓。 “赵将军,你回来了。” 小兰微微欠身,身子却是抖了几抖,差点就要摔倒。 赵白连忙让人将小兰扶进屋里。 秦少白看着小兰,他知道自己是再无理由表达对小兰的怜爱之情。 不管怎么说,赵白才是真真正正和小兰拜堂之人。 赵白见秦少白一眼的怜惜之情,感觉到自己的心中有一块巨石在堵着,让他想要喷出火来,将这巨石烧毁。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握住了秦少白的手。 “少白,我已见到飞羽,见过孩子,感谢你为孩子想到这样的一个安身之计。” “赵将军,那也是我,是小兰的孩子。” “对,他是我们三的孩子,我们三个都要用生命来护卫他,护卫日后要属于他的一切。” 秦少白知道,赵白是知道了那画像的事,甚至于也知道了自己对宋理宗的人生推测。 赵白邀秦少白进屋。 他先是简单地说了去蒙古买衣物的事情,然后就面色严峻起来。 “到了蒙古,我才知道,成吉思汗为什么被称为成吉思汗。” “他用兵之奇诡,让人惊异。最可怕的是,草原上每个人都好像是他的亲信,他有绝对的领导力。” 那是当然,成吉思汗作为一代天骄,自然有他厉害的地方。 赵白又道,梅武德,不,现在应该叫他三皇子窝阔台也随他一起来到了临安。 “他来干什么?” “窝阔台是作为蒙古方的特使来临安的,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他把望乡楼又重新买了下来。” “特使?” “对,我临行前和皇上说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虽然金国现在内部也很混乱,但以我们大宋的实力,现在还真的不能与他硬拼硬。” “所以,你是想借助蒙古的力量,先将金国给解决了?” 秦少白心中生出几分恐惧。 他没想到,想要和蒙古族联合的人竟然会是赵白。 “赵将军,蒙古军以勇猛著称,我们也许能依仗他的力量打败金国,但将军是否考虑过,这蒙古军也许会像黏黏草一般,我们想甩可能就甩不掉了。” 赵白微微一凝色:“少白所言我也知道。我们如若和蒙古军共同对抗金军,蒙军自然是会知道我方的军力如何,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他拍了一下秦少白的肩:“但是,我们现在的实力真的可以独自北伐,将金狗赶出去吗?” 秦少白叹息了一声。 他多想告诉赵白,将来灭掉大宋的千真万确就是蒙古族。 饮鸩止渴。 原来是每个朝代都会去做的事情。 因为当权之人,困于那眼前利益,却忘记了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第303章:史弥远被刺杀,秦少白遇故人 秦少白还没来得及去理清窝阔台的事情,临安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史弥远去皇宫的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人的袭击。 要不是薛极极力护他,史弥远可能已经被那些人的剑戳成刺猬了。 那天后,史弥远再也不敢独自出门,向皇上要求将飞羽调去保护他。 宋宁宗和秦少白商量。 秦少白自然不愿意,他说飞羽还有很多事要帮他做,皇城司可离不开飞羽。 宋宁宗也就找了个理由回绝了史弥远。 这日,秦少白正在皇城司看各察子练功,就接到了皇上的圣旨,让皇城司去抄家。 被抄家的官员姓洪,据说就是他指使人去刺杀史弥远的。 秦少白大惊,一路上都在思虑着如何将那官员救下。 谁知道他们到了洪府,却见到府门大开。 院子里摆放着一张大桌子,桌上的饭菜都吃了一大半。 洪府中人都静静地坐椅子上。 飞羽带人奔了上去。 谁知道那些人根本没有反应,依然静坐在椅子上。 飞羽伸去去触碰洪大人。 洪大人的身体往旁一歪,竟是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众人大惊,连忙仔细察看,发现一桌十人竟都已经死去。 秦少白仔细察看了一下,发现洪大人一家的嘴唇发黑,应是中毒而死。 他让人将桌上饭菜用银针试毒,果然每碗菜里都有毒。 “王爷,是不是有人毒杀了洪大人全家?” 飞羽问道,眼中的惊骇之色却是流露无疑。 “应该不是。”秦少白心中也是五味杂成。 “王爷为何认为并非有人下毒?” “你看,他们几乎在每一盘里都下了毒,很明显,这是有预谋地投毒,他们是把毒当成菜的调味料了。” “王爷说得极是,若是有人下毒,应该会放在酒中,或者饭中,而不会均匀地放入每道菜里。” 飞羽的目光在那几十具尸体上流连,半响才道:“他们以为这是以死明志,但却极有可能落得个畏罪自杀。” “不要说了,去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一用的证据。” 众察子很快从洪府找到了几封信。 一封是写给皇城司指挥史六王爷的,一封是写给镇南王赵白的,另一封竟然是写给当今圣上宋宁宗的。 每一封信都是用鲜血写成。 秦少白拆开写给六王爷的信。 信里承认了就是自己去行刺史弥远的。 还对自己没能将史弥远刺死表示遗憾,寄希望于其他爱国之士,可以拔掉史弥远这根毒刺。 “洪家一家大小应该都在了吧?” 秦少白合上信,问道。 飞羽自然是听出了秦少白的意思,拿出户籍本一一对应着。 “回大人,洪家一家十口人都在。” “那好吧,我们撤吧。” 秦少白让飞羽将两封信送给了赵白,自己拿着洪大人的血书来到了皇宫。 被刺后,史弥远更多的选择了闭门不出,所以,他来皇宫的次数也明显地变少了。 宋宁宗拿着洪大人的血书,双手都在颤抖着。 良久,他让人点起一个火盆,将那封信一点点地烧毁了。 秦少白只觉得大脑一阵发怔。 他能猜出洪大人在血书里的控诉,但是他没想到宋宁宗却是选择了这样的处理方式。 宋宋宗的表现,也在告诉秦少白,南宋朝廷是不可能去惩戒史弥远的。 要想把史弥远拉下马,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秦少白对宋宁宗的这做法倒是还能理解。 毕竟这朝廷内外,史弥远的势力不是说瓦解就瓦解的。 赵白却是举着洪大人的血书怒不可遏。 “赵括他在想什么?有这样的血书为证据,还不立即将那史贼给抓起来严加审问?” 秦少白劝慰了赵白几句,便离开了。 他也不想回王爷府。 一个人在大街上逛着。 不知道是不是天寒地冻,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偶尔有几个老百姓从他身边走过,也是行色匆匆。 他们大概是不会知道刚刚有一家人全家以死明志,却没能用鲜血来喊醒麻木的当朝者。 秦少白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怎么,这大宋还有我们六王爷无法解决的事情吗?” 秦少白回头一看,他的目光像被万能胶水粘住了一般,竟是再也无法从面前这个女子身上移开。 这女子,穿着一件白色短袄,下面是缎青色夹裤,外面罩着一粉红色的披肩。 这一身装束已是极为淡雅,像是一朵绽放的莲花。 再加上她那小巧的瓜子脸,上面一双玲珑的大眼睛,高挺着的鼻梁散发着可爱的气息,红润的唇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唇间噙着 真正称得上是美人一个。 “清怡?” 秦少白惊喜地唤着,人已经奔了上去。 谁知道他还没靠近,那女子却是轻轻一移,躲过了秦少白的拥抱。 “六王爷为何如此热情?” 那女子浅笑着,“六王爷不怕我是你的皇妹朝阳吗?也没有想过我是那梅花山庄大小姐梅清怡?” 本来秦少白的确还有这么一点疑惑,现在听女子自己这样一说,说完后还莞尔一笑,心中就更加明白了,眼前这女子,就是自己在2022的女朋友木清怡。 他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他静静地看着木清怡。 终于木清怡叹了一声:“你可知,你离去的这些日子,我是有多么想念你。” 秦少白再难压抑内心的激动,将木清怡搂在了怀里。 两人拥在那里很久。 秦少白听到木清怡抽了一下鼻子,才惊觉他们就在这寒风里站着呢。 秦少白连忙拉着木清怡往王爷府去。 坐定后,秦少白先斟了一杯茶给木清怡,然后就痴痴傻傻地看着木清怡。 “怎么,还不相信我来了?” “清怡,我知道是你,但是,你如何能知道我是谁?” 木清怡呵呵笑了起来,将脸上的眼镜拿了下来。 “这幅眼镜是最新科技产品,戴上它你就能辨识谁是这个世界的人,谁又是从外世界穿过来的。” 秦少白不敢相信地戴上眼镜。 木清怡递了一面小镜子过来。 秦少白在那镜子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少白,我已经找到几百个像你一样穿越过来的人。”木清怡缓缓说道,“我们在寻找一条可以回到原来社会的时光隧道。” 第304章:秦少白心生犹豫,木清怡初遇银… 木清怡给了秦少白一只墨镜,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精致的手枪。 “里面只有五发子弹,你自己小心点用。” “那些穿越过来的人现在都在哪里?” 秦少白显然更关心自己的同时代人。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些人穿越过来,都在哪里生活着。 这些人的故事要是写出来,应该是一部很有趣的故事集了。 “我让他们去凤凰山了。” 凤凰山? 银蛇郎君不就在凤凰山吗? 要是让银蛇郎君发现这么一大群从未来过来的人,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秦少白连忙拉着木清怡往凤凰山飞奔而去。 一边走,他就一边将这一年多来自己在南宋的遭遇说给了木清怡听。 木清怡是一阵唏嘘,也将自己这两个月来的所见所做都说给了秦少白听。 原来,木清怡是在中秋节的晚上坐上了时空穿梭机而来的。 在到达南宋之前,她已经去了大唐,大明,大元,北宋几个时代,都没寻到一点秦少白的踪迹。 这南宋是她最不愿意来的地方,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百年难遇的旱灾和虫害。 她一时不忍心,就用自己的未来科学知识指点了几个村子,挽救了一些损失。 也就在那时,她遇到了第一个穿越人老王。 老王又带着她去认识了其他的穿越人。 这样一带一拉的,他们发现小小的南宋竟然有近千个穿越人。 只不过,这些穿越之人很多是来自其他朝代,真正从2022来的,竟然只有她一人。 本来木清怡是想把这些人都带回2022的。 那些穿越人哪里肯。 他们都只想回到自己的家乡。 木清怡左劝右说,才劝动了大家。 说2022有一个叫时间机器的东西,可以通过按钮把他们全都送回到自己的家乡去。 大伙想着与其在这里瞎蒙着双眼,还不如去那2022,再借用那时光机穿回到自己的朝代去。 谁曾想,木清怡去找自己藏在树丛里的时光机时,发现那时光机早就不见了踪迹。 “所以,你们这次来临安是为了找那时光机?” “对,你有没有听说,南宋的镇南王从蒙古回来了,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件奇事,我猜那件事应该和时光机有关。” 秦少白一怔,赵白可没说他在路上遇到什么奇事啊。 再说了,这蒙古回临安的路离南阳县十万八千里呢,哪里可能会遇到木清怡丢失的那时光机。 他正在那里暗自思忖着,已经来到了凤凰山下。 木清怡拉着他左走右转,没一会儿就到了那竹林旁的一片草地上。 秦少白不由地有些佩服起木清怡来。 她来这临安才几天啊,竟然把个凤凰山摸得清清楚楚。 站在这片枯黄的草地上,秦少白不由地又想起和小兰的那一声风花雪月。 应该就是在这里的那一次,才让小兰怀上了身孕,然后才生出那个不得不假死的婴儿。 “清怡,你熟读中国历史,你可知道那宋理宗到底是什么身份?” “宋理宗?就是这南宋的下一代皇帝?”木清怡一边朝四周警惕地看着,一边随意地回答道,“赵德昭的十代孙,后来过继给了你六王爷当干儿子的啊。” “你是说,历史上收养宋理宗的那个沂王就是六王爷?” 木清怡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你是说,有一天,我的孩子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木清怡这次是听出了秦少白的激动了。 “什么叫你的孩子?” 秦少白连忙将宝藏之说,祭祀之说,以及小兰生下了他的孩子,他们为了避免孩子做祭祀的牺牲品,来了一个狸猫换太子,将孩子送到了绍兴宋理宗出生的小村庄。 “秦少白,你不会是想着要永远留在这南宋,助你这儿子成为一代明君吧。” 秦少白抬眼看向木清怡。 木清怡的眼神里有着几许期待。 “我知道宋理宗继位的前十年都受困于史弥远的把持,只要我把史弥远扳倒,那宋理宗就可以提前十年来亲政,也许南宋会是另一幅模样。” 木清怡长叹了一声。 “亏你还是个人民jc,你不知道历史趋势不可违这个道理吗?” “不,我更相信,历史上的各个朝代是平行的空间,会有无数个不同南宋存在着。我要宋理宗的南宋因国力昌盛,国泰民安,国富民强。” 木清怡紧盯了秦少白一眼:“你的这个理论也的确受到许多科学家的支持,但,少白,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2022吗?” 秦少白正欲回答,却听得有人大笑道:“这位姑娘,你不知道六王爷早已有了心爱之人,你要如何能让他陪你回你的2022呢?” 说话间,银蛇郎君已经飞了过来。 在他的身后,百花洞四花正押着十几个男人往这青草地上走。 “你,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挟持他们?” 木清怡大喊着。 “清怡,你不要激动。” 秦少白见银蛇郎君的眼中露出凶光,连忙拦住了木清怡。 他又对着银蛇郎君施礼道:“尊主大人,此女是我的好朋友,言语上有什么不得之处,还请郎君大人见谅。” “原来是六王爷的朋友?那这些人也就都是王爷的朋友了?” 秦少白见木清怡正一脸着急地看着那十几个人,知道这十几人应该就是木清怡所说的那些穿越者。 他自然不能让银蛇郎君知道这些穿越者的存在,连忙应了一声是。 “六王爷,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朋友啊。” “尊主大人,这些,都是从我故乡来的。” 秦少白说着,又对着百花洞四花道:“四位姐姐,还请你们高抬贵手,不要难为我的这些朋友。” “既然是六王爷的朋友,那就放开他们吧。” 百花洞四花一挥手,缠捆住众人的丝带便解开了。 木清怡一见,连忙奔了过去,宽慰着众人。 “六王爷,你有旧友相聚,我就不叨挠你了。今晚戌时,我在望乡楼恭贺六王爷。” 银蛇郎君说着,带着四花飞跃而去。 第305章:少白疑心清怡,清怡欲见小兰 银蛇郎君一走,众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个个都是在责怪木清怡将他们带到这鬼地方,差一点就命丧在这里了。 “这凤凰山是南宋皇氏龙脉所在,怎么可以说是鬼地方呢?” “龙脉,这南宋要是有龙脉,又怎么会被蒙古族给灭掉?” 说话的是一个从清朝穿越过来的将军。 他说完后还不忘记补上一句:“成吉思汗也就能欺负欺负这南宋小朝廷了。” 秦少白想,你们满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也是借着吴三桂的手才将大明给结了吗? “龙将军这话说得可不对。” 人群里走出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手里竟然拿着一只罗盘。 “老身况或,大秦人士。” 秦少白看了一眼木清怡。 清怡,你还真不愧为我的女神,竟然连几千年前的穿越者也能找出来。 “况大爷,你只不过是大秦一个普通的铸铁匠,就靠这么一个罗盘,能看出什么啊?” 秦朝将军满脸的鄙夷。 “我虽是一个铸铁匠,却也精通玄学,奇门八卦更是了如指掌。” 况或冷冷看着清朝将军。 “老夫就能从将军你的面相看出,你虽为一将军,实际上却是胆小怕事,什么事情都推给别人,只会咋咋呼呼,能成什么事呢?” 况或这一说,那清朝将军可是坐不住了,手中一把宝剑已提了起来,就要往况或身上刺去。 “好了。” 木清怡低喝了一声。 那清朝将军身形一顿,僵在了原地。 况或也收起了罗盘,对着秦少白他们略一抱拳,退了下去。 这一下,是把秦少白看呆在了那里。 这十几个人,看起来个个英伟不凡,应该都有绝技在手,竟然会对木清怡这个毛丫头言听计从。 秦少白不由地又看了几眼木清怡。 这个女子还是自己认识的娇滴滴的小女子吗? “况大爷,你说这里是龙脉,可能推出具体在什么地方?” 况或又一次缓缓走了出来。 “清怡姑娘,这凤凰山上有一处地方一定有着龙气所在,而且我猜想,我们要找的那宝藏也在这凤凰山上。” “宝藏?” 秦少白不解地看着木清怡。 “少白,况大爷他说的宝藏可能和你说的宝藏是同一个地方。不过,我们要找的那宝物只是我的时光机,我们只有找到了它,才能回到2022。” 木清怡连忙解释道。 秦少白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感觉到木清怡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秦少白的心头一阵抽紧,涌起一缕恐惧。 “好了,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木清怡引着秦少白来到众人面前,正欲说出秦少白的身份。 秦少白却抢前了一步:“各位,我是木姑娘在这里的好朋友,六王爷赵恬。” “你就是皇城司指挥史赵恬?” 众人竟齐声惊叹道。 秦少白笑了笑:“看来在下的声名在望啊。” “皇城司的恶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一言激起千层浪,众人立即都应和起来。 群情竟是极为沸腾。 “大家不要这样。” 木清怡拦住了要冲向秦少白的众人。 “大家也是知道,这半年来,皇城司也是做了许多好事的,尤其是今冬派粮之事,六王爷实在是功不可没。” 木清怡这么一说,激动不已的众人这才平静下来,但看向秦少白的眼神依然犀利着。 秦少白见自己在这里真是不受待见,想了想,便对木清怡道:“清怡,你们住在这山上也不是个事,这样吧,你们和我一起回城,我帮你们找一个房子住下来再说。” 木清怡还在思量,身后众人却已经都大叫起好来。 更有人已将行李收好,就等着抬步离开这里。 “那好吧,这天是越来越冷,我们久呆在这山上也不是办法。我们就先随着六王爷去临安城住着吧。” ------------------------------------- 秦少白将众人安置好后,才想起和银蛇郎君之约。 看了看日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少白,那银蛇郎君到底是何许人?为何你显得很是惧怕他?” 秦少白将银蛇郎君和小兰的关系简单说了一下。 “也就是说,那银蛇郎君知道祭祀的方法?” 木清怡的眼中闪出一缕光。 “对,据赵将军所说,这宝藏的秘密只有银蛇一族才知道,开启宝藏的方法就是那玉石和婴儿。” “那我也和你一起去会一会那银蛇郎君吧。” 秦少白没有想到木清怡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很想拒绝,一时又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眼前的木清怡和自己所认识的木清怡并不是同一个人。 或者说,人是同一个人,但,性情却是大变。 尤其是当他向木清怡说了那宝藏和祭祀之事后,木清怡的那张脸上竟充满了贪婪之色。 木清怡是学生物科学的,她比他更相信祭祀这种事情,所以,她一定是相信这宝藏开启的方法。 秦少白突然心生恐惧。 他可是把自己狸猫换太子的事情都和木清怡说了。 看木清怡刚刚的表现,她绝地不是一个刚刚穿越过来的新丁,她的力量也许并不比自己的要小多少。 “少白,我们走吧。” 秦少白回头一看,木清怡竟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 此时的她穿着一件淡蓝色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深红色腰带,那颇具宋朝特色的抹胸使得她身姿更显玲珑。 披在那长衫上的是一个的粉红色的加绒夹袄,使得木清怡更添了一份柔弱之美。 秦少白不由地看呆了在那里。 “怎么,不好看啊?” 木清怡浅笑着问道。 “好看,挺好看的。” “再好看也没你这小兰好看啊。” 木清怡说着,眼角竟露出一丝忧伤之色。 “你和小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女人。” “呵呵,我知道,这一年来,陪伴你的一直是小兰姑娘,你心中有她也是正常。” 木清怡说着,突然拉住了秦少白的手:“说真的,我还真想去见见这小兰姑娘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绝色美人,能让我的秦大哥的心里满满都是她。” 第306章:史弥远遭遇枪击,秦少白更疑清… 银蛇郎君见到木清怡,竟然没有多加言语,就默许了木清怡坐到了一旁。 秦少白以为银蛇郎君会有什么大事要和他商量。 谁知道银蛇郎君却说,他这次来临安的目的也就是看着小兰安全分娩,毕竟小兰是他的亲闺女。 现在小兰已经生下了孩子,虽然孩子很是不幸,一生下来就死了,但那也是命运的安排。 秦少白默默地喝茶。 听得银蛇郎君又道:“小兰留在这里会触景生情,还不如让她回大理去,至少那里还有她娘亲可以以照顾她呢。” 秦少白还没开口,木清怡就接过话来。 “女人生产后的这几个月是要静养的,最忌讳动来动去了。” 银蛇郎君横了木清怡一眼。 木清怡根本就不去理瞬银蛇郎君那凶狠的眼神,继续道:“六王爷,我以前在家乡也是开医馆的,也照顾过好几个生产过的产妇,不如由我来照顾小兰姑娘吧。” “这个……” 秦少白不明白木清怡是什么意思。 “这个,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毕竟小兰现在是镇南王王妃,一切都是要赵将军同意才行。” “赵白那家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所以,我才来找你,希望你能劝他一下,让我把小兰带回大理去。” 银蛇郎君说着,一只大手往那桌上一拍,只震得那桌子颤上了三颤,一桌的盘碟往上弹起,却又极为听话地落下,连一点汤都没有洒下。 “尊主大人,赵将军原本以为能喜得麟儿,谁知道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他自然会有一些无法消化。” 银蛇郎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一时间,三人都无言。 闷声闷气地吃完饭后,银蛇郎君说过几日会再来找秦少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少白,那银蛇郎君并不知道孩子被调包的事情?” “我们把孩子掉包,本就是为了不让他拿孩子当祭品,又如何会让他知道孩子的下落。” 秦少白说着,看了一眼木清怡。 他发现木清怡的目光里有一道奇异的光。 那道光使得他莫名地感觉到心神不定起来。 秦少白送木清怡回到大屋,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去。 鬼使神差地,他来到了大将军府。 赵白不在,说是带着小兰姑娘出去散心了。 秦少白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却也不能详细地问询他们去了哪里。 他回到王爷府,发现史弥远正坐在正厅里等着他。 “史公。史公这么晚来找少白,是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王爷忙于去捉拿那些行刺老夫的逆贼,老夫这不是特意上门来感谢王爷的吗?” 秦少白嘴角扯了一下。 史弥远自然是能看出秦少白的鄙夷之色,不过他这只老狐狸可没有一点不爽的意思,依然笑呵呵道:“这几日老夫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请王爷将飞羽派给我,做我的贴身保镖。” 秦少白心想,这皇城司最厉害的人都归你了,我怎么办? “王爷,你也知道远的身旁实在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人,我本来只想让王爷割爱无尘给我,一想无尘对我还是那样爱理不理。我恐怕她不愿意呆在我身旁,所以……” 史弥远的表情竟变得忧虑起来。 “史公,这事,我还得和飞羽商量商量,你也知道飞羽是我们皇城司的第一高手,皇上也会经常要求飞羽护驾呢。”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我已经先向皇上申明了,皇上说了,只要你六王爷肯割爱。” “史公,今日天色已晚,我也不方便去找飞羽过来。要不,明日我再和飞羽商量一下,将皇城司的一事情安置妥当,再给史公一个答复可好。” “好,那我就静等王爷你的好消息了。” 史弥远走了没多久,飞羽就奔了过来。 “飞羽,你如何来了?” “王爷,大事不好了。” 秦少白现在已经有了免疫能力,见飞羽脸色也没什么大变,便继续喝着他的茶道:“这夜色已深,临城已是一片寂静,如何会有什么大事不好?” “王爷。” 飞羽凑到秦少白耳边,耳语了几声。 “当真……” 秦少白惊得跳了起来,手中的茶洒了一地。 “王爷你不要心急,这事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不过……” “什么啊,这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秦少白轻喝道,背着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史贼被人杀死不应该是南宋人民的福气吗?” 秦少白见飞羽一脸的愤慨,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和飞羽去说。 他总不能说,史弥远命硬着呢,不仅活完了整个宋宁宗时代,还在宋理宗时代作威作福了好几年呢。 “你确定他已经气绝身亡?” “卑职只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就看到史贼手捂住了腹部,那腥部却没有什么利器,只有汩汩的鲜血流出。” “那他人呢?已被接到了宰相府了吗?” “他到是的确被人给接走了,但我看那几个人的样子似乎不是宰相府的人。” 飞羽突然间自责起来:“都怪卑职意气用事,看到史贼受伤心中暗喜,竟忘记了上前去看个仔细。” “好了,你也不知道会突然间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样吧,你先去宰相府探一探消息,看史弥远是否已经被接回宰相府,他的伤势又是如何。” 飞羽走后,秦少白连忙换上一套夜行衣,往木清怡所在的大屋奔去。 刚刚飞羽描述史弥远被暗杀的经过,尤其是那呯的一声巨响,那没有利器却在流血的伤口,都让秦少白想到了木清怡。 木清怡能给一把手枪给自己,那就意味着她的身上还有很多把手枪。 也许她身旁的每一个人都有一把手枪。 那就意味着这史弥远极有可能就是木清怡的人所刺杀。 但,他实在不明白,木清怡为什么会刺杀史弥远。 他仔细回想了一遍,他与木清怡遇到到现在,他是真的一点也没有提到史弥远。 除非,木清怡早就盯上了史弥远。 那,木清怡所说,她来这南宋是为了接他回去,到底是真还是假? 夜色里,秦少白一边想着,一边疾步往前奔。 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落在秦少白的脸上,脖颈里,是说不出来的冰冷。 第307章:满肚子全是疑惑 况或揉着腥松的眼睛来开门。 见是秦少白,连忙抖擞起精神来。 “六王爷,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清怡小姐睡了吗?我有事要找她。” 况或面露难色。 “清怡小姐不在屋里?” “回王爷,清怡小姐她说凤凰山那还有一点事要处理,所以,还着几个兄弟过去了。” 秦少白还想再问什么,况或却道:“六王爷,我能看出你和清怡小姐的感情不一般,你应该选择无条件相信清怡小姐的。” 秦少白暗自惊叹,这况或真是了不得,竟然能看出自己对木清怡的那缕不信任。 “况兄提醒得是,本王只是听说,附近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担心大家受到歹徒得骚扰,所以特来看上一看。” “噢,我们这些人跟着清怡小姐几个月了,什么事情都见过,不会那么轻易被歹徒给骚扰的。” 况或说完,立即觉得自己说漏了嘴,尴尬地笑了笑。 秦少白也不去说破,正要告辞离开,却听得院外似有人声。 他一回头,就看到木清怡正带着清朝将军等人奔了过来。 木清怡看到秦少白,明显地怔了一下。 她的手一挥,手下之人全都离去。 “少白,你怎么来了?” 秦少白也不想和木清怡躲迷藏,直接问道:“你是否派人去杀史弥远了?” 秦少白原以为木清怡会否认,至少也要辩解两句。 谁知道木清怡直接就点了点头。 没等秦少白问一声为什么,木清怡就道:“难道这不是大宋民众都要的吗?” “清怡,你要知道史弥远在南宋的势力,他若被刺,他的那些同党爪牙们会伺机而动,到时候就会出现不可挽救的局面。” 木清怡呵呵笑了起来:“所以,我没让史弥远消失,我只让史弥远成为我们想要的史公。” 秦少白更加迷惑了,却见木清怡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往自己的脸上一按。 秦少白惊呆在那里。 木清怡的脸竟然在瞬间变成了史弥远的脸。 “所以,你们派人去伪装成了史弥远?” 木清怡将人皮面具拿下,点了点头。 “清怡,你,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这南宋?” 木清怡轻轻叹息了一下:“前段时间单位里搞了一个科研,看人为的力量能不能左右历史,我这一小组正好抽到了南宋,所以,就过来了。” 改变历史?这是一个多大的计划啊。 但说起来了也不是那么难。 史弥远不是被替换了吗? 那新的史弥远做出的事情一定会有所不同,也许就能救南宋百姓于水火之外。 “少白,其实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是为了你的那个孩子,是为了让孩子能顺利地坐上这大宋的龙椅。” 木清怡这样一说,秦少白也觉得史弥远为他们所控制的确是件好事。 宋理宗,会在南宋掀起一股清新之气,而这个宋理宗,他秦少白不也在刻意地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当吗? 孩子应该已经顺利地被赵家收养,不久的将来,史弥远会在赵家两兄弟间挑选到他,扶持他坐上龙椅。 眼看着这历史都没有变化,但,这历史似乎又在发生了改变。 “不过……” 木清怡突然间叹了一下。 “不过什么?” “你也知道镇南王对史弥远的成见之大,我就担心,他会对史弥远痛下杀手,那我们的计划就真的要功亏一篑了。” “我们完全可以把这掉包之事告诉镇南王。” 木清怡摇了摇头。 “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你们想……” “历史上镇南王是战死沙场的,所以……” 秦少白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木清怡道:“少白,你必须得劝说镇南王重启护送金昭宁回大金的计划,他不是早就想着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北伐了吗?” 秦少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木清怡:“清怡,你是如何知道金昭宁的存在的,又如何知道赵将军想过要趁送金花公主回金之时,来个理应外合,抗击金国呢?” 木清怡脸露尴尬之色,半响才道:“少白,你只要相信,我是不会害你的,就好。” 秦少白还想再说点什么,木清怡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打了一个哈欠。 秦少白只得告辞而出。 走出大屋,秦少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炸开了一般地疼。 初见木清怡时的惊喜,全都被这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惊愕给震得支离破碎。 他现在的心中全是疑虑。 他不知道木清怡穿来这世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甚至于还产生了怀疑。 这个木清怡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木清怡。 从遇见到现在,木清怡除了关心自己在南宋的经历外,似乎从没有回忆过他们在2022的一切。 秦少白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大将军府。 “六王爷?” 将军府的守门一脸的惊异。 “大将军不是刚被六王爷请去王爷府了啊?” 秦少白脸色大变:“谁,谁来请将军的?” “是王爷身边的飞羽啊。” 飞羽? 不,这不可能。 飞羽不可能在没有自己指示的情况下就来找赵白。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飞羽被自己派到宰相府去查看一下史弥远的情况了。 除非,那人并不是飞羽。 秦少白的眼前显出木清怡手中的人皮面具来。 他的心被重锤使劲地捶打了一番似的,竟是疼得说不出话来。 “六王爷,你,你没事吧。” “没事,可能将军他们和我走的不是同一条道,我现在就回去。” 秦少白飞快地往王爷府奔去。 王爷府里一片寂静。 没有飞羽,没有赵白,什么都没有。 秦少白想都没想,就往宰相府奔去。 快要到宰相府时,就看到飞羽穿着一身白衣在夜色里奔来。 “王爷,我刚去探过宰相府了,史贼竟然安然无恙地在床上睡觉。” 飞羽是一脸的疑惑,“我明明亲眼所见,他被一种能发出巨响的怪物击中了腹部,血流不止的啊。” “也许是史府的人将他救了回去,请了御医来帮他包扎好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飞羽摸了摸自己的头。 “飞羽,我来问你,刚刚你有没有去将军府,邀约将军到王爷府来?” 第308章:史弥远性情大变 飞羽连忙答道:“王爷,我哪里会有分身之术啊,我可是一直盯着宰相府呢。” 秦少白这下是明白了,那个飞羽也是一个假飞羽。 只是那人将赵白骗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两人正想着,只听得耳边马蹄声响。 两人一回头,就看到夜色里,赵白骑着一匹马奔了过来。 看到秦少白和飞羽,赵白将马停了下来。 “王爷,我找你很久了。” 秦少白现在已经对身边的人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 他很想去捏一下赵白的脸,看看眼前的赵白是不是真实的赵白。 “王爷,王爷……” 赵白又催促了几声。 秦少白才如梦初醒。 “不知大将军找我有什么事?”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的吗?是你让飞羽找我。”赵白说着,目光又投向了飞羽,“飞羽,你怎么这么快,刚刚不还在我身后吗?对了,你骑的那马呢?” 飞羽正想说自己一直就呆在这里,却被秦少白给阻拦住了。 “我的确是找大将军有事,大将军请和我一起回王爷府,我们共商要事。” 三人回到王爷府。 秦少白让飞羽先行回去休息,自己和赵白一起走进了书房。 “少白,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王爷,我可不可以摸一下你的脸?” 赵白完全不明白秦少白为何要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不过他还是默许了秦少白的要求。 秦少白在赵白的脸上仔细地抚摸着。 最后他确定了,这张脸的的确确就是赵白的脸。 “赵将军……” 秦少白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外面轻唤:“王爷,宫里来人传话,说让王爷现在就去皇宫,皇上有要事要和王爷商量。” “皇宫有事?” 屋里的两人同时喊出声来,又对看了一眼。 宋宁宗正在他的寝宫里着急地踱来踱去。 史弥远正站在一旁。 秦少白特意看了一眼史弥远。 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史弥远和原来的那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如果真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这人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和善一点。 “皇上,皇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赵白是一点也没注意到史弥远的不同,他更担心皇上的安危。 “刚刚史爱卿跟我说起他刚收到的情报,我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所以,就将两位请来,想听听你们两人的意见。” 宋宁宗说的好消息,是金国在昨天又发生了一次内战。 完颜永济被金章宗的部下逼得逃出了皇宫。 “皇上是说,要让我们送金花公主回国?趁机消灭掉金国吗?” 宋宁宗点了点头。 赵白正欲上前,却听得史弥远道:“镇南王,这北伐的事情是大宋百姓都在等待的一件大事,相信,镇南王也想亲举北伐的大旗,一洗开禧之辱吧。” 赵白还是第一次听到史弥远把开禧之战当成耻辱来说,他立即悲从心起,已经奔到史弥远面前,用手指着史弥远道:“若不是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杀害了韩相,开禧北伐怎么会失败?我们早就把那半壁河山给夺回来了。” 赵白说着,越发往史弥远身下欺去,大有将史弥远逼到万劫不复之地。 “镇南王,北伐失败,大家都不想的。” 宋宁宗连忙出面调和。 谁知道史弥远却是一下子抓住了赵白的手:“镇南王所言极是,我一直在懊悔,没有尽我的力量去何保护好韩相,才让韩相枉死。他日,我若是在黄泉与韩相相见,也不知道如何在他面前抬起这张脸啊。” 说着,史弥远竟伸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这一巴掌是把在座的三人都给怔在了原地。 秦少白原本还有些怀疑,现在他是十二分地确定,眼前的这个史弥远真的已经不是史弥远了。 他甚至在想,木清怡一定选了一个韩侂胄的迷臣来当这史弥远。 刚刚这史弥远说话时的眼神可是充满了真诚。 “爱卿,你也不要自责,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宋宁宗叹道,忽而又将目光投在了赵白的身上,脸上立即显出几分期待之色。 “大皇兄,老天爷对我大宋也是不薄,让大宋重得你,让大宋重新看到北伐的希望。” 秦少白见宋宁宗这眼神,就明白了这送金昭宁回金国一事,是一定要赵白去亲为的了。 秦少白突然间想起木清怡所说,镇南王是死于战场的。 他心中一惊,一缕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他正欲找出理由让皇上放弃这次的行动,却见赵白已经跪倒在地:“皇上,微臣愿意送金花公主回国,帮助金花公主夺回属于她的一切。” “好,来人啊,笔墨伺候。” 宋宁宗说着,亲拟了一道圣旨,封赵白为亲善特使,送流落在大宋的金国公主回金。 “皇上,我们还需先向金国知会一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史爱卿说得极对。” 宋宁宗的目光落在了秦少白身上:“六王爷,飞羽的武功了得,你就派他去做信使,将我朝要将金国公主送回的消息先告知金国吧。” 秦少白有些哭笑不得。 这金昭宁现在可不是金国的正牌公主,那完颜永济是巴不得要了金昭宁的命的。 你们这倒好,把金照宁的行踪全都告诉了金国皇上,那不是给金国皇上一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吗? 他的思绪飞转,突然间明白了,史弥远提出这个建议根本的目的不在金昭宁身上。 金昭宁对他们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他们想要的是借刀杀人,利用金国的力量除掉赵白。 一旦除掉了赵白,这个假的史弥远就可以按他们的计划来出牌。 秦少白看了一眼史弥远,发现史弥远也正一脸沉静地看着他。 “皇上,臣觉得这事还得好好地商议,毕竟金国国内形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都不知道。” “六王爷这个你请放心,我早就在金国按下了眼线,他就将金国的现状飞书给我。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最好的时候。” 史弥远说着,缓缓地转过身,微笑地看着赵白:“更何况,以镇南王的本事,金国越乱,不是对我国们大宋越有利吗?” 第309章:木清怡的目的 三天后,赵白来找秦少白,说他已决意送金昭宁回金国。 “等我回来,应该正是新年伊始,我们带上小兰去绍兴。” 赵白出发那天,银蛇郎君带着小兰也要离开去大理。 银蛇郎君说,既然那孩子已经夭折,你们三的情况又很是复杂。 赵白自然不愿意让银蛇郎君带走小兰,可一想自己马上就要去金国,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他又想,小兰到了大理,至少还有百花洞四妖四花照顾,应该会比在临安更安全。 秦少白自然也是这般考虑的。 秦少白甚至想,应该让小兰把秦小婉也带走。 秦少白觉得现在这种情况,秦小婉再留在临安会很危险。 而且他还准备让肖山和李冼也陪秦小婉过去,有他们俩照顾着小婉和落捕头,他会放心许多。 秦少白将自己的意思说给小兰听,小兰竟很是干脆地答应了。 秦少白临走时,小兰拉住了他的手。 “秦大哥,一切小心。很多时候,天命难违的,你只要记住,我和小婉会一直在大理等着你的。” 赵白走后的第十天,秦少白被宋宁宗叫到了皇宫。 看到宋宁宗一脸的悲切,秦少白就知道大事不妙。 果然,宋宁宗告诉秦少白,赵白快到中都时,突然遇到了一群黑衣人,那群人武艺倒不怎么样,但他们手中竟都有一种谁都不认识的新武器。 那种武器使用时会发出怦怦的巨响,而且一道银光闪过,人的身体会受伤出血,却看不到到底是什么刺伤了自己。 秦少白大惊:“那大将军怎么样了?” “随行的人都被那奇怪的武器给打死,但,没有人看到赵将军和金花公主的尸体,不过,朕也觉得赵将军是凶多吉少了。” 宋宁宗说着,低下了头。 “皇上,臣弟愿意带着皇城司的人去寻找赵将军和金花公主。” 宋宁宗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 出发前,秦少白去找木清怡。 他看到史弥远正坐在前厅和木清怡说话。 这本也是他能预料的事情。 但不知为什么,秦少白的心里突然涌出一团一燃烧着的怒火。 “清怡,你来,我找你有事。” 没等木清怡有什么反应,秦少白拉起了她就往外跑。 “秦少白,你疯了吗?” 木清怡甩开了秦少白的手,轻轻揉着自己被捏疼的手。 “木清怡,我问你,是不是你派人去追杀赵将军的?” “秦少白,我和你说过,镇南王是应该死在战场上的。他若不死,必将成为我们计划实施的最大阻碍。” “计划实施,你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木清怡看着秦少白,终于缓缓吐出:“我不是和你说过,这是一个平行的世界,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让历史按我们所想。” 秦少白只觉得脑袋轰得一下,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少白。”木清怡看着秦少白,似乎有一些不忍,却还是回屋去拿了一个文件袋给他。 秦少白打开那文件袋。 那是一个穿越南宋的计划,他在上面清楚地看到,第一个实验人员竟然就是他。 “少白,其实一开始我们就想让你做鎮南王的,我们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为了一个小兰放弃掉自己的使命。” 秦少白根本不敢相信,他穿到这个世界竟然不是一个意外。 “那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根本没有感觉到你们要让我以赵白的身份进入南宋朝廷。” “那是因为我们当时没有预料到六王爷和朝阳公主也对那宝藏虎视眈眈。” “少白,你的一举一动,其实我们在另一个世界都在看着。你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木清怡想要过来拥抱着秦少白。 “清怡,我只想问一下,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那宝藏?” 木清怡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却在告诉秦少白,他想的都是真的。 秦少白这下明白了,说什么要来看看历史会不会因为个人的干预而发生改变,说到底,这个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凤凰山上的宝藏。 “清怡,你得明白,我们从这个空间里根本带不了任何东西回另一个空间。” “对,所以,我们的任务是确保那宝藏不会被南宋挖掘,这样,我们在另一个空间就可以将宝藏发掘出来了。”木清怡一脸的自信,“少白,你知道,那么多的宝藏可以支撑多么大一个资金链的科学试验啊。” 秦少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这宝藏是宋太祖为他的后代准备的,就应该为这风雨飘零的南宋而用。 这么多的财富,的确可以支撑许多科学试验,但这么多的财富也可能让这多灾多难的南宋看到曙光。 秦少白突然间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 为了不牺牲他和小兰的孩子,他不是也想过不去开启那宝藏之门吗? “好了,少白,你在这里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看我们的好了。” “清怡,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木清怡用那双清澈如碧水的眼睛看着秦少白。 “你问,我能回答的一定会告诉你。” “你们是不是已经将史弥远换成了你们的人?他是哪一个朝代的人?他是怎样的人?” 木清怡笑了起来:“少白,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在来之前已经将这个时期所有可能左右历史的人都研究了一遍,针对不同的人制定了不同的处置方式。比如,让一个博学多才之人来替代史弥远。” 木清怡拍了拍秦少白的肩:“少白,你放心吧,我们的目的也是让南宋更强大,让百姓可以少受战争之苦,少受徭役之灾。” 秦少白从木清怡的大屋出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乱。 这世界是怎么了? 原本一心一意想要除掉史弥远。 可是现在史弥远已经不再是史弥远,他的心里却有着更多的恐慌。 不家赵白,到底是生是死。 若是赵白知道他是穿越而来的人,而且这穿过来的还不只他一人,他们来的时候都带着这个世界的人没有办法战胜的武器,高科技,赵白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不行,他现在必须要先把赵白找到,再将一切和他说明,告诉他,整个南宋都危在旦夕。 第310章:少白绍兴寻子 秦少白发现自己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飞羽去了中都还没有回来。 肖山他们已经护着小兰和秦小婉离开了临安。 赵白,生死未卜。 偏偏这几日,宋宁宗听史弥远的意见,要请理学大师们开坛讲法,让秦少白带着皇城司众人全程护驾。 秦少白只能焦急地等着飞羽回来,可以给自己带来赵白的消息。 那晚,秦少白结束了一天的警戒,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王爷府,就看到木清怡带着况或正在客厅里等着他。 看到秦少白,况或很是自觉地离开。 “木姑娘,你来王爷府有何贵干?” 木清怡没想到这还没过几天,对自己的态度就这样客气起来。 她轻叹了一声,对着秦少白道:“少白,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少白淡淡一笑:“现在我们是在南宋,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守护,而且我们可能在利益上,价值观上还是相对的着的,所以,只能尊称一声木姑娘了。” 木清怡苦笑一声。 “少白,我这次来,不是来和你抬杠的,我是要来告诉你,你现在必须去绍兴一趟,因为你的儿子可能遇到了危险。” 秦少白大惊,顾不得再说什么,让人连忙备马,就往绍兴奔去。 秦少白却不知道,他这一去,是再也没法回到临安了。 木清怡只是想支走秦少白,可以放开手脚去安排自己的人进入南宋的朝廷。 很快,朝廷上下几乎都是史弥远的手下。 而那些不愿意臣服于史弥远之人,就被史弥远以各种理由贬谪出朝堂。 这引起更多人对史弥远的不满。 各种弹劾史弥远的奏章如雪花一般飞到宋宁宗面前。 宋宁宗却视若不见,完全不去理睬民众的心愿。 而此时,秦少白正在绍兴街头,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飞羽已经将孩子送到自己选定的那户人家,可谁想,飞羽只是托了一个人去送孩子。 而那人贪财,将孩子卖给了别人。 秦少白找到那人,那人只是承认自己卖掉了孩子,却根本记不得他把孩子卖给了谁。 秦少白寻找数日无果,一个人呆在茶寮里喝着闷茶。 他当然是听到了临安城关于史弥远的种种事件,但这些对他来说突然之间就变得毫无意义。 他只想静静地呆在这里,呆在这个也许他的孩子还存在着的地方。 这一天,他正在茶寮呆着,却听得大街上一片哭泣之声。 很多人在自家门前挂起了白色的大花。 这一日是嘉定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陆游,这个对开禧北伐充满了期待的爱国诗人,终于带着“王师北定中原日”的最大遗愿离开了他深爱着的这片土地。 当窗外传来陆游那些脍炙人口的诗作时,趴在桌上的秦少白好像听到有人在他耳旁大声地喝了一声。 “赵将军。” 秦少白惊得从桌上站了起来。 哪里有赵白的身影,眼前是一片雪白,一场冬雪正悄无声息地来到这片充满苦难的土地之上。 秦少白站在窗前,看着缤纷的雪花,他终于明白了,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干什么。 小兰临走时已经告诉了他如何去寻那宝藏的入口。 而且小兰也将银蛇郎君抢到的两块玉石给了他。 现在就差赵白的那一块玉石。 以血献祭,这种事情他现在根本不相信,所以,他相信,只要能把这三块玉石找齐,就一定能打开宝藏。 只要能打开宝藏,就一定可以招兵买马重新举起北伐的大旗。 秦少白突然间感觉到全身都是力量。 他决议去中都,寻找赵白。 他不相信赵白已经死了。 无论多大的磨难,赵白都能撑过去,这一次也一定能行。 “公子,茶冷了。” 有人轻巧地落在了秦少白刚刚坐着的桌子旁。 秦少白回转身一看,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 不过,秦少白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这小伙子是个如假包换的姑娘家。 “这位公子,你……” 秦少白也不愿意拆穿面前这个姑娘,反正都是过客,何苦让别人尴尬。 “公子可姓秦?” 这下轮到秦少白惊讶了,他连忙坐了下来。 “这位公子,在下正姓秦,公子是有事要和在下说吗?” “噢,我听说有一个姓秦的公子在这里寻找一个婴儿的下落,正好我有一点小线索……” 秦少白原本已经对寻到麟儿不抱任何的希望,现在突然听到眼前这人说有线索,也不去管那线索是真是假,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住了那人的手臂。 “这位公子,你有线索?还请快点告知在下。” 那女子的手被秦少白握住,又被秦少白用那么激动的眼睛盯着,早就是几朵红云飞上了他的脸庞。 不过,他很快就抽出了自己的手,咳咳了两声,对着秦少白道:“我这线索可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它可是能值很多银子的。” “这个自然,只要你能将那婴儿的下落告诉在下,在下一定奉上重谢。” 秦少白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张交子来,放在了桌上。 谁知道那女子是眼角都没瞥那交子一眼。 他朝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将那交子推到了秦少白面前。 “公子,我若能帮你找到那个婴儿,也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秦少白一时没弄明白面前这女子的意思。 见秦少白一脸的疑惑,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秦少白的手就往外奔。 “姑娘,姑娘。” 秦少白一时情急,竟唤出姑娘两字。 那女子闻声,身子怔了一下,却并没有要将手松开的意思,继续拉着秦少白往大街上跑。 跑了大约有小半个时辰,女子将秦少白带到了一座桥上,用手指着桥下一间豆腐坊:轻声道:“这家豆腐坊的女主人不能生养,托了许多人要买一个漂亮的男婴,就在一个月前,有人卖了一个男婴给他。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公子你要找的那个孩子。” 第311 章:救回麟儿 一看到那孩子,秦少白就觉得心中涌出一股柔软。 还抱在怀里婴儿,看见他竟然咧开嘴笑了。 “这位公子,你和娃娃很亲噢。” 豆腐店的掌柜的一边招呼着生意,一边笑呵呵地看着秦少白。 “掌柜的,我家公子这么喜欢你家小少爷,不如……” “姑娘你这说得什么话。” 那掌柜的脸是一黑,“不要说我现在还有这个小小的店铺可以养活一家老少,就算我穷得揭不开锅了,我也不会卖掉自己的亲儿的。” 掌柜的说得义正言辞。 秦少白差点就相信了这婴儿并非自己所找。 那夫人的脸色却是一喜,身子更是往秦少白面前凑了一凑。 那样子,像极了找到好主顾要好好推销一下商品的王婆。 “夫人,娃娃要睡觉了,你还不抱他回房?” 掌柜的这样一提醒,那妇人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缩回了身子,抱紧了婴儿就要往房里走。 “夫人,且慢。”秦少白拦住了那掌柜夫人。 “我只是想知道这婴儿是否你的亲生?” “当然是我的亲生啊。” 还没等掌柜的开口,夫人已经抢着说道。 秦少白根本不理那夫人,一手抓住了那夫人的手,另一只手就掀开了婴儿手臂上的衣服。 他的眼泪都快要滚出来了。 在这婴儿的手臂上,赫赫然有着一个小小的牙印。 那是小兰将婴儿托付给飞羽时使劲咬下的。 她说,可以凭这牙印日后与婴儿相认。 很明显,眼前这个婴儿正是秦少白和小兰的孩子。 见秦少白突然间眼中泪光闪烁,夫人也知道事情不太妙,挣脱了秦少白的手,将小婴儿抱在怀里更紧了。 “夫人,孩子要吃奶了,你还不快抱着孩子回房喂奶。” 掌柜的自然也看出了秦少白的异样,连忙催促着掌柜夫人回房去。 “两位,这个孩子……” 秦少白想要和两人好好言语一番,用银两将孩子给买回来。 他想得很是善良,这孩子也是掌柜夫妇花了银子买的,自己能将孩子找回来已经要谢天谢地,哪里还有用武力强抢回婴儿的道理。 和秦少白一起来的的这女子靠近了秦少白:“你确定了?就是你要找的人?” 秦少点了点头。 秦少白这一点头,那对夫妇顿时慌了,两人竟都要抬腿往屋里赶。 那女子看到秦少白一点头,眼中竟闪出欣喜的光芒,手中长剑已经在握,挡住了夫人的去路。 秦少白大吃一惊。 掌柜夫妇却是强撑着,看着女子。 “这位小公子,刚刚我已经说了,这孩子我们是不会卖的,就算你们把我们老夫妻的命都拿去了,我们也不会改变主意的。” 掌柜的说完,就要跑到门前去大声呼喝。 谁知道那女子长剑已抵在了掌柜的脖颈之上,另一只手拿出一块腰牌,大声喝道:“我是绍兴府捕头连乐,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从实招来。” 那豆腐店的夫妇哪里想到会招来个捕头,男人已经抢着往门外奔去。 那女人自然也是顾不得手中的婴儿,把婴儿往秦少白手中一扔,夺门就走。 “秦公子,烦请你照顾好婴儿。” 连乐说着,身形已是一跃,提剑就迎了上去。 秦少白才不管那三人谁逃谁追,最后又会是什么结果。 他抱着孩子,使劲地亲吻着孩子,把头贴在孩子的小小的怀里,倾听着孩子那强而有力的呼吸。 眼泪从他脸上滚落下来,滴在孩子的脸上。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声音是如此地响亮,就像可以撕开黑幕的一道道惊雷。 秦少白倾听着这声音,他只觉得腹中热气喷涌,真是恨不得拿一把剑来舞上一段 “秦公子,麻烦你帮我拽着这两个贼人,我来抱着婴儿。” 秦少白抬起头看到连乐已经将掌柜夫妇绑好,往这里拉着。 “连捕头,这两人果真是贩卖孩子的贼贼人?” “应该说他们是集团里的牙婆。” 秦少白来这里已经快两年了,自然知道牙婆是什么意思。 但他却不明白这集团里的牙婆是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一个中转站。被拐来的孩子会被留在这里交给他们抚养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人家再由他们把孩子卖出去。” “既然如此,为何这掌柜的不愿把孩子卖给我们?” “一开始我也奇怪不过,后来我知道了,因为,这掌柜的看到了你系在腰间的那根玉带。” 秦少白连忙低头看去,他系在身上的那根玉带上挂着一块极为珍贵的宝玉,这玉是他从南阳县派粮回来后皇上赐给他的。 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这玉的主人非富即贵。 这样高贵的人如何会来买个不知底细的婴儿呢? 掌柜的可是湖,自然能看出这份端倪,也就不会只顾眼前利益把婴儿卖给秦少白。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绍兴府,立即有几个捕快出来,将掌柜夫妇给拉了过去。 绍兴知府迎了出来,却是无限爱怜地看着连乐,嘴里却在埋怨着:“我让你不要妄自行动,你就是不听。” “报告知府大人,我这不是完好无缺完成任务了吗?”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师兄去帮你,你可能都被这两个贼人给害了”知府大人敲了连乐一个脑瓜子。 “爹爹,你家宝贝的本事没那么差吧,师兄到的时候,我已经把她们俩给制服了,好不好。” “好好,弟兄已经把那两个贼人送到牢房里关起来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回府里去见你妈了吧,她可是快被你给急死了。” 连知府说着,眼里全是心疼之色, 话说完,连知府的目光又落在了秦少白的身上。 “这位就是寻找小婴儿的秦公子?” 秦少白知道现在不方便以六王爷的身份来说话做事,干脆拱手道,“在下秦少白,南阳县人。” 连知府还没说话,连乐却是一下子警觉起来:“你说你是南阳县人?” 秦少白点头。 连乐若有所思,她突然间笑了起来,柔声道:“秦公子,我看这孩子也饿了,要不,你先带着孩子随我回府吧,我府中刚请了一个奶娘,可以给这小婴儿一口奶喝。” 秦少白一听,自然是十万个愿意。 他连忙抱着小婴儿随着连乐往外走去。 连知府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眉头深锁着,良久,他才叹出一口气来。 “乐儿啊,我看你这次是等到你的克星了。” 第312章:连欢求助秦少白 连乐可不觉得秦少白是他的克星,她看着抱着婴儿的秦少白,看着他的眼角全是温柔之意,心里暖暖的。 “到了,我们进去吧!” 连乐说着,朝秦少白张开了手臂。 秦少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小婴儿递了过去。 连乐像抱着了自己的娃儿一般兴高采烈地奔进屋里。 秦少白这才有时间好好端详一下眼前这个大宅子。 连府是个三进的大四合院。 院门很高,门上悬挂的牌匾上用黑色亮漆的两个大字,显出一种肃穆庄重的感觉。 秦少白走进一进院。 院子虽然不大,但却设计得极为雅致。 院子里种着一簇翠竹。 虽然现在是冬日,但白雪覆盖下的翠竹却显得格外清幽。 一进院的正厅里挂着孔子的画像,下面是红木雕花大桌,两旁放着几张红木椅子,中间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 那桌子很有一些特色,中间部分比外面要矮上一些,倒是挺像现代自助餐桌的样子。 “这桌子是我哥哥设计的,怎么样,挺别致的吧。” 连乐走了进来,一脸自豪的笑。 秦少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连乐已经换上了女装。 一袭粉红的衣裙衬得她肌肤胜雪。 高高挽起的发髻,将她的脸显得越发娇小迷人。 连乐感觉到了秦少白的眼神,她竟也不躲避,直接走到了秦少白的身旁。 一股淡雅的兰花香扑入秦少白的鼻翼。 这香气竟然与小兰身上的香气有七八分相似。 秦少白立即感觉到一种亲近感,他忍不住抬头又细看了几眼连乐。 连乐应该是那种初看起来并不夺目,但细细一端详就会觉得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美的女子。 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乌黑的眸子在浓黑的睫毛下显得格外有神,闪烁之间,似乎就能将别人的灵魂给诱引而来。 秦少白连忙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你还有一个哥哥?你哥哥也是捕快?” “我哥才不愿意当捕快呢,他说靠那几个俸禄,穷都穷死了的。” 秦少白尴尬地笑笑。 南宋现在国力衰退,这些南宋公务员的俸禄的确是少得可怜。 “那你哥是……” “我告诉你,我哥他是绿林大盗,山贼一枚,我们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抢过来的。” 连乐突然凑到秦少白面前低声说道。 秦少白被连乐这话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连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越笑越厉害,干脆用手捧着肚子斜倚在了桌角,啊啊地轻唤着。 “你这死丫头,不知道又说你哥什么坏话了。” 褐色的里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形魁梧的青年男子健步走了出来。 那男子长得和连乐有几分相似,不过比连乐更多了几分俊朗豪迈之气。 “我哥哥,连欢。” 连乐拉住了连欢的手臂,满脸的宠溺,“我哥是绍兴最大的商行欢乐行的掌柜。” 欢乐行,看来这当哥哥的是极爱自己的妹妹了。 “秦公子,是吧。” 连欢张开了双臂。 “哥,人家可不是我们那边的人,受不了你这份热情。” 连欢一听,连忙收回了手臂,请秦少白坐下。 “哥,人我帮你找回来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耍赖。” 连欢笑了笑:“知道了,哥什么时候答应你的事没做到了?” 连乐开心地跑到他哥面前,捧着他的哥的脖子就亲了一口,然后转身蹦蹦跳跳地朝后院跑去。 “唉,我这个妹妹,真的让人又爱又恨,她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秦公子见谅。” 秦少白连忙客气道:“我还没有谢连捕头为我找到朋友丢失的孩子呢,连捕头虽为女子,但那一份一英勇之气,却是让人敬佩不已啊。” “她啊,从小就爱舞蹈弄剑的,一点女孩子的文静之气也没有。” 秦少白可不这样认为。 他身边的女子,个个都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做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主张,甚至于比男人还要刚硬。 这倒让他感觉到充满孩子气的连乐自有一种迷人的可爱之处。 连欢给秦少白斟上一杯茶,他自己也喝了一口茶后,静静地看着秦少白。 秦少白被连欢看得有些发怵,连忙问道:“连公子,刚刚连捕头说把人给你找到了,那人是否就是在下。” “敢问,秦公子可是南阳县人?” 秦少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他来绍兴寻找麟儿时,木清怡让人做了一张秦少白本来的人皮面具给他,所以,他在这里一直都是用秦少白的身份。 “据说所知,南阳县姓秦的人不多,我想斗胆问一声,阁下是不是南阳县原来的县令秦少白。” 见秦少白没有否认的意思,连欢脸上立即现出大喜的神情来。 他走下座位,走到了秦少白的身旁,拉住了秦少白的手:“秦公子,果然是你啊。” 连欢心直口快地将自己虹桥偶遇到秦少白,得知他在寻找婴儿,又得知他是南阳县人,等到他反应过来,这人可能就是他寻了许久的秦少白时,秦少白已经离开了虹桥来到了绍兴府。 他连忙拜托在绍兴府当捕头的妹妹帮自己留意秦少白的动向。 没想到他那个整天嘻嘻呵呵妹子竟然真的找到了秦少白,还顺带着破了一起拐卖婴儿的案子。 “连公子,我和你应该是从没有见过面吧,不知道连公子找我是为了什么?” “秦大人,连某素闻秦大人断案如神,一直想要去那南阳县找秦大人帮连某一个忙,谁知道却又听说秦大人去了临安府,后来又听说,秦大人竟然就是战场上消失的镇南王。” “所以,秦大人,你现在究竟是……” 见连欢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少白也只能苦笑一声。 “连公子,这事还真不是一言两言可以说清楚的。连公子只要知道,我现在就只是那个南阳县的小民秦少白就行了。” “那样甚好。” 见秦少白面露惊异之色,连欢连忙解释道:“我想请秦公子帮忙的这件事,官府不太好插手,所以,秦公子能以一下平常百姓的身份来参与,会更好一些。” 话一说完,连欢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秦少白只觉得屋子里突然间多了几分阴冷之气。 第313章:惊现大宋龙脉 秦少白没想到连欢说得竟然是一起少女失踪的案子。 自从赵汝述被刺案破案之后,秦少白几乎没有再接触案子了。 他的内心竟然腾出一丝喜悦,思绪也飘到了南阳县的那些日日夜夜。 “秦大人。”连欢见秦少白发呆,连忙唤了几声。 秦少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客气地回道: “连公子,我现在也只是一个平常百姓,你若不介意,叫我少白即可。” “好的,少白兄。” 连欢接着就将一年前发生的一个案子说了出来。 案子发生在去年的中秋佳节。 那晚本是连欢和他的未婚妻子商议婚期之日,他们约定好在绍兴湖边清风亭见面。 谁曾想,连欢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却始终没有见到未婚妻子到来。 从那以后,连欢就再也没见到未婚妻子。 “连公子是认为你的未婚妻遭人杀害了?” 连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秦少白一下没明白连欢的意思。 连欢道:“我那未婚妻子其实并不受我父亲和乐儿喜欢,我初开始以为是父亲和乐儿搞的鬼,让清怡自动离开我。” “连公子,你再说一遍,你的新婚妻子叫什么?” “她叫清怡,梅清怡。” 秦少白立即明白了,那连欢的未婚妻不是什么失踪了,也不是什么被害了,她根本就是被李太妃给召回了临安。 “连公子,那梅小姐可是绍兴府的人?” 连环没想到秦少白会问这个问题,当下摇了摇头。 “清怡是跟着他们班主来的,后来他们戏班离开了绍兴,清怡因为我的原因留了下来。” “那你和清怡姑娘是因戏生情?” 连欢的脸色微微一变:“秦大人是否觉清怡是戏子,所以就觉得清怡她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秦少白尴尬地笑了一笑:“连公子你误会了,少白只是想问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可以帮公子想清楚,那清怡姑娘究竟是去了哪里。” 连欢这才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其实,我的这条命是清怡救下的。” 连欢说去年春天,他去苏州购买种子,用来给家中佃户种植。 父亲连大人又让顺带着为绍兴府也购买一些上好的种子。 连欢原本是要和妹妹连乐一起去的,可是后来连乐忙着去抓捕一个逃窜到绍兴府的盗贼,所以,连欢只得一人去了苏州。 从绍兴到苏州有一条山路可以节约半天的时间,但一般人都不会走那条路。 因为那条路上经常会有匪徒出现。 连欢仗着自己也有一些腿脚功夫,再加上他又担心在绍兴的商铺,所以一狠心就走了那条山道。 结果自然是遇到了抢匪。 连欢自然是要保护自己的交子的。 那些贼匪见他要钱不要命,干脆就不想留他的小命了。 就在这时候,梅清怡就拎着个行李从这山路上走过。 不出所料的,梅清怡三下两除二的就将贼匪们给打得落花流水,还把吓得不知所措的连欢给拉上了马,然后极其潇洒地在山路上疾驰。 “你不知道清怡骑马的姿势有多吸引人,我坐在她身上,搂着她的腰,感觉着……” 连欢显然是陷入了自己那美好的回忆中了。 等到他觉醒过来,连忙收住了话,对着秦少白笑了笑:“后来,我才知道清怡是来山上找她师兄的,她师兄几年前不愿意再呆在戏班里,跟着山上的贼匪来到了这座山上。” “既然你们都准备结婚了,为何清怡姑娘突然就消失了呢?” 连欢的眼里袭上一丝淡淡的忧伤:“这也是我弄不明白的事情。我一开始以为是父亲和妹妹因门弟观念逼走了清怡,可是父亲和妹妹赌咒发誓,说他们也觉得清怡是个好姑娘,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什么门弟观念。” 秦少白不由地想起初见梅清怡时的样子,那时候,梅清怡还只是梅武德的妹妹,天真,可爱,任性。 谁知道后来竟发现梅清怡只是李太妃为赵白安的一个死士。 李太妃的身份暴露,李太妃身边的人也就都和李太妃一起回了大理。 相信,这个梅清怡也应该是回了大理。 秦少白正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连欢,突然又听得连欢道:“其实,清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是忧心忡忡的。她会突然间变得很焦虑,有时候会消失那么几天,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人一般。” 这很正常。 秦少白想。 梅清怡那时候应该是去苏州完成一件什么任务。 想到这,秦少白突然灵光一闪,问道:“连公子,梅姑娘失踪那段时间,苏州城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秦少白这样一问,连欢就皱起眉头想了起来。 他突然间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想起来了,清怡走之前,苏州知府突然暴毙,朝廷很快就派来新知府,,听说新知府是从前赵家军的人,是镇南王的手下。” “那原来的那个知府是谁?”、 “这我倒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别人说,这苏州知府和朝中一大官的关系很是不错。那大官,我听父亲说过,就是现在的右丞相。” 这样一切就好解释了。 李太妃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她不仅在为赵白培育白头翁先头部队,在朝中刻意削弱史弥远的力量,还将史将远在朝堂之外的势力也摸得一清二楚,派出百花洞的众人一一铲除。 梅清怡应该就是派来杀害苏州知府之人。 任务完成了,她自然也要离开了。 难不成,她还真留下来和连欢共结秦晋之好吗? 这样一想,秦少白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怜。 梅清怡对赵白的心意,其实秦少白也略知一些。 梅清怡对这个男人绝对不可能有真感情的。 “秦大人,我知道你破了许多奇怪的案子,我想你也一定能帮我把清怡给找回来的,是吗?” 秦少白看着连欢那一脸的诚恳,不由苦笑了几下。 “连公子,也许清怡姑娘是真的想要想清楚和你的那一份情感,你要知道,你们俩的身份毕竟悬殊很大,她也许是看不到你们的未来,所以……” “不会的,清怡和我说过,她爱我,而且,为了表达她对我的爱,她在我的背上刺上了她们家族的印记。” 连欢将衣衫猛地扯开,露出了他光滑的背脊。 那雪白的背部,一条腾飞着的青色苍龙正俯视着一座山,苍龙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缕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 秦少白呆在那里。 这座山,他太熟悉了。 而这喷出金色光芒之地他更是熟悉,正是他和小兰孕育了麟儿的地方。 难道,这里就是木清怡他们要找的龙脉之所在。 第314章:连乐要和秦少白一起去临安 秦少白记得木清怡曾经说过,大宋龙脉之地,也是他们这些穿越之人可以回到原来之地的地方。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秦少白发现了这样一个秘密,一定会大喜过望。 可是现在,他根本没有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他现在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找回赵白。 他认定了赵白没有死,他和金昭宁一定在中都某一个安全的地方。 也许赵白已经在回临安的路上了。 更可能,他已经回到了临安。 只是木清怡一心想要将赵白拦在外面,想要成就他沙场捐躯,一定也会想方设法将赵白困住。 木清怡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秦少白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他有一种感觉,这是一盘大棋,却是他怎么看也看不明白的大棋。 第二件事,应该就是打开宝藏,让赵白有财力去购买军需物质,扯起北伐的旗帜。 要想切切实实地让南宋强大起来,就必须让南宋放弃对蒙古的依附。 也就是说,金国得让南宋自己去灭,而不是宋蒙联合灭金。 引狼入室,饮鸩止渴,只会让南宋更加地软弱无力。 “秦大人……” 连欢唤了一声秦少白。 “连公子,你能否画一张清怡小姐的画像,也许我能从清怡小姐的相貌里看出一些端倪。” 连欢对秦少白竟然会相面之术大为惊讶,但还是走进屋里拿出一张画像来。 秦少白果然没有猜错,这画像上的女子的的确确就是梅清怡。 “连公子,这就是梅姑娘?” 连欢点了点头,眼睛都没有离开画像。 “连公子,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连欢连忙道:“秦大人所说之事一定是和清怡有关,是吗?那无论好坏,无论吉凶,我都愿意一听。” 秦少白看着连欢那殷切的眼神,终于轻声道:“清怡姑娘我认识。” 连欢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里闪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住了秦少白:“秦大你,你,你真的认识清怡。” 连欢实在是太激动了,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连公子,我认识的这个清怡姑娘可能和你想找人那个姑娘不是一样的。” 连欢被秦少白的话给说糊涂了。 “连公子,你确定要我将清怡姑娘的事情都说给你听吗?” 连欢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秦少白叹了一口气,示意连欢坐下。 连欢见秦少白神情严肃,连忙让人又泡上一壶好茶。 秦少白从自己第一次见到梅清怡开始讲起,把自己知道的梅清怡的一切都告诉了连欢。 “你是说,清怡她是镇南王的一名死士?她来苏州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她和我在一起的那些时光都是一种伪装?” 秦少白看着连欢。 连欢的眼里亮光闪烁,他的嘴唇在使劲地哆嗦着,嗓子也在不停地滚动。 秦少白知道连欢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正欲悄无声息地离开,让连欢自己好好消化一下。 谁知道连欢却是抬起了头,同时抓住了秦少白手:“少白兄,你说清怡去了大理,是吗?” 秦少白想说,事实上他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他实在不忍心看连欢那悲伤的眼神,只得点了点头。 “好,我现在就去大理,我要把她找回来,我要告诉她,我根本不在乎她的身份,她在我心里永远只是那个将我拉上战马,陪我驰骋山路的清怡。” 秦少白差一点就感动了,他看着连欢道:“连公子若是真要去找清怡姑娘,少白愿为连公子修书一封,连公子可以拿给清怡的主母看,也许能起到一点作用。” 连欢欣喜地冲了过去,将秦少白紧紧地抱住了。 连欢拿着秦少白的书信,正要离开。 秦少白却叫住了他。 “连公子,少白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连欢现在对秦少白那是十分地敬佩,所以,他立马就谦恭地问道:“秦大人有什么需要连欢帮忙的,连欢一定尽力而为。”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觉得连公子背上这图案十分有趣,想要将他画下来。” 连欢虽然觉得秦少白这请求有些奇怪,却还是很配合的脱掉了外衫,让秦少白用纸将他背上的图案画下来。 将画画下来后,秦少白很是认真地看着连欢道:“连公子,若你相信我,就将这背上图案洗去,因为,它给你带来的可能只是灾难。” 连欢哪里肯将这信物消掉,秦少白只好无奈地掏出一皇城司的腰牌,递给了连欢。 “这腰牌在大宋境内可能会有一点作用,到了大理,要是遇到强人拦截,你就说你要找百花洞的公主小兰姑娘。连公子,一切珍重。” 秦少白将画塞进怀里,抱着婴儿就出了连府。 他刚刚来到渡口,就听得一阵马蹄声。 回头一看,连乐一身捕头的装束正疾驰而来。 “秦少白,你这人可真不够义气怎么说也是我带着你找到这个孩子的,怎么你走都不说一声呢?” “连捕头,实在是少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少白将事情做完,一定回来和连捕头一起痛饮绍兴美酒。” “等你回来,可能这绍兴都不产美酒了。”连欢下了马毫不客气地拦住了秦少白,“我怎么说也算你孩子的救命恩人,这谢恩酒喝完再走,也不算难为你吧。” 说着,连欢竟然从怀里拿出两个古色古香的酒瓶,一瓶递给了秦少白自己将另一瓶的盖子拧开,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喝完酒,连乐排了排身边那马:“去和老连说一声,就说我去临安办案子去了,应该要去个十天半个月吧。” 那马竟然像听懂了一样,扭转马头就往回奔。 连乐也在同时跳上了客船。 她见秦少白还待在岸上,便大声唤道:“秦公子,你还不上船?” 秦少白知道和眼前这个小姑娘说,什么道理都没用,他只能苦笑一下,也走上了客船。 “秦公子,都说临安富贵繁华,是否为实?” 秦少白的嘴角抖动了一下,他去临安这么久了,看到的可真没什么繁华热闹。 如果可以,他愿意从来没去过临安,只在他的南阳县安静地活着。 但,这世界哪里会有如果? 第315章:临安的一切都变了 又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到了。 连乐走在临安大街上,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她像个孩子一般在各个铺位前流连,不一会,秦少白的手中就已经满得再拿不下任何东西。 “我说连大小姐,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下吧。” “好啊,就那一间好了,看起来还不错。” 秦少白顺着连乐的手指看去,连乐说还不错的那一家正是望乡楼。 他本想找个理由否决,连乐却已经蹦蹦跳跳地奔进了酒楼。 秦少白看到小二从里面迎了出来。 那个小二,可是经常为秦少白和赵白服务的。 秦少白立刻紧张起来,他现在还不想让连乐知道他的身份。 要是这小二一时口快,叫一声六王爷,那他又要给连乐解释半天了。 这样一想,秦少白连忙低下头,却听到小二客气地对他道:“这位客官,你是要用餐还是住店?” 这语气,是完全将秦少白当成了一个刚来临安的客人。 秦少白连忙抬起头,看到这店小二正满脸是笑地看着他。 他突然间就明白了。 他现在的这张脸是秦少白的脸,整个临安,除了木清怡能认出他,其他人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秦少白立即觉得全身都轻松起来。 “小二,给我们两间上房。” 谁知道连乐却立即纠正了他:“小二,不用两间,一间就可以了,我和我哥住在一间,他好保护我。” 秦少白用手指了指自己,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快上来吧,我都快要饿死了。” 秦少白只好跟着连乐往楼上客房走,他现在真的不明白连乐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不过,既然连乐一个女孩都不在乎孤男寡女呆在一室,他这个大男人也不好太过矫情了吧。 秦少白刚上二楼,二楼左手的天字一号的门突然间打开了。 梅武德从里面走了出来。 梅武德的眼睛在秦少白身上流离了几下,正要开口问什么,却听得房间里的人在唤他,他朝着秦少白微微一笑,对着楼下的小二喊道:“将昨日来的西湖龙井再沏一杯上来。” 能在望乡楼喝上西湖龙井的,还是和梅武德一起喝,这人一定是有大有来头。 秦少白看着梅武德进门,他隐隐地看到,天字一号里坐着一个男人。 可是还没等他看清那男人是谁,梅武德已经将门给轻轻关了上去。 “怎么?有情况?” 连乐扯住了秦少白的手臂,眼睛瞥了一下天字一号:“那屋里的人是谁?刚刚走过去的那人好像不是我们中原人。” “对,他是蒙古族的,是成吉思汗的三儿子窝阔台,他是作为蒙古特使来临安的。” “蒙古?那些人来临安干什么?”连乐突然间警惕起来,“难不成他们也和金国一样在觊觎着我们大宋?” 秦少白不由地对连乐有些刮目先看。 这女孩和他认识的女孩子都不一样。 她从来不把自己藏起来,无论是才智还是性情,都表现得干干脆脆。 这样的个性使她身边的人很少有压力,但也会给她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尤其是在现在的临安。 “连乐,这样的话以后不要说,要记得隔墙有耳。” 连乐笑了起来,仰起那张美丽的脸:“秦公子,你担心我啊。” 秦少白被她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秦公子,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间屋子里还有谁?” 秦少白点了点头。 “这个太好办了。你等着我。” 连乐说着,人已经朝天字一号奔去。 秦少白心想,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招呢,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去,不被赶走才怪。 谁知道连乐根本就没有去敲天字一号的门,她的身形一跃,已经飞上了天字一号的屋顶。 秦少白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知道连乐有一身武功,但他从来不知道连乐的轻功竟然这么好。 没过一会,连乐已经沿着屋顶的瓦走到了他们的房间上,轻轻跳了下来。 “里面有好几个人,不过坐着的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什么蒙古三王子,另一个人和你差不多年纪,身上自带着一股富贵之气。” 连乐见秦少白还是一脸的迷茫,干脆奔进房里,摊开白纸,刷刷刷几下,就将那男人的样子画了出来。 秦少白愣在了那里。 画像中的那个人不是赵白又是谁? 也就是说赵白真的没有死,他从金国回来了,还找到了梅武德。 “连乐,这人身旁的几个人你还记得模样吗?” “这个……” 连乐思考了一下,又重新铺纸画起画来。 很快他就又画出了两个人的画像。 秦少白猜对了其中一人是飞羽,却没有想到另外一个人竟然会是金昭宁。 金昭宁的疯病好了? 他们三个在一起,到底在商议什么? 赵白既然安全回临安了,为何没有派人去绍兴找他。 难道…… 秦少白感觉到心中一阵恐惧。 他猛地打开门,冲下楼,往六王爷府奔去。 连乐一见,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跑到六王爷府,就看到一顶轿子正好落在院前。 从轿子上走下来的那个人,赫赫然就是六王爷赵恬。 秦少白彻底地懵住了。 “怎么了?”连乐看到秦少白脸色苍白,连忙问道,“那下轿之人是谁?” “连乐,你蒙上脸,去试探一下那人的武功。” 连乐对秦少白的话虽然感觉到很奇怪,不过她都没去细想,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黑布,蒙住了脸。 刚要冲出去时,又对着秦少白道:“要不要用剑?是用尽全力还是只用半成力?” 见秦少白盯了她一眼,她连忙又道:“知道了知道了,点到为止就行。” 说话间,连乐已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秦少白躲在树后,看着连乐拍了一下那个六王爷的肩。 谁料那六王爷根本就没有回头,一只手抓住了连乐的手,就想来一个反摔将连乐给摔出去。 连乐哪里允许他这样对自己,借着那人的手劲,他的身子在那人的头顶翻过,站到了那人的面前,一把长剑已经指向了那人的脖子。 “你是何人,胆敢用剑指着皇城司指挥史,当今皇上的弟弟六王爷?” 连乐本已经得意地向秦少白示意,自己制住了六王爷,一听这话,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剑也是一抖。 就在连乐楞神的瞬间,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跳出了七八个壮汉,他们个个手持利剑,将连乐团团围住。 “没想到皇城司指挥史也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连乐竟笑了起来,一个反身,将那六王爷扳到了自己的身前,左手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抵在了身前之人的脖子上,右手却是用长剑指着身旁的众人。 “小姑娘,我们皇城司从不做以众欺寡的事情,只是,你这没打招呼就和赵恬开上这么一个玩笑,赵恬可真是不敢不妨。” “六王爷是吧。”连乐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的门匾,“我也就是听闻皇城司的六王爷武艺高超,才特意前来想要讨教几招,谁曾想,会受到如此款待啊。” “原来姑娘是江湖儿女啊,赵恬生来最爱结交各路江湖豪客,姑娘不妨放下手中的这剑和匕首,到府中喝杯酒,聊聊天。” 连乐的余光朝秦少白隐身的地方看去。 哪里还有秦少白的影子。 她的心中不由愤起,直接就怼了起来:“你们这七八把剑对着我,还让我去喝酒,就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我也喝不下啊。” “你们,都把剑放下。” 众护院一听,面面相觑一下。 “怎么,还要我说两遍吗?” 众护院一听,连忙都将剑收了回去。 赵恬正想继续劝连乐,却发现脖子上一阵轻松,再一看,哪里还有连乐的影子。 “王爷,要不要去查一下这女子的来历?” “不用,去告诉木姑娘,秦少白可能回到临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