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风云》 为什么创作本书? 之一 2010年我追随尚峰总创建举贤网时,我们憧憬完未来坐在一起放松,曾经和他说:“五十岁以后我打算退下去,不做猎头了改写小说。” “为啥要等五十岁?你现在也可以写呀!”他鼓励我说。 但是我摇了摇头。 那时的我,刚刚从甲方副总裁岗位上下来,自知对猎头、对招聘尚且了解不多,看到的东西流于表面,所以没有自信写出真正表现行业的作品来。 加上创业时期需要专注,哪有那么多精力顾及其它? 在这之后十年时间里,随着自己认识、积累不断增长,便有了些手痒的感觉。陆续也写过零星的短篇偶尔发表在《青年报》这样的媒体,但都远不能满足心中的梦想。 直到2020年后决定退出创业,一面做些soho的咨询,一面整理和准备,然后2021年便起笔动稿。 在废掉两稿之后,2022年春节期间形成了本书的完整的大纲和中心主旨。 再次动笔对已有十万多字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调整,又扩展出新的十万字之后,作者已能够看出全书的面貌,定义了所有人物性格和文字风格,《猎场风云》终于得以展现在读者面前! 我之所以要写这部书,发心于初入猎头行业发现其中蕴含大量的故事,因此决定写出来呈现给大家,并因此加深读者对这个2003年才在大陆发展起来的行业有个全貌的认识。 但随着自己深入这个行业,并参与到互联网化大潮中创业,渐渐地我意识到仅仅向大家介绍些趣闻是浅薄的。 猎头是做“人”的生意。 正如文中魏东对晓茹所讲“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产品”,“必须随时随地细腻、精确地调整方式方法,来应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招聘需求”。 因此调整和应对的需要,猎头工作面临着无穷的变数,且这变数是随时的。这给顾问每天工作带来极大不确定性,甚至难以预知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工作特点,导致这个行业变幻莫测,带给从业者极大难度。每天都有无数人涌进猎头界,又同时有数不清的人败落出局。 甚至2010年创业时,举贤曾想设计一种即时体现业绩与团队状态的运营仪表盘,用来公开并直观体现平台上的数据变化和规律。 这是后来大数据概念出现后才有的东西,我们的思路曾领先数年! 无论如何,我兴奋地看到了这种激烈的变化和竞争,亲身体验之后品味着其中的人性与管理伦理。 我开始觉得这才是其三味,是应该让读者了解的东西,也是真正能对他们从业、抉择起到指导作用的东西。 所以我调整了,自己的作品不再仅仅是为了给业内的朋友们看,而且可以展示给更广大的读者。 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该怎么选择和判断?哪些才是对自己长久有利,哪只是眼前小利? 为什么有人在办公室吃得开,有人默默无闻甚至被排斥?什么样的举动会触犯别人,哪些话是得罪人的? 我尽量在作品中给读者多做些呈现,也希望大家仔细体会、品味。 这部书也许没有那么玄幻、没有多少噱头,甚至让你觉得平淡无奇。这不就是我们办公室里天天发生的那些琐事嘛! 但是读者不要着急,仔细地看文字并体会字面后面的东西,你会慢慢发现自己有所得、有所感悟。 在我们看多了网络上的哥哥妹妹、打打杀杀之后,我希望这部书能如一碗凉茶,给诸位带来滋润和清凉。 也许它确实没那么甜腻,但闲来作为一个调剂,你试试它总是没坏处。 至于书中的情节与故事安排,或许有人觉得匪夷所思,或许有人难以置信……。 但我向读者诸位保证,全书中虚构的故事非常之少,绝大多数是在原人原事基础上打碎重构形成的新情节。 如有雷同纯属偶然,大家把它当作文艺作品来看就好。须知没人会问塑像耳朵上的泥来自哪里、为何与鼻子上的来源不同等等罢? 为什么创作本书? 之二 在《猎场风云》之前,笔者尝试着写过两部小说分别放在新浪和17k。 那时写的东西要么和家族相关,要么以国外生活经历为基础创作,可从来没想过写猎头的东西,因为知之不详。 在国外做人才派遣,也就是国内的劳务派遣。猎头接触过、观察过,但并未亲身经历。不过这个行业还是打动了我,留下深刻印象。 2008年尚峰总打算创业,问我意见,我劝他做猎头。 “你瞧,这行业有办公桌、电话和员工就可以,不涉及店铺、库存、物流这些麻烦事。” 我对他如是说,私心里希望他若建立了猎头公司,可以做为自己退步存身之所。 2009年笔者真的离开传媒公司人力行政副总裁岗位跑去帮尚峰总了。 不过即使已经做过四十万年薪的人力总,对于猎头咱还是个新手,必须虚心学习。 笔者和尚峰总谈定,从助理做起、从三千五月薪做起! 再后来,就有了给万达百货接连入职三个城市总的业绩。 但那时还是不敢写猎头。懂得少,而且肤浅! 笔者缺乏自信,眼前没有生动、带色彩的画面就难以下笔。 这种情况直延续到了2012年,猎头行业开始触网。资本的介入让这个行业精彩了许多,各种大戏不断上演。 这时笔者心动了。但如何将孤立的故事串联起来?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笔者。 2014年以后由于工作关系我接触了多家猎企,看着各家起起落落、业绩好好坏坏,总结他们的成败得失之后,突然发现有了目标。 于是开始动笔尝试。自2020年初起稿,2021年底大面积修改后逐渐形成《猎场风云》这部作品。 书的成型是可以经过长期有心酝酿和策划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对工作、生活的发掘、观察。 没有前者书就是无源之水,缺乏后者内容便无法展现高度或深度。平平淡淡对日常的白描及简单叠加不是读者需要的。 在对素材进行加工和必要提炼之后,得到对大众有用、有益的内容,这才是迎合了读者看书、读书的目的,是书籍具备生命力与否的条件。 在最初笔者只是想把些案例记录下来流传给后来的顾问和hr们,但渐渐地发现社会对于招聘欠乏理解和了解,导致大量求职者走偏路,于是又想写写对他们有启发的东西。 但兼得很难做到,最后只能尽自己的力使各类读者管中窥豹。 虽然写成的东西如今掂量来看,尚不足所知所看的数分之一,不过鉴于情节发展需要暂时只能写这么多。如果今后有机会写姊妹篇时,再视机会补充些吧。 十余年来不断有人问我:猎头这行业有前途么?问的人有员工、有老板,有顾问也有hr,有求职者也有我在人大上课遇到的学子们。 以我看来,存在既有道理!既然这个行业已经发展了几十年,说明社会需要。有供有求,为什么对它悲观呢? 关于人的生意,古代有奴隶贩子,后来有间者掮客。 不大好听,但做的事情都和猎头类似,都是在做人的生意,是解决对劳动力的需求。 即使社会发展的今天,脑力劳动者不也还是劳动力吗? 如果说银行解决金钱的流通,交通解决物质产品流通,互联网和电脑解决信息流通,那么猎头在内的招聘行业解决的是“人”即劳动力的流通。 而人、财、物、信息四元素构成的才是完整的现代“商业”概念! 这是我2000年以来二十余年贯穿的信念,也是本书要体现的核心思想。 《》的背景介绍 之一 大陆地区本没有猎头这个行业,在2000年前后人们知道更多的是“中介”。至今,仍有相当数量的人误以为“猎头=中介”,这其实是个类似“百货商场=便利店”的错误。 猎头特指对中高端管理人才及核心技术人员、骨干岗位的招聘,也就是说一般、可替代性强的岗位,或者同岗位大批量劳动力需求的,均不属于猎头范畴。 为什么呢?因为猎头是根据岗位特定需要或执行该岗位人才的特定技能需要产生的定制化服务,所以它不适用于上述大众型岗位。比如流水线作业员、交通整理员,企业是不会傻到拿出相当于该岗位年薪20%到35%的资金,用于支付猎头服务费的。 如果这个说法还令人迷茫,究竟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岗位才能进入猎头服务范畴?那有个办法可以简单区分,就是看该岗位发给员工的录取通知书或岗位描述中,对报酬的描述是用“年薪”还是“月薪”,大凡前者肯定在猎头服务范畴内。但也不排除有少数月薪岗位会交给猎头运作,这类职位我们称“小猎头”,属于猎头至中介之间的部分,如果企业判断可以承受高额服务费,那么也会交给猎头公司运作。这类岗位的服务费略偏低,大概在15%-20%之间。 1998年中国开始出现“类猎头”业务,到2003年这个行业随着开放的步伐允许外资进入,海德思哲、万宝盛华等知名外资猎头开始设立代表处并试运行开展业务,也就是这年笔者第一次在国内接触到尚且稚嫩的猎头顾问,对这个新生业态给与了关注。 如果说2003至2006年是萌芽的三年,那么2006至2009年就是民营猎头批量出现的三年。这几年时光不但有线下猎企涌现,而且还开始出现线上平台。最早的招聘平台例如中华英才、智联、无忧都是提供简历搜索业务的,模式简单粗暴但直接有效,一下子解决了猎头公司对简历的渴求。人家老牌外资猎头在华十年积累耕耘,结果我们民营三五年就迈过去了!2008年有几个人同时开始思考是否有线上新模式,比如锐仕方达、猎聘网和东方高人,后来东方高人就有了举贤网,我们开创了面试付费的新模式。 但无论锐仕方达的猎企内部saas平台化模式、猎聘网动摇于究竟服务人才或顾问或甲方hr的超级智联模式,还是举贤的面试付费和后来的人才银行,都只能片段或短期或暂时地解决行业需要。后来又出现了猎萌、猎上、拉勾等等各种尝试,在2012至2019年间风起云涌、层出不穷!但无论哪种模式,至今绝大多数都陷在提供简历的模式里难以自拔并形成了怪圈,在笔者受聘担任市劳保局创业顾问以来数年,还没有看到任何新的突破。 2020年以后,由于环境的变化soho顾问越来越多,但市场上猎头平台却依然故我地原地打转,还在流连于老而落伍的简历概念。 这就是猎头行业目前现状。千军万马年年博弈,但也有惨烈的阵亡比。某些公司超过45%的年流失率不是文艺加工,而是血淋淋的现实!随着大批应届生走向社会和经济环境的不断变幻,希望加入猎头队伍的小朋友越来越多。我们甚至惊讶看到有985院校的本科甚至研究生毕业生直接进入本行,这要在十年前简直是业内新闻了! 《猎场风云》讲述的,大致相当于2014年以来六年左右的光阴。读者从中可以领略猎头行业的迷人、骄傲,也多少知道其搏杀、竞争的另一面。我总和来面试的新人讲:不要把它想象太美好。成功了大把奖金是可能的,但在此之前全部是付出和辛苦!希望能有人从书中看明白这话,也希望其它行业的朋友看后理解顾问们的艰辛与不易。 人物:许静之一 最初动笔时就毫不犹豫地把主角定义为女性。 有人问:为什么不像某电视剧那样定成男的,偏要弄成个女孩子,是要博眼球么? 错了,因为这个行业六成的从业者是女性的缘故,这是我们十年来追踪数据得出的结论! 可是,赵唐、魏东,甚至蓝总,他们不都是男的吗? 没错,猎头行业还有个特点,高层干部和老板男性居多数,而中层经理和骨干顾问大多数还是女性。 不深刻理解、了解猎头行业的人恐怕根本不知道这样的实情,乃至于刚才说的某剧由于编剧的坚持主角仍然用了男性,而忽略了他们聘请的业内顾问的意见。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对此作品很满意,我只知道绝大多数猎头对此剧的评价……甚为可怕。 回过头来继续说许静。 一个个子高高的,肤色白皙,喜欢穿国风服装,经常一身旗袍裙惊艳全场的江西女孩。 毕业于211院校,灵活而不失原则,有时“兴妖作怪”。养了只猫叫二喵。侠义、热心,精明机敏。 虽然来智亚比较晚,但起点高、业绩好,甚得领导和客户的欢心。 从自己的履历中她学会了职场的规则,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学会了分辨轻重缓急。 她良好的学习力,为自己在风雨中如何选择提供了保障。 许静是个典型。从懵懂入职到企业的高级干部,一路走来也曾遇到不少暗礁明石,甚至受到人身威胁和周遭的压力。 她遇到给自己指路的领导、长辈、客户、爱人,可以说是幸运的,但也是她自身努力、追随和奋斗的成果。 我写许静这个人物,不是单纯地还原某个同事、友人于笔下。而是在这个人物的身上综合了很多人的经历、特质、特点。 或者准确地讲她是很多人的结合。也正因此,人物才显得丰满而立体,能够真实表现出猎头顾问的生活,而不是高高在上、不接地气的交际花。 比如她面对张宁的追求时表现出的犹豫、反复,比如遇到困难时发怒、拿二喵撒气等等,都说明她也是个普通的人,有七情六欲。 许静对外展示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掩饰的是自卑和缺乏安全感的一面。她由母亲带大,家庭经历让她对婚姻有距离感这是自然的。 幸好张宁耐心地等待,帮她弥合与父亲之间的关系,让她看到诚心并信任,最终接受了这段感情。 许静和张宁的恋爱是长距离的。有问:为什么那么早抛出张宁,为什么又让他们之间跑了这么远的距离? 实际我认为这是许静气质上的吸引以及她内心矛盾所导致的差异。我希望读者在看故事的时候仔细体会。 虽然这不是段暴风骤雨的爱情,也谈不上多么风花雪月、小鸟依人。但,这才是生活!是我心心念念要表现出来的东西。 爱情不在于时间长短,而在互敬互爱的表现程度,如邢亮与何青青、约翰与马全丽、黄迅与文静、关云海与白雁等,无不如此。 1.26 冬日的玫瑰 “啥?你和韩冬说了要离职?”魏东吃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为什么啊?”他叫道。 魏东一向以潇洒面目示人,听赵唐和他说了自己再会议室外与韩冬做的交易条件,一下子如此失态还真少见。 原来那天赵唐把韩冬叫出会场,两人前后跟着找了间小会议室说话。 “你是想要我手上的证据么?”韩冬沉不住气,进门就先开口问。 赵唐目光闪烁下,却“哧”地笑了。“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我没兴趣。” “那你要干什么?”韩冬忽然想起这家伙是军人出身,看着对方挺拔的身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能那样对莎莉,‘严重过失’加上免去管理合伙人职务,这太离谱了!她有错、有过失,但罪不至此。” 赵唐沉稳地看着对方道:“况且,你接手公司也不可能空中起楼台,还是需要好手帮你的。 莎莉对情况熟,以前经常在你我之间做说和,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不管怎么想你现在其实都需要她。罪名摆那么大还咋合作,唱戏的还没上台先得罪了琴师,何必呢?” “你想为她求情?”韩冬有点难以置信,他眼珠一转:“我凭什么放过你的‘亲密战友’呢?谁能保证她不会缓过气来咬我一口?” “求情谈不上,我来和你做个交易。你把‘严重过失’改成‘严重警告’。 我会建议你来代管公司半年,莎莉辅佐,半年以后你的董事长位子也拿下了,这个首席自然还给莎莉来当。 如果你支持这个方案,那么我会在三个月内淡出大家视线悄悄办理离职,退出合伙人但保留持有股份。 这样,你就可以不必担心我在公司还会发挥什么影响力,今后我只是个无权干涉经营的小股东而已。怎么样?”赵唐压低声音问。 韩冬眯起眼想了想,说:“两个月。一周内我让董事会发布处理意见。” “成交!” 于是我们看到了两只毫无表情的狐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别从前后门回到会场的情景。 “唉!托尼,你这又是何苦?”孙瑶叹息。 “这算什么?”赵唐摇摇头:“真的背上这个严重过失,等韩冬上台接替我以后,他找个由头就能直接罢免你,但警告级别的处分却做不到这点。 我就是让他自己二选一,是想尽快扳倒你,还是最大限度先清除我在公司里的影响。结果看来,他还是怕我更多些。” 说完他难得地咧嘴笑起来。看上去这个套靴落地,让赵唐放松了不少。 三个人正站在一个联排别墅门前。这个项目是赵唐的大客户安康基业开发的。 赵唐和对方打了招呼说想看房,他们董事长十分热情,甚至派辆丰田suv来接他们。 此时,苏珊娜正在里面由殷勤的项目销售经理陪同参观这栋房子。 “这位置不错,利用坡地地势,地上三层加地下室和车库,东侧有通道连接前后的院子,朝阳面这边很开阔没有遮挡,山坡后面那条路就通往刚才咱们路过的那个池塘。” 魏东手搭凉棚张望了下四周环境,抬起头看看那满墙壁秋风中已经红透的爬山虎,皱着眉头叹气:“你这哪是给苏珊娜置小窝,分明是副自己要隐居的姿态嘛!” “这么说,也可以。”赵唐点头:“其实我想好了,离职后自己注册个公司,现在手续简单没那么复杂,又不需要立即实缴资金。 然后我自己bd、自己做单,每年挣上几单就足够养家了。不养团队,也不接受投资!” 他看见魏东要开口,立即用最后这句挡住了他。 “就是说,单干呗?”孙瑶看着他问道。 “没错!那天和别的顾问交流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猎头实际不一定要搞太大规模的团队,准确地说不需要租大办公区把所有人都拘在那里。 这是个用头脑和资源工作的行业,员工相对独立、自主,团队协作不是必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所以,只要顾问具备:客户、人才、自驱力和业务管理能力,这几项满足了,在哪里、以任何方式协作或组合,顾问都可以开展业务并获得报酬。 我现在退下来既可以照顾苏珊娜和孩子,同时也是想通过做独立顾问,摸索下这个方向有没有可能出现新模式。 说不定还就帮你们试出条路来。退一步说,只要够养活全家,就算实现自主、独立这个小目标了。” “唉,你清净了,可重担全压我俩身上了呀!”魏东嘟嘟囔囔地抱怨。 赵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对不起!可我觉得这是迟早的,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远不是当初带团队冲业绩、闯市场的感觉。 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毛病在哪里,最后我明白了,是我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看向孙瑶:“莎莉你还记得我当年闯朱总办公室吗?我进去就问他,凭什么人力总监的位子让孙元接,他比我明明来得晚、年纪又小。 那时朱总回答说‘你不适合’,又说‘你带人招聘就好了,人力总监这种角色对你不合适’。 我当时气坏了,骂了他很难听的话摔门就走。现在我明白了朱总的话,做管理和做业务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 安排合适的人到合适的位置上,这跟先来后到、年龄大小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个业务类型,如果硬要我把生命消磨在会议、通知、权衡、沟通这些上面,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业务型人才就该集中精力在业务上,把自己发挥到极致,把潜力挖掘到极致。用自己的兴趣换来收益和幸福感、满足感,这才是正确的自我发展。 我们一天到晚替人做职业规划,可却忽略了自己的人生。现在,我找到问题了,所以重新定位自己,规划好下半辈子的路线。 希望以此为起点或转折,让自己跟着感觉,重新走一回!” 他越说越快,突然把手一挥,话戛然而止,然后静静地看向两位最贴心的同事,似乎充满期待。 孙瑶和魏东频频点头,互相看看,觉得没法再劝。场面一时有点冷,三个人都没开口。 这时苏珊娜小鸟般出现在大门口,满脸灿烂的笑容:“托尼,这地方真好,我没意见,魏经理说还可以有优惠。你看怎么样?” 她看起来十分兴奋,一边挽着赵唐的胳膊,一边开始叽叽咕咕地畅想在这前院里种什么树,栽什么花,后院里给赵唐开辟个菜园子,在某个犄角再建个鸡舍养它三五只黄绒绒的小鸡仔。 她的想象力如所有女性那样丰富,引得孙瑶和魏东也慢慢兴致高涨参与讨论起来,竟将方才的话题丢到了一边。 是啊,毕竟生活还得继续,重要的不是过往,而该安排今后如何了。 “看上了?好!”赵唐大手一挥,似是当年在演习中指挥全排突击那样,豪迈地大声道:“既然媳妇看上了,那就买吧!” 他回头一看那两位:“我说,要不你俩也各买一套,咱们一起做邻居。夏天约起来在小区晨跑,冬天一起在暖炉边看外边下雪,这多好?” 孙瑶摆摆手:“我就算了,这地方倒是清净,可住到这儿我老妈跟不跟来,来了怎么看病?大魏倒是可以考虑。” “嗯,行啊。”魏东笑了:“说实在,我还真有点动心。35%的绿化面积,还特地保留了这么多大树,空气比城里强得多,走高速不到一小时就到公司了。 和托尼做邻居也方便随时请教。”他说的是自己心里话,一路走进来那会儿他都在用欣赏的眼光打量这个小区。 在旁边伴随的那个地产销售中心的魏经理听他这么说,已经掩饰不住地喜上眉梢! 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在赵唐搬去的隔间里看到他背影的日子果然越来越少,他原来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得开阔、气派。 新主人韩冬每天勤奋地上班,不停地请助理或顾问来他房间里做客、聊天。 他不知听了哪位高参的建议,据说要把握权力,最好先让自己认识团队的每位成员,也让大家有机会接近自己。 他没想问问部门经理、合伙人们的感受,毕竟企业领导要找谁谈话直接叫来就是,不需要和他们报备吧? 转眼已经入冬。 第一波雪花落地,来不及展示自己的美就融化了。 街道被那些急于上班的人们来回踩踏着,本该可以小小欣赏下的雪景很快被满街黑糊糊的泥浆取代,让人登时没了愉悦的心情。 但大家正因为害怕迟到而匆忙走过,谁还顾得上多愁善感那雪花的命运呢? 许静差点跌倒,她连忙扶住路灯柱子。后面一个人咯咯地笑,回头看却是温蒂。 她在毛质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羽绒服,竟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骄傲地显示着自己的腰身。 “咦,你不怕冷么?”后面追上来的江茵羡慕地捏捏温蒂衣服的厚薄,惊讶地问道。 “山里冬天比这里冷,我从小习惯了。”温蒂一笑回答。她轻轻提起裙摆上台阶,走得像是电影里的贵妇人。 南方人江茵只得叹气,没法子,遇到这种天气她只能把自己裹得如同粽子,哪怕皮肤比对方细白可也不敢展示了。 不过她眼珠一转,哎呀,你这是欺负我们两个南方佬不抗冻是吧?这话立即引起了许静的共鸣。 还没等温蒂分辨,两只小爪子一左一右地抓向她两腋下,吓得她一个趔趄……。 姑娘们叽叽嘎嘎的笑声惊走了前面寻食的鸽子,它很快又落到不远路边停放的共享自行车座上,扭回头来望望,用几声“咕咕”表达着自己小脑袋里的不解。 大家一进门,很快发现有点异常,因为所有认识温蒂的看到她都是笑嘻嘻地,搞得她既莫名又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呀?”许静问。温蒂无辜地耸耸肩。 这时小前台窦天滢迎面走过来,看见他们就笑道:“哟,正主儿来啦?快去你工位上看看吧。好大束花儿,我好不容易给你抱过去,胳膊都酸了呢。你怎么谢我?” 温蒂登时目瞪口呆。 “哎,豆豆。”江茵一把拉住小前台,她不爱叫她英文名露西,反而喜欢叫她外号。“说说、说说,什么样的人送来的,英俊不?” “你说那快递小哥?长的还行。”窦天滢促狭地笑道,江茵立即失望地放开她。 温蒂自己当然猜到了是谁送的,脸和颈子都已经粉红,一抬头却对上了陆大祥的目光,只觉得好尴尬。许静看她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这几个月已经遇到不止一起类似的送花事件了,其他女主角都是激动骄傲,哪有她这样的? 许静大侠立即找到了保护意识,伸出一条胳膊开路,嘴里不停说着“让让、请让让”,好容易一路拉着温蒂来到工位前,结果傻眼了! 一大捧玫瑰几乎占了大半张桌子,正鲜艳夺目地为这里的主人吸引眼球。 “这、这是……?” “这是九十九朵玫瑰。”赛琳娜笑吟吟地从办公室出来,两手捧了个类似笔洗的东西。 “我说温蒂,这可是最高规格了,还不动心呀?”说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抿着嘴的白雁,然后回头道:“我本来想拿它养盆水仙的,先借你用,好歹别辜负了这么漂亮的花儿。” “这、这、这,这家伙,气死我了!”温蒂含羞带怒跺跺脚,嘴里叽咕着。她自然已经猜到是哪个干的好事! 自从罗长生入职仲浩咨询开始做百货零售业顾问之后,他便隔三岔五地送花。 开始的时候是一支,后来渐渐发展到两支、六支、九只……,随着数量增加,频率也从每周一次增加到了五次。没想到今天竟是……这么多!太过分了! 本来,温蒂觉得对方表达下感激是无可厚非的,可像现在这样轰动全公司……,不对,这花来的路上有多少人看到?肯定进大门时就被注意了。要死,他这是唯恐人不知啊? 温蒂一想到自己进进出出都要被好多眼睛瞧着、多少张嘴在嘀咕着,她心里就慌个不行。这怎行,要么把花退掉?扔掉?或者……。 她心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抓住许静,求助地说道:“帮我把它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啥?”众人都没明白。 “它、它,它影响我工作。” “要不我让波特尔给你找个小边桌支在旁边,把花放那上边你桌面就腾出来了,咋样?”乔东燕热情地问。 “不、不是,我是觉得它……在这儿太惹眼。”温蒂讷讷地小声说。 许静笑起来:“姐啊,人家接到花都巴不得让全公司来看呢。” “可,可这是玫瑰呀。影响不好。” 有人恍然。可不,温蒂崇拜的赵唐前边刚因为违规受罚,她也怕呀。 “是咱们客户送的?”赛琳娜问。 “不是。” “那是你手里正推荐的候选人?” “已经入职的。” “那就没问题了,你怕啥?以前的不违规。”乔东燕推了她肩膀下。 “还是……不好,太难为情了。” 众人大笑! “大清早的什么事呀,这么欢乐?”魏东边问边把手里的镶貂皮领羊绒大衣和一杯星巴克交给迎上来的朱晓茹,然后挤进人群,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许静将情形大略和师傅一讲。魏东微微一笑,想了下说:“这是温蒂的骄傲,也是人家对你的赞许和肯定,更是客户对咱们公司员工整体素质的褒扬。 不仅仅是温蒂,而且我们全体都应该感谢这位送花人。 当然了,这么多花摆在工位上确实对工作会有影响。我建议,如果温蒂同意,我们不妨摆到大会议室去,让所有员工和来访的客户都沾沾喜气。 温蒂你要负责每天照顾哦,不能把人家的心意丢在一边了,好不好?” “我同意!”温蒂连忙道,心想到底是领导,办事、说话就是高明,没想到这花儿还能这样用! 于是叫来波特尔和陆大祥他们几个小伙子帮忙,众人将玫瑰安全转移到大会议室。这一天,所有路过、经过、走过、进过大会议室的人都被惊艳了。 员工们为自己的同事有这样的“艳遇”而自豪,客人得知这后面的故事更对智亚刮目相看。 连一向严肃的孙瑶知道了也跑去看了看,回来微笑着啥也没说,对魏东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一束花,有人羡慕,有人自怨,有人神伤,还有人心底里打起小算盘,暗自把自己比较熟的求职者捋了一遍。 更有人拍了照片微信发给自己的男友看,意思是:看看人家,你这个笨蛋! 被追求很平常,被求职者或人力干部追在猎头公司也时有发生,但像这样把花正大光明地送到公司示爱,那还是不多见的。 1.25 退一步 温蒂路过e号面试间,见公司负责安全的主管孙奇站在门口,笑着点头,随口问了句:“你在这里干啥呢,练军姿啊?” 接着她就看见了里面同样一副军人姿态,正在踱步的托尼。 温蒂诧异,望了眼热闹的大会议室,脸上有些异样。她退回门边鼓起勇气悄悄问:“我能和托尼说几句话么?” 孙奇有点尴尬,左右看看走廊里无人,小声说:“不谈工作就行,您别让我难做。” 温蒂点头,赶紧闪进去,轻声问:“托尼,听说召开合伙人大会,他们这是要……?” 赵唐背着一只手转过身,他认识温蒂,知道这女生是自己人尽皆知的粉丝。赵唐对她苦笑摇摇头:“没什么,做了错事就要担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这算什么呀。”温蒂叹气,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终于说:“我还梦想着有一天,你能在批准我成为合伙人的申请上签字呢。”说着赶紧用手背去抹眼睛了。 “傻姑娘,哭什么呀?”赵唐摇头,安慰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升到高级顾问了吗?这个速度在所有女同事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 别因为不相干的事受干扰,照你自己既定的目标走下去,让他们看看山里的女娃也不是好惹的!” 温蒂“扑哧”破涕为笑。她抬起带着泪花的眼睛来,问:“他们会怎么决定,要把你罢免吗?” “不知道啊。”赵唐摊开两手笑了:“听天由命呗。” “你不争取或者辩解吗,不是应该有申辩环节吗?” “没什么可申辩的。”赵唐叹口气:“我爱苏珊娜,她也爱我。我居然一直没发现她的心,现在知道了,就不能视而不见或者辜负。” 他顿了顿,凑近些笑着小声说:“告诉你个小秘密,昨晚她不舒服,我陪她去了医院,她怀孕了!” “真的?哎呀,恭喜你们!”温蒂惊喜地叫道,她背后的孙奇回头瞄了眼,也不出声地咧开嘴巴。 “我一夜没睡,”赵唐笑着继续说:“整晚都在傻笑。想想好奇妙,我要当爸爸了。那种感觉,以往从没有过。 我忽然就觉得什么权力、头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家庭、我的妻子和孩子。这是我无论如何要保护的,因为那是我生命的一切!所以啊,” 他话题一转:“我是否还做这个首席,是否还是经营合伙人,甚至是否还能留在智亚,一瞬间对我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不是要打我的脸,是不是会叫我难堪,也都无所谓。诚然我有错误,违反纪律应该受到处罚。 但你说,人家已经等了我好几年,难道我可以无视,可以当没看见她,就为了不让自己有今天这个结局,我能那么做吗? 你信吗,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无论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和她分开了。我那时就想过可能有今天。 可惜的是我没能下决心早早规避风险,没好意思提前和莎莉他们坦承,以至于今天要还债了。” 他叹息:“温蒂,你要记住我这个教训。将来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要犹豫,要决断。我一直担心你性子太温柔,带团队要吃亏的。” “我,我会学会决断,我,我记住了。”温蒂的泪水又止不住淌了下来。她用手背再次去抹,忽然脑子里有件事一闪,她忽地抬起头来:“是韩董在主持会议?” “嗯,对呀。” 温蒂心头狂跳,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我,我见过……。” 赵唐一愣:“你见过什么?” “前些天我外出,到万达那边去见个候选人。经过家名叫‘绿叶清茶’的茶馆,看见伊万卡匆匆忙忙跑出来,本想叫她,可她跑得很快就不见了。我站在门口愣神那会儿,韩董又跑出来……。” 赵唐立即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了,赶紧截住她并迅速地看了门口的孙奇一眼,想想问:“韩董认出你来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只在公司和我打过一次照面,话都没搭过。” “好。”赵唐松口气:“这个话不要再和任何人说。如果被韩董知道,搞不好他会撵你走的。” “知道了。不过,你可不要走。你走了,我也不想留下了。” “咳!”赵唐哭笑不得:“你干嘛和我捆绑?” “有人说过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温蒂望着赵唐说:“大千世界,又不是只能在智亚做猎头?可如果你不在,谁来掌舵?我不知道智亚会变成什么样子呵?” 她的话让赵唐一愣,他想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是啊,有本事在哪都有饭吃。其实做我们这行,公司只是个招牌、平台,是个信用保证,倒还真的不是非智亚不可。 就算几个人,甚至一个人,做出品牌和信任度来一样可以存活。这大概就是咱们这行小微公司多如牛毛的原因吧?” 话还没说完,孙奇忽然探头进来打断他们。原来那边的争吵已经结束,提示赵唐可以返回会场了。 会场里,大家的争执一开始围绕在查理的发言上。这家伙突然跳出来很出在场人意外。 不知是他看准了风向还是怎么,吃了秤砣一般攻击经管会,提出该用其它公司普遍采用的总经理负责制,说什么“既然别人都在用,那就说明有道理”等等。 这家伙处处表现出对上级的不信任,挑动与会者重新选举经管会成员。这下引起了轩然大波,各种意见和声音顿时此起彼伏吵成一团。 但说到最后大家发现,如果把现在的经管会委员全否掉,还真找不出那么多合适的人来替代他们。 既要有相当业务水准,并且有威望领导整个集体,这可不是抓个人就能干的。 至于总经理负责制,由于提出的太突兀,最后完全没有获得其他人的附和。 最后几位主持会议的董事和娄总简短交流决定,这个提议过于突兀,与本次会议的召集主旨相悖,故不予讨论。 韩冬提出了“对托尼是给予纪律处分、降级或终止合伙人身份,还是罢免职务?”这样的问题。众人又是莫衷一是,于是韩冬点名让人力负责人谈谈意见。 陈兰想了想,站起身,代表内勤组说了三点意见和建议: 一,托尼明显违反职场纪律且因其身份特殊造成影响巨大而恶劣,从人力制度上可以给予罢免甚至辞退的处分; 二,经管会尤其是管理合伙人长期对人力工作缺乏支持,造成近期违纪现象频发,人力缺乏监管人手和手段,缺乏上级支持,故建议管理合伙人负连带责任; 三,人力工作与财务一样系企业重要支柱,建议提升人力部门地位,改善对人力的支持力度,进行各项制度的修订并增加人力部门编制等。 这些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其中连带责任的内容并没要求罢免孙瑶,但也通过处分进行了问责,因此他的提议很快表决通过。 但是陈兰代表人力的意见里,也没明确对赵唐应该给与何等处分。 最后还是查理跳出来,提议托尼既然犯有严重违规,那么不适合继续主持公司日常经营工作,并且莎莉也应该对此负连带责任。 韩冬再次点名人力表态,陈兰不得不同意,但认为莎莉不应为托尼的个人主管问题负全责,而只应承担监管不力的部分。 听了这话孙瑶虽然面上不好看,但还是表示虚心批评,并将拿出实际行动对管理漏洞进行改善。 查理刚提出魏东也应该负责时,不想韩冬却和颜悦色地拦住他说:“大魏只对经营数据负责,对纪律监管不应该承担责任吧?”查理哑口无言只得重新坐下。 众人无话,韩冬满意。他的焦点是赵唐,只要“倒赵”成功,其它卖个好给大魏这种事都好说。 孙瑶虽然平日里比较严格,但在座多数人都受过她的指点或帮助,有不少人悄悄打主意想找机会帮她,故而没人揪着那个“连带责任”不放。 见会场气氛如此,最积极的查理也就不好再跳腾了。 魏东心里着实不爽。他看着韩冬几乎达成了自己所有目的,心里郁闷。 虽有准备,但仍觉得难过,即使这些职责、非难甚至处分其实并未着落在自己的头上。 本想说几句硬邦邦反击的话,却因韩冬帮他挡住了查理,反而不好开口了。 他瞄了眼身边的娄大胜,这家伙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但表决前突然开口表示了支持对托尼的处分和免职决定,同时提出由于《合伙人管理规定》中, 条款只提到对公司或其他合伙人声誉或利益产生严重影响,或造成实际损失的前提,并没有因违纪要求合伙人退伙的相关条款,故他不能建议合伙人会议做出让托尼退伙的决定。 领头羊走偏,其余的当然也就不坚持这条路线,让魏东多少松口气。 陈兰那边今天的表现还属中规中矩,既维护了企业文化和纪律准则,也没像自己担心的因个人情绪搞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他说话做事都在切实地维护人力部门权威,和自己认定的那些“原则”。 最可恨的是查理,这小子当面都不忌讳!居然想趁机把自己和莎莉都踹上一脚,谄媚?野心?投名状?反正是不咋地。还好他没得逞。 魏东知道如果不是这家伙胃口太大,努力要把整个经管会兜进去,而只盯住孙瑶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得手。 不过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是兰花儿的建议反救了莎莉。 但查理那猢狲,应该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做是把莎莉得罪狠了。 他干嘛这么活跃?魏东忽然心里警觉,总不会他要干完这票就溜? 这时他忽然很后悔以前只盯着业绩,忽略了对团队的管控。是啊,超过两百人的队伍还在用几十人时的方式管理,理想化地夸大了员工的自觉性作用,过度放权给部门……! 沃尔夫说的确实有理,可大家以前只当个参考、听听而已。结果不仅是内部组织纪律失控,而且连高级经理、合伙人的动向现在全是两眼一抹黑。 教训呵!魏东越想越担心,必须对查理带领的传媒部门多看几眼了。他指责所在缘故,非常在意公司的规模和收入,可仅凭这些公司就能永久吗? 正胡乱琢磨着,赵唐返回会场了。 赵唐默默听完陈兰以人力负责人身份向他转达了方才会议的处分和免职决定,末了陈兰问:“你还有申诉或意见吗?如果没有,这份处分决议会后就上报董事会了。” 这时赵唐忽然转身向主持人方向说道:“我完全同意对我本人的处理意见。 另外韩董,你是代表董事会并且是本次会议主持人,我希望就工作交接事宜和你交流下。五分钟,可以吗?” 韩冬愣住了,他没想到有这出。交接事宜会后再说不行么,非在这时候讲? 转念一想,是不是托尼出于保护苏珊娜想提什么个人的要求,或者他知道了自己手里有证据,打算做某些交换? 想到这里他低声和各位董事打个招呼,然后起身示意赵唐,两人前后鱼贯而出。 几分钟后,他们又各自面无表情地从原来的门返回会场。 “什么情况?”高怀疑惑地问。 韩冬并未对他解释什么,反而一带而过宣布最后要讨论的事项:由谁来接替首席经营官的位置呢? 开始没人作声,倒是监事宋义忽然微笑着说:“今天这个会是娄总召集的,我看他威望也够,不如先请娄总接了怎么样?” “可……,这么一来经管会岂不少了个人,经营合伙人只剩娄总和大魏两位了?”在一片嗡嗡声中有人提出这个疑问。 “那好办,增补一个就是!” “还是让莎莉上来吧,她熟悉情况……。” “我提议,请董事会增派一个人如何?” “你就直接说让韩董进来不就得了,何必拐这么个弯子?”查理对那人道。 那提议的人想想,说是、说不是,怎么都别扭,只好生气地别了头不再开口。 但这个话题很快引起了更大的嗡嗡声,韩冬不得不拍拍桌子叫:“安静!” 宋义走到书写玻璃板前拿起一支水笔,把孙瑶、娄大胜、韩冬的名字写下,然后建议大家表决。 不料这个时候娄大胜突然站起来说:“感谢厚爱,不过山人德行未备,不想做这个首席。我还是做好当下的事就足够了。” 他这个表态让众人一滞,魏东不住微微皱眉。 果然,孙瑶也马上起身道:“娄总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刚受过处分的自然也不想争先,还是请大家另外考虑吧。” 这么一来,三个待选就剩下韩冬,宋义有点尴尬地看着全场不知该说什么。 高怀低着头眼珠一转就明白了,立即起身道:“既然如此,在未能提出更适合的候选人情况下,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职务……。” “且慢!”坐在后门的赵唐忽然举手叫道,他还是合伙人身份,因此即使被免职却并不妨碍发言。 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有人纳闷,有人稍稍激动或吃惊,有人带着“好戏上场”的神情有所期待。 只听他那深沉、稳健的男中音回荡在大会议室里:“首席经营官相当于互联网公司的ceo。不但需要熟悉猎头在内的各种招聘业务,而且需要相当管理能力。 比如我就是业务能力尚可,但管理上有差距,不能适应企业发展的步伐,与其勉强在位,不如尽快让贤,这样对集体和个人都是有益的。 我这几天思考了很多,包括智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领导者。 我觉得如果从大局出发就应该找个管理能力、总体战略策划和推动能力更有优势,同时了解、熟悉业务的人。 但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尤其猎头行业特点是小微多,中、大型企业百不足一,也就造成本行高级管理人才奇缺的现象。 所以,”他看向韩冬:“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经营官职务半年,这期间由熟悉业务的莎莉协助他工作,半年后由莎莉正式接手。 这样空出来的管理合伙人职务由沃尔夫接手。这样过渡相当稳妥,有利于公司的平稳运作。大家觉得怎么样?” “唔,这是个老成的办法。”娄大胜不温不火地嘀咕了一句,缓缓端起茶杯。 见娄总表态,刚才被压下去的嗡嗡声再度响起。 高怀皱眉坐下,瞥见韩冬不说话,他心里苦笑。托尼抓住了大伙儿求稳的心思,尽力要保孙瑶他们的管理权。 不过眼前恐怕也只能先这样,不然今天的会议恐怕就会在这个“首席”的事情上没完了。 娄大胜这老滑头,看上去话说得漂亮的很,两边都没得罪还能给所有人留下好印象。 韩冬想让公司上市然后兑现获利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说不得要走些捷径,想点别的办法。 连高怀都看出来了,韩冬更明白要慢慢来,先达成眼前目标才是硬道理!于是他示意宋义,让大家对托尼的方案进行表决。结果绝大部分人同意。 韩冬心想,这个托尼,果然影响力不小。看来到底不能留他,忒碍事! 既然自己第一目标没达到,韩冬退而求其次。 他以加强纪律、改善组织效能为由,提出增加一名经管会成员,人选是财务总监高凤(安迪,高怀的哥哥)。这个理由充分得无法拒绝,而且高凤又是出名的为人正直,所以提议很快得到多数通过。 这样调整后,经管会扩大到奇数的五个人,而且自然地提升了人力和财务的地位。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三天内我和托尼完成代理交接,感谢大家的时间与配合!”韩冬未理睬各色看向自己的目光,大声地宣布道。 1.24 好消息和坏消息 一场秋雨一场寒。接二连三的雨水,使那些聪明的上班族已经用各色毛衣、风衣护住自己,走在街上得意非凡; 自以为经冻打算咬牙挑战天气的,相比之下动作僵硬个个瑟缩,却心里不住怪罪老天,丝毫没有为自己大意反省的意思。 忽来一阵冷冽的空气掠过面颊,仿佛瞬间带走了所有人的活跃与激情。 赛琳娜快步跑进大堂,暖风扑面而来。她舒适地揉揉面颊,忽然看见入口闸机前,许静正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嗨,朱莉亲爱的。你找什么呐?”她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早上好,赛姐。”许静狼狈不堪:“我在找门禁卡呢。不知道是不是被团团拿去玩了? 这小子总以为里面有好吃的,一到家它就过来掏个没完。啊,找到了!得,看来是错怪我家猫猫了!”她说着呵呵地笑起来。 “你呀,肯定把小鱼干放到过包里,留下味道了惹得它对你包包好奇。”赛琳娜亲热地挽着朱莉走过闸机,抬头就看到好些同事也在等电梯。 大家知道这个新来的朱莉出手就成了个百万大单,个个心里感受不一,却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赛琳娜感到了众人对许静的态度,暗暗在她手臂上捏了下,许静侧脸和她相视一笑。 “瞧,这就是业绩的威力和压力。”走出电梯,赛琳娜低声和许静说。 “我可没给谁压力。”许静分辨道。 “你是没给,可他们感觉到啦,这正是你师傅想要的。小姑娘干得不错,继续努力!”赛琳娜模仿着魏东的口吻拍拍许静肩膀,两人一起笑起来。 路过大会议室,忽然发现有不少人进进出出。赛琳娜“咦”了一声,叫住it部的经理:“伊凡,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今天有什么大型会议吗?” 何伟看看她俩,小声问:“你们不知道?娄总召集合伙人大会,连董事会都要派人过来呢。这不,我们正在联线线上会议系统,外地各分公司负责人也得参加呀。” “这么大动静,怎么咱们事先都不知道?”许静惊讶地问。 “说是要讨论对托尼的处分问题。”何伟说完看看周围,挥挥手自己忙去了。 “傻丫头,这种合伙人之间才能讨论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 赛琳娜拉了许静就走,又补充一句:“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 但是显然很多人都被会议室里的气氛影响到了,她们经过之处总有人三两地聚着小声嘀咕。人们彼此递着眼色,心里都有些躁动不安。 “赛姐,我都要气死了!”快到自己办公室前时,大苹果忽然老远就喊了过来。“就你让我联系的那个黄总,那家伙硕士之前其实只有大专文凭。 我告诉他甲方要求必须本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骂我,说我是‘狗眼看人低’!”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压抑的画风变得有趣起来。“笑什么笑,人家说正经事呢,不许笑!”乔东燕气愤地指斥道。但她一皱起眉整个脸庞就好像个捏了褶的包子,大家笑的声音更响了。 “你那是找骂!”陆大祥走过来冷哼道:“还真的老实告诉他这些呀?” “要是我就骂回去!”李承庆挥舞着手:“老子又不比他低贱,凭什么他这么说?” “波特尔你算了吧,”陆大祥摇头:“不理他就是了,真为这个他急了投诉到公司,岂不是很不值?” 旁边抱着双臂的江茵点头:“我同意。彼得说得对!对这种没有素质的人放下电话不理睬就是了。在简历库里给他标注上,让别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素质太低,当不起高管的名头。” “对!”徐丽等几个立即表示赞成。 “出了这样的情况自己心态要摆正。”赛琳娜开口说:“咱们做标注是为了让其他人了解实情,不是为了报复。 这次是甲方有学历要求,那么下次其他人遇到个甲方不做这方面限制的要不要考虑他呢?这个标注可以作为参考。”听了她的话许静暗自点头。 “不过,如果知道是这样素质的话,我是不会再拿来做候选人的。” 陆大祥说:“我怕送到甲方那里别人会质疑我的专业性,说不定人力还会在后面戳戳点点骂咱们公司,这可受不了! 我宁可没有业绩,也不想人后挨骂。”他的话又赢得了数人的赞同。 在大家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例子的讨论上时,赛琳娜忽然走过去低头轻声对乔东燕说了声谢谢,对方回头给她个笑脸,两人分别回到自己办公室和工位去了。 同事们讨论了一会儿这个事情,渐渐各回本位,重新把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对绝大多数智亚的同僚来说,突然召开的合伙人大会让他们紧张、疑惑,但也仅此而已。 不管领导们讨论什么、商量出个啥结果,员工的日子还得过,业绩还得被考核,甲方依然要催促快给人选,候选人照旧着急地询问面试结果。 职场是不会因为换了个管理者就不存在了,即使真的发生公司关门这种事,员工只要换家公司继续打工就好。 这就好像是说“臣等皆可降,独主公不可”。现实确是如此! 当然啦,对于实习生来说严格意义上她们还不是公司正式员工,所以换不换领导就更没感觉了。 她们甚至用茫然的目光悄悄打量那些助理和顾问们,并不懂这些人在议论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晓茹而言,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她服务的魏领导突然话少了,也不那么爱教导、那么地循循善诱了。 眼看着大魏长时间一言不发站在窗口,晓茹甚至有些担心。她悄悄地站在领导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既不影响而且瞬间可以到他身边。 有人敲门,是行政的朵拉。“会议马上开始,沃尔夫让我来叫你过去。”她轻声道,然后就消失了。 魏东回过头,看着晓茹到柜子里衣架上取下上装,忽然自嘲地笑笑。“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什么事也不会有。”他伸手臂穿衣,一面轻描淡写地说。 晓茹不知道这会议是要干什么,反正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领导就好。“你好几天没笑过了,一直有心事的样子。”她轻轻地嘟囔一句,把领带递到魏东手里。 “该办的事总要办,只要办完就好啦。”魏东叹口气朝门口走去,一面回头嘱咐说:“告诉朱莉,她的人选有可能今天下offer,要注意查收邮件。 消费品那边上月助理工作汇总和总结我看了,有回复给赛琳娜,让她看过后尽快和做标记的几个人谈话……。” 晓茹迅速地掏出小本子记录下来,一路在后面应着,直跟到离会议室七八步远时才站住。 眼看着魏东走进去,她才怏怏地往回走,抬头看见朱莉姐正和温蒂姐说话,忙快走几步上前把魏东让自己转达的话告诉朱莉。 许静听说双方终于就薪酬达成了一致非常高兴,甚至拉着晓茹蹦跳了一圈。 温蒂在旁边听了心中羡慕她的好运气,也不住声地表示祝贺。然后提醒她后面要做的还不少,比如确认offer内容,回复入职邀请、确定入职时间和手续资料等等。 一边说,温蒂两眼一边不住地看向大会议室方向,她其实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呢。 温蒂干嘛要关注这个?不错,她不是经管会成员,甚至不是合伙人,但她存了个愈发上进的心思,那在她看来公司的存续和安定就和自己息息相关。 与大多数只想打工挣钱的同事不同,她可是心心念念奔着那合伙人位置去的。 诚然,彼得曾经跑来和她商量出去自立门户,但这个方案有一定风险,所以温蒂还是觉得不到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 况且,无论在资源还是经济上她也还没做好准备。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可精着哩。 这场合伙人大会就在员工们暗戳戳的关注、指点和议论中热闹地召开了。 魏东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场的,他扫视眼全场,见兰花儿,正坐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仰望天花板,那里也不知有什么深深地吸引了他。 在他的左手依次是财务负责人高凤(安迪)、法务顾问刘坤(肯特),右手是行政杨菁(朵拉)和it经理何伟(伊凡),除去安全主管孙奇在会场外维持秩序外,整个后勤团队都齐了。 魏东看了这个阵仗心中知道这应该是韩冬为保证罢免托尼的提案通过后,立即安排权力交接所做的安排。 不管这屋里所有的人怎么想,赵唐自己却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 大约没休息好的缘故他脸上略带疲惫,但神色倒还安然。依旧挺直的军人身板,却没去挨着孙瑶,找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了,见魏东进来还和他点点头。 和外地分支成功连线后,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朵拉起身点名。有心人却发现经管会成员少了一个。大家正疑惑间,只见娄大胜拉开玻璃门,同监事宋义一前一后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和大家道个歉,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到魏东身边空位上坐下,却掏出个保温茶杯,打开后自顾自地呷起茶水来。 韩冬看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可最终也不曾说出些什么来,只转身和坐在左边的高怀、右手刚坐下的宋义交换下意见,便代表董事会宣布开会。 “本次会议由娄总召集。由于事涉经管会成员,故董事会昨天讨论决定,由我担任本次会议的主持人。” 韩冬说道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全场,然后接着说:“今天的会议起因是员工匿名举报首席经营合伙人赵唐违规,与本公司女员工邹某保持恋爱关系,本次会议依据公司相关规定开展质询,如确定事实则将讨论处分方式。 托尼,对此你是否承认为事实,有没有辩解?” “我承认是事实,并且我们已经办理了婚姻登记。”赵唐回答干脆利落,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且慢!”魏东举手,他起身道:“在座各位,这件事经管委员会已经获悉,并及时对托尼进行了提醒和批评。 目前女方已离职,事关他们两人的隐私,所以我反对在这样大规模的场合公开讨论,建议做内部处理……。” 娄大胜发出声嗤笑,轻描淡写却清晰地说:“获悉?我这个经管会成员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魏东有些恼火,看娄总这个意思,他这是要从开始就摆明和托尼这边划清界限的架势! “内部处理?大魏,这和女方是否离职没关系,我们也不关心他们的隐私。” 韩冬语气不善:“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是因为托尼的职务、身份和他带头破坏纪律的结果在公司里造成了恶劣影响。你以为我们聚在这里,只是来讨论普通员工谁和谁好了这样的无聊话题吗?” 既然赵唐自己已经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很出意外的韩冬不动声色地边说边将桌上那个小优盘悄悄拢在手心里,掩饰住心头的激动,冷冷地厉声反问。 虽然他知道在赵唐已经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其实用不着这样作态,但他打着小心思,想为引出后面的议题埋下伏笔。 屋里其他人个别尚在懵懂,多数被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赵唐这么轻易就缴枪了,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意料中火爆的拼杀局面。“这、这还是那个军人托尼么?”。 孙瑶看看魏东,转过脸来开口:“其实,我理解大魏是出于保护员工的目的,希望董事会和经管会之间就此展开协商……。” “法务在哪里?”韩冬也不看她脸色突然插进来问,看到沃尔夫身边起身举手的刘坤后他问:“我记得经管会规则里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规定吧?” “《经营管理委员会运营规则》第九条规定,经管会成员行为严重违纪或危及企业声誉、利益时,董事会有权召开全体合伙人会议讨论并决定处分……。” “很好。”韩冬示意刘坤坐下,扭脸问孙瑶:“莎莉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我们按规则继续进行本次讨论。” 孙瑶咬着嘴唇摇摇头,魏东也叹口气坐下。 韩冬抬起头来扶了下细框眼镜,深吸口气:“既然托尼已经承认事实,我们直接进入讨论环节,请安全负责人陪同当事人退场回避!” 1.23 看到的未必真实 魏东知道娄总既然开口,应该事前已经和伊万卡商议过或者征求过对方的意见。 为什么不送伊万卡去其它部门,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送到沃尔夫这里“加强”人力呢? “看起来大家都在出招,不过娄大胜这招很独特。”魏东偏头看陈兰,对方耸耸肩似乎在表示这不关我的事。 “他找你,不会只是因为伊万卡调动的事情吧?” “当然不止这个。”陈兰于是就把在浴室里他俩的谈话内容,包括娄总很肯定韩冬手里有个能确定托尼违规的证据等等,向大魏和盘托出。 “沃尔夫,我确认下啊。”魏东想了想,努力理顺这里边的内容:“娄大胜的意思首先是很肯定证据的存在,其次他不希望高层团队过分动荡,所以找到你寻求支持。 如果你可以帮他,那么他就在全体合伙人会议上赞成只处分托尼个人余者不问,而同时提出赋予人力更多权限并增加其编制的提案。是这样吗?” “正确。”陈兰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没做任何理亏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之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魏东又想了想,喃喃地连声说。 陈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虚。他还从未见过大魏这个样子,在公司困难的时候没有,在单子难做的时候没有过,在和客户关系紧张时也不曾有。 魏东几乎把脑袋痛苦地埋进两膝中间去,用手捧着脑袋,就这么一动不动。“呃,你没事吧?”陈兰问。 他有些紧张,偷偷朝屋里张望,好像小猎物路遇大怪兽,正四下里为自己找退路。他甚至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因为恼恨,突然暴起把自己痛扁一顿? 然而魏东还是蛮理性的。他叹口气缓缓抬起头,用手掌搓搓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些。然后缓缓说:“没办法,这事儿是托尼自己找的,他自己走的路自己要背这个结果,别人都替代不得,也没法帮他躲过去。” “就是嘛。”陈兰松口气,迭声应道。“兄弟你这样想就对了。现在重要的不是保托尼的位子或面子,而是保住你和莎莉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船长没了,只要大副和水手长在,船还能保证方向继续朝目的地走,否则船上其他人可怎么办呢?这是个弃子保局的事情,没办法的办法呀。 你也清楚娄总和我其实不是一路人,他干啥上赶着请我?我选择去洗浴中心就是看看他究竟什么心思、决心多大,大到能让他咬牙奉陪? 现在看来这利益的力量还真不小,”陈兰笑起来:“至少他为了公司这份分红能做出这么痛苦的牺牲来和我亮底牌,倒也算对企业忠诚了。” “娄大胜才不会是这样的人,”魏东皱眉说:“这家伙只在乎自己能得到的利益利润。不过……,就他在公司占有的那点份额,你觉得值得他舍身相陪?” 他说着眼珠转转,摇摇头:“不对,当年韩冬欠那么多债的时候,公司摇摇欲坠他娄大胜都没这么上心,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他干嘛这么起劲召集合伙人大会?” 陈兰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人家都在公司纷纷议论这件事,传到他娄总耳朵里也是可能,出于公心和老资格,他召集会议很自然呀?” “不对,娄大胜才没那么……。”魏东话说半截忽然停住了,用手指轻轻点击着沙发扶手。 过了好一阵才抬起眼,有些犹疑地看向陈兰说:“有个猜想,仅仅是猜想啊。你说会不会韩冬为了把托尼搞下去,私下里见过娄大胜,然后给他许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好处? 如果这样的话,娄大胜惦记着好处带来的收益,所以从原来的无所谓突然积极起来。 他现在提出来不希望公司动荡,倾向于处分托尼一人不波及其他,就是用提高人力地位这个你感兴趣的砝码来换你对他的支持,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太突出,因为他想要找个帮手,因为他担心我和莎莉不会站在他那边!” “唔,有可能!”陈兰点头:“至少,这很符合娄总的人物形象啊。而且韩冬找他也说得过去,毕竟咱们几个里娄总在这家公司资格最老,跟韩家最早,理论上说感情也应该是最深的嘛!” 听沃尔夫这么一说,魏东就更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些八九不离十了。这死老道,竟然在背后和姓韩的拉拉扯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几个不也是私下里嘀咕没带人家玩么,又怎能怨愤对方呢? 不过……,这里头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他干嘛这么积极地要把伊万卡推销给沃尔夫,真心为她好,还是有别的考量? 对此,陈兰给出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伊万卡不想在娄大胜身边待着,打算另寻出路所以托娄总帮忙活动活动,要么是娄大胜突然不想要她了所以找借口推给人力。 听他的分析魏东立即又脑补出第三种可能,如果是两者都有呢,伊万卡自己有意愿,然后娄大胜顺水推舟还两头落人情? 陈兰一琢磨对啊,确实有这种可能。问题是……,伊万卡做了些什么,让娄总突然就不待见,以至于急着赶她离开自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上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问! “不提老道了,说说你自己。你究竟怎么考虑的?前期我们只顾把事情捂在小圈子里,也没来得及问你意见。这里我和托尼、莎莉都给你道个歉。 你说必须重视人力,通过这事我们都看到了你说得有道理。想想挺可笑,自诩人力的专家,却没把自己公司的人力当重点,这是个很大的错误。 不过纠正是后面的事,当前问题要如何面对、怎么配合?我希望了解你的意见和态度,咱们尽量达成共识,调整步伐、共同进退!” 魏东诚恳地说完,看向沃尔夫,心里有点打鼓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陈兰自然听出了魏东的意思,他没急着回复,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和莎莉怎么想的?是要死保托尼击退一切来犯之敌,还是怎么?” “本来我是要反击回去的,可托尼自己不想再留在这个位置上了。”魏东苦笑:“再说你刚才也讲到娄总说人家捏着证据,这事遮掩看来已经没用,倒不如承认下来。” “因为遮掩的话,可能莎莉和你也要受牵连。托尼承认并且担责可以避免波及你俩。” 陈兰不客气地盯着魏东,见他犹豫了下轻轻点头认可自己,便接着说:“你们要是这样选择我觉得是对的,反正事已不可为,何必多两个殉葬的呢?” 魏东心里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陈兰也能这样头头是道地分析问题,一时让人忽略了他那套带点柔媚的作态。 “我并不像你们和托尼走得那么近,”陈兰抱着肩微笑:“勤恳做事不代表我忠心耿耿且没有自己的意见、看法。托尼是个很有激情,也很理想主义的人。 他在业务上没说的,带地产部门连续三年突破记录有目共睹。可我还是认为他有些理想化了,用在二十人团队身上的经验不能用在二、三百人的公司管理上。 你们提倡的自觉、积极、主动、分享都是好文化,可我们不是外资公司,这里的水土是不一样的。好东西拿来了就一定要本土化,不能指望它自己生根。 你没见你手下能够适应、融合这些文化,可查理的传媒部门却在利用它的漏洞? 同样的工具,放在不同领导手里,出来的是不一样的结果。那外地的那些分公司会用成啥鬼样子,能想象吗? 这就是我一直讲要重视人力的原因。因为在中国,任何东西都需要有政策配套制度来管理才不至于出现涣散,才是上行下效而不是阳奉阴违。 过分强调员工‘自觉’其实就是理想主义。 再说托尼这次的事情。他自己立规矩说不能如何,但却没人监督执行。人力部门白有个名称,只能做个发工资、记考勤的工作,连考核权都没有。 行业部门经理既是会计又当出纳,看上权力大得很,实质成了各管各的。谁敢说这里面没有灰色,没有问题? 除去部门负责人外,每个合伙人和自己爱用的顾问、助理又形成小圈子,合伙人之间暗地倾轧、较劲,人力却没有组织管理、调节的权力,只能从情理上疏导、劝解,力度完全不够。 而且说是裁决权在经管会,你们几位整天忙自己的事情,哪里顾及过这些?即使有些事就算到莎莉那边,完全是她凭借威望压下去而非按制度合规裁决,怎么保证人家心服口服?” 陈兰一口气说了小半个钟头才因为口渴停下来。在他喝水的当口魏东开口插问:“那么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咱们现在不应该再扩大了,而应该审视自己,注重修炼内功。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管理跟上,再辅以企业文化的融合,扩大才能有意义,长久且可持续。 不然,它就是块看上去蛮不错的生口铁,一用就完蛋,沾水就生锈!难道这才是你们想要的企业?”兰花儿摊开两手大声问。 魏东呆住了,他觉得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让他打了个激灵。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沃尔夫的问话问自己:“是啊,这是咱们追求的吗?” 正所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论是托尼积极推进的合伙制分公司,还是韩冬不惜夺权要达成的上市计划,他们眼里都看到的是智亚目前“烈火烹油”般的现状,只有这半个人的兰花儿,却冷静地说出了繁荣背后的危局。 当前这个位置是魏东工作以来达到的最高点,也是他自信心的高峰。这个时候他从未想过危险,没想过智亚有天可能倒下这种话题。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这不能怪他。一个刚过三十岁就成为知名猎头公司经营合伙人,相当于副总裁位置的青年,他缺乏必要的历练和经验,缺乏对社会风险的认识和必要的冷静。 魏东得意于指点朱莉这样的后劲同僚,穿着杰尼亚和各种公司的老总们寒暄、交往,享受着同行羡慕的眼光,然后轻松拿到业绩和提成。 他这个年龄就已经做到了比自己长十来岁老猎头才能望及的地步,他没理由不得意、不骄傲。 但是今天,他被沃尔夫这番话给浇醒了。“别以为有多了不起,再大的事业也有顷刻坍塌的可能。” 他瞬间觉得有股寒气从后背升起。看来复杂、棘手的,恐怕还不是韩冬夺权占位的事情呢! 当智亚繁荣的时候,要收编大批愿意加入的小微猎头团队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像沃尔夫说的那样使他们置于统一制度管理之下,并且让企业文化贯彻到新团队中去。 一个欠乏凝聚力的核心束缚不了游离电子太久,他们会被其它更强大的核心吸引而再次游离出去。这个凝聚力可不仅仅是品牌和客户啊! 也许我们太在意输赢、成败,权力和利益的交换、分配,却忘记了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这么一想,魏东真的警醒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其实对托尼的处分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姓韩的不搞扩大化,不借机整治其他和托尼走得近的人,只要是依规裁决就可以接受。 沃尔夫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需要思考的其实是后托尼时代,这些依然在位经营企业的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如何实施以达到改进管理的目的? 那天夜里魏东很晚才从陈兰家离开。他不仅了解到他的态度、想法,而且深深地被这个本来不为大家所重视的人所打动。 “沃尔夫,”在门口他转过身来向对方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谢谢你的时间,你让我明白了很多。” “搞什么呀?”陈兰眯起小眼睛来,开玩笑地瞧着他:“别告诉我你想拜师了。” 魏东被逗笑了,他摇摇头有些感慨:“早点和你沟通就好了。古人说‘三人行,必有师焉’,果然如此。我想说,这件事上你的表现,很爷们!” “嗯,感觉到诚意了,都不叫咱兰花儿,改用沃尔夫称呼啦。” 陈兰呵呵一笑,马上又收敛起来,抄着手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挺哲理的话:“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世界的全部或者事件的真像。老弟,慢慢体会。” 1.22 娄总出招 娄大胜其实很懒,懒到他什么决定都不想做,正如他哪边都不乐意选一样。 但没办法呵,你不选,别人替你选好了,还逼得你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结果。 为此他早把陈兰在背地里骂了三千六百遍,你没事儿给我派什么秘书,就算派也该找个合适的,为啥好秘书全给了大魏那花花肠子呢? 这时候他就不想了,自己在公司出现次数一年里也难得有三五十天。当初陈兰跑来问要啥样的秘书时,他回答是:“随便,有个人就行。” 万没想到这个“随便”来的秘书,到头来帮着人家把他给算计了。娄大胜暗地咬牙,明面上还得保持微笑。 不管怎么说,韩冬答应给的股份在公司上市变现后还是很可观的,看在钱的面子上先忍了,但对这卖主求荣的秘书他却不能忍! “伊万卡。”他叫住放下文件正准备离开的罗叶,示意她坐下说话,然后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召集召开合伙人全体会议的邮件,目前都有谁回复了?” “除去董事会外,其他都已经回复了,除杭州那边一人病假外,都已确认参加。”罗叶回答。 和韩冬见面后,娄总如约以近期公司传言高层领导有严重违纪情况,并引起员工人心浮动为由,向总部和外埠的所有合伙人发出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的通知。 目前看大家都已给出了参会的回应,这让他非常满意。 按照规定,只要同意参会人数超过半数,董事会便应该派一到两名董事来参加会议,所以娄大胜对那边是否回复倒并不担心,反正有韩冬在不会出纰漏。 会议的召开看来已经是铁定的了。 “很好!你来我身边做秘书几年了,我们也没仔细说说话。今天聊聊?” 娄总说着,笑眯眯地也给自己也倒了茶水,到唇边抿一口,放下杯子说:“做为上级,帮助你发展是我的责任,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没多关心你,这是我的错呵。” “瞧您说的。您是公司里德高望重的老员工,是创建公司的元老,照顾好您是我的责任,哪敢想更多呀?”罗叶话是这么说,心却在怦怦跳。 她虽然和韩冬提过离开娄总,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实现。不想今天娄总开的这个话头……,难道韩冬已经和他提过了? 娄大胜笑着摇摇头:“不说客套话了。这次和小韩谈得很好,你辛苦了。说说看,对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瞧瞧能不能帮你说上话。” “首先谢谢您对我的关心。”罗叶满脸真诚:“其实,我早考虑过这方面问题,只是您没得空,我也不方便打扰。既然您问了,那我说说。 我知道自己没有业务基础,现在要学怎么做猎头,说实话我没自信。但我对公司熟悉,对它的组织、运营方式甚至每个人都很了解。 有这样的优势,我想去做人力行政中心工作应该更适合。您看呢?” “哦,兰花儿那边啊?”娄总用指尖轻轻拍打桌面,思索起来。 他本想让罗叶自己选个业务部门去做助理或顾问,她业绩好则罢,不然部门经理自己就会提出来淘汰不合格员工,到那一步和自己也没关系了。 不过,伊万卡出乎意料选择去陈兰的部门,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倒让娄大胜刮目相看。 人力行政中心一直处于“打杂”的地位,不大受人关注,有人主动要求调去,沃尔夫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让她去人力也好,遂她心愿,对自己没坏处。他想起沃尔夫的抱怨,再想想这次发生的事。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个机会。 他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我来帮你争取,能不能成功要看你自己运气。” 听到娄总答应帮忙,罗叶非常高兴,千恩万谢,又不惜破天荒地说了些恭维的话。 娄大胜做足表面功夫含笑应景,心里盘算,也许该顺便约沃尔夫出去,找个避开人的地方聊几句? 不过呢,公司里谁都知道,沃尔夫实在难约。不因为别的,主要他这人属于“事儿妈”类型,不好伺候! 鲁菜太咸,广东菜太淡,甜的影响减肥,辣的容易上火。搞到最后,乐意和陈兰一起吃饭者寥寥。 他自己也无所谓,反正你不请,咱自己乐呵就是。不过这等事对于半仙真人娄大胜来说,这还不算啥。 让他为难的是,陈兰居然挑了“燕京公馆”要和他坦诚相见,说白了就是——泡澡。 娄大胜不是不喜欢这种高级洗浴中心,那要看和谁在一起。想到要和兰花儿“坦诚相见”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把下面的围巾又紧了紧。 已经走在前边的陈兰回头看他还踌躇在存衣柜前,心里有些不耐,回头用提醒的口吻说:“老爷子,您慢点跟上来,仔细脚底下别滑倒哦。” 说完自顾自往淋浴间走。看着服务员一样的目光,娄大胜真想让他别叫那么大声。没法子,只得从后面小心跟上。 貌似这家伙常来,对这儿挺熟。娄大胜发现陈兰居然和搓澡工打招呼,其他客人中好像也有他认识的人和他互相开着玩笑。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陈兰始终不和他聊正事,娄大胜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急嘛,娄总。”他笑嘻嘻地说:“来这地方的都是为了享受,难得这休闲时光别让那点俗务给搅和了。你看那秃头,” 他用目光示意:“满身横膘那位。你想得到吗,他就是大合兴餐饮集团的董事长呵。 要说公务忙,咱们哪比得上人家那位?先享受,等洗完了,去餐厅用过餐,咱们到休息室慢慢聊。再说,这也不是说事的地方呵,对吧?” “这小子!”娄大胜脸上变换了几个表情,最终还是忍耐下心思,说说笑笑地“享受”起来。 欲取先与,这个道理仙家也是知道的。 直到俩人躺在贵宾休息室里,服务员都退出去之后,陈兰这才开口说道:“道长,您花这么大代价请我,和那《会议通知》有关么?” 娄大胜正用诡异的目光打量这间屋,听他开口就嘴角勾起些,回答说:“这件事,我得在开会前找时间和你这个人力负责人通气呵。” “嘿,我谢谢您。总算有人知道我是管人力的了。” 娄总没接他这句讥讽,先将自己掌握的首尾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然后问他:“咱公司自创建以来还从未出过高级领导违纪情况。既没先例,你从人资角度看给个建议,怎么处理比较好?我希望听听专业的意见。” “专业的意见?”陈兰复述了一遍,冷笑着问:“那要看娄总希望,等托尼下台之后是个什么局面?” “托尼难道会自己乐意下台?他经营了这么久,我担心他这会儿正布置防守反击,虽然那没什么用,不过会把事情搞得更不好收场罢了。” “没用?”陈兰一愣。 “嗯,凭韩冬手里的证据,推翻不了的。除非……,除非托尼是个人渣!” “托尼不是人渣。” “所以他到头来只能认下这罪名嘛,瞎折腾不过是让我们更不舒服。”娄大胜侧躺过来,用手臂支起来托着脑袋想了想:“不管希望是什么结局,托尼下台这件事是能肯定的。” “然后呢?” “然后?” “对啊,他下台不做首席了,你希望他留在公司还是离开公司?” “最好不要离开,至少不能马上离开。” 娄大胜肯定地回答:“如果韩冬逼他立即走人我不会支持的,因为那样一来会引起莎莉、大魏他们激烈的反应。公司四分五裂对谁都没好处,毕竟我们大家都有投资或股份在里面。我不同意冒这个风险!” “说得对!”过了几秒陈兰忽然用很正儿巴经的语气说:“托尼的事情不仅仅会影响莎莉、大魏,而且他在整个团队里都有影响。 团队里还有不少像温蒂那样的粉丝哩,逼他走人可能出现很糟的局面,比如会突发其他人批量跳槽等等。而且说不好还可能丢掉大量客户。 逼走一个托尼,难道要付出那么大代价?我看还是和气分手、平稳过渡的好。 娄总,我可听说近几天咱们团队里,已经有不少顾问接到过中原、翰都、仕林打来的招募电话了。 动摇的人啥时候都有,但如果高层过于动荡,或者动荡持续时间较长,那么员工的动摇现象会急剧增加,毕竟人家来不是唱戏、跑龙套,而是奔着挣钱的。” 陈兰越说越激动:“这事儿你要问专业人士。可要我说,就不该采用召集全体合伙人大会的形式。闹得人尽皆知有利于逼宫,但影响面也大,无异于家丑外扬,岂不是要告诉整个行业都知道智亚出事了?” 娄大胜一愣,但马上意识到陈兰说得有道理,自己只关注内部,却没考虑在业内会产生的影响。 他立即觉得后背上冒出了一层湿冷的汗水,好像自己还是被韩冬那小子当工具利用了! 眼前浮现出那张笑眯眯的包子脸时,娄总面色阴沉。 通过这场“坦诚相见”,至少两人达成一致,托尼的位置可以换人,但不能让他立即离开公司。 娄大胜也基本同意了陈兰只对托尼、放过莎莉和大魏的意见。“尽量把焦点聚集在托尼个人身上,不要造成集体换将、打击一片的印象。 同时,既然是按规章制度处理,那么由人力以公司名义向全体发《处分意见通告》,以正视听、以安人心。”陈兰道。 “沃尔夫,如果托尼下去,他的位置谁来接呢?”娄大胜问。 “这个我不知道。”陈兰摆手:“我可以从专业角度提出组织关系、纪律维护方面的建议,但高层任命是董事会的权力,不是你我应该猜测、议论的。” 听他这么说,娄总只好换个问法:“你觉得董事会有没有可能委托韩冬代理?” “最好别这么干!”陈兰冷笑:“猎头是专业服务性行业,不专业的人来领导,可没法保证公司未来的方向。” 本来娄大胜是想看看陈兰对韩冬是否支持态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下。 人家根本没说支持与否,而是强调了“专业性”三个字。是啊,如果外行领导内行,那说不定自己将来也会和他发生矛盾呢。 这么一琢磨,娄总把支持韩冬上位的心思就悄悄放在一边了。 “还有个小事想和你商量。” 娄大胜一开口,把刚要睡着的陈兰惊醒了,他强忍着不满,问:“什么?” “我那个秘书,伊万卡,她想去你们人力行政中心工作。” 陈兰“哧”地笑了:“娄总这是不满意我,特地派个监军?” “不、不,正相反。”娄大胜忙道:“我今天和她谈过,这是她自己的意愿。当然了,我一向赞成你说的‘人是第一生产力’的观点。这事之后,对你们部门的加强势在必行! 你不妨现在就考虑下未来需要的编制、部门构成。我相信很快人力资源部的地位就会提高,你可以在公司里发挥更多的作用。如何?” 陈兰没有回应。娄大胜扭脸看过去,忽听邻床已经发出了低低的鼾声。 人没在公司,朵拉说沃尔夫早离开公司了并未加班。 魏东打了无数个电话可陈兰始终不接。看看夜已渐深,魏东实在等不及,跳起来打辆车直接去了陈兰家。 陈兰住的是贸易大学的教师楼,他母亲是该校老师。老人退休后便去了南方大女儿那边帮着带孩子,这里只有陈兰留守。门一敲就开,这家伙居然在家! “我打那么多电话,你为啥不接啊?”魏东还没进屋就嚷道。 “你想让全楼都听到呀?进来再说话。”陈兰撇撇嘴,解释说:“我也刚进门。你猜怎么着?娄总请我去了“燕京公馆”。” 他得意地笑着,递给魏东一罐可乐,却被他翻个白眼,反手放茶几上了。“吃喝、洗浴、桑拿加按摩,全套服务。嗯,爽!” 陈兰似乎还沉浸在美好享受的回忆中。 魏东一愣。娄大真人居然会请客?这可闻所未闻啊!要给其他同事知道,那得算本年度的头条新闻了。不过……?“为啥?”他奇怪地问道。 “你说呢?”陈兰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大仙看上我这个微末小人物了,有趣吧?你们觉得我不过是个发工资的,可人家不那么想。 娄总说了,人力很重要,应该给予更多重视。他要给我加人,先把他自己的秘书调到我人力来。” “啊?有这等事?”魏东更吃惊了:“伊万卡跟他好好的,他就这么……让出来了,没道理啊?” “你说呢?”陈兰又问了一边,说着还在屋里跳了个轻快的狐步。“也许有什么说头在里面,但我没想出来。要不你帮我想想?” 1.21 宁静的夜 许静的步子突然放缓下来,若有所思。 魏东扭身回头看去,奇怪地问:“怎么,落下什么东西没拿吗?” 许静摇摇头,略带踟躇地轻声问:“师傅,公司里传小道消息呢。是真的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小道消息’。”魏东楞了下,两手插进裤兜缓缓说。 “我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进公司时间不长……。”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你尽快让吴芳的事情落地。”魏东打断她说:“你手里握着大单的业绩,就算有什么动荡,没人能忽视你。” “嗯,温蒂也是这么说。” “对吧?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既然不能保护全世界,那么先保护好你自己。”魏东指指许静。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你和温蒂聊过那些……传说中的‘消息’?” “她只是……。” 许静吃了一惊,赶忙想解释两句,却见魏东摆摆手嘟囔着:“没什么,没什么。八卦么,女人的天性啊。 不过提起八卦,你对吴芳的了解好像不够全面啊。”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对她家里了解多少?” “这个……,很重要吗?” “看来是不了解。”魏东说完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许静眼睛迅速睁大了,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用手按住砰砰跳的心口,说:“我、我还真不知道!” “周助理告诉我的,保密哦!”魏东说完,带着得意的笑挥挥手走了。 “师傅,大陆百货那个陈列师,我要是找到了推荐报告提交是给温蒂吗?人家可是项目经理呵!” 许静忽然想起,急忙在后面喊。魏东依然没回头,右手拇指和食指围拢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啊,那就这么办吧。”一件事了结许静心情却还未平复。她转身拿起包准备回家,却见有人从赛琳娜办公室走出来。 “咦,小何,你还没走?”她惊讶地问。 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被赛英批评“没学会走就想跑了”的何助理,她英文名叫什么撒博瑞纳,好拗口,所以大家在公司基本都叫她小何,或者直呼其名何青青。 “嗯,刚办完手续。”何青青勉强一笑:“我离职了。” “啊?为什么?”许静满脸可惜的表情,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这是她进公司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主动离职的同事。 “也没啥,就是不想再做基础工作了呗。”何青青说完,看看她,忽然愤愤地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碰到个好师傅!你瞧我那位,” 她努努嘴:“都半年了还让我干这种低端活儿,整天不是敲字就是打电话。客户见不到,大单拿不着。 你们都能出去和人选面谈,偏我就不行,什么道理?说是我基础差,基本功要扎实些,都半年了还嫌不够!” 她忽然瞧瞧赛英办公室方向,然后轻声说:“告诉你,我去中原面试了,人家说只要我过去,不但加薪,而且可以立即做初级顾问bd客户。我继续留在这儿,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唉!”许静叹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教了你半年,师徒一场好聚好散呗。不过,中原不是在西三环吗,难道你还得搬家?” “这倒没啥,我有同学在那边,让我过去先合住她租的两居室。不过……,那姐们对猫有些过敏,正发愁上哪儿给它找个下家呢。” “你可以给我呀!”许静眼睛一亮:“我小时候养过,可我妈怕猫,所以只好又送人了。现在我单身住,正好有个伴。” 何青青大喜,这下可以放心去西边就职了。两人于是约了周末青青搬家时许静过去和她交接团团和猫粮等用品,留好联系方式和地址这才分手。 这晚班加得,没想到额外收获了只猫咪!许静心情变好,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抓起手机看,已经晚上八点四十三分了。 三十分钟内下楼、去麦当劳买汉堡,再花三十分钟打车到吴芳家。天哪!这么一合计,许静没心思晃荡了,赶紧拿好包包和披肩离走人,办正经事要紧! 和许静分开,魏东直接去了孙瑶的办公室。 桌上的台灯亮着。孙瑶却坐在光纤昏暗处的沙发里,一手托在脑后正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不动窝,只微笑了下。 “临危不惧,大将之风啊!”魏东赞叹道。 “呸!”孙瑶终于嗤笑出声,用下巴示意他坐下,说道:“我还以为,托尼回去安抚佳人,你小子满心思在朱莉那大单上,就剩下我一个忧国忧民的。” “怎么会?”魏东摇头,回忆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学文学的毕业后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却又不想饿肚子,机缘凑巧扎进人力这行里。 人保局开会的时候咱们偶然坐在一起,你不知怎的,就认定了我是个干猎头的材料。说服托尼挖我到智亚。亲自教我怎么挖人,怎么谈客户,各种的面试技巧。 再往后教我怎么处理员工关系,提高团队业绩……。韩冬把董事会和合伙人会议都发动了,眼看着是想兴师问罪,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还能有心思去顾别的?” “这么说你是比托尼有良心,这重色轻友的现在肯定在哄媳妇呢!”孙瑶叹口气把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魏东在侧面沙发坐下,这才发现她原来在喝啤酒。 “这就叫‘羁绊’啊!”魏东苦笑:“一旦有家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潇洒,要顾忌的就多了。托尼这么顺利同意退下来,多少也和这个有关。” 他忽然身体前倾,很认真地问:“大姐,你为啥不给咱找个姐夫呀?” 孙瑶作势要抓起啤酒砸过去,却又颓丧地倒在沙发里,恨恨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讲什么‘为了事业’,其实都是假的。就是逃避呗,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家庭可能带来的结果。 可逃了半天,同路的越来越少,反而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没意思了。喂!说东说西的,你自己呢?朱莉不错啊,要伸爪子得趁早,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惦记上了? 万一再有个托尼第二、托尼第三啥的……。”说着她自己格格地笑了起来。 魏东摇摇头:“别逗,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也不会逼自己玩什么丁克。你别看人都传我有多少女友,其实我找女友挺挑剔的,丁点儿都不凑合。 就像我爱穿杰尼亚,那是因为它的风格适合我。” 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叹口气:“托尼也是这样。遇到了,心动了,认真了,事情就成了。水到渠成,要不你说他俩在一起三年了都没情况,怎么就……?” “这事儿有点稀奇,”孙瑶忽然打断他,她坐直了身体:“你说……,韩冬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宣称自己拿到了证据?我总寻思,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难道他收买了某些员工?” 她说得严肃、认真,一时魏东张口结舌,觉得后背上冷气冒起来。这女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姐,你可别吓我。” 魏东仔细想了想:“这事,还得从咱俩聊到托尼最近反常,打算让艾米设法从苏珊娜那里打探说起。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至于韩冬怎么知道、知道多少?那还真不清楚,要查也来不及了。唉!我还说用朱莉成大单的消息提振下士气呢,如果托尼这事揭开了,注意力都跑那边去,那还提振个……。 小韩在会议通知里写了,是要讨论经管合伙人中存在的严重违纪现象,我认为这绝对肯定不是凭风闻,最坏的情况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 可要说这小子能聪明到设计,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否则当初他能让人坑成那样?”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那么聪明,我赞同你说的话,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找来的证据呢?艾米说那天去现场的就四个人:她,伊万卡、苏珊娜和朵拉。 苏珊娜是当事人,朵拉一向嘴很严的,而且她提前退场了。肯定也不是艾米,那就只有伊万卡!真是她的话,娄总有没有牵涉其中?”孙瑶话刚说完,心里冒出一个答案,她立即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子魏东开口劝道:“既然不知道,现在纳闷也没用,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咱们还是养精蓄锐,先准备对付眼前吧。” “还能怎样?”孙瑶苦笑道:“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他把托尼、你、我全都抹下去,这怎么可能?董事会是不会同意让公司全面涣散的。” “你知道有句话叫‘料敌从宽’吗?” 孙瑶想了想,还是摇头:“最多他想顺手削弱我,动你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前段时间刚和你接触过。 托尼和我下去,经管会换一半他的人上来就好控制了。这样董事们也不用冒风险。高层动荡对谁都不好,这个大家都有数。” “动托尼他有理,其它的我不会同意。”魏东摆明态度:“要罢免你至少需要经管会成员表决时三票赞成。托尼下台,那一票由董事会代管,我不同意的话,关键就看娄总了。你觉得呢?” “我找机会打电话试探下他。过度震荡同样不符合娄总利益,毕竟他也要考虑自己收益。 我倒是有些担心沃尔夫,他得到消息后曾来我这里发脾气,说要按规则办事,很严厉地指责咱们对人力工作不重视等等。这么一闹,我有些把握不准他会帮哪边了。” “沃尔夫那儿我去说。”魏东霍地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 只要他和娄总能有明确表态,就算韩冬能撤掉托尼也不能再动你分毫。你们俩只要有一个在,智亚就不会翻天,公司还能按现在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你、你、你真是千金啊?”在吴芳家里,亲口听她承认之后许静有点不知所措。几年的好友突然发现对方是个有故事的,无论谁都会吓一跳。 “你小声点,我妈刚睡着。你这一嗓子回头她药又白吃了。”吴芳伸手拍了许静肩膀下。 许静忙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一面又朝门那边看了眼,心里有点难以置信:老太太看上去就是个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哪有半点派头? “那你们怎么不住公房?你自己买房,全家挤在一起还得还贷。”她问。 “人过世了房要上交,难道赖着不走?”吴芳甩了个鄙视的眼神。“再说了,这么大个三居室,你姐夫常年在国外,我们三个住着又宽敞、又自在。自己的劳动果实住着踏实,也没什么压力。”她拍拍盖在腿上的被子,显得很轻松。 “那,我不明白了。”许静困惑地侧着脑袋。 “不明白啥?” “既然周助理都知道,朱总问你报酬的时候,心里肯定有数了。他干嘛还价?给你月薪五万也值啊!” “你这陈旧的小脑瓜,想什么呢?”吴芳哭笑不得,只好耐心地告诉她:“我之所以开价四万,是因为朱总问我敢不敢做两个亿的生意。 两个亿营收的话利润少说也是千万级了,我要一年五十万固薪其实并不多。 说这个话的时候我还不了解他们的销售部门薪酬体系,也不太懂这行是怎么拿提成的,所以就往高报呗。 但我猜大概率他不会答应,应该会提个他认为合适的方案,尽量用浮动收入来引诱我,那样我就可以了解他们怎么算提成了。 结果你看,现在他们提了千分之三这个比例。按这个算如果我做两个亿,那么一年下来固薪加浮动部分,收入和我心目中的百万年薪可以基本持平。” “哦,如果你业绩超过两个亿,那收入就过百万了!”许静明白了:“这是个博弈的过程。你提出高底薪,人家就还价成低底薪加高提成,这就叫‘谈’薪呀?果然和中低层谈法不一样。” 她忽然又担心:“可是……,两个亿呐!” “嗯,半年或一年都成。只要实现,业绩就算过关,不管怎么说总体上实现百万年薪了。” “一年两个亿,真够难为人的。”许静小声嘟囔:“他们那个高总一年不过做了几百万而已,怎么和你就提两个亿?他还算认识伯父哩,也不看他面子上放宽点?” “要是只能做高总那规模,人家为什么请我?朱总和我说了他的计划,先做两个亿,然后做四点五,第三个年头奔十亿。 这是上市的路数和规划。既然要应下这个差事,那咱当然得做漂亮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旁人不可企及。你可别再提我爸了,房子我都不靠他,找工作更得靠本事了!” 许静砸吧嘴,心里佩服这位。暗自惶恐:要换做自己,不知上哪儿找这两个亿去。大姐你自信何来呀? 1.20 小成就 且不说孙瑶在这里对陈兰的立场伤脑筋,魏东却是面带得瑟地回来了。 刚进办公室许静几乎是踩着尾巴地跟进来,一迭声问:“怎么样、怎么样?朱总满意不?他俩最后怎么谈的?” “还行,除了薪酬,别的都ok。” 听前半句许静乐得差点跳起来,听到后半句两手抱着在心口上,眨巴眨巴眼睛问:“薪酬,薪酬怎么了?” “嗯,就是需要智亚这边协助沟通具体每月固定给多少、提成奖金怎么算。 确定下来后朱总同意了就可以下offer。哦,还要了解她什么时候能交接完可以过去上班。” “这么说就是成了?太好了!”许静狂喜地挥舞拳头,跳过去抱着晓茹亲了一口,吓得她“哎呀”地叫起来,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 魏东笑着瞪她一眼:“淑女点好不好?再说还有谈薪这个门槛要过呢。” “怎么讲?” “吴芳现在是月薪两万二,她要求月薪涨到四万。朱总的意思是试用期给她设个四千万的任务,固薪先按三万给,提成可以按行业较高标准按千分之三计算。 如果她完成了任务,那么就转正固薪定成四万,提成仍然是千分之三。 这个方案明摆着,就是想看看她实际有多大本事的意思。但不知道人家能接受不?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庆祝胜利,而是赶紧想想办法让吴芳先答应这个方案。如果这事她不同意,那后边就没得玩了!” “试用期……多久?” “半年。”魏东拉出张抽纸,抹掉嘴边的咖啡沫子,说:“半年内什么时候达成四千万,什么时候可以转正,最长六个月。 你要和她说清楚,以她目前的薪酬一下子涨到三万已经是罕见和例外了,足见朱总对她的认可和期待,千万不要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 许静咬咬牙:“好,我去给她打电话。不过她要是拒绝了可怎么办?” 魏东白她一眼,幽幽地说:“重新找人呗,还能咋办?” 许静大急:“那怎么行啊,师傅!你、你快教教我,有什么说服人的高招?” “出去!”魏东一指门。 “你就告诉我呗,省得我走弯路嘛。” “好啊,是不是还要我顺带告诉你用座机打外线先拨零?” 魏东不客气地放下杯子说:“工作交给你了,怎么完成是你的事,如果不懂不会你可以问同僚、前辈,可以查资料做调研。当然我更希望是你自己解决的,没有依靠别人的援手。 你不是对自己聪明的头脑很有自信么,现在自信跑哪儿去了?瞧瞧,遇到点问题就慌成这样子。 这不过是第一单,以后那么多单子,各种情况,你都慌慌张张跑来找我,我不在问题就不解决了? 我来告诉你,虽然你目前还在试用,但你的角色就是寻访员,责任是寻找人选、和她沟通,我的责任是对人选的筛选、推荐和对甲方的沟通。 所以,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完美地关闭这个单子。懂了吗?” “懂!不能解决一般性问题的员工不是好员工——沃尔夫的名言。” 许静被怼得无话可说,一边朝忍着笑的晓茹做鬼脸,一边转身退出去,心里打鼓:“要命啊,就这条件和她自己要求的差距那么大,吴芳能接受么?” “朱莉,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许静正在组织词句,闻言抬起头,见是赛琳娜站在通道上回头叫自己,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姐,我得向你请教下,怎么能让人选接受比她自己要求的更低的薪酬呢?” “有多低?” “人选要四万,甲方给三万。” 赛英一愣,显然她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许静在跟着大魏做汉河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赛琳娜想了想,问:“你调查过她这个岗位在本地的平均薪酬吗?” “木有,啥是平均薪酬?” “就是按岗位按行业按级别,看看同岗位在同行理其它公司都给多少、怎么给,固定占多少、浮动占多少,以及浮动的比例大概多少?然后取平均值再和这个薪酬比比看它处于低位还是高位。 可以多问一些人。这样你去和她沟通前心里有数据,对同行同岗位薪酬清清楚楚,说起来可以有根有据。 不然你就这么干巴巴地去说,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让步,既拿不出理由根据也没别的招,对不对?做沟通前,最好先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对啊!可,上哪里去查?” “招聘网站,你可以看到其他求职者信息中标注的自己目前薪酬情况,或者通过电话、微信询问——以核实资料信息的名义。 你是猎头啊,多数人都会配合的。” “哦!”许静重重地点头,她嘟着嘴,晃着赛英的胳膊抱怨说:“赛姐最好了,能这么耐心指点我。不像屋里坐着的那个家伙。 他就知道把活儿往人手里塞,怎么干?连半句都没有,算什么师傅啊?” 赛英笑了。“傻姑娘,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呐。咱们这行,一件事,有百种做法,因人不同。 哪有什么标准答案给你去套题目,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自己学出来的?要么问人,要么看别人怎么做,师傅只给个方向,没法子手把手教你。 通过自己琢磨,慢慢形有了人脉、渠道,形成自己的套路风格,那时才是个真正的猎头,你就可以出徒啦!” “你的意思是……,我还差得远呗。”许静咧嘴。 赛英拍拍她胳膊:“快了。你就当这次……,每次面对问题都是积累的好机会,那样就不会觉得辛苦,反而是件愉快的事了。 告诉你啊,老猎头都知道:第一单靠运气,就是说目前为止你运气还不错;第二单靠勇气,这个你很快就会尝到了。” “那第三单呢?”许静问。 “智慧和忍耐。”赛琳娜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到许静手里。“喏,接水时杯子没漏是你的运气;能不能装更多水,装多少可以不溢出来,则要看杯子的质量、大小等等。 做猎头也一样,要接受各方面的考验。就算你过了试用期,后面还有瓶颈期呢。” “什么是瓶颈期?” “就是……,前面走得挺顺,然后突然像是遇到个坎过不去了,死活找不到合适人选。 要急得人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晚上做梦都在给人选打电话,头发也一把把掉下来……,然后突然就又成单了。” “啊?那、那这瓶颈多吗,要过几次关啊?” “因人而异,”赛琳娜笑笑:“有的人半年才突破,悟性好些的每回两三个月也就过去了。 新入行的,怎么也得经历两三个瓶颈期才能成为真正的顾问呢。所以,别着急。小心积累本钱,你迟早会上去。这行也有个‘广积粮、缓称王’的讲究。 千万别学有些人,才入行就迫不及待地在脉脉上给自己加上‘顾问’、‘资深’这样的头衔,其实人才和她一聊就会知道很肤浅,绝对不会再想接触了,所以那样做对积储人脉没好处。” 许静一惊,立即回想了下自己的脉脉账号,还好!“那赛姐你经历过几次瓶颈啊?”许静问。 赛英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时间不早,我得去客户那里了,有时间再聊!”说完,她叫住一名自己团队的助理,两人轻声交谈着往她的办公室去了。 赛英叽叽咕咕说了挺多,许静听懂她是让自己先别忙着“弹冠相庆”,要知道后面的考研还多哩。而且起码自己必须关注两件事:积累,和建立自己的工作风格。 华灯已上,车流渐少。巨大的城市正从白天的喧闹、忙碌,变得安静、祥和。 魏东走出办公室习惯性地在办公区溜达了一圈,和几个顾问、助理聊了几句勉励的话。 他先让晓茹回宿舍休息,自己来到许静身后,见她全神贯注没发现自己,悄悄地越过她肩头看了看,然后故意咳嗽一声。 许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忙站起来,问:“你还在呀?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呢。”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用功?吴芳那头说好了没?我还在等你的消息呢!”魏东稍带不满地看着助手。 “呃,还没。”许静见他皱眉,赶紧解释:“我是想先调查下本地同岗位的平均薪酬,做到心中有数再去和她沟通。” “平均薪酬?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去她家搞定这事。” 魏东点点头:“平均薪酬,这是谁教你的?” “赛琳娜呀,怎么,有问题?” 魏东摇摇头:“没问题。很好,你学会请教他人了,也有同事乐于帮你。不过……,赛琳娜其实并不知道你和吴芳之间的关系,对不对?” 许静一愣,点点头。 “所以,她告诉你的是我们在面对此类情况时的普遍做法。其实你和吴芳是好友、闺蜜、曾经的同事和上下级,有了这样的关系,事情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做。 比如她为啥喊了比现在工资几乎高一倍的要求,出于什么想法?再问问她心目中的底线。最后设法透露些信息,试探她的反应等等。 根本在于,你们之间不同于和其他人选,是有相互了解和信任基础的。这种情况下做面对面的沟通可以更直接了当,也有助于你们增强彼此的关系。明白吗? 当然做薪酬调研也是可以的,多个参考嘛。你现在是菜鸟阶段,这方面啥概念都没有,多做调研确实没坏处。等你有了积累,倒不见得次次都机械地去做调研,那样反而拉长时间成本。” “哦,明白了。”许静偏着头,说:“大魏你的意思是我俩有这个关系做基础,所以直接沟通更好,其实不一定需要和其它项目一样走标准流程的?” “对!比如标准流程里你应该面谈来确定他的离职意愿,还应该向她进行必要的介绍和说服工作,但实际过程中你是刻板地这样去做的吗?她信任你,甚至是无条件的,所以有些步骤自然就变通了。 古人说‘兵法之道,存乎于心’。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有哪条规矩给你定死了必须怎么做,那么你就可以用自己看来最合适、最快捷、最低成本的方式去做。既然目的是尽快知晓她的态度,你了解到了就好,不必拘泥于标准。 关键在‘快’字上。上级要的是结果,至于方法、过程、渠道,对我来讲是次要的。 你的责任就是要迅速判断、抉择最好的方式,拿到并提交成果。 招聘过程越长,中间变数就越多。 以汉河朱总和我们的关系虽然不至于,但其它项目的话,意味着拖延就可能生变,所以我们强调这个‘快’字。” 魏东用手指关节手敲了下身边的工位隔音板:“由于莎莉的关系,这个单子属于我们独家操作,所以我始终没催你。其它单子可就不行了。 甲方可能把职位同时交给多家猎头操作,这种情况下谁手快谁获益! 包括搜简历、做人才报告,手都必须快,才能抢在其他猎头前边把自己的人选递到甲方人力面前。 你看赛琳娜要求新来的助理天天在编辑简历、优化简历、为人才报告纠错,对吧? 那其实是训练,让她们习惯高速完成的同时保证文档的质量。 我没要求你速度,但你现在就要开始高标准要求自己。不然,第一单的侥幸之后你会很难过的!” “明白了。”许静咬咬下唇,仰起脸来道:“怪不得你们都把寻访、做推荐报告这种事交给助理和实习生呢,这其实也是最累的部分对吧?” “够直接!”魏东大笑:“最累,也最锻炼人、最显示猎头基本功。就像烧瓷器的学徒得先学烧火、看火,然后开始制坯、成型、上釉等等。 任何技能的学习都需要过程,也不能完全说是顾问偷懒或者偏心。” “好吧,那我快快地学,尽早做到顾问!”许静咬牙。 魏东又大笑:“然后你也带俩徒弟,整不死他们小样的,对不?” 许静“嘿嘿”地笑着,然后开始动手收拾桌面。 魏东一看:“怎么,让我说了两句就不打算继续调研了?” “刚才已经到一些情况了,我这就去吴芳家搞定薪酬的事,调研等我有空再完成它。” “哎,这就对了!凡事要有轻、重、缓、急。现在对你来说,重要的不是完成调研,而是立即沟通好吴芳,让汉河把offer下了,吴芳入职然后咱们拿到回款。 只有这样你才能提前转正,在公司站稳自己的脚跟!”魏东鼓励她说。 1.19 陈兰的怒火 本来魏东和赵唐商量让苏珊娜悄悄办个离职手续,谁也不惊动地离开就完了。 没想到这件事竟如在平静的池塘投下了颗石子,引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以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和速度影响着每个人,甚至连几位外埠分公司负责的合伙人也闻讯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询问总部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云云。 这让陈兰既错愕又气恼。 苏珊娜离职他本没放心上。早上托尼打电话来告诉他这件事,虽然没详细谈到是什么理由,只说已经和莎莉、大魏讲妥,为了消除影响就让她悄悄办手续,然后悄悄离开。 陈兰即使奇怪但也没多想,还是很配合地执行了。虽然猜托尼那边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没向苏珊娜过多询问,说不定人家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事哩。 及至在查理那儿听他故作玄虚地分析这事儿如何与托尼有关时,他才开始心慌起来。一面严厉警告查理别多嘴,一面故作镇静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关上门片刻后,陈兰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开始给那赵唐、孙瑶和魏东挨个儿拨电话。 赵唐不知为何没接听,大魏回复说自己在汉河朱总那边现在不方便,只有莎莉回了“马上到”三个字,让他呼出口气,多少稳住些阵脚。 在走廊上看到别人窃窃私语他就心惊,疑惑他们在聊这个事情。 就算对方对他微笑,陈兰也觉得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瞧,你还是有管理职务的合伙人哩,这事为啥你都不知道?陈兰觉得屈辱、愤怒,但他必须压抑自己平复心情。 他瞥见艾米跑向电梯间,却强制自己没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不能让员工看到你慌张产生更多猜想。” 然后拿起窗台上的口腔清新喷雾朝嘴里按了两下,又默数了五十个数,这才抹抹西装两肩,不急不缓地开了门,用一贯的步伐朝莎莉办公室走去。 “她在等你。”艾米看他走过来点点头,用目光示意。 陈兰深呼吸几次,敲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挺沉得住气呵,我还以为你会守着电梯堵我呢。”孙瑶看他一丝不苟地回身关门,有些好笑地说。 “我根本沉不住气!你知道我听说了什么吗?”陈兰回过身来便张牙舞爪地咆哮:“你们仨倒好,个个都不在家,把我丢下自己面对。我、我要是能面对,还要你这个管理合伙人干嘛?真乱起来,我可压不住!” “看你那熊样子,”孙瑶白了他一眼:“坐下,别嚷嚷,有话慢慢讲。” “没话。”陈兰气咻咻地在对面坐下,摊开两手:“我连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能说啥?” 孙瑶被气乐了:“沃尔夫,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我这个人力行政中心的负责人什么都不知道!托尼大早上打电话过来,让给苏珊娜办离职,啥原因也没和我说。她来办手续的时候被传媒的约翰看到,然后全公司就都开始猜出了什么事。 你们三个不露面,事情就传得越来越歪,甚至有人说托尼拿着公司的钱跑路了。 还有人告诉我,是上边有人要整托尼、搞事情,还说人家把证据都握在手里了,就等开会的时候当场拿出来。 告诉你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结果你还在这儿笑。笑吧,等公司垮了就都笑不出来了!” 孙瑶还真是笑不出来了。她想了想,问:“谁说的‘有证据’,有什么证据?” “我哪知道,到现在我什么都还蒙在鼓里呢!”陈兰恼火地怼了回来,接着说:“莎莉,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人,也从来没被看作是托尼的心腹。 最后是托尼还是小韩赢这我说不清楚,但谁也不应该把人力撇在一边吧?我相信公司里多数人是希望稳定和发展的。 这次不管出的什么情况,我认为你们几个处置得都不合适。 怎么能只顾小圈子,忘记了其余的人呢?总部办公室里还有三百几十号人,外面分公司也有近百同僚。你把大家放在哪里了? 你们觉着不方便,所以搞水下操作我可以不管,甚至帮忙开绿灯。但若是因此动摇了公司的稳定,那是你们失职! 你们身上有经营和管理责任,那不是为个别人服务的,是为咱智亚全体的。我知道你比我级别高,可我作为人力主管有责任提醒你!” 他这番话说得,孙瑶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公司内都是这种四个半人管理体制。所谓半个人,是因为陈兰按规定走职能线是总监级别和人力行政中心负责人职务。 由于他权柄较大,所以常被要求列席经管会议,大家都认为他的意见有较重参考分量,不过目前为止他还不是经管会成员。 说陈兰有权是因为他管得宽泛,而不属于做决定的那伙,甚至列席会议时连表决权都没有。 这就比较尴尬,看上去权位重,却既不能决定也无法裁决。在合伙人和员工们看来,我是有点怕你的,可你怎么总在干为别人擦屁股的活儿呢? 陈兰一直不满公司组织架构里对人力的这种定位,这也是他进门后发作起来的原因。说到底大家都愿意被别人尊重,谁愿意总处于被指使的地位呀? 陈兰一直主张人力地位在公司内至少与财务等同,甚至处于更高的位置才对。他反对把人力仅看作招聘和发工资的马仔,多次在经管会上委婉地劝大家要更重视人力工作的重要。 现在出事了,也正好给他提供了个表达的机会。 孙瑶冷静一想,明白他发脾气的原因,心里叹息却没法说什么。本来嘛,自己和赵唐、魏东三个私底下商量确实没顾及人家的感受,也让陈兰工作上陷入被动。 这让她有些愧疚。“沃尔夫,冷静点,我们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她开口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故意忽略我,但你们选择了私下自己解决,这才是关键!”一向态度亲切温和的兰花儿今天不依不饶,竟意外严厉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你们是董事会任命的,可也是全体合伙人、员工认可的,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家知道出了情况,你们却采用这种方式解决,别人心里会怎么想?你们的权威、威信又如何?” “这事儿没法和大家说,”孙瑶截住他的话:“要是能说我们就不采用这种方式了。” 陈兰眯起眼来瞧孙瑶,压低声音道:“你还是不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托尼和苏珊娜好上了。”孙瑶咬咬牙决定干脆告诉他,说完叹口气。 没想到陈兰翻个白眼,忽然笑起来:“就这?那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孙瑶知道他没懂,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冬”字。 “嗯,我知道。”陈兰点头:“你们是怕他借题发挥,想快刀斩乱麻,在他出手前把事情解决了,所以让苏珊娜来办离职。 单以此事而论,人家四十出头好容易有个意中人,咱该祝福才对,问题在于这个对象是规矩禁止的‘同僚’!” 他停了停,话锋一转说:“莎莉,你们和韩冬争的什么我不过问。我只从人力的角度就事论事! 你得明白,任何商业要做大做强首先都要有人,钱和商品是次要的,我的观点是‘人乃第一生产力’。 尤其我们猎头这个行业本身就是围绕人在做事业,我认为任何决策、设计、判断均以人为核心,这应当成为本公司的基本原则! 当然我这个观点托尼是不以为然的,但事实它摆在那里。猎头公司的客户、商品、流通无一不以‘人’为基本要素,这是个以人为本,由人为基本构成的行业。 闭着眼睛不承认它的行业特性,不重视人,不重视人力工作迟早要走进死胡同。智亚想成为一流的猎企,就必须改变自己,把‘人’放在第一位,无论是求职者、客户或自己的员工! 我早想说这个话,今天索性全吐出来。猎头就是‘人’的行业,我们做的是以人为商品的中介流通,虽然这商品是社会造就的,猎企本质上承担的乃是它的物流环节。 这一点,我和大魏交流过,他也是认同。我知道在有些人眼里的习惯性认识,总觉得人力就是个发工资的。错!人力工作承载的是你商业模式中第一要素的管理,在猎头行业更不例外! 你遇到事情没有想先和人力负责人沟通、商议,反而几个好友凑一起私下解决,就源于你们对人力认识的偏差,导致决策失误,同时也没有践行自己提倡的‘遵守规则’的企业文化。 所以我刚才说你‘失职’。你们要求员工了,自己却没以身作则!” 说到这里他起身,深呼吸后最后说了几句令孙瑶震惊的话:“我对你们这样做很失望,作为人力负责人我对经管会的表现很失望! 由于你们不慎重地处理,让整个公司的员工思想出现波动,影响了大局,以至于我目前对你们是否有能力维持企业的持续性发展持有问号。如果董事会向我询问,我会如实表达自己的意见。 如果你继续担任管理合伙人,我希望你赶紧想想,今后怎么做更好,以及人力到底应该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否则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支持你。”说完,他起身撂下句:“查理说,他从高怀那儿听说有人找韩冬举报了托尼有严重违规,据说出示了证据等等。 这话有几分真实我不知道,你们最好尽快弄清楚以免太过于被动。”说完他出门径直离开了。这对陈兰来说是个非常勇敢的举动,尽管他来关上门后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孙瑶坐着,好久没挪窝。听上去陈兰的话夹七杂八地一通乱轰,但核心意思和诉求孙瑶还是听明白了。她猜这通话应该在陈兰的心里憋了好久,只是借此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孙瑶明白他想表达的核心,目前陈兰承担的员工招聘、面试、培训、劳动关系、社保、工资等等,其实只涉及了六大模块中的部分工作。 根子确实如他所说,上级对人力事务重视不足,没有完全发挥人力部门应有的作用。 智亚的正规化管理一直在路上,平衡远近亲疏的管理方式是从创业之初就浸透在方方面面,并非一下子可以改掉的。 就像这次,自己为什么就习惯性地想到去找魏东,而不是通过陈兰以人力负责人的身份出面来解决呢? 孙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问题是他们确实把沃尔夫当成了工具人,从未认真想过他的专业度,即使知道人家也曾在大型传媒公司里做过人力副总监。 因为说实话,经管会的这几位,谁不是在人力方面的老狐狸呢? 所以他们并没觉得设置正规、拥有全部权限的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并配备专业管理者,对于本公司有多么迫切和重要!再细想想,似乎整个猎头行业都存在这种倾向,潜规则般的倾向。 老板或高层就是做人力出身的,有什么必要再搞一个强大的人力部门? 不过这是后话了,孙瑶现在担心,若失去了陈兰的支持,当经管会面对韩冬的进攻时会承受更大、更意想不到的压力 。要说他发作的时机拿捏得还真不错,既是个警告,又让孙瑶无可奈何,并且他的确是说到了肯节上,把目前存在的问题揭露无遗。 “这个沃尔夫,还真小看他了!”孙瑶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还真有点不好办。如果立即答应陈兰的要求,面子不好看不说,颇有临战封官许愿的嫌疑。 可如果没有任何表示,陈兰说不定关键时刻倒向另一边。即使不如此,他只要暗地使个绊子,自己和魏东说不好就要栽跟斗。 半个数也是数呀,任你怎样小瞧不得的。孙瑶抚摸着皮椅的椅背,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一层。 想来想去自己不能上来就和他直接硬碰,恐怕还是先让魏东去和兰花儿沟通,这样既是对陈兰的尊重,同时也在自己留下个地步。 1.18 误会和传言 百货陈列师这个岗位本身其实不难理解,尤其对许静这样有高端零售经历的猎手来说。 岗位目的、要求,关键点和资质、上下级关系等等,她见过也不难理解。 毕竟当初在店里做店长,曾多次和总部来的陈列师配合过。 问题是地产公司招陈列师,这个有难度!你吹嘘它开大型百货经验丰富、业绩良好,谁信?人家一听甲方背景就已经摇头了,说破天他也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刚开始还为拿到新职位得意洋洋,现在许静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块儿了。 她叼着笔杆枯坐在工位上苦苦思索,还能有啥办法说服,或者能不能从另一个方向去找? 许静甚至心里嘀咕:这大魏保准是把别人不要或者干不了的活儿丢给我了,可笑老娘还以为是推荐吴芳有功给的奖励呢。 哎,弓拉太满容易断弦啊。人家吃美食,咱这苦命的连颗白菜都挖不到! 提起美食,就联想到明天吴芳要和朱总“赏花、赏月、赏秋香”的那场面试。她更觉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抓着头皮对电脑屏幕发狠,连屏幕桌面上那摆poss的帅哥都不那么可爱了! “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跟谁置气呢?”许静听声音一愣,抬眼发现沃尔夫笑吟吟地手扶着隔音板杵在她面前。 许静无语地指指自己,陈兰“哧”地一笑,朝她招招手,扭身先往茶水间去了。许静不知他有什么事,纳闷地跟了过去。 “朱莉,我是顺道过来的,问你个事情。你是不是接了个……陈列师的单子呀?”沃尔夫走到饮水机前,转过身来,翻翻眼皮轻声问。 “对呀。”许静惊讶,这家伙怎么知道的?“哦,其实也不算接单,就是师傅让我找到人后推荐给他过目而已,肯定也不会对接甲方。怎么啦?” “嗯,原来如此,”陈兰点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这个事怕是闹出误会啦。昨天温蒂来找我,委屈得不行。你不知道吧?这单子原本是她负责的。” 许静瞬间秒懂,确实误会了! 按智亚的规矩,单子分到哪个顾问手里,她就是这个项目的经理,不但要负责和甲方人力对接,还有权指定负责寻访的助理。 这么一来在助理心里就树立了项目经理的权威性,因为要哪个助理来做寻访可就是她一句话。 从利益分配上来说,人选入职后,项目经理和助理都可以按公司规定的分成比例从甲方支付的回款中获取收益。 这样项目经理和助理就成了利益共同体,构建起对外防止竞争,对内维护共同的利益分配体系。 为防混乱和内耗,公司还规定每个客户只安排一个项目经理与甲方对接。唯有当这个客户业务需求量比较大,或存在多分支、多部门,又或者同职位招聘人数庞大的情况下,才会增设项目经理来分担部分甲方需求。 而增设经理需要与当前项目经理打招呼,划定各自负责哪些职位,还必须明确需要项目内外协调、沟通和决断时谁拥有决定权。 现在多半是大魏安排了自己,却忘记和温蒂沟通。作为项目经理都不知道自己下面突然多了个寻访助理,你让人家还怎么带队呢? 这情况,搁谁身上都会误会。“领导你这是啥意思,想栽培徒弟也不能这么干啊?”许静抹着冷汗暗自着急,可嘴上又不能把自己师傅给卖了。 在温蒂角度设身处地,肯定以为:要么是你大魏对我不满意,要么就是没把我这个项目经理当回事。嗯,人家心里舒服才怪!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倒不怪温蒂直接跑到沃尔夫那里去告状,但是……,许静扭脸看看魏东办公室,那仁兄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陈叔,师傅忙别的肯定给疏忽了,你帮我和温蒂解释解释呗。”她略带讨好地求陈兰。 “no!”陈兰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严肃而语重心长:“先别叫叔。朱莉,有些事我可以帮忙,可不是全部。首先,职场上你要学会自己面对和解决,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推给师傅、前辈、上级、同僚、朋友……。 要知道,能解决问题的员工才值得公司雇佣,否则我还不如换个人来用。”他认真地点点头。 “这么不给面子啊?”许静瘪嘴,心里有点失望。 “丫头,这公司里有几百名员工。就算去掉实习生和未满试用期的各位,还有是有很多。 假定每个人的面子只值五分钟,你觉得我今天还能正点下班,或者还有空余处理其它事务吗?” “呃……。” 陈兰笑了,他捻指点了下许静的额头:“上级之所以是上级,是因为他们能处理高级事务或协调力量解决员工难以解决的困难、矛盾。 下级之所以是下级,是由于她们可以为上级处理那些非高级别的事务和不需协调即可解决的问题。 双方各司其职,企业才能稳定发展,这是企业伦理,乱不得。记住了吗?” “嗯。”许静重重点头:“就是说,如果下级不能或不愿处理她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却把这些事推诿给上级处理,要么是无能,要么是怠惰,反正是没价值的那种?” “哎!”陈兰用欣赏的目光看来:“这话通透,果然是个聪明的。对上级没价值,就是对团队和企业没价值。 人呀,要明白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责任。可不能任性、耍聪明,那样的在哪儿都呆不住……。” 说着、说着他目光不知道透过玻璃看向办公区什么地方,露出几分厌恶和气恼。“你先自己想想怎么说。” 不等许静明白过来他已经冲了出去,远处几个正扎堆叽叽咕咕的员工见他跑过来,立刻如鸟兽散。 “我说查理,这是你的人吧?你就这么放任他们聊天啊?”陈兰怒气冲冲。 查理是传媒行业的合伙人,听到陈兰指责他,不大情愿地从某个隔间起身探头,一咧嘴:“哎呀,什么事情?怎么把沃尔夫你老人家惊动了?真不好意思,我开会时骂他们!” “每次你都这么说,哪回当真了?”陈兰仍不放过。 “这次真的。” “你少嬉皮笑脸!” 查理无奈,起身拽住他胳膊:“兰花儿,你别嚷好不,给留点面子,我这么多部下正看着。走,我那儿有好茶,我给你沏茶赔罪。” “嘿,又一个要面子的!”陈兰没这小子力气大,挣脱不得,忽听到他念念叨叨地嘴里说什么:反正也快塌梁了,你还认真,没见那仨人这几天都在打鱼晒网么? 他心头“咯噔”下,忙问:“你说啥?” “来、来,进去坐下,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查理卖个关子,紧着推他进了自己办公室,反手关好门,又特意合上了百叶帘。 许静在茶水间静静地想了想,然后出来先去了办公区,温蒂不在,她猜想肯定在图书室。 行政杨菁正在看着送货工人把新到的桶装水摆放到位,见她走过来点点头,笑眯眯地问:“朱莉姐,来查资料吗?里面有两个人了,你稍等吧,地方太小。” “我不急。朵拉,温蒂在不在你这儿?” “在呢、在呢!”杨菁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有位男士推门出来,朝许静招手说:“我出来了,你进去吧”没等许静表示感谢,那人低头匆匆离开了。 许静刚到门外就看到书架后面白色圆点的枣红连衣裙,在这个其他女生已经纷纷换上牛仔裤的时节,不是温蒂还能是谁? “你果然在这儿啊?”许静笑嘻嘻地扶着门框和她打招呼。 “怎么,找我有事?”温蒂抬头看她一眼,放好手里的书本出来。没好气地把眼一翻:“哟,这可是大魏的爱徒亲自登门,敢问有何见教哇?” “哎呀,我的姐姐。”许静格格笑着拉她走到休息厅窗边。 “你瞧,才一天没见,你这口气像是喝了整晚的醋,怎么那么大脾气?就算我师傅失手有错,看小妹份上,饶了他呗。他这些日子可满脑袋都是官司,真不是有意的。” “哼!”温蒂故意将脑袋一扭,做不睬状。 “他不是要针对你,也没什么不满,就是给我个锻炼的机会而已。话没来得及说清,让你误会了,是他不好,我替他赔罪!”许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袒护。 “唉!算了,我也知道他现在心思乱得很,不怪他!” 没想到温蒂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倒让许静没想到,排演半天准备的词还没拿出来用呢,她望着对方有些懵。“我师傅,他心思……?” “你不知道?他没和你说什么?”温蒂不敢置信地瞧她。 许静满脸茫然使劲摇头。 温蒂叹口气,小声问:“傻丫头,你没注意到他这两天总不在吗?” “那倒是。晓茹现在也不清楚他坐标呢。”这么一说,许静开始疑惑,女人常有的八卦心立即萌动起来:“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有女朋友了?” “咳!”温蒂哭笑不得:“别想那没用的。要是女朋友,哪有什么打紧?我告诉你公司八成要出事了。” “啊?”许静连忙四周一望,忽然想起刚才查理没头脑的那句话来:“要出……大事?” 温蒂看看附近没人,转过身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听说,今天一早托尼的秘书苏珊娜去沃尔夫那里办了离职。” “哦,秘书办离职,很正常吧?” 温蒂不满地白了她一眼:“首先,这事没有任何预兆。再说,首席的秘书要离职,最起码不应该是托尼在场交接、谈话和送别吗? 结果苏珊娜匆匆忙忙办完手续、拿了东西,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几个老大居然没一个在家!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奇怪?” 许静一想:“对啊,高管秘书离职好像不应该这么匆忙和神秘的。而且,也太冷清了些。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不是有意的,就是想尽量不引人注目。可没想到还是被传媒的约翰去行政领耗材时给撞见。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啦。” 温蒂摇头。她看看许静严肃的样子,忽然笑了:“别管它,反正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你那个大单得赶紧落下来,等回款后提成到手就可以安心转正了。” “是呀。不过你刚才这么一说,倒弄得我有点担心了,如果款还没有回来公司就倒了可怎么办呢?” “那不至于,好歹智亚架子还在到不了那个份上。” 温蒂赶紧安慰:“我估计是上面高层间的博弈。这种事最多就是换个领导,不至于影响到咱们。你虽然新来,可只要这个单子落地,换谁来管理都不可能忽视你!” 停了停她又说:“其实,我在沃尔夫那里时被他一点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我有点小肚鸡肠,居然还跑到他那儿哭鼻子……,真丢人!我知道大魏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是。 不过,听姐一句话,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既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大单上,也不要把你师傅的能力看得太高,得多想想自己有几条后路才成。 咱们打工的,说到底老板、上司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和自己的本事才是第一的!” 许静连连点头,她有些不明白温蒂最后怎么有这句话的感慨。忽然她想起一个跳脱的问题:“姐,你怎么总喜欢穿连衣裙?” 突兀地被问到,温蒂楞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道:“小时候上学,家里穷得衣裳尽是补丁。就瞅着人家干部子弟穿个花裙子满地跑,裙角飘飘地,真好! 那时候就想,将来我自己挣钱了,天天穿这样漂亮的裙子,给别人看看我们山沟里出来的娃也有能干的,也不差啥。” 她笑着扬起头:“好笑不?可就是想穿呗。以后,我还要自己挣名牌、挣房子、挣汽车,让我的娃不再受别人的白眼。就像那话怎么说来的?天上的云散了,于是满天星斗都在梦里……。” 许静惊讶,她忽然想起那句著名的台词:“被王子拯救的是公主,能救自己的乃是女王。” 这个汉中大山里走出来,常因自卑感而不由自主低头脸红的女生,没想到竟有颗强大的心。 继而她又恍然,温蒂的小麦肤色,大概也是她喜欢穿长款连衣裙的原因之一吧? 1.17 打个楔子 不过周庆山提醒得很及时,韩冬那边一刻也没闲着,他已经和董事会全体成员通过各种形式进行过沟通。 眼下的形势是,最年轻的董事高怀和老韩留下的监事宋义都已经明确表态站在韩冬这边。 高怀明白啥叫风口,他热切期待着资本的介入、智亚上市,然后自己的投资可以翻出它十几、二十几倍的跟斗来。 为了实现这个,高怀觉得牺牲掉个把托尼算得了什么?这世上不缺的就是人! 另外两个董事(包括他姐韩菊)态度模棱两可,看来还在犹豫或者未决断之间,不过他们份额都不多,对结果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最年长的刘劲则担忧赵唐下台会否引发业绩的下滑,同时委婉地表示还是维护大局,不要伤筋动骨为好。 呸,墙头草、老滑头!韩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但表面的尊重还要做足。他终于明白老爹在世时的风光背后,不知存了多少隐忍和伤痛呵! 韩冬本来的打算,是先搞定董事长位置,然后名正言顺地和托尼对决。 不过,有了伊万卡这傻妮子送来的把柄,看来可以调整下,先扳掉绊脚石,然后再从容地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拿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很得意。人间的事没有恒定不变的,事态总在变化,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托尼哟,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明白! 这个时候韩冬正坐在一处山坡阳面的平台上等人。 初秋的风温和地拂过,引得满山树叶“沙沙”作响。今年雨水颇多,山里弥漫着轻曼的雾气,滋润得屋檐下的石板上到处是苔藓的青绿。下面村庄的农舍若隐若现,仿佛传来隐隐的犬吠。 茶室女主人过来添水,见他没有开口,很知趣地悄悄走开,自顾自忙去了。 韩冬摸摸自己的包子脸,一对小眼睛半睁着享受着这柔和温润的风,心里忽然莫名紧张。 今天要见的这位人物有些关键,如果他能……那赵唐再不落马韩字就只好倒着写了。 虽然他可以法理上继承父亲的股份,但韩冬没法自然而然地继承老爹董事长的位置。何况老头儿遗嘱上把股份分了部分给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韩菊。 这么一搞,韩冬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了控股权,而只是个份额最大的股东!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大股东就必然是董事长,这就是他直到现在无法顺利接手智亚并发号施令的原因。韩冬必须耐心等待下次董事会,争取会议上通过对自己担任新董事长的任命。 以韩冬的想法,智亚已经是年营收两个多亿、拥有十一个分支、四百多员工的企业,在猎头行业里算得上是个大家伙,业绩也还不错。 那稍微用资本包装下,拿去上市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恨的是这个想法甫一提出就遭到了赵唐的猛烈反对和阻击,首席经营官相当于ceo,托尼带头反对董事们不好驳他面子,这个提议只好暂时搁置。 “企业不上市,那留着做啥?托尼这杠头总提什么合伙人制、独立发展、员工自觉,简直是理想化的屁话,而且他还是拿着本属于老子的公司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韩冬绝不容忍。他需要智亚上市,需要手里的股票变现,更需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其实非常清楚,除非自己拥有“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光环,否则如何达到目的? 老派的董事可能倾向保守,但是韩冬、高怀这样的富二代不然,甚至他姐韩菊也倾向走资本路线的。所以说,好事都卡在这个可恶的托尼身上了! 从村口的水塘往这坡上茶室来的路上慢慢走过两个人。由于道窄,娄大胜不得不把车停在村口然后步行上山。 作为修行之人他倒是不觉得辛苦或丢面子,反而颇欣赏这古朴的风光,只是……他很纳闷,谁会跑来这样个僻静处约自己说话呢? “叶子呵,”他一直不习惯喊罗叶的英文名,想了想,微笑着问道:“我人已经到这儿了,你还不能给交个底么,到底是哪路大仙要请我喝茶呀?” 罗叶抿嘴一笑:“老爷子,你都走到这儿了,还有几步谜底就要揭晓,何必着急于一时呢?” 娄大胜干笑一声心中更加不喜。他不喜欢“老爷子”这个称呼,但罗叶却总爱人前人后地这么叫。 虽然自己是公司里年龄最大的,但谁不乐意越活越年轻呢? 或许她是刻意要体现某种尊重,但这不是自己要的。 当然,娄大胜承认因为自己是经营合伙人,因此按制度公司应该为他派个秘书,但其实由于他去公司较少,和罗叶交集并不多,那么自己的秘书却并不了解自己也就不奇怪。 而另一方面,罗叶这种拿捏也让娄大胜不爽。这丫头总这么拎不清,没大没小,不讲究长幼尊卑。 娄大胜心里知道这就不是什么亲疏关系的原因了,而是在她心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企业伦理观念,属于“我要按我的想法来”那种自以为是的性子,所以娄大胜平时也很懒怠使唤她。 看看这个名义上的下属,他不想计较,唯有心中冷笑而已。 随着青条石梯蹬将到尽头,平台上的茶室、阳伞和喝茶的客人渐渐呈现。娄大胜墨镜后面的眼睛突然眯起来,心往下沉,暗自咬牙:“这丫头片子,居然把咱给卖了!” “娄总好啊,来这边坐。你看这么好的天,正适合登高、饮茶。老板娘刚说她家有江西来的贡菊,要不要来一壶?” 韩冬热情地起身相迎,一边看了眼罗叶,后者明白已经完成任务,嘴角一弯,悄悄地坐到不远处自去休息了。 “韩董,巧得很!你不会恰好在等我吧?”娄大胜冷笑。 没搭这个茬,韩冬殷勤拉开座椅请他坐下,嘘寒问暖,后者则一言不发,面上没有表情,韩冬倒也不恼。 直到第一杯贡菊喝下,娄大胜这才半闭双眼打断他道:“行啦,你费这么大心思,甚至搞定了我的秘书帮你打掩护,把我大老远地弄到这地方来,到底想说什么?” “有件关系重大的事情,要向前辈请教。”韩冬一滞,收了笑意郑重道。 “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能在公司或者城里找个地方?” “不行,因为要避开所有员工。” “哦?”娄大胜看他说得认真,心底泛起疑惑。“你说来我听听。” “娄叔,您是智亚创立时六人团队的老人了。我以待父辈之礼特来请教,如果有人做出明显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情,您会不会支持我严肃处理?” “这个自然……。” “如果这违规的,是咱们合伙人呢?” “上下平等,规矩就是规矩……。” “好,那要是这个人是三位经营合伙人中的一个呢?” “啊?”娄大胜懵了:“哪个,违反了什么规矩?”他下意识以为这小子要搞自己,但忽然觉得不对,看他语气应该是大魏或者……托尼……? 韩冬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点头:“是托尼,他睡了公司的女员工!” 娄大胜差点跳起来,他瞄了眼罗叶,立即就明白她原来是知情的。 愤怒涌上心头,娄大胜沉下脸来,两手把着桌沿,身体前倾,低声说:“小子,别说你现在还没当上董事长,就算当上了,没有证据空口白牙说那些谣言、猜测的话,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韩冬凑过来,同样低声道:“娄叔,有证据,甚至是可以必要时作为呈堂证供的那种。” 这下娄大胜没招了,他脸色难看地往藤椅里向后一靠,呼吸沉重,用沉默放弃了抵抗。 韩冬的话虽短,但明确地表明了几层意思:我有证据,但尚未公开,不服的话可以拿来公开啊,但是你同意这样做吗?反正我的证据很硬哦! “你整出来的?”娄大胜问。 “啧,娄叔你看你,太不了解我啦!”韩冬晃着大圆脑袋,满脸的遗憾:“我小时候是很不正经,可那是跟我老爹逆反呀。他现在不在了,我折腾啥?难道要把自己的产业折腾光才好? 我也是个知道利害关系的,哪能拿自家利益开玩笑?说实在,没见到证据之前我也难以置信托尼这么正直的人会干这种糊涂事,可事实摆在那里嘛!” 一时大家都没再说话,似乎在聆听风中带来的林木合奏,场面冷了下来。娄大胜心中十分复杂。 韩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首先他手里的证据一定是过硬的,其次这家伙肯定已经和董事们通气,甚至取得了部分人的支持。 他知道接下来韩冬要干什么,也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和结果,问题是对方选择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本身就是让自己做出选择:你站在哪边?要不要给托尼他们通个气? 娄大胜哪边都不想掺和。但这不是某个顾问出事他可以凭资历继续做甩手掌柜,首席经营官的去留他必须做出姿态才行。 而且他是全体合伙人会议的召集人,对合伙人的处理甚至去留只有召开会议通过决议才可以。这可真是麻烦! “你既来找我,应该已经和董事们沟通过了?”他在思索中轻声问了句。 “对啊。您是老资历,除去董事们,我当然得先和您商议……。” 娄大胜摆摆手打断他的恭维,追问:“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对此都很气愤。前辈应该知道,这种管理者明知故犯违规的情形,本公司建立以来还是头一回吧?” 韩冬小心地选择了“气愤”这种说法,回避了同意或者不同意,但已经足够了,既表明了各位的不认同,又没有添油加醋。 “现在托尼的威望、势力都在上升期,他敢这样做是有依仗的。但如果我们视而不见,这个榜样树在哪儿,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他叽咕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娄大胜心里很烦躁。“这事还有谁知道?”他问。 “莎莉和大魏应该也知道了,是那个叫艾米的助理告诉他们的。其余人……。”韩冬摇摇头。 事情明显了,人家那边没把他当自己人,估计正三人一起在下边合计呢。 娄大胜苦笑:“你费心约我来,把事情告诉我,是希望我出面召开合伙人会议,同时支持你在会议上的提案对吗?” “娄叔英明。合伙人会议肯定得开,这是按规矩做事。”韩冬将两肘支在桌边,做出小辈谦逊的态度,说:“托尼自己立的的规矩,涉及合伙人违法、违规的,应召集合伙人会议评议,并由董事会根据表决结果作出裁决。娄叔呵,” 他面带诚恳:“召集合伙人全体会议需要一名经营合伙人或管理合伙人发起,可莎莉肯定会用各种办法拖延甚至拒绝的,大魏和托尼也是一伙,我只有来向你求助。 你是我父亲留下的元老,我希望在关键性的路口能看到你的身影,得到你的扶持。至于提案,董事会会发邮件给你,然后派人来参会的。” 韩冬顿了顿,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继续说:“我和托尼之间的矛盾,在之前你应该有了解,那不过是上市还是继续自营的方向问题。 其实对托尼的个人能力,以及我父亲去世后这段时间里他维护公司大局的稳定,我还是非常认可的。但这不表明大家可以容忍他胡来。 况且人证、物证都是全的,这件事并非无中生有,不是特地要搞事情耍阴谋 。难道我就算知道他违规,为怕别人议论我是个小人所以闭上嘴才算做得对?那对公司、团队、股东的责任又怎么说?” “唉!”听到这里娄大胜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的茶盏,叹口气说:“你要是当年做事、做人这么有章法,老董事长该多高兴啊!” “说实话,有些是本来就有,但那会儿逆反心理作祟所以没显出来。另一半是他老人家去世后才自己悟出来的。以后还要前辈多指点。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呢。” 娄大胜摇摇手:“你大了,有主意啦。哪里需要我多嘴?” “话不能这么说。”韩冬微笑起来:“即使这次托尼下去,但他人还在公司,影响力还是有的。况且莎莉和大魏也还在……。” “你还是要搞上市?”娄大胜突然问。 “我一直希望如此。”韩冬点头:“其实争来争去,争的不还是怎么把企业做得更大、更强、更值钱吗? 是托尼没搞明白,上市融资可以更快速地推动企业发展,获得的资金体量更大,对企业其实是有利的。 这和他的目标、方向完全一致,只是实现的手段差异而已。前辈你想,这几个股东能有无穷尽的家底拿来支撑智亚吗?靠积累能比卖掉几个股票来钱快吗? 咱们自己辛辛苦苦攒来攒去,一年下来利润有几个一千万?可资本市场上可能一天我们就可以搞几千万,这是多大的差别? 为了大目标,为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我们拿出不影响大局的部分股份,难道不值得吗?” 听他这样说,娄大胜轻轻点头,“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摇着,缓缓说:“前几次会议你俩吵得我头昏脑胀,根本没心思细听。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原来是个‘殊途同归’的事情。” “对对!”韩冬赶紧添柴:“托尼那个人太冲动,根本容不得其他人见解,何况他还一直瞧不起我。 我的意思是,所有合伙人都可以获得部分原始股,有管理职权的还可以获得额外期权。 这样表面上看确实合伙制转成股份制了,但上市后大家手里的原始股也好,期权股也罢,都能通过市场变现,这却是合伙制所不具备的激励优势……。” 娄大胜边听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后辈给自己补了次经济课。 其实话说到这时彼此已经清楚,托尼违规下台已经不是重点,继续合伙制还是走上市道路也非核心话题,重要的是韩冬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用“额外期权”和“变现”吸引了娄大胜的注意力。 他忽然明白对方关注的实际是自己能够看到、获得的收益,合伙还是股份制的全是扯!“咦,这老家伙,看来他是无心恋战,居然已经在打如何抽身退步的主意了?”韩冬暗想。 谈到最后,娄总提出了两条: 一,自己可以支持韩冬并出面要求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但托尼下台必须是温和、体面的,不能引起过多震动,否则他会干预; 二,在托尼顺利下台之后,韩冬应当在上市前公布配股方案时给予娄大胜特别的份额照顾。而韩冬则要求娄总股份变现时他有双方默认的优先权。 娄总当然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如果他那时已经决定变现退出了,后边谁控股又关他什么事呢?双赢,就该是皆大欢喜。 1.16 苏珊娜头顶的云 “没错!”魏东老实承认,心中暗自叹息。他现在明白拆散这对鸳鸯既不可能,也不道德,至少自己不会同意。 “另外,我刚才说‘累了’也不是虚的。”赵唐继续说:“经历了一家又一家公司,特别是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你看我哪有功夫顾及业务? 整天和董事会那帮人没完没了地磨牙,为鸡毛蒜皮扯淡,疲惫不堪! 你知道我的性子本是个粗疏的,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可现实不允许啊,我稍说错一句,决定失误一点,都会给人话柄,然后他们就拿来对付我,逼我做出这样那样的妥协、让步。 你还不能说什么,还得赔笑赞同,鼓掌叫好!” 赵唐咬牙切齿:“我不是这种人,不是这种性格,我改变不了自己。 所以……最后我想明白了,这个首席经营的位置,我做不来!也许有人天生就会开公司,有人却只能做个猎头leader;有人能在人前后游刃有余,但我只能踏踏实实做项目,你懂吗? 不是不想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奋斗,是咱自己不具备那样的天赋。或者,我带不了这么大一坨团队,对我来说担子太重了! 这人呀,看见别人能做,就老想着,我也行啊。其实那是个假命题,自己以为的真不一定就是真的。” “当年老朱不让我做hrd,说我还不够那个高度。那会儿心里气啊!真想拿把刀插到老头儿办公桌上去。可现在做过了才明白,人家那眼光早看出你不行了。” 他叹口气:“我们总说‘人要有自知之明’,轮到自己身上却总是想去‘挑战自己的不足’,那种傻事其实就是不服输、和自己较劲罢了。 人就没想到,他是拿自己有限的光阴和命斗。等到明白过来了,时光荏苒、岁月不再。 我倒庆幸自己,庆幸现在就想明白了这点,所以我不打算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找回我力所能及的、可以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你,你啥意思……?”魏东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没错,我打算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赵唐肯定地说,他的目光看向目瞪口呆的魏东。 “把位置、机会让给你们年轻人。当然,我也有不放弃的,那就是继续自己的猎头事业,这是我擅长并且必须坚持的。” 魏东来之前心里做过若干种假设,可他万万没料到人家竟是要挂冠而去的结果。 这可能吗?可能的,只要托尼找到一个董事会可以接受的继任者就行! “我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过了好一会儿魏东喃喃说道:“我从没设想过,你不在位的话,智亚的合伙人制、自觉管理、连锁扩张还怎么能坚持下去? 可这些恰恰是我们整个领导集体价值观的核心,还有那么多顾问都是奔着这个加入智亚的。你为我们展现了这幅宏图,如果现在你先退了,这……。” “不是还有莎莉,还有你在嘛,兰花儿也可以算得上半个。” 赵唐苦笑:“有你们在就能稳住更多合伙人,再说我虽然退下去,也还保留合伙人身份,并没离开太远嘛。” “那,苏珊娜呢?”魏东忽然想起,如果赵唐对自己已经有安排,那他一定也考虑过如何安置苏珊娜了。 果然赵唐低头黯然说:“她恐怕只有离开了。苏珊娜的工作我来做,我会找地方安排好的,不让你们为难!”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东肯定是不能相逼了。要维护管理层的团结,让这四个半人(包括沃尔夫)继续拧在一起,那就不能穷究到底。 大家相互让一步以对付共同的对手——韩冬,这才是核心所在。 当野蛮人来到门口的时候,聪明的应该和家人站一起,奋力将对手抵御在外,而不是继续唧唧歪歪于家长里短、细枝末节,魏东清楚这点。 如果不想韩冬先手抓到马脚,唯有帮苏珊娜尽快办妥离职才能多少遮住他俩的事情,把影响控制到最低限度。 但是苏珊娜自己打心眼里并不那么情愿接受这个安排,即便她对说漏嘴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颇感后悔和震惊。 她是个柔弱的安徽姑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脑子。苏珊娜自己清楚这事在公司里的影响会有多大,也明白托尼和莎莉等人着急上火的原因,她已经后悔得无地自容。可她心里还是别扭。 “凭啥出了事都是牺牲掉我们女生哩?”她委屈地抱怨说。 “那里是牺牲,这分明是战术撤退嘛。你要理解,都是为防着有人可能会存心拿这个说事。” 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赵唐在小爱人面前温和得如同老母鸡。 他靠在床头,扶着苏珊娜的肩轻声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你走开了,那些闲言碎语就无法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有什么事,让他们冲我来!我和大家都希望尽可能保护你,不想看你受到冲击。 再说,我已经帮你和老周那边打过招呼,他答应了帮忙。老周那人我们共事多年,他答应的就一定能办妥。我会提前通知沃尔夫,让他尽量不惹人注意地帮你办完离职。放心好了!” “就只能这样啊?”苏珊娜抬起脸眼巴巴地问。 “这样恐怕是对所有人最好的。”赵唐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拍拍她后背,引导说:“其实,你该从另外的角度看下。智亚虽好,但它是个专业性很强的猎头公司。 你不转成业务岗,在秘书的位置上继续做下去,对将来去其它公司就职并没太大帮助,甚至这段经历起不到多少参考作用。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跳到别的行业、企业,做秘书也好、行政也罢,那样对今后更有价值。你年龄还小哩,又不乐意在家做太太,那这样安排是合适的。” “我、我倒不是恋栈。”苏珊娜小声咕哝,忽然脸上出现一片绯红,连带着颈子也被染上了。 她这番作态令赵唐吃惊,正要问,忽听苏珊娜低低地说:“你让老周帮忙,可我总不能刚去就请假吧?” “啊,请假?”赵唐有点懵:“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请假?” 苏珊娜两只小食指对在一起,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人家……这个月没来例假,嗯,上个月也没有。” 愣了片刻,赵唐忽然明白过来。他瞪着两眼转身,双手扶住苏珊娜。“你、你、你去医院查过没?” “嗯,医生说基本可以确定了。” “哈,我就知道!”赵唐差点跳起来。他本来还纳闷这丫头一直嘴都挺严谨,怎么这次这么失态?原来傻丫头是知道自己怀孕,立时就惊慌失措了! 按她自己说的,可不,一算时间她们三个去酒吧那时,应该是刚发现例假没来后不久。 他为酒后失言这件事原是有些怪苏珊娜的,现在这心思也没了。是啊,要怪得怪自己,怎么没早发现、早应对、早安慰呢? 就这样还自诩工作细致、严谨,连自己爱人的变化都没看出来!他兴奋之余又有些愧意。 “啥,你已经看出来啦?”苏珊娜惊讶地问。 “呃,不、不。”赵唐傻笑着,两眼都是泪花:“我瞎猜的。不过,我、我好高兴!” 苏珊娜目光闪闪地望着他。咳,自己还担心呢,真笨!可看看他,这家伙知道消息后有多高兴呵! 她对自己叹口气,然后朝男人皱皱鼻子,笑骂道:“傻样!”说完,却忍不住自己也“哧”地笑了。 屋里顿时转化为快乐的气氛。他们激动着、笑着,彼此亲吻着,然后偎依着,这样一起过了好久……。 从赵唐的角度看来苏珊娜有点儿“恋父情结”。她从小没怎么和父亲一起生活,和单亲家庭没两样。小时候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后来因故母亲出国照顾父亲,她随姥爷姥姥长大就彻底失去了父母的呵护,算起来只有幼年那短暂的岁月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即使后来慢慢长大,再后离开家乡外出上学、异地工作。 苏珊娜现在偶尔还有模糊的印象,那是父亲假期在家时,给自己做饭、钉衣裳扣子的场景。那种温馨和柔和的父爱给了幼年时期的苏珊娜极大抚慰。 在苏珊娜想象又或是印象当中,父亲应是个细致的人,而赵唐则坚毅、果决,生活上还有些粗线条的类型。 两者相比不能说孰长孰短,却各有让自己着迷的地方。以前开玩笑说他有“情结”,但她现在不会纠结了,这明显是两类人嘛! 她喜欢和赵唐在一起,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抚着他结实的臂膀,嗅着他身上雄浑的男性气息。这一切让她着迷,如痴如醉。 苏珊娜不能想象自己没有他的日子。从开始做他的秘书起,结果似乎就已经决定了。如果他是个大男孩,那自己就是个小女人。 和这个人在一起有那么多关于猎头、人性、性格的话题,还有满满的幸福和安全感。 苏珊娜喜欢他微微俯下头盯住自己的样子,喜欢他捧着自己的脸轻声呼唤“我的傻丫头”。 她知道,这辈子自己都只能沉浸在他的光环里啦,心中不禁暗暗叹口气,对自己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作为他最重要的两位合伙人,孙瑶对赵唐评价和大魏有点不一样。 按魏东的说法:这是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人在各自角度上做出的不同判断。 孙瑶和赵唐同事时间更长,她觉得赵唐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甚至某些地方有点执拗和刻板。 魏东则认为赵唐表面粗糙内里细腻,业务风格大胆而不失严谨。 而无论怎样表述,赵唐认为自己就是个粗人。他这么说,源于自己出身于工人家庭,父亲长期不在家,他跟着在工厂幼儿园食堂工作的母亲生活。 赵唐高中毕业当了兵,去基层两年。立功后入党、拿到大学本科文凭,转到机械化部队任装甲排长、代理副连长。 后来因为脾气太硬得罪上面,只好专业下来到地方武装部搞训练。 赵唐的一个同学劝他辞职,给自己的企业做人事经理,这样他才转入这行并一路走到今天。 赵唐并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相反有些感谢那些人,要知道自己现在每年的收入可是他们的十几倍呢! 但他内心与生俱来的自卑却时常告诉自己,这样的好日子不知何时就会到头的。 他没带过大团队,不是人力科班出身,这是自己的欠缺。 他知道,并时刻保持着警惕。而这警惕出乎意外地令他时常焦躁不安,生怕自己做错或者疏漏什么。 日复一日,赵唐心里承受的压力越来越重! 有句话叫“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现在他常觉得担任这个首席经营官,便是那个“重”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职务问题,而是心里、精神等各方面的负担! 这负担带来的纠结终于积累到目前的程度,像座大山挡住他的视线,以致犯下了不可修补的错误。 “老赵,我可真服了你俩了!” 赵唐和魏强在咖啡馆详谈之后次日,立即给汉河的周庆山打了通手机。等到两人碰面,老周开口这句就让赵唐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当初朱总让我去找你,让你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莎莉。没想到几年后,你来找我,这回是要给你的秘书找地方安排。 我说你们这算是……家门传承么?” 赵唐对周庆山的揶揄哭笑不得,只得拱拱手说:“师兄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兄弟知道这是给你添麻烦来了,可我也只能信任你不是?” “那是你还认我。”周助理叹口气:“你说你和师父吧,看彼此都和乌眼鸡似的,可其实脾气那叫一个像 !一边吵架,一边还要担心对方过得好不好;见了面却装不认识,分开久了又想对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能好好消停几天么? 你这点事,不去直接找他非得绕个弯子来和我说干啥?真搞不懂你们的逻辑!” “我们家的事情,师兄你跟他这么久最清楚不过了。大地震次年我出生,家里多困难呵?可他连封信都没有。 我都二十好几了他突然冒出来,一个电报就说让我认个父亲,这谁能接受? 那会儿我妈不在了,我正在部队上积极备战要去参加全军大比武,哪有心思理会这事?结果俩人之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说实话,后来我答应去汉河已经属于主动让步了,而且那几年做的确实也不错呵。 奈何俩人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碰碰,倒不如现在这样,他做他的,我干我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唉!”周庆山叹口气,咂下嘴想想,说:“你的意思我转告了,老爷子说你自己的事情拿定了主意就得坚持把路走下去,莫要回头张望、犹豫不决。 他只是警告你不许让媳妇和娃娃受罪。说人是主要的,面子算个屁!日子挨不下去就赶紧说,你媳妇和娃都可以先住他那边去。” “咳!他也忒小看我。”赵唐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个管理一家中型猎头公司的人了,哪能一点积储都没有?” “话虽如此,老爷子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你现在有什么考虑?”周庆山问。 “师兄放心,我都这个年龄了,还能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为我好吗?” 赵唐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抬眼道:“我俩商量了,准备趁苏珊娜还没显怀,先一起回老家去见见她父母,然后国庆节前办婚礼。至于住处,我还没想好是她搬过来,还是我们另买一处新的。”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周庆山点头:“既然弟妹怀上了,我看这工作的事情倒不用太急。她社保什么的先挂过来我让人力帮忙管着,等她想出来工作时咱们再看机会。” 两人又说会儿话,周庆山起身告辞,走两步忽然皱皱眉,回头提醒说:“托尼,有人告诉我说韩冬这几天挺活跃,你们的几个大股东那里他几乎都去过了,应该是憋着什么坏水呢。你自己要当心!” 赵唐谢过,心里却轻轻叹息。还能是啥?肯定是他听到某些风声了呗! 自从魏东跑来告诉自己他俩的关系暴露,赵唐就知道没法保密了。就公司里那些八卦的丫头们,她们的嘴天天巴不得出点啥新闻才好,指望今后这事能守口如瓶,那简直就是做梦! 他抬头看看天,上面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雨水。今年的雨水可真多呵!往年所谓秋老虎的艳阳天不知哪里去了。 赵唐想着苏珊娜的娇弱,不禁怜惜地又叹口气。他得赶紧去和沃尔夫打招呼,苏珊娜需要赶紧撤退出来才能躲开这场暴雨的肆虐。 而他,作为苏珊娜的依靠和信赖,必须在这关键时刻能够为她提供庇护,遮风挡雨! 1.15 同僚爱情 吴芳的资料交上去,周庆山一瞧皱眉:“这,怎么不是人脸识别行业的?” 但魏东拍着胸脯说这个人选不错的,该让朱总看看。虽然满心疑虑,但老周还是接受下来,答应下午抽空请朱总过目。 朱总从周庆山手里接过简历,静静听完他的汇报没立刻表态,只说了句你先放这里我考虑下。 隔天临下班时,他一边穿风衣,一边慢悠悠地开口:“那个吴芳,是原安徽省副省长吴泉的女儿。” 他回身看了眼下巴几乎落到地板的周助理,继续道:“我找人打听过了,她是独生女。吴泉在任上去世后,他夫人受刺激精神不大正常,这孩子就一直照顾她母亲,婚后也坚持和老人住在一起。 有孝心,有业绩,应该不错!让大魏把人约来吧。啊不,约到‘黄坛子’。这不要中秋了嘛,正好在湖边也方便同时赏月。挺好!” 吴芳和朱总的首次见面,就这样定在了中秋节的前一天。 “师傅,你说要不要我陪着吴芳过去,万一她找不到地方怎么办?”许静一脸着急地说。 “不用,那么大人了,又不傻。” “那,总得有个人把她介绍给朱总吧?” 魏东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徒弟:“别闹,你到底想干啥?” “我在网上查过了,那‘黄坛子’吃一顿每位要花上千块!我就是想着……要是能去见识见识……。” 魏东一声冷笑,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醒醒,人家高手过招你去掺和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师傅,”许静几乎要拿出撒娇的本事来了,哼哼唧唧道:“多难得啊,人生能有几回……能去那种地方吃饭赏月的机会呢?” “想都别想!”魏东往宽厚的椅背里一靠,调侃她:“等你的王子出现,你可以叫他带你去呵。但这次肯定不行。 这就好比人俩一对儿正卿卿我我,你非要在一边做那贼亮的大灯泡,是不是看着都叫人烦? 要我说呢,你有时间还是继续去找备份的人选,万一这个吴芳要是不成……。” “怎么会?”许静叫道。 “怎么不会,你又凭啥这么笃定?没下offer之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许静闻言偏头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会。” “哟,这么肯定?”魏东气乐了。 “我这个姐们啊,她天生是做销售的料!”许静严肃起来:“她家教很严,出国后家里也没给她多少支持。吴芳是靠着自己从网上趸衣服、日用品,然后拿到当地小商品市场摆摊赚钱完成自己学业的。 也就是那时候她发现自己做销售的兴趣大于搞精密机械,所以回国后直接走了这条道路。 她这个人啊,一听挣钱的机会眼里就有光,看见客户就跃跃欲试要搭话,这是那些混饭吃的家伙们根本不具备的特点。 我断定以朱总的眼光一定可以看到她这些品质,否则……,我对他会很失望的!” 魏东嘿然,不过这丫头开始产生的自信让他满意,这个时候气可鼓、不可泄!他知道要完整地做下一单,也就是完成回款之后,新人的自信会达到第一个高潮。 许静现在的状态并没有超出预想太多,但时间节点却是大大提前了,所以他还是要稍稍踩下刹车,又不能让对方有所感觉。 “如果吴芳真像你说的那么能耐,找个餐厅对她来说很难吗?”魏东一句话把许静给噎住了。 每个猎头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经历相同的阶段,顺利或者瓶颈,无非是周期长短的差异而已。 魏东虽然悄悄地踩刹车让对方不要过于得意而失去警惕,但他很满意朱莉一直在用头脑思考。 换句话说只要她没有变得盲目和轻佻,刹车力度就不需要太大,所以魏东也点到为止。 他拿起桌上一份文档推过去:“你有信心很好,我建议你找备份人选也是以备万一。 这个是地产组的客户‘大陆百货’,他们想找个高级陈列师。地产组一直没有找到,百货你是老本行了,要不试试看?” “行啊!我拿回去研究研究。”许静高兴地一把抓过去,转身跑掉了。 “这丫头,还行!”魏东老气横秋地嘀咕了声,虽然他没比人家大多少。看着朱莉马尾巴晃啊晃地消失在门外,他心里还真有些期待那场中秋前的见面了。 如果吴芳被朱总相中,凭第一单就成功入职百万年薪人才的战果,朱莉可以立即就脱离试用期并转正。 而且这会是个新纪录,是今后若干年内,那些新人实习生、助理仰望和孜孜追求不已的纪录! 朱莉还没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创造了记录,而她目前有多需要这个纪录,魏东是知道的。 他很清楚在面临危机的当前不仅他需要,整个托尼和莎莉为代表的合伙人团队也需要,智亚全体员工都需要这个纪录。果真那个吴芳能顺利入职朱总麾下,他自然乐见其成!但是魏东能想象得出,自己和赵唐之间的沟通,不大可能像和朱莉交流时这么愉快。 虽说已经入秋,但阳光还是很毒,这一大早就大咧咧地泼洒得满地都是,让人没处躲藏。 赵唐从出租车里下来立刻就感觉到了,只不过和夏天相比这光线里少了热气的烘烤,却更多柔和、舒畅,让满心准备着今天和董事会打嘴仗的他不由地站直身体。 嗯,要是没有那些烦心事,这该是多么惬意的一天呀! 掰着手指头算算今年是自己离开部队的第几个年头了?赵唐惊讶地发现自己近来有点喜欢回忆过往,难道心已经老了? 他和苏珊娜在一起疯狂的时候,身体可是没有老,也许得益于年轻时的锻炼和后来的保持,可他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厌倦公司事务,不耐烦那些心机和斗争了。 有时他会抚摸着苏珊娜的头发什么也不想,很久、很久。他把这称作是放空身心的心理瑜伽。 苏珊娜的纠缠、撒娇,对他来说都是种疗伤或者治愈。当然,她很懂自己,知道什么程度是合适的,能够适可而止。 她从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不管你在做什么、想什么就跑过来胡闹,她会看眼色、找时机。这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四年形成的默契吧?多么有趣、值得珍惜的默契。 有时候赵唐会想:唉,怎么没早点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他俩在一起后,有次听赵唐这样叹息,苏珊娜笑着问他:“还记得出差去开封那回吗?” 赵唐呆住了,不知道开封发生了什么。他仔细回想,想起那是个正值春节前寒冷的日子。因为公司的第一个分支开设首年度就发现账目问题,赵唐急火火地赶去查看。 原本以为当天就能返回,谁知竟逗留了三天! 他俩在附近的小旅馆要了两间房,谁知竟发现屋里没暖气,两个人在各自房间里穿着毛衣毛裤、裹两层厚被,还用分支员工从办公区拿来的两台小太阳烤着,勉强过了两晚。 “当时我就想,要是他提出睡一起,我肯定同意。可惜。”苏珊娜格格地笑。 赵唐尴尬而遗憾。“是啊,可惜!”他说。 其实他当时是假装没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神呀!破心中贼难,果然很难,不过最后发现破了也就破了。现在想想真傻,反正都这结果,还不如当时就……。 他迈步离开路肩,看到不远处一位妈妈正和自己的家人告别。那是赛琳娜最得力的部下瑞秋,中文名是徐丽。 一个小男孩从车窗探出头来,正求妈妈“再亲一个好不好?”瑞秋俯身满足了儿子的要求,然后挥手和开车的老人告别。那应该是她父亲吧? 徐丽是新加坡华侨,她在大陆高校毕业,嫁给了比自己大两届的学长并有了这个儿子。 如今她丈夫在海外做项目,五年前其父退休带全家回国定居,现在每天先送她上班,再送孩子到双语学校。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啊。 赵唐忽然有些羡慕,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儿子,一定能有的!想到苏珊娜,心情不觉又黯淡下去。 昨天在接到魏东邀约时,赵唐便已经隐隐感到对方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还保持着镇静,苏珊娜却已经慌了手脚,这是个没有城府且啥事都藏不住的女人。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连声道:“完了、完了,这下要死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们怎么办,我怎么办?别人一定暗地里把我骂死了,那些小道消息会把我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先别急,我也是瞎猜,也许不是为这个呢?”赵唐对她好言安慰,心里叹息这女子真是单纯,竟这么经不住事的。 但正因如此,才需要他作为男人及时挺起腰杆做对方的依靠,不然人家青春大好的小姑娘干嘛跟着你个中年大叔跑? 苏珊娜是个心思细腻却缺乏安全感的人。她还上小学的时候,在国外著名大学里担任敦煌学终身教授的父亲突然患病无法直立行走,她母亲只得过去照料,把她留给了姥爷、姥姥带管。 父母的缺失让苏珊娜变得敏感,随时需要赵唐的抚慰和保护。 虽已退伍多年,但四十岁的赵唐仍保持着笔挺的姿态,端端正正坐在魏东的对面。 已经过午,天色蓝蓝的,若干朵云妆点般地远远漂浮。太阳没了夏日凶巴巴的脸色,给人展示着它的温暖、和平。 魏东看他第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如此端着气势,完全一副不把你怼回去我名字倒着写的模样,让魏东心里止不住叹息。 但既受莎莉委派,自己也不得不做这个坏人了。于是两眼望天,好容易想出个经典的开场白说:“天真蓝呀,像是我们坐到湖底了。” 赵唐没好气地冷笑:“大魏,你少装诗人在这里发骚。有屁快放,你晓得我脾气。” 咂了下嘴,魏东不满地皱起眉毛来抱怨:“你看你,真是莎莉说的,一点都不有趣。真不知道苏珊娜那丫头天天什么感受?” “少来。”赵唐给他个白眼:“你抱定心思跑来兴师问罪,还想要我哄你看好脸色?” “老大,领导,是你把事情丢到我头上好不,我哪敢来问你的罪?” 魏东摇头:“我就是心里不踏实,不知道咱们智亚这条大船究竟要去哪儿。万一舵手打瞌睡了正奔着暗礁往上撞呢?我得及时给提个醒,这是做下属、做兄弟的本分呵。” “算了吧,”赵唐再度冷笑:“是她让你来的,对吧?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做,让我滚蛋,还是苏珊娜走人?” “唉,你看你,何必这么大火气?”魏东向前探出身子:“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要翻船全落水,谁也跑不了!那从私来讲,我们不想要这么个结果,可以吧,不算过分嘛。 从公的角度想,这船上不止你、我、莎莉、娄总、兰花儿,还有财务高总、十一个分公司负责人、其他各位合伙人。再往大了说,还有全公司三百几十号顾问、助理、实习生……。 这些人你以为他们不会惴惴不安,不会私下议论自己的未来么?我代表大家来和你说说话,这有什么错?” “哈!”赵唐笑着摇头:“你这是拉虎皮扯大旗嘛!” “托尼老哥,”魏东有些哭笑不得的拱拱手:“我是真着急呀!在这节骨眼上,你这是要干啥?兵出险着,还是声东击西?这个时候可不敢出岔子。 你是带过兵的,又管过这么大一坨团队,我不信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可你见面到现在,一句实在的都没给我,光‘哈哈哈’了。玩三笑你还是回去玩给苏珊娜看吧,你知道我着急的是什么!” 见魏东有点急了,赵唐多少有点歉疚。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来,没滋味地呷了一口。 他比魏东大很多,当初莎莉给他引见大魏时,他一眼相中了这个头脑灵活、有主见的家伙,因为他回答问题时说了句:“我要是当领导,一定是等部下都吃饱以后才端饭碗的那个!” 这几年看下来,大魏带过的团队总是业绩最好、最出人才,也是最齐心的,所以当魏东提出合伙人申请时,他赵唐第一个举手表示同意! 但是今天,走到岔路口了。赵唐没想到有这一日反而是魏东来当面诘责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很尴尬……。 良久,赵唐缓缓开口,道:“其实没啥,很简单,累了。” 见魏东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赵唐苦笑:“老弟,你别用这眼神瞧我好不?我都四十的人了,也是知道要享受生活的。凭啥你大魏可以穿杰尼亚、喝星巴克,我就必须天天和董事会那帮无知谈权论势? 我想找个好婆姨,娶回家里生娃、逛街、装潇洒,就不行?就这么大罪么?” “没说不行啊!”魏东摊开两手:“你想娶谁都行,干嘛去碰苏珊娜?你啥时候找媳妇都可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是我不理解的。 托尼你不该是那种没脑子、做事冲动的笨蛋才对!” “老子就是没脑子,就是个冲动的笨蛋!”赵唐火了,吼出来才发觉周围都是惊诧的目光,顿时感到后悔。 好在魏东急忙起身向四周赔罪,气氛慢慢恢复如常。 “你……。”两个人同时要开口,又都请对方先说。 推让之后魏东先开口,带着歉意说:“是我言语唐突了,不该说那种话。不过咱们同事这么久……。” “我知道。”赵唐打断他,舔舔嘴唇,抬头认真地说:“大魏,我一直信任你,莎莉也是,所以她派你来……。” 他停顿下,继续说:“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吃窝边草,也不是有意赶这个时节。一切都很自然,就那么发生了。真实的生活,其实根本无需刻意设计。设计出来的情节,那都是剧本! 你还记得咱们春游吗?那次在湖边,那翠绿的湖水引得好多女生都跑过去玩水、打闹、洗脸。你说,在那一大堆花花草草里,怎么就属她最漂亮、最动人。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腰身、裙摆,都那么突出和特别。很奇怪吧?以前在办公室里,她天天围着我转我没感觉,可那天,就像有把大锤,一下子就敲在我心上了。 那晚我和她在湖边坐了半夜,在回城路上我们就直接去了酒店……。”赵唐脸有点发烧,面对一个小同学说这些很不习惯,但他心情是幸福而愉快的。 “我从部队士官岗位下来年龄就已经大了,读完大学再出来工作,起点不如别人,所以我拼命工作。 你们都以为我是工作狂,殊不知那是没办法,我是在用压缩的时间追赶别人的生命。我错过了初恋、错过了最好的青春,错过了太多……。 在我自己都觉得婚姻这事儿已经没指望的时候,她出现了,而她没拒绝我,没嫌弃我们的年龄差距。 我,我很感激!我愿意用剩下的生命陪伴她,让她不后悔跟了这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你说我这样想能说是错的吗?” 1.14 茶与咖啡之间 罗叶打着把红黑两色的伞走在街上,在小雨里不紧不慢,不时有水滴飘落在她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 罗叶有一米六五,加上高跟鞋和白色圆点的浅灰连衣裙,显得整个人高挑秀气,不时引来周围男士的侧目, 她很骄傲地走着,对那些目光根本不顾。乳黄色的包包里放着她今天戏码的主角——手机,罗叶其实心里正一遍遍地导演着各种场景和台词。 在许静没来前,眼看魏东迅速上升为公司里的新星,罗叶曾和所有秘书、助理一样梦想能去年轻、帅气的大魏手下。 可是等啊等,眼看大魏身边的姑娘们来来去去,这小子越做越高,现在倒好机会给了个狐狸精一样的傻丫头,可就是没自己的份。 罗叶渐渐失望,因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羞愤并且怒气冲冲。不过,好在那时没去。 看现在这形势,随着董事会渐渐失去耐心,看来托尼很难拗过韩冬,而韩董上来后铁定会设法处理托尼、孙瑶、大魏这些人和他们的心腹。 这种形势下,要么继续不引人注目地趴在娄总身边,要么适当表现对韩董的忠诚,这样才符合罗叶的利益。 说起娄大胜嘛,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现在就在公司权力配置中无足轻重,不过偶尔露个面,参加几场例行会议而已,未来被韩总接收后扒拉到一边是无疑的。 可怜的是,娄总对权力的追求几乎是零!这简直让罗叶彻底失望,那他老人家被自己放到最次要的位置,也就理所当然咯。 罗叶其实看不上艾米的死忠。人嘛,没有追求和向上的欲望就必然落下风,活该永远只做个底层的秘书。 苏珊娜更笨,几杯酒下肚,居然把自己的丑事全交代了!正好让自己拿来好好利用,说不定就决定了今后若干年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没留意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下得更大了。 韩冬这人,给公司所有人的印象就是那林冲的对头——高衙内一般的人物。 从英国留学回来,不知他都学到些什么,也不曾见他在家族事业上大展拳脚,成天换女友、打游戏,倒也忙得很。后来组队玩电竞,不知怎的竟是落花流水,欠下一屁股债务,还是老董事长卖掉公司部分股份帮他还了债。 老韩气得被查出癌症很快撒手人寰,赵唐、孙瑶组合也是在那个时候正式登场,全面接管了公司的经营管理大权。 至于韩冬,接手了部分股份,他姐姐韩菊在不安的董事们的坚持下代理董事长,只给了韩冬董事头衔。 不过姐弟俩有个约定,如果两三年后韩冬戒掉网游和一众狐朋狗友的往来,韩菊是要把董事长位置还给他的。韩冬过了两年乖宝宝的生活,甚至去学了个金融从业证书。 董事宋义的妹妹宋琪琪是他目前至少水面上唯一的女友,罗叶和她在读研时是同一位导师的关系,所以她能够通过让琪琪约韩冬到万达这边的茶室见面。 “你们聊,我去买包包了,待会儿回来和你汇合。”琪琪说完轻轻在小韩额角亲了下。 韩冬现在其实暗地里和别的女性有往来,但不管他有n多个女人,琪琪始终保持正室的姿态不曾动摇。从这点上看这个略显娇柔、姿色尚可的女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别太久了!”韩冬撅起嘴说。 琪琪轻笑着在他肩上拍拍,从他身后又看了罗叶一眼,转身摇摇摆摆地下楼。服务生从外面轻轻关好门。 韩冬不明白自己和娄大胜的秘书之间能有什么好聊,若不是琪琪要求,他才不会给这娘们面子。 有点被动,韩冬自顾自品尝手里的“岐山毛尖”,体会着这种“带劲”的感觉,没有开口说话。 罗叶倒也没打算和他计较这些。她找出一段录音来打开,将手机放在桌上。声音嘈杂还混着音乐,但可以听出是两三个女性在对话。总长不过三分多钟,但足够让人听明白了。 “这都谁呀?”韩冬忽然问:“什么时候录下来的?” “我,艾米,那个醉了的是托尼的秘书。”罗叶答道:“就是最近的事,我们出去小小聚会了下。” 韩冬倏地抬眼看这女人,片刻之后问:“这段,你给莎莉听过?” 罗叶摇头:“艾米应该告诉她了,但她们应该不知道有这段录音。” 韩冬换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比较正经了一点。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种拘谨的中式风格,来茶室主要因为它安静和独立,适合聊比较私密的话题,当然这里有温柔的茶妹子也是个因素。“你,想要什么?”他问。 对方略略沉默。“我来公司比托尼更早。”罗叶轻声道。 韩冬轻笑:“那我也不能把他一脚踹下去,直接换你上来吧?”这话说得,好像他有本事现在就能随便换掉托尼似的。 罗叶没有计较。“娄总不给我机会,托尼也不给,大魏收了个可心的助理我又没机会了。”罗叶看向韩冬:“其实我只要这么个机会。我渴望出业绩、做成绩,让大家夸我、认同我,哪怕是去沃尔夫那摊子也成。我相信自己不比那些人差,只要不是继续留在娄总身边,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 韩冬想了会儿,原来眼前这位是受娄大胜拖累,被闲置得实在受不了的。 于是打开自己手机推到她面前说:“加我微,容我两天时间考虑下你的位置问题。” 他略微停顿:“这事你得保证不再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录音更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答应过。录音怎么处理听我指令,此前务必妥善保存。能做到吗?” “没问题!”罗叶回答非常干脆:“但你不能把我卖了。” 韩冬一嘁:“放心,我没这么无聊。再说,以后你去了沃尔夫那边,我还指望你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呢,对不?”他倒是很满意罗叶的直爽,有些话说在前面也不错。 罗叶达成目的也没必要过久纠缠,于是聪明地起身告辞。 又一杯茶下肚,韩冬接通了琪琪手机:“老婆,在哪里?” “咦,你这么快?我还以为……。” “屁!谈公事呢,你以为是啥?龌龊!”韩冬鄙夷道:“别多想,我对这种阿姨没兴趣!你在哪里,我过去买单!” 他收好手机正要出门,忽然看见门口立着面大穿衣镜,不由得照着镜子看看,自言自语道:“这小模样连阿姨都能魅惑?哼,还是算了吧!” 他嘲讽地冲镜子里那张胖脸做个鬼脸,开门扬长而去。 温蒂今天约了个人选在这边的咖啡馆里面试。 她来自西北,所以一遇到雨天,特别是这种不大的雨水,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贪心地在吸饱湿润的气息。这润润的感觉让她觉得特舒心。但愿一切顺利! 就在她快要到约好的地点时,忽然从前方一家店里,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伊万卡。虽然雨已经小得快停了,但她还是撑起雨伞,迅速把自己罩在下面,转身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五十米外的温蒂楞了下,紧跑几步想确认,人却不见了。温蒂想,难道自己看错了?一回身,差点又撞到从那家店里接着出来的男子。“抱歉!”那人应付了句,头也没回。 小韩董?韩冬不认识温蒂,他不常去也记不住公司每个人。但温蒂是见过他并听同事背后指指点点过的。 她愣住了,伊万卡和小韩董……,不可能吧?温蒂觉得自己有点懵。 回头看这家店的门脸,上方有块木板,浮雕绿漆几个楷体字是:绿叶清茶。她轻轻摇头,心想还是先放下八卦,办自己的正经事为好。 温蒂的正经事,就是在星巴克约见候选人罗先生。他是位高个头、偏瘦,干干净净的大男生。简历上写着今年三十四岁,但看去也就刚满三十的样子。 “罗长生,幸会!”他迅速起身迎来,轻轻半握女生的小手,动作轻盈灵活。 “我是温蒂……。”话才出口她脸上有些发热,心想:废话啊! “我知道,我看见你进门,就觉得你应该是那个电话里的‘温蒂’了。”罗长生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说:“那,这么说,是你负责这个职位的?” 也是废话!温蒂不觉一笑:“我们都是上级分派单子下来,指定责任制。” “哦!”罗长生点头:“你,想了解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那,先说说你为什么想离职吧?”温蒂觉得这家伙有点笨,不过态度还算不错。 罗长生是只日本归国的“海龟”,在国外拿到百货陈列师资质并工作了三年,其间认识了他的夫人。 婚后两人不想宝宝是外国籍,所以等女方结束硕士学业,便一起回到大陆商业氛围最浓的上海工作。不料去年一场车祸,罗太太父母当场丧命,她自己护住了女儿安全,却在当晚也终于重伤不治。 罗长生只得将北方的父母接到上海,帮他带两岁的孩子。老人不习惯南方气候,加上医保都在北方。 最后罗长生不得不咬牙辞职,全家返回北方。 此前温蒂并不清楚罗长生为什么突然离职,了解过才恍然大悟。 她在为小姑娘怜惜的同时感到为难,一头是自己的业绩,一头是罗长生家庭的现状,温蒂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 “爸爸。” 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让温蒂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被一对老人家扶着晃悠悠地向这边过来。 “这是……我父母,还有……我女儿南南。”罗长生边说,边用目光向父亲询问。 “孩子非要找你,我们……没办法。”罗爸爸不好意思地憨笑。 “没关系,你们继续,我们让她看你一眼,然后再引开她注意力就行。”罗妈妈边解释,边上下打量温蒂,满眼的期待。“没事的伯母。这样吧,先把孩子先放我身边,您二老歇歇,过会儿再来领她就行。”温蒂说完附身去逗小姑娘,抱她上来。 小家伙好久没有享受这般母爱了,很舒服地坐在她怀里,用胖胖的小手指拨弄温蒂下垂的发丝,发出“叽叽咕咕”的莫名发音。 “这……行吗?”罗爸爸看向儿子。 “也好,你们找个地方歇歇,我们来看一会儿。”罗长生尴尬地转过脸来:“只是……让你受累了。” 温蒂摇摇头:“我弟弟是我带大的,我俩相差八岁,这方面我可不是白纸!”说着她仰起脸,带着自信的微笑。 罗长生找了张空桌把老人安顿下来,回来正看到那一大一小在数手指,不禁一笑。 “真不好意思。没和他们说我是来面试,他俩都以为我是出来相亲的。” 温蒂听了脸一红,不禁把头低下些,轻声道:“那你还不小点声,生怕那边听不到?”过了会儿,见对方不说话,想想开口道:“孩子……说话有点不利落呢。” 罗长生叹气:“刚出事那些天她怎么也不开口,最近才慢慢缓过来一些。” “这么小就遇上这种事,被吓到是不奇怪的。”温蒂轻声说,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我刚才想了想,大陆百货这份工作可能不适合你。” “为什么?”罗长生一愣:“是我哪方面不符合要求么?” “那倒不是。”温蒂摇头:“大陆百货是地产起家,企业风格一切以董事长意见为准,令行禁止,颇有军队风范。 在这种企业里你很难有尽情发挥的余地。更重要的,这个公司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甚至会上午决定,下午你就得坐动车在千里之外了。 可你这边现状偏偏是这个样子……。” “我,我不怕吃苦,我就是肤色白,其实在日本也打过工的!”罗长生急忙道。 “你先别急。”温蒂瞪他一眼,忙低头安抚被她爸爸的大声吸引的小女孩,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南南”、“南南”地呼唤着,引她开心。 看她咧嘴笑了,这才抬头继续刚才的话说:“罗先生,我相信你能吃苦也有能力,可你为孩子、为两位老人家想过多少? 我刚才看你父亲站着的姿态,不是腰上有病就是受过伤吧?伯母要照顾伯父,还要看孩子,你没注意她脸上的疲态?” 这连串问题问得,罗长生汗都下来了。他心心念念赶紧找个工作稳定下来,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哪想过这么多? 面对诘问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反问道:“但是,我不赶紧找工作也是不行的呀?” “那当然。”温蒂点头。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举家北上六个月还没找到工作了,一定是那些人力觉得他家庭负担重,怕不能做长久的缘故。 “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但不一定去甲方啊。现在商业管理咨询刚刚兴起,你有没有考虑过去乙方做呢?” “乙方?”罗长生皱眉:“我听说乙方工资不高。” “你看,我也是乙方。做乙方关键在手里的客户和项目。和甲方不同,乙方一般都是底薪加提成,后者是大头,而底薪这东西是随资历越做越高的。 拿额外提成甚至分红才是乙方顾问主要收入来源,而非甲方那样依靠固定收入、死工资。你知道吗?如果做到资深乙方顾问,综合收入不比甲方高管差。 现在各家商业管理咨询公司都非常缺人,拼命想从甲方抢有实战经验的人才,可愿意离开甲方去乙方的人目前很少。 因为甲方出身对乙方工作不理解、又恐惧心理的缘故。你如果主动去他们一定很欢迎。 而且乙方不会有强制性加班问题,你刚去估计出差机会也不会太多。可以有一定精力照顾家庭,度过这段南南年纪太小的时间。 等她大点了,你在乙方也站住脚,那时原意的话正好可以施展抱负。” “哦,我懂了。”罗长生点头。 “你今年三十四岁,找个乙方过渡几年还有发展的机会。 等孩子知道照顾和保护自己,甚至反过来帮你照顾家庭,那时老人压力会小很多,你愿意留在乙方还是回归甲方,选择余地可以大很多。 至于乙方,工作缘故我倒认识两家,可以帮你去问问。他们如果乐意接纳最好,不行我再回头帮你推荐大陆百货就是了。” 其实有些话就是层窗户纸,罗长生总围着传统求职思路打转转,却没想到换个角度考虑。听温蒂这么分析顿时就是拨开云雾一般,连连点头同意。 坐在远处的罗家老两口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两个人谈的投缘他们心里也乐开花。 这小子郁郁寡欢一年整,这样的日子终于快要到头啦!再瞧儿子对面那个瞟他们一眼就脸红的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哟! 1.13 艾米的消息 艾米就叫艾米,没办法爹娘起名时犯懒了。 这姑娘江西人,脑子好、做事勤,既踏实又本分。 她一直跟着孙瑶做秘书,不像别人整天做梦进大办公室、当合伙人什么的,她就知道想方设法把眼前孙总交给自己的那些工作滴水不漏地完成,所以艾米被一致公认划分为彻底的“保孙派”。 无论孙瑶来不来公司,每天她都要求自己在八点四十分准时进门,把那个门上贴着“管理合伙人”的大房间里里外外打扫、检查,忙个不停,直到每张文件纸、绿植的每片叶子都透着战斗精神,她才会满意地坐回自己的高背电脑椅上去。 可今天她有点心不在焉。 从上电梯到自己的工位,途中遇到熟人和她打招呼,一贯热情回应的艾米只是点头勉强露个笑脸而已,显然有些心事重重。 艾米稍加安顿,一溜小跑到电梯间去接孙瑶。 孙瑶还没迈出电梯的门就已经觉察自己的秘书有话说,和其他同事道着“早安”,抽空用眼光对艾米做个暗示,后者不吱声跟在后面随她进屋,然后反手关好门。 孙瑶将手里端着的咖啡放在桌上,她习惯早上自己去排队买小鹿咖啡,从不让他人代劳。 “说说,什么情况?”她按耐住那股不好的预感,问道。能让艾米心慌的一定不是小事杂务,孙瑶脑海中忽地冒出韩冬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不由一阵烦躁。 “姐,你让我去打听的事情,我办了。” 艾米说完,孙瑶却楞了下:“哪件?” “就是苏珊娜那边……。” “哦!”孙瑶松了口气:“这个呀,怎么说?她告诉你了吗?” 艾米摇摇头,犹犹豫豫道:“不是她自己主动说的,可也差不多……。” “什么意思?”孙瑶皱起眉来:“怎么了,吞吞吐吐地?”说着不由得看了眼玻璃幕墙外面。 这么多年来她和赵唐形成搭档关系,这还是头回私下里调查他的事情。其实,若不是有韩冬这个对手在“卧榻之侧”,谁没事老想着查自家领导呢? “我绕着弯子问,开始她也没说。后来伊万卡和她拼酒,苏珊娜有点喝高了,就……就说出托尼现在很幸福啥啥的话来。” 艾米嘟嘟囔囔,失去了往日的干脆。 孙瑶反倒“哧”地笑了。“我当什么事。哎,这么听起来是不是托尼在恋爱了?” 艾米小鸡啄米地点头,孙瑶将手一拍:“哎呀,那可太好了!这家伙老不结婚,愁死人。你没听公司里传他暗恋我这类的谣言吗?现在总算不攻自破。那我不是可以卸包袱了?” “我的姐啊,你先别高兴成不?我话还没说完呢。”艾米发愁地咂嘴:“问题是,他这个,这个恋爱的对象不对呀!” “不对?有什么不对?” “他、他喜欢的,可能……就是苏珊娜……。” 这下孙瑶笑不出来了,她目瞪口呆,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后面,扶着座椅的真皮靠背疑惑地转过身来,问:“是苏珊娜自己说的?” 艾米点头:“我嘱咐伊万卡了,可是……。” “唉。”孙瑶木然地坐下,想想说:“这家伙可真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她连忙改口:“笨死了!” 抬眼看看艾米:“那么说,这事现在就你、我、伊万卡三个人知道?” 艾米再次点头:“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她情绪不高,我就提出去酒吧坐坐,但是朵拉已经约了男朋友所以先走了,最终去酒吧的就我们三个。 我看这丫头情绪不稳定,怕她后面再说出些什么,所以叫车陪她回去的。” 听她这样讲孙瑶点头,想了片刻她轻声吩咐道:“你出门以后别让其他人觉得有什么异样。一切就如平常,该怎么就怎么。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但如果有人来打听,你记住是谁然后告诉我。现在,先把大魏找来,自然些,就说我想问汉河那边的项目进展。” 于是就出现了前面艾米去让白雁请魏东的那幕。 “什么,托尼他……?”魏东一听就跳了起来,孙瑶马上给他个噤声的手势。 魏东下意识回头一看,见聪明的艾米在出门前已经把百叶帘放下来了,心中舒了口气。 然后又压着怒火道:“他怎么能和苏珊娜?他自己定的规矩不许办公室恋爱,这不成了明知故犯的榜样嘛?要是员工知道了可怎么办,怎么解释?” 对魏东来说,他设想过很多可能,但不管哪个故事的结局也没有现实这么“激动人心”。 他原以为这哥们悄悄帮朋友干点别的,或者又跑到哪个养老院做义工去了。 所以当初和孙瑶两人商量着要“查”一下托尼最近忙啥的时候,其实是抱着六分探究、四分恶作剧的心思,把这当个满足好奇心的过程,都没太当回事。 直到发现真相了这才知道,似乎揭开了最不该揭开的那片瓦。 “关键还不在这里。”孙瑶沉声说:“那韩家少爷正愁没把柄整治老赵,如果叫他抓住了这把柄,肯定乐疯了!就拿这个事说话,赶他下台交权,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又能说人家做得哪点不对么?” “嘿,你看这事情赶的时候!”魏东倒吸了口冷气,自己只想到一,却没想二,还是斗争经验不够丰富啊!“那怎么办,总不能棒打鸳鸯?” “你说呢?”孙瑶冷冷问:“要不让俩人立刻分手,要不赶紧先安排其中一个离开。这是个二选一,没第三条路可走。而且还得快,要抢在韩冬知道消息前搞定!” 看她说得斩钉截铁,魏东皱了皱眉:“真是越大越不省心!那大姐你看咱们先从谁那边下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托尼这……咱也下不去手哇!” “只好先和托尼做沟通吧,等他想明白了,让他自己做决定、自己去和苏珊娜沟通。旁人如果插手不但托尼会很没面子,也伤他的心。” 魏东站在原地想想,叹口气:“先这么着。我是倾向于让苏珊娜尽快离开,否则托尼就保不住了。 至于离开的原因,我们可以说她因家里原因暂时无法工作因而申请离职。不行的话,再多给一个月的补偿金。如何?” 他看着孙瑶的眼睛:“我去和他谈,爷们之间应该好说话些。起码我要是搞砸了,还有你能出面。” 孙瑶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出面他会很难堪。他这个人,鲁莽起来不计后果。 你和他好好说,千万不能让他像面对朱总时那样暴跳如雷。这事必须谨慎。要是处理不当,对他俩在职场的名声,都会有影响的!” 两个人商议好,这边孙瑶再次找艾米要叮嘱她保密。魏东一肚子官司地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打腹稿,推想和赵唐怎么说,他又会怎么回应,怎么引出这个主意病说服对方。 边想,魏东边习惯性地伸手从桌上抓了一只雪白的高尔夫球把玩着。 晓茹跟进来接过衣服挂好,把新的咖啡放在他右手侧不远处。 她现在做这些已经驾轻就熟,然而魏东就像没看到一般。朱晓茹也不开口,悄悄地进来,又默默地出去了。 回到工位刚坐下,见赛琳娜正俯身在前边工位那里指导某位助理。 “你看,这段缩进了,但下面这段却没缩进。就差这么点,但给人感觉很不齐整,马虎、凑合。以后你做顾问要是给客户这样的推荐报告,人家立刻会反映你不专业或者不认真!” “反正我也是不专业的。”那姑娘情绪不高地嘀咕了一句。晓茹看到她焦黄色的头发,想起这个女孩子是赛琳娜今年新收的助理,姓何,英文名……像是叫凯特。 “说什么呢?以前托尼常对我们说:谁都有从不专业到专业的过程,可如果总拿‘不专业’这借口做盾牌,躲在后面永远迈不开步子,那你什么时候能冲到山顶啊?”赛琳娜口气里有些严厉了。 “别说山顶,我现在要是在山脚下就先谢谢佛祖了。师傅,我天天在这里打电话、改简历、写推荐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去谈客户呀?”何姑娘岔开话题问道。 “你看你,‘的’、‘地’、‘得’用法都还错满篇呢,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赛琳娜继续批评她:“记着,今天让你学徒,是下功夫让你变得有耐心、能细致,可以沉下心来学习和做事,也就是所谓进入角色。 什么时候你开始找到做猎头的感觉、进入角色了,你就可以开始学习更高级的技能!” 朱晓茹远远听着似有所悟。忽见许静手里捏着一沓子印满字的纸张满面春风地走来。 “咦,师姐,什么事这样高兴呀?” 许静没正面回答,指指魏东办公室轻声问:“在吗?” “在!”晓茹说完招招手让她凑近,低声说:“不过师傅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儿,等他看见我就高兴了。”还没等晓茹开口提醒,许静已经轻快地两三部走过去直接推开门。 魏东正在思考,门突然打开吓了他一跳,脱口而出吼道:“出去!” 许静一缩脖子带上门,回头满脸无辜地看看正给她吐舌头做鬼脸儿的晓茹。想了想,伸手轻轻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魏东的声音:“进来!” 原来徒弟是给自己送汉河人选的推荐报告来了。 魏东看着手里这份推荐报告略略有些尴尬,毕竟刚才对人姑娘家吼了那么大一嗓子。 他清清嗓子,问:“这……这个吴芳是你自己找的人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不由得皱起眉,许静立刻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魏东一遍遍看这几页纸,不吭声。 时间越长,许静越紧张,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想叫出声来发泄一下了。 终于魏东目光离开推荐报告。 他把纸扣过来放在桌上,盯着许静,说:“为什么不找同行业的,你就那么有自信?来,说说看,你推荐这个人的理由?” 许静在来的路上早已打好腹稿,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颇有经验了。 性别、年龄、学历、职务……正准备巴拉巴拉下去,魏东忽然打断她:“这些都在纸面上写着,我看得很清楚,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许静愣住了,前几次他不是都会和自己确认这些关键点吗,这次怎么又“不是”了?一愣神的功夫她似乎从大魏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硬件条件看来是过关了。师傅已经不觉得这些点是需要他再面对面和自己逐项确认的,他现在更希望听到的是深层次、内在,或者说在字里行间没有写到的那些东西! 许静心头暗暗兴奋,游戏的第一关打通啦! 不过师傅还在等回答呢没时间得意忘形,许静连忙收敛住自己正在翘起来的尾巴,快速组织了下语言,说:“这人选是我原来同事,她从普通销售做起,有专卖店店长、区域营销副总、外资集团培训高级经理经验。 后来跨行跳到现在的电子公司,但两年左右就从副经理升到销售部总监,带领数十人团队,过去十二个月内个人业绩达到二点四个亿。 有很好的业务感和积极性,对销售工作理解很到位。”说着看了眼魏东。 魏东微微点头:“嗯,业绩数字还是不错的,能拿得出手。” 这个话看怎么理解了,数字不错,既可以说是进入汉河需求的范围了,也可以说数字背后有很多原因、巧合啊,不能完全说明问题的。 “百佳电子是做电子和计算机产品经销的,从产品属性上看与汉河有近似处。”许静补充,魏东“嗯”了一声,眼睛依然盯住她似乎在等下文。 许静抿抿嘴,继续:“她老公是东方建工集团中亚分支的副总,这业绩里面不排除有她老公的光环因素,但人家远在万里之外,大部分还应该归功于她自身的努力。” 魏东听到这里伸手端起咖啡了“哦”了下,不置可否。 “她对销售工作见解颇深。”见引起了师傅的注意,许静便将吴芳关于“好销售”的那番话讲了一遍。 魏东微笑道:“现在有点意思了。你接着说。” 许静又将吴芳上门催收欠款的事讲给他听。魏东点头:“有理、有利、有节,能把握力和度的关系。” 他将咖啡放到桌上重新把推荐报告翻看一遍,说:“这个人选我觉得有点意思,我会推荐给朱总的。” “师傅你不先见下,再把把关?”嘴上试探,许静心里很高兴。 “不必了,我相信你。” “可,她是我的闺蜜哎,你不怕我偏心替她说好话?” “那又怎样?就算你偏心,可瞒不过朱总的眼睛,到最后还是砸你自己的牌子。” 魏东笑起来:“举贤不避亲。要是咱们自己亲朋好友都不能推荐,那我们社交圈、人脉圈要缩水多少? 只要把握一点,公平!公平地看待、认识和评价个人,不因亲疏、远近、好恶而影响自己的公平心,那就是个合格的猎头。” 他说着站起来绕着桌子走过去,朝办公区方向努努嘴:“你别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那里坐着的人我敢说有半数其实都做得不咋地。 有人说猎头就是红娘,帮人穿针引线介绍工作。这话也对、也不对。为啥呢?那些给工人找活儿干的流水线包工头儿,他们能算猎头吗?不能! 猎头和普通中介的区别,就在于我们心里有杆精准的称,可以把这世上最有本事的人放在上面去,称出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少斤两毫厘来。 越有经验的猎头,称得越快、越准,但这本事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你,开始掌握了。” 他指指许静:“从业绩、人脉、背景,到工作和管理的风格、性格,掌握的知识、技能,领导力、学习力,思维和逻辑,这些不在纸面上却属于个人核心能力的东西,既有硬实力,更多是软实力。 辨识、判断这些东西可以说多数人很难掌握,这也是猎头行业每年产生大批淘汰的原因。就是说,硬的部分谁都可以学到,也容易模仿,软的那些才最难。” 他深吸口气:“你来之前我曾经告诉你,这行其实特艰辛,这是确实的。 我想前阶段你找人找的那么辛苦应该是深有体会了。那么,你还想继续吗?” “做啊,为什么不做?”许静指指桌上:“我都快成单了,岂有中途跑路的道理?” 魏东大笑:“成单?连面试都还没有,你才迈出了第一步而已!” “师傅,我能过第一关就能过第二关。反正做人总要通好多关的,在这儿和在别处有什么区别?”许静大义凛然。 魏东看着这个自己“捡来”的弟子,轻轻叹口气:“是呀,咱们每个人活着都是在打通关,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既然这么吓唬你都扒着井台不肯撒手,那咱就在一起绑着,继续走走看吧。”他掉头看向窗外,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担心。 窗外原本该有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隐没在灰暗的云层后面去了,玻璃上出现两滴、三滴……,下雨啦! 魏东也不明白刚才怎么会突然说了那么多,许静愿意留下让他心头一松,但紧接着转身之后却又一紧,不知怎么话就说不出口了。 1.12 白雁 上次聚餐后,实习生之间的关系一下子被拉近了。 本来嘛,大家年纪相近,加上同年之谊,容易产生彼此依靠感和信任关系。 就连不大说笑的白雁,也常常无声地出现在休息室实习生们喜爱扎堆的那个角落里。 白雁的父亲和继母都是长武县的邮政职员,从小把这个女儿护得好像宝一样。 他们没想到长大后的白雁反而对这种爱护非常反感,自己做主跑到西安念书不说,如今又找了这么远的单位实习。 家在县城里的白雁从小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到西安上大学,不曾想出来实习竟一竿子跑出这么远。 现在要回家不但是距离、时间的问题,而且还成了经济问题咧。 其实,白雁并非不爱和同龄人交往,她从心里既期待这些交往,又害怕交往带来的后果。 白雁不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分手了,在单亲家庭里生长了十二年,之后父亲身边才出现了继母。虽然继母待她很好,但白雁总觉得那个家成了别人的。继母生的小弟弟,和她有啥关系? 她对那个家要说感情,模模糊糊有一点但并不强烈。 白雁如果听父母的,在毕业之后回县里考个公务员,或者像父亲唠叨的那样进个国企做人事干部,然后继母会帮他找对象,嫁人、生娃……,就这么一辈子。 不,她才不要和长辈一样的活法,她要自己试试,哪怕这种尝试让自己有点心惊肉跳。 可也不过就是如此,还能咋的?每每看到休息室里的阳光,看着这写字楼的堂皇和整洁,白雁就禁不住会想:“这才对,这才是我未来的生活哩!” 接触多了,渐渐对其他实习生有了了解,白雁与最先认识的朱晓茹、马肖萍关系走得比较近。 对晓茹她非常羡慕,这女子好福气,这些人来怎就她分到领导身边,而且还是个单身、帅气的? 对马肖萍白雁很惊讶,她好像有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乐天,总是那么高高兴兴的,就算她师傅彼得耍脾气时对她也没用。 说她傻可又不对,人家可是新人培训考核的女探花咧!别人记不住、背不下的,这丫头看两遍就放脑子里了,也不知怎的恁好使?就是有点土。 是的,白雁看不上她的也是这种“土”,村里出来的就是见识少,啥都要问。 不过是个脑子好使的土包子罢了。这是她暗地给马肖萍的定义。不过,不妨碍交往嘛。 朱晓茹大约受许静影响养成个习惯,每天午饭后待在休息室的一角,边听大家叽叽喳喳说自己部门里的趣事,边不停地用一只玻璃杯接部分凉水,再接部分热水,尝尝水温,然后倒掉再重来。 “你这是做啥?”马肖萍忍不住开口问。 “试水温呵。” “试水温有什么用?”白雁不解地问。白开水再怎么试也变不出其它味道呵? “朱莉姐说,接待客人的时候水温要以能入口为宜,既不能夏天给客人喝冰水,也不能冬天给人家倒滚烫的。 所以她教我练习,看放多少热水加多少凉水后,温度恰好适合‘能入口’的感觉。这样人家来访时,即便我们事先来不及准备,也能在保证速度和不失礼的前提下,倒出来的每杯水都是温度适中,可以让客人放心饮用的。 她说这才是标准化、满意度高的服务。” “能每杯温度都一样?”马肖萍难以置信。 “不能完全一样,能入口即可,冬天稍热、夏天则偏温,灵活调节,根据季节和当天情况满足不同来访者的需要。” “那,人家就爱天热时喝冰水咋办?”马肖萍不依不饶。 “咱们这个温度应该是最适合大众的,少数人有特殊要求没关系,我们临时满足对方即可。 不过夏天冰水伤脾胃,冬日滚水伤消化道、食管,和客人把这些讲清楚,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多数人应该会配合。” “没想到,一杯水还有这学问?”马肖萍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你跟着朱莉学了不少呵。” 站在旁边的白雁没说话,却深深地看了眼朱晓茹。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且决定回家之后自己悄悄练习。 也许别人只是赞叹朱晓茹的工作细腻,她却很高兴,因为多学了一招随时可能用得上的技巧。 要说白雁的优点,就是这种积累的恒心,她可以从每个人身上学到些优点、长处,并且让对方悄然不觉。 在赛英部门里做实习生其实不难,因为赛琳娜是个好老师。她没架子,对人和气,讲解时细致、耐心。 比如说在别的部门那里规矩是不允许实习生旁听会议和面试的,赛琳娜却鼓励她参加,这无疑为白雁增加了近距离观察和了解猎头实际操作的机会。 赛琳娜身边有三个助理,徐丽(瑞秋)、朱茜(桑妮)和新来的何春霞(凯特)。 其中最得力的要算跟她最久的徐丽,就是那个当初来沃尔夫办公室接收白雁的高个、说话极爽利、做事很严肃的大姐。 她在部门里负责新人和实习生管理,别看她是高级助理级别,可正经是白雁的直接领导。 渐渐地白雁才弄懂,智亚的助理和别的猎头公司不大一样。 在其他猎头公司助理是底层工作者,经过业绩考核混到资历然后升顾问。但在智亚,助理可以选择业务通道晋升顾问,并拥有客户开拓(bd)的权力,甚至朝着合伙人的位置攀登,就像许静现在这样; 而另一种助理则专注于寻访和人才维护,接受部门经理指派,或者长期,或者按项目和顾问成为搭档,负责寻访、沟通并完成推荐报告的工作。 后者专注对求职者提供服务和寻访,不会把精力用于甲方客户的开拓、维护,就像大苹果乔东燕现在做的。 前者往往素质高、学历好,做过猎头或甲方有一定招聘基础经验,又或者在以往工作经历中拥有相当的人脉积累(如当初赛琳娜入职时)。 后者往往是缺乏漂亮的学历或背景支持,或者本人形象、谈吐举止不适合面对甲方等其他原因,但在寻访及人选交流上比较擅长,本人意愿上又期望继续留在公司从事猎头服务的情况。 这三位里小何还未过试用期不算;徐丽属于前者,她的业绩、能力其实已经进入可以被推荐做比助理更高级的“助理顾问”的阶段了,通常这个阶段是三到十二个月,其间为公司谈下新客户即可转正为初级顾问; 而朱茜因为年龄较大,而且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经常出差,所以只能选择继续做压力稍轻的助理岗,成为乔东燕那类的高级助理。这样,徐丽和朱茜就成了白雁悄悄模仿的对象。 赛琳娜不知道白雁把这俩人当成了坐标,只是纳罕,这个不吭不哈的陕西女生虽然来得晚,但进入角色快。 一个月功夫就没了刚来时那愁苦的样子,反而让自己有些诧异和惊喜。她嘱咐徐丽要多关注白雁,觉得这也许真的是棵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有一次,通过老客户的介绍,赛琳娜认识了做跨境鞋帽电商的亿林科技创始人年小曼,于是邀请她来公司做客。 年总莅临这天,消费品部门出动了相当豪华的阵容,赛琳娜带着徐丽、朱茜一起迎接客人。而对方竟也极重视,不仅年总本人亲自出场,还带来了自己的副总裁关云海。 大家分宾主落座,关总先打趣道:“先是没想到贵司会在这么高档的写字楼里,然后没想到有这么多美女来迎接。我以为猎头都是在公寓里租房的西装男,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众人一笑,“关总既说对了,也有误解。”赛琳娜解释说:“确实大部分猎头会租公寓楼,因为达到智亚这样规模的很少,九成属于二十人以内的小微企业。 不过我们猎头这行业从业人员里女性占比本来就大,甚至整个人力资源服务行业都是如此,男士确实少。在本公司女生和男生大概是二比一的比例。” 这时负责接待的白雁端着盘子进来给客人上茶。蓝瓷茶杯刚放到关总面前,他忽然抬手拦住说:“哦,抱歉,我不喜欢喝茶,你给我拿杯冰水吧。” 大家一愣,年小曼面带尴尬:“不好意思没给你们打招呼,他这个人呵性子急,总说茶水烫没耐心等它凉下来,所以从来不喝茶都是直接喝凉水。” “这……。”赛琳娜觉得可惜,好不容易打听年小曼的口味搞来的黄山高级贡菊,每朵泡开都有八厘米大,没想到有关总这出。正想让白雁换掉,忽听这丫头自己开口了。 “您放心吧,这茶是提前泡好又试过水温的,温度刚刚好,保证您入口不觉得烫。再说都入秋了,喝冰水多伤脾胃呀。 您刚从外面进来,运动过后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拿冰水一激会引起炎症。现在身体好扛着没事,时间长了积累到将来肯定吃亏。 要不您尝一口,不喜欢我再帮您换凉白开,行吗?” 众人一愣,年小曼惊讶地侧脸看了这小姑娘一眼,又看向同样惊讶的关总。只见他带着笑意看看对方,打开茶杯盖子,果然没有腾腾的热气,却是滤掉茶叶只剩菊花的茶水,明亮地带着清香,映托出绽放饱满的花朵。 俯首呷了一口,不禁点头:“嗯,果然好喝。既不烫嘴,而且香的很,让人舒服。不错!谢谢你,用心了!” 年小曼也端起杯子尝尝,白雁在侧后轻声道:“知道您喜欢菊花茶,这是我们经理特意准备的,希望您喜欢。” “很好,很好!”年小曼满脸笑意,对赛英点头:“让你费心了。对客户能体贴到这样程度,我相信你们服务也是一流的。” 关总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回头找时,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出了。 “你们这是从哪请的服务生,哪家公司的?”他轻声问斜对面坐着的徐丽。 “她是今年新来的实习生。”徐丽抿嘴一笑,同样轻声回答:“来得时间不久,有唐突的地方您多关照。” “哦,好、好!” 看着关总讶异的表情赛英感到满意,同时她也暗自惊奇。这丫头从哪学的?平时不出众的白雁让她刮目相看。 难道自己从沃尔夫手里抢到的这最后一个实习生,竟是个意外之喜吗? 白雁自己在门外暗暗吐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学来的技巧还真管用了,而且看来效果还不错!这说明,所有学徒的成功之路,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给她一个鼓励,白雁开始越来越多地注意身边周围前辈们的言行举止。 逐渐地,遇到事情她习惯了不是说:“这没什么,我也会!”,而是思考:“这件事要是我,会怎么做?” 一张白纸画什么都容易。信笔涂鸦还是艺术创作,胡涂乱写还是添彩增墨? 对人生的描绘之笔其实就是自己做事的手、行路的脚,哪有那么多贵人相助、红尘知己呢? 白雁虽然初出茅庐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但好在一颗进取的心促使她放低自己,学习他人。她本能地察觉到通过这学习让自己汲取所有人的养分,然后自己就自信、成长了。 摆脱家庭束缚的渴望,和不愿回到县城里过一辈子的决心,居然可以让一个尚未毕业的女大学生取得如此的进步,以致她的好朋友很快就发现,近来这个安静、少语的女娃娃,在各位领导的口中出现她名字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白雁,你帮我个忙成不?” 刚进公司大门,艾米回身拉住白雁,轻声问她。 白雁很奇怪,惊讶地看了艾米一眼,赶紧回答:“艾米姐太客气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尽管吩咐呗。” “你先别去工位,打完卡直接找朱晓茹,让她告诉魏总,到公司后立即来莎莉的办公室。让她嘱咐大魏,不要着急、不要跑,像平常那样沉住气,走过来。”艾米说完,看着白雁的眼睛:“记住了?” 白雁很兴奋,心“咚咚”地跳,因为她意识到艾米这么做、这样说,肯定涉及了某些公司达到一定层次才能知道的事情。 满电梯的同事艾米没有找,单单托付给自己,这有着某种特别的含义。她们在认可我了,她高兴地想。郑重而严肃地点头答应艾米说:“立即来,不要跑,记住了!” 1.11 好闺蜜谁买 许静默默回到座位上思考,周围同事知道她正烦恼,没人来打搅她。 她反思了自己的整个思维和行为模式,发现自己一直在围绕“面部识别”和“销售团队第一负责人”这两个定义打转转。找的对象不是当前面部识别公司的高管,就是刚刚离开这个行业的人选。 等等,这里边好像有个盲区。 许静赫然想起,虽然自己曾经做到专卖店店长,也可以算得上负责过店面销售工作,可……自己真的明白什么是“销售第一负责人”吗? 企业销售是不是和店面不一样? 他们的关键词有哪些,关注点是什么,核心在物流周转还是营收毛利? 店面销售许静是熟悉的,无非涉及流转率、平米绩效、人均销售这些东西,可这不代表她也能明白企业销售呀。 更别说上市公司的销售第一负责人了。坏菜!许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根本没涉及过的领域里瞎忙和。 用师傅的话讲:白忙了!这难道是人家不愿意多聊,找话敷衍或拒绝自己的原因? 其实人家字面背后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看小妞,咱俩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多事看来你还不懂啊!”或“你业务上这么浅,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那可怎么办?这个时候退后是不可能了。 许静觉得她能感到别人看自己背影的目光,只要一退后,估摸她身上“不行”二字的标签就接不下来啦!那……我不懂,还不兴找个懂的人问问么?她忽然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抓起手机打开吴芳的微信。 “姐,今晚忙吗?” “还好,怎么?” “想钉钉了” 吴芳沉默了一阵,回复:“我去幼儿园接上娃,晚上一起吃饭!” “好嘞!” 吴芳很好奇许静做了猎头以后的情况,一见面就拉着她问东问西,仿佛想剥开外壳看看她是否完好无损,又或者确定她尚且出污泥而未染? “你是说那个大魏他一点都不管你,完全放手?”吴芳惊讶地问。 “是呀,按说他该像你当年那样来过问、纠错、查看、监督,可他没有,就早上来打个招呼聊两句而已。”许静说。 “咦,这倒新鲜。” 吴芳摇摇头,她俩吃过饭后,坐在大厦三层的儿童乐园外看着小钉钉在充气滑梯上兴奋地上上下下,吴芳和女儿招招手,说:“你那个师傅应该是比较相信你的能力,或者想让你先跑着,看你自己能跑多远吧?” 她仔细看了眼许静:“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有那么种……疲惫的感觉呢?” “天天自觉自愿地把自己搞得高度紧张,能不疲惫吗?只有五天了,可我连一个靠谱的人选都没找到。业内在职的、刚离职的都快找遍了,再找就只有那些小公司,或者得业外去看才行。” 许静苦笑:“苦闷啊,所以今天找你来散散心。这样下去,心里没个着落。” “我刚才听你说了半天,觉得你还是没拿准销售管理岗的脉。”吴芳忽然说。 许静眨眨眼,问她:“这话怎么讲?我就觉得企业销售和以前在店面应该是不同的。” “肯定不同啊。”吴芳笑了:“我刚开始做也没觉得,那时候胆子大就闯呗,反正领导信任。后来发现不对了。 你瞧,咱们在店面那是‘坐商’,等着客人上门。你主要关心陈列、库存、周转、物流这些问题。 可是做企业销售不是这样了,你得自己去开拓客户。businessdevelopment,简称‘bd’,是企业销售的基本功。能bd才能做到销售的高层次,否则只好天天给别人打下手。这更像是‘行商’。 行商要考虑的除了开拓市场,还有客户维护、成本损耗、贸易物流等等。坐商是零售的话,行商则为批发。 咱们以前做高端服装就是店面零售,那肯定是面向终端消费者的。但企业销售可不一定,可能是消费者,更多是面对渠道。 也就是说,店面零售处于物流的终点,而企业销售多数是在途中,少数是在终点。所以店面的核心工作围绕着消费者的体验,可企业销售更多关注供应链的控制……。” “哦,原来如此啊!”许静恍然大悟。 “所以,如果你找企业的销售负责人,上来问人家‘人均产出多少’,对方会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开商场,干嘛这么问?” 许静垂头,一副羞愧的样子。“那、那怎么办?要不我找他们重新聊一遍?” “算了吧!”吴芳搡她一把。 “可是,我几乎把这行里的大厂都问过了呀。不从他们当中找,那只能往业外去看了。” “业外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吴芳想了想说:“本身这东西就属于新事物,目前行业很窄,可选面不大。 这个汉河应该也能理解,同行有多大难道他们不知道?应该没有给你这方面的硬性规定吧?”“那倒没有”许静赶紧说。“不过,这寻访面可太大了,总得有个方向才好,不然小妹岂不是要累死在这五天里?” “先找电子、电器这类接近的行业呗。而且,你不能看到个销售就抓过来问一通,那真要累死了。” 吴芳开导地说:“你瞧,销售和销售不同,卖优盘和卖主板的差很多。 同样出货一个亿,前者出货数量可能是后者的十几甚至几十倍,你得考虑甲方产品和价值,然后看有哪些产品是和汉河的产品定位、客户定位比较接近的,只需要和这类企业的人选沟通就行了。” “嗯,这个我发现了,其他顾问也是这么说的。”许静点头:“另外师傅总说我找低了,层次不够。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企业销售怎么才能看出高低来,销售负责人的人选如何区分他的能力是一般还是不凡呢?通过业绩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嘛……。”吴芳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说:“要看从什么角度说了,企业规模不同,产品不同,客户不同,对高级销售负责人的评价标准也不同。不能单纯看销售额,因为卖口香糖和卖电脑你没法比,它不在一个级别上。 虽然卖东西的方法都差不多,无碍乎经销、直销这些,可十万箱口香糖的价值怎么也比不上十万台电脑吧?卖电脑呢,又不如卖时装。 就说你师傅喜欢的杰尼亚男装,一身下来最少也要一万五六,那可比电脑贵,而且利润也高,店铺环境也极好。 所以要同等规模、同类产品和近似客户群体的企业之间,从团队收入、毛利率、利润比上才可以可以比较出高低。” “要这么说,那倒可以理解。”许静眨巴着眼睛似有所悟地:“人家汉河做面部识别系统,软硬件下来可贵呢,听说地铁用的闸机一套下来,光硬件就要两万。 地铁各出口少说需要放四、五套吧?加上软件、培训费、维护费、升级费,抵得上多少台电脑了? 而且朱总产品线里有一部分还采用了洛可可的工业设计,人家追求的是高级、是时尚、是潮流,他的目的就是要做行业里的杰尼亚啊!” “洛可可,设计闸机?”吴芳也惊讶了,眼瞪得溜圆。 “嗯,银色拉丝,带摄像头的平板小屏幕,防撞的边角弧度设计,可漂亮了!” “这个朱总有意思。”吴芳想想笑起来:“如今市场上人脸识别产品属于稀罕物,他这样做应该有更深的意思,不但提高了自己的形象,而且还给其他竞争者树立了难以模仿和超越的榜样。” “你倒理解他,他手下可不这么想,都暗地说他老糊涂了、瞎花钱呢。” “他的销售总也这么说?” “高总嘛嘴上不说,但行动很诚实。据说产品上市以来一年也就几百万的销售额。他心思还在老产品上,对人脸识别就抱怨什么不熟悉、不好卖、市场冷淡等等。” “那都是借口!”吴芳摇头:“虽然新生事物需要市场培育的过程,但任何产品只要存在就有道理。 除非它根本没市场或者那市场需求是虚假的,否则一定能卖!我猜朱总不会那么傻,连市场都没搞清楚就花大代价设计、研发、生产吧? 估计这高总是没理解朱总意图,不了解产品和市场需求,还可能缺乏商品的销售方法和渠道,抱残守缺不肯接受新事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眼界、胸怀、学习和接受能力、开拓进取能力,算不上是个合格的销售管理者。 你问什么是好销售或者高级的销售? 我个人觉得,应该是那种什么都能卖、看任何商品都可以判断出利润和市场关系,然后瞬间想象出自己发挥的空间的人。 或者换个说法,是看到商品,经过了解和判断能够知道其价值是否值得自己拼搏,并且因为即将获得的利润和回报两眼可以放光的那种人。 至于卖的是什么,口香糖还是带面部识别功能的闸机,那是次要的。 重点在于对产品、市场、利润、回报的敏感度,以及对自己手头人脉、渠道、供应链、营销方法合理运用的想象、把握和控制的能力。 优秀的销售管理者,其实团队业绩只能做参考。 以我的体会,业绩和不同人的努力、付出有很大关系,但更多和我刚才说的这些软性素质有关。 身为销售团队的管理人员,需要具备一切销售所必须具备的优秀品质。 比如我们经常笼统地称做‘销售感’的东西。无感的销售即使十分努力,恐怕也做不出带感销售的一半业绩来,而且越做差距会越大。 无感销售会把任务恨得牙痒痒,而带感销售比较轻松甚至可以超额完成。 同样,无感的销售团队管理者与带感的相比,其团队对产品核心竞争力的理解、信心、竞争意识,乃至最终的结果都会相差很大。 这就是差距,也就是你说的普通和高级的区别吧?” 这番话说得许静连连点头,满脸敬仰。心想果然是销售总监了,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想到这里便又问:“你上次说人家答应给你升职,把那个‘副’字去掉,兑现了没有?” 这时小钉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喊她妈妈讨水喝。吴芳取出她专用的小水壶递过去,看着女儿卖力地喝着,笑嘻嘻地回答:“兑现啦,立了功他们总得有点表示嘛。” “立什么功?” “咳!”吴芳从钉钉手里接过水壶,嘱咐她两句,等孩子跑远了,回过头来说:“帮公司要了笔四百多万的欠款。” “怎么回事?”许静好奇,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应该轮不上吴芳亲自出马才对。 “有个南方的公司。”吴芳平静地说:“刚去bd的时候我和老板很说得来,两家一直合作得不错,他几次请我去家里吃饭做客,慢慢就熟了。 我和他儿子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那小家伙肥肥的可好玩,就是天天父母难得陪,所以特黏人。今年初突然他家开始欠账,超期半年后我们派人几次三番去催都没结果。 于是我自己登门拜访。他知道我是干嘛去的,说我现在没钱你白来。 我说我也体谅你,咱们合作挺好,我想你也不会赖账,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钱的时候能第一个还给我们公司。 他说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我就开个玩笑说:那要不,我把小老虎抱走带他回去玩几天,等你款到了我再把他送回来,这样我对领导也有个说法。 他撇嘴说我是他爹,你算哪壶,他怎么可能乖乖跟着你走? 我就问小家伙说‘老虎,阿姨带你去北方玩好不好?’那娃说‘好啊、好啊!’。” 讲这里吴芳突然不说了,“格格”笑着看许静。 许静睁大眼睛:“他居然愿意?” 吴芳叹口气:“跟着他爹有什么趣?反正也是成天把他丢给保姆,连打个招呼都少见,孩子慢慢就没感情了。 可大人不同啊,他爹听完立马脸就绿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三天以后款就回来了呗。” “哎哟我的天,真没想到你还会来这手!”许静抚着胸口眼睛依然睁得老大。 “经历多了呢就知道要留一手。没经验的销售当然想不到优质客户也会赖账,但我必须能做这个设想,否则公司雇我是做什么用的,因为我比他们长得好看人家就必须听我的吗?瞎扯!” 吴芳不以为然地摇头,忽然听到女儿叫自己,忙朝她挥挥手。 许静单手托腮,侧脸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心里生出个念头来,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认真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行! “想什么呢,被吓到了?”吴芳见许静不吭声了,推她一把,笑道:“不过这种招数不能轻易使,遇到心眼小、做事狠的,弄不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看人下菜碟,还要拿捏好不能玩脱了……。” “姐……。”许静轻轻叫,可又没继续说下去。 “什么,什么?”吴芳伸手点她额角:“死丫头,你想啥呢,要把我卖了是不是?” 许静“嘿嘿”地笑,赖皮地抱住她胳膊轻轻晃动:“姐,你看我入行也不容易,你就……舍生取义,要不,奋不顾身,救小妹一回呗?” “好哇,原来你这个是鸿门宴,还是我自己掏钱!” 许静连忙道歉,叽叽咕咕做了许多哀求,大意是自己老是找不到拿得出手的人选,眼看“大限将至”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没办法了才想试试把闺蜜请出来凑个数云云。 终于吴芳叹口气说:“念在你这么诚恳,而且那朱总也算是个有趣的人,也罢!凑数就凑数呗。再说了,还不知你那个师傅看不看得上呢。” “那说好,如果我师傅看简历点头了,你可得真的去面试!” “傻丫头!”吴芳又点她一指头,咬牙说:“我要去面试,就和那朱总狠狠地要个高价,叫他赔我今晚的损失!” “啊?”许静咧嘴,心里计算下吴芳现在的大致收入,顿时觉得有点慌:“你、你、你今晚的损失,好像没那么大吧?” 话虽说得狠,吴芳还是很快把自己简历做好发过来。许静依托她的简历做人才推荐报告,她做得非常专注和认真。 不仅因为这是帮自己的好闺蜜做事,而且她心里知道,除了吴芳长得漂亮、硕士学历,还有目前从事电子行业,拥有良好业绩之外,其实她对于面部识别也是门外汉。 据乔苹果分析,非业内人士推荐往往会被质疑业绩和学习领悟的能力。许静需要在这方面做足功夫,才敢把吴芳的资料呈现到魏东桌前。 她还需要提供些资料,让吴芳充分了解汉河的现状。 当然,人家也不傻,吴芳答应会同时学习面部识别相关的知识,并且从私人渠道等各个角度调研汉河公司以及朱总本人情况,为可能到来的面试做好准备。 1.10 实习生们 这届毕业生人数比往年有不小增幅,校招的时候居然很多人都愿意尝试猎头工作。 看着别人把实习生一个个领回去,赛琳娜有点儿眼馋。年初沃尔夫统计实习生需求那会儿她对此没上心,现在看到朱晓茹她们几个的表现,有点后悔了。 以她的本性是不太乐意去沃尔夫那里开口讨要的,可再不去只怕连汤水都抢不到啦! 赛琳娜本名叫赛英,呼伦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她今年三十二了,和公司多数同事不同,她可在一家大型百货公司里正经做过两年人力副总,属于中高层职务干部呢。 凭借甲乙双方的经验,她得以较快地适应猎头工作,在很短时间里便晋级高级顾问。如今已经是消费部门的负责人,下面管着二十五名顾问和七个助理了。 消费品不是大部门,她也不缺人手。但赛英观察发现今年生源素质普遍不错,真有几个值得培养的苗子,便后悔对这个事情没重视。 好歹让沃尔夫给自己留一个,说不定能带出个好帮手呢?听说学生们陆续被人领走,赛英不由得焦急起来。 她打着别的名义若无其事地“路过”沃尔夫办公室,没见到本尊在屋里。 然后转了一圈又溜达到互联网一部这边,瞧见陈兰正伏在隔音板上同某个助理说着什么,等了几秒钟抽空上前搭腔:“兰花儿叔,你忙哪?” 沃尔夫浑身打个哆嗦,眯起眼来狐疑地看她:“无事献殷勤?怪哉!” “瞧你说的,有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打个招呼还不行?” 沃尔夫头摇得如拨浪鼓:“少来,你我才差几岁?这声‘叔’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吧,有何企图?”他说着起身离开那助理,慢慢走到廊道上。 “真别多心,就打个招呼。看你这些天忙着分配学生,好辛苦的样子。”赛英笑吟吟地,一脸人畜无害。 沃尔夫似乎突然听懂了,他点点头:“是啊,好不容易‘基本上’都分出去了。” “基本上,这……怎么讲?”赛英朝他眨眨眼。 沃尔夫避开她的直视,清清嗓子,说:“只剩下一个最难的。”他用余光瞟眼对方,见引起了她的关注,心里感到满意:“这姑娘主意有点大,小自卑,总拿不定主意。好处是踏实、实干,模仿力很强,属于看到什么就要一门心思琢磨出来那种。” “哦?”赛英眼里放出光芒:“那,这姑娘你打算给谁带呢?” “没想好,”沃尔夫做沉思状:“一般人不行,得找个有耐心,没架子的。”赛琳娜指指自己,“还得能容忍,为人大度。”赛英忙点头,“又必须好为人师……。” 赛琳娜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下,感激地说:“真是太了解我了。我这就回去腾工位,一会儿让我助理瑞秋来找你领人!” “哎、哎,你着什么急?人还在西安,她明天才来报到呢!”陈兰在后面叫着,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人,他本来就觉着放到赛琳娜那里合适,就等她自己忍不住跑来伸手。这下便宜了自己,正好卖个面子。以赛琳娜之豪爽,一顿烤肉至少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个响指为自己叫好,却看到周围员工们诧异的目光看来。 “看什么,很清闲呀?”他瞪起小眼睛。众人忙低下头去。 “哼!”陈兰扭身去找大魏。瞧瞧,实习生人家可都抢着要呢,这笨蛋居然闹着要把人退回来,真不识好人心! 没法子,这小子如果坚持不要,只好把小姑娘先领回来,留在自己或者朵拉身边学着做人力行政了。 “大魏呀大魏,这可不是咱不仗义哟!”他边想边朝魏东办公室走,可没料到,这么会儿功夫,大魏又改主意了。 “啥?不想让她走了?”陈兰站在魏东面前,一头雾水。 “嗯,我和她仔细谈了谈,这姑娘性子有些柔,但悟性还好,手脚也快,所以刚才和苹果商量了这么个结果。你说人家来都来了,这要再推回你那边,多伤小女生自尊呀?” 魏东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对他解释。 陈兰眨巴眨巴眼睛,深深吸口气。 他本想再怼两句的,但转念一想反正不用自己再操心了,他愿意留这孩子倒也不错,便款款地转了身子,慢悠悠地朝背后丢下句:“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啊,从今后这姑娘就交给你了哦。” 说完拍拍小手,似乎这事儿已经和自己干干净净没了关系的意思,然后莲步轻移,一溜烟地走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魏东回头,疑惑地问正暗自叹息的乔东燕,“这里没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兰花儿这是给我下了个套呢?” 朱晓茹很高兴,领导终于不再赶她了!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终归结局还算不错。 实习生们结束了新人培训课程,沃尔夫安排所有实习生周五按传统习惯去“清溪”餐厅聚餐,她和大家一样开心,举起杯子大方地介绍了自己、部门和领导的情况。 这时终于找到些信心和归属感,自己看来并不比其他人差! 今年这批实习生拢共三十多名,来自各个知名高校,被分配到哪个部门的都有,大部分已经上岗近半个月了。 只有去消费部门的那个叫白雁的瘦高女孩今天才赶来报到。大概是和大家都不熟悉的原因,晓茹看到她正呷着玻璃杯里的果汁,默默地待在角落里。 “我听说你叫白雁,是燕子的燕还是大雁的雁?”朱晓茹主动坐到她身边问。 “大雁。”那姑娘平平淡淡地回答。餐厅的灯光下看去,她肤色微黑,面部有着稍显峻削的线条。 干巴巴的回答让社交经验并不丰富的朱晓茹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正有些尴尬,白雁忽然问:“你是自己乐意来的?” 朱晓茹错愕,她点点头,微笑着反问:“难道你不是?” “我搞不清自己要干什么、合适做什么。“白雁撇撇嘴:”陈总他们搞校招的时候我想请教他,然后就被他拉壮丁了。 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这猎头到底是做啥的,我的工作是什么?你们都参加过新人培训了,我来得晚,啥也不懂哩。”白雁愁眉不展地低头回答。 还有这样的?朱晓茹觉得自己来公司以后大开眼界,却未料还有人会这么想。 她想了想把手轻轻搭在对方胳膊上,轻声安慰说:“我刚来时也不太懂,不过有师傅、有公司那么多前辈,你想知道什么问他们就好,很快就都明白了,不用担心。” “要是我问东问西,会不会讨人嫌?人家会觉得这丫头很烦,啥也不知道。” “不会。”朱晓茹安慰她:“这里前辈都很和气,人家知道咱刚出学校是白纸,不会和你计较的。 再说不是还有陈总的新人培训嘛。你来晚几天,得赶紧找他商量把课补上。那培训里把你的疑问都讲到了,听了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白雁叹口气,说:“其实,我叔是想让我去他公司做人力的,可听说这猎头和人力其实不一样。” “嗯,课上教员也说了,做过人力的做不了好猎头,可做过猎头的出去都能是不错的人力。想来猎头应该更厉害些。”朱晓茹拢着额角说。 她也只是复述,还不大明白懂这句的深意。 这时,别的同事叫她们过去照合影。晓茹忙答应着,拉起白雁边走边小声说:“没事,你放心。这么多同届同学,大家都会帮你。混熟了,朋友自然不会少!” 大家照合影的时候白雁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到中间去,朱晓茹右手便站了个头发微黄的女生。那姑娘向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额叫马肖萍,生肖的肖。” “哦,我叫朱晓茹。”晓茹略带惊讶,这还是第一个主动和她自我介绍的同学。“听你口音……西北的?分在哪个部门呀?” “额是宝鸡的,现在在互联网三部。”拍照结束,马肖萍叹口气:“看你多好,额们只能从下头做起,不像你,一来就跟到领导,日后吃不得亏。”她羡慕地说。 朱晓茹觉得好笑,她拍拍马肖萍的手背小声说:“别逗了,你难道没听说‘伴君如伴虎’么?那说不准我还比你们多挨骂呢!” “噫,你可不知,”马肖萍咧嘴:“额那个师傅成天朝额瞪眼睛、发脾气,不是说哪里做错了,就是嫌额笨,最后没得说了哩就讲额口音重他听不懂。 好在从小被额大揍惯了,他骂额听着就是。好不容易进来这样高级的办公楼,想赶额走也没恁容易!” 朱晓茹忍不住抱着她肩头“格格”笑出声来。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娇小的女生,居然骨子里这样硬气,蛮有趣的,让自己刮目相看。 照完相想起刚认识的白雁,想把她也介绍给马肖萍认识。略一寻找,见她重又回到刚才的角落去了。 唉,这是个话不多,有点忧郁性子的。前后脚认识两个人,虽然同龄,但性格差异好大。在公司里时间长了,往后要见到、要认识的人还多呢! 她记起那天魏总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心里一动。 那天她回答魏东说:“既然这么多人能留下来,那我肯定可以。至于我不懂、不会的,您一定能教给我、指导点我。总有一天我会做得更多、更好……,比东燕姐还好!” 嗯,看来不服输的不止自己,即使明白公司不会把所有人都留下,那留下的里面必须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说易行难呀! 每天应付魏总就已经让朱晓茹手忙脚乱,还要适应沃尔夫的各种训练和要求。 从咖啡里放多少豆多少奶,到接待客人茶水必须用入口的温度;从各种文档的格式,到下班后桌上不留片纸的要求。晓茹真是服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琢磨得这么细呢? 当然,做学生的时候老师可没告诉她,原来上班做秘书还有这么多讲究,以为不过是记录、发送、查收三部曲,最多订个机票、酒店什么的。 还好有东燕姐和朱莉姐的拾遗补漏,不然晓茹简直不知自己会出多少次“事故”级的错了! 等等,朱晓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的是魏总的“实习秘书”,可怎么别的同学都去的是业务部门是“实习助理”呢? 晓茹的存在对许静来讲求之不得,因为她终于可以把秘书该干的活儿交给小同学,自己全身心地集中到汉河项目上来啦。 奇怪的是魏东从来不催促,也不着急。 这家伙每天到她工位来晃晃,问问有人选没、有问题没、有烦恼没,然后就消失了,留下许静一个人继续在找人、电话、失望和咬牙中不断轮回着。 终于,许静怒了,她在新的失败中爆发,拍案而起! “你没事吧?”乔东燕心有余悸地从前边工位上起身,回头来摸着自己心口颤声问。 “我受不了了!”许静怒气冲天地缓缓抬头:“这家伙完全不听我说的,给句‘面部识别没有未来,还是算了吧’,然后直接把手机挂断了!这是什么素质呀?” “嘁,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想做猎头、做大客户?”波特尔话音刚落,对上朱茵恶狠狠的目光,马上装作无事,扭头找陆大祥去了。 他身后传来赛琳娜的警告:“波特尔你注意,怎么老是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 虽然许静是直属大魏个人的,但工位却和赛英的部门连在一起,因此作为经理级管理人员她必须发声,阻止这种影响内部风气的行为。 听到这边动静温蒂及时跑过来,自从图书馆相识她俩的关系迅速拉近,她将许静拉近茶水间听她抱怨了足足十几分钟。 温蒂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在倾听,随后问她:“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 “五天。”许静没精打采。 温蒂沉默了下,拍拍她胳膊:“亲爱的,我觉得你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用一种固定的方式寻访啊?” “寻访还有其它方式?难道不是制定寻访策略、路线图、收集联络方式、打电话或者电邮联系确定意向这些吗?”许静错愕地问。 “这些当然对,但它们是标准工作模式,所以沃尔夫也是这样教你们的。” 温蒂保持着微笑:“不过这不代表它是唯一的、且只能用这种方式啊。谁也没规定只能如何如何对吗?别忘了咱们猎头需要的不光是勤勉,还有灵活呢。 亲爱的,我建议你今晚休息下,换换脑筋。也许睡一觉后,明早阳光照进来就给你个惊喜,你就找到新的方法或者新思路了。总之,我不建议你钻牛角尖,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事方式呵。” 她声音不高,却似在许静脑子里“啪嗒”打开了一盏灯。她呆立在那里,甚至都没察觉温蒂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啊,谁也没规定我必须怎么做。这就像当年在学校里解题,做不出来的时候,为啥不出去放个风、透透气?或者找个解题高手请教下呢?” 1.9 大魏的教学 当温蒂和陆大祥私下讨论自己未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公司里有股暗流已悄悄涌动。 似这般的暗流一旦出现,即使它们尚在深处,表面看去平静如常,但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人们注定卷入其中。沉浮、翻滚,吸纳、排斥,不管怎样都无法安生了,因此大家心怀忐忑,人人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真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不过这一切对许静来说就当没听见,她是喜欢八卦,可并不包括这类。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许静现在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理会距离自己那么远的事情? “周先生,你到楼下了?好,我马上下去接你。” 许静一路小跑,新来的实习生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她已经推开了门:“大魏,那个光谱智能的周总我给你约来了,他在楼下,我去接一下。”她兴奋的语气里带着颤音。 魏东叹口气,他正为自己办公室的陷落生闷气,没想徒弟又这么不争气。 他瞪起眼来用手指敲着桌面大声斥责:“规矩、规矩,说好的规矩呢?进来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许静这才想起还有“规矩”这回事,忙吐吐舌头退出去,敲了门。厅里面叫“进来”后再次开门进去:“师傅我……。” “知道啦!”魏东不耐烦地打断她:“姓周的已经到楼下,你慌个什么?作为专业人士该稳如泰山才对!” 他说着起身走到衣柜边,开了柜门回头继续教训:“多老远就听见你吼了,至于吗?你和前台预约好会谈间没?准备工作都没做你激动个啥?先下去接人,别让他等太久,房间的事情……。” “我去前台问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 魏东正要再次发火,忽然觉得不妥,只得压住了喝声:“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瞄了眼憋着笑的许静:“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许静扭头赶紧溜。魏东一把从实习生手里夺过杰尼亚:“我没有让别人伺候的习惯。” 说完看看尴尬的小姑娘,一边问:“你叫什么来的?”一边迈步往外走。 实习生在后面追着:“我、我叫朱晓茹,英文是瑞塔。”后半句时魏东已经大步走远,小姑娘委屈的声音几不可闻。 乔东燕忙过来拍拍她后肩:“没事、没事,他还没习惯,慢慢就好了。” “我觉得他不需要我。”朱晓茹皱眉说。 “别说傻话。”乔东燕拍拍她顺滑的头发:“如果他不需要,领导为什么分配你过来?难道人家做上级的是傻子?” 朱晓茹不好意思地笑,乔东燕继续说:“当然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你,他把自己安排得也还算妥帖。 所以晓茹你要记住,一个人能留在公司里做下去,不是因为别人需要你,而是因为你对他人来讲有留下来的价值。” 朱晓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看着走开的乔东燕。 没想到这个长相平庸、胖胖的大姐居然说了句这么有哲理的话,这使她对公司充满敬意,也对apple大姐更加亲近了。 魏东走进会客间的时候,许静站起来向他介绍:“这位是周总,这是我们合伙人大魏。” “你好、你好。”周先生热情地伸出手来寒暄:“幸会,我是周伟成。” “魏东眼睛稍稍眯了下,露出微笑示意对方坐下,先开口道:“周先生辛苦,今天请你来面谈一下,请随意些不用紧张。我只核实下几个小问题,不必当成面试对待。” “好的、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尽量配合。” “周先生目前可带团队?” “是的,现在有二十多个人。” “哦。”魏东点头:“那么团队业绩目标怎么定的,每年达成率多少呢?” “我们团队今年业绩目标是八个亿,每年达成率都在八成左右,最好的一年是110%。” “那还不错。这八个亿是谁定呢?” “呃……,一般都是人力给我们的数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算出来、根据是什么。”周先生苦笑。 “哦?绩效目标不是业务部门和人力一起制订?也就是说事前你们并不清楚吗?” “我们体制是这样,我上面还有一个责任副总裁,销售战略、计划是他负责。每次绩效目标都是他和老板商量之后,再通过人力分配给各销售部门的。” “明白了。”魏东点头:“那贵司和你同级别的销售总监有几位呢?” “嗯,我们按产品线分,每个产品线设一名销售总监,总共有四个销售部门。” 魏东又接着问了三、四个问题,然后感谢他今天拨冗来访,并说如果需要约到甲方现场面试,会让朱莉通知他等等。大家依旧友好、热情地握手,然后由许静送周先生。 在电梯间朱莉再次表示感谢的时候,周先生突然说了句:“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汉河这个盘子我不见得能接得下来。哦,我是从大魏的语气里感觉出来,他似乎对我不是太满意。” “您太敏感了吧?”朱莉微笑。 “不、不,我,说真的。我不知道……,看大魏的意见吧,他如果觉得可以面试,那我乐意试试看。” 魏东还抱着双臂坐在会客间里。他抬眼看了下许静问:“怎么,他说什么了吗?” 许静把周先生的话复述一遍,不解地问:“他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往回缩了呢?” “自己没有信心呗,不过这人敏感度挺高的。”魏东笑笑。 “就是他猜对了,没通过?” “他站起来伸手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如果是个有高度的管理者不会这么做,这是习惯做副手、执行者的姿态。” 魏东看到许静叹了口气,笑着接下去:“你看他们公司年报了吗?他们年营收总共十二个亿,但他说自己团队做八个亿。” “那也许真的就这么厉害?” “如果是真的,另外三个团队只做四个亿。为什么他要走,为什么不是别人走?” 许静愣住了,自己只顾看这个人的业绩,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还有,战略上的事都是那个副总裁在做,那他这个销售总监做什么,是否名不副实啊?至少证明他不是一把手对吧?” 许静把手放在额头上。这是最要命的漏洞! “人仪表堂堂,一米八的个子,学历也是统招一本。但他拿不动汉河人脸识别这副担子!” 魏东说完,把简历资料往她手里一塞,欣赏着她的表情,故作认真地说:“别灰心,进步了一点就有收获,起码行业和业务方向对了。继续找吧!” 许静苦着脸回到座位上,刚才兴冲冲的劲头荡然无存,满满的是失望和挫折感。 乔东燕和一个英文名叫赛琳娜的高级顾问正说话,见状赛琳娜捅捅她说:“苹果,新来的小朋友看来受打击了。” 乔东燕开始还以为她在说朱晓茹,回头一看才发现不是,忙走过来查看,赛琳娜也跟在后面。“怎么了,脸咋拉这么长?”乔东燕问。 “唉,还以为找到一个合适的,可算解决问题了。谁知道是个银样镴枪头。”许静不高兴地嘟囔。 “怎么讲?” “看简历哪里都好。学历、年龄、背景,样样符合要求。可被大魏一通问题问下来,才发现其实他业绩不行的,达不到汉河的要求。白白地浪费我这么多功夫!” 乔东燕看看赛琳娜,俩人“扑哧”笑出声来,这让许静更加羞愤难平。 “笑吧、笑吧,笑掉下巴你就可以给乔布斯当活着的苹果了!”她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指,在乔东燕脸颊上戳了下子。 不料两个人笑得更是前仰后合,引得不远处的顾问江茵(艾比)也颠颠地跑过来,迭声问:“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们笑啥?” 听赛琳娜把大致一讲,江茵“嗨!”了一声,手一挥:“这算啥呀,在这屋里的谁没经历过?你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有了这次就不稀奇了。” “你们……都经历过?”许静难以置信。 在不远处的李承庆发出了声重重的“哼”来表示轻蔑,乔东燕昂头瞪了回去,对许静说:“别理他!” “寻访是猎头的基础课,不成功是正常的,你别太灰心。”赛琳娜说。 “就是,我做第一单那会儿,找一个不行,又找一个还是不行。大魏就跳起来说你存心浪费我时间是吧?直到第十一个才过关的,可惨了!”江茵叹息。 “第十一个?”许静惊叫起来:“那可不成,汉河只给了一个月,我哪有功夫没完没了地试错啊?” “所以说呢,首先你自己不能乱阵脚。”赛琳娜告诉她:“其次,要动脑子多想多思考。这条路错了,为啥?有哪些没注意的地方下次就要更小心不能错两次。” 她缓缓说:“沃尔夫上课应该教过你吧?耐心、学习、细致、自觉,这其实不是口号啊,是你前面,我们这么多人走过来总结出来的东西。按这个去做,慢慢来。 虽说这个人不行,可你跟着大魏面试了一趟,好歹也知道他怎么问、怎么沟通,了解哪些点对吧?那以后你是不是自己寻访的时候就可以预先问这些问题了,而不必等人约来见到大魏才知道答案呢? 你刚才也说了,人家只给一个月,如今还剩两周半,可没时间在这里抱怨、叹息或者抹眼泪呀!” “哎,好吧!”许静咬牙:“听你们的,我不生气了,我也没时间生气!”她抬头不好意思地抱拳:“惊动各位大侠实在抱歉,小妹知错,现在我要重整旗鼓……!” “你们呀就别围着她了,一会儿大魏回来还得让她进去检讨原因呢!”李承庆酸酸地甩过来一句。 “波特尔,走开!”三位女侠同时对他那个方向吼道。 魏东却是午饭后才回来,并没急着去安慰许静,只是路过时摆摆手,略显疲惫地说了句:“不怪你,继续。”然后自己进屋。 他刚和韩冬一起用餐,总算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韩冬费尽心思想拉他入自己的伙。可能在他看来魏东是后来的,而且面临上升的天花板,应该不属于对赵唐、孙瑶特别忠诚的类型,如果把他这里打开一个缺口,那么对于自己以后回到董事会掌权后控制公司的经营、管理是有利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魏东视孙瑶为自己入行的领航人,即使他不终于赵唐,可想让他背离孙瑶也是不可能的。至少魏东还不觉得自己是那么没有良心和道德的类型。 不过正如孙瑶的意思,魏东也知道现在不好和韩冬闹的太僵,所以在饭桌上东拉西扯就是不搭韩冬的话茬。 韩冬倒也没抱着一下子成功的心思,所以两人彼此你伸一脚、我去一腿地比划了一中午,倒是够累,但谁也不能说占了便宜。 唯一卫东能够确认的是,韩菊似乎对她兄弟回来掌权这个事情还没拿定主意。 魏东打心里不喜欢陪这小衙内玩宫斗戏,这远比面试三五个人选累多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指点徒弟呢。 他忽然理解赵唐为啥总看上去身心疲惫。见鬼,这种人成天盯着哪里有空子可钻营,就不是做事业的料!老韩总一世英明,不知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晓茹跟他进去,接过脱下来的外套朝沙发背上一放,转身要去咖啡机那边,听他立喝声:“你干嘛?”身上不由地一哆嗦,回头看时,见他指着那件杰尼亚,不禁茫然。 还未等她弄明白,魏东已经自己过去拿起衣服,转身打开衣柜取出衣架,挂好、放回衣柜、抹平整,重新关好衣柜门,这才回头问晓茹:“看明白了?”晓茹不出声地点点头。 魏东在沙发里坐下,使劲搓搓脸。等晓茹端着热咖啡走回茶几前,他才说了句:“那件西装上衣单件卖一万两千元。”晓茹的手明显抖了下,咖啡晃动起来。 魏东伸手接过咖啡,口气缓和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显摆这衣服多贵、我多么有钱,而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任何人、任何物在这个世上都有它的价值,不同价值值得我们用不同方式来对待。” 他指指衣柜方向:“你知道吗?它的每粒扣子,都是用印南海岸产玳瑁龟甲制成,是技工们一粒粒手工打磨出来的。 它不是机械化生产、大工业制造的成品,它包含设计师、店员、剪裁师、缝纫师,还有打磨扣子的诸位技工们的心血,用他们的头脑、技术技巧,用手工伴随着汗水做出来,是值得尊重的、人的作品。 一百元的衣服我们可以随手丢在任何地方,但不能用同样方式对待这一件。” 魏东忽然语气一转:“同理,我们不能像对待普通岗位的求职者那样去应对高层求职者。 譬如招流水线上的技工,你只需要观察对方的领悟力、身体条件,就可以确定他胜任与否。 可是对副总裁这样的岗位,我们得更全面、多维度、多角度地考察对方。学历、性别、年龄之外,还有他的沟通力、领导力、情商、学习力等等,比如领导力,要分辨他适合带七、八个人还是三、五十,甚至六、七百,我们要用各种方式或手段去搞明白、查清楚、找印证等等。 所以……,”他抬头看朱晓茹:“你得明白,猎头是和‘人’打交道的行业,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产品! 它因父母而生,经学校教授知识和方法,在社会上获得阅历与自信,由于经历和环境的不同而千差万别。 我们面对这个产品,没有既定的公式去套用,必须随时随地细腻、精确地调整方式方法,来应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招聘需求。” 魏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世界上没有完全一致的两个人,哪怕他们是双胞胎姐妹。 猎头必须随时准备高度灵活,应对不同、复杂、多变的情况。 我们其实没有时间精致优雅,纵然披上华服,不过是多了件工具。穿杰尼亚是业务的需要,是工作中的见缝插针,但不是猎头本来应该享受的生活方式。” 他苦笑了下:“姑娘,我得和你实话实说。因为做我们这行有来自客户和人选的双重压力,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机敏,不畏失败与挫折,每天实现自我修复,这才是猎头! 这份职业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复杂,最生动、有趣,也最富有挑战性的工作。做得越久、越深入,你会体会无数人性的美好或黑暗,会经历激动与彷徨,也有成就和失落。 每年都有好多实习生来来往往,但留下的不过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而已。 无论你来实习的目的是什么,留下或不留下,现在你都在这里,且不得不面对它。 所以,在你回到工位之后,可以有几个月的时间边工作、边观察、边思考,然后回答自己一个问题:我做好准备了没,到底要不要进入这么个有压力并且复杂而辛苦的行业……?” 1.8 温蒂 “你自己决定吧。”孙瑶停了会儿才回答:“怎么做合适你临机决断。我觉得如果你立即拒绝他,也许我们就少了个机会,再说他还可以去找别人嘛。” “懂了。”魏东轻轻一拍桌面,忽地又皱眉说:“莎莉,赵老大究竟什么意思,我看他最近都不怎么在公司呆着,老是匆匆来去,也不知你俩怎么沟通的? 我还是那个话,要把韩冬的上市计划彻底没戏,必须全体合伙人一起形成决议,给董事会形成一致性的意见和压力,让他们了解到这是我们集体的意志才行。 现在还有不少合伙人摇摆不定,他们都等托尼的话呢,这个时候需要他表态坚决人家才会跟着走,不温不火怎么行? 他不去和人敲定,一旦有见风使舵的,韩冬可能就插足进去和这种人暗送秋波了,那对咱们就是损失!” 孙瑶明白他担心什么。赵唐虽在董事会上表示了对其争取上市路线的反对,并因此和韩冬发生争执,但在公司内部尤其是合伙人层面,他从未公开表示过支持还是反对的倾向。 这当然是出于维护内部团结的考虑,但也使部分合伙人不知所措。如果韩冬获得了董事会明确支持,这些人估计就要动摇或犹豫,将来可能会把手里的票投给韩冬那边。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不能禁止人家为自己的饭碗考虑呀。况且,上市这个口号和股票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可是……,唉! 孙瑶轻轻地摇头:“我和他谈过,但他显得不耐烦,好像很不乐意触及这个话题。 我猜,他是要拖一拖,想着等报表出来了,以今年的业绩数据为依据。才有更多驳斥支持上市派的理由和胜算吧?” “这怎么行?大敌当前主帅避战?人家可是都逼到门上来了,”魏东吃惊地说:“这可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当然,这个仗要怎么打需要他来下决心,然后我们才好制定策略、具体执行,否则大家无头苍蝇似的,临阵了如何是好?赵老大原来挺有决断的,这次是怎么了? 他究竟在忙些什么,还有啥比这事情更重要的?要不咱们把他秘书叫来问问?” “不成。”孙瑶立刻否决,想想说:“我设法让艾米去问,不过你知道苏珊娜那个人嘴很严的。” 她苦笑道:“这丫头是个好秘书,但只听托尼的吩咐,我的旗号在她那里不见得管用。” “这个嘛……要看艾米怎么问了。”魏东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忽然诡异地笑起来。 娄总今天又没来,罗叶收拾好他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满意地看了一眼,忽然听到自己桌上的手机响铃,忙关好门走回自己桌前拿起来看,原来是艾米和她打招呼。 “伊万卡亲,朵拉姐入职的周年纪念日要到啦,咱们叫上苏珊娜聚个餐给她庆祝下呗。” 朵拉是沃尔夫的助理杨菁,那陈兰以合伙人身份监管行政、人力和法务,他虽不是经管委成员,没有自己的秘书,朵拉这个行政助理就是事实上沃尔夫的秘书和全公司的大管家。 由于业务原因罗叶他们三位大秘常和她打交道,所以都和这位温和的小姐姐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不过……,罗叶可不是那么容易招致即用的性子,照例要傲娇一下。 “兴趣不大,活儿多着呢!”她回了这么一句。 不一会儿艾米又发来了:“姐,咱们三个里面你是大姐,你不招呼怎么行啊?”还附带一个可怜巴巴满含泪水的小表情。 罗叶叹口气:“好吧,看你这么诚心我就忙和一把。”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心想:这丫头嘴就是甜,怪不得能伺候莎莉那女王型呢。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忽然想起前几天听人提到的那家餐厅叫什么来的,要不去试试?这么想着兴致便来了,立即打开电脑,很快进入了聚餐总策划的角色。 公司前台的东侧有一小块区域被设计成了图书馆,许静一来就爱上这里,经常过来寻寻觅觅。 理论上这儿是陈兰的地盘,管理则归属旁边屋子里的行政助理杨菁(朵拉)负责。 图书馆据说是赵唐提议建立的,初衷是为大家提供一个查阅资料、学习知识的场所,因此里面基本都是经年积累起来的客户调研资料和行业入门级的书籍。 今天许静就是来找人脸识别相关书籍的。来过几次已经是熟脸,杨菁从手里的单据、表格上抬头,只和她打个招呼,然后任由她自己进去了。 然而里面却还有另一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纯棉的短袖t恤,黄色掐褶的百花长裙露出小腿和白袜皮鞋的脚,正踮起来去够上层的书。 “我来吧。”许静忙伸手帮她去取。唉,身高有优势,没办法! “谢谢!”对方脸微微红了下,轻声道谢。稍停停又轻声问:“你是新来的?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到。” “嗯!”许静用力点头,赶紧做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大魏那个新来的助理呀?”那姑娘笑起来,灯光从上方洒下,许静看出她麦色的脸颊上有几粒雀斑。“我是温蒂,地产组的顾问。”她介绍自己说。 许静楞了下,刚才分明她想取下来的是本介绍python的书籍。 温蒂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扬了下手里的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地产政策收紧,市场上情况不大好,所以我想未雨绸缪,看看这些多学一点,找机会转到互联网方向上去。” “明白了,互联网势头很好,新职位放量,机会更多些。”许静点头:“这挺好啊,主动转型积极应对,我们新人果然应该向前辈学习。” 温蒂又露出了那种特有的羞涩,摇摇头说:“没啥好学的,我只是有危机感罢了。” 说完犹豫了下补充道:“我不像你们,农村的孩子要是没点危机感,很容易被城里人超越。说白了,就是怕再受穷呗。” “倒也未必,城里的孩子也有出息的、有不出息的。说到底全靠个人,和咱们的户口、出身关系不大……。” 听许静这么说,温蒂感激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但说话做事都不错。真不知道大魏怎么这样好运气?她羡慕地想。 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又说了会儿话。忽然有个助理探头进来,告诉温蒂她部门的人正找她。 温蒂连忙告辞,临走拿出一张名片来放在许静手里,许静仔细看过才知道她的原名叫温玉花。这个……,这个名字还真是,比较有乡土文化的气息呵。 其实许静不知道,温蒂马上就是四年的老员工了! 转眼就来智亚四年了,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这个公司已经这么久。温蒂还记得头回来面试,看着刚刚修饰一新的办公区,光洁润滑的大理石前台,她像做梦一样。 还记得入职当天托尼对自己说的话:“个人的出身无法改变,但可以改变命运和未来!不要对过去羞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孩子现在和将来过怎样的生活,他会受什么样的教育……,值得你自豪还是继续羞耻?” 四年来她从初级助理到高级助理,然后踏入顾问的行列。 最近有风声说经管委员会正讨论她晋升高级顾问的申请。如果批准了,按公司常例会在温蒂入职纪念日那天公布。想想那一天她十分期待! 温蒂崇拜并一直以托尼为榜样,甚至不自觉地模仿他的某些风格。当然她期望将来也像大魏一样有机会成为高级合伙人,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做自己的办公室,门外坐着朱莉那般文雅、干练的漂亮助理。 想到这儿她不由回头又看了眼图书室那边,不知为何再次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为啥又叹气啊?”一个高个子的青年差点被她撞到,却语气温和、愉快地问道。 “哎呀,你可吓死我啦!”温蒂用手抚着胸口,嗔怨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个家伙耸耸肩表示无辜,却“嘿嘿”地笑起来。他就是老和波特尔李承庆吊着膀子在一起的彼得,本名叫陆大祥。 他和温蒂是来自豫西的老乡,陆大祥在中学里比她长两个年级。温蒂来做猎头还是他帮忙推荐给沃尔夫的,一路走来也得了他不少指点和助力。 不过这家伙虽然来得比温蒂早,业绩上却一直平平,直到不久前才晋升为中级顾问,人家温蒂反而即将实现反超了。 “等会儿和你说话,安雅正找我呢。”安雅是温蒂所在地产二部总监高瑞洋的助理。 温蒂说完正要走,陆大祥轻声说:“啥安雅呀,是我让人打着她旗号去找你的。” 温蒂惊异。陆大祥做个手势,然后自己走在前边,两人在没人注意时悄悄折进了无人的茶水间。 “我听到个消息。”陆大祥装模作样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在手上,看看门口,然后小声对她说:“韩董要回来,他想废了大当家自己直接当政。” “啊?”温蒂吃惊:“不是说他当年欠那么多外债差点把公司折腾没了,还是大当家出手帮老董事长过关,他那时答应过不再过问这边的事务吗?” “那是以前啊。”陆大祥摇摇头:“老人家已去世,如今他接了股份。假如顺利当选董事长,要回来也不是难事。我看大当家是挡不住他的。再说当年那个话,空口无凭嘛。” “咦,那咋办,我们可咋办嘛?”温蒂的好心情登时没了,心里不禁发慌。 “你莫慌。”陆大祥摆摆手,很沉着的样子说:“一时半会儿还影响不到咱,先让上边的几位去抵挡好了。不过也不能像以前那么做事情了,人太实诚会吃亏。 你要注意多接触客户、多保留些简历啊、资料什么的,随时备份。这些将来兴许用得着。” 温蒂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紧张道:“这么做不好吧?毕竟公司对我们……。” 陆大祥咂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太傻!我给你分析下,你是托尼面试和批准录用的,平时你也总是对他崇拜得不得了。 老是托尼长、托尼短。我早说过要保持距离……。呃,先不提这个。 重点是在别人心目中已经埋下了‘你是托尼的人’这么个印象,那韩少爷带着还乡团回来了,不先清算你还能有谁?” “我……。”温蒂语塞,她没想过做个粉丝也能成为办公室牺牲品的罪名。“那怎么办呢?”她有点愁了。 “两条路,要么咱和托尼站在一起阻止他回来,要么做好准备到时来个‘走为上策’!” 陆大祥看着她:“你拿主意,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做。” 温蒂心里“腾腾”地跳,她开始意识到陆大祥的意图了。 “祥哥,我不能就这么走。一来你知道公司马上就宣布我的晋级消息了,二来托尼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溜掉。” 她说着看看陆大祥,见对方没说话,轻轻颔首在认真倾听,于是鼓起勇气来,向前走了几步犹豫地说:“但做准备也是必要的。如果这次失败,估计托尼自己也留不住,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那时候……。” “明白。”陆大祥把纸杯丢弃在废纸篓里,说:“那咱们就这么办,先站在托尼这边,同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温蒂点点头,忽然抬起眼睛问:“我们走了之后怎么办,去哪里?你有新目标了吗?” “还没想好,我想着要不,咱们自己成立公司?” “自己干,”温蒂吃了一惊:“这行吗?咱俩谁都没开过公司呀!” “这又没什么难的,又不是造飞机。”陆大祥笑了:“现在政策透明、手续简单,注册个咨询公司并不难。 只要咱们有人选、有客户,自己做说不定挣得更多哩?到时怎么管理、怎么分配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瞧你说得简单,只怕做起来有罪受呢。”温蒂轻轻叹口气。 陆大祥的主意她虽觉得冒险,但是却如往这片安静的小池塘里投下了颗石子,让温蒂心中泛起涟漪。自古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哪来的成功?这个道理她懂得。 温蒂嘴上敲打他,但心里快速做个盘算,觉得两人都有平时积累,各自拿出二十万来应该不难,有四十万足够公司撑一年了。 温蒂自己有两三家很要好的客户关系,从这些开始她有信心迅速立足。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些许笑容,陆大祥也对她回以会心一笑。 1.7 孙瑶的担心 汉河这大会议室确实气派,光照适度、角度合理。 可以推拉交替使用的玻璃书写板擦得非常洁净,平整的佳得桌面上连个气泡划痕都没有,上边整齐摆放着成套远程会议设备,用桌牌显示着wifi地址和密码,墙上镜框里有印刷的会议室使用规定和会议纪律……。 “我,不会说错了什么吧?”许静突然不安起来,有那么霎那间她觉得自己要忍不住向魏东求救了。 “这,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朱总开口说道,让她觉得自己忽然回到了地面,心中一阵轻松,忙微笑着朝他看过去。 “但关键是,人选能理解并接受副职的角色吗?我是担心人家不肯就范呵。” 朱总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在推荐人选给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说明、说服工作,人选自己接受并同意,那我没意见,前提是,” 他加重语气:“人选的质量不能受影响。我让步,可并不代表着这个问题上也让步。” “您放心,这方面我会把关的。”魏东心中大大地松口气,他连忙表示。 “你们需要多少时间?”朱总忽然问,不等魏东回答便说:“我不希望因为人的问题影响今年的大局,最多只能给你们一个月!” 许静对这句话没啥感受,毕竟她干这行没多久,魏东可就倒吸口凉气。 一般地来说猎头从寻访到企业下定《雇用通知书》,也就是寻常说的offer,这之间会存在相当长的周期。短的个把月,长的两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有。这要看什么时候能找到且说服对方到公司就职了,哪有准头? 若是别的公司设这么短的寻访周期限制,魏东基本会肯定对方是为了不给猎头付费或者少付费打伏笔,但朱总肯定不属于这样的情况。 他看看许静又瞧瞧朱总和周庆山,想了几秒,保持微笑地点头应承:“行!” 朱总向后一仰。看着许静苦笑:“你师傅答应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会和我讲讲条件。要么他是已经胸有成竹,要么就是准备拉着你背水一战。 这道考题不简单,能不能毕业就看你自己了。” 许静看向魏东,意思是:这可是你答应的事情,和我关系很大么? 魏东咧嘴,指指许静:“我会和朱莉全力以赴!”说完还给她个眼神,意思是:“别担心,有师傅在后面帮你压阵呢!” 今天的会面实质上已经结束了,需求和合作条件、支付协议框架由周助理和魏东之间具体敲定。 两人起身告辞,朱总说:“庆山,我先去忙了,你送他们到电梯间,然后到研发中心来找我。” 然后回身看着许静叹口气:“好徒弟,被大魏捡到宝了。” 魏东嘿嘿笑,许静莫名,忽然醒悟他这是夸自己呢。 “我这不过是伸手偶得之而已,哪比得上您桃李满天下呢?”魏东满嘴的谦虚。 朱总摇摇头:“偶然就是有缘。” 他对许静微笑说:“要记得这份缘分,记得是他带你入行,时刻保留一颗感恩的心。这人呀,如果忘本或弄丢了自己,那在这人海之中就没有方向了。” 他指指自己办公区里那些整齐的工位:“每天有多少人在这些大厦里来来往往,又有多少工位空了来、来了走? 姑娘,须知人来人往,都是在奔自己的利益,可为什么有人越奔越好,有人越混越糟呢?你知道这里面的差别吗? ”许静忙摇头,她真不知道,或者说没听懂。朱总笑道:“你要是明白了,来找我,我年薪八十万雇你!” 魏东连忙咳嗽:“朱总你不能这样,这么直接地挖晚辈墙角呀?” 朱总哈哈大笑:“怎么,只许你们挖别人的?你看你,还急眼了,小气的家伙!走啦走啦,再不走要讨人厌喽!”他挥挥手,转身而去。 坐进凌志,许静长出口气说:“这也没什么呀,搞得战战兢兢。我还以为这位朱总有多难缠、多威严,可也就那么回事。 其实看起来他还是挺好说话、蛮有人情味儿的,为什么你们提起来都那么如临大敌呢?” 魏东听了“哧”地笑出声来:“好说话?有人情味儿?那是你还不了解他,还没开始处事的缘故,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许静想了想,问他:“师傅,这个案子你真的胸有成竹了?” “哪有?”魏东摇头。 “啊?你没把握,那为啥刚才答应人家?”许静大吃一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一个月,万一咱们找不来他喜欢的人怎么办?” “首先,他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是有定数的。具体咱们从前台到周助理他周围这些人身上就能看出来,长相、气质、学历、举止,我们就按这个形象去找准没错。 其次,朱总不是个没原则的人。他一般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变来变去,所以我们基本可以不用担心,一旦在会议上拿定主意,他不大可能再轻易改变。” “哦。”许静点头。 “这样的客户往往要求会比较高,但却是最好伺候的,因为你容易把住对方的脉,知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专注在寻访上就行了。” 魏东冷笑说:“最麻烦的是那种三天两头改需求的。今天要男生、明天要35岁以内,后天说不定加个身高的标准,然后哪天心血来潮了又不要处女座的……。才叫人烦呢,因为你必须随时更改自己的寻访范围、条件。 比方昨天刚找到个不错的,睡觉醒过来就用不上了,让人恼火!你看到过波特尔和彼得在办公区里骂娘对吧?多半都属于这种情形。 尤其创业不久的团队,不成熟的老板常常会想一出是一出。 但朱总不会,他已经相当成熟。十年汉河发展,早迈过那个懵懵懂懂的时期,经历那么多朱总也早成型了。” “你是说他现在成熟了,那他不成熟的时候什么样?”许静歪着脑袋问。 魏东哈哈大笑:“这个要问托尼和莎莉了,我没见过。不过我劝你最好别问!” 女人都有颗八卦的心,许静忽然好奇起来,魏东的话很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在里面,这一定和朱总以往的经历有关,那么他与托尼、莎莉之间当年发生过什么呢? 也许大魏知道朱总的某些秘密?嗯,这个,会不会对做单有些许的参考价值? 许静缠着魏东东问西问,可他始终摇头,一口咬定自己不清楚。 好吧,且记下这个题目慢慢解,许静敏感的小头脑演绎着各种可能,总觉得里面应该缠绕着什么意想不到的故事。 许静不知道自己八卦演绎的各种版本里逃不掉的主角之一,一直为他们悬着那颗心,孙瑶看魏东拿汉河给小菜鸟试手,虽有几分期待,却又不得不担心:姑娘能承受这份信任吗? 即使孙瑶知道魏东对许静评价甚高,可她还是狐疑,毕竟朱莉以前根本连inhouse招聘都没做过。 直到老朱发来一条短信“很好,小姑娘有潜力”,她才高兴地一下子从座椅中站了起来。 孙瑶今年已经要过三十七岁生日了,近两年她开始考虑接班人问题。她认为不仅自己,经管会所有成员每人都该准备一名第二梯队。 而这个许静,正是魏东再三向她保证“可培养、有潜力”的那类小种子,所以她才破例允许这新人上场,也顺便请老朱帮她掌掌眼,瞧瞧大魏这家伙看得准不准。 自从四年前被赵唐拉进智亚,孙瑶渐渐地放下汉河的以往,全身心投入到猎头事业中去。 从顾问到管理合伙人,公司越来越大,自己头上也已生出不知道多少银丝。开始她还会满怀烦恼地一根根去拔,到后来既没时间也没心情了,只好随它去! 她把包包挂好,来到桌后坐下,习惯性地瞥了眼小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心中微微叹息。又忽然想起女儿的坎肩还在车里。 糟糕,在学校门口分手时忘记给她啦。好在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她咂下嘴,苦笑摇头,自己怎么也开始丢东落西了? 她知道,这和注意力不集中有关,脑子里要考虑、要平衡的事情太多,甚至比在汉河那会儿还操心! 汉河于孙瑶是个曾经的集体,或者是梦想的寄托,只是她刚完成人力架构的搭建就离开了那个集体,心中原有几分不舍,但孙瑶现在回头看还是值得的。 这些年她跟随赵唐不仅学到了猎头的技术,还成为这家冉冉上升的猎头公司的管理者,挣了何止百万之数,除了让自己和女儿过得舒心,还买了学区房让囡囡上好学校。 再看现在的智亚,坐落在五星级办公楼里,拥有高档次服务的口碑,客户也多是知名品牌或者风口行业公司,已经从丑小鸭转变为业内的白天鹅了。她低头看看头顶的那根银丝,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大魏和朱莉把这单处理妥当,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算回报汉河和朱总了。”她心里想。更重要的,她心底并不希望魏东那知名的识人眼光,这回在朱莉身上出毛病。 有人敲门,孙瑶应了一声,秘书艾米送咖啡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莎莉,物业送来了下周消防演习的时间和流程,提醒我们尽快报一下办公区防火责任人名单。哦,还有参加紧急救护技能培训的救护员名单。 这次区里派人来观摩,阵势不小,咱们公司人多,物业希望配合些,他们面子上也好看。” “每次都拿人多说话,”孙瑶冷笑:“配合了能咋样?又不给减免房租。” “说的是。”小秘书附和,马上又说:“不过物业费、房租催得不那么紧罢了,这人家白经理还老是口口声声‘给你家莎莉面子’呢,” “行了,你听他这些没用的?”孙瑶摇头,忽然想起来,便问:“艾米,你早上看见过大魏没?” “魏总已经来您门口转悠过两回了。” “嗯?”孙瑶皱眉疑惑:“难道他们昨天去汉河有什么不顺?” “那倒不像,至少我看见朱莉打卡时和平常一样神清气爽的。”艾米摇头。 孙瑶看着那杯小鹿咖啡出了下神,轻声吩咐:“你去请魏总过来吧。” 魏东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和人说话,他对面站着苹果姑娘乔东燕。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要秘书。干嘛非要塞给我?这个沃尔夫他昨晚红酒喝高了吧?” 魏东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有些恼火。他伸手把百叶窗帘挑开个缝隙,朝外面瞥了眼那个据说是陈兰派来,站在工位区边显然听到他的吼声后感到十分局促紧张的小女生。 “是实习生。”乔东燕纠正。 “有什么区别,那不还是个包袱吗?”魏东回头瞪了她一眼:“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小丫头罢了。” “是呀,羊入虎口,不是,我意思是……其实人畜无害嘛,就收下呗。” 乔东燕咧嘴笑嘻嘻地:“校招那会儿我一眼就相中了,理解快、反应快、亲和力好,完全符合领导你的要求,所以我就暗下决心,这姑娘要是来了,必须、只能交给你带……!” “听了半天,是你给挖的坑啊?”魏东反应过来,他原以为是陈兰因为自己越过他拉进来一个毫无行业经验的助理,所以要报复性反击一个回合,却不料大苹果是始作俑者。 刚要说话,忽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他抓起来一听是艾米,马上找到了闪人的理由。放下电话说:“我去莎莉那儿。” “那这姑娘……?” 他把乔东燕推开:“你找来的,让她听你指挥吧,我不管。我专心带好朱莉就够了,不想找那么多麻烦!”说完扬长而去。 乔东燕在他身后眨眨眼,自言自语:“让我管是吧?行!”然后背着手出来招呼那小女生:“看见没,那是你老板。 以后你就负责他的办公室,从这个门往里是你责任区,听到没?你就坐那儿吧。”说完朝离门口最近的工位一指。 “你们在汉河那边顺利吗?”孙瑶见他进来问道。 “还行,基本顺利,今天就开工了。”魏东知道她其实问的是朱莉的表现,笑笑回答。 “你不会真的当甩手掌柜,全交给朱莉了吧?是不是自己私下也留意着合适人选呢?” 魏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大姐你还不知道我的习惯?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下面摸排了。但我会和朱莉双向并行,实在不行我会顶上去,在那之前尽量给她机会,趁机称称这丫头的斤两。” 孙瑶嘴角弯了下,忽然目光凌厉地向他看过去:“那艾米怎么说你早上跑来两趟,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见我?” 魏东早知道她肯定会问到这里,老老实实坐下,告诉她说:“今早韩董居然守到路边等我,说明晚要一起吃个饭。” 孙瑶皱眉:“他特地找你,在大厦门口么?” “没有,是在我早上买完咖啡来公司的途中。一看就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目的的,而且那位置还不容易碰上咱们同事。他装着碰上的样子,鬼才相信!” “看来他着急了。”孙瑶轻轻说。 “我猜他会逼我表态。”魏东微笑:“还会给画个大饼!” “嗯,他会说让你顶托尼的位置,接手整个公司的经营。”孙瑶冷笑,看向魏东:“你自己怎么想,有意接这个摊子么?” “大姐,我只想做几个漂亮的单子挣点行业名气,可从没想过管公司。” 魏东摊开两手:“和各公司高管来来往往,带俩漂亮的女徒弟,混迹在餐厅、酒吧、咖啡店,这已经挺好,管公司这种事非我所愿、非我所长。看你俩都累成这样,我不想步你们后尘啊!” “韩冬不这么以为吧?”孙瑶说:“在他这种人看来,人都是追求利益和权力的,给钱给权自然有人上钩。” 她忽然认真起来:“他一定要设法让我和托尼离开才行,否则他的上市计划就执行不下去。说真的,如果非有人接手,我们倒宁可让你接盘。” “不干!”魏东坚决道:“也许别人会动心,不代表我也会。大姐,你俩当年拽我到智亚,描绘说要建立一个合伙人体制下,共有、共享、互惠的新型猎头公司。 在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公司拥有自己的一份收益,所有人为自己的未来工作,为别人的成长互相赋能。 那时候我听了,觉得这主意好啊! 大姐,我是为有机会建立自己的事业来的,不是冲着公司的权力,或者什么上市公司的ceo头衔。 韩冬这小子,从他爹手里虽然继承了董事的位子,可半点儿也没继承老董事长善解人意的本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总不好明晚直截了当地拒绝吧?” 魏东眯起眼:“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果断拒绝?” 1.6 汉河朱总 次日一早,雨停了。 空气里带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阴云还在上方徘徊着,也不知道它到底想走还是不想走? 庆幸未见炎炎烈日的小白领们涌出地铁,趁着清晨的凉意轻快地奔向各自职场。他们手里拎着各种包包、饭盒、早点或者刚买的饮料,简直五花八门。 许静猜测有人定在回味和恋人昨晚的吵架,有人则盘点着今天要做的工作清单,还有人……比如那高个子女孩,她分明在得瑟第一天上身的网购新衣呀。 古鼎大厦就在地铁的斜对面,相距不过几十米,汉河总部就在它的九层和十层。 许静站在d口上盯着每个出站的人,八成人流居然都是往古鼎那气派的大门汇聚,师傅说在这个口汇合看来是有道理的。事前调研很重要啊!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起。许静一接听就是自家魏领导的声音:“在哪儿呢?” “地铁口呀。” “你在地铁口做什么?” “不是你说得在这边见面,我一直盯着人流呢也没看见你!” “唉!”那边似乎叹息了声,说:“你赶紧到路边来,我正由南往北开呢,三分钟就到,开门捎上你然后掉头去地下车库,再乘电梯上去。” 许静本想说:“不用”,谁知对方已经切掉了。没办法,师傅的话就是命令,赶紧照单执行呗。 来到马路牙子边刚探头张望,就有一辆深灰色凌志在五米外稳稳停住。车窗落下,魏东探出半个脑袋招手:“上车!” 许静不敢拖延,急忙转进去。还没坐稳就听他问:“心里嘀咕我多此一举了吧?”她偷偷吐舌。 只听魏东接着说:“其实就这几步路,进去非常简单。可出来时怎么办,难道告诉别人我们打车或坐地铁?” 他摇摇头:“不行,我们得说车在地库里等着。然后一起乘电梯下去,取了车再离开。给朱总看的就是这个范儿,这种格调,或者牛哄哄的感觉,他喜欢。 假如你告诉他打车或赶地铁,那他铁定不和你玩了!”魏东咧嘴笑笑,忽然想起什么,费解地问了句:“你怎么竟然觉得,我会去挤地铁,嗯?” 他指指自己身上的杰尼亚,不过今天换了身浅灰色双排扣的,手工打磨的玳瑁质扣子在后视镜里反射着柔和的色彩。 许静想笑但不敢,憋住了老实地说:“师傅,我,错了。” “想笑就笑,没人拦着你。”魏东话刚落许静“扑哧”笑出声来,赶紧又抹抹脸忍住。 魏东摇头,认真地告诉她:“朱莉你还是对朱总不太了解。他呀,虽然是北方人,可在上海读的中学和大学,所以受多年熏陶,特喜欢这种格调感。 你要是跟他说什么骑共享单车、坐地铁、打车来见他,他肯定想这家伙的眼界不过如此啊。 所以师傅开辆凌志来,可不是简单的摆谱,也是给你今后做铺垫,懂不?” “谢师傅。”这次许静说的真心话。她这才明白为啥大魏非要多此一举。 花钱不说,其实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原来后面有这样的考虑,这倒让许静吃惊了,别看他是个男人,可居然心比女人还要细呵!还是说,这几年自己已经被使唤得不像个女子了? 被身条匀称的小前台请到汉河阔大的会议室里,两个人坐等了四十分钟。许静皱眉,魏东轻声安慰,告诉她:“不是冲咱们来的,代人受过而已。” “做奢侈品那会儿,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许静嘟嘟囔囔。 “大魏,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忽然那厚实的柏木门轻巧地开了,小前台扶着门,后面走进来位满头花白的先生。 上身亚麻衬衫外套件合体马甲,下边浅色户外裤,脚上是双慢跑鞋,完全是副刚在花园里溜达畅快的样子,用宽厚的男中音打着招呼向他们走来。 魏东连忙起来迎上去:“早上好朱总,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嘛。” 朱总“哼”了声,用手指推推细边眼镜,好整以暇地说:“这大清早的就被一群不省心的小子闹出了个小题目,比约定时间晚了,非常抱歉。见谅!” 说着看向许静,魏东赶紧介绍,他“哦”了声点点头:“就是听说有位大美女,所以赶紧过来,免得过于失礼呀。” “哟,我还以为您是怕我们等急了……。”许静打趣着主动伸手,感觉触到对方有力的手掌,却只半握轻轻一碰就放开了,心里有点诧异。 “哈,我才不担心。”朱总大笑:“要是这小子自己来,心情不好我会让他比今天再多等二十分钟。如果你家大当家嘛……,两个小时起步吧!”他忽然降低声调:“你新来的?眼力好。挑对师傅很重要!不能跟某些忘恩负义的,学不出好的来!” 魏东看看有点尴尬的许静,忙上前向许静介绍后边跟着的年轻男子:“朱莉,这位是朱总的总助周庆山先生。” “你好!”许静向那男子伸手,这才发现他一手保温杯、一手公文夹:“哎呀,抱歉,我来帮你。” “哦,不用、不用。”周庆山刚才有点愣神,缓过来赶紧说着,却已经被她接过保温杯去,只好无奈地瞥眼瞧朱总,见他没生气,心里颇有些惊讶。 “今天我在这个房间里要说的话,只限这个房间里、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大家坐下之后不多寒暄,朱总忽然直接进入主题。 周庆元看他一眼,立即放下正要做记录的笔,合上了刚刚打开的本子。 “汉河发展到今天已经十年了,整个过程贵司上下都清楚,我不多讲。但可惜呵,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一个大失误,就是团队的高层对销售管理简直弱得一塌糊涂!” 他咬牙切齿地说,停了停手指在空中画个圈子:“我们提供的,是最好的办公环境、条件、待遇和福利。所幸,所有科研人员也都非常勤奋,我们做出了很好的、可以市场化的产品。 从去年下半年起,汉河应该按计划从原来的交换机业务为主转向面部识别闸机产品了,但到现在这个目标都没实现。 销售部门报上来的数据中,面部识别产品销售额徘徊在二百万左右,距离我们的亿元目标太远,这让我非常失望! 痛定思痛,我认为主要有几个原因造成这样局面,但其中最大问题在销售部门的负责人高总身上。 身为副总裁他执行命令不坚决、缺乏果断;对产品、市场的发展认识不清楚;对产品前途有疑虑,且团队组织、管理还都停留在卖交换机的时代。 一句话,让他来担负面部识别推广的担子已经几乎没有可能。 但时间不等人!市场窗口期就这么短,我们如果两年内不能达到相当规模,后面的对手就会追上来。 我不怕有竞争,但在目前我们具备全面优势的情况下,让人家赶上、超越,那就是我们的耻辱和无能的标志。 汉河也就不用在面部识别领域努力奋斗了。不能迅速占有市场,就是在给对手机会,是无视研发团队的成就,是不负责任。 所以,我上次和莎莉沟通后回去认真考虑,最后我承认没别的途径,必须尽快换将,否则只能认输了!”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钟,魏东开口问:“您的意思,是重新找个销售部门的负责人?” “是的。”朱总点头,面带沉痛:“老高是我们创业时的班底,但没办法,为了企业的未来,跟不上队伍的便只好淘汰,物竞天择嘛。” “莎莉和您沟通之后回去和我也提到过这个想法。”魏东看他坚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我有点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对部门产生很大震动,甚至可能造成部分员工的流失? 毕竟只是想动一个人,我觉得影响还是要越小越好。交换机是汉河的基本盘,假使有办法能够在保住并维持其业绩的前提下引进新人,损失最低,对汉河最好。” “老高在销售部主持工作四年,忠心跟着他的肯定有,但不会是全部!”朱总把手一挥:“不破不立。 我一直在给他机会,但人家自己还是对交换机情有独钟啊,他并没意识到市场在变,数字化、数据化的时代到来,如果我们还卖老产品就等于吃老本嘛!这东西能吃多久呢? 苦口婆心地讲、劝都不改正、不吸取,拒绝思考和进步,甚至要推年轻人在前边,搞些‘非暴力不合作’的把戏,那我只好请他离开不要做挡路石好吧。 至于部门动荡,只要换将就会有,让人力尽量安抚就是。” 许静还是头一回参与这种讨论,大老板举手之间就决定了一个跟自己十年老兄弟的前途,甚至可能还波及了销售部下面十几、几十个人的职业轨迹,这种惊心动魄真让人紧张、刺激。 她觉得自己被惊呆了,忽然注意到魏东的手抚摸杯子的动作。许静心里一紧。 “呃……,朱总,”许静像小学生那样规规矩矩地举手:“我可以说两句吗?” “嗯?”朱总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说、你说。” “朱总我是想问,销售部卖交换机,至今为止业绩如何?” 朱总没直接回答,扭头看周庆山。周助理楞了下,忙回答:“还可以,我们公司创业就靠这个起家,目前交换机系列产品在大陆市场上占有份额不算小,排名应该在业内是前十五到二十位之间的。” “哦,那业绩还可以呀。” “你别看这个排名,其实算不得什么。就是做到前五又如何?” 朱总用手抚摸着桌边慢慢说:“市场的未来属于数字化、数据化,迎合大数据的产品在今后若干年内都是投资风口瞄准的方向,这是必然趋势。 正基于这样的判断,我才在四年前做出了研发与面部识别相关软、硬件系列新品的决定! 换句话说,交换机市场已经同质化、饱和化。在这个池子里养再多的鱼都是浪费资源了。” “谢谢朱总对我这个后辈的耐心。”许静先莞尔一笑,接着又说:“不过,我想表达的是,人都是有惯性和惰性的,高总和他的团队肯定不例外。试想人家卖交换机卖得如火如荼正觉趁手,您现在要他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去卖他们没碰过也搞不清楚的面部识别,他们想不通或者搞不定也情有可原嘛。”她看看朱总表情,见对方正沉吟,又向周庆山道:“周助理,如今开始上面部识别新品后,交换机业绩如何?能维持到原来的百分之几?” “维持没问题!”周庆山看看朱总,得到他默许后回答:“业绩也几乎没下滑,基本和原来持平。只是……客户数量上就不曾有新的拓展了。” “这不奇怪,新品的学习和推广也需要分散部分精力嘛,只是这推广的结果看来很不如人意呵。”她说着转向朱总:“朱总,鉴于这种情况,何不采用双轨制呢?” “嗯?什么是双轨制?”朱总注意地看向她。 “双轨制就是暂时保留原产品线和销售团队,仍交给高总负责,我们同时为您找一位销售部门副总,专门负责人脸识别类新产品的市场推广和销售。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最大程度维持公司业绩报表的稳定和团队的稳定,不引起太大波动,等副总有了业绩、稳住阵脚之后再进行团队和产品线,以及资源分配上的调整……。您看如何?” 许静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看向朱总,又悄悄瞥了瞥魏东和周庆山。前者暗地给她竖起大拇指,后者则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软着陆?”朱总思考着缓缓说。 “即使我们找了空降人选过来,人脸识别类产品的推广和销售还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魏东开口说:“我理解朱莉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内由高总负责维系原有产品线和团队稳定,由新来的副总负责人脸识别产品及其销售团队管理。然后在后者业绩占比逐步提升的情况下过渡到您心目中的状态。” “是的,是这个意思。”许静点头。 周庆山想了下,凑过来用朱总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这样,董事会那边的反对意见也就没那么大了。” 朱总在桌子下面摆摆手让他退后,自己不作声地思考着。 1.5 老板请客 许静想想,知道师傅大约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笑着合上文件夹起身。 魏东特意叮嘱她将电脑设置成睡眠状态,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我们的工作涉及客户或者求职者的秘密,所以要养成随手关机、合上资料夹这些习惯。 比如你让电脑进入睡眠状态,你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想看你电脑,起码可以有密码这道关可以阻碍吧? 当然,最安全还是关机。听it的何伟说,即便睡眠状态黑客其实也有办法可以闯进去偷信息的。 你刚来,里面还没什么东西,睡眠状态也够用。不过,以后还是尽量注意并且养成良好的保密习惯。”在电梯里魏东轻声道。 “哦,知道了。”许静答应,停了下刚想开口问:“师傅,我还想问,汉河……。” 魏东连忙制止:“等等,记着,好猎头不会在公共区域谈论业务。” “也是保密需要?” “人来人往,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到某些有价值的消息。就是电梯里,你以为没有监控摄像和麦克风?” 许静眉毛扬了扬不敢再吱声。 大厦的楼下与美食城相连,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不过魏东显然不想在这里就餐,带着许静来到离人群较远的角落走进一家日料餐厅,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在淌水的小池旁微笑相迎,池子假山顶上蹲着一尊石雕的憨态小熊,咧嘴笑对每位进门宾客。 “魏总晚上好,今晚带朋友来,要烫一壶清酒么?”服务员躬身行礼后问。 “我的酒还有?那就烫一壶,不过一只杯子就可以了。我要个青花鱼套餐,给这位女士肥牛套餐吧。” 魏东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扭头轻声对许静道:“下雨了,我喝点酒,就不让你了啊。” “行,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忙呢,喝多了可麻烦。”许静笑笑跟在后面进去,见他目光在堂间客人们中扫过,不由抿嘴一笑。魏东见了,也没说什么。 两人被引进一间榻榻米房间,等坐下、服务员上茶、摆好餐具和小菜,拉上幛子门离开,魏东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笑道:“以后看多了就好,我这是职业习惯,改不了的。” “嗯,我还以为你打算在他们中间再捡个助理呢。”许静开玩笑说。 “哪有那么多助理可捡,这又不是熟透的桃子,还能满地都有?”魏东打趣说。 说笑间各人的套餐已经好了,服务员在门外轻轻打过招呼,拉开幛子门,将两个托盘分别摆放在他们面前。 许静望着她们熟练、安静不失敏捷地做事情,不由地长长地出口气。 魏东似看出她在赞叹什么,等服务员邀请用餐之后重新关好拉门并离开,伸手一边将柠檬汁挤到烤鱼上,一边说:“这就叫训练有素。 不但学习了,记住了,而且通过无数次的行动把这些化为习惯,工作的时候能做到不拖泥带水、自然有序、不慌不燥、润物无声。 服务做到这个份上才是极致。 哦,对了,你本身就是奢侈品店销出身,应该受过不少这方面的训练吧?我算是班门弄斧了。” 许静使劲摇头:“我们受训练不假,但是那会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教员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容许你问为什么,所以纯粹是死记硬背。直到自己做店长了才有点明白,可很快又不得不走人了。” “你以为她们不是这样?”魏东微笑:“刚进职场其实都是如此。懵懵懂懂,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反正听指挥就是,和军队里的小兵一个样。 只有自己带队伍了才能慢慢,有自己思考和判断的余地,带更大队伍了才有发言权。 所以人都愿意当领导,不乐意做职员,因为领导有权,而权力代表着你有更多自主、独立的意志,可以对别人、对项目施加影响力。” 许静眨眨眼:“师傅,你这话说得……很透彻!” 魏东咧嘴笑了:“必须透彻呀。” “你是怕我明天自作主张、乱讲一气,对吧?” “有悟性。”魏东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大眼睛两秒钟,点点头说:“我不是要禁止你的主动性、积极性。 我帮你争取这个项目的机会,不仅仅因为汉河做高端产品,那理由其实是个屁话!这点莎莉也很清楚。” 许静夹着片小肥牛一下子愣住了,魏东咀嚼着继续说:“我希望你起点要高些,不想让你上来就接那种工程师、总助、ui之类的单子。那是波特尔、彼得他们擅长的事情,而你不该如此。 我希望你眼界要高些,敢于挑战更有难度、有高度的案子。 如果你习惯了去做二十万、三十万年薪的岗位,满足于找个阿里p6级别的人选,然后为此拿到点奖金并沾沾自喜,我会觉得对不起你,给你带错了路。 明明你可以在这个行业里大声问:哪个是你们做不来的?我来! 结果我却把你教成了:师傅,你看我又拿了三千块钱奖金。那我算啥?误人子弟嘛!” “师傅,你,你别太在意我,我可能没你说得那么好,到不了那个高度呢?” “那我的眼睛就白瞎了,我大魏在这行里这么多年也白做了!”魏东盯着许静:“古人有伯乐相马的典故,我,就是这行里的伯乐!” 许静瞠目结舌,真不知他哪里来这样的自信? 通常遇到这种人许静早扭头走开了,可这位是师傅加领导,她只好忍住没动,接着听魏东继续说:“你从211院校毕业,然后进入奢侈品行业。 在那个行业里,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稀有。可他们浪费了,没重视,居然把你摆在那里花瓶一样放了四年,然后又毫不珍惜地丢弃了。 我呸,蠢货!”他大声道,把许静吓了一跳,不由得四下张望。 “现在你进入猎头这行,以你的素质、品貌、能力、知识,加上你在奢侈品受到的训练和熏陶,你依然很稀有。 不过这次有我,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他吐了口气,缓缓说:“人的自信是在成功中逐步建立的。 瞧你刚才的表情,差点揍我一锤子是吧? 你知道这之前我做甲方,后来又做乙方,看过多少简历、面试过多少人?有多少成功的,有多少失败甚至教训? 不然,这点自信从何而来? 其实,也没那么难。按每天十个电话、三个面试计算,三年学徒下来,你也能算是阅人无数啦,想不自信都难! 但开头这段时间你还需要我来带,自己主要是看、听、记、做。 先跟着乔东燕学,让大苹果帮你把寻访这关过了,然后开始接受委派给你的客户,我来指导你如何接触、了解需求,如何推进面试,加强和维系客户关系……等等。 再接下去才能放单飞,也就是自己独立开发并面对新的客户。 虽然你底子不错,但毕竟跨行,要循序渐进,不能总想一口吃个胖子……。懂吗?” “哦。那,你现在为什么让我做汉河?这不是打乱顺序了吗?” “问得好!”魏东夹起一条金黄的多春鱼咬掉半截:“嗯,炸得酥脆,很透!” 他满意地评价说,然后把手一摊:“顺序这东西,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培养计划仍然按我刚才说的这个走。 目前这样安排,正如我说,是为了在开始的时候就让你起点高些,没别的意思。 假设第一单让你接二十万年薪的工程师,你再看到六十万的高级经理就会觉得‘哇,有难度!’。 对别人我可以按部就班地照程序来培养,但你底子不同,不能这么干!” 他喝干杯中的清酒,眼里放出光来,好像喝掉的是什么仙子琼浆给了他无限灵感似的,脸也红润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育人之道,与此略通。 人的智力、体格大体相同,但是理解、认识、方法却由于后天环境对演变的影响造成差异,所以培养人不能用一个模式去套,必须因人而异。 正所谓‘因人施教’是也!” “每个人有一套培训教材,是不是太麻烦了?” “非也。”魏东摇摇头:“多数人是一般人,而一般人占大多数。这个你同意不?” 魏东绕口令般说完,见许静点头,接着说道:“所以,企业有培训教材,那是给大多数人用的,但对个别底子很好的,就需要个别对待。 你看,沃尔夫给你做的新人培训,那些文档是我们对大多数新员工使用的。可现在我对你,则是额外加了内容。 你别得意,你比别人得到的多、接受的多,承受也多。我们期望更高、你压力也越大。懂不? 我今天请你吃高级日料,当然希望明天你有能力两次、三次、五次地回请我,而不是到时说‘师傅,我现在还没挣到钱呢’,那可就完蛋了!” 许静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说正经的呢。”魏东也咧嘴了,手指捏起酒杯:“那句话怎么说的?‘欲承王冠,必受其重’,嗯,就是这句。 你想做合伙人?好!我就怕你来混个顾问过日子。 但正如沃尔夫所讲,做合伙人不容易,不仅要攒钱、吃苦,还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耐心和努力,比别人学更多、尝试更多、体验更多才行! 我们要的是具备自驱力、坚定并热情、有学识懂策略的伙伴,可不是简单交钱就入伙的。咱智亚不是山上的聚义厅!” 许静边吃边听他说,间或答应或者提问。魏东的语气越来越平和,像是忘记了刚才曾经生气。他很耐心,努力讲得有趣,好像面对的是个初中的小女生,好像讲的不是业内的刀光剑影,而是什么温婉浪漫的故事那样,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她忽然明白了,师傅今晚其实是特地带自己下来吃饭,借这个机会鼓励自己,同时也告诉自己现阶段可以做什么、应该怎样做,让几天来一直迷茫和担心如何面对客户的自己找到站位,清楚一个助理应有的责任。 同时,魏东也告诉她对自己的期望。他是按着把自己培养成伙伴而非普通顾问的标准在对待。 当然话里也随时敲打,让她既知道,也不至于因此翘尾巴。看来,给别人做师傅也是件不大容易,且伤脑筋的事呢。 吃完饭出来,许静对魏东说:“师傅,我给你叫了辆车,你喝了酒就别开尼桑了,安全第一。” “嗯,好。”魏东微醺地点头,一副很享受徒弟供奉的德性。“那你回去不,要顺路送你吗?” “不用,我还得回去扫尾,把今天学的东西复习一遍。” 两人上扶梯,许静送到门口。 眼看着魏东上车,挥挥手正要回去,忽听身后有个人“咯咯”笑着扬声道:“哟,送老板呀,还一起用晚餐?啧啧,看来进步很快嘛!” 许静回头一看,原来是娄总的秘书罗叶,英文名……伊万卡。唉,人还没认全,同时要记住英文名可真是个麻烦! 罗叶身边还站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貌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莞尔一笑:“罗姐在开我玩笑呢。是魏总趁吃饭时间指点我,防着明天在客户那里出丑。” “真好,第一次做项目就有经营合伙人亲自带,还是那么有钱的客户!”罗叶颇嫉妒地说道:“有人命好,就有我们这些命不好的。苏珊娜你说是不是?”她扭脸问同伴。 “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纯属意外。”许静突然想起来,苏珊娜应该是赵唐的秘书。 这下糟糕,被老板秘书撞到,并且这个伊万卡还这么多嘴!许静已经不想多说,只希望赶紧脱身。 “瞧你说的,要是这大街上有那么多死耗子,岂不是我们这些猫都太笨?”罗叶冷笑:“算了,你自己运气好、有本事呗。” 她意犹未尽地停顿下,可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说句:“明天顺利!”说完头也不回地拉起苏珊娜先走了。 许静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没招惹这大姐啊,怎么那么大火气?难道……大魏……,不会吧?她断定自己想多了,使劲摇摇头。 虽然大家开玩笑时都说大魏如何花心,不过这几天看下来,这家伙不过是爱和女同事开玩笑,并没啥实质的。 既然搞不明白就不为这个操心了,还是先搞定明天要紧。 许静伸手探出檐外,雨小了,似薄雾般蒙蒙飘洒,为cbd笼罩着一层不确定的神秘。 1.4 汉河项目 “快、快,跟我走。带上笔记本!” 有天早上,许静刚到公司。放下咖啡打开电脑,还没来得及敲密码,魏东冲到工位前,拍着隔音板对她叫道。 许静愣住了,指指电脑示意:“带这个?” “写字的、纸质的那个,还有笔!”魏东叫着人已经跑出去好远。 许静看了眼躺在桌上的鸡蛋灌饼,摇摇头连忙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赵唐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不安。长桌靠窗的一侧坐着位穿浅色套装的女士,正低头翻看着手里pad上显示的资料。 “坐下吧托尼,你这样搞得我都紧张了。”她缓缓地开口说道:“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该来的总归要来。 好在现在是四个人一起面对了,不像当初只有咱俩。” “我一直搞不懂,这董事会什么意思? 他们既然把这盘生意交给我们了,那让我们自己管理好啦,干嘛还想着插手进来?或者要是不满意,撤换我他们自己来呀。” “唉,人家这不是担心么。”女的抬起头来:“毕竟三、四百人规模的猎头公司算是这行业里的大家伙了,每年几个亿收入进来人家怎么放心? 加上我们推行现在的合伙人制度以来,发展速度确实有点过快。仅这个季度就进来五十几个人,新设了七个分公司,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倒是同意董事会意见,可以停停脚步。 一方面对他们做个让步,有这姿态双方关系都可以缓和些;另一方面趁机把基础打牢靠,扩得过快咱们自身肯定也有不少漏洞。这没坏处。” “我觉得他们还是没丢掉上市那个念头!”赵唐愤愤说:“当时莎莉你也在场,他们同意了暂不上市的方案让我们搞合伙人制。现在他们又拿要稳妥、抓内控说事跑来踩刹车。 我看他们存心给今年既定的扩大队伍、扩张市场的战略找麻烦。咱们目前的扩展都在计划之内,并没有任何超出。 这一会儿踩刹车、一会儿踩刹车,叫人还怎么做事? 对了,我听说韩冬又在搞水下操作,一门心思推他们走ipo发展路线。他拐了那么多弯子,其实本质还是要走资本运作的道路。” “其实……,”孙瑶边措辞边说:“大家的目的都是做好这家企业,只是方式方法不同。你也不必生这么大气,君子和而不同……。” “不、不、不,莎莉,不能这样讲!”赵唐大声道,不顾孙瑶眉毛一挑他仍旧说:“我和他们的不同,在于要不要其它资本参与的问题。 我依旧坚持不需要资本参与,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健康、可持续发展、具备自我造血功能的企业,就像ikea那样。 为什么一定要引进资本,受人控制呢?可他们不这样想。 他们要的是育肥小猪,然后赶快到市场上卖掉它好捞一把。 他们想的已经不是当年老董事长坚持做百年老店的那个初衷了,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差异点!”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了这个差异,我和他们之间恐怕很难再说和。裂缝只会越来越大,你看着吧!” 孙瑶有些为难,她不想看到这种争执继续,赵唐已经花费太多时间在向董事会说明、说服上,甚至影响了部分正常决策受到拖延。 但她也同意赵唐对董事会的批评,从心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赵唐缓一步别搞那么僵。 左右为难的她只得轻轻叹口气,转换话题说:“大魏他们马上要来了,先想想汉河的案子吧。老朱那边很着急这个事。他既不想通过人力部门,更不想叫高天洋得到风声……。” 正说着,透过百叶窗缝隙,她已经瞧见了魏东一路小跑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没来晚吧?”魏东带着歉意说,等许静进来向两位领导也打过招呼,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介绍道:“这是我新来的助理朱莉,她以前是……。” “知道,我看过她的表格了。”孙瑶向许静点头:“我是莎莉,听艾米说你来找过我?” “啊,是的,可惜那天您没在公司。”许静说着抬眼一扫,心想:穿赛琳女装的公司高管,嗯,应该不简单。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穿普拉达的女王》那片子。 “这个案子很重要!”孙瑶将目光从许静身上移开,忽然语气有些冰冷地问魏东:“大魏你清楚这点,你不会想丢给一个从未做过单的新人来应对吧,就这么让她自己去面对老朱,你会觉得很放心?” 魏东有点尴尬,莎莉在新人面前竟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舔舔嘴唇,有些尴尬地笑着回答:“大姐,你看我是那种随便应付你、应付客户的人么?这个项目肯定我来亲自负责,朱莉做为助理来配合,哪能丢她过去就不管哩? 我是这么想的,汉河科技走的是高端产品路线,朱莉以前做奢侈品店长接触的恰好是高端消费品,两者还是有些渊源的,至少从层次上理解起来容易些。 别人没她这样的优势,理解起来怕都有点困难,恐怕更不容易入朱总的法眼了。你说对吧?” 孙瑶看了许静几秒钟,点点头:“嗯,理由牵强了些,不过还算能说得通。凭朱莉这样貌、气质,说是走高端路线的朱总倒也能信,至少比你手下那位大苹果有说服力。 只是,她才来呀,对人脸识别可是毫无概念。一开口,业务水平和行业知识难保露馅。这你打算怎么遮掩,或者怎么应对?” “您放心!”魏东拍拍自己的文件夹:“行业知识、业内企业排名啥的我都准备好了。岗前培训、猎头话术等等散会后沃尔夫就开始教。 两天内我让她把所有应知应会的东西都背得滚瓜烂熟、清清楚楚,起码咱们出去要‘像’一线猎头公司的高级助理才行。” “好,”孙瑶看了赵唐一眼:“既然你担保,那就这么着吧。沃尔夫那边捡着紧要的先交给她,其余的到时跟着新人培训课程再补都来得及。 我可告诉你,既然你说担着,三天后她要是出纰漏、闹笑话……,”她想了想,瞧眼赵唐:“我没收你屋里所有带签字的高尔夫球!” “啊,所有?” 孙瑶却不理睬魏东的苦脸了,掉过头去开始和坐对面的许静说话。许静忽然琢磨过来,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好像这两天的人身自由已经被师傅出卖了呀! 果然,这边刚散会,魏东就拉着她钻进一间被他命名为“汉河项目作战室”的小屋,把咯吱窝底下那本装订好的资料放在许静面前。 “这些是汉河的信息资料、产品知识和行业信息,你必须在这两天里记住和理解,有不明白的可以问他俩。”他指着刚刚迈进门来的乔苹果和一个瘦高的男生“波特尔”说。 乔东燕笑嘻嘻地表示一定全力配合。波特尔却不干了,皱起眉头来抗议:“为什么?这些资料都是我准备的,凭啥给了个新人?” 魏东上下打量他:“你看看你,西装里面套件t恤,就这样你觉得自己有脸去汉河对接生意么?你好意思坐到朱总会议室里,我还怕丢公司面子呢!” “可我是顾问啊,她只是个刚来的助理……。”波特尔依旧不高兴。 “你要是顾问,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魏东用手指敲着桌面说:“汉河虽然做的事电子产品,可他们走高端路线,连机箱都是请洛可可设计的。 你知道洛可可是啥?洛可可设计产品的价值标准是什么? 这样的公司,能是随便派个顾问上门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吗?再说,咱们从来也没哪条规矩,说由谁做调研,项目就必须由谁来承接的,对吗?” 波特尔哑口无言。他本名叫李承庆,java工程师转行做猎头,平时习惯了互联网公司那种随意的风格,只有开会和见领导时才想起抓件西装套上。 虽然他心里承认自己若真地面对汉河这么个客户并无把握和底气,但就是不服气魏东转手把项目给了朱莉这个新来的。 这可是上市公司汉河啊!他们的单子回款金额肯定不低。 谁乐意轻易撒手,把本属于自己的肥肉让给旁人呢?他有点纠结自己还要不要争取。 这时魏东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没功夫讨论,等你转过弯来黄花菜都凉了! 先这么定,有意见以后慢慢沟通,但是项目必须立即迅速开展起来。 因为客户有时间限制,我们没那么多讨论的时间。 我只告诉你们,这件事对公司很重要,我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帮助朱莉面对好第一单。” 接着转向许静:“同样的,我也没时间让你慢慢熟悉。 今明两天下午五点到八点沃尔夫会来做简单扼要的新人培训,包括猎头的技术、技巧以及话术等等,按刚才莎莉布置的先让你有个大略了解,其它以后再学。 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熟悉汉河的一切,包括必要的行业知识,其他任何事情从现在起与你无关。后天我们出发去拜访客户!” “哦,好吧。”许静被一连串的指令压得喘不过来气。她见李承庆还满脸的不乐意,只好扭头向乔东燕做了个苦脸,那意思:救命啊,帮帮我! 职场传言,胖姑娘往往都是比较讲义气的,许静很快发现乔东燕的胖不是没有道理。 “我跟你说,为什么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不接汉河的单子,却把客户让给大魏,你知道不?”乔东燕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这还有讲究?”许静睁大眼睛。 “嘿嘿,这是因为托尼和莎莉原来都是汉河朱总的手下。托尼和朱总吵翻了先出来,过了一年又把莎莉挖到这边的。” “那朱总还找咱们做生意,他不得把这俩恨死啊?” “他恨赵唐,可不恨莎莉呀,这次招副总裁的事情就是他和莎莉在‘徐家四合院’的饭桌上谈妥的。” “哦!”许静知道那家私房菜,据说每天只做六拨客人,还得提前预约,人均消费不低于八百的那种。“可,为什么不交给娄总呢?”许静不解。 “娄总那人从来不接别人给他的客户,他的客户也不会给其他人经手。” 乔东燕撇撇嘴:“这叫清高。你要是和他说有这么个客户啥啥,他马上告诉你我接过来可以,那你从此以后就不能再插手做他家单子了。你想,这谁愿意?” 乔东燕被许静看得不好意思,身子往后靠靠,问:“看啥?” “你不也才来两年么,怎么觉得你对他们之间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嗨!”乔东燕大咧咧一挥手:“这还不容易?多听、多问、多看、多记!咱做猎头的必须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你得手里写着、眼睛里看着、嘴上说着、心里想着、耳朵听着、还得鼻子闻着!” 她说着自己也笑起来:“谁知道哪条信息就有用?就和那海绵似的,从任何缝隙里吸取水分,这样自己才能快速饱和起来,你说对不?师傅们教归教,可他们言传身教的毕竟有限。 你还没上沃尔夫的课所以不知道,等参加过新人培训,这些话都得背得和那军规一样熟才算过关呢!” 许静抿着嘴笑,心想看你身材就知道吸取得不少啊! 不过还是挺喜欢这胖姑娘的。乔东燕是自打第一天就认识的同事,她随和、开朗,爱说、爱笑,似乎口袋里总装着说不完的趣事、秘闻。 专升本文凭限制了她在公司里的发展,用她自己的话说“做个资深助理就到头了”,所以三年下来乔东燕仍是“高级”助理。 许静不觉得她只相当于一名助理的价值,毕竟新人能很快交个既熟悉公司又了解业务的朋友,对自己来讲是个幸运。 在乔东燕的帮助下,许静开始从资料里了解到汉河和它的行业信息。东西好多啊! 加上下午沃尔夫逼她学的那些,许静觉得自己像是只即将远行的旅行箱,脑袋里满满的,很快便涨得晕乎乎。 次日傍晚下班后,办公区逐渐安静下来。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主灯带已经熄灭,可以看出只有个别三两处还亮着显示器的光。 搜索网页信息的许静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个人,抬头一看魏东不知何时站在隔板后面。 “还用功呐?”他嘴上这样说,但明显对这姑娘的勤奋感到满意,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没办法,有个问题一直没明白,早上问波特尔他不理我,还没弄清楚又被沃尔夫拉去上课了,所以拖到现在,想搞明白再走。”许静微笑回答。 “什么问题,很难么?” “哦,就是汉河官网上说的,他们自豪地宣称自己是应用级产品。我不明白,什么是应用级,这个很厉害么?” 魏东点点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做菜手艺怎么样?” “还……凑合。”许静一愣,有些勉强地回答。 “和妈妈学的?” “在家里我爸手艺最好。” “唔。”魏东用手肘靠在隔音板上:“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介意。比方说,有个菜你想学来在你母亲生日那天做给她吃,你父亲却不大肯教。 你会怎么做,分几个步骤实现这个计划呢?” “呃,”许静想了想:“首先我会用各种方式不管是旁观或者偷技,仔细观察他怎么做的; 接下来自己先试着做几次,如果成功了,到那天就可以露一手啦。” “很好!”魏东微微一笑:“你刚才说的试着做几次,其实就是做实验对吧?做出来的呢就是实验级产品。 等你做成功了,火候、调料该放多少已经成经验定数,足够拿出来展示的时候,这个就是应用级产品。懂了么?” “哦,原来这样。就这么简单?”许静惊讶。 “你听我说这么两句,当然觉得简单。可你知道么,人脸识别产品在市场上虽然很火,能做到应用级产品的目前十不足一,多数其实都还停留在测试和数据验证阶段。 汉河之所以价值不菲,是因为它的产品和公安、边防部门实现了数据交互。 而且他们的产品不仅仅是静止的人像或照片的识别,甚至已经实现了动态识别,就是人流在走动中的实时图像抓取、分析、清洗、比对和输送。 这对安全领域来讲是个重大突破,也是汉河价值所在,是它对同业其它公司形成的优势壁垒。 汉河仅仅成立七年就估值数十亿美元,不是没道理的,而这背后是该公司全体员工夜以继日的工作和努力付出。 这是家值得尊敬的企业!” “明白了。”许静若有所悟地点头:“没想到你对这个行业这么熟悉?” “我?”魏东失笑:“我是和你几乎同时开始了解人脸识别产业的,并没早几天!” 他指指许静面前的资料夹子:“告诉你个秘密,做猎头要学会找文字背后的东西。 这些公开的,谁都可以看到。如果你能掌握那些背后的、少为人知的,那你就可以轻易胜出了。” “可是,明天就要去见客户了,我心里还是打鼓。” “作为新人你已经做得不错。”魏东鼓励地拍拍她肩头:“现在嘛,咱们先去楼下餐厅吃个饭。人是铁饭是钢啊,而且你也需要休息下换换脑子。” 1.3 拜山 入职手续办理很顺利,并且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四当家又收徒啦! 四当家?许静悄悄问旁边的同事:“一共几位当家的?” “四位啊。”那胖姑娘嘴巴里塞着点心,乐呵呵地回答。 她叫乔东燕,是个胖乎乎、开心的湘妹子,英文名apple,结果就被叫成“大苹果”了。 见她皱眉,忙开导说:“四个人里,大魏是最年轻、英俊的,不像那三位,一个比一个老气横秋。你就知足吧!” “可,怎么是老四呀?”许静很不满意这个排名,不吉利。后来见到大魏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句“四爷”,一口咖啡呛得他立即加了第六条规矩:不许给师尊乱起外号! 不过“四爷”确实是合伙人里最年轻的。经营合伙人赵唐年龄较长,英文名托尼,他是经管委员会的负责人。 顾名思义,他应该是唐山人,退伍军人,快四十的人起立坐卧依旧腰背笔直。 退伍下来在某大公司做到招聘总监,后来不知怎么和公司搞僵了,于是被智亚的老董事长说动跳槽过来。 据说此人业绩曾经伴随着本行业的一个又一个传说,一度属于天花板那种,在公司合伙人里好几年占据着第一把交椅。直到做公司经营心思转移,个人年度业绩才被娄总占了第一位。 听乔苹果介绍,似乎赵唐最近和董事会关系还有点紧张兮兮。 “军人风格嘛,不太会拐弯。”她这样评价说。 魏东带着许静去拜山,那老兄似乎很忙,在电梯间正要迈步进入电梯。 他听魏东匆匆介绍两句,就满腹心事地点点头,仅仅说了句:“很好,不错,小姑娘继续努力。回来咱们再细谈” 看着关上的电梯门魏东抱歉一笑:“他就这样,最近成天不知道忙啥,难得见到本尊,要说今天你还算运气呢。” 管理合伙人孙瑶,英文名莎莉,全公司的御姐,看墙上照片猜测年龄三十靠后,可有人说她实际已经四十了,许静打算见过真人自己再判断下。 她是赵唐从原公司人力部门挖来的老部下,赵唐上位就提了她做搭档。 但是他们来找时本人恰好不在,小秘书艾米倒是蛮周到,眨眨美瞳大眼清脆地保证:“等大姐回来我一定知会你!” 后面还加了句:“放心吧,她人很好的……。” 魏东出来就摇头,轻声说:“你可别信,莎莉那人是只母刺猬,要拿住你错处会整死你的!” 那……,一般不都叫做“母老虎”,为啥是刺猬?许静腹诽,却没开口问,乖巧地点点头向师傅表示:yessir,收到了! 三爷俗名娄大胜,这家伙名字土人却屌,非让人叫他安东尼奥。年龄嘛肯定过四张往上了。 这老哥是合伙人里在本公司资格最老的一位,据说竟还是老董事长生前留下的创业班底之一呢。 留个八字胡,上身穿麻纱混纺的汉式对襟,下面是深蓝色夏布的裤子,脚上蹬的是双筋厚底布鞋,手里拎着串水沉木念珠,正面对几页文档做深沉状。 办公室推开门迎面而来浓厚的香气,有柑橘、荷花……似乎还有松柏,间或携带着缕缕茶香。 “娄总,”魏东探进去个脑袋,笑嘻嘻地:“我新收个徒弟,带来您给把把关呗。” “哟,大魏呀,有三、四天没见了吧?进来、进来。”那是个温暖的男中音,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柔和地回荡。 “我这在外面飘着忽然心有所感,所以回来看看家里发生了什么,感情是你小子又收徒了。”娄大胜边说着边饶有兴味地瞅跟在后面的许静。 “瞧您说的,”魏东打个哈哈:“您老不在家,我就是想事前汇报也找不到烧香的地儿啊。”见对方面带不悦,他赶紧给介绍许静。 “嗯,这面相,有气质,有上进心,是棵好苗。也不知道什么运气被你撞到了。” 娄大胜说着语气一转:“姑娘,呃……,朱莉是吧?我告诉你,这小子本事有、心也花,你得防着点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来找娄叔,我掩护你!” 魏东哭笑不得:“好歹我们是来认门的,哪有你这样,开口就挖我徒弟是不?” “我这是给人女孩子打个预防针……。” “谢谢您啦,只盼着你老人家以后多多照应,小子感激不尽。” 娄大胜白了他一眼:“护犊子的玩意儿,滚吧!小心点哈,好苗别养歪了。告诉你,若再弄出农鑫源那等事情来需要贫道帮你去擦屁股,我还得要三成!” “得,谨遵法旨!”魏东躬身作揖,忙示意许静告退,跟着自己迅速出来。 “什么意思?没听懂。”等转过墙角估摸对方看不见了,许静拽住大魏低声问。 魏东看她一头雾水的模样,叹口气,直走到茶水间停下,拿个纸杯给自己倒水,观察了下周围,轻声道:“这老狐狸,我早知道他没憋好屁,一来就给上眼药!没什么,他说的是你那前任师姐。 农鑫源的人力总指定了要挖某家公司销售总监,我把手机给了你那师姐让她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那哥们想不想看机会。那哥们上来就问:‘工资给到什么水平呀,能涨30%不?’ 一般来说新人如果觉得自己拿不准,肯定不会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会说‘我只是奉命和您接触下,有兴趣您可以面试时直接沟通,或者我让我经理和您深入交流’等等吧,用这种方式来化解。 可万万没想到那大姐直接来了句:‘这不可能,一般行情跳槽涨幅都是15%-20%。’人家一听,那没必要谈了,直接挂断电话。 我们觉得不妙,赶紧换其他人打过去试试,结果他只要听说农鑫源仨字根本不谈!” “这个……,和娄总有什么关系?”许静更莫名了。 魏东把水喝干,捏着空杯的手一根手指朝某个方位指了指:“农鑫源是董事会关系介绍来的首次合作客户。 这单属于定向挖掘,如果搞砸了,没有其他备选方案! 等于农鑫源这个上市公司大客户,才第一回合我们就失分了,那以后还怎么合作?” “这事怪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敢分配给新人?” 魏东苦笑:“你倒是直言不讳尊者之失啊?不错,这确是我疏忽。那大姐是已经做过招聘总监的,所以我过度相信她,大意了!” 他停了下看着许静问:“单子做到这样的困局,要是你,觉得有能什么法子破解?” “要么派人设法和人选解释清楚,要么劝说农鑫源改主意。”许静回答完又犹豫了:“不过,哪个方案都挺难!” “我们当时都这么想。”魏东点头,又问:“你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 他微微一笑把纸杯揉成一团,准确地抛进纸篓:“我们专门开了个会议讨论这案子,大家都觉得棘手。 这时候娄总发现农鑫源的股东之一是他客户,就试着打电话过去问可否请他帮忙约到农鑫源的董事长,没想到真的可以。 娄总就找了个道士隐居的山洞,请他们去吃斋饭、品山茶!时间定在三天后。 那三天里,我们部门像疯了似的把农鑫源竞争对手的销售总监、副总裁等摸了个遍,合适的尽量约出来谈。 谈了大概五个人吧,最后敲定了其中一位周某。 山洞品茶那天娄总带着这个姓周的去了,现场参与的总共只有四、五个人,相互认识、参观茶园,吃斋饭。 聊了三个钟头,大家尽兴而归。当天什么也没提。我们心都到嗓子眼了,娄总挥挥手说该干嘛干嘛去,没事! 隔了那个周末过去,农鑫源的人力总监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可否帮忙问问周先生的意向。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魏东打个响指说完,微笑着看许静。 许静目瞪口呆:“猎头,居然还能这么做的?绝对属于高段位啊!” 魏东点头:“要不,你以为他穿着一身麻纱土布在这五星级写字楼里,价值何在?你以为人家拎串念珠凭啥就能做合伙人? 你以为他成天瞎晃,为什么我最后心甘情愿把这案子利润的三成分给他?” “嗯,给人家三成确实是应该的!”许静明白了,忽然想起来,问:“那师姐后来怎样了?” “她走了。”魏东一脸无所谓,忽然很意境深远地说:“不愿意承认并擅长从错误中汲取营养的人,在任何职场都难以找到自己可以生根的土壤。” 公司管人力行政的是位三十出头、微胖的“大叔”——陈兰,大魏介绍此人英文名叫沃尔夫,不过他打招呼的时候可没用这个称呼。 “兰花儿亲,我带新徒弟来办入职手续。” 许静听了这个称呼有点懵,但一看对方扭着屁股走过来顿时明白了。 “讨厌!在新人面前你喊什么喊,故意的是吧?”兰花儿说着,抿嘴一笑对许静道:“别听他的,老不正经,不知道他带坏了多少人家的好女儿!你叫我陈叔就好。” 呃,啊?这家伙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许静一时不知该怎么叫了。 “拉倒吧,就你这岁数还想当叔,占我徒弟便宜是吧?”魏东不干。 “天地良心,都说师徒如父子,对吧?咱俩前后脚进公司,同级又同期,该是平辈的不是?我可没占便宜。” “你也是合伙人?”许静吃惊。 “嗯,你看呢,”陈兰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咱不像么?” “呃,像!”许静赶紧回答,扭脸困惑地小声问:“师傅,不是说只有四大当家么?” “没错,三个经营合伙人,托尼、安东尼奥和本人负责公司日常运营,其中又以托尼为首,经营上的事情他最后拍板。 莎莉是管理合伙人,负责一切后勤管理事务。 沃尔夫主管人力行政、财务总监安迪高,还有法务的刘坤、it信息的伊凡,他们几位都是归莎莉管辖。”大魏告诉他 “哦,这么回事啊。那财务、法务还有it的这几位也都是合伙人?”许静又问。 “职能这边是按总监、经理、主管、专员定级。沃尔夫和财务高总是总监级,法务和it是经理级。哦,还有个负责安全的孙主管。 不过沃尔夫业务上不弱哦,他原先专做职能类项目,是先成合伙人然后被任命负责人力行政的。”魏东耐心解释。 “合伙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咱现在有空也还参与做单、谈客户。” 陈兰笑盈盈地捻了个兰花指,指着外面的写字间道:“这么多助理、顾问,哪个不梦想做合伙人啊?可那得有业绩、有客户,一级级打通关一样做上来。还得缴纳足够的入伙金才行。” 明白了,许静恍然:“做了单子、攒够钱才有机会申请做合伙人?” “非也。”陈兰让魏东先去忙,他带着许静找到自己的助手朵拉。 一边给她办入职手续,一边继续解释说:“首先,想做合伙人的必须业绩上让其他合伙人信服,能达到一定标准才行。 然后把申请提交给合伙人会议,他们通过背调,会看其他助理、顾问有啥意见。 如果没有违规、违法、背德的行为,业绩属实、品德良好,那合伙人会议才进入讨论和投票程序。 这中间如果发现存在问题的话,申请肯定要被驳回的。” “那么麻烦?”许静惊叹:“我还说一年就出师,两年赶上大魏呢。谁想这里面好多讲究啊,这下子说出口的大话可收不回来了!” “哟,可是我多嘴了。”陈兰连忙捂嘴笑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女孩般道:“没事、没事,你也别想象得过于复杂。 只要你自己行端立正,我相信你一定实现目标。追上大魏又怎的,他也不是遥不可及嘛!” 许静不由自主地缩紧身体,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对方却自顾自说着,似乎早已对别人这种初次见面时的不习惯习以为常,他根本也毫不在意。 1.2 商议 可惜直到许静表示要走了也没让魏东抓住破绽,他只好表示自己也要回公司。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屋,沐浴在街头的阳光里。 “难道这些日子,你就打算一直泡在这里喝咖啡、看街景了?”两人肩并肩,魏东偏过头来问。 “没有收入,也喝不了几天,”许静苦笑:“如此有情调的日子多难得,必须珍惜,过一天少一天,不像你们猎头这样潇洒,有机会天天陪着美女喝咖啡。” “唔,这倒是,别的行业不具备这条件。”魏东心里一动,笑着接过来:“像我,有七、八家咖啡连锁、高档餐厅的白金卡。 你知道吗,我们这行有可能随时随地要陪同人才或甲方消费,不多几张卡哪行?” 许静对他的直白很诧异:“猎头都这样吗?” “那……倒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做到我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做到你那个位置……。如果是我,你觉得需要几年?”许静有点动心地问。 “嗯,不用太久,如你这般聪明的,也就是个三年左右。” “胡说!”许静瞪起眼睛:“你都说我聪明了,还需要三年?看不起人是么?” 魏东见她恼了“嘿嘿”地笑起来,连忙摆手:“姑奶奶,真不是看不起你,三年已经够快了。 你是不知道,做我们那行其实特辛苦、特讲究,待人接物每天很累的,不是随便哪个就能混个出人头地。那影视剧里演的猎头都特假,你可别信……。” 他忽然站住回头,许静正在他身后两、三米开外。她指指过街灯,笑着说:“我得过马路往那边走了,恕不奉陪。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激将法么?”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豪气冲天、义无反顾……?” “我想想吧。也许去、也许不去。”许静把手里墨镜戴好,偏过脸来狡黠地问:“你是愿意我去,还是不愿意我去?不管怎么样,我自己选择。拜拜!” 魏东楞了下,连忙喊:“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八月!”许静头也不回。 “八月……?”魏东疑惑:“啊,明白了。july,你来入行我带你,英文名就叫朱莉好了!” 许静依旧没回头,她只是摆摆摇手,那身淡黄色的裙子下摆飘飘,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哪有的,在咖啡厅里遇见一个人,拉住认了校友,然后就要拽到自己公司里做同事,猎头都这么挖人吗?不靠谱! 我要这样去,岂不太给那家伙面子?许静到家后脑袋里一直乱七八糟地瞎琢磨。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终于决定不能这样,得找个人聊聊。 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许静拨通了好朋友吴芳的电话紧急求助。 吴芳比许静大不少,却是她同校毕业的师姐。当初就是她回母校招聘时一眼相中,然后死说活说把刚毕业的许静拉去做奢侈品销售的。 不久后吴芳出嫁,本来计划辞职后和夫君先环游地球,然后回家做全职太太生个宝宝“聊此残生”,没想产后抑郁反而激发了她的工作热情。 产假刚过死活不愿意在家闲坐了,吴芳把女儿“钉钉”交给母亲,经人介绍去了那会儿还不怎么有名的百佳电子,从销售部助理一气做起到现在的副总监,而百佳如今也已成为上市公司,位列同业第三名。 俩人同事虽短,因为同门的缘故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尤其职场方面,吴芳给过许静许多帮助和建议。听到说许静要离职,吴芳开着自己心爱的奔驰小跑风风火火地赶来。 “什么情况,怎么没征兆、没预告就离职?已经办手续,不能挽回了吗?”她一进屋连鞋子都还来不及脱就连串地问道。 “你先别急呀。今天发生那么多事,让我想想从哪说起。”许静让她进来坐定,捋顺思路,把前后缘由和遇见个猎头老板、人家盛情相邀的情形都仔细说了一遍。 “嘿嘿,”吴芳楞了楞,笑起来:“我都听傻了,这剧情发展真是……。 别人遍地想找猎头或者想引起他们注意都没路子,你喝杯咖啡就巴结上个智亚的合伙人,还居然是个咱们校友,这也太神奇了吧?” 许静推她一把:“要死了,什么叫‘巴结’?那家伙自己凑过来的好不,又不是……。” “好好好,”吴芳忙道歉,又气愤愤道:“史蒂夫这小子,我不在他敢欺负你,等我堵上门去找他,非榨出二两油给你出气不可!”“唉,这又不是他的决定,要怪……,也是我自己的错,没提防他们趁我丧假期间来候做手脚,竟然能这么下作!我说不回去交接,其实都是气话。” “伯母去世你肯定心乱如麻,在这个节骨眼上搞鬼,真佩服那几个丫头下得去手!” 她说完用手指肚点了下许静额角:“你也是,还没学会狠心,早把她们收拾了不就清净?总想着给别人机会,人家可对你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看着低头嘟嘴的好姐妹,心里疼惜,但知道这个跤迟早要跌,而且会是她印象深刻的一课。 “你呀,就不是玩宫斗的料!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要接受那猎头哥们的邀请么?”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请你来嘛。”许静皱眉:“不甘心就这么输了,不甘心她们得逞,更不甘心退场。我总觉得自己在这行里的结果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吴芳想想:“我也认识几个猎头,他们要不和我了解这行里的事情,要不就是苦口婆心地拉我跳槽。” 她用手抹抹鬓角:“智亚我不了解,只听说在猎头里算有名气的,规模不小。不过,我觉得这都是次要的。” 她看向许静:“当初我招你进来,因为你善于学习和模仿,什么东西一指点就通了。我就想这小姑娘好,聪明啊。后来呢,发现你能倾听他人,有礼貌,和客人沟通没有障碍。 这都是你的优点。要说缺点就是刚才说的,不够狠绝,所以做这行容易吃亏。 零售这行呀,光有客户和业绩是不够的。”顿了顿,她忽然歪过头来:“我倒是觉得你如果换个行业,也许倒好了。” “怎么说?” “你瞧,猎头也是和高端人士打交道,所以你以前积累的东西还用得上。而且这个行业我看多数是独来独往,应该没有太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 再说它又没有门店、货品、物流这些麻烦,整个商业模式相对简单。进入门槛不高,但据我所知收益还是不错的。” 吴芳见她轻轻点头,开导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人不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是?因为那阴影让你不爽了所以就要缩进壳里去,一直等到阳光重新照到的那刻么? 没必要!像你这样正规院校毕业,素质、知识、模样缺哪个了,何必非要在一个行业里摸索? 你看我,虽然跨出原行业去,现在不是过得挺好?” 她得意洋洋:“咱现在手里也有七八条枪,年销售业绩两个亿。说不定下次见面那个‘副’字就可以拿掉啦!” “不过,隔行如隔山,这话不假。你转行先开始肯定比较痛苦,要学、要干、要冒失败的危险。 这些我也有体验。不过要想风平浪静,那还不如在家坐月子。这就和生娃一样,开始疼,生下来就轻松了。” 她这个比方让许静不由“扑哧”一笑。 熟悉她性子的吴芳知道这姑娘已经被自己说动,便转个话题问:“哎,说说,那猎头哥们咋样,长得帅不?” “哪有,一般般人而已。” “胡说!”吴芳瞪起眼睛:“人家猎头都爱选相貌堂堂的,当我不知道?” “真的很一般。” “拉手了?有没有爱上学长的感觉?” “哎呀,你瞎八卦什么呀?” “不老实,赶紧如实招来!手机里有照片没有?” “没,哎呀!”许静还没来得及否认,吴芳的手指已经在她腋下了。两个人“叽叽嘎嘎”地打闹着、笑着,在沙发里滚做一团。 隔了一天,许静幽幽地出现在史蒂夫面前。没太多废话,办完交接,出门,把所有的昨天、前天都抛在了脑后。 许静戴上墨镜,心里和这家公司说了声“拜拜”。用手机打车,许静按着先前魏东给的地址直接踅摸过去。 “去看看他家是啥模样,毕竟也算知名猎头公司了。”她在心里给了自己这么个理由:“要是那种昏暗、杂乱的,咱扭头就走!” 五星级写字楼明亮的大厅不是吹的,电梯的轿厢壁板被保洁员擦得能当镜子用了。 前台小姑娘笑容可掬地听她说“找魏总”,脸上表情楞了下,一边抓起电话一边用大大的眼睛迅速上下扫描了个来回。 很快魏东便兴冲冲地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朝她招手:“朱莉,在这边!” 魏东看来是个并不高调的人,门上写着经营合伙人,可位置却在不规则形办公大楼的拐角处。 这块三角区最大进深四米多、最窄处只有一米半不到的长条面积本来做什么都别扭,但他却无所谓地拿来改成了办公室,舒适地享受着东、南两个方向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大片阳光。 它们毫无顾忌地瀑洒在办公桌背后淡蓝色硅藻泥涂墙,以及办公室另一头堆满的各种大叶绿萝、凤尾竹、铁线蕨、虎皮兰等落地绿植上。 大魏座位后的窗台上则是长寿花、穿心莲、死不了等数盆喜阳植物,正绿油油地旺盛生长。落地的幕墙边可远眺高架桥和不远处正在兴建的五星级酒店。 嗯,要是傍晚端杯咖啡,在这里欣赏灯火车流肯定是极好的! “随便坐。”大魏指指靠玻璃摆放的三人沙发,像是看出她眼里的疑惑,马上解释道:“绿植有点儿多,乱哄哄的。没办法,行政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只好把多余的盆栽都寄放在这儿了。 我还得管浇水养活它们,好歹也是生命呵。”他摊开两手说得有点无奈,告诉许静这些并不是自己买来养的。 许静在沙发上坐了,看一眼那套震旦办公家具和真皮老板椅,从玻璃茶几上端起不知是谁送进来的咖啡呷了一口点点头:“你这小窝不赖!现代简约的风格,配上那幅几何抽象的油画,倒也和谐。” “随性而为,其实那画我根本没看懂。跟着朋友参加个艺术园区的拍卖会,觉得它颜色跟这套家具挺配,所以就买回来了,才几百元,也不知道请得值不值?”魏东咧开嘴笑。 “谦虚?不像啊。”许静歪头瞧他:“随性而为都能搞成这样,令小女子汗颜!” “上学的时候受几位艺术系的女同学影响大了点……。” “几位?”许静探究地看过去。 “那什么,你,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跳出来了?”魏东赶紧岔开话题。 “世人皆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小女子也未能免俗。”许静微笑叹息:“再看到你这办公室,更激发了我努力工作的渴望。” “嘁,”魏东半个屁股坐在桌面上,不屑地挥挥手:“你这是典型的只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小姑娘,要想坐到这间办公室里,你有两条路,要么搞阴谋诡计耍手腕,要么沉心静气贡献青春。” “只需要青春?” “做这行,要耐心、细致、学习和坚韧。”魏东换了正经八百的语气说道:“我上次说三年不是玩笑话。第一年学徒,第二年做个好助手,第三年你就有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开放式隔间,然后才能凭业绩争取拿到普通合伙人资格(有自己的小办公室),至于像我这样的,” 他用手指着屋里比划了一圈:“做经营合伙人,那要看你运气和本事了。当然也有非常优秀的例外者可以不用这么久,比如我。” 他颇自满地扬了下眉毛,挺胸抬头:“我做学徒只半年,但那是因为我来之前就做过人力,已经有一些自己的业内人脉、影响力和招聘技巧,因此这半年的业绩还不错。” “你做了多少业绩?”许静问。 “入职三位高管。”魏东回答。 许静沉默数秒:“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毕竟我做奢侈品业绩也不俗。” “作为你的师傅我当然希望如此。”魏东点点头,语气一转说:“但你切不可想当然,毕竟这是换了行业,隔行如隔山。你以前的技巧、资源不一定都能用上。所以还是把困难想多点比较好。” “明白。那么师傅,当徒弟的有哪些必须遵守的呢?” “嗯,上道!”魏东老气横秋地颔首,伸出手指比划:“第一,进门必须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入;第二,咖啡随便喝但是书柜里的红酒不行;第三,我不许的事情坚决不能做!呃……,先约法这三条。 哦,对了,窗台上的高尔夫球不许碰!” “这都什么破规矩?”许静嘟囔着,跑过去俯身看那些球:“你还打高尔夫?” “偶尔,陪客人去。” “上面鬼画符的是啥?”许静指着问。 魏东给她个白眼:“那是迈克尔来访问时击发的第一个球,我亲自请他在上面签名的。” “很有名……对吗?”许静吐吐舌:“这些都是名人签的?”见对方点头,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你不会是想猎头做不下去,就把它们拿出来卖了吧?” 魏东噎住了,半天才叹口气,说:“第五条,不许问傻问题!” 第九十二章 老朱的期待 这天下午,孙瑶刚要出门就被冲进来的魏东给堵在门口。 “生了,生了,生了个男孩!”魏东挥着手机手舞足蹈。 “说什么呢,谁生了?”孙瑶莫名其妙。 “苏珊娜。中午一点生的,托尼刚发来微信,你看这是小东西的照片。”说着魏东急急忙忙伸手过来给她看。 “行啊,这苏珊娜还真有两下子。”孙瑶看了照片也喜笑颜开:“嗯,这小眉眼跟他娘挺像。” “你们看微信没?苏珊娜生了个大胖小子!”陈兰推开门叫道。 “是呢,我这不正要出去,大魏来给报的信。”孙瑶招收让他进来:“太好了,这下可随了托尼的心愿。 沃尔夫,虽然托尼现在不管事也不来公司,但他股份还在呢。这喜事咱们该怎么表示、表示?” “我看还是让人力出面吧?”陈兰建议。 孙瑶略一思考,点头说:“行,那就派特丽莎和朵拉送些水果、营养品去慰问,顺便带个话,等小娃满月时咱们再去。如何?” “也好,他俩现在不定怎么手忙脚乱呢。咱们就别去添麻烦了。”魏东也同意。 于是陈兰去找梁丹丹,魏东则代表大家给赵唐祝贺去了。孙瑶放心地下楼,找到陈师傅的车前往西山苑。今天总算有时间,而且心情不错,可以去看看他了。 朱总出院后遵医嘱在静养,公司的事都是通过周庆山在代为处理。 上次大魏汇报之后孙瑶曾经在电话向他委婉地做了转达,不知他对此怎么的? 孙瑶七七八八地想了一路。车子上个坡,沿着一带页岩石片装饰的墙壁走不多远,就到了幽静的西山苑。 这地方以前孙瑶来过多次,树木繁茂、花草如茵,据说有些粗大的乔木已经生活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园子里都是独栋建筑,但每幢的体量都不算大。 老朱住在比较靠里面的一栋,这里更安静,房子周围有半亩大小,一侧不远可见有片开着水仙和各色菖蒲的溪沼,从那里传来隐约的水声。他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孙瑶赶紧下车,拎起盛满水果的网兜,踏着落地的黄叶子过去扶住他胳膊边往里走,边埋怨道:“你怎么出来了?站在这门口再受凉可怎么好?” “我没事。”老朱摆手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哟,看来托尼也给你报信了?” “嘿嘿,人在家中坐,胖孙子掉下来。” 孙瑶白了他一眼:“瞧你说的,生娃可不是闹着玩,哪有那么容易?” 老朱呵呵地笑着没有反驳,倒是认真地说:“不过,比不上你来看我更让人高兴呵!” “住了回医院,定是偷喝葡萄糖液了,不然嘴巴怎这么甜?”孙瑶瞪他一眼。 先扶他在长沙发上靠着,自己取俩蒲团摞起来,坐在上面边聊天,手里边拿个小刀给老朱削丰水梨吃。 话题渐渐引到汉河上面来,孙瑶问:“你究竟怎么想的,还是不愿意退,继续和董事会顶牛?” “儿子都退了,岂有老子还顶在前头的道理?” 老朱苦笑:“这个事我也想通了,其实世界有我没我地球都照样转。等我回去后就和董事会商量这个事情。但是有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呵。” “什么问题?” “接班人。” 孙瑶瞬间明白了。之前朱总曾经很看好一个年轻人,但那人出国读博士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他也考虑过培养托尼,结果年轻气盛的托尼和他闹情绪,一气之下辞职做了猎头。 这事叫他失望,倒不是托尼没遵从他的安排,而是从这件事他发现托尼有弱点,不足以承担这副担子。 这个前后孙瑶是知道的,所以能理解他对第二梯队问题的忧虑。“你这几年就没再找一个?庆山不能接么,他对上下都那么熟悉?” 老朱摇了摇头:“一直没瞧见合适的。不是高度不够,就是管理能力上有欠缺。至于庆山,他自己不愿意呀,这事也不好强迫的。” “那,要不我们给你找找?” “我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今天你来,我想和你商量的。 我打算和董事会谈,把面部识别这块划出去单独装进一个盘子里,这样即便有风险也和他们无关了。 汉河可以专心致志继续做自己擅长的,岂不是两相便宜?” “但是,现在吴芳正做得风生水起,董事会不会看不到。他们愿意把新兴的这块就这么放手?”孙瑶疑惑。 “所以,我让庆山给她带了话,这段时间把进度先压一下。” 老朱接过一片梨放进嘴里咀嚼着,说:“吴芳聪明、能干,领悟力好,也有管理方法。 如果能转入新公司,我来带她一段,之后估计很大程度上她就可以自己操作,再加上庆山的协助,面部识别继续做下去问题不大。” “可是,这要好多钱。” “放心,孙良已经答应帮我游说董事会。如果割离成功,他的投资公司会投两三千万过来,这样我就有底气了。” “嗯,看来你在家也没闲着。”孙瑶笑道:“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倒没想到都开始布局了。” 老朱“呵呵”地笑,捏起块梨来递过去。“那个朱莉不赖,好好培养是个苗子。” 孙瑶摇摇头:“不吃,哪有分梨的?不讲究!” “欸,咱不迷信。”老朱劝她:“这不是分梨,是共享甜蜜。” 孙瑶“扑哧”笑了,张口把梨叼走,边咬边说:“就你狡猾,明明想调戏人,还要搬出个叫人说不出毛病的理由来。小心你大孙子将来学了和你一样坏!” 老朱嘴里满是甜甜的梨水,使劲闭住嘴巴不出声地笑。 他年轻时跟着部队去基建工地,没想过再回来时当初还在老婆肚子里的儿子都当兵了。 后来再婚生下绘绘,她妈妈刚出月子就离家去参加演出。唉!老朱竟是几乎没有好好享受过家庭的温情。 想到这个,他低下头,眼睛里面不觉已经湿润了。 第九十三章 追我不容易 魏东走到外面办公区却没找到许静,一回头看见她正拿着手机匆匆而来。“我正找你,上哪儿去了?”他问。 “接了优歌打来的电话,韩经理帮我约了张宁总,说好请我吃徐家四合院哩。”许静颇为得意。 “哼,你别美,小心那公子哥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最好别穿太漂亮,头发要搞乱些……。” “你找我是为啥?”许静拦住他问。 “哦,大事。托尼要给他大胖小子补办庆生会加满月酒,说让我带上你一起去,时间定在下下周日,你记着把安排调开不要冲突了。” “好,我记得了。”许静应道。 “别忘了哈!” “什么?” “穿随便点。” “师傅,你说的那种地方穿随便了人家都不让进的。”许静对着他背影大声提示。 魏东就当没听见,两眼望着天花板自顾自走掉了。 许静是谁,当然不会听她师傅的。 这天她特地穿了件淡绿色调的v领羊绒混纺长袖连衣裙,拎了一个乳白色的古驰包包。 临出门想了想,又在左耳上挂了颗仿珍珠的坠子,把手腕上的链子、手表都摘下,就这么素着。 对着地上的宜家长镜一照,看得团团围在脚边喵喵叫。满意!小样的,这是谁这么迷人呐? 张宁特意在垂花门底下等着了。许静是见过他照片的,早伸出手来打招呼:“张总好,我是许静,劳你大驾等候了不好意思。” 自诩见过不知多少美女的张宁觉得自己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把人请到座位上安定好,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寒暄之后说:“韩威这小子,办事能力不行!他和我说过是位美女,可没说是大大的美女。哎呀,这口气憋得我,回去找他算账!” 许静抿嘴一笑,对这个马屁不置可否。只看他忙叨叨地让服务生上菜,又自己亲自去给许静斟茶。好大的个子在屋里忙碌,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丝。 “快别忙了,”她开口道:“你这大老板跑前跑后,让我都不好继续坐着啦。” “你别管,你别管。”张宁抽出张纸巾按按额头,嘿嘿笑着说:“我还从来没在女生面前这么紧张过,忙一点有助于缓解。” 许静“扑哧”笑出声:“张总出过国,在政协开过会,见过大世面的,别把我这个小女子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张宁嘴巴动动,好想要说什么,忽然改口道:“别说……你这么漂亮,好歹也是我们优歌的大功臣啊对吧,我岂有怠慢的道理。” “这是我的职责,应该的。” “找人找得好是职责所在,那你给出的做视频那招可就是画龙点睛了。” 张宁见服务生在桌上摆好陈皮菊花鱼,忙将本朝着自己的鱼头方向转到许静面前。 “听说鱼头朝着贵人这是规矩?我不懂啊,以前他们怎么摆我没上心过,就管吃。 不过今天,这规矩得讲究一下。不能让美女回去说,优歌的那小子这点礼数都不懂啊。” “没事,我家里吃饭也从来不讲这些规矩,随意就好。”许静摇摇头。 “你大概知道,我是蒙古族,所以我家也不太讲这些。” “咦,张总你是汉姓,怎么却是蒙古族呢?”许静奇怪。 “我们家老祖宗也是汉人,后来流落在长城外的。 蒙古族你知道都是游牧不会耕种,所以就把土地租给我祖先,又让家里的女子嫁给他。这样两百年下来,我们张家汉人的烙印就只剩这个姓氏了。” “哦,原来这样!”许静倒是第一次知道,算是又学了些知识。 “那你家里平常饮食习惯也和蒙古族完全一样了?”她夹了块鱼,调皮地晃晃:“草原上也吃鱼吗?” “很少,吃鱼也是烤着吃,哪有这么多讲究和做法。” 张宁笑了:“我母亲是完全的蒙古族,不过我自己因为从小在内地长大,后来又出过国,所以饮食上什么都可以。” “你父亲呢?他也……。”许静忽然一顿想起来,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老人家已经去世……,不好意思。” “没什么。”张宁把大巴掌不在意地一挥:“按蒙古族的说法,他已经回到长生天的身边,和我们不过是暂时分别罢了。” 人家不在意,可许静还是骂了自己“笨蛋”,怎么连这个都忘记呢?她想弥补下,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没有父亲。” “啊?怎么,老人家也去世了?” “不是。”许静摇头:“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就没出现过。是我妈妈把我抚养大的。去年,她也没了。” 张宁愣住了:“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人?” “嗯。”许静点点头:“不过,我还有师傅,还有吴芳姐,还有团团……。” “团团?” “我的猫。”许静说着拿出手机来给他看照片:“你看,就是它,可爱吧? 它今年生了五个仔仔呢。四喵被楼长阿姨抱走送给亲戚了,五喵被兽医医院的崔姐姐领养啦。 这是大喵、二喵,还有个三喵。团团原来的主人小何已经预订了大喵,说等她自己租了一居室就过来领它……。” 她说得眉飞色舞,张宁注意地看着她,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你喜欢动物,很好。 要是在草原上我会送你匹马,我有自己的马场,养着四百多匹马呢!你要看看它们的照片吗?” 见许静很乐意的样子,他也打开自己的手机。 “你看,这是乌云,鬃毛卷卷的很帅是不?它是我的御用良驹,大眼睛可会说话哩。 这匹枣红的,我送给第一个女朋友啦,没想到她收到马却不要我了。 这是白凤,对,它是匹很温顺的母马,是给我第二个女朋友的,然后呢……。” 许静开头还兴致勃勃,后来忽然察觉了什么,眼睛就离开手机了。 张宁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一咧嘴:“你,你是不是不感兴趣?” 许静把头摇摇:“张总,哪有你这样的在‘美女’的面前没完没了地提自己的前女友、前前女友……。” “哎呀!”张宁把额头一拍:“怪我、怪我,净顾着自己说得高兴,忘记别人会吃醋了。对不起、对不起。” 许静叹口气。忽然觉得还是不对。咦,怎么成了我吃醋,我吃谁的醋,我干嘛要吃醋? 她歪着脑袋眯起眼去瞧张宁,却见这家伙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真是乐不可支!许静放下筷子,拿起包包就走。 张宁赶紧忍住笑上前拉住她手腕,说:“哎,别走、别走。活跃下气氛而已。你要是想解气,我来两瓶汾酒不喘气喝下去算是赔罪,如何?” “少来,难不成你还想找个酒后乱性的借口。谋划得不错嘛,又是韩威出的主意?” “哪里,哪里。”张宁推她坐回座位:“开个玩笑,就想看看你生气的时候是啥样。” “哟,那你看完了还不放我走啊?” “话还没说完呢,招人的事情咱们还没聊。”张宁换了正儿八经的面孔看许静的侧脸,看她挺直的鼻梁,从嘴唇到下巴的柔和曲线……。“你……做我女朋友吧。”他忽然挤出一句。 “什么?”许静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吃惊地扭转脸来,想这怎么行,你是客户,有纪律不能和客户……。 她忽然想起赵唐和苏珊娜,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竟是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看着眼前张宁的嘴在动,自己好像说“不行”、“有纪律”什么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宁似乎也没想第一次见面就能如何,他安静地坐在对面,也不拿筷子就这么看着她,似乎在眼巴巴地等什么。 许静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来,抬起眼看着对方,笑笑说:“咱们还是先说招人的事吧。” “行,先公后私!” 许静白他一眼:“要追我可不容易,先告诉你有个思想准备,我可是正经上过马术课的!” “嗬嗬!”张宁颇有点意外:“真的假的?” “你那几百匹马得让我自己挑,我不要你给选。” “行,不光我的马,方圆百里内我认识的哥们,他们的马你随便挑!我要是追不上是我命不好,追上了你可不能反悔!” “吃饭,菜都凉了!”许静打断他,抄起筷子来。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又跑题了呢? 1.27 江茵之烦恼 说到男朋友这个话题,江茵其实是比较回避的。 为什么呢?因为从她自己内心里,觉得自己的男友有点……拿不出手。 所以当温蒂那九十九朵玫瑰在别人嘴里被翻来覆去八卦的时候,她往往笑笑,然后悄悄走开并不参与。 江茵和男友刘吾昆是在大学的文学社里相识。刘吾昆甚至比她低一届,却以时时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作品令江茵倾心。 这个教授的儿子是个写作的痴人,属于第一批试水网络写作的那伙。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一部相当出彩的作品,可刘吾昆并没放弃,反而孜孜不舍,更加勤奋地热衷于爬格子。 即使一部作品每月只有几百个订阅,他倒也从没想过弃作或应付了事。 但他忘记了,这是生活啊!生活不是镜花水月、三生三世,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这方面江茵转变得快。 她大学毕业后就意识到自己要放弃某些过于理想化的东西,必须工作、挣钱,让生活条件得到起码的满足才行。 于是俩人默默地有了分工,一个继续爬格子追求理想,另一个成为猎头并选择了智亚。 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江茵开始对这种现状不满。她发脾气、出走、后悔,然后又回来,循环往复。 可刘吾昆这个书呆子最多只会吃惊于女友的行为,不理解地摇摇头,然后又继续埋头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就在玫瑰花事件的大约一个月后,江茵终于爆发了。起因其实很简单,她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梳子断了几个齿。 “哦,我昨天顺手拿起来用了用,然后不小心就断了几根。”刘吾昆头也不回地说。 “那,那你就这么把它放回原处了?” “嗯?”刘吾昆迷惑地回头看着她:“不然还能怎样?你自己上网重新买一把不就好了?” “你,你把我东西弄坏,都没说声抱歉,然后还要我自己去买新的?” “你什么意思啊,”刘吾昆思路被彻底搅乱了很不爽,有些不耐烦地放大了声量:“我哪有工夫上网?再说买回来你又挑剔这不好那不行的。” “你心里一点都没我!”江茵气坏了,她大声吼道,一面冲进卧室,抹着眼泪拉出旅行箱开始往里面塞衣物。 “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和你在一起啥前途也没有。我们分手!”她把旅行箱、包包统统拎到门口玄关。 刘吾昆心里委屈,这个女人又疯了,他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江茵,不就是把梳子,至于吗? 听她说“分手”二字,刘吾昆有些恼怒,不知是气愤、恼怒还是什么, 他脱口而出:“一天到晚没事就说分手,那你随便好了,省得老唠叨个没完。要走快走,我的思路全叫你给搅和啦!我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状态找回来,你知道吗?” 江茵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个人,这个男人,她从大学起就恋上的家伙,自己辛苦挣钱养了他这么久,居然这样和自己说话! 她一时胸中气愤难平,恨恨地一边出门一边道:“请我回来我都不回来了,你自己和电脑过去吧!” 冲出楼外,清凉的冷风激得她一哆嗦,这才想起:我要去哪?我总不能……拎着旅行箱去公司吧? 可不这样又如何,谁让自己冲动了呢?这个时候江茵才隐隐有些后悔,要走,你也该规划好,哪有这样做事的? 其实她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后悔了,可每次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次不同。她对自己说,这次绝对是要分手的! 想到自己的青春和金钱都浪费在了这个不懂事的家伙身上,江茵咬紧牙关任泪水流淌。也罢,就当是次失败的投资好了! 当她拎着沉重的旅行箱,踉踉跄跄走上大厦台阶的时候,一个身影刚好来到玻璃大门前替她拉开了半扇门。 “茵茵,早啊。你拎这么大个箱子做什么,难道要出差?”朱茜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帮她把箱子拉进大堂。 “谢谢,桑妮。”江茵吐出口气摇摇头:“没地方住了……。”说完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怎么,又和男朋友吵架啦?”朱茜忙扶住她,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嘴里叹息着:“唉,你们小两口儿,咋就不能消停呢?” 江茵从背后给她个白眼,嘴上却说:“又让你们看笑话了。” “咳,我们早习惯了,你们俩哪个月不得吵上一回?不过这次多带了个箱子,少见啊。”朱茜扭脸看看,笑嘻嘻道:“看来这次决心很大。你不会真的不回去了吧?” 江茵等着她邀请自己去住宿一晚这个话,谁知对方不聊了,让她有些失望。 “艾比,锐达智能刚打来电话我帮你接的,人力说你一直不接手机,那个合规总监提出要离职呢!哟,你怎么把行李也带来了?” 朱茜在旁边瞪了李承庆一眼:“波特尔,你大早上的底气很足是吧?有本事再大声些,好让几位当家的都听见呀!” 李承庆吓得捂住嘴,扭脸坐了下去,嘴里不出声地叽咕:“这个恶婆娘。我也是吃饱了多管闲事,明眼一看就是又吵架跑出来了,还往上凑。活该!” 屋漏偏逢连阴雨呀!江茵咬牙。那个合规总监是她送去的人选,没过试用期就要离开人家当然要找她。 没办法,只好把刘吾昆的事先从脑子里删除,调整下心态给锐达智能的招聘经理茉莉打过去。“我刚才在路上呢,没听到铃声。抱歉啊,亲爱的!” 她刚说了一句,就看到徐丽走过来和自己点点头,用手指示意了下赛英的办公室。 等她和对方说完放下电话,赛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面就问:“艾比,锐达智能那个人选怎么回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把那边的一个合伙人给得罪了,估计没法挽回,只能重新找。”江茵苦着脸回答。 她从茉莉口中得知,那位新来的合规总监上任要烧三把火,可巧合伙人的妻弟在采购部被抓到马脚,新人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关系?情况直接捅到ceo那里。 但这合伙人是负责投资方关系维护的,ceo原打算大事化小地处理那小舅子。 这位合规总监死活不干,大义凛然地表示如果你不支持,我就走!话说,自古死谏皆忠臣这句话不假,可刚来就胁迫老板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乎……。 “我们得重新找人了。”江茵叹口气:“不过茉莉刚才已经同意,他们已支付的首款可以在后面入职人选的应付款里抵扣。” “好吧,也算有惊无险,只可惜你的业绩要打折扣了。”赛英感到惋惜。类似收到首付后人却离职了的情况,在智亚只按七成计算回款业绩的。 “还有,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带着行李来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摆摆手制止了江茵的辩解,说:“我想起来了,按经管会发布的新规矩,这类事以后交给沃尔夫进行沟通,人力嘛! 你去和他聊聊吧,也许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可以帮到你。不要让工作受到影响就行。” “好的。”江茵口里答应着,心想不知是哪个嘴快,居然打小报告给赛姐。哼!八成是波特尔那嘴欠的! 全体合伙人大会以后,沃尔夫可算扬眉吐气! 经管会重新定义了人力行政的作用和地位,这边已经批下来五个人的编制,一切可谓顺利。 除去朵拉继续做人员招聘和培训;伊万卡被调过来准备接手行政采买和物资调配管理;另外调来个助理叫文静(英文名:翠西),接手了图书馆和员工关系; 新来的人力经理梁丹丹(英文名:特丽莎)负责统管人力并主持薪酬、绩效工作。 而沃尔夫自己,从具体工作里脱身出来后,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员工思想动态、企业文化建设及员工关怀等方面。用赛琳娜的话讲,完全是“hrd”的角色了。 对这改变沃尔夫很满意,也很得意,他总算当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力行政负责人,而直至目前韩冬对人力工作还是支持的。那么……好吧,也许赵唐下去并不是件坏事。 现在没人敢叫他“兰花儿”了。自然,他也尽量保持着领导应有的仪态或者派头。 人人见他都客客气气地、满脸堆笑,甚至有几个没骨气的家伙经常面带谄媚。呸,咱其实最看不上这种墙头草! 他昂首挺胸地在走廊里,每天三遍的巡视是他最爱的时间。这就好像非洲大猫走在自己的领地里播撒气味,只是方式略有差别而已。 他不禁要乐出声来,向刚刚迎面走过向他诧异点头的同僚回报以迷人的微笑。 但是,这威风的巡视被打断了。 一个愁容满面的女生挡住领导的路,陈兰连忙倒退两步才没撞到。“艾比,你吓我一跳。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说呢?我今晚需要个住处,沃尔夫。” 陈兰惊到了,他私下里看看,确定没人听见这个话。“呃,这个……,咱们并不熟啊,有点突兀吧?” “今天早上我离家出走了,赶到公司又被告知有个候选人没过试用期就离职,我状态很差。赛姐说也许你能帮我,让我过来和你谈谈。” “哦!”陈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他想起是听过江茵最近常和男友打架的传言,看来这次弄得比较凶了。好吧,你来找hrd就对了。 他把江茵请到一间会客室,详细听她讲早上发生的事,以及她现在的感受。 “我很理解你,真的。” 陈兰听完认真地说:“作为女生,你其实内心需要的是个能倚仗的肩膀,而现在他让你感到担心和彷徨,因为你不知道这肩膀究竟能否靠得住,对不对?” 江茵使劲点头。 “我理解,我理解。”陈兰叹口气:“你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辛苦、时间、金钱,但是对方居然不领情,甚至没有要照顾、爱护、体贴你的意思,所以你失望了?” “我、我并不是嫌弃他没钱。真的,好几年都过来了,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不高兴过? 可是我受不了他无视我,就好像这一切是我应该做的,应该伺候他的,好像是我生来就欠他的那样。不是的! 我是为他这个人,为他的才华和将来,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才坚持了那么久。可他一点都没感觉似的,居然还嫌我烦!” “明白、明白。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说。”陈兰努力让对方平静些,起身到饮水机上给她打杯水递过去,缓缓说道:“其实我想,我可能明白小刘的心境。” “啊?怎么讲?”江茵听这话,不自觉地把纸杯放下了。 陈兰微微一笑。“他清楚,心里什么都清楚。”他给自己也打杯水,走到她面前坐下抿了一小口。 “如你所说他在学校当年也是优等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哪会不清楚好歹? 只不过他现在心思沉浸在写作里头,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对其它事情就表现得淡漠了,而且出于害羞或者自尊无法出口而已。 但我相信他其实明白你的付出,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他没有表示不等于他没感觉啊,你要多包涵和体谅。 我猜他也着急得很,一心想要尽快搞出个佳作来,但写作除了天赋还要时间,可不是程序员打几行代码那么简单。 那把梳子没啥,它就是个引子,对不?”他看到江茵不好意思低下头,微微地笑了:“女孩子找男友,都希望对方是个大丈夫。男子汉嘛,就该给人依靠,该有个安全感。 像他这样的三无青年哪谈得上安全?十足不靠谱!可你信他呀,就如你自己说的,这些年坚持是由于你欣赏他的才华,信他的将来。 既然如此,何不多给他些时间,多给些鼓励和支持呢?” “我怕他觉得太舒适,适应了这种舒适就不想再奋斗了。” “诶,这是实话。”陈兰一拍大腿:“所谓‘人无压力轻飘飘’,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释放某种压力,推着他往前走。 想法是好的,不过姑娘,一句话有千种说法,偏偏你用了最不该用的那种。 你想过没有?当‘分手’这种话你对男生说出来,可不仅仅代表压力,而且还可以理解为变化、不信任、疏远……。” “啊?他会这么理解?”江茵愣住了,显然她没有料到。 “嗯!”陈兰重重点头。“同样一句话,女生理解和男生可能会不同。 比如男生说你自己上网买不就行了,在他看自己正在表达:不是什么大问题嘛,没必要争执。 可女生听了却会说:你太不负责任了,这么点破事还甩包给我! 男生是感性的大孩子,女生则更像理性的养猫人。” 江茵听他这样比喻,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陈兰接着说道:“女生提分手,不管有多突然,多少都有‘爱和安全感得不到满足而感到心累’以及‘看不到未来’两种理由。 前者是点滴积累导致量化聚变,后者是理想和现实间的差异引起失望和焦虑。 但不论原因如何,都是出于逃离、躲避、放弃甚至嫌弃的念头,是出于对自身及利益的保护意识。 不能说这么做不对,但这个话一旦释放出来确实对双方关系是个巨大的伤害。处理不当的话,这伤口还会进一步恶化直至不治。” 他轻轻叹口气:“所以姑娘,分手如同外交中的武力方式,都属于最终方案,而不该经常性挂在嘴边。 用多了,威吓就成了真的,不走这步都不行了!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想珍惜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再用‘分手’也不迟。” 他絮絮叨叨和江茵说了一个钟头。江茵已经冷静下来,但还不想立即回家。 陈兰见她还没拿定主意,于是告诉她为外地实习生租的公寓那里还有个房间,本来准备留给来总部的分公司人员留宿使用,她可以短期住过去,但需要按规定每天收取160元租金。 江茵想想,既然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不如先接受这个折中的办法凑合下。 “谢谢啊沃尔夫,没想到你真的适合做人力。” 陈兰正看着江茵离去的背影,赛英忽然从隔壁会客室溜出来,出现在他背后,轻声揶揄道:“不过……,你对这些问题看得这么清楚,为啥自己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陈兰猛地回头小眼睛瞪过去,赛英吐吐舌头“吃吃”笑着赶紧逃掉了。 陈兰双手叉腰大声道:“我这都是经验之谈懂不?经验……!看我下次还帮你!” 说完恨恨地咬牙跺跺脚,扭身正要离开,忽见莎莉急匆匆迎面而来。 “莎莉,出什么事了?”他不禁诧异地脱口问道。 第一章 晴和的午后 八月夏,晴和的午后。上班时间,街上行人并不算多。 不用打卡,也没有了任务,不必时时注意自己站姿。 许静穿件粉色短袖的雪纺立领旗袍式连衣裙,坐在窗边,看着阳光里走来走去的人们。 没来由地她心生念头:“人呐,为啥都这么匆忙,不能停下来歇歇脚,看看这途中的风景不好吗?” 她超级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没了老板、上司的催促,没有客户打来的手机铃声,就这么坐着,享受充足的光线,嗅着饮料散发的自然气息。 嗯,当年那些哼唧“停车坐爱枫亭晚”的老先生们,大概也和咱现在的心境类似吧?这感觉,果然挺好! 她伸出纤纤手指捻起杯子,不紧不慢地啜了口咖啡。随意抬眼,目光落在刚进门的一对男女身上。 “想喝什么?我请客!”那男子一身笔挺的西装、蓝色小花格领带,脸上露出自信、绅士般的笑容,大度而得体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眼角余光却瞥向许静这边。 她装作没注意到,目光移往窗外,实际瞧着玻璃种反射的那身杰尼亚,心里叹息:“有钱的公子哥啊,估计这丫头是抵挡不住了!” “魏总今天是来帮我的,怎能让你破费呢?”女生抿嘴一笑。哟,听这话音,看来人家不是那等关系,倒像是正经约了来谈事。 许静登时没了八卦的兴致,不再关心他俩到底谁掏腰包,继续专注过自己虚度光阴的好日子。 嗯——,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撸猫的地方,或者找个好吃的日料放松放松?于是她掏出手机,开始用百度地图搜索周边。 忽然,一条微信跳了出来,是那个大白妞许甜甜。“妹子,领导让我问你,哪天过来交接工服和胸卡呀?” 我呸!许静怒从心头起,老娘刚安静了这么一会儿,又敢来烦我? 这个许甜甜就是条哈巴狗儿,史蒂夫他自己不敢来面对就怂恿着让这傻丫头出头! 她想了想,努力让自己平复些,然后干巴巴地回复了三个字:“没工夫!” 几分钟,许甜甜又来信儿了:“妹子,别生气啦。你不交接人家就有理由不兑现离职补偿金,何必呢?” 嘿,还来威胁我!许静眼睛睁大了。 “大白甜,史蒂夫那厮教你的吧?我请假期间库房丢东西没道理怪到我头上,凭什么撤我的店长? 你告诉他们,不给我发拉倒,老娘还不稀罕。反正这身工服也值两万呢,就当是抵补偿金好了!” 一顿猛烈反击那边顿时哑火了。许静暗笑,这大白甜傻乎乎的,光会嘴巴上腻乎、卖乖,却没什么实际的战斗力。 许静仿佛看到许甜甜正扭头,彷徨无措地瞧着背后的史蒂夫做表情,那意思肯定是:话聊死了,后面怎么办呀? 哈,很爽嘛! 这么一乐观,心情更加舒畅。许静重新进入陶醉模式,再度放空自己。 俗话说心静自然凉,可真要让它停止胡思乱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忽然感到委屈,“热孝在身”的自己似乎不该在这儿享乐。她眼前出现了葬礼上的花圈、母亲棺床里冰冷的手……。 她感到羞耻、愤怒,她落泪了。 原来这才是自己愤怒的真正原因,什么库房里的失窃,几个丫头人畜无害的小眼神,凯文发飙时痛骂自己的那长串意大利语,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母亲没了,而居然这个时候又被人下套。所以,去他的史蒂夫,谁让你是不干人事的人事总监,算你倒霉吧! 虽然……良心上是有那么丢丢过意不去,这对史蒂夫来说属于无妄之灾,人家毕竟只是在履行职责,但他代表公司、代表凯文那厮啊。 所以,一点也不冤! 心里暗自发狠,许静瞟了眼手机,它黑黑地,并没啥动静,却被主人气恼地抓起来“吧嗒”一声反扣在桌面上。 伸手拿起餐巾纸轻轻按在眼角拭去泪痕,许静微微叹口气,扭过头去再看外面平和日丽的街景。 “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发生点什么好玩的事情,让自己换换心情多好。”她这样想。 “我不是这个意思。”忽然那杰尼亚男子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男中音充满底气,柔和而不失起伏,引起了她的注意。 “正如我刚才所说,你的履历很漂亮,问题仅仅在于学历。 如果甲方希望是985、211院校而候选人不是,那么我们只能从其它方向寻找两点来为人选加分。可照你刚才的叙述,我找不出这样的亮点来。” 他顿了顿,接着说:“琳达,你的志愿是好的,我也支持,所以才跑来和你见面,但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事都凭自己愿望就能办到。 即使我做了八年猎头,也不是神仙,没有帮你改命的金手指。你的命运是在你自己脚下走出来的。它就在那里,我能怎么办?” “我还以为你做了几年猎头变聪明了呢,谁知道还是这么笨!” 那个琳达冷笑道:“人都说简历像衣服,你们这些人就是裁缝,难道你就不知道变通下?该缝合的地方缝合,不合适的地方就剪掉啊。” “如果是改个扣子、增加衣兜这样的小改动,那也许没问题。可不管怎么高超的裁缝,都不能把一身做好的连衣裙改成西装吧?” 琳达沉默了下,对自己被一口拒绝明显有点不高兴:“这么久没见我可不想吵架。这个忙你帮不帮无所谓。 去他家就职是我的理想,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这样三十五岁前我再跳到某个行业独角兽里就能拿到可观的报酬和股票,才能实现四十岁财务自由的计划。 大魏,简历的事就算了。你既然和他家有生意往来,帮我递个话总可以吧?” 男人“呵呵”地笑起来:“琳达,你呀你,认准的道就要走到底。算了,我看劝你也是白劝。这哪是我来帮你,分明被叫来听候吩咐的嘛!” 许静可以感觉出来那个“琳达”不出声地笑了,接着说道:“那你什么意思,总不会这点忙也不帮吧?” “帮、帮、帮!”男人连忙答应:“不过事前讲好,话我可以递过去,不敢保你进不进得去呵。” “行,真小气!找你帮点忙怎么这么难!” 许静撇了撇嘴,心知这“大魏”肯定是被鄙视了。 第二章 被捡到了 那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却没什么正题了,无非是哪个同学嫁人做妇、哪个班的学渣居然成了高管之类。然后琳达便以时间已到另有它事为名告辞。 “大魏”送到店门口,听她有意无意地提了句“给你夫人带个好”之类的客气话。 “我还孤独一只呐,哪有什么夫人?”大魏苦笑。 “不会吧,你身边可一向不缺女孩子啊?” 大魏忙咳嗽一声,说:“放心,什么时候找到属于我的那朵花儿了,一定让你知道。” 琳达撇撇嘴:“看来你还是那勤劳的小蜜蜂,蛰人一下就跑的,对吧?” 大魏有些尴尬,小声嘀咕:“那还不是你招惹我,不然咱愉快地在花丛里飞来飞去,怎么会没事蜇人?” “哼,狡辩!”琳达低声骂道,挥下手,转过身出门去了。 许静憋住笑。刚从杯沿上移开眼睛,就发现杰尼亚的行动路线有些诡异。“不会吧?”她暗自吃惊,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里可以坐吗?”那家伙带着某种怪异的笑容指着对面的位子,作出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目前没人。”许静冷冷地回答。 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搓搓手居然就坐下了。“我注意到你在偷听我们的谈话,这可不好。”他皱起眉来,眉毛很浓,粗粗的。 “怎么了?”依旧的冷淡和简短。 “你有没有想过,你听到的也许恰好是别人的隐私,或者某个商业机密,甚至是两个间谍在对暗号……?” “电影看多了。”许静又好气又好笑地扭脸去端自己的杯子。 “所以,我不得不过来。” “哦,要灭口吗?” “还不至于。”他认真地想了想,说:“要看你听到了多少。” “我对两个‘间谍’的打情骂俏没兴趣。” “间谍呀,那我倒不是。”杰尼亚摇摇头:“有点儿接近。其实……,我是个猎头。” “哦。” “你不惊奇吗?” 许静不解:“我为什么要惊奇?” “干我们这行的不多啊,人海茫茫,只有人尖子才能做猎头,就那么一小撮。” 他将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比划着,很得意:“而你,闲来无事坐在这里喝咖啡,然后‘啪’地一下,就撞上个猎头,这概率、这机缘……,也太巧了吧?” 许静“扑哧”笑出声来,杰尼亚也乐了,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魏东,智亚猎头的合伙人。” “原来你真姓魏?” “中学的时候英语老师让起英文名,图方便就想叫戴维,结果他们喊来喊去成大魏了。” 魏东嘿嘿笑着解释说。他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女郎心里有些嘀咕,开口问道:“进门的时候我就在猜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可看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辞职了,所以你猜不到的。”许静干脆地说。 魏东张张嘴,拍下脑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说呢,见笑、见笑,没料到这个,很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 “嗯,总之……,这又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好事,对吧?再说,一上来就让女士尴尬,实在失礼!” “无所谓。”许静漠然:“干了四年,功劳苦劳不说了,一朝出错就被踢出门去,而且那错还来得莫名其妙。 公司既不容我,老娘自己另找块草料场就食去!” “好!”魏东竖起大拇指:“我不知来龙去脉,无法评判整件事情。但你这份坚韧、坚持,还有拿得起、放得下的态度却是难能可贵,这个岁数的女生身上很难得。” 他说完忽然似想起什么,问:“哎,你是哪届的毕业生啊?” “问这个干啥?” “我,我觉得你比我小好多。”魏东面带几分肯定的意味。 “不可能!”许静上下打量他:“我最多也就比你小两三岁。” “合肥机械工程学院,2009年毕业的。”魏东昂起头示威地说。 “咦,咱们同校啊!”许静惊奇地叫道:“我是2012年毕业的,商学院。学长,你是哪个学院的呀?” “我……,文学院的。” 许静忽然明白为什么刚才琳达说他身边总不缺女生了,不由抿嘴一笑。 魏东起身去原来的桌子上端来自己那杯咖啡重新坐下,笑吟吟地望着窗外, 说:“其实我挺好奇,这窗外又没啥美景,什么原因让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在这儿没完没了地沉醉、关注呢?” “确实没什么,有的只是路人。然而他们行自己的路,我却是在借这片窗哄自己开心,彼此其实没关联。” 许静看着魏东疑惑的眼神叹口气。忽然没来由地受到某种鼓舞,便把自己的“冤屈”一股脑地向他倾泻过去。 魏东静静地听着,偶尔打断帮她调理下逻辑,不时点点头或者发出一声叹息。 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不知道是否每个干这行的人都是?许静心生好感,加上这新晋的校友关系,她并无隐瞒。总算有个人能听自己唠嗑了! “你这么打击史蒂夫,他可太冤了。” 魏东在故事的末尾微笑着摇头说:“毕竟做交接是员工的本分,再说人在江湖,还是留一线的好。” “我知道。”许静深深地叹口气:“凯文那家伙我够不着,就算当面骂他,那意大利佬也不懂啊,只好拿他撒气。 咳,也不过是出出气而已,过两天我去交接就是。其实,我就是气不过……!”她说着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沿着鼻翼迅速滑落。 魏东马上拿起桌上的餐巾纸贴心地递过来,说:“你气的都是过往,那些是次要的。以后呢,有什么打算?这才是重点!” “不知道。”许静用纸按按眼窝,干脆地摇头:“还没来得及想。” “好极了!”魏东脱口而出,马上又改口:“哦,我是说,既然你没地方去,要不到我公司来耍两天?” “我又不会做猎头。” “这个没那么难,一学就会的。我是个好老师哦!”魏东立即接住她的话头劝道。 但是许静可没那么容易说服,更何况还是个她根本没接触过的领域。 不管魏东怎么花言巧语,她只是微笑着不表态。魏东知道强求不得,便转开话题,但心里还在琢磨如何寻找一个突破点来说服她。 第三章 闺蜜会议 可惜直到许静表示要走了也没让魏东抓住破绽,他只好表示自己也要回公司。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屋,沐浴在街头的阳光里。 “难道这些日子,你就打算一直泡在这里喝咖啡、看街景了?”两人肩并肩,魏东偏过头来问。 “没有收入,也喝不了几天,” 许静苦笑:“如此有情调的日子多难得,必须珍惜,过一天少一天,不像你们猎头这样潇洒,有机会天天陪着美女喝咖啡。” “唔,这倒是,别的行业不具备这条件。” 魏东心里一动,笑着接过来:“像我,有七、八家咖啡连锁、高档餐厅的白金卡。你知道吗,我们这行有可能随时随地要陪同人才或甲方消费,不多几张卡哪行?” 许静对他的直白很诧异:“猎头都这样吗?” “那……倒不是每个人都如此。做到我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做到你那个位置……。如果是我,你觉得需要几年?”许静有点动心地问。 “嗯,不用太久,如你这般聪明的,也就是个三年左右。” “胡说!”许静瞪起眼睛:“你都说我聪明了,还需要三年?看不起人是么?” 魏东见她恼了“嘿嘿”地笑起来,连忙摆手:“姑奶奶,真不是看不起你,三年已经够快了。 你是不知道,做我们那行其实特辛苦、特讲究,待人接物每天很累的,不是随便哪个就能混个出人头地。那影视剧里演的猎头都特假,你可别信……。” 他忽然站住回头,许静正在他身后两、三米开外。 她指指过街灯,笑着说:“我得过马路往那边走了,恕不奉陪。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激将法么?” “那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豪气冲天、义无反顾……?” “我想想吧。也许去、也许不去。” 许静把手里墨镜戴好,偏过脸来狡黠地问:“你是愿意我去,还是不愿意我去?不管怎么样,我自己选择。拜拜!” 魏东楞了下,连忙喊:“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八月!”许静头也不回。 “八月……?”魏东疑惑:“啊,明白了。july,你来入行我带你,英文名就叫朱莉好了!” 许静依旧没回头,她只是摆摆摇手,那身粉色旗袍裙的下摆飘摇,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哪有的,在咖啡厅里遇见一个人,拉住认了校友,然后就要拽到自己公司里做同事,猎头都这么挖人吗? 不靠谱!我要这样去,岂不太给那家伙面子? 许静到家后脑袋里一直乱七八糟地瞎琢磨。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终于决定不能这样,得找个人聊聊。 拿出手机翻开通讯录,许静拨通了好朋友吴芳的电话紧急求助。 吴芳比许静大不少,却是她同校毕业的师姐。当初就是她回母校招聘时一眼相中,然后死说活说把刚毕业的许静拉去做奢侈品销售的。 可不久后吴芳出嫁,本来计划辞职后和夫君先环游地球,然后回家做全职太太生个宝宝“聊此残生”,没想产后抑郁反而激发了她的工作热情。 产假刚过死活不愿意在家闲坐了,吴芳把女儿“钉钉”交给母亲,经人介绍去了那会儿还不怎么有名的百佳电子,从销售部助理一气做起到现在的副总监,而百佳如今也已成为上市公司,位列同业第三名。 俩人同事虽短,因为同门的缘故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甚至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尤其职场方面,吴芳给过许静许多帮助和建议。听到说许静要离职,吴芳开着自己心爱的奔驰小跑风风火火地赶来。 “什么情况,怎么没征兆、没预告就离职?已经办手续,不能挽回了吗?”她一进屋连鞋子都还来不及脱就连串地问道。 “你先别急呀。今天发生那么多事,让我想想从哪说起。”许静让她进来坐定,捋顺思路,把前后缘由和遇见个猎头老板、人家盛情相邀的情形都仔细说了一遍。 “嘿嘿,”吴芳楞了楞,笑起来:“我都听傻了,这剧情发展真是……。 别人遍地想找猎头或者想引起他们注意都没路子,你喝杯咖啡就巴结上个智亚的合伙人,还居然是个咱们校友,这也太神奇了吧?” 许静推她一把:“要死了,什么叫‘巴结’?那家伙自己凑过来的好不,又不是……。” “好好好,”吴芳忙道歉,又气愤愤道:“史蒂夫这小子,我不在他敢欺负你,等我堵上门去找他,非榨出二两油给你出气不可!” “唉,这又不是他的决定,要怪……,也是我自己的错,没提防他们趁我丧假期间来候做手脚,竟然能这么下作!我说不回去交接,其实都是气话。” “伯母去世你肯定心乱如麻,在这个节骨眼上搞鬼,真佩服那几个丫头下得去手!” 她说完用手指肚点了下许静额角:“你也是,还没学会狠心,早把她们收拾了不就清净?总想着给别人机会,人家可对你一点儿也不客气!” 她看着低头嘟嘴的好姐妹,心里疼惜,但知道这个跤迟早要跌,而且会是她印象深刻的一课。 “你呀,就不是玩宫斗的料!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要接受那猎头哥们的邀请么?” “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请你来嘛。” 许静皱眉:“不甘心就这么输了,不甘心她们得逞,更不甘心退场。我总觉得自己在这行里的结果就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吴芳想想:“我也认识几个猎头,他们要不和我了解这行里的事情,要不就是苦口婆心地拉我跳槽。” 她用手抹抹鬓角:“智亚我不了解,只听说在猎头里算有名气的,规模不小。不过,我觉得这都是次要的。” 她看向许静:“当初我招你进来,因为你善于学习和模仿,什么东西一指点就通了。 我就想这小姑娘好,聪明啊。后来呢,发现你能倾听他人,有礼貌,和客人沟通没有障碍。这都是你的优点。 要说缺点就是刚才说的,不够狠绝,所以做这行容易吃亏。零售这行呀,光有客户和业绩是不够的。” 顿了顿,她忽然歪过头来:“我倒是觉得你如果换个行业,也许倒好了。” 第四章 破规矩忒多 “怎么说?”许静问。 “你瞧,猎头也是和高端人士打交道,所以你以前积累的东西还用得上。而且这个行业我看多数是独来独往,应该没有太过于复杂的人际关系。 再说它又没有门店、货品、物流这些麻烦,整个商业模式相对简单。进入门槛不高,但据我所知收益还是不错的。” 吴芳见她轻轻点头,开导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人不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不是? 因为那阴影让你不爽了所以就要缩进壳里去,一直等到阳光重新照到的那刻么? 没必要!像你这样正规院校毕业,素质、知识、模样缺哪个了,何必非要在一个行业里摸索? 你看我,虽然跨出原行业去,现在不是过得挺好?” 她得意洋洋:“咱现在手里也有七八条枪,年销售业绩两个亿。说不定下次见面那个‘副’字就可以拿掉啦!” “不过,隔行如隔山,这话不假。你转行先开始肯定比较痛苦,要学、要干、要冒失败的危险。 这些我也有体验。不过要想风平浪静,那还不如在家坐月子。这就和生娃一样,开始疼,生下来就轻松了。” 她这个比方让许静不由“扑哧”一笑。 熟悉她性子的吴芳知道这姑娘已经被自己说动,便转个话题问:“哎,说说,那猎头哥们咋样,长得帅不?” “哪有,一般般人而已。” “胡说!”吴芳瞪起眼睛:“人家猎头都爱选相貌堂堂的,当我不知道?” “真的很一般。” “拉手了?有没有爱上学长的感觉?” “哎呀,你瞎八卦什么呀?” “不老实,赶紧如实招来!手机里有照片没有?” “没,哎呀!”许静还没来得及否认,吴芳的手指已经在她腋下了。两个人“叽叽嘎嘎”地打闹着、笑着,在沙发里滚做一团。 隔了一天,许静幽幽地出现在史蒂夫面前。没太多废话,办完交接,出门,把所有的昨天、前天都抛在了脑后。 许静戴上墨镜,心里和这家公司说了声“拜拜”。用手机打车,许静按着先前魏东给的地址直接踅摸过去。 “去看看他家是啥模样,毕竟也算知名猎头公司了。”她在心里给了自己这么个理由:“要是那种昏暗、杂乱的,咱扭头就走!” 五星级写字楼明亮的大厅不是吹的,电梯的轿厢壁板被保洁员擦得能当镜子用了。 前台小姑娘笑容可掬地听她说“找魏总”,脸上表情楞了下,一边抓起电话一边用大大的眼睛迅速上下扫描了个来回。 很快魏东便兴冲冲地出现在通道的另一端,朝她招手:“朱莉,在这边!” 魏东看来是个并不高调的人,门上写着经营合伙人,可位置却在不规则形办公大楼的拐角处。 这块三角区最大进深四米多、最窄处只有一米半不到的长条面积本来做什么都别扭,但他却无所谓地拿来改成了办公室,舒适地享受着东、南两个方向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大片阳光。 它们毫无顾忌地瀑洒在办公桌背后淡蓝色硅藻泥涂墙,以及办公室另一头堆满的各种大叶绿萝、凤尾竹、铁线蕨、虎皮兰等落地绿植上。 大魏座位后的窗台上则是长寿花、穿心莲、死不了等数盆喜阳植物,正绿油油地旺盛生长。 落地的幕墙边可远眺高架桥和不远处正在兴建的五星级酒店。 嗯,要是傍晚端杯咖啡,在这里欣赏灯火车流肯定是极好的! “随便坐。”大魏指指靠玻璃摆放的三人沙发,像是看出她眼里的疑惑,马上解释道:“绿植有点儿多,乱哄哄的。 没办法,行政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只好把多余的盆栽都寄放在这儿了。我还得管浇水养活它们,好歹也是生命呵。” 他摊开两手说得有点无奈,告诉许静这些并不是自己买来养的。 许静在沙发上坐了,看一眼那套震旦办公家具和真皮老板椅,从玻璃茶几上端起不知是谁送进来的咖啡呷了一口点点头:“你这小窝不赖! 现代简约的风格,配上那幅几何抽象的油画,倒也和谐。” “随性而为,其实那画我根本没看懂。 跟着朋友参加个艺术园区的拍卖会,觉得它颜色跟这套家具挺配,所以就买回来了,才几百元,也不知道请得值不值?”魏东咧开嘴笑。 “谦虚?不像啊。”许静歪头瞧他:“随性而为都能搞成这样,令小女子汗颜!” “上学的时候受几位艺术系的女同学影响大了点……。” “几位?”许静探究地看过去。 “那什么,你,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跳出来了?”魏东赶紧岔开话题。 “世人皆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小女子也未能免俗。”许静微笑叹息:“再看到你这办公室,更激发了我努力工作的渴望。” “嘁,”魏东半个屁股坐在桌面上,不屑地挥挥手:“你这是典型的只看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小姑娘,要想坐到这间办公室里,你有两条路,要么搞阴谋诡计耍手腕,要么沉心静气贡献青春。” “只需要青春?” “做这行,要耐心、细致、学习和坚韧。” 魏东换了正经八百的语气说道:“我上次说三年不是玩笑话。 第一年学徒,第二年做个好助手,第三年你就有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开放式隔间,然后才能凭业绩争取拿到普通合伙人资格(有自己的小办公室),至于像我这样的,” 他用手指着屋里比划了一圈:“做经营合伙人,那要看你运气和本事了。当然也有非常优秀的例外者可以不用这么久,比如我。” 他颇自满地扬了下眉毛,挺胸抬头:“我做学徒只半年,但那是因为我来之前就做过人力,已经有一些自己的业内人脉、影响力和招聘技巧,因此这半年的业绩还不错。” “你做了多少业绩?”许静问。 “入职三位高管。”魏东回答。 许静沉默数秒:“我想我应该可以做到,毕竟我做奢侈品业绩也不俗。” “作为你的师傅我当然希望如此。”魏东点点头,语气一转说:“但你切不可想当然,毕竟这是换了行业,隔行如隔山。 你以前的技巧、资源不一定都能用上。所以还是把困难想多点比较好。” “明白。那么师傅,当徒弟的有哪些必须遵守的呢?” “嗯,上道!”魏东老气横秋地颔首,伸出手指比划:“第一,进门必须敲门,得到允许才能进入; 第二,咖啡随便喝但是书柜里的红酒不行; 第三,我不许的事情坚决不能做!呃……,先约法这三条。 哦,对了,窗台上的高尔夫球不许碰!” “这都什么破规矩?”许静嘟囔着,跑过去俯身看那些球:“你还打高尔夫?” “偶尔,陪客人去。” “上面鬼画符的是啥?”许静指着问。 魏东给她个白眼:“那是迈克尔来访问时击发的第一个球,我亲自请他在上面签名的。” “很有名……对吗?”许静吐吐舌:“这些都是名人签的?” 见对方点头,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你不会是想猎头做不下去,就把它们拿出来卖了吧?” 魏东噎住了,半天才叹口气,说:“第五条,不许问傻问题!” 第五章 拜山 入职手续办理很顺利,并且很快,整个公司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四当家又收徒啦! 四当家?许静悄悄问旁边的同事:“一共几位当家的?” “四位啊。”那胖姑娘嘴巴里塞着点心,乐呵呵地回答。 她叫乔东燕,是个胖乎乎、开心的湘妹子,英文名apple,结果就被叫成“大苹果”了。 见她皱眉,忙开导说:“四个人里,大魏是最年轻、英俊的,不像那三位,一个比一个老气横秋。你就知足吧!” “可,怎么是老四呀?”许静很不满意这个排名,不吉利。后来见到大魏她鬼使神差地喊了句“四爷”,一口咖啡呛得他立即加了第六条规矩:不许给师尊乱起外号! 不过“四爷”确实是合伙人里最年轻的。经营合伙人赵唐年龄较长,英文名托尼,他是经管委员会的负责人。 顾名思义,他应该是唐山人,退伍军人,快四十的人起立坐卧依旧腰背笔直。 退伍下来在某大公司做到招聘总监,后来不知怎么和公司搞僵了,于是被智亚的老董事长说动跳槽过来。 据说此人业绩曾经伴随着本行业的一个又一个传说,一度属于天花板那种,在公司合伙人里好几年占据着第一把交椅。直到做公司经营心思转移,个人年度业绩才被娄总占了第一位。 听乔苹果介绍,似乎赵唐最近和董事会关系还有点紧张兮兮。 “军人风格嘛,不太会拐弯。”她这样评价说。 魏东带着许静去拜山,那老兄似乎很忙,在电梯间正要迈步进入电梯。 他听魏东匆匆介绍两句,就满腹心事地点点头,仅仅说了句:“很好,不错,小姑娘继续努力。回来咱们再细谈” 看着关上的电梯门魏东抱歉一笑:“他就这样,最近成天不知道忙啥,难得见到本尊,要说今天你还算运气呢。” 管理合伙人孙瑶,英文名莎莉,全公司的御姐,看墙上照片猜测年龄三十靠后,可有人说她实际已经四十了,许静打算见过真人自己再判断下。 她是赵唐从原公司人力部门挖来的老部下,赵唐上位就提了她做搭档。 但是他们来找时本人恰好不在,小秘书艾米倒是蛮周到,眨眨美瞳大眼清脆地保证:“等大姐回来我一定知会你!” 后面还加了句:“放心吧,她人很好的……。” 魏东出来就摇头,轻声说:“你可别信,莎莉那人是只母刺猬,要拿住你错处会整死你的!” 那……,一般不都叫做“母老虎”,为啥是刺猬?许静腹诽,却没开口问,乖巧地点点头向师傅表示:yessir,收到了! 三爷俗名娄大胜,这家伙名字土人却屌,非让人叫他安东尼奥。年龄嘛肯定过四张往上了。 这老哥是合伙人里在本公司资格最老的一位,据说竟还是老董事长生前留下的创业班底之一呢。 留个八字胡,上身穿麻纱混纺的汉式对襟,下面是深蓝色夏布的裤子,脚上蹬的是双筋厚底布鞋,手里拎着串水沉木念珠,正面对几页文档做深沉状。 办公室推开门迎面而来浓厚的香气,有柑橘、荷花……似乎还有松柏,间或携带着缕缕茶香。 “娄总,”魏东探进去个脑袋,笑嘻嘻地:“我新收个徒弟,带来您给把把关呗。” “哟,大魏呀,有三、四天没见了吧?进来、进来。”那是个温暖的男中音,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柔和地回荡。 “我这在外面飘着忽然心有所感,所以回来看看家里发生了什么,感情是你小子又收徒了。”娄大胜边说着边饶有兴味地瞅跟在后面的许静。 “瞧您说的,”魏东打个哈哈:“您老不在家,我就是想事前汇报也找不到烧香的地儿啊。”见对方面带不悦,他赶紧给介绍许静。 “嗯,这面相,有气质,有上进心,是棵好苗。也不知道什么运气被你撞到了。” 娄大胜说着语气一转:“姑娘,呃……,朱莉是吧?我告诉你,这小子本事有、心也花,你得防着点儿。要是有什么不对劲,来找娄叔,我掩护你!” 魏东哭笑不得:“好歹我们是来认门的,哪有你这样,开口就挖我徒弟是不?” “我这是给人女孩子打个预防针……。” “谢谢您啦,只盼着你老人家以后多多照应,小子感激不尽。” 娄大胜白了他一眼:“护犊子的玩意儿,滚吧!小心点哈,好苗别养歪了。告诉你,若再弄出农鑫源那等事情来需要贫道帮你去擦屁股,我还得要三成!” “得,谨遵法旨!”魏东躬身作揖,忙示意许静告退,跟着自己迅速出来。 “什么意思?没听懂。”等转过墙角估摸对方看不见了,许静拽住大魏低声问。 魏东看她一头雾水的模样,叹口气,直走到茶水间停下,拿个纸杯给自己倒水,观察了下周围,轻声道:“这老狐狸,我早知道他没憋好屁,一来就给上眼药!没什么,他说的是你那前任师姐。 农鑫源的人力总指定了要挖某家公司销售总监,我把手机给了你那师姐让她打个电话过去问问那哥们想不想看机会。那哥们上来就问:‘工资给到什么水平呀,能涨30%不?’ 一般来说新人如果觉得自己拿不准,肯定不会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会说‘我只是奉命和您接触下,有兴趣您可以面试时直接沟通,或者我让我经理和您深入交流’等等吧,用这种方式来化解。 可万万没想到那大姐直接来了句:‘这不可能,一般行情跳槽涨幅都是15%-20%。’人家一听,那没必要谈了,直接挂断电话。 我们觉得不妙,赶紧换其他人打过去试试,结果他只要听说农鑫源仨字根本不谈!” “这个……,和娄总有什么关系?”许静更莫名了。 魏东把水喝干,捏着空杯的手一根手指朝某个方位指了指:“农鑫源是董事会关系介绍来的首次合作客户。 这单属于定向挖掘,如果搞砸了,没有其他备选方案! 等于农鑫源这个上市公司大客户,才第一回合我们就失分了,那以后还怎么合作?” 第六章 陈兰花儿 “这事怪你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就敢分配给新人?”许静大眼睛忽闪着。 魏东苦笑:“你倒是直言不讳尊者之失啊?不错,这确是我疏忽。那大姐是已经做过招聘总监的,所以我过度相信她,大意了!” 他停了下看着许静问:“单子做到这样的困局,要是你,觉得有能什么法子破解?” “要么派人设法和人选解释清楚,要么劝说农鑫源改主意。”许静回答完又犹豫了:“不过,哪个方案都挺难!” “我们当时都这么想。”魏东点头,又问:“你知道最后怎么解决的?” 他微微一笑把纸杯揉成一团,准确地抛进纸篓:“我们专门开了个会议讨论这案子,大家都觉得棘手。 这时候娄总发现农鑫源的股东之一是他客户,就试着打电话过去问可否请他帮忙约到农鑫源的董事长,没想到真的可以。 娄总就找了个道士隐居的山洞,请他们去吃斋饭、品山茶!时间定在三天后。 那三天里,我们部门像疯了似的把农鑫源竞争对手的销售总监、副总裁等摸了个遍,合适的尽量约出来谈。 谈了大概五个人吧,最后敲定了其中一位周某。 山洞品茶那天娄总带着这个姓周的去了,现场参与的总共只有四、五个人,相互认识、参观茶园,吃斋饭。 聊了三个钟头,大家尽兴而归。当天什么也没提。我们心都到嗓子眼了,娄总挥挥手说该干嘛干嘛去,没事! 隔了那个周末过去,农鑫源的人力总监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可否帮忙问问周先生的意向。然后……,一切水到渠成。” 魏东打个响指说完,微笑着看许静。 许静目瞪口呆:“猎头,居然还能这么做的?绝对属于高段位啊!” 魏东点头:“要不,你以为他穿着一身麻纱土布在这五星级写字楼里,价值何在? 你以为人家拎串念珠凭啥就能做合伙人? 你以为他成天瞎晃,为什么我最后心甘情愿把这案子利润的三成分给他?” “嗯,给人家三成确实是应该的!”许静明白了,忽然想起来,问:“那师姐后来怎样了?” “她走了。”魏东一脸无所谓,忽然很意境深远地说:“不愿意承认并擅长从错误中汲取营养的人,在任何职场都难以找到自己可以生根的土壤。” 公司管人力行政的是位三十出头、微胖的“大叔”——陈兰,大魏介绍此人英文名叫沃尔夫,不过他打招呼的时候可没用这个称呼。 “兰花儿亲,我带新徒弟来办入职手续。” 许静听了这个称呼有点懵,但一看对方扭着屁股走过来顿时明白了。 “讨厌!在新人面前你喊什么喊,故意的是吧?”兰花儿说着,抿嘴一笑对许静道:“别听他的,老不正经,不知道他带坏了多少人家的好女儿!你叫我陈叔就好。” 呃,啊?这家伙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许静一时不知该怎么叫了。 “拉倒吧,就你这岁数还想当叔,占我徒弟便宜是吧?”魏东不干。 “天地良心,都说师徒如父子,对吧?咱俩前后脚进公司,同级又同期,该是平辈的不是?我可没占便宜。” “你也是合伙人?”许静吃惊。 “嗯,你看呢,”陈兰骄傲地挺起小胸膛:“咱不像么?” “呃,像!”许静赶紧回答,扭脸困惑地小声问:“师傅,不是说只有四大当家么?” “没错,三个经营合伙人,托尼、安东尼奥和本人负责公司日常运营,其中又以托尼为首,经营上的事情他最后拍板。 莎莉是管理合伙人,负责一切后勤管理事务。 沃尔夫主管人力行政、财务总监安迪高,还有法务的刘坤、it信息的伊凡,他们几位都是归莎莉管辖。”大魏告诉他 “哦,这么回事啊。那财务、法务还有it的这几位也都是合伙人?”许静又问。“职能这边是按总监、经理、主管、专员定级。沃尔夫和财务高总是总监级,法务和it是经理级。哦,还有个负责安全的孙主管。 不过沃尔夫业务上不弱哦,他原先专做职能类项目,是先成合伙人然后被任命负责人力行政的。”魏东耐心解释。 “合伙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咱现在有空也还参与做单、谈客户。” 陈兰笑盈盈地捻了个兰花指,指着外面的写字间道:“这么多助理、顾问,哪个不梦想做合伙人啊? 可那得有业绩、有客户,一级级打通关一样做上来。还得缴纳足够的入伙金才行。” 明白了,许静恍然:“做了单子、攒够钱才有机会申请做合伙人?” “非也。”陈兰让魏东先去忙,他带着许静找到自己的助手朵拉。 一边给她办入职手续,一边继续解释说:“首先,想做合伙人的必须业绩上让其他合伙人信服,能达到一定标准才行。 然后把申请提交给合伙人会议,他们通过背调,会看其他助理、顾问有啥意见。 如果没有违规、违法、背德的行为,业绩属实、品德良好,那合伙人会议才进入讨论和投票程序。 这中间如果发现存在问题的话,申请肯定要被驳回的。” “那么麻烦?”许静惊叹:“我还说一年就出师,两年赶上大魏呢。谁想这里面好多讲究啊,这下子说出口的大话可收不回来了!” “哟,可是我多嘴了。”陈兰连忙捂嘴笑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女孩般道:“没事、没事,你也别想象得过于复杂。 只要你自己行端立正,我相信你一定实现目标。追上大魏又怎的,他也不是遥不可及嘛!” 许静不由自主地缩紧身体,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方却自顾自说着,似乎早已对别人这种初次见面时的不习惯习以为常,他根本也毫不在意。 第七章 汉和项目 “快、快,跟我走。带上笔记本!” 有天早上,许静刚到公司。放下咖啡打开电脑,还没来得及敲密码,魏东冲到工位前,拍着隔音板对她叫道。 许静愣住了,指指电脑示意:“带这个?” “写字的、纸质的那个,还有笔!”魏东叫着人已经跑出去好远。 许静看了眼躺在桌上的鸡蛋灌饼,摇摇头连忙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赵唐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不安。长桌靠窗的一侧坐着位穿浅色套装的女士,正低头翻看着手里pad上显示的资料。 “坐下吧托尼,你这样搞得我都紧张了。”她缓缓地开口说道:“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该来的总归要来。 好在现在是四个人一起面对了,不像当初只有咱俩。” “我一直搞不懂,这董事会什么意思? 他们既然把这盘生意交给我们了,那让我们自己管理好啦,干嘛还想着插手进来?或者要是不满意,撤换我他们自己来呀。” “唉,人家这不是担心么。”女的抬起头来:“毕竟三、四百人规模的猎头公司算是这行业里的大家伙了,每年几个亿收入进来人家怎么放心? 加上我们推行现在的合伙人制度以来,发展速度确实有点过快。仅这个季度就进来五十几个人,新设了七个分公司,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倒是同意董事会意见,可以停停脚步。 一方面对他们做个让步,有这姿态双方关系都可以缓和些;另一方面趁机把基础打牢靠,扩得过快咱们自身肯定也有不少漏洞。这没坏处。” “我觉得他们还是没丢掉上市那个念头!”赵唐愤愤说:“当时莎莉你也在场,他们同意了暂不上市的方案让我们搞合伙人制。现在他们又拿要稳妥、抓内控说事跑来踩刹车。 我看他们存心给今年既定的扩大队伍、扩张市场的战略找麻烦。咱们目前的扩展都在计划之内,并没有任何超出。 这一会儿踩刹车、一会儿踩刹车,叫人还怎么做事? 对了,我听说韩冬又在搞水下操作,一门心思推他们走ipo发展路线。他拐了那么多弯子,其实本质还是要走资本运作的道路。” “其实……,”孙瑶边措辞边说:“大家的目的都是做好这家企业,只是方式方法不同。你也不必生这么大气,君子和而不同……。” “不、不、不,莎莉,不能这样讲!”赵唐大声道,不顾孙瑶眉毛一挑他仍旧说:“我和他们的不同,在于要不要其它资本参与的问题。 我依旧坚持不需要资本参与,我们也可以做一个健康、可持续发展、具备自我造血功能的企业,就像ikea那样。 为什么一定要引进资本,受人控制呢?可他们不这样想。 他们要的是育肥小猪,然后赶快到市场上卖掉它好捞一把。 他们想的已经不是当年老董事长坚持做百年老店的那个初衷了,这就是我们之间不可调和的差异点!”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了这个差异,我和他们之间恐怕很难再说和。裂缝只会越来越大,你看着吧!” 孙瑶有些为难,她不想看到这种争执继续,赵唐已经花费太多时间在向董事会说明、说服上,甚至影响了部分正常决策受到拖延。 但她也同意赵唐对董事会的批评,从心里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该如何说服赵唐缓一步别搞那么僵。 左右为难的她只得轻轻叹口气,转换话题说:“大魏他们马上要来了,先想想汉河的案子吧。老朱那边很着急这个事。他既不想通过人力部门,更不想叫高天洋得到风声……。” 正说着,透过百叶窗缝隙,她已经瞧见了魏东一路小跑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没来晚吧?”魏东带着歉意说,等许静进来向两位领导也打过招呼,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介绍道:“这是我新来的助理朱莉,她以前是……。” “知道,我看过她的表格了。”孙瑶向许静点头:“我是莎莉,听艾米说你来找过我?” “啊,是的,可惜那天您没在公司。”许静说着抬眼一扫,心想:穿赛琳女装的公司高管,嗯,应该不简单。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穿普拉达的女王》那片子。 “这个案子很重要!”孙瑶将目光从许静身上移开,忽然语气有些冰冷地问魏东:“大魏你清楚这点,你不会想丢给一个从未做过单的新人来应对吧,就这么让她自己去面对老朱,你会觉得很放心?” 魏东有点尴尬,莎莉在新人面前竟一点面子都不给。 他舔舔嘴唇,有些尴尬地笑着回答:“大姐,你看我是那种随便应付你、应付客户的人么?这个项目肯定我来亲自负责,朱莉做为助理来配合,哪能丢她过去就不管哩? 我是这么想的,汉河科技走的是高端产品路线,朱莉以前做奢侈品店长接触的恰好是高端消费品,两者还是有些渊源的,至少从层次上理解起来容易些。 别人没她这样的优势,理解起来怕都有点困难,恐怕更不容易入朱总的法眼了。你说对吧?” 孙瑶看了许静几秒钟,点点头:“嗯,理由牵强了些,不过还算能说得通。凭朱莉这样貌、气质,说是走高端路线的朱总倒也能信,至少比你手下那位大苹果有说服力。 只是,她才来呀,对人脸识别可是毫无概念。一开口,业务水平和行业知识难保露馅。这你打算怎么遮掩,或者怎么应对?” “您放心!”魏东拍拍自己的文件夹:“行业知识、业内企业排名啥的我都准备好了。岗前培训、猎头话术等等散会后沃尔夫就开始教。 两天内我让她把所有应知应会的东西都背得滚瓜烂熟、清清楚楚,起码咱们出去要‘像’一线猎头公司的高级助理才行。” “好,”孙瑶看了赵唐一眼:“既然你担保,那就这么着吧。沃尔夫那边捡着紧要的先交给她,其余的到时跟着新人培训课程再补都来得及。 我可告诉你,既然你说担着,三天后她要是出纰漏、闹笑话……,”她想了想,瞧眼赵唐:“我没收你屋里所有带签字的高尔夫球!”“啊,所有?” 孙瑶却不理睬魏东的苦脸了,掉过头去开始和坐对面的许静说话。许静忽然琢磨过来,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好像这两天的人身自由已经被师傅出卖了呀! 果然,这边刚散会,魏东就拉着她钻进一间被他命名为“汉河项目作战室”的小屋,把咯吱窝底下那本装订好的资料放在许静面前。 “这些是汉河的信息资料、产品知识和行业信息,你必须在这两天里记住和理解,有不明白的可以问他俩。”他指着刚刚迈进门来的乔苹果和一个瘦高的男生“波特尔”说。 乔东燕笑嘻嘻地表示一定全力配合。波特尔却不干了,皱起眉头来抗议:“为什么?这些资料都是我准备的,凭啥给了个新人?” 魏东上下打量他:“你看看你,西装里面套件t恤,就这样你觉得自己有脸去汉河对接生意么?你好意思坐到朱总会议室里,我还怕丢公司面子呢!” “可我是顾问啊,她只是个刚来的助理……。”波特尔依旧不高兴。 “你要是顾问,就应该理解我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魏东用手指敲着桌面说:“汉河虽然做的事电子产品,可他们走高端路线,连机箱都是请洛可可设计的。 你知道洛可可是啥?洛可可设计产品的价值标准是什么? 这样的公司,能是随便派个顾问上门就可以搞定的事情吗?再说,咱们从来也没哪条规矩,说由谁做调研,项目就必须由谁来承接的,对吗?” 波特尔哑口无言。他本名叫李承庆,java工程师转行做猎头,平时习惯了互联网公司那种随意的风格,只有开会和见领导时才想起抓件西装套上。 虽然他心里承认自己若真地面对汉河这么个客户并无把握和底气,但就是不服气魏东转手把项目给了朱莉这个新来的。 这可是上市公司汉河啊!他们的单子回款金额肯定不低。 谁乐意轻易撒手,把本属于自己的肥肉让给旁人呢?他有点纠结自己还要不要争取。 这时魏东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没功夫讨论,等你转过弯来黄花菜都凉了! 先这么定,有意见以后慢慢沟通,但是项目必须立即迅速开展起来。 因为客户有时间限制,我们没那么多讨论的时间。 我只告诉你们,这件事对公司很重要,我希望大家精诚团结,帮助朱莉面对好第一单。” 接着转向许静:“同样的,我也没时间让你慢慢熟悉。 今明两天下午五点到八点沃尔夫会来做简单扼要的新人培训,包括猎头的技术、技巧以及话术等等,按刚才莎莉布置的先让你有个大略了解,其它以后再学。 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尽快熟悉汉河的一切,包括必要的行业知识,其他任何事情从现在起与你无关。后天我们出发去拜访客户!” “哦,好吧。”许静被一连串的指令压得喘不过来气。 她见李承庆还满脸的不乐意,只好扭头向乔东燕做了个苦脸,那意思:救命啊,帮帮我! 第八章 胖姑娘讲义气 职场传言,胖姑娘往往都是比较讲义气的,许静很快发现乔东燕的胖不是没有道理。 “我跟你说,为什么大当家和二当家都不接汉河的单子,却把客户让给大魏,你知道不?”乔东燕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这还有讲究?”许静睁大眼睛。 “嘿嘿,这是因为托尼和莎莉原来都是汉河朱总的手下。托尼和朱总吵翻了先出来,过了一年又把莎莉挖到这边的。” “那朱总还找咱们做生意,他不得把这俩恨死啊?” “他恨赵唐,可不恨莎莉呀,这次招副总裁的事情就是他和莎莉在‘徐家四合院’的饭桌上谈妥的。” “哦!”许静知道那家私房菜,据说每天只做六拨客人,还得提前预约,人均消费不低于八百的那种。“可,为什么不交给娄总呢?”许静不解。 “娄总那人从来不接别人给他的客户,他的客户也不会给其他人经手。” 乔东燕撇撇嘴:“这叫清高。你要是和他说有这么个客户啥啥,他马上告诉你我接过来可以,那你从此以后就不能再插手做他家单子了。你想,这谁愿意?” 乔东燕被许静看得不好意思,身子往后靠靠,问:“看啥?” “你不也才来两年么,怎么觉得你对他们之间的事情知道得那么清楚?” “嗨!”乔东燕大咧咧一挥手:“这还不容易?多听、多问、多看、多记!咱做猎头的必须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你得手里写着、眼睛里看着、嘴上说着、心里想着、耳朵听着、还得鼻子闻着!” 她说着自己也笑起来:“谁知道哪条信息就有用?就和那海绵似的,从任何缝隙里吸取水分,这样自己才能快速饱和起来,你说对不?师傅们教归教,可他们言传身教的毕竟有限。 你还没上沃尔夫的课所以不知道,等参加过新人培训,这些话都得背得和那军规一样熟才算过关呢!” 许静抿着嘴笑,心想看你身材就知道吸取得不少啊!不过还是挺喜欢这胖姑娘的。乔东燕是自打第一天就认识的同事,她随和、开朗,爱说、爱笑,似乎口袋里总装着说不完的趣事、秘闻。 专升本文凭限制了她在公司里的发展,用她自己的话说“做个资深助理就到头了”,所以三年下来乔东燕仍是“高级”助理。 许静不觉得她只相当于一名助理的价值,毕竟新人能很快交个既熟悉公司又了解业务的朋友,对自己来讲是个幸运。 在乔东燕的帮助下,许静开始从资料里了解到汉河和它的行业信息。东西好多啊! 加上下午沃尔夫逼她学的那些,许静觉得自己像是只即将远行的旅行箱,脑袋里满满的,很快便涨得晕乎乎。 次日傍晚下班后,办公区逐渐安静下来。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了,主灯带已经熄灭,可以看出只有个别三两处还亮着显示器的光。 搜索网页信息的许静忽然觉得身边多了个人,抬头一看魏东不知何时站在隔板后面。 “还用功呐?”他嘴上这样说,但明显对这姑娘的勤奋感到满意,眼里流露出赞许之色。 “没办法,有个问题一直没明白,早上问波特尔他不理我,还没弄清楚又被沃尔夫拉去上课了,所以拖到现在,想搞明白再走。”许静微笑回答。 “什么问题,很难么?” “哦,就是汉河官网上说的,他们自豪地宣称自己是应用级产品。我不明白,什么是应用级,这个很厉害么?” 魏东点点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她:“做菜手艺怎么样?” “还……凑合。”许静一愣,有些勉强地回答。 “和妈妈学的?” “在家里我爸手艺最好。” “唔。”魏东用手肘靠在隔音板上:“我就是打个比方你别介意。比方说,有个菜你想学来在你母亲生日那天做给她吃,你父亲却不大肯教。 你会怎么做,分几个步骤实现这个计划呢?” “呃,”许静想了想:“首先我会用各种方式不管是旁观或者偷技,仔细观察他怎么做的; 接下来自己先试着做几次,如果成功了,到那天就可以露一手啦。” “很好!”魏东微微一笑:“你刚才说的试着做几次,其实就是做实验对吧?做出来的呢就是实验级产品。 等你做成功了,火候、调料该放多少已经成经验定数,足够拿出来展示的时候,这个就是应用级产品。懂了么?” “哦,原来这样。就这么简单?”许静惊讶。 “你听我说这么两句,当然觉得简单。可你知道么,人脸识别产品在市场上虽然很火,能做到应用级产品的目前十不足一,多数其实都还停留在测试和数据验证阶段。 汉河之所以价值不菲,是因为它的产品和公安、边防部门实现了数据交互。 而且他们的产品不仅仅是静止的人像或照片的识别,甚至已经实现了动态识别,就是人流在走动中的实时图像抓取、分析、清洗、比对和输送。 这对安全领域来讲是个重大突破,也是汉河价值所在,是它对同业其它公司形成的优势壁垒。 汉河仅仅成立七年就估值数十亿美元,不是没道理的,而这背后是该公司全体员工夜以继日的工作和努力付出。 这是家值得尊敬的企业!” “明白了。”许静若有所悟地点头:“没想到你对这个行业这么熟悉?” “我?”魏东失笑:“我是和你几乎同时开始了解人脸识别产业的,并没早几天!” 他指指许静面前的资料夹子:“告诉你个秘密,做猎头要学会找文字背后的东西。 这些公开的,谁都可以看到。如果你能掌握那些背后的、少为人知的,那你就可以轻易胜出了。” “可是,明天就要去见客户了,我心里还是打鼓。” “作为新人你已经做得不错。”魏东鼓励地拍拍她肩头:“现在嘛,咱们先去楼下餐厅吃个饭。人是铁饭是钢啊,而且你也需要休息下换换脑子。” 第九章 老板请客 许静想想,知道师傅大约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笑着合上文件夹起身。 魏东特意叮嘱她将电脑设置成睡眠状态,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我们的工作涉及客户或者求职者的秘密,所以要养成随手关机、合上资料夹这些习惯。 比如你让电脑进入睡眠状态,你不在的时候如果有人想看你电脑,起码可以有密码这道关可以阻碍吧? 当然,最安全还是关机。听it的何伟说,即便睡眠状态黑客其实也有办法可以闯进去偷信息的。 你刚来,里面还没什么东西,睡眠状态也够用。不过,以后还是尽量注意并且养成良好的保密习惯。”在电梯里魏东轻声道。 “哦,知道了。”许静答应,停了下刚想开口问:“师傅,我还想问,汉河……。” 魏东连忙制止:“等等,记着,好猎头不会在公共区域谈论业务。” “也是保密需要?” “人来人往,谁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听到某些有价值的消息。就是电梯里,你以为没有监控摄像和麦克风?” 许静眉毛扬了扬不敢再吱声。 大厦的楼下与美食城相连,人声鼎沸、香气四溢。 不过魏东显然不想在这里就餐,带着许静来到离人群较远的角落走进一家日料餐厅,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在淌水的小池旁微笑相迎,池子假山顶上蹲着一尊石雕的憨态小熊,咧嘴笑对每位进门宾客。 “魏总晚上好,今晚带朋友来,要烫一壶清酒么?”服务员躬身行礼后问。 “我的酒还有?那就烫一壶,不过一只杯子就可以了。我要个青花鱼套餐,给这位女士肥牛套餐吧。” 魏东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扭头轻声对许静道:“下雨了,我喝点酒,就不让你了啊。” “行,一会儿我还得回去忙呢,喝多了可麻烦。”许静笑笑跟在后面进去,见他目光在堂间客人们中扫过,不由抿嘴一笑。魏东见了,也没说什么。 两人被引进一间榻榻米房间,等坐下、服务员上茶、摆好餐具和小菜,拉上幛子门离开,魏东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笑道:“以后看多了就好,我这是职业习惯,改不了的。” “嗯,我还以为你打算在他们中间再捡个助理呢。”许静开玩笑说。 “哪有那么多助理可捡,这又不是熟透的桃子,还能满地都有?”魏东打趣说。 说笑间各人的套餐已经好了,服务员在门外轻轻打过招呼,拉开幛子门,将两个托盘分别摆放在他们面前。 许静望着她们熟练、安静不失敏捷地做事情,不由地长长地出口气。 魏东似看出她在赞叹什么,等服务员邀请用餐之后重新关好拉门并离开,伸手一边将柠檬汁挤到烤鱼上,一边说:“这就叫训练有素。 不但学习了,记住了,而且通过无数次的行动把这些化为习惯,工作的时候能做到不拖泥带水、自然有序、不慌不燥、润物无声。 服务做到这个份上才是极致。 哦,对了,你本身就是奢侈品店销出身,应该受过不少这方面的训练吧?我算是班门弄斧了。” 许静使劲摇头:“我们受训练不假,但是那会儿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教员让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容许你问为什么,所以纯粹是死记硬背。直到自己做店长了才有点明白,可很快又不得不走人了。” “你以为她们不是这样?”魏东微笑:“刚进职场其实都是如此。懵懵懂懂,领导让干啥就干啥,反正听指挥就是,和军队里的小兵一个样。 只有自己带队伍了才能慢慢,有自己思考和判断的余地,带更大队伍了才有发言权。 所以人都愿意当领导,不乐意做职员,因为领导有权,而权力代表着你有更多自主、独立的意志,可以对别人、对项目施加影响力。” 许静眨眨眼:“师傅,你这话说得……很透彻!” 魏东咧嘴笑了:“必须透彻呀。” “你是怕我明天自作主张、乱讲一气,对吧?” “有悟性。”魏东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大眼睛两秒钟,点点头说:“我不是要禁止你的主动性、积极性。 我帮你争取这个项目的机会,不仅仅因为汉河做高端产品,那理由其实是个屁话!这点莎莉也很清楚。” 许静夹着片小肥牛一下子愣住了,魏东咀嚼着继续说:“我希望你起点要高些,不想让你上来就接那种工程师、总助、ui之类的单子。那是波特尔、彼得他们擅长的事情,而你不该如此。 我希望你眼界要高些,敢于挑战更有难度、有高度的案子。 如果你习惯了去做二十万、三十万年薪的岗位,满足于找个阿里p6级别的人选,然后为此拿到点奖金并沾沾自喜,我会觉得对不起你,给你带错了路。 明明你可以在这个行业里大声问:哪个是你们做不来的?我来! 结果我却把你教成了:师傅,你看我又拿了三千块钱奖金。那我算啥?误人子弟嘛!” “师傅,你,你别太在意我,我可能没你说得那么好,到不了那个高度呢?” “那我的眼睛就白瞎了,我大魏在这行里这么多年也白做了!”魏东盯着许静:“古人有伯乐相马的典故,我,就是这行里的伯乐!” 许静瞠目结舌,真不知他哪里来这样的自信? 通常遇到这种人许静早扭头走开了,可这位是师傅加领导,她只好忍住没动,接着听魏东继续说:“你从211院校毕业,然后进入奢侈品行业。 在那个行业里,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稀有。可他们浪费了,没重视,居然把你摆在那里花瓶一样放了四年,然后又毫不珍惜地丢弃了。 我呸,蠢货!”他大声道,把许静吓了一跳,不由得四下张望。 “现在你进入猎头这行,以你的素质、品貌、能力、知识,加上你在奢侈品受到的训练和熏陶,你依然很稀有。 不过这次有我,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他吐了口气,缓缓说:“人的自信是在成功中逐步建立的。 瞧你刚才的表情,差点揍我一锤子是吧? 你知道这之前我做甲方,后来又做乙方,看过多少简历、面试过多少人?有多少成功的,有多少失败甚至教训? 不然,这点自信从何而来? 其实,也没那么难。按每天十个电话、三个面试计算,三年学徒下来,你也能算是阅人无数啦,想不自信都难! 但开头这段时间你还需要我来带,自己主要是看、听、记、做。 先跟着乔东燕学,让大苹果帮你把寻访这关过了,然后开始接受委派给你的客户,我来指导你如何接触、了解需求,如何推进面试,加强和维系客户关系……等等。 再接下去才能放单飞,也就是自己独立开发并面对新的客户。 虽然你底子不错,但毕竟跨行,要循序渐进,不能总想一口吃个胖子……。懂吗?” “哦。那,你现在为什么让我做汉河?这不是打乱顺序了吗?” “问得好!”魏东夹起一条金黄的多春鱼咬掉半截:“嗯,炸得酥脆,很透!” 他满意地评价说,然后把手一摊:“顺序这东西,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培养计划仍然按我刚才说的这个走。 目前这样安排,正如我说,是为了在开始的时候就让你起点高些,没别的意思。 假设第一单让你接二十万年薪的工程师,你再看到六十万的高级经理就会觉得‘哇,有难度!’。 对别人我可以按部就班地照程序来培养,但你底子不同,不能这么干!” 他喝干杯中的清酒,眼里放出光来,好像喝掉的是什么仙子琼浆给了他无限灵感似的,脸也红润了。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育人之道,与此略通。 人的智力、体格大体相同,但是理解、认识、方法却由于后天环境对演变的影响造成差异,所以培养人不能用一个模式去套,必须因人而异。 正所谓‘因人施教’是也!” “每个人有一套培训教材,是不是太麻烦了?” “非也。”魏东摇摇头:“多数人是一般人,而一般人占大多数。这个你同意不?” 魏东绕口令般说完,见许静点头,接着说道:“所以,企业有培训教材,那是给大多数人用的,但对个别底子很好的,就需要个别对待。 你看,沃尔夫给你做的新人培训,那些文档是我们对大多数新员工使用的。可现在我对你,则是额外加了内容。 你别得意,你比别人得到的多、接受的多,承受也多。我们期望更高、你压力也越大。懂不? 我今天请你吃高级日料,当然希望明天你有能力两次、三次、五次地回请我,而不是到时说‘师傅,我现在还没挣到钱呢’,那可就完蛋了!” 许静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笑,说正经的呢。”魏东也咧嘴了,手指捏起酒杯:“那句话怎么说的?‘欲承王冠,必受其重’,嗯,就是这句。 你想做合伙人?好!我就怕你来混个顾问过日子。 但正如沃尔夫所讲,做合伙人不容易,不仅要攒钱、吃苦,还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耐心和努力,比别人学更多、尝试更多、体验更多才行! 我们要的是具备自驱力、坚定并热情、有学识懂策略的伙伴,可不是简单交钱就入伙的。咱智亚不是山上的聚义厅!” 许静边吃边听他说,间或答应或者提问。魏东的语气越来越平和,像是忘记了刚才曾经生气。他很耐心,努力讲得有趣,好像面对的是个初中的小女生,好像讲的不是业内的刀光剑影,而是什么温婉浪漫的故事那样,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 她忽然明白了,师傅今晚其实是特地带自己下来吃饭,借这个机会鼓励自己,同时也告诉自己现阶段可以做什么、应该怎样做,让几天来一直迷茫和担心如何面对客户的自己找到站位,清楚一个助理应有的责任。 同时,魏东也告诉她对自己的期望。他是按着把自己培养成伙伴而非普通顾问的标准在对待。 当然话里也随时敲打,让她既知道,也不至于因此翘尾巴。看来,给别人做师傅也是件不大容易,且伤脑筋的事呢。 吃完饭出来,许静对魏东说:“师傅,我给你叫了辆车,你喝了酒就别开尼桑了,安全第一。” “嗯,好。”魏东微醺地点头,一副很享受徒弟供奉的德性。“那你回去不,要顺路送你吗?” “不用,我还得回去扫尾,把今天学的东西复习一遍。” 两人上扶梯,许静送到门口。 眼看着魏东上车,挥挥手正要回去,忽听身后有个人“咯咯”笑着扬声道:“哟,送老板呀,还一起用晚餐?啧啧,看来进步很快嘛!” 许静回头一看,原来是娄总的秘书罗叶,英文名……伊万卡。唉,人还没认全,同时要记住英文名可真是个麻烦! 罗叶身边还站着个娇小玲珑的女生,貌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莞尔一笑:“罗姐在开我玩笑呢。是魏总趁吃饭时间指点我,防着明天在客户那里出丑。” “真好,第一次做项目就有经营合伙人亲自带,还是那么有钱的客户!”罗叶颇嫉妒地说道:“有人命好,就有我们这些命不好的。苏珊娜你说是不是?”她扭脸问同伴。 “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纯属意外。”许静突然想起来,苏珊娜应该是赵唐的秘书。 这下糟糕,被老板秘书撞到,并且这个伊万卡还这么多嘴!许静已经不想多说,只希望赶紧脱身。 “瞧你说的,要是这大街上有那么多死耗子,岂不是我们这些猫都太笨?”罗叶冷笑:“算了,你自己运气好、有本事呗。” 她意犹未尽地停顿下,可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说句:“明天顺利!”说完头也不回地拉起苏珊娜先走了。 许静一头雾水,觉得自己没招惹这大姐啊,怎么那么大火气?难道……大魏……,不会吧?她断定自己想多了,使劲摇摇头。 虽然大家开玩笑时都说大魏如何花心,不过这几天看下来,这家伙不过是爱和女同事开玩笑,并没啥实质的。 既然搞不明白就不为这个操心了,还是先搞定明天要紧。 许静伸手探出檐外,雨小了,似薄雾般蒙蒙飘洒,为cbd笼罩着一层不确定的神秘。 第十章 汉河朱总 次日一早,雨停了。 空气里带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阴云还在上方徘徊着,也不知道它到底想走还是不想走? 庆幸未见炎炎烈日的小白领们涌出地铁,趁着清晨的凉意轻快地奔向各自职场。他们手里拎着各种包包、饭盒、早点或者刚买的饮料,简直五花八门。 许静猜测有人定在回味和恋人昨晚的吵架,有人则盘点着今天要做的工作清单,还有人……比如那高个子女孩,她分明在得瑟第一天上身的网购新衣呀。 古鼎大厦就在地铁的斜对面,相距不过几十米,汉河总部就在它的九层和十层。 许静站在d口上盯着每个出站的人,八成人流居然都是往古鼎那气派的大门汇聚,师傅说在这个口汇合看来是有道理的。事前调研很重要啊!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铃声突起。许静一接听就是自家魏领导的声音:“在哪儿呢?” “地铁口呀。” “你在地铁口做什么?” “不是你说得在这边见面,我一直盯着人流呢也没看见你!” “唉!”那边似乎叹息了声,说:“你赶紧到路边来,我正由南往北开呢,三分钟就到,开门捎上你然后掉头去地下车库,再乘电梯上去。” 许静本想说:“不用”,谁知对方已经切掉了。没办法,师傅的话就是命令,赶紧照单执行呗。 来到马路牙子边刚探头张望,就有一辆深灰色凌志在五米外稳稳停住。车窗落下,魏东探出半个脑袋招手:“上车!” 许静不敢拖延,急忙转进去。还没坐稳就听他问:“心里嘀咕我多此一举了吧?”她偷偷吐舌。 只听魏东接着说:“其实就这几步路,进去非常简单。可出来时怎么办,难道告诉别人我们打车或坐地铁?” 他摇摇头:“不行,我们得说车在地库里等着。然后一起乘电梯下去,取了车再离开。给朱总看的就是这个范儿,这种格调,或者牛哄哄的感觉,他喜欢。 假如你告诉他打车或赶地铁,那他铁定不和你玩了!”魏东咧嘴笑笑,忽然想起什么,费解地问了句:“你怎么竟然觉得,我会去挤地铁,嗯?” 他指指自己身上的杰尼亚,不过今天换了身浅灰色双排扣的,手工打磨的玳瑁质扣子在后视镜里反射着柔和的色彩。 许静想笑但不敢,憋住了老实地说:“师傅,我,错了。” “想笑就笑,没人拦着你。”魏东话刚落许静“扑哧”笑出声来,赶紧又抹抹脸忍住。 魏东摇头,认真地告诉她:“朱莉你还是对朱总不太了解。他呀,虽然是北方人,可在上海读的中学和大学,所以受多年熏陶,特喜欢这种格调感。 你要是跟他说什么骑共享单车、坐地铁、打车来见他,他肯定想这家伙的眼界不过如此啊。 所以师傅开辆凌志来,可不是简单的摆谱,也是给你今后做铺垫,懂不?” “谢师傅。”这次许静说的真心话。她这才明白为啥大魏非要多此一举。 花钱不说,其实没什么必要的事情,原来后面有这样的考虑,这倒让许静吃惊了,别看他是个男人,可居然心比女人还要细呵!还是说,这几年自己已经被使唤得不像个女子了? 被身条匀称的小前台请到汉河阔大的会议室里,两个人坐等了四十分钟。许静皱眉,魏东轻声安慰,告诉她:“不是冲咱们来的,代人受过而已。” “做奢侈品那会儿,还真没受过这样的待遇。”许静嘟嘟囔囔。 “大魏,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忽然那厚实的柏木门轻巧地开了,小前台扶着门,后面走进来位满头花白的先生。 上身亚麻衬衫外套件合体马甲,下边浅色户外裤,脚上是双慢跑鞋,完全是副刚在花园里溜达畅快的样子,用宽厚的男中音打着招呼向他们走来。 魏东连忙起来迎上去:“早上好朱总,今天看来心情不错嘛。” 朱总“哼”了声,用手指推推细边眼镜,好整以暇地说:“这大清早的就被一群不省心的小子闹出了个小题目,比约定时间晚了,非常抱歉。见谅!” 说着看向许静,魏东赶紧介绍,他“哦”了声点点头:“就是听说有位大美女,所以赶紧过来,免得过于失礼呀。” “哟,我还以为您是怕我们等急了……。”许静打趣着主动伸手,感觉触到对方有力的手掌,却只半握轻轻一碰就放开了,心里有点诧异。 “哈,我才不担心。”朱总大笑:“要是这小子自己来,心情不好我会让他比今天再多等二十分钟。如果你家大当家嘛……,两个小时起步吧!”他忽然降低声调:“你新来的?眼力好。挑对师傅很重要!不能跟某些忘恩负义的,学不出好的来!” 魏东看看有点尴尬的许静,忙上前向许静介绍后边跟着的年轻男子:“朱莉,这位是朱总的总助周庆山先生。” “你好!”许静向那男子伸手,这才发现他一手保温杯、一手公文夹:“哎呀,抱歉,我来帮你。” “哦,不用、不用。”周庆山刚才有点愣神,缓过来赶紧说着,却已经被她接过保温杯去,只好无奈地瞥眼瞧朱总,见他没生气,心里颇有些惊讶。 “今天我在这个房间里要说的话,只限这个房间里、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大家坐下之后不多寒暄,朱总忽然直接进入主题。 周庆元看他一眼,立即放下正要做记录的笔,合上了刚刚打开的本子。 “汉河发展到今天已经十年了,整个过程贵司上下都清楚,我不多讲。但可惜呵,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一个大失误,就是团队的高层对销售管理简直弱得一塌糊涂!” 他咬牙切齿地说,停了停手指在空中画个圈子:“我们提供的,是最好的办公环境、条件、待遇和福利。所幸,所有科研人员也都非常勤奋,我们做出了很好的、可以市场化的产品。 从去年下半年起,汉河应该按计划从原来的交换机业务为主转向面部识别闸机产品了,但到现在这个目标都没实现。 销售部门报上来的数据中,面部识别产品销售额徘徊在二百万左右,距离我们的亿元目标太远,这让我非常失望! 痛定思痛,我认为主要有几个原因造成这样局面,但其中最大问题在销售部门的负责人高总身上。 身为副总裁他执行命令不坚决、缺乏果断;对产品、市场的发展认识不清楚;对产品前途有疑虑,且团队组织、管理还都停留在卖交换机的时代。 一句话,让他来担负面部识别推广的担子已经几乎没有可能。 但时间不等人!市场窗口期就这么短,我们如果两年内不能达到相当规模,后面的对手就会追上来。 我不怕有竞争,但在目前我们具备全面优势的情况下,让人家赶上、超越,那就是我们的耻辱和无能的标志。 汉河也就不用在面部识别领域努力奋斗了。不能迅速占有市场,就是在给对手机会,是无视研发团队的成就,是不负责任。 所以,我上次和莎莉沟通后回去认真考虑,最后我承认没别的途径,必须尽快换将,否则只能认输了!”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钟,魏东开口问:“您的意思,是重新找个销售部门的负责人?” “是的。”朱总点头,面带沉痛:“老高是我们创业时的班底,但没办法,为了企业的未来,跟不上队伍的便只好淘汰,物竞天择嘛。” “莎莉和您沟通之后回去和我也提到过这个想法。”魏东看他坚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我有点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对部门产生很大震动,甚至可能造成部分员工的流失? 毕竟只是想动一个人,我觉得影响还是要越小越好。交换机是汉河的基本盘,假使有办法能够在保住并维持其业绩的前提下引进新人,损失最低,对汉河最好。” “老高在销售部主持工作四年,忠心跟着他的肯定有,但不会是全部!”朱总把手一挥:“不破不立。 我一直在给他机会,但人家自己还是对交换机情有独钟啊,他并没意识到市场在变,数字化、数据化的时代到来,如果我们还卖老产品就等于吃老本嘛!这东西能吃多久呢? 苦口婆心地讲、劝都不改正、不吸取,拒绝思考和进步,甚至要推年轻人在前边,搞些‘非暴力不合作’的把戏,那我只好请他离开不要做挡路石好吧。 至于部门动荡,只要换将就会有,让人力尽量安抚就是。” 许静还是头一回参与这种讨论,大老板举手之间就决定了一个跟自己十年老兄弟的前途,甚至可能还波及了销售部下面十几、几十个人的职业轨迹,这种惊心动魄真让人紧张、刺激。 她觉得自己被惊呆了,忽然注意到魏东的手抚摸杯子的动作。许静心里一紧。 “呃……,朱总,”许静像小学生那样规规矩矩地举手:“我可以说两句吗?” “嗯?”朱总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说、你说。” “朱总我是想问,销售部卖交换机,至今为止业绩如何?” 朱总没直接回答,扭头看周庆山。周助理楞了下,忙回答:“还可以,我们公司创业就靠这个起家,目前交换机系列产品在大陆市场上占有份额不算小,排名应该在业内是前十五到二十位之间的。” “哦,那业绩还可以呀。” “你别看这个排名,其实算不得什么。就是做到前五又如何?” 朱总用手抚摸着桌边慢慢说:“市场的未来属于数字化、数据化,迎合大数据的产品在今后若干年内都是投资风口瞄准的方向,这是必然趋势。 正基于这样的判断,我才在四年前做出了研发与面部识别相关软、硬件系列新品的决定! 换句话说,交换机市场已经同质化、饱和化。在这个池子里养再多的鱼都是浪费资源了。” “谢谢朱总对我这个后辈的耐心。”许静先莞尔一笑,接着又说:“不过,我想表达的是,人都是有惯性和惰性的,高总和他的团队肯定不例外。试想人家卖交换机卖得如火如荼正觉趁手,您现在要他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去卖他们没碰过也搞不清楚的面部识别,他们想不通或者搞不定也情有可原嘛。”她看看朱总表情,见对方正沉吟,又向周庆山道:“周助理,如今开始上面部识别新品后,交换机业绩如何?能维持到原来的百分之几?” “维持没问题!”周庆山看看朱总,得到他默许后回答:“业绩也几乎没下滑,基本和原来持平。只是……客户数量上就不曾有新的拓展了。” “这不奇怪,新品的学习和推广也需要分散部分精力嘛,只是这推广的结果看来很不如人意呵。”她说着转向朱总:“朱总,鉴于这种情况,何不采用双轨制呢?” “嗯?什么是双轨制?”朱总注意地看向她。 “双轨制就是暂时保留原产品线和销售团队,仍交给高总负责,我们同时为您找一位销售部门副总,专门负责人脸识别类新产品的市场推广和销售。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最大程度维持公司业绩报表的稳定和团队的稳定,不引起太大波动,等副总有了业绩、稳住阵脚之后再进行团队和产品线,以及资源分配上的调整……。您看如何?” 许静一口气说完,小心地看向朱总,又悄悄瞥了瞥魏东和周庆山。前者暗地给她竖起大拇指,后者则微微一笑。 “你的意思是……软着陆?”朱总思考着缓缓说。 “即使我们找了空降人选过来,人脸识别类产品的推广和销售还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魏东开口说:“我理解朱莉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内由高总负责维系原有产品线和团队稳定,由新来的副总负责人脸识别产品及其销售团队管理。然后在后者业绩占比逐步提升的情况下过渡到您心目中的状态。” “是的,是这个意思。”许静点头。 周庆山想了下,凑过来用朱总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这样,董事会那边的反对意见也就没那么大了。” 朱总在桌子下面摆摆手让他退后,自己不作声地思考着。 第十一章 领导决断 汉河这大会议室确实气派,光照适度、角度合理。 可以推拉交替使用的玻璃书写板擦得非常洁净,平整的佳得桌面上连个气泡划痕都没有,上边整齐摆放着成套远程会议设备,用桌牌显示着wifi地址和密码,墙上镜框里有印刷的会议室使用规定和会议纪律……。 “我,不会说错了什么吧?”许静突然不安起来,有那么霎那间她觉得自己要忍不住向魏东求救了。 “这,倒也……没什么不可以。”朱总开口说道,让她觉得自己忽然回到了地面,心中一阵轻松,忙微笑着朝他看过去。 “但关键是,人选能理解并接受副职的角色吗?我是担心人家不肯就范呵。” 朱总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说道:“如果你们可以在推荐人选给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说明、说服工作,人选自己接受并同意,那我没意见,前提是,” 他加重语气:“人选的质量不能受影响。我让步,可并不代表着这个问题上也让步。” “您放心,这方面我会把关的。”魏东心中大大地松口气,他连忙表示。 “你们需要多少时间?”朱总忽然问,不等魏东回答便说:“我不希望因为人的问题影响今年的大局,最多只能给你们一个月!” 许静对这句话没啥感受,毕竟她干这行没多久,魏东可就倒吸口凉气。 一般地来说猎头从寻访到企业下定《雇用通知书》,也就是寻常说的offer,这之间会存在相当长的周期。短的个把月,长的两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有。 这要看什么时候能找到且说服对方到公司就职了,哪有准头? 若是别的公司设这么短的寻访周期限制,魏东基本会肯定对方是为了不给猎头付费或者少付费打伏笔,但朱总肯定不属于这样的情况。 他看看许静又瞧瞧朱总和周庆山,想了几秒,保持微笑地点头应承:“行!” 朱总向后一仰。看着许静苦笑:“你师傅答应得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会和我讲讲条件。要么他是已经胸有成竹,要么就是准备拉着你背水一战。 这道考题不简单,能不能毕业就看你自己了。” 许静看向魏东,意思是:这可是你答应的事情,和我关系很大么? 魏东咧嘴,指指许静:“我会和朱莉全力以赴!”说完还给她个眼神,意思是:“别担心,有师傅在后面帮你压阵呢!” 今天的会面实质上已经结束了,需求和合作条件、支付协议框架由周助理和魏东之间具体敲定。 两人起身告辞,朱总说:“庆山,我先去忙了,你送他们到电梯间,然后到研发中心来找我。”然后回身看着许静叹口气:“好徒弟,被大魏捡到宝了。” 魏东嘿嘿笑,许静莫名,忽然醒悟他这是夸自己呢。 “我这不过是伸手偶得之而已,哪比得上您桃李满天下呢?”魏东满嘴的谦虚。 朱总摇摇头:“偶然就是有缘。” 他对许静微笑说:“要记得这份缘分,记得是他带你入行,时刻保留一颗感恩的心。这人呀,如果忘本或弄丢了自己,那在这人海之中就没有方向了。” 他指指自己办公区里那些整齐的工位:“每天有多少人在这些大厦里来来往往,又有多少工位空了来、来了走? 姑娘,须知人来人往,都是在奔自己的利益,可为什么有人越奔越好,有人越混越糟呢?你知道这里面的差别吗?” 许静忙摇头,她真不知道,或者说没听懂。 朱总笑道:“你要是明白了,来找我,我年薪八十万雇你!” 魏东连忙咳嗽:“朱总你不能这样,这么直接地挖晚辈墙角呀?” 朱总哈哈大笑:“怎么,只许你们挖别人的?你看你,还急眼了,小气的家伙!走啦走啦,再不走要讨人厌喽!” 他挥挥手,转身而去。 坐进凌志,许静长出口气说:“这也没什么呀,搞得战战兢兢。我还以为这位朱总有多难缠、多威严,可也就那么回事。 其实看起来他还是挺好说话、蛮有人情味儿的,为什么你们提起来都那么如临大敌呢?” 魏东听了“哧”地笑出声来:“好说话?有人情味儿?那是你还不了解他,还没开始处事的缘故,以后你会慢慢体会到的。” 许静想了想,问他:“师傅,这个案子你真的胸有成竹了?”“哪有?”魏东摇头。 “啊?你没把握,那为啥刚才答应人家?”许静大吃一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一个月,万一咱们找不来他喜欢的人怎么办?” “首先,他喜欢什么样子的人是有定数的。具体咱们从前台到周助理他周围这些人身上就能看出来,长相、气质、学历、举止,我们就按这个形象去找准没错。 其次,朱总不是个没原则的人。他一般认准的事情就不会变来变去,所以我们基本可以不用担心,一旦在会议上拿定主意,他不大可能再轻易改变。” “哦。”许静点头。 “这样的客户往往要求会比较高,但却是最好伺候的,因为你容易把住对方的脉,知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然后专注在寻访上就行了。” 魏东冷笑说:“最麻烦的是那种三天两头改需求的。今天要男生、明天要三十五岁以内,后天说不定加个身高的标准,然后哪天心血来潮了又不要处女座的……。 这种人特烦,因为你必须随时更改自己的寻访范围、条件,比方昨天刚找到个不错的,睡觉醒过来就用不上了,才让人恼火! 你看到过波特尔和彼得在办公区里骂娘对吧?多半都属于这种情形。尤其创业不久的团队,不成熟的老板常常会想一出是一出。 但朱总不会,他已经相当成熟。十年汉河发展,早迈过那个懵懵懂懂的时期,经历那么多朱总也早成型了。” “你是说他现在成熟了,那他不成熟的时候什么样?”许静歪着脑袋问。 魏东哈哈大笑:“这个要问托尼和莎莉了,我没见过。不过我劝你最好别问!” 女人都有颗八卦的心,许静忽然好奇起来,魏东的话很有些说不清的味道在里面,这一定和朱总以往的经历有关,那么他与托尼、莎莉之间当年发生过什么呢? 也许大魏知道朱总的某些秘密?嗯,这个,会不会对做单有些许的参考价值? 许静缠着魏东东问西问,可他始终摇头,一口咬定自己不清楚。 好吧,且记下这个题目慢慢解,许静敏感的小头脑演绎着各种可能,总觉得里面应该缠绕着什么意想不到的故事。 第十二章 孙瑶的担心 许静不知道自己八卦演绎的各种版本里逃不掉的主角之一,一直为他们悬着那颗心,孙瑶看魏东拿汉河给小菜鸟试手,虽有几分期待,却又不得不担心:姑娘能承受这份信任吗? 即使孙瑶知道魏东对许静评价甚高,可她还是狐疑,毕竟朱莉以前根本连inhouse招聘都没做过。 直到老朱发来一条短信“很好,小姑娘有潜力”,她才高兴地一下子从座椅中站了起来。 孙瑶今年已经要过三十七岁生日了,近两年她开始考虑接班人问题。她认为不仅自己,经管会所有成员每人都该准备一名第二梯队。 而这个许静,正是魏东再三向她保证“可培养、有潜力”的那类小种子,所以她才破例允许这新人上场,也顺便请老朱帮她掌掌眼,瞧瞧大魏这家伙看得准不准。 自从四年前被赵唐拉进智亚,孙瑶渐渐地放下汉河的以往,全身心投入到猎头事业中去。 从顾问到管理合伙人,公司越来越大,自己头上也已生出不知道多少银丝。开始她还会满怀烦恼地一根根去拔,到后来既没时间也没心情了,只好随它去! 她把包包挂好,来到桌后坐下,习惯性地瞥了眼小镜子里自己的形象,心中微微叹息。又忽然想起女儿的坎肩还在车里。 糟糕,在学校门口分手时忘记给她啦。好在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她咂下嘴,苦笑摇头,自己怎么也开始丢东落西了? 她知道,这和注意力不集中有关,脑子里要考虑、要平衡的事情太多,甚至比在汉河那会儿还操心! 汉河于孙瑶是个曾经的集体,或者是梦想的寄托,只是她刚完成人力架构的搭建就离开了那个集体,心中原有几分不舍,但孙瑶现在回头看还是值得的。 这些年她跟随赵唐不仅学到了猎头的技术,还成为这家冉冉上升的猎头公司的管理者,挣了何止百万之数,除了让自己和女儿过得舒心,还买了学区房让囡囡上好学校。 再看现在的智亚,坐落在五星级办公楼里,拥有高档次服务的口碑,客户也多是知名品牌或者风口行业公司,已经从丑小鸭转变为业内的白天鹅了。她低头看看头顶的那根银丝,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大魏和朱莉把这单处理妥当,某种程度上自己也算回报汉河和朱总了。”她心里想。更重要的,她心底并不希望魏东那知名的识人眼光,这回在朱莉身上出毛病。 有人敲门,孙瑶应了一声,秘书艾米送咖啡进来放在办公桌上。 “莎莉,物业送来了下周消防演习的时间和流程,提醒我们尽快报一下办公区防火责任人名单。哦,还有参加紧急救护技能培训的救护员名单。 这次区里派人来观摩,阵势不小,咱们公司人多,物业希望配合些,他们面子上也好看。” “每次都拿人多说话,”孙瑶冷笑:“配合了能咋样?又不给减免房租。” “说的是。”小秘书附和,马上又说:“不过物业费、房租催得不那么紧罢了,这人家白经理还老是口口声声‘给你家莎莉面子’呢,” “行了,你听他这些没用的?”孙瑶摇头,忽然想起来,便问:“艾米,你早上看见过大魏没?” “魏总已经来您门口转悠过两回了。” “嗯?”孙瑶皱眉疑惑:“难道他们昨天去汉河有什么不顺?” “那倒不像,至少我看见朱莉打卡时和平常一样神清气爽的。”艾米摇头。 孙瑶看着那杯小鹿咖啡出了下神,轻声吩咐:“你去请魏总过来吧。” 魏东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和人说话,他对面站着苹果姑娘乔东燕。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要秘书。干嘛非要塞给我?这个沃尔夫他昨晚红酒喝高了吧?” 魏东说话声音很大,显然有些恼火。他伸手把百叶窗帘挑开个缝隙,朝外面瞥了眼那个据说是陈兰派来,站在工位区边显然听到他的吼声后感到十分局促紧张的小女生。 “是实习生。”乔东燕纠正。 “有什么区别,那不还是个包袱吗?”魏东回头瞪了她一眼:“初出茅庐、啥也不懂的小丫头罢了。” “是呀,羊入虎口,不是,我意思是……其实人畜无害嘛,就收下呗。” 乔东燕咧嘴笑嘻嘻地:“校招那会儿我一眼就相中了,理解快、反应快、亲和力好,完全符合领导你的要求,所以我就暗下决心,这姑娘要是来了,必须、只能交给你带……!” “听了半天,是你给挖的坑啊?”魏东反应过来,他原以为是陈兰因为自己越过他拉进来一个毫无行业经验的助理,所以要报复性反击一个回合,却不料大苹果是始作俑者。 刚要说话,忽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他抓起来一听是艾米,马上找到了闪人的理由。放下电话说:“我去莎莉那儿。” “那这姑娘……?” 他把乔东燕推开:“你找来的,让她听你指挥吧,我不管。我专心带好朱莉就够了,不想找那么多麻烦!”说完扬长而去。 乔东燕在他身后眨眨眼,自言自语:“让我管是吧?行!”然后背着手出来招呼那小女生:“看见没,那是你老板。 以后你就负责他的办公室,从这个门往里是你责任区,听到没?你就坐那儿吧。”说完朝离门口最近的工位一指。 “你们在汉河那边顺利吗?”孙瑶见他进来问道。 “还行,基本顺利,今天就开工了。”魏东知道她其实问的是朱莉的表现,笑笑回答。 “你不会真的当甩手掌柜,全交给朱莉了吧?是不是自己私下也留意着合适人选呢?” 魏东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大姐你还不知道我的习惯?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下面摸排了。但我会和朱莉双向并行,实在不行我会顶上去,在那之前尽量给她机会,趁机称称这丫头的斤两。” 孙瑶嘴角弯了下,忽然目光凌厉地向他看过去:“那艾米怎么说你早上跑来两趟,到底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见我?” 魏东早知道她肯定会问到这里,老老实实坐下,告诉她说:“今早韩董居然守到路边等我,说明晚要一起吃个饭。” 孙瑶皱眉:“他特地找你,在大厦门口么?” “没有,是在我早上买完咖啡来公司的途中。一看就是有预谋、有计划、有目的的,而且那位置还不容易碰上咱们同事。 他装着碰上的样子,鬼才相信!” “看来他着急了。”孙瑶轻轻说。 “我猜他会逼我表态。”魏东微笑:“还会给画个大饼!” “嗯,他会说让你顶托尼的位置,接手整个公司的经营。”孙瑶冷笑,看向魏东:“你自己怎么想,有意接这个摊子么?” “大姐,我只想做几个漂亮的单子挣点行业名气,可从没想过管公司。” 魏东摊开两手:“和各公司高管来来往往,带俩漂亮的女徒弟,混迹在餐厅、酒吧、咖啡店,这已经挺好,管公司这种事非我所愿、非我所长。 看你俩都累成这样,我不想步你们后尘啊!” “韩冬不这么以为吧?”孙瑶说:“在他这种人看来,人都是追求利益和权力的,给钱给权自然有人上钩。” 她忽然认真起来:“他一定要设法让我和托尼离开才行,否则他的上市计划就执行不下去。说真的,如果非有人接手,我们倒宁可让你接盘。” “不干!”魏东坚决道:“也许别人会动心,不代表我也会。大姐,你俩当年拽我到智亚,描绘说要建立一个合伙人体制下,共有、共享、互惠的新型猎头公司。 在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公司拥有自己的一份收益,所有人为自己的未来工作,为别人的成长互相赋能。 那时候我听了,觉得这主意好啊! 大姐,我是为有机会建立自己的事业来的,不是冲着公司的权力,或者什么上市公司的ceo头衔。 韩冬这小子,从他爹手里虽然继承了董事的位子,可半点儿也没继承老董事长善解人意的本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总不好明晚直截了当地拒绝吧?” 魏东眯起眼:“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果断拒绝?” 第十三章 温蒂 “你自己决定吧。”孙瑶停了会儿才回答:“怎么做合适你临机决断。我觉得如果你立即拒绝他,也许我们就少了个机会,再说他还可以去找别人嘛。” “懂了。”魏东轻轻一拍桌面,忽地又皱眉说:“莎莉,赵老大究竟什么意思,我看他最近都不怎么在公司呆着,老是匆匆来去,也不知你俩怎么沟通的? 我还是那个话,要把韩冬的上市计划彻底没戏,必须全体合伙人一起形成决议,给董事会形成一致性的意见和压力,让他们了解到这是我们集体的意志才行。 现在还有不少合伙人摇摆不定,他们都等托尼的话呢,这个时候需要他表态坚决人家才会跟着走,不温不火怎么行? 他不去和人敲定,一旦有见风使舵的,韩冬可能就插足进去和这种人暗送秋波了,那对咱们就是损失!” 孙瑶明白他担心什么。赵唐虽在董事会上表示了对其争取上市路线的反对,并因此和韩冬发生争执,但在公司内部尤其是合伙人层面,他从未公开表示过支持还是反对的倾向。 这当然是出于维护内部团结的考虑,但也使部分合伙人不知所措。 如果韩冬获得了董事会明确支持,这些人估计就要动摇或犹豫,将来可能会把手里的票投给韩冬那边。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也不能禁止人家为自己的饭碗考虑呀。况且,上市这个口号和股票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可是……,唉! 孙瑶轻轻地摇头:“我和他谈过,但他显得不耐烦,好像很不乐意触及这个话题。 我猜,他是要拖一拖,想着等报表出来了,以今年的业绩数据为依据。才有更多驳斥支持上市派的理由和胜算吧?” “这怎么行?大敌当前主帅避战?人家可是都逼到门上来了,”魏东吃惊地说:“这可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 当然,这个仗要怎么打需要他来下决心,然后我们才好制定策略、具体执行,否则大家无头苍蝇似的,临阵了如何是好?赵老大原来挺有决断的,这次是怎么了? 他究竟在忙些什么,还有啥比这事情更重要的?要不咱们把他秘书叫来问问?” “不成。”孙瑶立刻否决,想想说:“我设法让艾米去问,不过你知道苏珊娜那个人嘴很严的。” 她苦笑道:“这丫头是个好秘书,但只听托尼的吩咐,我的旗号在她那里不见得管用。” “这个嘛……要看艾米怎么问了。”魏东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忽然诡异地笑起来。 娄总今天又没来,罗叶收拾好他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满意地看了一眼,忽然听到自己桌上的手机响铃,忙关好门走回自己桌前拿起来看,原来是艾米和她打招呼。 “伊万卡亲,朵拉姐入职的周年纪念日要到啦,咱们叫上苏珊娜聚个餐给她庆祝下呗。” 朵拉是沃尔夫的助理杨菁,那陈兰以合伙人身份监管行政、人力和法务,他虽不是经管委成员,没有自己的秘书,朵拉这个行政助理就是事实上沃尔夫的秘书和全公司的大管家。 由于业务原因罗叶他们三位大秘常和她打交道,所以都和这位温和的小姐姐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不过……,罗叶可不是那么容易招致即用的性子,照例要傲娇一下。 “兴趣不大,活儿多着呢!”她回了这么一句。 不一会儿艾米又发来了:“姐,咱们三个里面你是大姐,你不招呼怎么行啊?”还附带一个可怜巴巴满含泪水的小表情。 罗叶叹口气:“好吧,看你这么诚心我就忙和一把。”她把手机往桌上一丢,心想:这丫头嘴就是甜,怪不得能伺候莎莉那女王型呢。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忽然想起前几天听人提到的那家餐厅叫什么来的,要不去试试? 这么想着兴致便来了,立即打开电脑,很快进入了聚餐总策划的角色。 公司前台的东侧有一小块区域被设计成了图书馆,许静一来就爱上这里,经常过来寻寻觅觅。 理论上这儿是陈兰的地盘,管理则归属旁边屋子里的行政助理杨菁(朵拉)负责。 图书馆据说是赵唐提议建立的,初衷是为大家提供一个查阅资料、学习知识的场所,因此里面基本都是经年积累起来的客户调研资料和行业入门级的书籍。 今天许静就是来找人脸识别相关书籍的。来过几次已经是熟脸,杨菁从手里的单据、表格上抬头,只和她打个招呼,然后任由她自己进去了。 然而里面却还有另一个人,穿着一件白色纯棉的短袖t恤,黄色掐褶的百花长裙露出小腿和白袜皮鞋的脚,正踮起来去够上层的书。 “我来吧。”许静忙伸手帮她去取。唉,身高有优势,没办法! “谢谢!”对方脸微微红了下,轻声道谢。稍停停又轻声问:“你是新来的?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见到。” “嗯!”许静用力点头,赶紧做自我介绍。 “哦,你就是大魏那个新来的助理呀?”那姑娘笑起来,灯光从上方洒下,许静看出她麦色的脸颊上有几粒雀斑。 “我是温蒂,地产组的顾问。”她介绍自己说。 许静楞了下,刚才分明她想取下来的是本介绍python的书籍。 温蒂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扬了下手里的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最近地产政策收紧,市场上情况不大好,所以我想未雨绸缪,看看这些多学一点,找机会转到互联网方向上去。” “明白了,互联网势头很好,新职位放量,机会更多些。”许静点头:“这挺好啊,主动转型积极应对,我们新人果然应该向前辈学习。” 温蒂又露出了那种特有的羞涩,摇摇头说:“没啥好学的,我只是有危机感罢了。” 说完犹豫了下补充道:“我不像你们,农村的孩子要是没点危机感,很容易被城里人超越。说白了,就是怕再受穷呗。” “倒也未必,城里的孩子也有出息的、有不出息的。说到底全靠个人,和咱们的户口、出身关系不大……。” 听许静这么说,温蒂感激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女孩子虽然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但说话做事都不错。真不知道大魏怎么这样好运气?她羡慕地想。 两个人很快熟络起来,又说了会儿话。忽然有个助理探头进来,告诉温蒂她部门的人正找她。 温蒂连忙告辞,临走拿出一张名片来放在许静手里,许静仔细看过才知道她的原名叫温玉花。 这个……,这个名字还真是,比较有乡土文化的气息呵。 第十四章 陆大祥的想法 其实许静不知道,温蒂马上就是四年的老员工了! 转眼就来智亚四年了,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这个公司已经这么久。温蒂还记得头回来面试,看着刚刚修饰一新的办公区,光洁润滑的大理石前台,她像做梦一样。 还记得入职当天托尼对自己说的话:“个人的出身无法改变,但可以改变命运和未来!不要对过去羞耻,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孩子现在和将来过怎样的生活,他会受什么样的教育……,值得你自豪还是继续羞耻?” 四年来她从初级助理到高级助理,然后踏入顾问的行列。 最近有风声说经管委员会正讨论她晋升高级顾问的申请。如果批准了,按公司常例会在温蒂入职纪念日那天公布。想想那一天她十分期待! 温蒂崇拜并一直以托尼为榜样,甚至不自觉地模仿他的某些风格。当然她期望将来也像大魏一样有机会成为高级合伙人,选间宽敞、明亮的屋子做自己的办公室,门外坐着朱莉那般文雅、干练的漂亮助理。 想到这儿她不由回头又看了眼图书室那边,不知为何再次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为啥又叹气啊?”一个高个子的青年差点被她撞到,却语气温和、愉快地问道。 “哎呀,你可吓死我啦!”温蒂用手抚着胸口,嗔怨地瞪了对方一眼。 那个家伙耸耸肩表示无辜,却“嘿嘿”地笑起来。他就是老和波特尔李承庆吊着膀子在一起的彼得,本名叫陆大祥。 他和温蒂是来自豫西的老乡,陆大祥在中学里比她长两个年级。温蒂来做猎头还是他帮忙推荐给沃尔夫的,一路走来也得了他不少指点和助力。 不过这家伙虽然来得比温蒂早,业绩上却一直平平,直到不久前才晋升为中级顾问,人家温蒂反而即将实现反超了。 “等会儿和你说话,安雅正找我呢。”安雅是温蒂所在地产二部总监高瑞洋的助理。温蒂说完正要走,陆大祥轻声说:“啥安雅呀,是我让人打着她旗号去找你的。” 温蒂惊异。陆大祥做个手势,然后自己走在前边,两人在没人注意时悄悄折进了无人的茶水间。 “我听到个消息。”陆大祥装模作样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端在手上,看看门口,然后小声对她说:“韩董要回来,他想废了大当家自己直接当政。” “啊?”温蒂吃惊:“不是说他当年欠那么多外债差点把公司折腾没了,还是大当家出手帮老董事长过关,他那时答应过不再过问这边的事务吗?” “那是以前啊。”陆大祥摇摇头:“老人家已去世,如今他接了股份。假如顺利当选董事长,要回来也不是难事。我看大当家是挡不住他的。再说当年那个话,空口无凭嘛。” “咦,那咋办,我们可咋办嘛?”温蒂的好心情登时没了,心里不禁发慌。 “你莫慌。”陆大祥摆摆手,很沉着的样子说:“一时半会儿还影响不到咱,先让上边的几位去抵挡好了。不过也不能像以前那么做事情了,人太实诚会吃亏。 你要注意多接触客户、多保留些简历啊、资料什么的,随时备份。这些将来兴许用得着。” 温蒂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紧张道:“这么做不好吧?毕竟公司对我们……。” 陆大祥咂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太傻!我给你分析下,你是托尼面试和批准录用的,平时你也总是对他崇拜得不得了。 老是托尼长、托尼短。我早说过要保持距离……。呃,先不提这个。 重点是在别人心目中已经埋下了‘你是托尼的人’这么个印象,那韩少爷带着还乡团回来了,不先清算你还能有谁?” “我……。”温蒂语塞,她没想过做个粉丝也能成为办公室牺牲品的罪名。“那怎么办呢?”她有点愁了。 “两条路,要么咱和托尼站在一起阻止他回来,要么做好准备到时来个‘走为上策’!” 陆大祥看着她:“你拿主意,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做。” 温蒂心里“腾腾”地跳,她开始意识到陆大祥的意图了。 “祥哥,我不能就这么走。一来你知道公司马上就宣布我的晋级消息了,二来托尼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溜掉。” 她说着看看陆大祥,见对方没说话,轻轻颔首在认真倾听,于是鼓起勇气来,向前走了几步犹豫地说:“但做准备也是必要的。 如果这次失败,估计托尼自己也留不住,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那时候……。” “明白。”陆大祥把纸杯丢弃在废纸篓里,说:“那咱们就这么办,先站在托尼这边,同时做好撤退的准备!” 温蒂点点头,忽然抬起眼睛问:“我们走了之后怎么办,去哪里?你有新目标了吗?” “还没想好,我想着要不,咱们自己成立公司?” “自己干,”温蒂吃了一惊:“这行吗?咱俩谁都没开过公司呀!” “这又没什么难的,又不是造飞机。”陆大祥笑了:“现在政策透明、手续简单,注册个咨询公司并不难。 只要咱们有人选、有客户,自己做说不定挣得更多哩?到时怎么管理、怎么分配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瞧你说得简单,只怕做起来有罪受呢。”温蒂轻轻叹口气。 陆大祥的主意她虽觉得冒险,但是却如往这片安静的小池塘里投下了颗石子,让温蒂心中泛起涟漪。自古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哪来的成功?这个道理她懂得。 温蒂嘴上敲打他,但心里快速做个盘算,觉得两人都有平时积累,各自拿出二十万来应该不难,有四十万足够公司撑一年了。 温蒂自己有两三家很要好的客户关系,从这些开始她有信心迅速立足。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些许笑容,陆大祥也对她回以会心一笑。 第十五章 初战失利 当温蒂和陆大祥私下讨论自己未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公司里有股暗流已悄悄涌动。 似这般的暗流一旦出现,即使它们尚在深处,表面看去平静如常,但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人们注定卷入其中。沉浮、翻滚,吸纳、排斥,不管怎样都无法安生了,因此大家心怀忐忑,人人为自己的命运担忧:“真到那时,我该怎么办?”不过这一切对许静来说就当没听见,她是喜欢八卦,可并不包括这类。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许静现在忙得四脚朝天,哪有功夫理会距离自己那么远的事情? “周先生,你到楼下了?好,我马上下去接你。” 许静一路小跑,新来的实习生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她已经推开了门:“大魏,那个光谱智能的周总我给你约来了,他在楼下,我去接一下。”她兴奋的语气里带着颤音。 魏东叹口气,他正为自己办公室的陷落生闷气,没想徒弟又这么不争气。 他瞪起眼来用手指敲着桌面大声斥责:“规矩、规矩,说好的规矩呢?进来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许静这才想起还有“规矩”这回事,忙吐吐舌头退出去,敲了门。厅里面叫“进来”后再次开门进去:“师傅我……。” “知道啦!”魏东不耐烦地打断她:“姓周的已经到楼下,你慌个什么?作为专业人士该稳如泰山才对!” 他说着起身走到衣柜边,开了柜门回头继续教训:“多老远就听见你吼了,至于吗? 你和前台预约好会谈间没?准备工作都没做你激动个啥?先下去接人,别让他等太久,房间的事情……。” “我去前台问吧?”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 魏东正要再次发火,忽然觉得不妥,只得压住了喝声:“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瞄了眼憋着笑的许静:“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许静扭头赶紧溜。魏东一把从实习生手里夺过杰尼亚:“我没有让别人伺候的习惯。”说完看看尴尬的小姑娘,一边问:“你叫什么来的?”一边迈步往外走。 实习生在后面追着:“我、我叫朱晓茹,英文是瑞塔。”后半句时魏东已经大步走远,小姑娘委屈的声音几不可闻。 乔东燕忙过来拍拍她后肩:“没事、没事,他还没习惯,慢慢就好了。” “我觉得他不需要我。”朱晓茹皱眉说。 “别说傻话。”乔东燕拍拍她顺滑的头发:“如果他不需要,领导为什么分配你过来?难道人家做上级的是傻子?” 朱晓茹不好意思地笑,乔东燕继续说:“当然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你,他把自己安排得也还算妥帖。 所以晓茹你要记住,一个人能留在公司里做下去,不是因为别人需要你,而是因为你对他人来讲有留下来的价值。” 朱晓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看着走开的乔东燕。没想到这个长相平庸、胖胖的大姐居然说了句这么有哲理的话,这使她对公司充满敬意,也对apple大姐更加亲近了。 魏东走进会客间的时候,许静站起来向他介绍:“这位是周总,这是我们合伙人大魏。” “你好、你好。”周先生热情地伸出手来寒暄:“幸会,我是周伟成。” “魏东眼睛稍稍眯了下,露出微笑示意对方坐下,先开口道:“周先生辛苦,今天请你来面谈一下,请随意些不用紧张。 我只核实下几个小问题,不必当成面试对待。” “好的、好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尽量配合。” “周先生目前可带团队?” “是的,现在有二十多个人。” “哦。”魏东点头:“那么团队业绩目标怎么定的,每年达成率多少呢?” “我们团队今年业绩目标是八个亿,每年达成率都在八成左右,最好的一年是110%。” “那还不错。这八个亿是谁定呢?” “呃……,一般都是人力给我们的数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算出来、根据是什么。”周先生苦笑。 “哦?绩效目标不是业务部门和人力一起制订?也就是说事前你们并不清楚吗?” “我们体制是这样,我上面还有一个责任副总裁,销售战略、计划是他负责。每次绩效目标都是他和老板商量之后,再通过人力分配给各销售部门的。” “明白了。”魏东点头:“那贵司和你同级别的销售总监有几位呢?”“嗯,我们按产品线分,每个产品线设一名销售总监,总共有四个销售部门。” 魏东又接着问了三、四个问题,然后感谢他今天拨冗来访,并说如果需要约到甲方现场面试,会让朱莉通知他等等。 大家依旧友好、热情地握手,然后由许静送周先生。 在电梯间朱莉再次表示感谢的时候,周先生突然说了句:“我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汉河这个盘子我不见得能接得下来。 哦,我是从大魏的语气里感觉出来,他似乎对我不是太满意。” “您太敏感了吧?”朱莉微笑。 “不、不,我,说真的。我不知道……,看大魏的意见吧,他如果觉得可以面试,那我乐意试试看。” 魏东还抱着双臂坐在会客间里。他抬眼看了下许静问:“怎么,他说什么了吗?” 许静把周先生的话复述一遍,不解地问:“他什么意思啊,怎么突然往回缩了呢?” “自己没有信心呗,不过这人敏感度挺高的。”魏东笑笑。 “就是他猜对了,没通过?” “他站起来伸手的时候就已经不对了,如果是个有高度的管理者不会这么做,这是习惯做副手、执行者的姿态。” 魏东看到许静叹了口气,笑着接下去:“你看他们公司年报了吗?他们年营收总共十二个亿,但他说自己团队做八个亿。” “那也许真的就这么厉害?” “如果是真的,另外三个团队只做四个亿。为什么他要走,为什么不是别人走?” 许静愣住了,自己只顾看这个人的业绩,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还有,战略上的事都是那个副总裁在做,那他这个销售总监做什么,是否名不副实啊?至少证明他不是一把手对吧?” 许静把手放在额头上。这是最要命的漏洞! “人仪表堂堂,一米八的个子,学历也是统招一本。但他拿不动汉河人脸识别这副担子!” 魏东说完,把简历资料往她手里一塞,欣赏着她的表情,故作认真地说:“别灰心,进步了一点就有收获,起码行业和业务方向对了。继续找吧!” 第十六章 大魏的教学 许静苦着脸回到座位上,刚才兴冲冲的劲头荡然无存,满满的是失望和挫折感。 乔东燕和一个英文名叫赛琳娜的高级顾问正说话,见状赛琳娜捅捅她说:“苹果,新来的小朋友看来受打击了。” 乔东燕开始还以为她在说朱晓茹,回头一看才发现不是,忙走过来查看,赛琳娜也跟在后面。“怎么了,脸咋拉这么长?”乔东燕问。 “唉,还以为找到一个合适的,可算解决问题了。谁知道是个银样镴枪头。”许静不高兴地嘟囔。 “怎么讲?” “看简历哪里都好。学历、年龄、背景,样样符合要求。可被大魏一通问题问下来,才发现其实他业绩不行的,达不到汉河的要求。白白地浪费我这么多功夫!” 乔东燕看看赛琳娜,俩人“扑哧”笑出声来,这让许静更加羞愤难平。 “笑吧、笑吧,笑掉下巴你就可以给乔布斯当活着的苹果了!”她咬牙切齿地伸出手指,在乔东燕脸颊上戳了下子。 不料两个人笑得更是前仰后合,引得不远处的顾问江茵(艾比)也颠颠地跑过来,迭声问:“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们笑啥?” 听赛琳娜把大致一讲,江茵“嗨!”了一声,手一挥:“这算啥呀,在这屋里的谁没经历过?你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有了这次就不稀奇了。” “你们……都经历过?”许静难以置信。 在不远处的李承庆发出了声重重的“哼”来表示轻蔑,乔东燕昂头瞪了回去,对许静说:“别理他!” “寻访是猎头的基础课,不成功是正常的,你别太灰心。”赛琳娜说。 “就是,我做第一单那会儿,找一个不行,又找一个还是不行。大魏就跳起来说你存心浪费我时间是吧?直到第十一个才过关的,可惨了!”江茵叹息。 “第十一个?”许静惊叫起来:“那可不成,汉河只给了一个月,我哪有功夫没完没了地试错啊?” “所以说呢,首先你自己不能乱阵脚。”赛琳娜告诉她:“其次,要动脑子多想多思考。这条路错了,为啥?有哪些没注意的地方下次就要更小心不能错两次。” 她缓缓说:“沃尔夫上课应该教过你吧?耐心、学习、细致、自觉,这其实不是口号啊,是你前面,我们这么多人走过来总结出来的东西。按这个去做,慢慢来。 虽说这个人不行,可你跟着大魏面试了一趟,好歹也知道他怎么问、怎么沟通,了解哪些点对吧? 那以后你是不是自己寻访的时候就可以预先问这些问题了,而不必等人约来见到大魏才知道答案呢? 你刚才也说了,人家只给一个月,如今还剩两周半,可没时间在这里抱怨、叹息或者抹眼泪呀!” “哎,好吧!”许静咬牙:“听你们的,我不生气了,我也没时间生气!”她抬头不好意思地抱拳:“惊动各位大侠实在抱歉,小妹知错,现在我要重整旗鼓……!” “你们呀就别围着她了,一会儿大魏回来还得让她进去检讨原因呢!”李承庆酸酸地甩过来一句。 “波特尔,走开!”三位女侠同时对他那个方向吼道。 魏东却是午饭后才回来,并没急着去安慰许静,只是路过时摆摆手,略显疲惫地说了句:“不怪你,继续。”然后自己进屋。 他刚和韩冬一起用餐,总算挡住了对方的攻势。 韩冬费尽心思想拉他入自己的伙。可能在他看来魏东是后来的,而且面临上升的天花板,应该不属于对赵唐、孙瑶特别忠诚的类型。 如果把他这里打开一个缺口,那么对于自己以后回到董事会掌权后控制公司的经营、管理是有利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魏东视孙瑶为自己入行的领航人,即使他不终于赵唐,可想让他背离孙瑶也是不可能的。 至少魏东还不觉得自己是那么没有良心和道德的类型。 不过正如孙瑶的意思,魏东也知道现在不好和韩冬闹的太僵,所以在饭桌上东拉西扯就是不搭韩冬的话茬。 韩冬倒也没抱着一下子成功的心思,所以两人彼此你伸一脚、我去一腿地比划了一中午,倒是够累,但谁也不能说占了便宜。 唯一卫东能够确认的是,韩菊似乎对她兄弟回来掌权这个事情还没拿定主意。 魏东打心里不喜欢陪这小衙内玩宫斗戏,这远比面试三五个人选累多了,有这功夫还不如指点徒弟呢。 他忽然理解赵唐为啥总看上去身心疲惫。见鬼,这种人成天盯着哪里有空子可钻营,就不是做事业的料!老韩总一世英明,不知怎么养出这样一个儿子来? 晓茹跟他进去,接过脱下来的外套朝沙发背上一放,转身要去咖啡机那边,听他立喝声:“你干嘛?”身上不由地一哆嗦,回头看时,见他指着那件杰尼亚,不禁茫然。 还未等她弄明白,魏东已经自己过去拿起衣服,转身打开衣柜取出衣架,挂好、放回衣柜、抹平整,重新关好衣柜门,这才回头问晓茹:“看明白了?”晓茹不出声地点点头。 魏东在沙发里坐下,使劲搓搓脸。等晓茹端着热咖啡走回茶几前,他才说了句:“那件西装上衣单件卖一万两千元。” 晓茹的手明显抖了下,咖啡晃动起来。 魏东伸手接过咖啡,口气缓和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个,不是想显摆这衣服多贵、我多么有钱,而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 任何人、任何物在这个世上都有它的价值,不同价值值得我们用不同方式来对待。”他指指衣柜方向:“你知道吗?它的每粒扣子,都是用印南海岸产玳瑁龟甲制成,是技工们一粒粒手工打磨出来的。 它不是机械化生产、大工业制造的成品,它包含设计师、店员、剪裁师、缝纫师,还有打磨扣子的诸位技工们的心血,用他们的头脑、技术技巧,用手工伴随着汗水做出来,是值得尊重的、人的作品。 一百元的衣服我们可以随手丢在任何地方,但不能用同样方式对待这一件。” 魏东忽然语气一转:“同理,我们不能像对待普通岗位的求职者那样去应对高层求职者。 譬如招流水线上的技工,你只需要观察对方的领悟力、身体条件,就可以确定他胜任与否。 可是对副总裁这样的岗位,我们得更全面、多维度、多角度地考察对方。 学历、性别、年龄之外,还有他的沟通力、领导力、情商、学习力等等,比如领导力,要分辨他适合带七、八个人还是三、五十,甚至六、七百,我们要用各种方式或手段去搞明白、查清楚、找印证等等。 所以……,”他抬头看朱晓茹:“你得明白,猎头是和‘人’打交道的行业,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产品! 它因父母而生,经学校教授知识和方法,在社会上获得阅历与自信,由于经历和环境的不同而千差万别。 我们面对这个产品,没有既定的公式去套用,必须随时随地细腻、精确地调整方式方法,来应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招聘需求。” 魏东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世界上没有完全一致的两个人,哪怕他们是双胞胎姐妹。 猎头必须随时准备高度灵活,应对不同、复杂、多变的情况。 我们其实没有时间精致优雅,纵然披上华服,不过是多了件工具。穿杰尼亚是业务的需要,是工作中的见缝插针,但不是猎头本来应该享受的生活方式。” 他苦笑了下:“姑娘,我得和你实话实说。因为做我们这行有来自客户和人选的双重压力,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机敏,不畏失败与挫折,每天实现自我修复,这才是猎头! 这份职业在我看来是世界上最复杂,最生动、有趣,也最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做得越久、越深入,你会体会无数人性的美好或黑暗,会经历激动与彷徨,也有成就和失落。 每年都有好多实习生来来往往,但留下的不过屈指可数的那几个人而已。 无论你来实习的目的是什么,留下或不留下,现在你都在这里,且不得不面对它。 所以,在你回到工位之后,可以有几个月的时间边工作、边观察、边思考,然后回答自己一个问题:我做好准备了没,到底要不要进入这么个有压力并且复杂而辛苦的行业……?” 第十七章 实习生们 这届毕业生人数比往年有不小增幅,校招的时候居然很多人都愿意尝试猎头工作。 看着别人把实习生一个个领回去,赛琳娜有点儿眼馋。年初沃尔夫统计实习生需求那会儿她对此没上心,现在看到朱晓茹她们几个的表现,有点后悔了。 以她的本性是不太乐意去沃尔夫那里开口讨要的,可再不去只怕连汤水都抢不到啦! 赛琳娜本名叫赛英,呼伦草原上长大的姑娘。她今年三十二了,和公司多数同事不同,她可在一家大型百货公司里正经做过两年人力副总,属于中高层职务干部呢。 凭借甲乙双方的经验,她得以较快地适应猎头工作,在很短时间里便晋级高级顾问。如今已经是消费部门的负责人,下面管着二十五名顾问和七个助理了。 消费品不是大部门,她也不缺人手。但赛英观察发现今年生源素质普遍不错,真有几个值得培养的苗子,便后悔对这个事情没重视。 好歹让沃尔夫给自己留一个,说不定能带出个好帮手呢?听说学生们陆续被人领走,赛英不由得焦急起来。 她打着别的名义若无其事地“路过”沃尔夫办公室,没见到本尊在屋里。 然后转了一圈又溜达到互联网一部这边,瞧见陈兰正伏在隔音板上同某个助理说着什么,等了几秒钟抽空上前搭腔:“兰花儿叔,你忙哪?” 沃尔夫浑身打个哆嗦,眯起眼来狐疑地看她:“无事献殷勤?怪哉!” “瞧你说的,有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打个招呼还不行?” 沃尔夫头摇得如拨浪鼓:“少来,你我才差几岁?这声‘叔’叫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吧,有何企图?”他说着起身离开那助理,慢慢走到廊道上。 “真别多心,就打个招呼。看你这些天忙着分配学生,好辛苦的样子。”赛英笑吟吟地,一脸人畜无害。 沃尔夫似乎突然听懂了,他点点头:“是啊,好不容易‘基本上’都分出去了。” “基本上,这……怎么讲?”赛英朝他眨眨眼。 沃尔夫避开她的直视,清清嗓子,说:“只剩下一个最难的。”他用余光瞟眼对方,见引起了她的关注,心里感到满意:“这姑娘主意有点大,小自卑,总拿不定主意。好处是踏实、实干,模仿力很强,属于看到什么就要一门心思琢磨出来那种。” “哦?”赛英眼里放出光芒:“那,这姑娘你打算给谁带呢?” “没想好,”沃尔夫做沉思状:“一般人不行,得找个有耐心,没架子的。”赛琳娜指指自己,“还得能容忍,为人大度。”赛英忙点头,“又必须好为人师……。” 赛琳娜拉住他的手紧紧握了下,感激地说:“真是太了解我了。我这就回去腾工位,一会儿让我助理瑞秋来找你领人!” “哎、哎,你着什么急?人还在西安,她明天才来报到呢!”陈兰在后面叫着,嘴角却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人,他本来就觉着放到赛琳娜那里合适,就等她自己忍不住跑来伸手。这下便宜了自己,正好卖个面子。以赛琳娜之豪爽,一顿烤肉至少没问题。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个响指为自己叫好,却看到周围员工们诧异的目光看来。 “看什么,很清闲呀?”他瞪起小眼睛。众人忙低下头去。 “哼!”陈兰扭身去找大魏。瞧瞧,实习生人家可都抢着要呢,这笨蛋居然闹着要把人退回来,真不识好人心! 没法子,这小子如果坚持不要,只好把小姑娘先领回来,留在自己或者朵拉身边学着做人力行政了。 “大魏呀大魏,这可不是咱不仗义哟!”他边想边朝魏东办公室走,可没料到,这么会儿功夫,大魏又改主意了。 “啥?不想让她走了?”陈兰站在魏东面前,一头雾水。 “嗯,我和她仔细谈了谈,这姑娘性子有些柔,但悟性还好,手脚也快,所以刚才和苹果商量了这么个结果。你说人家来都来了,这要再推回你那边,多伤小女生自尊呀?” 魏东满脸严肃、一本正经地对他解释。 陈兰眨巴眨巴眼睛,深深吸口气。 他本想再怼两句的,但转念一想反正不用自己再操心了,他愿意留这孩子倒也不错,便款款地转了身子,慢悠悠地朝背后丢下句:“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啊,从今后这姑娘就交给你了哦。” 说完拍拍小手,似乎这事儿已经和自己干干净净没了关系的意思,然后莲步轻移,一溜烟地走掉了。 看着他的背影,魏东回头,疑惑地问正暗自叹息的乔东燕,“这里没问题吧?我怎么觉得兰花儿这是给我下了个套呢?” 朱晓茹很高兴,领导终于不再赶她了!虽然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终归结局还算不错。 实习生们结束了新人培训课程,沃尔夫安排所有实习生周五按传统习惯去“清溪”餐厅聚餐,她和大家一样开心,举起杯子大方地介绍了自己、部门和领导的情况。 这时终于找到些信心和归属感,自己看来并不比其他人差! 今年这批实习生拢共三十多名,来自各个知名高校,被分配到哪个部门的都有,大部分已经上岗近半个月了。 只有去消费部门的那个叫白雁的瘦高女孩今天才赶来报到。大概是和大家都不熟悉的原因,晓茹看到她正呷着玻璃杯里的果汁,默默地待在角落里。 “我听说你叫白雁,是燕子的燕还是大雁的雁?”朱晓茹主动坐到她身边问。 “大雁。”那姑娘平平淡淡地回答。餐厅的灯光下看去,她肤色微黑,面部有着稍显峻削的线条。 干巴巴的回答让社交经验并不丰富的朱晓茹不知该怎么继续聊下去。正有些尴尬,白雁忽然问:“你是自己乐意来的?” 朱晓茹错愕,她点点头,微笑着反问:“难道你不是?” “我搞不清自己要干什么、合适做什么。“白雁撇撇嘴:”陈总他们搞校招的时候我想请教他,然后就被他拉壮丁了。 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这猎头到底是做啥的,我的工作是什么?你们都参加过新人培训了,我来得晚,啥也不懂哩。”白雁愁眉不展地低头回答。 还有这样的?朱晓茹觉得自己来公司以后大开眼界,却未料还有人会这么想。 她想了想把手轻轻搭在对方胳膊上,轻声安慰说:“我刚来时也不太懂,不过有师傅、有公司那么多前辈,你想知道什么问他们就好,很快就都明白了,不用担心。” “要是我问东问西,会不会讨人嫌?人家会觉得这丫头很烦,啥也不知道。” “不会。”朱晓茹安慰她:“这里前辈都很和气,人家知道咱刚出学校是白纸,不会和你计较的。 再说不是还有陈总的新人培训嘛。你来晚几天,得赶紧找他商量把课补上。那培训里把你的疑问都讲到了,听了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 白雁叹口气,说:“其实,我叔是想让我去他公司做人力的,可听说这猎头和人力其实不一样。” “嗯,课上教员也说了,做过人力的做不了好猎头,可做过猎头的出去都能是不错的人力。想来猎头应该更厉害些。”朱晓茹拢着额角说。 她也只是复述,还不大明白懂这句的深意。 这时,别的同事叫她们过去照合影。晓茹忙答应着,拉起白雁边走边小声说:“没事,你放心。这么多同届同学,大家都会帮你。混熟了,朋友自然不会少!” 大家照合影的时候白雁因为个子高被安排到中间去,朱晓茹右手便站了个头发微黄的女生。那姑娘向她主动伸出手来:“你好,额叫马肖萍,生肖的肖。” “哦,我叫朱晓茹。”晓茹略带惊讶,这还是第一个主动和她自我介绍的同学。“听你口音……西北的?分在哪个部门呀?” “额是宝鸡的,现在在互联网三部。”拍照结束,马肖萍叹口气:“看你多好,额们只能从下头做起,不像你,一来就跟到领导,日后吃不得亏。”她羡慕地说。 朱晓茹觉得好笑,她拍拍马肖萍的手背小声说:“别逗了,你难道没听说‘伴君如伴虎’么?那说不准我还比你们多挨骂呢!” “噫,你可不知,”马肖萍咧嘴:“额那个师傅成天朝额瞪眼睛、发脾气,不是说哪里做错了,就是嫌额笨,最后没得说了哩就讲额口音重他听不懂。 好在从小被额大揍惯了,他骂额听着就是。好不容易进来这样高级的办公楼,想赶额走也没恁容易!” 朱晓茹忍不住抱着她肩头“格格”笑出声来。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娇小的女生,居然骨子里这样硬气,蛮有趣的,让自己刮目相看。 照完相想起刚认识的白雁,想把她也介绍给马肖萍认识。略一寻找,见她重又回到刚才的角落去了。 唉,这是个话不多,有点忧郁性子的。前后脚认识两个人,虽然同龄,但性格差异好大。在公司里时间长了,往后要见到、要认识的人还多呢! 她记起那天魏总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心里一动。 那天她回答魏东说:“既然这么多人能留下来,那我肯定可以。至于我不懂、不会的,您一定能教给我、指导点我。总有一天我会做得更多、更好……,比东燕姐还好!” 嗯,看来不服输的不止自己,即使明白公司不会把所有人都留下,那留下的里面必须有自己的名字! 不过,说易行难呀! 每天应付魏总就已经让朱晓茹手忙脚乱,还要适应沃尔夫的各种训练和要求。 从咖啡里放多少豆多少奶,到接待客人茶水必须用入口的温度;从各种文档的格式,到下班后桌上不留片纸的要求。晓茹真是服了,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琢磨得这么细呢? 当然,做学生的时候老师可没告诉她,原来上班做秘书还有这么多讲究,以为不过是记录、发送、查收三部曲,最多订个机票、酒店什么的。 还好有东燕姐和朱莉姐的拾遗补漏,不然晓茹简直不知自己会出多少次“事故”级的错了! 等等,朱晓茹忽然意识到,自己做的是魏总的“实习秘书”,可怎么别的同学都去的是业务部门是“实习助理”呢? 第十八章 请教 晓茹的存在对许静来讲求之不得,因为她终于可以把秘书该干的活儿交给小同学,自己全身心地集中到汉河项目上来啦。 奇怪的是魏东从来不催促,也不着急。 这家伙每天到她工位来晃晃,问问有人选没、有问题没、有烦恼没,然后就消失了,留下许静一个人继续在找人、电话、失望和咬牙中不断轮回着。 终于,许静怒了,她在新的失败中爆发,拍案而起! “你没事吧?”乔东燕心有余悸地从前边工位上起身,回头来摸着自己心口颤声问。 “我受不了了!” 许静怒气冲天地缓缓抬头:“这家伙完全不听我说的,给句‘人脸识别没有未来,还是算了吧’,然后直接把手机挂断了!这是什么素质呀?” “嘁,这点耐性都没有,还想做猎头、做大客户?” 波特尔话音刚落,对上朱茵恶狠狠的目光,马上装作无事,扭头找陆大祥去了。 他身后传来赛琳娜的警告:“波特尔你注意,怎么老是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 虽然许静是直属大魏个人的,但工位却和赛英的部门连在一起,因此作为经理级管理人员她必须发声,阻止这种影响内部风气的行为。 听到这边动静温蒂及时跑过来,自从图书馆相识她俩的关系迅速拉近,她将许静拉近茶水间听她抱怨了足足十几分钟。 温蒂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在倾听,随后问她:“离最后期限还有几天?” “五天。”许静没精打采。 温蒂沉默了下,拍拍她胳膊:“亲爱的,我觉得你把自己的弦绷得太紧了。你是不是一直在用一种固定的方式寻访啊?” “寻访还有其它方式?难道不是制定寻访策略、路线图、收集联络方式、打电话或者电邮联系确定意向这些吗?”许静错愕地问。 “这些当然对,但它们是标准工作模式,所以沃尔夫也是这样教你们的。” 温蒂保持着微笑:“不过这不代表它是唯一的、且只能用这种方式啊。谁也没规定只能如何如何对吗? 别忘了咱们猎头需要的不光是勤勉,还有灵活呢。亲爱的,我建议你今晚休息下,换换脑筋。 也许睡一觉后,明早阳光照进来就给你个惊喜,你就找到新的方法或者新思路了。总之,我不建议你钻牛角尖,这可不是聪明人的做事方式呵。” 她声音不高,却似在许静脑子里“啪嗒”打开了一盏灯。她呆立在那里,甚至都没察觉温蒂什么时候离开的。 “对啊,谁也没规定我必须怎么做。这就像当年在学校里解题,做不出来的时候,为啥不出去放个风、透透气?或者找个解题高手请教下呢?” 许静默默回到座位上思考,周围同事知道她正烦恼,没人来打搅她。 她反思了自己的整个思维和行为模式,发现自己一直在围绕“人脸识别”和“销售团队第一负责人”这两个定义打转转。 找的对象不是当前人脸识别公司的高管,就是刚刚离开这个行业的人选。 等等,这里边好像有个盲区。 许静赫然想起,虽然自己曾经做到专卖店店长,也可以算得上负责过店面销售工作,可……自己真的明白什么是“销售第一负责人”吗? 企业销售是不是和店面不一样?他们的关键词有哪些,关注点是什么,核心在物流周转还是营收毛利? 店面销售许静是熟悉的,无非涉及流转率、平米绩效、人均销售这些东西,可这不代表她也能明白企业销售呀。更别说上市公司的销售第一负责人了。 坏菜!许静发现自己是在一个根本没涉及过的领域里瞎忙和。用师傅的话讲:白忙了! 这难道是人家不愿意多聊,找话敷衍或拒绝自己的原因? 其实人家字面背后想表达的意思是:“你看小妞,咱俩不是一个级别的,好多事看来你还不懂啊!”或“你业务上这么浅,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那可怎么办?这个时候退后是不可能了。许静觉得她能感到别人看自己背影的目光,只要一退后,估摸她身上“不行”二字的标签就接不下来啦! 那……我不懂,还不兴找个懂的人问问么?她忽然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伸手抓起手机打开吴芳的微信。 “姐,今晚忙吗?” “还好,怎么?” “想钉钉了” 吴芳沉默了一阵,回复:“我去幼儿园接上娃,晚上一起吃饭!” “好嘞!” 吴芳很好奇许静做了猎头以后的情况,一见面就拉着她问东问西,仿佛想剥开外壳看看她是否完好无损,又或者确定她尚且出污泥而未染? “你是说那个大魏他一点都不管你,完全放手?”吴芳惊讶地问。 “是呀,按说他该像你当年那样来过问、纠错、查看、监督,可他没有,就早上来打个招呼聊两句而已。”许静说。“咦,这倒新鲜。”吴芳摇摇头,她俩吃过饭后,坐在大厦三层的儿童乐园外看着小钉钉在充气滑梯上兴奋地上上下下。 吴芳和女儿招招手,说:“你那个师傅应该是比较相信你的能力,或者想让你先跑着,看你自己能跑多远吧?” 她仔细看了眼许静:“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有那么种……疲惫的感觉呢?” “天天自觉自愿地把自己搞得高度紧张,能不疲惫吗?只有五天了,可我连一个靠谱的人选都没找到。 业内在职的、刚离职的都快找遍了,再找就只有那些小公司,或者得业外去看才行。” 许静苦笑:“苦闷啊,所以今天找你来散散心。这样下去,心里没个着落。” “我刚才听你说了半天,觉得你还是没拿准销售管理岗的脉。”吴芳忽然说。 许静眨眨眼,问她:“这话怎么讲?我就觉得企业销售和以前在店面应该是不同的。” “肯定不同啊。”吴芳笑了:“我刚开始做也没觉得,那时候胆子大就闯呗,反正领导信任。后来发现不对了。 你瞧,咱们在店面那是‘坐商’,等着客人上门。你主要关心陈列、库存、周转、物流这些问题。可是做企业销售不是这样了,你得自己去开拓客户。 businessdevelopment,简称‘bd’,是企业销售的基本功。能bd才能做到销售的高层次,否则只好天天给别人打下手。 这更像是‘行商’。行商要考虑的除了开拓市场,还有客户维护、成本损耗、贸易物流等等。坐商是零售的话,行商则为批发。 咱们以前做高端服装就是店面零售,那肯定是面向终端消费者的。但企业销售可不一定,可能是消费者,更多是面对渠道。 也就是说,店面零售处于物流的终点,而企业销售多数是在途中,少数是在终点。 所以店面的核心工作围绕着消费者的体验,可企业销售更多关注供应链的控制……。” “哦,原来如此啊!”许静恍然大悟。 “所以,如果你找企业的销售负责人,上来问人家‘人均产出多少’,对方会觉得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开商场,干嘛这么问?” 许静垂头,一副羞愧的样子。“那、那怎么办?要不我找他们重新聊一遍?” “算了吧!”吴芳搡她一把。 “可是,我几乎把这行里的大厂都问过了呀。不从他们当中找,那只能往业外去看了。” 第十九章 好闺蜜谁买 “业外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吴芳想了想说:“本身这东西就属于新事物,目前行业很窄,可选面不大。 这个汉河应该也能理解,同行有多大难道他们不知道?应该没有给你这方面的硬性规定吧?” “那倒没有”许静赶紧说。“不过,这寻访面可太大了,总得有个方向才好,不然小妹岂不是要累死在这五天里?” “先找电子、电器这类接近的行业呗。而且,你不能看到个销售就抓过来问一通,那真要累死了。” 吴芳开导地说:“你瞧,销售和销售不同,卖优盘和卖主板的差很多。 同样出货一个亿,前者出货数量可能是后者的十几甚至几十倍,你得考虑甲方产品和价值,然后看有哪些产品是和汉河的产品定位、客户定位比较接近的,只需要和这类企业的人选沟通就行了。” “嗯,这个我发现了,其他顾问也是这么说的。”许静点头:“另外师傅总说我找低了,层次不够。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企业销售怎么才能看出高低来,销售负责人的人选如何区分他的能力是一般还是不凡呢?通过业绩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嘛……。”吴芳思索片刻,缓缓开口说:“要看从什么角度说了,企业规模不同,产品不同,客户不同,对高级销售负责人的评价标准也不同。不能单纯看销售额,因为卖口香糖和卖电脑你没法比,它不在一个级别上。 虽然卖东西的方法都差不多,无碍乎经销、直销这些,可十万箱口香糖的价值怎么也比不上十万台电脑吧?卖电脑呢,又不如卖时装。 就说你师傅喜欢的杰尼亚男装,一身下来最少也要一万五六,那可比电脑贵,而且利润也高,店铺环境也极好。 所以要同等规模、同类产品和近似客户群体的企业之间,从团队收入、毛利率、利润比上才可以可以比较出高低。” “要这么说,那倒可以理解。”许静眨巴着眼睛似有所悟地:“人家汉河做面部识别系统,软硬件下来可贵呢,听说地铁用的闸机一套下来,光硬件就要两万。 地铁各出口少说需要放四、五套吧?加上软件、培训费、维护费、升级费,抵得上多少台电脑了? 而且朱总产品线里有一部分还采用了洛可可的工业设计,人家追求的是高级、是时尚、是潮流,他的目的就是要做行业里的杰尼亚啊!” “洛可可,设计闸机?”吴芳也惊讶了,眼瞪得溜圆。 “嗯,银色拉丝,带摄像头的平板小屏幕,防撞的边角弧度设计,可漂亮了!” “这个朱总有意思。”吴芳想想笑起来:“如今市场上人脸识别产品属于稀罕物,他这样做应该有更深的意思,不但提高了自己的形象,而且还给其他竞争者树立了难以模仿和超越的榜样。” “你倒理解他,他手下可不这么想,都暗地说他老糊涂了、瞎花钱呢。” “他的销售总也这么说?” “高总嘛嘴上不说,但行动很诚实。据说产品上市以来一年也就几百万的销售额。他心思还在老产品上,对人脸识别就抱怨什么不熟悉、不好卖、市场冷淡等等。” “那都是借口!”吴芳摇头:“虽然新生事物需要市场培育的过程,但任何产品只要存在就有道理。 除非它根本没市场或者那市场需求是虚假的,否则一定能卖!我猜朱总不会那么傻,连市场都没搞清楚就花大代价设计、研发、生产吧? 估计这高总是没理解朱总意图,不了解产品和市场需求,还可能缺乏商品的销售方法和渠道,抱残守缺不肯接受新事物。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眼界、胸怀、学习和接受能力、开拓进取能力,算不上是个合格的销售管理者。 你问什么是好销售或者高级的销售? 我个人觉得,应该是那种什么都能卖、看任何商品都可以判断出利润和市场关系,然后瞬间想象出自己发挥的空间的人。 或者换个说法,是看到商品,经过了解和判断能够知道其价值是否值得自己拼搏,并且因为即将获得的利润和回报两眼可以放光的那种人。 至于卖的是什么,口香糖还是带面部识别功能的闸机,那是次要的。 重点在于对产品、市场、利润、回报的敏感度,以及对自己手头人脉、渠道、供应链、营销方法合理运用的想象、把握和控制的能力。 优秀的销售管理者,其实团队业绩只能做参考。 以我的体会,业绩和不同人的努力、付出有很大关系,但更多和我刚才说的这些软性素质有关。 身为销售团队的管理人员,需要具备一切销售所必须具备的优秀品质。 比如我们经常笼统地称做‘销售感’的东西。无感的销售即使十分努力,恐怕也做不出带感销售的一半业绩来,而且越做差距会越大。 无感销售会把任务恨得牙痒痒,而带感销售比较轻松甚至可以超额完成。 同样,无感的销售团队管理者与带感的相比,其团队对产品核心竞争力的理解、信心、竞争意识,乃至最终的结果都会相差很大。 这就是差距,也就是你说的普通和高级的区别吧?” 这番话说得许静连连点头,满脸敬仰。心想果然是销售总监了,说出来一套一套的。想到这里便又问:“你上次说人家答应给你升职,把那个‘副’字去掉,兑现了没有?” 这时小钉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喊她妈妈讨水喝。吴芳取出她专用的小水壶递过去,看着女儿卖力地喝着,笑嘻嘻地回答:“兑现啦,立了功他们总得有点表示嘛。” “立什么功?” “咳!”吴芳从钉钉手里接过水壶,嘱咐她两句,等孩子跑远了,回过头来说:“帮公司要了笔四百多万的欠款。” “怎么回事?”许静好奇,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应该轮不上吴芳亲自出马才对。 “有个南方的公司。”吴芳平静地说:“刚去bd的时候我和老板很说得来,两家一直合作得不错,他几次请我去家里吃饭做客,慢慢就熟了。 我和他儿子小老虎玩得不亦乐乎,那小家伙肥肥的可好玩,就是天天父母难得陪,所以特黏人。今年初突然他家开始欠账,超期半年后我们派人几次三番去催都没结果。 于是我自己登门拜访。他知道我是干嘛去的,说我现在没钱你白来。 我说我也体谅你,咱们合作挺好,我想你也不会赖账,不过不知道你是不是有钱的时候能第一个还给我们公司。 他说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我就开个玩笑说:那要不,我把小老虎抱走带他回去玩几天,等你款到了我再把他送回来,这样我对领导也有个说法。 他撇嘴说我是他爹,你算哪壶,他怎么可能乖乖跟着你走?我就问小家伙说‘老虎,阿姨带你去北方玩好不好?’那娃说‘好啊、好啊!’。” 讲这里吴芳突然不说了,“格格”笑着看许静。 许静睁大眼睛:“他居然愿意?” 吴芳叹口气:“跟着他爹有什么趣?反正也是成天把他丢给保姆,连打个招呼都少见,孩子慢慢就没感情了。 可大人不同啊,他爹听完立马脸就绿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三天以后款就回来了呗。” “哎哟我的天,真没想到你还会来这手!”许静抚着胸口眼睛依然睁得老大。 “经历多了呢就知道要留一手。没经验的销售当然想不到优质客户也会赖账,但我必须能做这个设想,否则公司雇我是做什么用的,因为我比他们长得好看人家就必须听我的吗?瞎扯!” 吴芳不以为然地摇头,忽然听到女儿叫自己,忙朝她挥挥手。 许静单手托腮,侧脸看着她。看着看着忽然心里生出个念头来,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是认真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可行! “想什么呢,被吓到了?”吴芳见许静不吭声了,推她一把,笑道:“不过这种招数不能轻易使,遇到心眼小、做事狠的,弄不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就得不偿失了。 要看人下菜碟,还要拿捏好不能玩脱了……。” “姐……。”许静轻轻叫,可又没继续说下去。 “什么,什么?”吴芳伸手点她额角:“死丫头,你想啥呢,要把我卖了是不是?” 许静“嘿嘿”地笑,赖皮地抱住她胳膊轻轻晃动:“姐,你看我入行也不容易,你就……舍生取义,要不,奋不顾身,救小妹一回呗?” “好哇,原来你这个是鸿门宴,还是我自己掏钱!” 许静连忙道歉,叽叽咕咕做了许多哀求,大意是自己老是找不到拿得出手的人选,眼看“大限将至”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没办法了才想试试把闺蜜请出来凑个数云云。 终于吴芳叹口气说:“念在你这么诚恳,而且那朱总也算是个有趣的人,也罢!凑数就凑数呗。再说了,还不知你那个师傅看不看得上呢。” “那说好,如果我师傅看简历点头了,你可得真的去面试!” “傻丫头!”吴芳又点她一指头,咬牙说:“我要去面试,就和那朱总狠狠地要个高价,叫他赔我今晚的损失!” “啊?”许静咧嘴,心里计算下吴芳现在的大致收入,顿时觉得有点慌:“你、你、你今晚的损失,好像没那么大吧?” 话虽说得狠,吴芳还是很快把自己简历做好发过来。许静依托她的简历做人才推荐报告,她做得非常专注和认真。 不仅因为这是帮自己的好闺蜜做事,而且她心里知道,除了吴芳长得漂亮、硕士学历,还有目前从事电子行业,拥有良好业绩之外,其实对于面部识别也是门外汉。 据乔苹果分析,非业内人士推荐往往会被质疑业绩和学习领悟的能力。 许静需要在这方面做足功夫,才敢把吴芳的资料呈现到魏东桌前。 她还需要提供些资料,让吴芳充分了解汉河的现状。 当然,人家也不傻,吴芳答应会同时学习面部识别相关的知识,并且从私人渠道等各个角度调研汉河公司以及朱总本人情况,为可能到来的面试做好准备。 第二十章 白雁 上次聚餐后,实习生之间的关系一下子被拉近了。 本来嘛,大家年纪相近,加上同年之谊,容易产生彼此依靠感和信任关系。 就连不大说笑的白雁,也常常无声地出现在休息室实习生们喜爱扎堆的那个角落里。 白雁的父亲和继母都是长武县的邮政职员,从小把这个女儿护得好像宝一样。 他们没想到长大后的白雁反而对这种爱护非常反感,自己做主跑到西安念书不说,如今又找了这么远的单位实习。 家在县城里的白雁从小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到西安上大学,不曾想出来实习竟一竿子跑出这么远。 现在要回家不但是距离、时间的问题,而且还成了经济问题咧。 其实,白雁并非不爱和同龄人交往,她从心里既期待这些交往,又害怕交往带来的后果。 白雁不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分手了,在单亲家庭里生长了十二年,之后父亲身边才出现了继母。 虽然继母待她很好,但白雁总觉得那个家成了别人的。继母生的小弟弟,和她有啥关系? 她对那个家要说感情,模模糊糊有一点但并不强烈。 白雁如果听父母的,在毕业之后回县里考个公务员,或者像父亲唠叨的那样进个国企做人事干部,然后继母会帮他找对象,嫁人、生娃……,就这么一辈子。 不,她才不要和长辈一样的活法,她要自己试试,哪怕这种尝试让自己有点心惊肉跳。 可也不过就是如此,还能咋的?每每看到休息室里的阳光,看着这写字楼的堂皇和整洁,白雁就禁不住会想:“这才对,这才是我未来的生活哩!” 接触多了,渐渐对其他实习生有了了解,白雁与最先认识的朱晓茹、马肖萍关系走得比较近。 对晓茹她非常羡慕,这女子好福气,这些人来怎就她分到领导身边,而且还是个单身、帅气的? 对马肖萍白雁很惊讶,她好像有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乐天,总是那么高高兴兴的,就算她师傅彼得耍脾气时对她也没用。 说她傻可又不对,人家可是新人培训考核的女探花咧!别人记不住、背不下的,这丫头看两遍就放脑子里了,也不知怎的恁好使?就是有点土。 是的,白雁看不上她的也是这种“土”,村里出来的就是见识少,啥都要问。 不过是个脑子好使的土包子罢了。这是她暗地给马肖萍的定义。不过,不妨碍交往嘛。 朱晓茹大约受许静影响养成个习惯,每天午饭后待在休息室的一角,边听大家叽叽喳喳说自己部门里的趣事,边不停地用一只玻璃杯接部分凉水,再接部分热水,尝尝水温,然后倒掉再重来。 “你这是做啥?”马肖萍忍不住开口问。 “试水温呵。” “试水温有什么用?”白雁不解地问。白开水再怎么试也变不出其它味道呵? “朱莉姐说,接待客人的时候水温要以能入口为宜,既不能夏天给客人喝冰水,也不能冬天给人家倒滚烫的。 所以她教我练习,看放多少热水加多少凉水后,温度恰好适合‘能入口’的感觉。 这样人家来访时,即便我们事先来不及准备,也能在保证速度和不失礼的前提下,倒出来的每杯水都是温度适中,可以让客人放心饮用的。 她说这才是标准化、满意度高的服务。” “能每杯温度都一样?”马肖萍难以置信。 “不能完全一样,能入口即可,冬天稍热、夏天则偏温,灵活调节,根据季节和当天情况满足不同来访者的需要。” “那,人家就爱天热时喝冰水咋办?”马肖萍不依不饶。 “咱们这个温度应该是最适合大众的,少数人有特殊要求没关系,我们临时满足对方即可。 不过夏天冰水伤脾胃,冬日滚水伤消化道、食管,和客人把这些讲清楚,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用心良苦,多数人应该会配合。” “没想到,一杯水还有这学问?”马肖萍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来你跟着朱莉学了不少呵。” 站在旁边的白雁没说话,却深深地看了眼朱晓茹。她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并且决定回家之后自己悄悄练习。 也许别人只是赞叹朱晓茹的工作细腻,她却很高兴,因为多学了一招随时可能用得上的技巧。 要说白雁的优点,就是这种积累的恒心,她可以从每个人身上学到些优点、长处,并且让对方悄然不觉。 在赛英部门里做实习生其实不难,因为赛琳娜是个好老师。她没架子,对人和气,讲解时细致、耐心。 比如说在别的部门那里规矩是不允许实习生旁听会议和面试的,赛琳娜却鼓励她参加,这无疑为白雁增加了近距离观察和了解猎头实际操作的机会。 赛琳娜身边有三个助理,徐丽(瑞秋)、朱茜(桑妮)和新来的何春霞(凯特)。 其中最得力的要算跟她最久的徐丽,就是那个当初来沃尔夫办公室接收白雁的高个、说话极爽利、做事很严肃的大姐。 她在部门里负责新人和实习生管理,别看她是高级助理级别,可正经是白雁的直接领导。 渐渐地白雁才弄懂,智亚的助理和别的猎头公司不大一样。 在其他猎头公司助理是底层工作者,经过业绩考核混到资历然后升顾问。 但在智亚,助理可以选择业务通道晋升顾问,并拥有客户开拓(bd)的权力,甚至朝着合伙人的位置攀登,就像许静现在这样; 而另一种助理则专注于寻访和人才维护,接受部门经理指派,或者长期,或者按项目和顾问成为搭档,负责寻访、沟通并完成推荐报告的工作。 后者专注对求职者提供服务和寻访,不会把精力用于甲方客户的开拓、维护,就像大苹果乔东燕现在做的。 前者往往素质高、学历好,做过猎头或甲方有一定招聘基础经验,又或者在以往工作经历中拥有相当的人脉积累(如当初赛琳娜入职时)。 后者往往是缺乏漂亮的学历或背景支持,或者本人形象、谈吐举止不适合面对甲方等其他原因,但在寻访及人选交流上比较擅长,本人意愿上又期望继续留在公司从事猎头服务的情况。 这三位里小何还未过试用期不算;徐丽属于前者,她的业绩、能力其实已经进入可以被推荐做比助理更高级的“助理顾问”的阶段了,通常这个阶段是三到十二个月,其间为公司谈下新客户即可转正为初级顾问; 而朱茜因为年龄较大,而且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丈夫经常出差,所以只能选择继续做压力稍轻的助理岗,成为乔东燕那类的高级助理。这样,徐丽和朱茜就成了白雁悄悄模仿的对象。 赛琳娜不知道白雁把这俩人当成了坐标,只是纳罕,这个不吭不哈的陕西女生虽然来得晚,但进入角色快。 一个月功夫就没了刚来时那愁苦的样子,反而让自己有些诧异和惊喜。她嘱咐徐丽要多关注白雁,觉得这也许真的是棵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有一次,通过老客户的介绍,赛琳娜认识了做跨境鞋帽电商的亿林科技创始人年小曼,于是邀请她来公司做客。 年总莅临这天,消费品部门出动了相当豪华的阵容,赛琳娜带着徐丽、朱茜一起迎接客人。而对方竟也极重视,不仅年总本人亲自出场,还带来了自己的副总裁关云海。 大家分宾主落座,关总先打趣道:“先是没想到贵司会在这么高档的写字楼里,然后没想到有这么多美女来迎接。我以为猎头都是在公寓里租房的西装男,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众人一笑,“关总既说对了,也有误解。”赛琳娜解释说:“确实大部分猎头会租公寓楼,因为达到智亚这样规模的很少,九成属于二十人以内的小微企业。 不过我们猎头这行业从业人员里女性占比本来就大,甚至整个人力资源服务行业都是如此,男士确实少。在本公司女生和男生大概是二比一的比例。” 这时负责接待的白雁端着盘子进来给客人上茶。蓝瓷茶杯刚放到关总面前,他忽然抬手拦住说:“哦,抱歉,我不喜欢喝茶,你给我拿杯冰水吧。” 大家一愣,年小曼面带尴尬:“不好意思没给你们打招呼,他这个人呵性子急,总说茶水烫没耐心等它凉下来,所以从来不喝茶都是直接喝凉水。” “这……。”赛琳娜觉得可惜,好不容易打听年小曼的口味搞来的黄山高级贡菊,每朵泡开都有八厘米大,没想到有关总这出。正想让白雁换掉,忽听这丫头自己开口了。 “您放心吧,这茶是提前泡好又试过水温的,温度刚刚好,保证您入口不觉得烫。再说都入秋了,喝冰水多伤脾胃呀。 您刚从外面进来,运动过后五脏六腑都是热的,拿冰水一激会引起炎症。现在身体好扛着没事,时间长了积累到将来肯定吃亏。 要不您尝一口,不喜欢我再帮您换凉白开,行吗?” 众人一愣,年小曼惊讶地侧脸看了这小姑娘一眼,又看向同样惊讶的关总。 只见他带着笑意看看对方,打开茶杯盖子,果然没有腾腾的热气,却是滤掉茶叶只剩菊花的茶水,明亮地带着清香,映托出绽放饱满的花朵。 俯首呷了一口,不禁点头:“嗯,果然好喝。既不烫嘴,而且香的很,让人舒服。不错!谢谢你,用心了!” 年小曼也端起杯子尝尝,白雁在侧后轻声道:“知道您喜欢菊花茶,这是我们经理特意准备的,希望您喜欢。” “很好,很好!”年小曼满脸笑意,对赛英点头:“让你费心了。对客户能体贴到这样程度,我相信你们服务也是一流的。” 关总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回头找时,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出了。 “你们这是从哪请的服务生,哪家公司的?”他轻声问斜对面坐着的徐丽。 “她是今年新来的实习生。”徐丽抿嘴一笑,同样轻声回答:“来得时间不久,有唐突的地方您多关照。” “哦,好、好!” 看着关总讶异的表情赛英感到满意,同时她也暗自惊奇。这丫头从哪学的?平时不出众的白雁让她刮目相看。 难道自己从沃尔夫手里抢到的这最后一个实习生,竟是个意外之喜吗? 白雁自己在门外暗暗吐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学来的技巧还真管用了,而且看来效果还不错! 这说明,所有学徒的成功之路,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这件事给她一个鼓励,白雁开始越来越多地注意身边周围前辈们的言行举止。 逐渐地,遇到事情她习惯了不是说:“这没什么,我也会!”,而是思考:“这件事要是我,会怎么做?” 一张白纸画什么都容易。信笔涂鸦还是艺术创作,胡涂乱写还是添彩增墨? 对人生的描绘之笔其实就是自己做事的手、行路的脚,哪有那么多贵人相助、红尘知己呢? 白雁虽然初出茅庐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但好在一颗进取的心促使她放低自己,学习他人。 她本能地察觉到通过这学习让自己汲取所有人的养分,然后自己就自信、成长了。 摆脱家庭束缚的渴望,和不愿回到县城里过一辈子的决心,居然可以让一个尚未毕业的女大学生取得如此的进步。 以致她的好朋友很快就发现,近来这个安静、少语的女娃娃,在各位领导的口中出现她名字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白雁,你帮我个忙成不?” 刚进公司大门,艾米回身拉住白雁,轻声问她。 白雁很奇怪,惊讶地看了艾米一眼,赶紧回答:“艾米姐太客气了,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尽管吩咐呗。” “你先别去工位,打完卡直接找朱晓茹,让她告诉魏总,到公司后立即来莎莉的办公室。 让她嘱咐大魏,不要着急、不要跑,像平常那样沉住气,走过来。” 艾米说完,看着白雁的眼睛:“记住了?” 白雁很兴奋,心“咚咚”地跳,因为她意识到艾米这么做、这样说,肯定涉及了某些公司达到一定层次才能知道的事情。 满电梯的同事艾米没有找,单单托付给自己,这有着某种特别的含义。她们在认可我了,她高兴地想。 郑重而严肃地点头答应艾米说:“立即来,不要跑,记住了!” 第二十一章 艾米的消息 艾米就叫艾米,没办法爹娘起名时犯懒了。 这姑娘江西人,脑子好、做事勤,既踏实又本分。 她一直跟着孙瑶做秘书,不像别人整天做梦进大办公室、当合伙人什么的,她就知道想方设法把眼前孙总交给自己的那些工作滴水不漏地完成,所以艾米被一致公认划分为彻底的“保孙派”。 无论孙瑶来不来公司,每天她都要求自己在八点四十分准时进门,把那个门上贴着“管理合伙人”的大房间里里外外打扫、检查,忙个不停,直到每张文件纸、绿植的每片叶子都透着战斗精神,她才会满意地坐回自己的高背电脑椅上去。 可今天她有点心不在焉。 从上电梯到自己的工位,途中遇到熟人和她打招呼,一贯热情回应的艾米只是点头勉强露个笑脸而已,显然有些心事重重。 艾米稍加安顿,一溜小跑到电梯间去接孙瑶。 孙瑶还没迈出电梯的门就已经觉察自己的秘书有话说,和其他同事道着“早安”,抽空用眼光对艾米做个暗示,后者不吱声跟在后面随她进屋,然后反手关好门。 孙瑶将手里端着的咖啡放在桌上,她习惯早上自己去排队买小鹿咖啡,从不让他人代劳。 “说说,什么情况?”她按耐住那股不好的预感,问道。能让艾米心慌的一定不是小事杂务,孙瑶脑海中忽地冒出韩冬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不由一阵烦躁。 “姐,你让我去打听的事情,我办了。” 艾米说完,孙瑶却楞了下:“哪件?” “就是苏珊娜那边……。” “哦!”孙瑶松了口气:“这个呀,怎么说?她告诉你了吗?” 艾米摇摇头,犹犹豫豫道:“不是她自己主动说的,可也差不多……。” “什么意思?”孙瑶皱起眉来:“怎么了,吞吞吐吐地?”说着不由得看了眼玻璃幕墙外面。 这么多年来她和赵唐形成搭档关系,这还是头回私下里调查他的事情。其实,若不是有韩冬这个对手在“卧榻之侧”,谁没事老想着查自家领导呢? “我绕着弯子问,开始她也没说。后来伊万卡和她拼酒,苏珊娜有点喝高了,就……就说出托尼现在很幸福啥啥的话来。” 艾米嘟嘟囔囔,失去了往日的干脆。 孙瑶反倒“哧”地笑了。“我当什么事。哎,这么听起来是不是托尼在恋爱了?” 艾米小鸡啄米地点头,孙瑶将手一拍:“哎呀,那可太好了!这家伙老不结婚,愁死人。你没听公司里传他暗恋我这类的谣言吗?现在总算不攻自破。那我不是可以卸包袱了?” “我的姐啊,你先别高兴成不?我话还没说完呢。”艾米发愁地咂嘴:“问题是,他这个,这个恋爱的对象不对呀!” “不对?有什么不对?” “他、他喜欢的,可能……就是苏珊娜……。” 这下孙瑶笑不出来了,她目瞪口呆,缓缓地走到办公桌后面,扶着座椅的真皮靠背疑惑地转过身来,问:“是苏珊娜自己说的?” 艾米点头:“我嘱咐伊万卡了,可是……。” “唉。”孙瑶木然地坐下,想想说:“这家伙可真是……。”话到嘴边觉得不合适,她连忙改口:“笨死了!” 抬眼看看艾米:“那么说,这事现在就你、我、伊万卡三个人知道?” 艾米再次点头:“我们先去吃饭,然后看她情绪不高,我就提出去酒吧坐坐,但是朵拉已经约了男朋友所以先走了,最终去酒吧的就我们三个。 我看这丫头情绪不稳定,怕她后面再说出些什么,所以叫车陪她回去的。” 听她这样讲孙瑶点头,想了片刻她轻声吩咐道:“你出门以后别让其他人觉得有什么异样。一切就如平常,该怎么就怎么。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但如果有人来打听,你记住是谁然后告诉我。现在,先把大魏找来,自然些,就说我想问汉河那边的项目进展。” 于是就出现了前面艾米去让白雁请魏东的那幕。 “什么,托尼他……?”魏东一听就跳了起来,孙瑶马上给他个噤声的手势。 魏东下意识回头一看,见聪明的艾米在出门前已经把百叶帘放下来了,心中舒了口气。 然后又压着怒火道:“他怎么能和苏珊娜?他自己定的规矩不许办公室恋爱,这不成了明知故犯的榜样嘛?要是员工知道了可怎么办,怎么解释?” 对魏东来说,他设想过很多可能,但不管哪个故事的结局也没有现实这么“激动人心”。 他原以为这哥们悄悄帮朋友干点别的,或者又跑到哪个养老院做义工去了。 所以当初和孙瑶两人商量着要“查”一下托尼最近忙啥的时候,其实是抱着六分探究、四分恶作剧的心思,把这当个满足好奇心的过程,都没太当回事。 直到发现真相了这才知道,似乎揭开了最不该揭开的那片瓦。 “关键还不在这里。”孙瑶沉声说:“那韩家少爷正愁没把柄整治老赵,如果叫他抓住了这把柄,肯定乐疯了!就拿这个事说话,赶他下台交权,有没有这个可能?你又能说人家做得哪点不对么?” “嘿,你看这事情赶的时候!”魏东倒吸了口冷气,自己只想到一,却没想二,还是斗争经验不够丰富啊!“那怎么办,总不能棒打鸳鸯?” “你说呢?”孙瑶冷冷问:“要不让俩人立刻分手,要不赶紧先安排其中一个离开。这是个二选一,没第三条路可走。而且还得快,要抢在韩冬知道消息前搞定!” 看她说得斩钉截铁,魏东皱了皱眉:“真是越大越不省心!那大姐你看咱们先从谁那边下手?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托尼这……咱也下不去手哇!” “只好先和托尼做沟通吧,等他想明白了,让他自己做决定、自己去和苏珊娜沟通。旁人如果插手不但托尼会很没面子,也伤他的心。” 魏东站在原地想想,叹口气:“先这么着。我是倾向于让苏珊娜尽快离开,否则托尼就保不住了。 至于离开的原因,我们可以说她因家里原因暂时无法工作因而申请离职。不行的话,再多给一个月的补偿金。如何?” 他看着孙瑶的眼睛:“我去和他谈,爷们之间应该好说话些。起码我要是搞砸了,还有你能出面。” 孙瑶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出面他会很难堪。他这个人,鲁莽起来不计后果。 你和他好好说,千万不能让他像面对朱总时那样暴跳如雷。这事必须谨慎。要是处理不当,对他俩在职场的名声,都会有影响的!” 第二十二章 你想清楚 两个人商议好,这边孙瑶再次找艾米要叮嘱她保密。魏东一肚子官司地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打腹稿,推想和赵唐怎么说,他又会怎么回应,怎么引出这个主意病说服对方。 边想,魏东边习惯性地伸手从桌上抓了一只雪白的高尔夫球把玩着。 晓茹跟进来接过衣服挂好,把新的咖啡放在他右手侧不远处。 她现在做这些已经驾轻就熟,然而魏东就像没看到一般。朱晓茹也不开口,悄悄地进来,又默默地出去了。 回到工位刚坐下,见赛琳娜正俯身在前边工位那里指导某位助理。 “你看,这段缩进了,但下面这段却没缩进。就差这么点,但给人感觉很不齐整,马虎、凑合。以后你做顾问要是给客户这样的推荐报告,人家立刻会反映你不专业或者不认真!” “反正我也是不专业的。”那姑娘情绪不高地嘀咕了一句。晓茹看到她焦黄色的头发,想起这个女孩子是赛琳娜今年新收的助理,姓何,英文名……像是叫凯特。 “说什么呢?以前托尼常对我们说:谁都有从不专业到专业的过程,可如果总拿‘不专业’这借口做盾牌,躲在后面永远迈不开步子,那你什么时候能冲到山顶啊?”赛琳娜口气里有些严厉了。 “别说山顶,我现在要是在山脚下就先谢谢佛祖了。师傅,我天天在这里打电话、改简历、写推荐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去谈客户呀?”何姑娘岔开话题问道。 “你看你,‘的’、‘地’、‘得’用法都还错满篇呢,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赛琳娜继续批评她:“记着,今天让你学徒,是下功夫让你变得有耐心、能细致,可以沉下心来学习和做事,也就是所谓进入角色。 什么时候你开始找到做猎头的感觉、进入角色了,你就可以开始学习更高级的技能!” 朱晓茹远远听着似有所悟。忽见许静手里捏着一沓子印满字的纸张满面春风地走来。 “咦,师姐,什么事这样高兴呀?” 许静没正面回答,指指魏东办公室轻声问:“在吗?” “在!”晓茹说完招招手让她凑近,低声说:“不过师傅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没事儿,等他看见我就高兴了。”还没等晓茹开口提醒,许静已经轻快地两三步走过去直接推开门。 魏东正在思考,门突然打开吓了他一跳,脱口而出吼道:“出去!” 许静一缩脖子带上门,回头满脸无辜地看看正给她吐舌头做鬼脸儿的晓茹。想了想,伸手轻轻敲门。好一会儿里面才传出魏东的声音:“进来!” 原来徒弟是给自己送汉河人选的推荐报告来了。 魏东看着手里这份推荐报告略略有些尴尬,毕竟刚才对人姑娘家吼了那么大一嗓子。 他清清嗓子,问:“这……这个吴芳是你自己找的人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不由得皱起眉,许静立刻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魏东一遍遍看这几页纸,不吭声。 时间越长,许静越紧张,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想叫出声来发泄一下了。 终于魏东目光离开推荐报告。 他把纸扣过来放在桌上,盯着许静,说:“为什么不找同行业的,你就那么有自信?来,说说看,你推荐这个人的理由?” 许静在来的路上早已打好腹稿,已经不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颇有经验了。 性别、年龄、学历、职务……正准备巴拉巴拉下去,魏东忽然打断她:“这些都在纸面上写着,我看得很清楚,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许静愣住了,前几次他不是都会和自己确认这些关键点吗,这次怎么又“不是”了?一愣神的功夫她似乎从大魏的目光中看到了答案。 硬件条件看来是过关了。师傅已经不觉得这些点是需要他再面对面和自己逐项确认的,他现在更希望听到的是深层次、内在,或者说在字里行间没有写到的那些东西! 许静心头暗暗兴奋,游戏的第一关打通啦! 不过师傅还在等回答呢没时间得意忘形,许静连忙收敛住自己正在翘起来的尾巴,快速组织了下语言,说:“这人选是我原来同事,她从普通销售做起,有专卖店店长、区域营销副总、外资集团培训高级经理经验。 后来跨行跳到现在的电子公司,但两年左右就从副经理升到销售部总监,带领数十人团队,过去十二个月内个人业绩达到二点四个亿。 有很好的业务感和积极性,对销售工作理解很到位。”说着看了眼魏东。 魏东微微点头:“嗯,业绩数字还是不错的,能拿得出手。” 这个话看怎么理解了,数字不错,既可以说是进入汉河需求的范围了,也可以说数字背后有很多原因、巧合啊,不能完全说明问题的。 “百佳电子是做电子和计算机产品经销的,从产品属性上看与汉河有近似处。”许静补充,魏东“嗯”了一声,眼睛依然盯住她似乎在等下文。 许静抿抿嘴,继续:“她老公是东方建工集团中亚分支的副总,这业绩里面不排除有她老公的光环因素,但人家远在万里之外,大部分还应该归功于她自身的努力。” 魏东听到这里伸手端起咖啡了“哦”了下,不置可否。 “她对销售工作见解颇深。”见引起了师傅的注意,许静便将吴芳关于“好销售”的那番话讲了一遍。 魏东微笑道:“现在有点意思了。你接着说。” 许静又将吴芳上门催收欠款的事讲给他听。魏东点头:“有理、有利、有节,能把握力和度的关系。” 他将咖啡放到桌上重新把推荐报告翻看一遍,说:“这个人选我觉得有点意思,我会推荐给朱总的。” “师傅你不先见下,再把把关?”嘴上试探,许静心里很高兴。 “不必了,我相信你。” “可,她是我的闺蜜哎,你不怕我偏心替她说好话?” “那又怎样?就算你偏心,可瞒不过朱总的眼睛,到最后还是砸你自己的牌子。” 魏东笑起来:“举贤不避亲。要是咱们自己亲朋好友都不能推荐,那我们社交圈、人脉圈要缩水多少? 只要把握一点,公平!公平地看待、认识和评价个人,不因亲疏、远近、好恶而影响自己的公平心,那就是个合格的猎头。” 他说着站起来绕着桌子走过去,朝办公区方向努努嘴:“你别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每个人都能做到的,那里坐着的人我敢说有半数其实都做得不咋地。 有人说猎头就是红娘,帮人穿针引线介绍工作。这话也对、也不对。为啥呢?那些给工人找活儿干的流水线包工头儿,他们能算猎头吗?不能! 猎头和普通中介的区别,就在于我们心里有杆精准的称,可以把这世上最有本事的人放在上面去,称出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少斤两毫厘来。 越有经验的猎头,称得越快、越准,但这本事不是谁都能掌握的。你,开始掌握了。” 他指指许静:“从业绩、人脉、背景,到工作和管理的风格、性格,掌握的知识、技能,领导力、学习力,思维和逻辑,这些不在纸面上却属于个人核心能力的东西,既有硬实力,更多是软实力。 辨识、判断这些东西可以说多数人很难掌握,这也是猎头行业每年产生大批淘汰的原因。 就是说,硬的部分谁都可以学到,也容易模仿,软的那些才最难。” 他深吸口气:“你来之前我曾经告诉你,这行其实特艰辛,这是确实的。 我想前阶段你找人找的那么辛苦应该是深有体会了。那么,你还想继续吗?” “做啊,为什么不做?”许静指指桌上:“我都快成单了,岂有中途跑路的道理?” 魏东大笑:“成单?连面试都还没有,你才迈出了第一步而已!” “师傅,我能过第一关就能过第二关。反正做人总要通好多关的,在这儿和在别处有什么区别?”许静大义凛然。 魏东看着这个自己“捡来”的弟子,轻轻叹口气:“是呀,咱们每个人活着都是在打通关,你有你的,我有我的。 既然这么吓唬你都扒着井台不肯撒手,那咱就在一起绑着,继续走走看吧。”他掉头看向窗外,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担心。 窗外原本该有的太阳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隐没在灰暗的云层后面去了,玻璃上出现两滴、三滴……,下雨啦! 魏东也不明白刚才怎么会突然说了那么多,许静愿意留下让他心头一松,但紧接着转身之后却又一紧,不知怎么话就说不出口了。 第二十三章 茶室密告 罗叶打着把红黑两色的伞走在街上,在小雨里不紧不慢,不时有水滴飘落在她裸露的胳膊和小腿上。 罗叶有一米六五,加上高跟鞋和白色圆点的浅灰连衣裙,显得整个人高挑秀气,不时引来周围男士的侧目, 她很骄傲地走着,对那些目光根本不顾。乳黄色的包包里放着她今天戏码的主角——手机,罗叶其实心里正一遍遍地导演着各种场景和台词。 在许静没来前,眼看魏东迅速上升为公司里的新星,罗叶曾和所有秘书、助理一样梦想能去年轻、帅气的大魏手下。 可是等啊等,眼看大魏身边的姑娘们来来去去,这小子越做越高,现在倒好机会给了个狐狸精一样的傻丫头,可就是没自己的份。 罗叶渐渐失望,因他对自己视而不见羞愤并且怒气冲冲。不过,好在那时没去。 看现在这形势,随着董事会渐渐失去耐心,看来托尼很难拗过韩冬,而韩董上来后铁定会设法处理托尼、孙瑶、大魏这些人和他们的心腹。 这种形势下,要么继续不引人注目地趴在娄总身边,要么适当表现对韩董的忠诚,这样才符合罗叶的利益。 说起娄大胜嘛,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家伙现在就在公司权力配置中无足轻重,不过偶尔露个面,参加几场例行会议而已,未来被韩总接收后扒拉到一边是无疑的。 可怜的是,娄总对权力的追求几乎是零!这简直让罗叶彻底失望,那他老人家被自己放到最次要的位置,也就理所当然咯。 罗叶其实看不上艾米的死忠。人嘛,没有追求和向上的欲望就必然落下风,活该永远只做个底层的秘书。 苏珊娜更笨,几杯酒下肚,居然把自己的丑事全交代了!正好让自己拿来好好利用,说不定就决定了今后若干年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加快脚步,没留意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下得更大了。 韩冬这人,给公司所有人的印象就是那林冲的对头——高衙内一般的人物。 从英国留学回来,不知他都学到些什么,也不曾见他在家族事业上大展拳脚,成天换女友、打游戏,倒也忙得很。后来组队玩电竞,不知怎的竟是落花流水,欠下一屁股债务,还是老董事长卖掉公司部分股份帮他还了债。 老韩气得被查出癌症很快撒手人寰,赵唐、孙瑶组合也是在那个时候正式登场,全面接管了公司的经营管理大权。 至于韩冬,接手了部分股份,他姐姐韩菊在不安的董事们的坚持下代理董事长,只给了韩冬董事头衔。不过姐弟俩有个约定,如果两三年后韩冬戒掉网游和一众狐朋狗友的往来,韩菊是要把董事长位置还给他的。韩冬过了两年乖宝宝的生活,甚至去学了个金融从业证书。 董事宋义的妹妹宋琪琪是他目前至少水面上唯一的女友,罗叶和她在读研时是同一位导师的关系,所以她能够通过让琪琪约韩冬到万达这边的茶室见面。 “你们聊,我去买包包了,待会儿回来和你汇合。”琪琪说完轻轻在小韩额角亲了下。 韩冬现在其实暗地里和别的女性有往来,但不管他有n多个女人,琪琪始终保持正室的姿态不曾动摇。从这点上看这个略显娇柔、姿色尚可的女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你别太久了!”韩冬撅起嘴说。 琪琪轻笑着在他肩上拍拍,从他身后又看了罗叶一眼,转身摇摇摆摆地下楼。服务生从外面轻轻关好门。 韩冬不明白自己和娄大胜的秘书之间能有什么好聊,若不是琪琪要求,他才不会给这娘们面子。 有点被动,韩冬自顾自品尝手里的“岐山毛尖”,体会着这种“带劲”的感觉,没有开口说话。 罗叶倒也没打算和他计较这些。她找出一段录音来打开,将手机放在桌上。声音嘈杂还混着音乐,但可以听出是两三个女性在对话。总长不过三分多钟,但足够让人听明白了。 “这都谁呀?”韩冬忽然问:“什么时候录下来的?” “我,艾米,那个醉了的是托尼的秘书。”罗叶答道:“就是最近的事,我们出去小小聚会了下。” 韩冬倏地抬眼看这女人,片刻之后问:“这段,你给莎莉听过?” 罗叶摇头:“艾米应该告诉她了,但她们应该不知道有这段录音。” 韩冬换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比较正经了一点。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种拘谨的中式风格,来茶室主要因为它安静和独立,适合聊比较私密的话题,当然这里有温柔的茶妹子也是个因素。“你,想要什么?”他问。 对方略略沉默。“我来公司比托尼更早。”罗叶轻声道。 韩冬轻笑:“那我也不能把他一脚踹下去,直接换你上来吧?”这话说得,好像他有本事现在就能随便换掉托尼似的。 罗叶没有计较。“娄总不给我机会,托尼也不给,大魏收了个可心的助理我又没机会了。” 罗叶看向韩冬:“其实我只要这么个机会。我渴望出业绩、做成绩,让大家夸我、认同我,哪怕是去沃尔夫那摊子也成。我相信自己不比那些人差,只要不是继续留在娄总身边,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 韩冬想了会儿,原来眼前这位是受娄大胜拖累,被闲置得实在受不了的。 于是打开自己手机推到她面前说:“加我微,容我两天时间考虑下你的位置问题。” 他略微停顿:“这事你得保证不再透露给其他任何人,录音更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答应过。录音怎么处理听我指令,此前务必妥善保存。能做到吗?” “没问题!”罗叶回答非常干脆:“但你不能把我卖了。” 韩冬一嘁:“放心,我没这么无聊。再说,以后你去了沃尔夫那边,我还指望你做我的眼睛和耳朵呢,对不?”他倒是很满意罗叶的直爽,有些话说在前面也不错。 罗叶达成目的也没必要过久纠缠,于是聪明地起身告辞。 又一杯茶下肚,韩冬接通了琪琪手机:“老婆,在哪里?” “咦,你这么快?我还以为……。” “屁!谈公事呢,你以为是啥?龌龊!”韩冬鄙夷道:“别多想,我对这种阿姨没兴趣!你在哪里,我过去买单!” 他收好手机正要出门,忽然看见门口立着面大穿衣镜,不由得照着镜子看看,自言自语道:“这小模样连阿姨都能魅惑?哼,还是算了吧!” 他嘲讽地冲镜子里那张胖脸做个鬼脸,开门扬长而去。 温蒂今天约了个人选在这边的咖啡馆里面试。 她来自西北,所以一遇到雨天,特别是这种不大的雨水,好像所有的毛孔都张开了,贪心地在吸饱湿润的气息。这润润的感觉让她觉得特舒心。但愿一切顺利! 就在她快要到约好的地点时,忽然从前方一家店里,匆匆忙忙地走出了伊万卡。虽然雨已经小得快停了,但她还是撑起雨伞,迅速把自己罩在下面,转身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五十米外的温蒂楞了下,紧跑几步想确认,人却不见了。温蒂想,难道自己看错了?一回身,差点又撞到从那家店里接着出来的男子。“抱歉!”那人应付了句,头也没回。 小韩董?韩冬不认识温蒂,他不常去也记不住公司每个人。但温蒂是见过他并听同事背后指指点点过的。 她愣住了,伊万卡和小韩董……,不可能吧?温蒂觉得自己有点懵。 回头看这家店的门脸,上方有块木板,浮雕绿漆几个楷体字是:绿叶清茶。她轻轻摇头,心想还是先放下八卦,办自己的正经事为好。 第二十四章 面试带相亲? 温蒂的正经事,就是在星巴克约见候选人罗先生。他是位高个头、偏瘦,干干净净的大男生。 简历上写着今年三十四岁,但看去也就刚满三十的样子。 “罗长生,幸会!”他迅速起身迎来,轻轻半握女生的小手,动作轻盈灵活。 “我是温蒂……。”话才出口她脸上有些发热,心想:废话啊! “我知道,我看见你进门,就觉得你应该是那个电话里的‘温蒂’了。” 罗长生说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说:“那,这么说,是你负责这个职位的?” 也是废话!温蒂不觉一笑:“我们都是上级分派单子下来,指定责任制。” “哦!”罗长生点头:“你,想了解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那,先说说你为什么想离职吧?”温蒂觉得这家伙有点笨,不过态度还算不错。 罗长生是只日本归国的“海龟”,在国外拿到百货陈列师资质并工作了三年,其间认识了他的夫人。 婚后两人不想宝宝是外国籍,所以等女方结束硕士学业,便一起回到大陆商业氛围最浓的上海工作。 不料去年一场车祸,罗太太父母当场丧命,她自己护住了女儿安全,却在当晚也终于重伤不治。 罗长生只得将北方的父母接到上海,帮他带两岁的孩子。老人不习惯南方气候,加上医保都在北方。 最后罗长生不得不咬牙辞职,全家返回北方。 此前温蒂并不清楚罗长生为什么突然离职,了解过才恍然大悟。 她在为小姑娘怜惜的同时感到为难,一头是自己的业绩,一头是罗长生家庭的现状,温蒂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取舍。 “爸爸。” 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让温蒂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被一对老人家扶着晃悠悠地向这边过来。 “这是……我父母,还有……我女儿南南。”罗长生边说,边用目光向父亲询问。 “孩子非要找你,我们……没办法。”罗爸爸不好意思地憨笑。 “没关系,你们继续,我们让她看你一眼,然后再引开她注意力就行。”罗妈妈边解释,边上下打量温蒂,满眼的期待。 “没事的伯母。这样吧,先把孩子先放我身边,您二老歇歇,过会儿再来领她就行。”温蒂说完附身去逗小姑娘,抱她上来。 小家伙好久没有享受这般母爱了,很舒服地坐在她怀里,用胖胖的小手指拨弄温蒂下垂的发丝,发出“叽叽咕咕”的莫名发音。 “这……行吗?”罗爸爸看向儿子。 “也好,你们找个地方歇歇,我们来看一会儿。”罗长生尴尬地转过脸来:“只是……让你受累了。” 温蒂摇摇头:“我弟弟是我带大的,我俩相差八岁,这方面我可不是白纸!”说着她仰起脸,带着自信的微笑。 罗长生找了张空桌把老人安顿下来,回来正看到那一大一小在数手指,不禁一笑。 “真不好意思。没和他们说我是来面试,他俩都以为我是出来相亲的。” 温蒂听了脸一红,不禁把头低下些,轻声道:“那你还不小点声,生怕那边听不到?”过了会儿,见对方不说话,想想开口道:“孩子……说话有点不利落呢。” 罗长生叹气:“刚出事那些天她怎么也不开口,最近才慢慢缓过来一些。” “这么小就遇上这种事,被吓到是不奇怪的。”温蒂轻声说,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我刚才想了想,大陆百货这份工作可能不适合你。” “为什么?”罗长生一愣:“是我哪方面不符合要求么?” “那倒不是。”温蒂摇头:“大陆百货是地产起家,企业风格一切以董事长意见为准,令行禁止,颇有军队风范。 在这种企业里你很难有尽情发挥的余地。更重要的,这个公司加班、出差是家常便饭,甚至会上午决定,下午你就得坐动车在千里之外了。 可你这边现状偏偏是这个样子……。” “我,我不怕吃苦,我就是肤色白,其实在日本也打过工的!”罗长生急忙道。 “你先别急。”温蒂瞪他一眼,忙低头安抚被她爸爸的大声吸引的小女孩,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脑袋,“南南”、“南南”地呼唤着,引她开心。 看她咧嘴笑了,这才抬头继续刚才的话说:“罗先生,我相信你能吃苦也有能力,可你为孩子、为两位老人家想过多少? 我刚才看你父亲站着的姿态,不是腰上有病就是受过伤吧?伯母要照顾伯父,还要看孩子,你没注意她脸上的疲态?” 这连串问题问得,罗长生汗都下来了。他心心念念赶紧找个工作稳定下来,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哪想过这么多? 面对诘问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反问道:“但是,我不赶紧找工作也是不行的呀?” “那当然。”温蒂点头。她终于明白对方为什么举家北上六个月还没找到工作了,一定是那些人力觉得他家庭负担重,怕不能做长久的缘故。 “你现在需要一份工作,但不一定去甲方啊。现在商业管理咨询刚刚兴起,你有没有考虑过去乙方做呢?” “乙方?”罗长生皱眉:“我听说乙方工资不高。” “你看,我也是乙方。做乙方关键在手里的客户和项目。和甲方不同,乙方一般都是底薪加提成,后者是大头,而底薪这东西是随资历越做越高的。 拿额外提成甚至分红才是乙方顾问主要收入来源,而非甲方那样依靠固定收入、死工资。你知道吗?如果做到资深乙方顾问,综合收入不比甲方高管差。 现在各家商业管理咨询公司都非常缺人,拼命想从甲方抢有实战经验的人才,可愿意离开甲方去乙方的人目前很少。 因为甲方出身对乙方工作不理解、又恐惧心理的缘故。你如果主动去他们一定很欢迎。 而且乙方不会有强制性加班问题,你刚去估计出差机会也不会太多。可以有一定精力照顾家庭,度过这段南南年纪太小的时间。 等她大点了,你在乙方也站住脚,那时原意的话正好可以施展抱负。” “哦,我懂了。”罗长生点头。 “你今年三十四岁,找个乙方过渡几年还有发展的机会。 等孩子知道照顾和保护自己,甚至反过来帮你照顾家庭,那时老人压力会小很多,你愿意留在乙方还是回归甲方,选择余地可以大很多。 至于乙方,工作缘故我倒认识两家,可以帮你去问问。他们如果乐意接纳最好,不行我再回头帮你推荐大陆百货就是了。” 其实有些话就是层窗户纸,罗长生总围着传统求职思路打转转,却没想到换个角度考虑。听温蒂这么分析顿时就是拨开云雾一般,连连点头同意。 坐在远处的罗家老两口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看到两个人谈的投缘他们心里也乐开花。 这小子郁郁寡欢一年整,这样的日子终于快要到头啦!再瞧儿子对面那个瞟他们一眼就脸红的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哟! 第二十五章 这丫头还行 吴芳的资料交上去,周庆山一瞧皱眉:“这,怎么不是人脸识别行业的?” 但魏东拍着胸脯说这个人选不错的,该让朱总看看。虽然满心疑虑,但老周还是接受下来,答应下午抽空请朱总过目。 朱总从周庆山手里接过简历,静静听完他的汇报没立刻表态,只说了句你先放这里我考虑下。 隔天临下班时,他一边穿风衣,一边慢悠悠地开口:“那个吴芳,是原安徽省副省长吴泉的女儿。” 他回身看了眼下巴几乎落到地板的周助理,继续道:“我找人打听过了,她是独生女。吴泉在任上去世后,他夫人受刺激精神不大正常,这孩子就一直照顾她母亲,婚后也坚持和老人住在一起。 有孝心,有业绩,应该不错!让大魏把人约来吧。啊不,约到‘黄坛子’。这不要中秋了嘛,正好在湖边也方便同时赏月。挺好!” 吴芳和朱总的首次见面,就这样定在了中秋节的前一天。 “师傅,你说要不要我陪着吴芳过去,万一她找不到地方怎么办?”许静一脸着急地说。 “不用,那么大人了,又不傻。” “那,总得有个人把她介绍给朱总吧?” 魏东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徒弟:“别闹,你到底想干啥?” “我在网上查过了,那‘黄坛子’吃一顿每位要花上千块!我就是想着……要是能去见识见识……。” 魏东一声冷笑,伸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醒醒,人家高手过招你去掺和什么,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师傅,”许静几乎要拿出撒娇的本事来了,哼哼唧唧道:“多难得啊,人生能有几回……能去那种地方吃饭赏月的机会呢?” “想都别想!”魏东往宽厚的椅背里一靠,调侃她:“等你的王子出现,你可以叫他带你去呵。但这次肯定不行。 这就好比人俩一对儿正卿卿我我,你非要在一边做那贼亮的大灯泡,是不是看着都叫人烦? 要我说呢,你有时间还是继续去找备份的人选,万一这个吴芳要是不成……。” “怎么会?”许静叫道。 “怎么不会,你又凭啥这么笃定?没下offer之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许静闻言偏头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不会。” “哟,这么肯定?”魏东气乐了。 “我这个姐们啊,她天生是做销售的料!”许静严肃起来:“她家教很严,出国后家里也没给她多少支持。吴芳是靠着自己从网上趸衣服、日用品,然后拿到当地小商品市场摆摊赚钱完成自己学业的。 也就是那时候她发现自己做销售的兴趣大于搞精密机械,所以回国后直接走了这条道路。 她这个人啊,一听挣钱的机会眼里就有光,看见客户就跃跃欲试要搭话,这是那些混饭吃的家伙们根本不具备的特点。 我断定以朱总的眼光一定可以看到她这些品质,否则……,我对他会很失望的!” 魏东嘿然,不过这丫头开始产生的自信让他满意,这个时候气可鼓、不可泄!他知道要完整地做下一单,也就是完成回款之后,新人的自信会达到第一个高潮。 许静现在的状态并没有超出预想太多,但时间节点却是大大提前了,所以他还是要稍稍踩下刹车,又不能让对方有所感觉。 “如果吴芳真像你说的那么能耐,找个餐厅对她来说很难吗?”魏东一句话把许静给噎住了。 每个猎头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经历相同的阶段,顺利或者瓶颈,无非是周期长短的差异而已。 魏东虽然悄悄地踩刹车让对方不要过于得意而失去警惕,但他很满意朱莉一直在用头脑思考。 换句话说只要她没有变得盲目和轻佻,刹车力度就不需要太大,所以魏东也点到为止。 他拿起桌上一份文档推过去:“你有信心很好,我建议你找备份人选也是以备万一。 这个是地产组的客户‘大陆百货’,他们想找个高级陈列师。地产组一直没有找到,百货你是老本行了,要不试试看?” “行啊!我拿回去研究研究。”许静高兴地一把抓过去,转身跑掉了。 “这丫头,还行!”魏东老气横秋地嘀咕了声,虽然他没比人家大多少。看着朱莉马尾巴晃啊晃地消失在门外,他心里还真有些期待那场中秋前的见面了。 如果吴芳被朱总相中,凭第一单就成功入职百万年薪人才的战果,朱莉可以立即就脱离试用期并转正。 而且这会是个新纪录,是今后若干年内,那些新人实习生、助理仰望和孜孜追求不已的纪录! 朱莉还没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创造了记录,而她目前有多需要这个纪录,魏东是知道的。 他很清楚在面临危机的当前不仅他需要,整个托尼和莎莉为代表的合伙人团队也需要,智亚全体员工都需要这个纪录。果真那个吴芳能顺利入职朱总麾下,他自然乐见其成! 但是魏东能想象得出,自己和赵唐之间的沟通,不大可能像和朱莉交流时这么愉快。 虽说已经入秋,但阳光还是很毒,这一大早就大咧咧地泼洒得满地都是,让人没处躲藏。 赵唐从出租车里下来立刻就感觉到了,只不过和夏天相比这光线里少了热气的烘烤,却更多柔和、舒畅,让满心准备着今天和董事会打嘴仗的他不由地站直身体。 嗯,要是没有那些烦心事,这该是多么惬意的一天呀! 掰着手指头算算今年是自己离开部队的第几个年头了?赵唐惊讶地发现自己近来有点喜欢回忆过往,难道心已经老了? 他和苏珊娜在一起疯狂的时候,身体可是没有老,也许得益于年轻时的锻炼和后来的保持,可他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厌倦公司事务,不耐烦那些心机和斗争了。 有时他会抚摸着苏珊娜的头发什么也不想,很久、很久。他把这称作是放空身心的心理瑜伽。 苏珊娜的纠缠、撒娇,对他来说都是种疗伤或者治愈。当然,她很懂自己,知道什么程度是合适的,能够适可而止。 她从不像其他女生那样不管你在做什么、想什么就跑过来胡闹,她会看眼色、找时机。这也许是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四年形成的默契吧?多么有趣、值得珍惜的默契。 有时候赵唐会想:唉,怎么没早点捅破这层窗户纸呢?他俩在一起后,有次听赵唐这样叹息,苏珊娜笑着问他:“还记得出差去开封那回吗?” 赵唐呆住了,不知道开封发生了什么。他仔细回想,想起那是个正值春节前寒冷的日子。因为公司的第一个分支开设首年度就发现账目问题,赵唐急火火地赶去查看。 原本以为当天就能返回,谁知竟逗留了三天! 他俩在附近的小旅馆要了两间房,谁知竟发现屋里没暖气,两个人在各自房间里穿着毛衣毛裤、裹两层厚被,还用分支员工从办公区拿来的两台小太阳烤着,勉强过了两晚。 “当时我就想,要是他提出睡一起,我肯定同意。可惜。”苏珊娜格格地笑。 赵唐尴尬而遗憾。“是啊,可惜!”他说。 其实他当时是假装没看到对方期待的眼神呀!破心中贼难,果然很难,不过最后发现破了也就破了。现在想想真傻,反正都这结果,还不如当时就……。 他迈步离开路肩,看到不远处一位妈妈正和自己的家人告别。那是赛琳娜最得力的部下瑞秋,中文名是徐丽。 一个小男孩从车窗探出头来,正求妈妈“再亲一个好不好?”瑞秋俯身满足了儿子的要求,然后挥手和开车的老人告别。那应该是她父亲吧? 徐丽是新加坡华侨,她在大陆高校毕业,嫁给了比自己大两届的学长并有了这个儿子。 如今她丈夫在海外做项目,五年前其父退休带全家回国定居,现在每天先送她上班,再送孩子到双语学校。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啊。 赵唐忽然有些羡慕,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有儿子,一定能有的!想到苏珊娜,心情不觉又黯淡下去。 第二十六章 同僚·爱情 昨天在接到魏东邀约时,赵唐便已经隐隐感到对方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他还保持着镇静,苏珊娜却已经慌了手脚,这是个没有城府且啥事都藏不住的女人。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连声道:“完了、完了,这下要死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咱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别人一定暗地里把我骂死了,那些小道消息会把我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你先别急,我也是瞎猜,也许不是为这个呢?”赵唐对她好言安慰,心里叹息这女子真是单纯,竟这么经不住事的。 但正因如此,才需要他作为男人及时挺起腰杆做对方的依靠,不然人家青春大好的小姑娘干嘛跟着你个中年大叔跑? 苏珊娜是个心思细腻却缺乏安全感的人。 她还上小学的时候,在国外著名大学里担任敦煌学终身教授的父亲突然患病无法直立行走,她母亲只得过去照料,把她留给了姥爷、姥姥带管。 父母的缺失让苏珊娜变得敏感,随时需要赵唐的抚慰和保护。 虽已退伍多年,但四十岁的赵唐仍保持着笔挺的姿态,端端正正坐在魏东的对面。 已经过午,天色蓝蓝的,若干朵云妆点般地远远漂浮。太阳没了夏日凶巴巴的脸色,给人展示着它的温暖、和平。 魏东看他第一眼就知道这家伙要干什么。如此端着气势,完全一副不把你怼回去我名字倒着写的模样,让魏东心里止不住叹息。 但既受莎莉委派,自己也不得不做这个坏人了。于是两眼望天,好容易想出个经典的开场白说:“天真蓝呀,像是我们坐到湖底了。” 赵唐没好气地冷笑:“大魏,你少装诗人在这里发骚。有屁快放,你晓得我脾气。” 咂了下嘴,魏东不满地皱起眉毛来抱怨:“你看你,真是莎莉说的,一点都不有趣。真不知道苏珊娜那丫头天天什么感受?” “少来。”赵唐给他个白眼:“你抱定心思跑来兴师问罪,还想要我哄你看好脸色?” “老大,领导,是你把事情丢到我头上好不,我哪敢来问你的罪?” 魏东摇头:“我就是心里不踏实,不知道咱们智亚这条大船究竟要去哪儿。万一舵手打瞌睡了正奔着暗礁往上撞呢?我得及时给提个醒,这是做下属、做兄弟的本分呵。”“算了吧,”赵唐再度冷笑:“是她让你来的,对吧?那你们是打算怎么做,让我滚蛋,还是苏珊娜走人?” “唉,你看你,何必这么大火气?”魏东向前探出身子:“再怎么说,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要翻船全落水,谁也跑不了!那从私来讲,我们不想要这么个结果,可以吧,不算过分嘛。 从公的角度想,这船上不止你、我、莎莉、娄总、兰花儿,还有财务高总、十一个分公司负责人、其他各位合伙人。 再往大了说,还有全公司三百几十号顾问、助理、实习生……。 这些人你以为他们不会惴惴不安,不会私下议论自己的未来么?我代表大家来和你说说话,这有什么错?” “哈!”赵唐笑着摇头:“你这是拉虎皮扯大旗嘛!” “托尼老哥,”魏东有些哭笑不得的拱拱手:“我是真着急呀!在这节骨眼上,你这是要干啥?兵出险着,还是声东击西? 这个时候可不敢出岔子。 你是带过兵的,又管过这么大一坨团队,我不信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 可你见面到现在,一句实在的都没给我,光‘哈哈哈’了。玩三笑你还是回去玩给苏珊娜看吧,你知道我着急的是什么!” 见魏东有点急了,赵唐多少有点歉疚。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来,没滋味地呷了一口。 他比魏东大很多,当初莎莉给他引见大魏时,他一眼相中了这个头脑灵活、有主见的家伙,因为他回答问题时说了句:“我要是当领导,一定是等部下都吃饱以后才端饭碗的那个!” 这几年看下来,大魏带过的团队总是业绩最好、最出人才,也是最齐心的,所以当魏东提出合伙人申请时,他赵唐第一个举手表示同意! 但是今天,走到岔路口了。赵唐没想到有这一日反而是魏东来当面诘责自己: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很尴尬……。 良久,赵唐缓缓开口,道:“其实没啥,很简单,累了。” 见魏东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赵唐苦笑:“老弟,你别用这眼神瞧我好不?我都四十的人了,也是知道要享受生活的。 凭啥你大魏可以穿杰尼亚、喝星巴克,我就必须天天和董事会那帮无知谈权论势? 我想找个好婆姨,娶回家里生娃、逛街、装潇洒,就不行?就这么大罪么?” “没说不行啊!”魏东摊开两手:“你想娶谁都行,干嘛去碰苏珊娜?你啥时候找媳妇都可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是我不理解的。 托尼你不该是那种没脑子、做事冲动的笨蛋才对!” “老子就是没脑子,就是个冲动的笨蛋!”赵唐火了,吼出来才发觉周围都是惊诧的目光,顿时感到后悔。 好在魏东急忙起身向四周赔罪,气氛慢慢恢复如常。 “你……。”两个人同时要开口,又都请对方先说。 推让之后魏东先开口,带着歉意说:“是我言语唐突了,不该说那种话。不过咱们同事这么久……。” “我知道。”赵唐打断他,舔舔嘴唇,抬头认真地说:“大魏,我一直信任你,莎莉也是,所以她派你来……。” 他停顿下,继续说:“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吃窝边草,也不是有意赶这个时节。一切都很自然,就那么发生了。 真实的生活,其实根本无需刻意设计。设计出来的情节,那都是剧本! 你还记得咱们春游吗?那次在湖边,那翠绿的湖水引得好多女生都跑过去玩水、打闹、洗脸。 你说,在那一大堆花花草草里,怎么就属她最漂亮、最动人。 她的声音、她的眼神、腰身、裙摆,都那么突出和特别。很奇怪吧? 以前在办公室里,她天天围着我转我没感觉,可那天,就像有把大锤,一下子就敲在我心上了。 那晚我和她在湖边坐了半夜,在回城路上我们就直接去了酒店……。” 赵唐脸有点发烧,面对一个小同学说这些很不习惯,但他心情是幸福而愉快的。 “我从部队士官岗位下来年龄就已经大了,读完大学再出来工作,起点不如别人,所以我拼命工作。 你们都以为我是工作狂,殊不知那是没办法,我是在用压缩的时间追赶别人的生命。 我错过了初恋、错过了最好的青春,错过了太多……。 在我自己都觉得婚姻这事儿已经没指望的时候,她出现了,而她没拒绝我,没嫌弃我们的年龄差距。 我,我很感激!我愿意用剩下的生命陪伴她,让她不后悔跟了这个比她大那么多的男人。你说我这样想能说是错的吗?” 第二十七章 苏珊娜头顶的云 “没错!”魏东老实承认,心中暗自叹息。他现在明白拆散这对鸳鸯既不可能,也不道德,至少自己不会同意。 “另外,我刚才说‘累了’也不是虚的。” 赵唐继续说:“经历了一家又一家公司,特别是如今在这个位置上,你看我哪有功夫顾及业务? 整天和董事会那帮人没完没了地磨牙,为鸡毛蒜皮扯淡,疲惫不堪! 你知道我的性子本是个粗疏的,喜欢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 可现实不允许啊,我稍说错一句,决定失误一点,都会给人话柄,然后他们就拿来对付我,逼我做出这样那样的妥协、让步。 你还不能说什么,还得赔笑赞同,鼓掌叫好!” 赵唐咬牙切齿:“我不是这种人,不是这种性格,我改变不了自己。 所以……最后我想明白了,这个首席经营的位置,我做不来! 也许有人天生就会开公司,有人却只能做个猎头leader;有人能在人前后游刃有余,但我只能踏踏实实做项目,你懂吗? 不是不想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奋斗,是咱自己不具备那样的天赋。或者,我带不了这么大一坨团队,对我来说担子太重了! 这人呀,看见别人能做,就老想着,我也行啊。其实那是个假命题,自己以为的真不一定就是真的。” “当年老朱不让我做hrd,说我还不够那个高度。那会儿心里气啊!真想拿把刀插到老头儿办公桌上去。 可现在做过了才明白,人家那眼光早看出你不行了。” 他叹口气:“我们总说‘人要有自知之明’,轮到自己身上却总是想去‘挑战自己的不足’,那种傻事其实就是不服输、和自己较劲罢了。 人就没想到,他是拿自己有限的光阴和命斗。等到明白过来了,时光荏苒、岁月不再。 我倒庆幸自己,庆幸现在就想明白了这点,所以我不打算再这样下去了。我要找回我力所能及的、可以属于我自己的幸福!” “你,你啥意思……?”魏东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没错,我打算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赵唐肯定地说,他的目光看向目瞪口呆的魏东。 “把位置、机会让给你们年轻人。当然,我也有不放弃的,那就是继续自己的猎头事业,这是我擅长并且必须坚持的。” 魏东来之前心里做过若干种假设,可他万万没料到人家竟是要挂冠而去的结果。 这可能吗?可能的,只要托尼找到一个董事会可以接受的继任者就行! “我从没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过了好一会儿魏东喃喃说道:“我从没设想过,你不在位的话,智亚的合伙人制、自觉管理、连锁扩张还怎么能坚持下去? 可这些恰恰是我们整个领导集体价值观的核心,还有那么多顾问都是奔着这个加入智亚的。你为我们展现了这幅宏图,如果现在你先退了,这……。” “不是还有莎莉,还有你在嘛,兰花儿也可以算得上半个。” 赵唐苦笑:“有你们在就能稳住更多合伙人,再说我虽然退下去,也还保留合伙人身份,并没离开太远嘛。” “那,苏珊娜呢?”魏东忽然想起,如果赵唐对自己已经有安排,那他一定也考虑过如何安置苏珊娜了。 果然赵唐低头黯然说:“她恐怕只有离开了。苏珊娜的工作我来做,我会找地方安排好的,不让你们为难!”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东肯定是不能相逼了。要维护管理层的团结,让这四个半人(包括沃尔夫)继续拧在一起,那就不能穷究到底。 大家相互让一步以对付共同的对手——韩冬,这才是核心所在。 当野蛮人来到门口的时候,聪明的应该和家人站一起,奋力将对手抵御在外,而不是继续唧唧歪歪于家长里短、细枝末节,魏东清楚这点。 如果不想韩冬先手抓到马脚,唯有帮苏珊娜尽快办妥离职才能多少遮住他俩的事情,把影响控制到最低限度。 但是苏珊娜自己打心眼里并不那么情愿接受这个安排,即便她对说漏嘴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颇感后悔和震惊。 她是个柔弱的安徽姑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脑子。苏珊娜自己清楚这事在公司里的影响会有多大,也明白托尼和莎莉等人着急上火的原因,她已经后悔得无地自容。可她心里还是别扭。 “凭啥出了事都是牺牲掉我们女生哩?”她委屈地抱怨说。 “那里是牺牲,这分明是战术撤退嘛。你要理解,都是为防着有人可能会存心拿这个说事。” 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的赵唐在小爱人面前温和得如同老母鸡。 他靠在床头,扶着苏珊娜的肩轻声说:“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你走开了,那些闲言碎语就无法对你造成伤害,如果有什么事,让他们冲我来! 我和大家都希望尽可能保护你,不想看你受到冲击。 再说,我已经帮你和老周那边打过招呼,他答应了帮忙。老周那人我们共事多年,他答应的就一定能办妥。我会提前通知沃尔夫,让他尽量不惹人注意地帮你办完离职。放心好了!” “就只能这样啊?”苏珊娜抬起脸眼巴巴地问。 “这样恐怕是对所有人最好的。” 赵唐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拍拍她后背,引导说:“其实,你该从另外的角度看下。智亚虽好,但它是个专业性很强的猎头公司。 你不转成业务岗,在秘书的位置上继续做下去,对将来去其它公司就职并没太大帮助,甚至这段经历起不到多少参考作用。 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跳到别的行业、企业,做秘书也好、行政也罢,那样对今后更有价值。你年龄还小哩,又不乐意在家做太太,那这样安排是合适的。” “我、我倒不是恋栈。”苏珊娜小声咕哝,忽然脸上出现一片绯红,连带着颈子也被染上了。 她这番作态令赵唐吃惊,正要问,忽听苏珊娜低低地说:“你让老周帮忙,可我总不能刚去就请假吧?” “啊,请假?”赵唐有点懵:“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请假?” 苏珊娜两只小食指对在一起,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人家……这个月没来例假,嗯,上个月也没有。” 愣了片刻,赵唐忽然明白过来。他瞪着两眼转身,双手扶住苏珊娜。“你、你、你去医院查过没?” “嗯,医生说基本可以确定了。” “哈,我就知道!”赵唐差点跳起来。他本来还纳闷这丫头一直嘴都挺严谨,怎么这次这么失态?原来傻丫头是知道自己怀孕,立时就惊慌失措了! 按她自己说的,可不,一算时间她们三个去酒吧那时,应该是刚发现例假没来后不久。 他为酒后失言这件事原是有些怪苏珊娜的,现在这心思也没了。是啊,要怪得怪自己,怎么没早发现、早应对、早安慰呢? 就这样还自诩工作细致、严谨,连自己爱人的变化都没看出来!他兴奋之余又有些愧意。 “啥,你已经看出来啦?”苏珊娜惊讶地问。 “呃,不、不。”赵唐傻笑着,两眼都是泪花:“我瞎猜的。不过,我、我好高兴!” 苏珊娜目光闪闪地望着他。咳,自己还担心呢,真笨!可看看他,这家伙知道消息后有多高兴呵! 她对自己叹口气,然后朝男人皱皱鼻子,笑骂道:“傻样!”说完,却忍不住自己也“哧”地笑了。 屋里顿时转化为快乐的气氛。他们激动着、笑着,彼此亲吻着,然后偎依着,这样一起过了好久……。 第二十八章 撑起天的赵唐 从赵唐的角度看来苏珊娜有点儿“恋父情结”。 她从小没怎么和父亲一起生活,和单亲家庭没两样。小时候她和母亲相依为命。 后来因故母亲出国照顾父亲,她随姥爷姥姥长大就彻底失去了父母的呵护,算起来只有幼年那短暂的岁月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即使后来慢慢长大,再后离开家乡外出上学、异地工作。 苏珊娜现在偶尔还有模糊的印象,那是父亲假期在家时,给自己做饭、钉衣裳扣子的场景。 那种温馨和柔和的父爱给了幼年时期的苏珊娜极大抚慰。 在苏珊娜想象又或是印象当中,父亲应是个细致的人,而赵唐则坚毅、果决,生活上还有些粗线条的类型。 两者相比不能说孰长孰短,却各有让自己着迷的地方。以前开玩笑说他有“情结”,但她现在不会纠结了,这明显是两类人嘛! 她喜欢和赵唐在一起,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抚着他结实的臂膀,嗅着他身上雄浑的男性气息。这一切让她着迷,如痴如醉。 苏珊娜不能想象自己没有他的日子。从开始做他的秘书起,结果似乎就已经决定了。如果他是个大男孩,那自己就是个小女人。 和这个人在一起有那么多关于猎头、人性、性格的话题,还有满满的幸福和安全感。 苏珊娜喜欢他微微俯下头盯住自己的样子,喜欢他捧着自己的脸轻声呼唤“我的傻丫头”。 她知道,这辈子自己都只能沉浸在他的光环里啦,心中不禁暗暗叹口气,对自己说:“好吧,那就这样吧!” 作为他最重要的两位合伙人,孙瑶对赵唐评价和大魏有点不一样。 按魏东的说法:这是不同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经历的人在各自角度上做出的不同判断。 孙瑶和赵唐同事时间更长,她觉得赵唐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甚至某些地方有点执拗和刻板。 魏东则认为赵唐表面粗糙内里细腻,业务风格大胆而不失严谨。 而无论怎样表述,赵唐认为自己就是个粗人。 他这么说,源于自己出身于工人家庭,父亲长期不在家,他跟着在工厂幼儿园食堂工作的母亲生活。 赵唐高中毕业当了兵,去基层两年。立功后入党、拿到大学本科文凭,转到机械化部队任装甲排长、代理副连长。 后来因为脾气太硬得罪上面,只好专业下来到地方武装部搞训练。 赵唐的一个同学劝他辞职,给自己的企业做人事经理,这样他才转入这行并一路走到今天。 赵唐并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相反有些感谢那些人,要知道自己现在每年的收入可是他们的十几倍呢! 但他内心与生俱来的自卑却时常告诉自己,这样的好日子不知何时就会到头的。 他没带过大团队,不是人力科班出身,这是自己的欠缺。 他知道,并时刻保持着警惕。而这警惕出乎意外地令他时常焦躁不安,生怕自己做错或者疏漏什么。 日复一日,赵唐心里承受的压力越来越重! 有句话叫“生命不能承受之重”,现在他常觉得担任这个首席经营官,便是那个“重”了。 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职务问题,而是心里、精神等各方面的负担! 这负担带来的纠结终于积累到目前的程度,像座大山挡住他的视线,以致犯下了不可修补的错误。 “老赵,我可真服了你俩了!” 赵唐和魏强在咖啡馆详谈之后次日,立即给汉河的周庆山打了通手机。等到两人碰面,老周开口这句就让赵唐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当初朱总让我去找你,让你找个妥当的地方安置莎莉。没想到几年后,你来找我,这回是要给你的秘书找地方安排。 我说你们这算是……家门传承么?” 赵唐对周庆山的揶揄哭笑不得,只得拱拱手说:“师兄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兄弟知道这是给你添麻烦来了,可我也只能信任你不是?” “那是你还认我。”周助理叹口气:“你说你和师父吧,看彼此都和乌眼鸡似的,可其实脾气那叫一个像 !一边吵架,一边还要担心对方过得好不好;见了面却装不认识,分开久了又想对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不能好好消停几天么? 你这点事,不去直接找他非得绕个弯子来和我说干啥?真搞不懂你们的逻辑!” “我们家的事情,师兄你跟他这么久最清楚不过了。大地震次年我出生,家里多困难呵?可他连封信都没有。 我都二十好几了他突然冒出来,一个电报就说让我认个父亲,这谁能接受? 那会儿我妈不在了,我正在部队上积极备战要去参加全军大比武,哪有心思理会这事?结果俩人之间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说实话,后来我答应去汉河已经属于主动让步了,而且那几年做的确实也不错呵。 奈何俩人同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磕磕碰碰,倒不如现在这样,他做他的,我干我的,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唉!”周庆山叹口气,咂下嘴想想,说:“你的意思我转告了,老爷子说你自己的事情拿定了主意就得坚持把路走下去,莫要回头张望、犹豫不决。 他只是警告你不许让媳妇和娃娃受罪。说人是主要的,面子算个屁!日子挨不下去就赶紧说,你媳妇和娃都可以先住他那边去。” “咳!他也忒小看我。”赵唐哭笑不得:“我好歹也是个管理一家中型猎头公司的人了,哪能一点积储都没有?” “话虽如此,老爷子的话你还是放在心上。你现在有什么考虑?”周庆山问。 “师兄放心,我都这个年龄了,还能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为我好吗?” 赵唐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抬眼道:“我俩商量了,准备趁苏珊娜还没显怀,先一起回老家去见见她父母,然后国庆节前办婚礼。 至于住处,我还没想好是她搬过来,还是我们另买一处新的。” “行,你心里有数就好。” 周庆山点头:“既然弟妹怀上了,我看这工作的事情倒不用太急。她社保什么的先挂过来我让人力帮忙管着,等她想出来工作时咱们再看机会。” 两人又说会儿话,周庆山起身告辞,走两步忽然皱皱眉,回头提醒说:“托尼,有人告诉我说韩冬这几天挺活跃,你们的几个大股东那里他几乎都去过了,应该是憋着什么坏水呢。你自己要当心!” 赵唐谢过,心里却轻轻叹息。还能是啥?肯定是他听到某些风声了呗! 自从魏东跑来告诉自己他俩的关系暴露,赵唐就知道没法保密了。 就公司里那些八卦的丫头们,她们的嘴天天巴不得出点啥新闻才好,指望今后这事能守口如瓶,那简直就是做梦! 他抬头看看天,上面阴沉沉的,似乎在酝酿着雨水。今年的雨水可真多呵!往年所谓秋老虎的艳阳天不知哪里去了。 赵唐想着苏珊娜的娇弱,不禁怜惜地又叹口气。他得赶紧去和沃尔夫打招呼,苏珊娜需要赶紧撤退出来才能躲开这场暴雨的肆虐。 而他,作为苏珊娜的依靠和信赖,必须在这关键时刻能够为她提供庇护,遮风挡雨! 第二十九章 打个楔子 不过周庆山提醒得很及时,韩冬那边一刻也没闲着,他已经和董事会全体成员通过各种形式进行过沟通。 眼下的形势是,最年轻的董事高怀和老韩留下的监事宋义都已经明确表态站在韩冬这边。 高怀明白啥叫风口,他热切期待着资本的介入、智亚上市,然后自己的投资可以翻出它十几、二十几倍的跟斗来。 为了实现这个,高怀觉得牺牲掉个把托尼算得了什么?这世上不缺的就是人! 另外两个董事(包括他姐韩菊)态度模棱两可,看来还在犹豫或者未决断之间,不过他们份额都不多,对结果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最年长的刘劲则担忧赵唐下台会否引发业绩的下滑,同时委婉地表示还是维护大局,不要伤筋动骨为好。 呸,墙头草、老滑头!韩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但表面的尊重还要做足。他终于明白老爹在世时的风光背后,不知存了多少隐忍和伤痛呵! 韩冬本来的打算,是先搞定董事长位置,然后名正言顺地和托尼对决。 不过,有了伊万卡这傻妮子送来的把柄,看来可以调整下,先扳掉绊脚石,然后再从容地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拿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很得意。人间的事没有恒定不变的,事态总在变化,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托尼哟,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明白! 这个时候韩冬正坐在一处山坡阳面的平台上等人。 初秋的风温和地拂过,引得满山树叶“沙沙”作响。今年雨水颇多,山里弥漫着轻曼的雾气,滋润得屋檐下的石板上到处是苔藓的青绿。下面村庄的农舍若隐若现,仿佛传来隐隐的犬吠。 茶室女主人过来添水,见他没有开口,很知趣地悄悄走开,自顾自忙去了。 韩冬摸摸自己的包子脸,一对小眼睛半睁着享受着这柔和温润的风,心里忽然莫名紧张。 今天要见的这位人物有些关键,如果他能……那赵唐再不落马韩字就只好倒着写了。 虽然他可以法理上继承父亲的股份,但韩冬没法自然而然地继承老爹董事长的位置。何况老头儿遗嘱上把股份分了部分给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韩菊。 这么一搞,韩冬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了控股权,而只是个份额最大的股东!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大股东就必然是董事长,这就是他直到现在无法顺利接手智亚并发号施令的原因。 韩冬必须耐心等待下次董事会,争取会议上通过对自己担任新董事长的任命。 以韩冬的想法,智亚已经是年营收两个多亿、拥有十一个分支、四百多员工的企业,在猎头行业里算得上是个大家伙,业绩也还不错。 那稍微用资本包装下,拿去上市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恨的是这个想法甫一提出就遭到了赵唐的猛烈反对和阻击,首席经营官相当于ceo,托尼带头反对董事们不好驳他面子,这个提议只好暂时搁置。 “企业不上市,那留着做啥?托尼这杠头总提什么合伙人制、独立发展、员工自觉,简直是理想化的屁话,而且他还是拿着本属于老子的公司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韩冬绝不容忍。他需要智亚上市,需要手里的股票变现,更需要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其实非常清楚,除非自己拥有“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光环,否则如何达到目的? 老派的董事可能倾向保守,但是韩冬、高怀这样的富二代不然,甚至他姐韩菊也倾向走资本路线的。 所以说,好事都卡在这个可恶的托尼身上了! 从村口的水塘往这坡上茶室来的路上慢慢走过两个人。由于道窄,娄大胜不得不把车停在村口然后步行上山。 作为修行之人他倒是不觉得辛苦或丢面子,反而颇欣赏这古朴的风光,只是……他很纳闷,谁会跑来这样个僻静处约自己说话呢? “叶子呵,”他一直不习惯喊罗叶的英文名,想了想,微笑着问道:“我人已经到这儿了,你还不能给交个底么,到底是哪路大仙要请我喝茶呀?” 罗叶抿嘴一笑:“老爷子,你都走到这儿了,还有几步谜底就要揭晓,何必着急于一时呢?” 娄大胜干笑一声心中更加不喜。他不喜欢“老爷子”这个称呼,但罗叶却总爱人前人后地这么叫。 虽然自己是公司里年龄最大的,但谁不乐意越活越年轻呢? 或许她是刻意要体现某种尊重,但这不是自己要的。 当然,娄大胜承认因为自己是经营合伙人,因此按制度公司应该为他派个秘书,但其实由于他去公司较少,和罗叶交集并不多,那么自己的秘书却并不了解自己也就不奇怪。 而另一方面,罗叶这种拿捏也让娄大胜不爽。这丫头总这么拎不清,没大没小,不讲究长幼尊卑。 娄大胜心里知道这就不是什么亲疏关系的原因了,而是在她心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企业伦理观念,属于“我要按我的想法来”那种自以为是的性子,所以娄大胜平时也很懒怠使唤她。 看看这个名义上的下属,他不想计较,唯有心中冷笑而已。 随着青条石梯蹬将到尽头,平台上的茶室、阳伞和喝茶的客人渐渐呈现。娄大胜墨镜后面的眼睛突然眯起来,心往下沉,暗自咬牙:“这丫头片子,居然把咱给卖了!” “娄总好啊,来这边坐。你看这么好的天,正适合登高、饮茶。老板娘刚说她家有江西来的贡菊,要不要来一壶?” 韩冬热情地起身相迎,一边看了眼罗叶,后者明白已经完成任务,嘴角一弯,悄悄地坐到不远处自去休息了。 “韩董,巧得很!你不会恰好在等我吧?”娄大胜冷笑。 没搭这个茬,韩冬殷勤拉开座椅请他坐下,嘘寒问暖,后者则一言不发,面上没有表情,韩冬倒也不恼。 直到第一杯贡菊喝下,娄大胜这才半闭双眼打断他道:“行啦,你费这么大心思,甚至搞定了我的秘书帮你打掩护,把我大老远地弄到这地方来,到底想说什么?” “有件关系重大的事情,要向前辈请教。”韩冬一滞,收了笑意郑重道。 “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能在公司或者城里找个地方?” “不行,因为要避开所有员工。” “哦?”娄大胜看他说得认真,心底泛起疑惑。“你说来我听听。” “娄叔,您是智亚创立时六人团队的老人了。我以待父辈之礼特来请教,如果有人做出明显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情,您会不会支持我严肃处理?” “这个自然……。” “如果这违规的,是咱们合伙人呢?” “上下平等,规矩就是规矩……。” “好,那要是这个人是三位经营合伙人中的一个呢?” “啊?”娄大胜懵了:“哪个,违反了什么规矩?”他下意识以为这小子要搞自己,但忽然觉得不对,看他语气应该是大魏或者……托尼……? 第三十章 娄总的条件 韩冬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点头:“是托尼,他睡了公司的女员工!” 娄大胜差点跳起来,他瞄了眼罗叶,立即就明白她原来是知情的。 愤怒涌上心头,娄大胜沉下脸来,两手把着桌沿,身体前倾,低声说:“小子,别说你现在还没当上董事长,就算当上了,没有证据空口白牙说那些谣言、猜测的话,我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韩冬凑过来,同样低声道:“娄叔,有证据,甚至是可以必要时作为呈堂证供的那种。” 这下娄大胜没招了,他脸色难看地往藤椅里向后一靠,呼吸沉重,用沉默放弃了抵抗。 韩冬的话虽短,但明确地表明了几层意思:我有证据,但尚未公开,不服的话可以拿来公开啊,但是你同意这样做吗?反正我的证据很硬哦! “你整出来的?”娄大胜问。 “啧,娄叔你看你,太不了解我啦!”韩冬晃着大圆脑袋,满脸的遗憾:“我小时候是很不正经,可那是跟我老爹逆反呀。他现在不在了,我折腾啥?难道要把自己的产业折腾光才好? 我也是个知道利害关系的,哪能拿自家利益开玩笑?说实在,没见到证据之前我也难以置信托尼这么正直的人会干这种糊涂事,可事实摆在那里嘛!” 一时大家都没再说话,似乎在聆听风中带来的林木合奏,场面冷了下来。娄大胜心中十分复杂。 韩冬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么首先他手里的证据一定是过硬的,其次这家伙肯定已经和董事们通气,甚至取得了部分人的支持。 他知道接下来韩冬要干什么,也清楚这么做的目的和结果,问题是对方选择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本身就是让自己做出选择:你站在哪边?要不要给托尼他们通个气? 娄大胜哪边都不想掺和。但这不是某个顾问出事他可以凭资历继续做甩手掌柜,首席经营官的去留他必须做出姿态才行。 而且他是全体合伙人会议的召集人,对合伙人的处理甚至去留只有召开会议通过决议才可以。这可真是麻烦! “你既来找我,应该已经和董事们沟通过了?”他在思索中轻声问了句。 “对啊。您是老资历,除去董事们,我当然得先和您商议……。” 娄大胜摆摆手打断他的恭维,追问:“那他们怎么说?” “他们?他们对此都很气愤。前辈应该知道,这种管理者明知故犯违规的情形,本公司建立以来还是头一回吧?” 韩冬小心地选择了“气愤”这种说法,回避了同意或者不同意,但已经足够了,既表明了各位的不认同,又没有添油加醋。 “现在托尼的威望、势力都在上升期,他敢这样做是有依仗的。但如果我们视而不见,这个榜样树在哪儿,谁知道后面还有什么?”他叽咕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娄大胜心里很烦躁。“这事还有谁知道?”他问。 “莎莉和大魏应该也知道了,是那个叫艾米的助理告诉他们的。其余人……。”韩冬摇摇头。 事情明显了,人家那边没把他当自己人,估计正三人一起在下边合计呢。 娄大胜苦笑:“你费心约我来,把事情告诉我,是希望我出面召开合伙人会议,同时支持你在会议上的提案对吗?” “娄叔英明。合伙人会议肯定得开,这是按规矩做事。”韩冬将两肘支在桌边,做出小辈谦逊的态度,说:“托尼自己立的的规矩,涉及合伙人违法、违规的,应召集合伙人会议评议,并由董事会根据表决结果作出裁决。娄叔呵,” 他面带诚恳:“召集合伙人全体会议需要一名经营合伙人或管理合伙人发起,可莎莉肯定会用各种办法拖延甚至拒绝的,大魏和托尼也是一伙,我只有来向你求助。 你是我父亲留下的元老,我希望在关键性的路口能看到你的身影,得到你的扶持。至于提案,董事会会发邮件给你,然后派人来参会的。” 韩冬顿了顿,见对方没有拒绝的意思,继续说:“我和托尼之间的矛盾,在之前你应该有了解,那不过是上市还是继续自营的方向问题。 其实对托尼的个人能力,以及我父亲去世后这段时间里他维护公司大局的稳定,我还是非常认可的。但这不表明大家可以容忍他胡来。 况且人证、物证都是全的,这件事并非无中生有,不是特地要搞事情耍阴谋 。难道我就算知道他违规,为怕别人议论我是个小人所以闭上嘴才算做得对?那对公司、团队、股东的责任又怎么说?” “唉!”听到这里娄大胜放下手里一直捏着的茶盏,叹口气说:“你要是当年做事、做人这么有章法,老董事长该多高兴啊!” “说实话,有些是本来就有,但那会儿逆反心理作祟所以没显出来。另一半是他老人家去世后才自己悟出来的。以后还要前辈多指点。以后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呢。” 娄大胜摇摇手:“你大了,有主意啦。哪里需要我多嘴?” “话不能这么说。”韩冬微笑起来:“即使这次托尼下去,但他人还在公司,影响力还是有的。况且莎莉和大魏也还在……。” “你还是要搞上市?”娄大胜突然问。 “我一直希望如此。”韩冬点头:“其实争来争去,争的不还是怎么把企业做得更大、更强、更值钱吗? 是托尼没搞明白,上市融资可以更快速地推动企业发展,获得的资金体量更大,对企业其实是有利的。 这和他的目标、方向完全一致,只是实现的手段差异而已。前辈你想,这几个股东能有无穷尽的家底拿来支撑智亚吗?靠积累能比卖掉几个股票来钱快吗? 咱们自己辛辛苦苦攒来攒去,一年下来利润有几个一千万?可资本市场上可能一天我们就可以搞几千万,这是多大的差别? 为了大目标,为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我们拿出不影响大局的部分股份,难道不值得吗?” 听他这样说,娄大胜轻轻点头,“啪”地打开手里的折扇摇着,缓缓说:“前几次会议你俩吵得我头昏脑胀,根本没心思细听。现在我终于弄明白了,这原来是个‘殊途同归’的事情。” “对对!”韩冬赶紧添柴:“托尼那个人太冲动,根本容不得其他人见解,何况他还一直瞧不起我。 我的意思是,所有合伙人都可以获得部分原始股,有管理职权的还可以获得额外期权。 这样表面上看确实合伙制转成股份制了,但上市后大家手里的原始股也好,期权股也罢,都能通过市场变现,这却是合伙制所不具备的激励优势……。” 娄大胜边听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后辈给自己补了次经济课。 其实话说到这时彼此已经清楚,托尼违规下台已经不是重点,继续合伙制还是走上市道路也非核心话题,重要的是韩冬发现,自己已经成功地用“额外期权”和“变现”吸引了娄大胜的注意力。 他忽然明白对方关注的实际是自己能够看到、获得的收益,合伙还是股份制的全是扯!“咦,这老家伙,看来他是无心恋战,居然已经在打如何抽身退步的主意了?”韩冬暗想。 谈到最后,娄总提出了两条: 一,自己可以支持韩冬并出面要求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但托尼下台必须是温和、体面的,不能引起过多震动,否则他会干预; 二,在托尼顺利下台之后,韩冬应当在上市前公布配股方案时给予娄大胜特别的份额照顾。而韩冬则要求娄总股份变现时他有双方默认的优先权。 娄总当然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但如果他那时已经决定变现退出了,后边谁控股又关他什么事呢?双赢,就该是皆大欢喜。 第三十一章 误会和传言 百货陈列师这个岗位本身其实不难理解,尤其对许静这样有高端零售经历的猎手来说。 岗位目的、要求,关键点和资质、上下级关系等等,她见过也不难理解。 毕竟当初在店里做店长,曾多次和总部来的陈列师配合过。 问题是地产公司招陈列师,这个有难度!你吹嘘它开大型百货经验丰富、业绩良好,谁信? 人家一听甲方背景就已经摇头了,说破天他也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 刚开始还为拿到新职位得意洋洋,现在许静的眉毛都快拧成一块儿了。 她叼着笔杆枯坐在工位上苦苦思索,还能有啥办法说服,或者能不能从另一个方向去找? 许静甚至心里嘀咕:这大魏保准是把别人不要或者干不了的活儿丢给我了,可笑老娘还以为是推荐吴芳有功给的奖励呢。 哎,弓拉太满容易断弦啊。人家吃美食,咱这苦命的连颗白菜都挖不到! 提起美食,就联想到明天吴芳要和朱总“赏花、赏月、赏秋香”的那场面试。 她更觉得心烦意乱,不由得抓着头皮对电脑屏幕发狠,连屏幕桌面上那摆poss的帅哥都不那么可爱了! “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跟谁置气呢?”许静听声音一愣,抬眼发现沃尔夫笑吟吟地手扶着隔音板杵在她面前。 许静无语地指指自己,陈兰“哧”地一笑,朝她招招手,扭身先往茶水间去了。许静不知他有什么事,纳闷地跟了过去。 “朱莉,我是顺道过来的,问你个事情。你是不是接了个……陈列师的单子呀?”沃尔夫走到饮水机前,转过身来,翻翻眼皮轻声问。 “对呀。”许静惊讶,这家伙怎么知道的? “哦,其实也不算接单,就是师傅让我找到人后推荐给他过目而已,肯定也不会对接甲方。怎么啦?” “嗯,原来如此,”陈兰点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这个事怕是闹出误会啦。昨天温蒂来找我,委屈得不行。你不知道吧?这单子原本是她负责的。” 许静瞬间秒懂,确实误会了! 按智亚的规矩,单子分到哪个顾问手里,她就是这个项目的经理,不但要负责和甲方人力对接,还有权指定负责寻访的助理。 这么一来在助理心里就树立了项目经理的权威性,因为要哪个助理来做寻访可就是她一句话。 从利益分配上来说,人选入职后,项目经理和助理都可以按公司规定的分成比例从甲方支付的回款中获取收益。 这样项目经理和助理就成了利益共同体,构建起对外防止竞争,对内维护共同的利益分配体系。 为防混乱和内耗,公司还规定每个客户只安排一个项目经理与甲方对接。 唯有当这个客户业务需求量比较大,或存在多分支、多部门,又或者同职位招聘人数庞大的情况下,才会增设项目经理来分担部分甲方需求。 而增设经理需要与当前项目经理打招呼,划定各自负责哪些职位,还必须明确需要项目内外协调、沟通和决断时谁拥有决定权。 现在多半是大魏安排了自己,却忘记和温蒂沟通。作为项目经理都不知道自己下面突然多了个寻访助理,你让人家还怎么带队呢? 这情况,搁谁身上都会误会。“领导你这是啥意思,想栽培徒弟也不能这么干啊?”许静抹着冷汗暗自着急,可嘴上又不能把自己师傅给卖了。 在温蒂角度设身处地,肯定以为:要么是你大魏对我不满意,要么就是没把我这个项目经理当回事。嗯,人家心里舒服才怪!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倒不怪温蒂直接跑到沃尔夫那里去告状,但是……,许静扭脸看看魏东办公室,那仁兄这两天神神秘秘地,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陈叔,师傅忙别的肯定给疏忽了,你帮我和温蒂解释解释呗。”她略带讨好地求陈兰。 “no!”陈兰伸出一根手指来晃了晃,严肃而语重心长:“先别叫叔。朱莉,有些事我可以帮忙,可不是全部。 首先,职场上你要学会自己面对和解决,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推给师傅、前辈、上级、同僚、朋友……。 要知道,能解决问题的员工才值得公司雇佣,否则我还不如换个人来用。”他认真地点点头。 “这么不给面子啊?”许静瘪嘴,心里有点失望。 “丫头,这公司里有几百名员工。就算去掉实习生和未满试用期的各位,还有是有很多。 假定每个人的面子只值五分钟,你觉得我今天还能正点下班,或者还有空余处理其它事务吗?” “呃……。” 陈兰笑了,他捻指点了下许静的额头:“上级之所以是上级,是因为他们能处理高级事务或协调力量解决员工难以解决的困难、矛盾。 下级之所以是下级,是由于她们可以为上级处理那些非高级别的事务和不需协调即可解决的问题。 双方各司其职,企业才能稳定发展,这是企业伦理,乱不得。记住了吗?” “嗯。”许静重重点头:“就是说,如果下级不能或不愿处理她们职责范围内的事务,却把这些事推诿给上级处理,要么是无能,要么是怠惰,反正是没价值的那种?” “哎!”陈兰用欣赏的目光看来:“这话通透,果然是个聪明的。对上级没价值,就是对团队和企业没价值。 人呀,要明白自己的位置,清楚自己的责任。可不能任性、耍聪明,那样的在哪儿都呆不住……。” 说着、说着他目光不知道透过玻璃看向办公区什么地方,露出几分厌恶和气恼。“你先自己想想怎么说。” 不等许静明白过来他已经冲了出去,远处几个正扎堆叽叽咕咕的员工见他跑过来,立刻如鸟兽散。 “我说查理,这是你的人吧?你就这么放任他们聊天啊?”陈兰怒气冲冲。 查理是传媒部门的负责人,听到陈兰指责他,不大情愿地从某个隔间起身探头,一咧嘴:“哎呀,什么事情?怎么把沃尔夫你老人家惊动了?真不好意思,我开会时骂他们!” “每次你都这么说,哪回当真了?”陈兰仍不放过。 “这次真的。” “你少嬉皮笑脸!” 查理无奈,起身拽住他胳膊:“兰花儿,你别嚷好不,给留点面子,我这么多部下正看着。走,我那儿有好茶,我给你沏茶赔罪。” “嘿,又一个要面子的!”陈兰没这小子力气大,挣脱不得。 忽听到他念念叨叨地嘴里说什么:反正也快塌梁了,你还认真,没见那仨人这几天都在打鱼晒网么? 他心头“咯噔”下,忙问:“你说啥?” “来、来,进去坐下,听我给你慢慢道来。”查理卖个关子,紧着推他进了自己办公室,反手关好门,又特意合上了百叶帘。 许静在茶水间静静地想了想,然后出来先去了办公区,温蒂不在,她猜想肯定在图书室。 行政杨菁正在看着送货工人把新到的桶装水摆放到位,见她走过来点点头,笑眯眯地问:“朱莉姐,来查资料吗?里面有两个人了,你稍等吧,地方太小。” “我不急。朵拉,温蒂在不在你这儿?” “在呢、在呢!”杨菁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有位男士推门出来,朝许静招手说:“我出来了,你进去吧”没等许静表示感谢,那人低头匆匆离开了。 许静刚到门外就看到书架后面白色圆点的枣红连衣裙,在这个其他女生已经纷纷换上牛仔裤的时节,不是温蒂还能是谁? “你果然在这儿啊?”许静笑嘻嘻地扶着门框和她打招呼。 “怎么,找我有事?”温蒂抬头看她一眼,放好手里的书本出来。没好气地把眼一翻:“哟,这可是大魏的爱徒亲自登门,敢问有何见教哇?” “哎呀,我的姐姐。”许静格格笑着拉她走到休息厅窗边。 “你瞧,才一天没见,你这口气像是喝了整晚的醋,怎么那么大脾气?就算我师傅失手有错,看小妹份上,饶了他呗。 他这些日子可满脑袋都是官司,真不是有意的。” “哼!”温蒂故意将脑袋一扭,做不睬状。 “他不是要针对你,也没什么不满,就是给我个锻炼的机会而已。话没来得及说清,让你误会了,是他不好,我替他赔罪!”许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袒护。 “唉!算了,我也知道他现在心思乱得很,不怪他!” 没想到温蒂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倒让许静没想到,排演半天准备的词还没拿出来用呢,她望着对方有些懵。 “我师傅,他心思……?” “你不知道?他没和你说什么?”温蒂不敢置信地瞧她。 许静满脸茫然使劲摇头。 温蒂叹口气,小声问:“傻丫头,你没注意到他这两天总不在吗?” “那倒是。晓茹现在也不清楚他坐标呢。” 这么一说,许静开始疑惑,女人常有的八卦心立即萌动起来:“你说这家伙不会是有女朋友了?” “咳!”温蒂哭笑不得:“别想那没用的。要是女朋友,哪有什么打紧?我告诉你公司八成要出事了。” “啊?”许静连忙四周一望,忽然想起刚才查理没头脑的那句话来:“要出……大事?” 温蒂看看附近没人,转过身去俯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听说,今天一早托尼的秘书苏珊娜去沃尔夫那里办了离职。” “哦,秘书办离职,很正常吧?” 温蒂不满地白了她一眼:“首先,这事没有任何预兆。再说,首席的秘书要离职,最起码不应该是托尼在场交接、谈话和送别吗? 结果苏珊娜匆匆忙忙办完手续、拿了东西,谁也没打招呼就走了,几个老大居然没一个在家!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奇怪?” 许静一想:“对啊,高管秘书离职好像不应该这么匆忙和神秘的。而且,也太冷清了些。这……什么情况?” “不知道。要不是有意的,就是想尽量不引人注目。可没想到还是被传媒的约翰去行政领耗材时给撞见。现在好多人都知道啦。” 温蒂摇头。她看看许静严肃的样子,忽然笑了:“别管它,反正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你那个大单得赶紧落下来,等回款后提成到手就可以安心转正了。” “是呀。不过你刚才这么一说,倒弄得我有点担心了,如果款还没有回来公司就倒了可怎么办呢?” “那不至于,好歹智亚架子还在到不了那个份上。” 温蒂赶紧安慰:“我估计是上面高层间的博弈。这种事最多就是换个领导,不至于影响到咱们。你虽然新来,可只要这个单子落地,换谁来管理都不可能忽视你!” 停了停她又说:“其实,我在沃尔夫那里时被他一点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是我有点小肚鸡肠,居然还跑到他那儿哭鼻子……,真丢人! 我知道大魏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是。 不过,听姐一句话,你还是要做好思想准备,既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大单上,也不要把你师傅的能力看得太高,得多想想自己有几条后路才成。 咱们打工的,说到底老板、上司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和自己的本事才是第一的!” 许静连连点头,她有些不明白温蒂最后怎么有这句话的感慨。忽然她想起一个跳脱的问题:“姐,你怎么总喜欢穿连衣裙?” 突兀地被问到,温蒂楞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轻声道:“小时候上学,家里穷得衣裳尽是补丁。就瞅着人家干部子弟穿个花裙子满地跑,裙角飘飘地,真好! 那时候就想,将来我自己挣钱了,天天穿这样漂亮的裙子,给别人看看我们山沟里出来的娃也有能干的,也不差啥。” 她笑着扬起头:“好笑不?可就是想穿呗。以后,我还要自己挣名牌、挣房子、挣汽车,让我的娃不再受别人的白眼。 就像那话怎么说来的?天上的云散了,于是满天星斗都在梦里……。” 许静惊讶,她忽然想起那句著名的台词:“被王子拯救的是公主,能救自己的乃是女王。” 这个汉中大山里走出来,常因自卑感而不由自主低头脸红的女生,没想到竟有颗强大的心。 继而她又恍然,温蒂的小麦肤色,大概也是她喜欢穿长款连衣裙的原因之一吧? 第三十二章 陈兰的怒气 本来魏东和赵唐商量让苏珊娜悄悄办个离职手续,谁也不惊动地离开就完了。 没想到这件事竟如在平静的池塘投下了颗石子,引起的涟漪迅速扩散,以所有人想象不到的方式和速度影响着每个人,甚至连几位外埠分公司负责的合伙人也闻讯打来电话,拐弯抹角地询问总部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云云。 这让陈兰既错愕又气恼。 苏珊娜离职他本没放心上。早上托尼打电话来告诉他这件事,虽然没详细谈到是什么理由,只说已经和莎莉、大魏讲妥,为了消除影响就让她悄悄办手续,然后悄悄离开。 陈兰即使奇怪但也没多想,还是很配合地执行了。虽然猜托尼那边发生了什么,可他也没向苏珊娜过多询问,说不定人家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事哩。 及至在查理那儿听他故作玄虚地分析这事儿如何与托尼有关时,他才开始心慌起来。一面严厉警告查理别多嘴,一面故作镇静地回到自己办公室。 关上门片刻后,陈兰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开始给那赵唐、孙瑶和魏东挨个儿拨电话。 赵唐不知为何没接听,大魏回复说自己在汉河朱总那边现在不方便,只有莎莉回了“马上到”三个字,让他呼出口气,多少稳住些阵脚。 在走廊上看到别人窃窃私语他就心惊,疑惑他们在聊这个事情。 就算对方对他微笑,陈兰也觉得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瞧,你还是有管理职务的合伙人哩,这事为啥你都不知道? 陈兰觉得屈辱、愤怒,但他必须压抑自己平复心情。 他瞥见艾米跑向电梯间,却强制自己没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不能让员工看到你慌张产生更多猜想。” 然后拿起窗台上的口腔清新喷雾朝嘴里按了两下,又默数了五十个数,这才抹抹西装两肩,不急不缓地开了门,用一贯的步伐朝莎莉办公室走去。 “她在等你。”艾米看他走过来点点头,用目光示意。 陈兰深呼吸几次,敲敲门,听到里面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挺沉得住气呵,我还以为你会守着电梯堵我呢。”孙瑶看他一丝不苟地回身关门,有些好笑地说。 “我根本沉不住气!你知道我听说了什么吗?”陈兰回过身来便张牙舞爪地咆哮:“你们仨倒好,个个都不在家,把我丢下自己面对。我、我要是能面对,还要你这个管理合伙人干嘛?真乱起来,我可压不住!” “看你那熊样子,”孙瑶白了他一眼:“坐下,别嚷嚷,有话慢慢讲。” “没话。”陈兰气咻咻地在对面坐下,摊开两手:“我连出了什么状况都不知道,能说啥?” 孙瑶被气乐了:“沃尔夫,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生气?” “就因为我这个人力行政中心的负责人什么都不知道!托尼大早上打电话过来,让给苏珊娜办离职,啥原因也没和我说。 她来办手续的时候被传媒的约翰看到,然后全公司就都开始猜出了什么事。 你们三个不露面,事情就传得越来越歪,甚至有人说托尼拿着公司的钱跑路了。 还有人告诉我,是上边有人要整托尼、搞事情,还说人家把证据都握在手里了,就等开会的时候当场拿出来。 告诉你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结果你还在这儿笑。笑吧,等公司垮了就都笑不出来了!” 孙瑶还真是笑不出来了。她想了想,问:“谁说的‘有证据’,有什么证据?” “我哪知道,到现在我什么都还蒙在鼓里呢!” 陈兰恼火地怼了回来,接着说:“莎莉,我知道自己就是个工具人,也从来没被看作是托尼的心腹。 最后是托尼还是小韩赢这我说不清楚,但谁也不应该把人力撇在一边吧?我相信公司里多数人是希望稳定和发展的。 这次不管出的什么情况,我认为你们几个处置得都不合适。 怎么能只顾小圈子,忘记了其余的人呢?总部办公室里还有三百几十号人,外面分公司也有近百同僚。你把大家放在哪里了? 你们觉着不方便,所以搞水下操作我可以不管,甚至帮忙开绿灯。但若是因此动摇了公司的稳定,那是你们失职! 你们身上有经营和管理责任,那不是为个别人服务的,是为咱智亚全体的。我知道你比我级别高,可我作为人力主管有责任提醒你!” 他这番话说得,孙瑶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公司内都是这种四个半人管理体制。所谓半个人,是因为陈兰按规定走职能线是总监级别和人力行政中心负责人职务。 由于他权柄较大,所以常被要求列席经管会议,大家都认为他的意见有较重参考分量,不过目前为止他还不是经管会成员。 说陈兰有权是因为他管得宽泛,而不属于做决定的那伙,甚至列席会议时连表决权都没有。 这就比较尴尬,看上去权位重,却既不能决定也无法裁决。 在合伙人和员工们看来,我是有点怕你的,可你怎么总在干为别人擦屁股的活儿呢? 陈兰一直不满公司组织架构里对人力的这种定位,这也是他进门后发作起来的原因。说到底大家都愿意被别人尊重,谁愿意总处于被指使的地位呀? 陈兰一直主张人力地位在公司内至少与财务等同,甚至处于更高的位置才对。他反对把人力仅看作招聘和发工资的马仔,多次在经管会上委婉地劝大家要更重视人力工作的重要。 现在出事了,也正好给他提供了个表达的机会。 孙瑶冷静一想,明白他发脾气的原因,心里叹息却没法说什么。本来嘛,自己和赵唐、魏东三个私底下商量确实没顾及人家的感受,也让陈兰工作上陷入被动。 这让她有些愧疚。“沃尔夫,冷静点,我们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她开口说。 “我当然知道你们不是故意忽略我,但你们选择了私下自己解决,这才是关键!” 一向态度亲切温和的兰花儿今天不依不饶,竟意外严厉地用手指敲着桌面。 “你们是董事会任命的,可也是全体合伙人、员工认可的,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家知道出了情况,你们却采用这种方式解决,别人心里会怎么想?你们的权威、威信又如何?” “这事儿没法和大家说,”孙瑶截住他的话:“要是能说我们就不采用这种方式了。” 陈兰眯起眼来瞧孙瑶,压低声音道:“你还是不告诉我吗?到底……是什么事?” “托尼和苏珊娜好上了。”孙瑶咬咬牙决定干脆告诉他,说完叹口气。 没想到陈兰翻个白眼,忽然笑起来:“就这?那不是好事吗?” “好什么?”孙瑶知道他没懂,用手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个“冬”字。 “嗯,我知道。”陈兰点头:“你们是怕他借题发挥,想快刀斩乱麻,在他出手前把事情解决了,所以让苏珊娜来办离职。 单以此事而论,人家四十出头好容易有个意中人,咱该祝福才对,问题在于这个对象是规矩禁止的‘同僚’!” 他停了停,话锋一转说:“莎莉,你们和韩冬争的什么我不过问。我只从人力的角度就事论事! 你得明白,任何商业要做大做强首先都要有人,钱和商品是次要的,我的观点是‘人乃第一生产力’。 尤其我们猎头这个行业本身就是围绕人在做事业,我认为任何决策、设计、判断均以人为核心,这应当成为本公司的基本原则! 当然我这个观点托尼是不以为然的,但事实它摆在那里。猎头公司的客户、商品、流通无一不以‘人’为基本要素,这是个以人为本,由人为基本构成的行业。 闭着眼睛不承认它的行业特性,不重视人,不重视人力工作迟早要走进死胡同。 智亚想成为一流的猎企,就必须改变自己,把‘人’放在第一位,无论是求职者、客户或自己的员工! 我早想说这个话,今天索性全吐出来。猎头就是‘人’的行业,我们做的是以人为商品的中介流通,虽然这商品是社会造就的,猎企本质上承担的乃是它的物流环节。 这一点,我和大魏交流过,他也是认同。 我知道在有些人眼里的习惯性认识,总觉得人力就是个发工资的。错!人力工作承载的是你商业模式中第一要素的管理,在猎头行业更不例外! 你遇到事情没有想先和人力负责人沟通、商议,反而几个好友凑一起私下解决,就源于你们对人力认识的偏差,导致决策失误,同时也没有践行自己提倡的‘遵守规则’的企业文化。 所以我刚才说你‘失职’。你们要求员工了,自己却没以身作则!” 说到这里他起身,深呼吸后最后说了几句令孙瑶震惊的话:“我对你们这样做很失望,作为人力负责人我对经管会的表现很失望! 由于你们不慎重地处理,让整个公司的员工思想出现波动,影响了大局,以至于我目前对你们是否有能力维持企业的持续性发展持有问号。 如果董事会向我询问,我会如实表达自己的意见。 如果你继续担任管理合伙人,我希望你赶紧想想,今后怎么做更好,以及人力到底应该摆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否则我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支持你。”说完,他起身撂下句:“查理说,他从高怀那儿听说有人找韩冬举报了托尼有严重违规,据说出示了证据等等。 这话有几分真实我不知道,你们最好尽快弄清楚以免太过于被动。”说完他出门径直离开了。这对陈兰来说是个非常勇敢的举动,尽管他来关上门后觉得两腿有些发软。 孙瑶坐着,好久没挪窝。听上去陈兰的话夹七杂八地一通乱轰,但核心意思和诉求孙瑶还是听明白了。她猜这通话应该在陈兰的心里憋了好久,只是借此机会发泄出来而已。 孙瑶明白他想表达的核心,目前陈兰承担的员工招聘、面试、培训、劳动关系、社保、工资等等,其实只涉及了六大模块中的部分工作。 根子确实如他所说,上级对人力事务重视不足,没有完全发挥人力部门应有的作用。 智亚的正规化管理一直在路上,平衡远近亲疏的管理方式是从创业之初就浸透在方方面面,并非一下子可以改掉的。 就像这次,自己为什么就习惯性地想到去找魏东,而不是通过陈兰以人力负责人的身份出面来解决呢? 孙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错了。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问题是他们确实把沃尔夫当成了工具人,从未认真想过他的专业度,即使知道人家也曾在大型传媒公司里做过人力副总监。 因为说实话,经管会的这几位,谁不是在人力方面的老狐狸呢? 所以他们并没觉得设置正规、拥有全部权限的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并配备专业管理者,对于本公司有多么迫切和重要! 再细想想,似乎整个猎头行业都存在这种倾向,潜规则般的倾向。 老板或高层就是做人力出身的,有什么必要再搞一个强大的人力部门? 不过这是后话了,孙瑶现在担心,若失去了陈兰的支持,当经管会面对韩冬的进攻时会承受更大、更意想不到的压力 。要说他发作的时机拿捏得还真不错,既是个警告,又让孙瑶无可奈何,并且他的确是说到了肯节上,把目前存在的问题揭露无遗。 “这个沃尔夫,还真小看他了!”孙瑶自言自语道。 她现在还真有点不好办。如果立即答应陈兰的要求,面子不好看不说,颇有临战封官许愿的嫌疑。 可如果没有任何表示,陈兰说不定关键时刻倒向另一边。即使不如此,他只要暗地使个绊子,自己和魏东说不好就要栽跟斗。 半个数也是数呀,任你怎样小瞧不得的。孙瑶抚摸着皮椅的椅背,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一层。 想来想去自己不能上来就和他直接硬碰,恐怕还是先让魏东去和兰花儿沟通,这样既是对陈兰的尊重,同时也在自己留下个地步。 第三十三章 小成就 且不说孙瑶在这里对陈兰的立场伤脑筋,魏东却是面带得瑟地回来了。 刚进办公室许静几乎是踩着尾巴地跟进来,一迭声问:“怎么样、怎么样?朱总满意不?他俩最后怎么谈的?” “还行,除了薪酬,别的都ok。” 听前半句许静乐得差点跳起来,听到后半句两手抱着在心口上,眨巴眨巴眼睛问:“薪酬,薪酬怎么了?” “嗯,就是需要智亚这边协助沟通具体每月固定给多少、提成奖金怎么算。 确定下来后朱总同意了就可以下offer。哦,还要了解她什么时候能交接完可以过去上班。” “这么说就是成了?太好了!”许静狂喜地挥舞拳头,跳过去抱着晓茹亲了一口,吓得她“哎呀”地叫起来,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水蜜桃。 魏东笑着瞪她一眼:“淑女点好不好?再说还有谈薪这个门槛要过呢。” “怎么讲?” “吴芳现在是月薪两万二,她要求月薪涨到四万。 朱总的意思是试用期给她设个四千万的任务,固薪先按三万给,提成可以按行业较高标准按千分之三计算。 如果她完成了任务,那么就转正固薪定成四万,提成仍然是千分之三。 这个方案明摆着,就是想看看她实际有多大本事的意思。但不知道人家能接受不?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庆祝胜利,而是赶紧想想办法让吴芳先答应这个方案。如果这事她不同意,那后边就没得玩了!” “试用期……多久?” “半年。”魏东拉出张抽纸,抹掉嘴边的咖啡沫子,说:“半年内什么时候达成四千万,什么时候可以转正,最长六个月。 你要和她说清楚,以她目前的薪酬一下子涨到三万已经是罕见和例外了,足见朱总对她的认可和期待,千万不要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 许静咬咬牙:“好,我去给她打电话。不过她要是拒绝了可怎么办?” 魏东白她一眼,幽幽地说:“重新找人呗,还能咋办?” 许静大急:“那怎么行啊,师傅!你、你快教教我,有什么说服人的高招?” “出去!”魏东一指门。 “你就告诉我呗,省得我走弯路嘛。” “好啊,是不是还要我顺带告诉你用座机打外线先拨零?” 魏东不客气地放下杯子说:“工作交给你了,怎么完成是你的事,如果不懂不会你可以问同僚、前辈,可以查资料做调研。 当然我更希望是你自己解决的,没有依靠别人的援手。 你不是对自己聪明的头脑很有自信么,现在自信跑哪儿去了?瞧瞧,遇到点问题就慌成这样子。 这不过是第一单,以后那么多单子,各种情况,你都慌慌张张跑来找我,我不在问题就不解决了? 我来告诉你,虽然你目前还在试用,但你的角色就是寻访员,责任是寻找人选、和她沟通,我的责任是对人选的筛选、推荐和对甲方的沟通。 所以,我们各自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样才能完美地关闭这个单子。懂了吗?” “懂!不能解决一般性问题的员工不是好员工——沃尔夫的名言。” 许静被怼得无话可说,一边朝忍着笑的晓茹做鬼脸,一边转身退出去,心里打鼓:“要命啊,就这条件和她自己要求的差距那么大,吴芳能接受么?” “朱莉,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许静正在组织词句,闻言抬起头,见是赛琳娜站在通道上回头叫自己,眼睛一亮连忙跑过去:“姐,我得向你请教下,怎么能让人选接受比她自己要求的更低的薪酬呢?” “有多低?” “人选要四万,甲方给三万。” 赛英一愣,显然她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许静在跟着大魏做汉河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赛琳娜想了想,问:“你调查过她这个岗位在本地的平均薪酬吗?” “木有,啥是平均薪酬?” “就是按岗位按行业按级别,看看同岗位在同行理其它公司都给多少、怎么给,固定占多少、浮动占多少,以及浮动的比例大概多少? 然后取平均值再和这个薪酬比比看它处于低位还是高位。 可以多问一些人。这样你去和她沟通前心里有数据,对同行同岗位薪酬清清楚楚,说起来可以有根有据。 不然你就这么干巴巴地去说,只能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让步,既拿不出理由根据也没别的招,对不对?做沟通前,最好先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对啊!可,上哪里去查?” “招聘网站,你可以看到其他求职者信息中标注的自己目前薪酬情况,或者通过电话、微信询问——以核实资料信息的名义。 你是猎头啊,多数人都会配合的。” “哦!”许静重重地点头,她嘟着嘴,晃着赛英的胳膊抱怨说:“赛姐最好了,能这么耐心指点我。不像屋里坐着的那个家伙。 他就知道把活儿往人手里塞,怎么干?连半句都没有,算什么师傅啊?” 赛英笑了。“傻姑娘,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呐。咱们这行,一件事,有百种做法,因人不同。 哪有什么标准答案给你去套题目,我们这些人不都是自己学出来的?要么问人,要么看别人怎么做,师傅只给个方向,没法子手把手教你。 通过自己琢磨,慢慢形有了人脉、渠道,形成自己的套路风格,那时才是个真正的猎头,你就可以出徒啦!” “你的意思是……,我还差得远呗。”许静咧嘴。 赛英拍拍她胳膊:“快了。你就当这次……,每次面对问题都是积累的好机会,那样就不会觉得辛苦,反而是件愉快的事了。 告诉你啊,老猎头都知道:第一单靠运气,就是说目前为止你运气还不错;第二单靠勇气,这个你很快就会尝到了。” “那第三单呢?”许静问。 “智慧和忍耐。”赛琳娜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放到许静手里。“喏,接水时杯子没漏是你的运气;能不能装更多水,装多少可以不溢出来,则要看杯子的质量、大小等等。 做猎头也一样,要接受各方面的考验。就算你过了试用期,后面还有瓶颈期呢。” 第三十四章 学徒兵法 “什么是瓶颈期?”许静一惊,她听人说起这个好多次了。 “就是……,前面走得挺顺,然后突然像是遇到个坎过不去了,死活找不到合适人选。 要急得人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晚上做梦都在给人选打电话,头发也一把把掉下来……,然后突然就又成单了。” “啊?那、那这瓶颈多吗,要过几次关啊?” “因人而异,”赛琳娜笑笑:“有的人半年才突破,悟性好些的每回两三个月也就过去了。 新入行的,怎么也得经历两三个瓶颈期才能成为真正的顾问呢。所以,别着急。小心积累本钱,你迟早会上去。 这行也有个‘广积粮、缓称王’的讲究。 千万别学有些人,才入行就迫不及待地在脉脉上给自己加上‘顾问’、‘资深’这样的头衔。 其实人才和她一聊就会知道很肤浅,绝对不会再想接触了,所以那样做对积储人脉没好处。” 许静一惊,立即回想了下自己的脉脉账号,还好!“那赛姐你经历过几次瓶颈啊?”许静问。 赛英却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时间不早,我得去客户那里了,有时间再聊!”说完,她叫住一名自己团队的助理,两人轻声交谈着往她的办公室去了。 赛英叽叽咕咕说了挺多,许静听懂她是让自己先别忙着“弹冠相庆”,要知道后面的考研还多哩。 而且起码自己必须关注两件事:积累,和建立自己的工作风格。 华灯已上,车流渐少。巨大的城市正从白天的喧闹、忙碌,变得安静、祥和。 魏东走出办公室习惯性地在办公区溜达了一圈,和几个顾问、助理聊了几句勉励的话。 他先让晓茹回宿舍休息,自己来到许静身后,见她全神贯注没发现自己,悄悄地越过她肩头看了看,然后故意咳嗽一声。 许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忙站起来,问:“你还在呀?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走了呢。” “是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用功?吴芳那头说好了没?我还在等你的消息呢!”魏东稍带不满地看着助手。 “呃,还没。”许静见他皱眉,赶紧解释:“我是想先调查下本地同岗位的平均薪酬,做到心中有数再去和她沟通。” “平均薪酬?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可以去她家搞定这事。” 魏东点点头:“平均薪酬,这是谁教你的?” “赛琳娜呀,怎么,有问题?” 魏东摇摇头:“没问题。很好,你学会请教他人了,也有同事乐于帮你。不过……,赛琳娜其实并不知道你和吴芳之间的关系,对不对?” 许静一愣,点点头。 “所以,她告诉你的是我们在面对此类情况时的普遍做法。其实你和吴芳是好友、闺蜜、曾经的同事和上下级,有了这样的关系,事情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来做。 比如她为啥喊了比现在工资几乎高一倍的要求,出于什么想法?再问问她心目中的底线。最后设法透露些信息,试探她的反应等等。 根本在于,你们之间不同于和其他人选,是有相互了解和信任基础的。 这种情况下做面对面的沟通可以更直接了当,也有助于你们增强彼此的关系。明白吗? 当然做薪酬调研也是可以的,多个参考嘛。你现在是菜鸟阶段,这方面啥概念都没有,多做调研确实没坏处。 等你有了积累,倒不见得次次都机械地去做调研,那样反而拉长时间成本。” “哦,明白了。”许静偏着头,说:“大魏你的意思是我俩有这个关系做基础,所以直接沟通更好,其实不一定需要和其它项目一样走标准流程的?” “对!比如标准流程里你应该面谈来确定他的离职意愿,还应该向她进行必要的介绍和说服工作,但实际过程中你是刻板地这样去做的吗? 她信任你,甚至是无条件的,所以有些步骤自然就变通了。 古人说‘兵法之道,存乎于心’。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 没有哪条规矩给你定死了必须怎么做,那么你就可以用自己看来最合适、最快捷、最低成本的方式去做。 既然目的是尽快知晓她的态度,你了解到了就好,不必拘泥于标准。 关键在‘快’字上。上级要的是结果,至于方法、过程、渠道,对我来讲是次要的。 你的责任就是要迅速判断、抉择最好的方式,拿到并提交成果。 招聘过程越长,中间变数就越多。 以汉河朱总和我们的关系虽然不至于,但其它项目的话,意味着拖延就可能生变,所以我们强调这个‘快’字。” 魏东用手指关节手敲了下身边的工位隔音板:“由于莎莉的关系,这个单子属于我们独家操作,所以我始终没催你。其它单子可就不行了。 甲方可能把职位同时交给多家猎头操作,这种情况下谁手快谁获益! 包括搜简历、做人才报告,手都必须快,才能抢在其他猎头前边把自己的人选递到甲方人力面前。 你看赛琳娜要求新来的助理天天在编辑简历、优化简历、为人才报告纠错,对吧? 那其实是训练,让她们习惯高速完成的同时保证文档的质量。 我没要求你速度,但你现在就要开始高标准要求自己。不然,第一单的侥幸之后你会很难过的!” “明白了。”许静咬咬下唇,仰起脸来道:“怪不得你们都把寻访、做推荐报告这种事交给助理和实习生呢,这其实也是最累的部分对吧?” “够直接!”魏东大笑:“最累,也最锻炼人、最显示猎头基本功。就像烧瓷器的学徒得先学烧火、看火,然后开始制坯、成型、上釉等等。 任何技能的学习都需要过程,也不能完全说是顾问偷懒或者偏心。” “好吧,那我快快地学,尽早做到顾问!”许静咬牙。 魏东又大笑:“然后你也带俩徒弟,整不死他们小样的,对不?” 许静“嘿嘿”地笑着,然后开始动手收拾桌面。 魏东一看:“怎么,让我说了两句就不打算继续调研了?” “刚才已经到一些情况了,我这就去吴芳家搞定薪酬的事,调研等我有空再完成它。” “哎,这就对了!凡事要有轻、重、缓、急。现在对你来说,重要的不是完成调研,而是立即沟通好吴芳,让汉河把offer下了,吴芳入职然后咱们拿到回款。 只有这样你才能提前转正,在公司站稳自己的脚跟!”魏东鼓励她说。 第三十五章 宁静的夜 许静的步子突然放缓下来,若有所思。 魏东扭身回头看去,奇怪地问:“怎么,落下什么东西没拿吗?” 许静摇摇头,略带踟躇地轻声问:“师傅,公司里传小道消息呢。是真的吗?” “你自己都说了是‘小道消息’。”魏东楞了下,两手插进裤兜缓缓说。 “我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进公司时间不长……。”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你尽快让吴芳的事情落地。” 魏东打断她说:“你手里握着大单的业绩,就算有什么动荡,没人能忽视你。” “嗯,温蒂也是这么说。” “对吧?所以别想那些没用的。既然不能保护全世界,那么先保护好你自己。”魏东指指许静。 他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若有所思地问:“这么说,你和温蒂聊过那些……传说中的‘消息’?” “她只是……。” 许静吃了一惊,赶忙想解释两句,却见魏东摆摆手嘟囔着:“没什么,没什么。八卦么,女人的天性啊。 不过提起八卦,你对吴芳的了解好像不够全面啊。”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你对她家里了解多少?” “这个……,很重要吗?” “看来是不了解。”魏东说完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许静眼睛迅速睁大了,她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用手按住砰砰跳的心口,说:“我、我还真不知道!” “周助理告诉我的,保密哦!”魏东说完,带着得意的笑挥挥手走了。 “师傅,大陆百货那个陈列师,我要是找到了推荐报告提交是给温蒂吗?人家可是项目经理呵!” 许静忽然想起,急忙在后面喊。魏东依然没回头,右手拇指和食指围拢做了个ok的手势。 “好啊,那就这么办吧。”一件事了结许静心情却还未平复。她转身拿起包准备回家,却见有人从赛琳娜办公室走出来。 “咦,小何,你还没走?”她惊讶地问。 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被赛英批评“没学会走就想跑了”的何助理,她英文名叫什么撒博瑞纳,好拗口,所以大家在公司基本都叫她小何,或者直呼其名何青青。 “嗯,刚办完手续。”何青青勉强一笑:“我离职了。” “啊?为什么?”许静满脸可惜的表情,走过去拉住她的胳膊,这是她进公司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主动离职的同事。 “也没啥,就是不想再做基础工作了呗。”何青青说完,看看她,忽然愤愤地低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碰到个好师傅!你瞧我那位,” 她努努嘴:“都半年了还让我干这种低端活儿,整天不是敲字就是打电话。客户见不到,大单拿不着。 你们都能出去和人选面谈,偏我就不行,什么道理?说是我基础差,基本功要扎实些,都半年了还嫌不够!” 她忽然瞧瞧赛英办公室方向,然后轻声说:“告诉你,我去中原面试了,人家说只要我过去,不但加薪,而且可以立即做初级顾问bd客户。我继续留在这儿,那才是和自己过不去呢。” “唉!”许静叹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教了你半年,师徒一场好聚好散呗。不过,中原不是在西三环吗,难道你还得搬家?” “这倒没啥,我有同学在那边,让我过去先合住她租的两居室。不过……,那姐们对猫有些过敏,正发愁上哪儿给它找个下家呢。” “你可以给我呀!”许静眼睛一亮:“我小时候养过,可我妈怕猫,所以只好又送人了。现在我单身住,正好有个伴。” 何青青大喜,这下可以放心去西边就职了。两人于是约了周末青青搬家时许静过去和她交接团团和猫粮等用品,留好联系方式和地址这才分手。 这晚班加得,没想到额外收获了只猫咪!许静心情变好,忽然想起自己的任务。抓起手机看,已经晚上八点四十三分了。 三十分钟内下楼、去麦当劳买汉堡,再花三十分钟打车到吴芳家。天哪!这么一合计,许静没心思晃荡了,赶紧拿好包包和披肩离走人,办正经事要紧! 和许静分开,魏东直接去了孙瑶的办公室。 桌上的台灯亮着。孙瑶却坐在光纤昏暗处的沙发里,一手托在脑后正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不动窝,只微笑了下。 “临危不惧,大将之风啊!”魏东赞叹道。 “呸!”孙瑶终于嗤笑出声,用下巴示意他坐下,说道:“我还以为,托尼回去安抚佳人,你小子满心思在朱莉那大单上,就剩下我一个忧国忧民的。” “怎么会?”魏东摇头,回忆说:“当年我还是个穷小子,学文学的毕业后不知道该找什么工作却又不想饿肚子,机缘凑巧扎进人力这行里。 人保局开会的时候咱们偶然坐在一起,你不知怎的,就认定了我是个干猎头的材料。说服托尼挖我到智亚。亲自教我怎么挖人,怎么谈客户,各种的面试技巧。 再往后教我怎么处理员工关系,提高团队业绩……。韩冬把董事会和合伙人会议都发动了,眼看着是想兴师问罪,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还能有心思去顾别的?” “这么说你是比托尼有良心,这重色轻友的现在肯定在哄媳妇呢!”孙瑶叹口气把什么东西放在茶几上,魏东在侧面沙发坐下,这才发现她原来在喝啤酒。 “这就叫‘羁绊’啊!”魏东苦笑:“一旦有家就不能像以前那么潇洒,要顾忌的就多了。托尼这么顺利同意退下来,多少也和这个有关。” 他忽然身体前倾,很认真地问:“大姐,你为啥不给咱找个姐夫呀?” 孙瑶作势要抓起啤酒砸过去,却又颓丧地倒在沙发里,恨恨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讲什么‘为了事业’,其实都是假的。 就是逃避呗,逃避现实、逃避责任,逃避家庭可能带来的结果。 可逃了半天,同路的越来越少,反而搞得自己灰头土脸没意思了。喂!说东说西的,你自己呢? 朱莉不错啊,要伸爪子得趁早,谁知道有没有人已经惦记上了? 万一再有个托尼第二、托尼第三啥的……。”说着她自己格格地笑了起来。 魏东摇摇头:“别逗,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我也不会逼自己玩什么丁克。 你别看人都传我有多少女友,其实我找女友挺挑剔的,丁点儿都不凑合。 就像我爱穿杰尼亚,那是因为它的风格适合我。”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叹口气:“托尼也是这样。遇到了,心动了,认真了,事情就成了。水到渠成,要不你说他俩在一起三年了都没情况,怎么就……?” “这事儿有点稀奇,”孙瑶忽然打断他,她坐直了身体:“你说……,韩冬怎么知道的,而且还宣称自己拿到了证据?我总寻思,这里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难道他收买了某些员工?” 她说得严肃、认真,一时魏东张口结舌,觉得后背上冷气冒起来。这女人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大姐,你可别吓我。” 魏东仔细想了想:“这事,还得从咱俩聊到托尼最近反常,打算让艾米设法从苏珊娜那里打探说起。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至于韩冬怎么知道、知道多少?那还真不清楚,要查也来不及了。 唉!我还说用朱莉成大单的消息提振下士气呢,如果托尼这事揭开了,注意力都跑那边去,那还提振个……。 小韩在会议通知里写了,是要讨论经管合伙人中存在的严重违纪现象,我认为这绝对肯定不是凭风闻,最坏的情况他真的掌握了某种证据。 可要说这小子能聪明到设计,我不信他有这个本事,否则当初他能让人坑成那样?” “我也觉得他应该没那么聪明,我赞同你说的话,可还是不明白他怎么找来的证据呢?艾米说那天去现场的就四个人:她,伊万卡、苏珊娜和朵拉。 苏珊娜是当事人,朵拉一向嘴很严的,而且她提前退场了。肯定也不是艾米,那就只有伊万卡! 真是她的话,娄总有没有牵涉其中?”孙瑶话刚说完,心里冒出一个答案,她立即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过了一阵子魏东开口劝道:“既然不知道,现在纳闷也没用,也许时间会给出答案。咱们还是养精蓄锐,先准备对付眼前吧。” “还能怎样?”孙瑶苦笑道:“总不能因为这件事,他把托尼、你、我全都抹下去,这怎么可能?董事会是不会同意让公司全面涣散的。” “你知道有句话叫‘料敌从宽’吗?” 孙瑶想了想,还是摇头:“最多他想顺手削弱我,动你可能性不大,毕竟他前段时间刚和你接触过。 托尼和我下去,经管会换一半他的人上来就好控制了。这样董事们也不用冒风险。高层动荡对谁都不好,这个大家都有数。” “动托尼他有理,其它的我不会同意。”魏东摆明态度:“要罢免你至少需要经管会成员表决时三票赞成。 托尼下台,那一票由董事会代管,我不同意的话,关键就看娄总了。你觉得呢?” “我找机会打电话试探下他。过度震荡同样不符合娄总利益,毕竟他也要考虑自己收益。 我倒是有些担心沃尔夫,他得到消息后曾来我这里发脾气,说要按规则办事,很严厉地指责咱们对人力工作不重视等等。这么一闹,我有些把握不准他会帮哪边了。” “沃尔夫那儿我去说。”魏东霍地站起身:“不管怎么说这点面子他总该给我。 只要他和娄总能有明确表态,就算韩冬能撤掉托尼也不能再动你分毫。你们俩只要有一个在,智亚就不会翻天,公司还能按现在的轨迹继续走下去!” 第三十六章 娄大胜的打算 “你、你、你真是千金啊?”在吴芳家里,亲口听她承认之后许静有点不知所措。 几年的好友突然发现对方是个有故事的,无论谁都会吓一跳。 “你小声点,我妈刚睡着。你这一嗓子回头她药又白吃了。”吴芳伸手拍了许静肩膀下。 许静忙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一面又朝门那边看了眼,心里有点难以置信:老太太看上去就是个退休的中学语文老师,哪有半点派头? “那你们怎么不住公房?你自己买房,全家挤在一起还得还贷。”她问。 “人过世了房要上交,难道赖着不走?”吴芳甩了个鄙视的眼神。 “再说了,这么大个三居室,你姐夫常年在国外,我们三个住着又宽敞、又自在。自己的劳动果实住着踏实,也没什么压力。”她拍拍盖在腿上的被子,显得很轻松。 “那,我不明白了。”许静困惑地侧着脑袋。 “不明白啥?” “既然周助理都知道,朱总问你报酬的时候,心里肯定有数了。他干嘛还价?给你月薪五万也值啊!” “你这陈旧的小脑瓜,想什么呢?” 吴芳哭笑不得,只好耐心地告诉她:“我之所以开价四万,是因为朱总问我敢不敢做两个亿的生意。 两个亿营收的话利润少说也是千万级了,我要一年五十万固薪其实并不多。 说这个话的时候我还不了解他们的销售部门薪酬体系,也不太懂这行是怎么拿提成的,所以就往高报呗。 但我猜大概率他不会答应,应该会提个他认为合适的方案,尽量用浮动收入来引诱我,那样我就可以了解他们怎么算提成了。 结果你看,现在他们提了千分之三这个比例。按这个算如果我做两个亿,那么一年下来固薪加浮动部分,收入和我心目中的百万年薪可以基本持平。” “哦,如果你业绩超过两个亿,那收入就过百万了!”许静明白了:“这是个博弈的过程。 你提出高底薪,人家就还价成低底薪加高提成,这就叫‘谈’薪呀?果然和中低层谈法不一样。” 她忽然又担心:“可是……,两个亿呐!” “嗯,半年或一年都成。只要实现,业绩就算过关,不管怎么说总体上实现百万年薪了。” “一年两个亿,真够难为人的。”许静小声嘟囔:“他们那个高总一年不过做了几百万而已,怎么和你就提两个亿? 他还算认识伯父哩,也不看他面子上放宽点?” “要是只能做高总那规模,人家为什么请我?朱总和我说了他的计划,先做两个亿,然后做四点五,第三个年头奔十亿。 这是上市的路数和规划。既然要应下这个差事,那咱当然得做漂亮了。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旁人不可企及。 你可别再提我爸了,房子我都不靠他,找工作更得靠本事了!” 许静砸吧嘴,心里佩服这位。暗自惶恐:要换做自己,不知上哪儿找这两个亿去。大姐你自信何来呀? 娄大胜其实很懒,懒到他什么决定都不想做,正如他哪边都不乐意选一样。 但没办法呵,你不选,别人替你选好了,还逼得你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结果。 为此他早把陈兰在背地里骂了三千六百遍,你没事儿给我派什么秘书,就算派也该找个合适的,为啥好秘书全给了大魏那花花肠子呢? 这时候他就不想了,自己在公司出现次数一年里也难得有三五十天。 当初陈兰跑来问要啥样的秘书时,他回答是:“随便,有个人就行。” 万没想到这个“随便”来的秘书,到头来帮着人家把他给算计了。娄大胜暗地咬牙,明面上还得保持微笑。 不管怎么说,韩冬答应给的股份在公司上市变现后还是很可观的,看在钱的面子上先忍了,但对这卖主求荣的秘书他却不能忍! “伊万卡。”他叫住放下文件正准备离开的罗叶,示意她坐下说话,然后亲自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召集召开合伙人全体会议的邮件,目前都有谁回复了?” “除去董事会外,其他都已经回复了,除杭州那边一人病假外,都已确认参加。”罗叶回答。 和韩冬见面后,娄总如约以近期公司传言高层领导有严重违纪情况,并引起员工人心浮动为由,向总部和外埠的所有合伙人发出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的通知。 目前看大家都已给出了参会的回应,这让他非常满意。 按照规定,只要同意参会人数超过半数,董事会便应该派一到两名董事来参加会议。 娄大胜对那边是否回复倒并不担心,反正有韩冬在不会出纰漏。会议的召开看来已经是铁定的了。 “很好!你来我身边做秘书几年了,我们也没仔细说说话。今天聊聊?” 娄总说着,笑眯眯地也给自己也倒了茶水,到唇边抿一口,放下杯子说:“做为上级,帮助你发展是我的责任,但我这个人散漫惯了,没多关心你,这是我的错呵。” “瞧您说的。您是公司里德高望重的老员工,是创建公司的元老,照顾好您是我的责任,哪敢想更多呀?” 罗叶话是这么说,心却在怦怦跳。她虽然和韩冬提过离开娄总,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实现。 不想今天娄总开的这个话头……,难道韩冬已经和他提过了? 娄大胜笑着摇摇头:“不说客套话了。这次和小韩谈得很好,你辛苦了。说说看,对今后有什么打算?我瞧瞧能不能帮你说上话。” “首先谢谢您对我的关心。”罗叶满脸真诚:“其实,我早考虑过这方面问题,只是您没得空,我也不方便打扰。既然您问了,那我说说。 我知道自己没有业务基础,现在要学怎么做猎头,说实话我没自信。但我对公司熟悉,对它的组织、运营方式甚至每个人都很了解。 有这样的优势,我想去做人力行政中心工作应该更适合。您看呢?” “哦,兰花儿那边啊?”娄总用指尖轻轻拍打桌面,思索起来。 他本想让罗叶自己选个业务部门去做助理或顾问,她业绩好则罢,不然部门经理自己就会提出来淘汰不合格员工,到那一步和自己也没关系了。 不过,伊万卡出乎意料选择去陈兰的部门,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倒让娄大胜刮目相看。 人力行政中心一直处于“打杂”的地位,不大受人关注,有人主动要求调去,沃尔夫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让她去人力也好,遂她心愿,对自己没坏处。他想起沃尔夫的抱怨,再想想这次发生的事。如此看来……,这还真是个机会。 他微微一笑:“好,我知道了。我来帮你争取,能不能成功要看你自己运气。” 听到娄总答应帮忙,罗叶非常高兴,千恩万谢,又不惜破天荒地说了些恭维的话。 娄大胜做足表面功夫含笑应景,心里盘算,也许该顺便约沃尔夫出去,找个避开人的地方聊几句? 第三十七章 娄总出招 不过呢,公司里谁都知道,沃尔夫实在难约。不因为别的,主要他这人属于“事儿妈”类型,不好伺候! 鲁菜太咸,广东菜太淡,甜的影响减肥,辣的容易上火。搞到最后,乐意和陈兰一起吃饭者寥寥。 他自己也无所谓,反正你不请,咱自己乐呵就是。不过这等事对于半仙真人娄大胜来说,这还不算啥。 让他为难的是,陈兰居然挑了“燕京公馆”要和他坦诚相见,说白了就是——泡澡。 娄大胜不是不喜欢这种高级洗浴中心,那要看和谁在一起。 想到要和兰花儿“坦诚相见”他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把下面的围巾又紧了紧。 已经走在前边的陈兰回头看他还踌躇在存衣柜前,心里有些不耐,回头用提醒的口吻说:“老爷子,您慢点跟上来,仔细脚底下别滑倒哦。” 说完自顾自往淋浴间走。看着服务员一样的目光,娄大胜真想让他别叫那么大声。没法子,只得从后面小心跟上。 貌似这家伙常来,对这儿挺熟。娄大胜发现陈兰居然和搓澡工打招呼,其他客人中好像也有他认识的人和他互相开着玩笑。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怎么,陈兰始终不和他聊正事,娄大胜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别急嘛,娄总。”他笑嘻嘻地说:“来这地方的都是为了享受,难得这休闲时光别让那点俗务给搅和了。你看那秃头,” 他用目光示意:“满身横膘那位。你想得到吗,他就是大合兴餐饮集团的董事长呵。 要说公务忙,咱们哪比得上人家那位?先享受,等洗完了,去餐厅用过餐,咱们到休息室慢慢聊。再说,这也不是说事的地方呵,对吧?” “这小子!”娄大胜脸上变换了几个表情,最终还是忍耐下心思,说说笑笑地“享受”起来。 欲取先与,这个道理仙家也是知道的。 直到俩人躺在贵宾休息室里,服务员都退出去之后,陈兰这才开口说道:“道长,您花这么大代价请我,和那《会议通知》有关么?” 娄大胜正用诡异的目光打量这间屋,听他开口就嘴角勾起些,回答说:“这件事,我得在开会前找时间和你这个人力负责人通气呵。” “嘿,我谢谢您。总算有人知道我是管人力的了。” 娄总没接他这句讥讽,先将自己掌握的首尾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然后问他:“咱公司自创建以来还从未出过高级领导违纪情况。 既没先例,你从人资角度看给个建议,怎么处理比较好?我希望听听专业的意见。” “专业的意见?”陈兰复述了一遍,冷笑着问:“那要看娄总希望,等托尼下台之后是个什么局面?” “托尼难道会自己乐意下台?他经营了这么久,我担心他这会儿正布置防守反击,虽然那没什么用,不过会把事情搞得更不好收场罢了。” “没用?”陈兰一愣。 “嗯,凭韩冬手里的证据,推翻不了的。除非……,除非托尼是个人渣!” “托尼不是人渣。” “所以他到头来只能认下这罪名嘛,瞎折腾不过是让我们更不舒服。”娄大胜侧躺过来,用手臂支起来托着脑袋想了想:“不管希望是什么结局,托尼下台这件事是能肯定的。” “然后呢?” “然后?” “对啊,他下台不做首席了,你希望他留在公司还是离开公司?” “最好不要离开,至少不能马上离开。” 娄大胜肯定地回答:“如果韩冬逼他立即走人我不会支持的,因为那样一来会引起莎莉、大魏他们激烈的反应。 公司四分五裂对谁都没好处,毕竟我们大家都有投资或股份在里面。我不同意冒这个风险!” “说得对!”过了几秒陈兰忽然用很正儿巴经的语气说:“托尼的事情不仅仅会影响莎莉、大魏,而且他在整个团队里都有影响。 团队里还有不少像温蒂那样的粉丝哩,逼他走人可能出现很糟的局面,比如会突发其他人批量跳槽等等。而且说不好还可能丢掉大量客户。 逼走一个托尼,难道要付出那么大代价?我看还是和气分手、平稳过渡的好。 娄总,我可听说近几天咱们团队里,已经有不少顾问接到过中原、翰都、仕林打来的招募电话了。 动摇的人啥时候都有,但如果高层过于动荡,或者动荡持续时间较长,那么员工的动摇现象会急剧增加,毕竟人家来不是唱戏、跑龙套,而是奔着挣钱的。” 陈兰越说越激动:“这事儿你要问专业人士。可要我说,就不该采用召集全体合伙人大会的形式。 闹得人尽皆知有利于逼宫,但影响面也大,无异于家丑外扬,岂不是要告诉整个行业都知道智亚出事了?” 娄大胜一愣,但马上意识到陈兰说得有道理,自己只关注内部,却没考虑在业内会产生的影响。 他立即觉得后背上冒出了一层湿冷的汗水,好像自己还是被韩冬那小子当工具利用了! 眼前浮现出那张笑眯眯的包子脸时,娄总面色阴沉。 通过这场“坦诚相见”,至少两人达成一致,托尼的位置可以换人,但不能让他立即离开公司。 娄大胜也基本同意了陈兰只对托尼、放过莎莉和大魏的意见。 “尽量把焦点聚集在托尼个人身上,不要造成集体换将、打击一片的印象。 同时,既然是按规章制度处理,那么由人力以公司名义向全体发《处分意见通告》,以正视听、以安人心。”陈兰道。 “沃尔夫,如果托尼下去,他的位置谁来接呢?”娄大胜问。 “这个我不知道。”陈兰摆手:“我可以从专业角度提出组织关系、纪律维护方面的建议,但高层任命是董事会的权力,不是你我应该猜测、议论的。” 听他这么说,娄总只好换个问法:“你觉得董事会有没有可能委托韩冬代理?” “最好别这么干!”陈兰冷笑:“猎头是专业服务性行业,不专业的人来领导,可没法保证公司未来的方向。” 本来娄大胜是想看看陈兰对韩冬是否支持态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下。 人家根本没说支持与否,而是强调了“专业性”三个字。是啊,如果外行领导内行,那说不定自己将来也会和他发生矛盾呢。 这么一琢磨,娄总把支持韩冬上位的心思就悄悄放在一边了。 “还有个小事想和你商量。” 娄大胜一开口,把刚要睡着的陈兰惊醒了,他强忍着不满,问:“什么?” “我那个秘书,伊万卡,她想去你们人力行政中心工作。” 陈兰“哧”地笑了:“娄总这是不满意我,特地派个监军?” “不、不,正相反。”娄大胜忙道:“我今天和她谈过,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当然了,我一向赞成你说的‘人是第一生产力’的观点。这事之后,对你们部门的加强势在必行! 你不妨现在就考虑下未来需要的编制、部门构成。我相信很快人力资源部的地位就会提高,你可以在公司里发挥更多的作用。如何?” 陈兰没有回应。娄大胜扭脸看过去,忽听邻床已经发出了低低的鼾声。 人没在公司,朵拉说沃尔夫早离开公司了并未加班。 魏东打了无数个电话可陈兰始终不接。看看夜已渐深,魏东实在等不及,跳起来打辆车直接去了陈兰家。 陈兰住的是贸易大学的教师楼,他母亲是该校老师。老人退休后便去了南方大女儿那边帮着带孩子,这里只有陈兰留守。门一敲就开,这家伙居然在家! “我打那么多电话,你为啥不接啊?”魏东还没进屋就嚷道。 “你想让全楼都听到呀?进来再说话。”陈兰撇撇嘴,解释说:“我也刚进门。你猜怎么着?娄总请我去了“燕京公馆”。” 他得意地笑着,递给魏东一罐可乐,却被他翻个白眼,反手放茶几上了。“吃喝、洗浴、桑拿加按摩,全套服务。嗯,爽!” 陈兰似乎还沉浸在美好享受的回忆中。 魏东一愣。娄大真人居然会请客?这可闻所未闻啊!要给其他同事知道,那得算本年度的头条新闻了。 不过……?“为啥?”他奇怪地问道。 “你说呢?”陈兰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大仙看上我这个微末小人物了,有趣吧? 你们觉得我不过是个发工资的,可人家不那么想。 娄总说了,人力很重要,应该给予更多重视。他要给我加人,先把他自己的秘书调到我人力来。” “啊?有这等事?”魏东更吃惊了:“伊万卡跟他好好的,他就这么……让出来了,没道理啊?” “你说呢?”陈兰又问了一边,说着还在屋里跳了个轻快的狐步。“也许有什么说头在里面,但我没想出来。要不你帮我想想?” 第三十八章 看到的未必真实 魏东知道娄总既然开口,应该事前已经和伊万卡商议过或者征求过对方的意见。 为什么不送伊万卡去其它部门,偏偏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送到沃尔夫这里“加强”人力呢? “看起来大家都在出招,不过娄大胜这招很独特。”魏东偏头看陈兰,对方耸耸肩似乎在表示这不关我的事。 “他找你,不会只是因为伊万卡调动的事情吧?” “当然不止这个。”陈兰于是就把在浴室里他俩的谈话内容,包括娄总很肯定韩冬手里有个能确定托尼违规的证据等等,向大魏和盘托出。 “沃尔夫,我确认下啊。”魏东想了想,努力理顺这里边的内容:“娄大胜的意思首先是很肯定证据的存在,其次他不希望高层团队过分动荡,所以找到你寻求支持。 如果你可以帮他,那么他就在全体合伙人会议上赞成只处分托尼个人余者不问,而同时提出赋予人力更多权限并增加其编制的提案。是这样吗?” “正确。”陈兰回答得理直气壮,仿佛自己没做任何理亏的事情,事实上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理亏之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魏东又想了想,喃喃地连声说。 陈兰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虚。他还从未见过大魏这个样子,在公司困难的时候没有,在单子难做的时候没有过,在和客户关系紧张时也不曾有。 魏东几乎把脑袋痛苦地埋进两膝中间去,用手捧着脑袋,就这么一动不动。“呃,你没事吧?”陈兰问。 他有些紧张,偷偷朝屋里张望,好像小猎物路遇大怪兽,正四下里为自己找退路。他甚至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因为恼恨,突然暴起把自己痛扁一顿? 然而魏东还是蛮理性的。他叹口气缓缓抬起头,用手掌搓搓脸努力让自己振作些。 然后缓缓说:“没办法,这事儿是托尼自己找的,他自己走的路自己要背这个结果,别人都替代不得,也没法帮他躲过去。” “就是嘛。”陈兰松口气,迭声应道。“兄弟你这样想就对了。现在重要的不是保托尼的位子或面子,而是保住你和莎莉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船长没了,只要大副和水手长在,船还能保证方向继续朝目的地走,否则船上其他人可怎么办呢?这是个弃子保局的事情,没办法的办法呀。 你也清楚娄总和我其实不是一路人,他干啥上赶着请我?我选择去洗浴中心就是看看他究竟什么心思、决心多大,大到能让他咬牙奉陪? 现在看来这利益的力量还真不小,”陈兰笑起来:“至少他为了公司这份分红能做出这么痛苦的牺牲来和我亮底牌,倒也算对企业忠诚了。” “娄大胜才不会是这样的人,”魏东皱眉说:“这家伙只在乎自己能得到的利益利润。不过……,就他在公司占有的那点份额,你觉得值得他舍身相陪?” 他说着眼珠转转,摇摇头:“不对,当年韩冬欠那么多债的时候,公司摇摇欲坠他娄大胜都没这么上心,现在怎么突然转性了?他干嘛这么起劲召集合伙人大会?” 陈兰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闻言一愣:“你什么意思?人家都在公司纷纷议论这件事,传到他娄总耳朵里也是可能,出于公心和老资格,他召集会议很自然呀?” “不对,娄大胜才没那么……。”魏东话说半截忽然停住了,用手指轻轻点击着沙发扶手。 过了好一阵才抬起眼,有些犹疑地看向陈兰说:“有个猜想,仅仅是猜想啊。 你说会不会韩冬为了把托尼搞下去,私下里见过娄大胜,然后给他许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好处? 如果这样的话,娄大胜惦记着好处带来的收益,所以从原来的无所谓突然积极起来。 他现在提出来不希望公司动荡,倾向于处分托尼一人不波及其他,就是用提高人力地位这个你感兴趣的砝码来换你对他的支持,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太突出,因为他想要找个帮手,因为他担心我和莎莉不会站在他那边!” “唔,有可能!”陈兰点头:“至少,这很符合娄总的人物形象啊。 而且韩冬找他也说得过去,毕竟咱们几个里娄总在这家公司资格最老,跟韩家最早,理论上说感情也应该是最深的嘛!” 听沃尔夫这么一说,魏东就更觉得自己的推论有些八九不离十了。这死老道,竟然在背后和姓韩的拉拉扯扯!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几个不也是私下里嘀咕没带人家玩么,又怎能怨愤对方呢? 不过……,这里头还是有点不大对劲。他干嘛这么积极地要把伊万卡推销给沃尔夫,真心为她好,还是有别的考量? 对此,陈兰给出两种可能性:要么是伊万卡不想在娄大胜身边待着,打算另寻出路所以托娄总帮忙活动活动,要么是娄大胜突然不想要她了所以找借口推给人力。 听他的分析魏东立即又脑补出第三种可能,如果是两者都有呢,伊万卡自己有意愿,然后娄大胜顺水推舟还两头落人情? 陈兰一琢磨对啊,确实有这种可能。问题是……,伊万卡做了些什么,让娄总突然就不待见,以至于急着赶她离开自己?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件事上存在一个大大的疑问! “不提老道了,说说你自己。你究竟怎么考虑的?前期我们只顾把事情捂在小圈子里,也没来得及问你意见。这里我和托尼、莎莉都给你道个歉。 你说必须重视人力,通过这事我们都看到了你说得有道理。想想挺可笑,自诩人力的专家,却没把自己公司的人力当重点,这是个很大的错误。 不过纠正是后面的事,当前问题要如何面对、怎么配合?我希望了解你的意见和态度,咱们尽量达成共识,调整步伐、共同进退!” 魏东诚恳地说完,看向沃尔夫,心里有点打鼓不知他会如何回答。 陈兰自然听出了魏东的意思,他没急着回复,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和莎莉怎么想的?是要死保托尼击退一切来犯之敌,还是怎么?” “本来我是要反击回去的,可托尼自己不想再留在这个位置上了。”魏东苦笑:“再说你刚才也讲到娄总说人家捏着证据,这事遮掩看来已经没用,倒不如承认下来。” “因为遮掩的话,可能莎莉和你也要受牵连。托尼承认并且担责可以避免波及你俩。” 陈兰不客气地盯着魏东,见他犹豫了下轻轻点头认可自己,便接着说:“你们要是这样选择我觉得是对的,反正事已不可为,何必多两个殉葬的呢?” 魏东心里有些惊讶,他从未想过陈兰也能这样头头是道地分析问题,一时让人忽略了他那套带点柔媚的作态。 “我并不像你们和托尼走得那么近,”陈兰抱着肩微笑:“勤恳做事不代表我忠心耿耿且没有自己的意见、看法。托尼是个很有激情,也很理想主义的人。 他在业务上没说的,带地产部门连续三年突破记录有目共睹。 可我还是认为他有些理想化了,用在二十人团队身上的经验不能用在二、三百人的公司管理上。 你们提倡的自觉、积极、主动、分享都是好文化,可我们不是外资公司,这里的水土是不一样的。好东西拿来了就一定要本土化,不能指望它自己生根。 你没见你手下能够适应、融合这些文化,可查理的传媒部门却在利用它的漏洞? 同样的工具,放在不同领导手里,出来的是不一样的结果。那外地的那些分公司会用成啥鬼样子,能想象吗? 这就是我一直讲要重视人力的原因。因为在中国,任何东西都需要有政策配套制度来管理才不至于出现涣散,才是上行下效而不是阳奉阴违。 过分强调员工‘自觉’其实就是理想主义。 再说托尼这次的事情。他自己立规矩说不能如何,但却没人监督执行。人力部门白有个名称,只能做个发工资、记考勤的工作,连考核权都没有。 行业部门经理既是会计又当出纳,看上权力大得很,实质成了各管各的。谁敢说这里面没有灰色,没有问题? 除去部门负责人外,每个合伙人和自己爱用的顾问、助理又形成小圈子,合伙人之间暗地倾轧、较劲,人力却没有组织管理、调节的权力,只能从情理上疏导、劝解,力度完全不够。 而且说是裁决权在经管会,你们几位整天忙自己的事情,哪里顾及过这些?即使有些事就算到莎莉那边,完全是她凭借威望压下去而非按制度合规裁决,怎么保证人家心服口服?” 陈兰一口气说了小半个钟头才因为口渴停下来。在他喝水的当口魏东开口插问:“那么说了这么多,你的意思是?” “我认为,咱们现在不应该再扩大了,而应该审视自己,注重修炼内功。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管理跟上,再辅以企业文化的融合,扩大才能有意义,长久且可持续。 不然,它就是块看上去蛮不错的生口铁,一用就完蛋,沾水就生锈!难道这才是你们想要的企业?”兰花儿摊开两手大声问。 魏东呆住了,他觉得好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让他打了个激灵。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沃尔夫的问话问自己:“是啊,这是咱们追求的吗?” 正所谓“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不论是托尼积极推进的合伙制分公司,还是韩冬不惜夺权要达成的上市计划,他们眼里都看到的是智亚目前“烈火烹油”般的现状,只有这半个人的兰花儿,却冷静地说出了繁荣背后的危局。 当前这个位置是魏东工作以来达到的最高点,也是他自信心的高峰。这个时候他从未想过危险,没想过智亚有天可能倒下这种话题。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这不能怪他。一个刚过三十岁就成为知名猎头公司经营合伙人,相当于副总裁位置的青年,他缺乏必要的历练和经验,缺乏对社会风险的认识和必要的冷静。 魏东得意于指点朱莉这样的后劲同僚,穿着杰尼亚和各种公司的老总们寒暄、交往,享受着同行羡慕的眼光,然后轻松拿到业绩和提成。 他这个年龄就已经做到了比自己长十来岁老猎头才能望及的地步,他没理由不得意、不骄傲。 但是今天,他被沃尔夫这番话给浇醒了。“别以为有多了不起,再大的事业也有顷刻坍塌的可能。” 他瞬间觉得有股寒气从后背升起。看来复杂、棘手的,恐怕还不是韩冬夺权占位的事情呢! 当智亚繁荣的时候,要收编大批愿意加入的小微猎头团队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像沃尔夫说的那样使他们置于统一制度管理之下,并且让企业文化贯彻到新团队中去。 一个欠乏凝聚力的核心束缚不了游离电子太久,他们会被其它更强大的核心吸引而再次游离出去。这个凝聚力可不仅仅是品牌和客户啊! 也许我们太在意输赢、成败,权力和利益的交换、分配,却忘记了自己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这么一想,魏东真的警醒了。 现在他已经明白,其实对托尼的处分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姓韩的不搞扩大化,不借机整治其他和托尼走得近的人,只要是依规裁决就可以接受。 沃尔夫话里的意思很明白,现在需要思考的其实是后托尼时代,这些依然在位经营企业的人要做什么、怎么做、如何实施以达到改进管理的目的? 那天夜里魏东很晚才从陈兰家离开。他不仅了解到他的态度、想法,而且深深地被这个本来不为大家所重视的人所打动。 “沃尔夫,”在门口他转过身来向对方郑重其事地伸出右手:“谢谢你的时间,你让我明白了很多。” “搞什么呀?”陈兰眯起小眼睛来,开玩笑地瞧着他:“别告诉我你想拜师了。” 魏东被逗笑了,他摇摇头有些感慨:“早点和你沟通就好了。古人说‘三人行,必有师焉’,果然如此。我想说,这件事上你的表现,很爷们!” “嗯,感觉到诚意了,都不叫咱兰花儿,改用沃尔夫称呼啦。” 陈兰呵呵一笑,马上又收敛起来,抄着手语重心长地说了句挺哲理的话:“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是世界的全部或者事件的真像。老弟,慢慢体会。” 第三十九章 员工不安 一场秋雨一场寒。 接二连三的雨水,使那些聪明的上班族已经用各色毛衣、风衣护住自己,走在街上得意非凡; 自以为经冻打算咬牙挑战天气的,相比之下动作僵硬个个瑟缩,却心里不住怪罪老天,丝毫没有为自己大意反省的意思。 忽来一阵冷冽的空气掠过面颊,仿佛瞬间带走了所有人的活跃与激情。 赛琳娜快步跑进大堂,暖风扑面而来。她舒适地揉揉面颊,忽然看见入口闸机前,许静正在自己的包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嗨,朱莉亲爱的。你找什么呐?”她走过去关心地问道。 “早上好,赛姐。”许静狼狈不堪:“我在找门禁卡呢。不知道是不是被团团拿去玩了? 这小子总以为里面有好吃的,一到家它就过来掏个没完。啊,找到了!得,看来是错怪我家猫猫了!”她说着呵呵地笑起来。 “你呀,肯定把小鱼干放到过包里,留下味道了惹得它对你包包好奇。” 赛琳娜亲热地挽着朱莉走过闸机,抬头就看到好些同事也在等电梯。 大家知道这个新来的朱莉出手就成了个百万大单,个个心里感受不一,却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赛琳娜感到了众人对许静的态度,暗暗在她手臂上捏了下,许静侧脸和她相视一笑。 “瞧,这就是业绩的威力和压力。”走出电梯,赛琳娜低声和许静说。 “我可没给谁压力。”许静分辨道。 “你是没给,可他们感觉到啦,这正是你师傅想要的。小姑娘干得不错,继续努力!” 赛琳娜模仿着魏东的口吻拍拍许静肩膀,两人一起笑起来。 路过大会议室,忽然发现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赛琳娜“咦”了一声,叫住it部的经理:“伊凡,你们这是做什么呢,今天有什么大型会议吗?” 何伟看看她俩,小声问:“你们不知道?娄总召集合伙人大会,连董事会都要派人过来呢。 这不,我们正在联线线上会议系统,外地各分公司负责人也得参加呀。” “这么大动静,怎么咱们事先都不知道?”许静惊讶地问。 “说是要讨论对托尼的处分问题。”何伟说完看看周围,挥挥手自己忙去了。 “傻丫头,这种合伙人之间才能讨论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 赛琳娜拉了许静就走,又补充一句:“再说了,又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 但是显然很多人都被会议室里的气氛影响到了,她们经过之处总有人三两地聚着小声嘀咕。人们彼此递着眼色,心里都有些躁动不安。 “赛姐,我都要气死了!” 快到自己办公室前时,大苹果忽然老远就喊了过来。“就你让我联系的那个黄总,那家伙硕士之前其实只有大专文凭。 我告诉他甲方要求必须本科,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骂我,说我是‘狗眼看人低’!”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压抑的画风变得有趣起来。 “笑什么笑,人家说正经事呢,不许笑!”乔东燕气愤地指斥道。 但她一皱起眉整个脸庞就好像个捏了褶的包子,大家笑的声音更响了。 “你那是找骂!”陆大祥走过来冷哼道:“还真的老实告诉他这些呀?” “要是我就骂回去!”李承庆挥舞着手:“老子又不比他低贱,凭什么他这么说?” “波特尔你算了吧,”陆大祥摇头:“不理他就是了,真为这个他急了投诉到公司,岂不是很不值?” 旁边抱着双臂的江茵点头:“我同意。彼得说得对!对这种没有素质的人放下电话不理睬就是了。 在简历库里给他标注上,让别的人都知道这个人素质太低,当不起高管的名头。” “对!”徐丽等几个立即表示赞成。 “出了这样的情况自己心态要摆正。”赛琳娜开口说:“咱们做标注是为了让其他人了解实情,不是为了报复。 这次是甲方有学历要求,那么下次其他人遇到个甲方不做这方面限制的要不要考虑他呢?这个标注可以作为参考。”听了她的话许静暗自点头。 “不过,如果知道是这样素质的话,我是不会再拿来做候选人的。” 陆大祥说:“我怕送到甲方那里别人会质疑我的专业性,说不定人力还会在后面戳戳点点骂咱们公司,这可受不了! 我宁可没有业绩,也不想人后挨骂。”他的话又赢得了数人的赞同。 在大家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例子的讨论上时,赛琳娜忽然走过去低头轻声对乔东燕说了声谢谢,对方回头给她个笑脸,两人分别回到自己办公室和工位去了。 同事们讨论了一会儿这个事情,渐渐各回本位,重新把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上去。 对绝大多数智亚的同僚来说,突然召开的合伙人大会让他们紧张、疑惑,但也仅此而已。 不管领导们讨论什么、商量出个啥结果,员工的日子还得过,业绩还得被考核,甲方依然要催促快给人选,候选人照旧着急地询问面试结果。 职场是不会因为换了个管理者就不存在了,即使真的发生公司关门这种事,员工只要换家公司继续打工就好。 这就好像是说“臣等皆可降,独主公不可”。现实确是如此! 当然啦,对于实习生来说严格意义上她们还不是公司正式员工,所以换不换领导就更没感觉了。 她们甚至用茫然的目光悄悄打量那些助理和顾问们,并不懂这些人在议论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对晓茹而言,这件事的意义就在于她服务的魏领导突然话少了,也不那么爱教导、那么地循循善诱了。 眼看着大魏长时间一言不发站在窗口,晓茹甚至有些担心。她悄悄地站在领导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既不影响而且瞬间可以到他身边。 有人敲门,是行政的朵拉。“会议马上开始,沃尔夫让我来叫你过去。”她轻声道,然后就消失了。 魏东回过头,看着晓茹到柜子里衣架上取下上装,忽然自嘲地笑笑。 “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什么事也不会有。”他伸手臂穿衣,一面轻描淡写地说。 晓茹不知道这会议是要干什么,反正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领导就好。 “你好几天没笑过了,一直有心事的样子。”她轻轻地嘟囔一句,把领带递到魏东手里。 “该办的事总要办,只要办完就好啦。” 魏东叹口气朝门口走去,一面回头嘱咐说:“告诉朱莉,她的人选有可能今天下offer,要注意查收邮件。 消费品那边上月助理工作汇总和总结我看了,有回复给赛琳娜,让她看过后尽快和做标记的几个人谈话……。” 晓茹迅速地掏出小本子记录下来,一路在后面应着,直跟到离会议室七八步远时才站住。 眼看着魏东走进去,她才怏怏地往回走,抬头看见朱莉姐正和温蒂姐说话,忙快走几步上前把魏东让自己转达的话告诉朱莉。 许静听说双方终于就薪酬达成了一致非常高兴,甚至拉着晓茹蹦跳了一圈。 温蒂在旁边听了心中羡慕她的好运气,也不住声地表示祝贺。 然后提醒她后面要做的还不少,比如确认offer内容,回复入职邀请、确定入职时间和手续资料等等。 一边说,温蒂两眼一边不住地看向大会议室方向,她其实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呢。 温蒂干嘛要关注这个?不错,她不是经管会成员,甚至不是合伙人,但她存了个愈发上进的心思,那在她看来公司的存续和安定就和自己息息相关。 与大多数只想打工挣钱的同事不同,她可是心心念念奔着那合伙人位置去的。 诚然,彼得曾经跑来和她商量出去自立门户,但这个方案有一定风险,所以温蒂还是觉得不到不得已不能走这条路。 况且,无论在资源还是经济上她也还没做好准备。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可精着哩。 第四十章 粉丝温蒂 这场合伙人大会就在员工们暗戳戳的关注、指点和议论中热闹地召开了。 魏东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场的,他扫视眼全场,见兰花儿,正坐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仰望天花板,那里也不知有什么深深地吸引了他。 在他的左手依次是财务负责人高凤(安迪)、法务顾问刘坤(肯特),右手是行政杨菁(朵拉)和it经理何伟(伊凡)。 除去安全主管孙奇在会场外维持秩序外,整个后勤团队都齐了。 魏东看了这个阵仗心中知道这应该是韩冬为保证罢免托尼的提案通过后,立即安排权力交接所做的安排。 不管这屋里所有的人怎么想,赵唐自己却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 大约没休息好的缘故他脸上略带疲惫,但神色倒还安然。依旧挺直的军人身板,却没去挨着孙瑶,找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坐了,见魏东进来还和他点点头。 和外地分支成功连线后,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朵拉起身点名。有心人却发现经管会成员少了一个。大家正疑惑间,只见娄大胜拉开玻璃门,同监事宋义一前一后进来。 他漫不经心地和大家道个歉,然后摇摇摆摆地走到魏东身边空位上坐下,却掏出个保温茶杯,打开后自顾自地呷起茶水来。 韩冬看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可最终也不曾说出些什么来,只转身和坐在左边的高怀、右手刚坐下的宋义交换下意见,便代表董事会宣布开会。 “本次会议由娄总召集。由于事涉经管会成员,故董事会昨天讨论决定,由我担任本次会议的主持人。” 韩冬说道用目光扫视了一圈全场,然后接着说:“今天的会议起因是员工匿名举报首席经营合伙人赵唐违规,与本公司女员工邹某保持恋爱关系,本次会议依据公司相关规定开展质询,如确定事实则将讨论处分方式。 托尼,对此你是否承认为事实,有没有辩解?” “我承认是事实,并且我们已经办理了婚姻登记。”赵唐回答干脆利落,让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且慢!”魏东举手,他起身道:“在座各位,这件事经管委员会已经获悉,并及时对托尼进行了提醒和批评。 目前女方已离职,事关他们两人的隐私,所以我反对在这样大规模的场合公开讨论,建议做内部处理……。” 娄大胜发出声嗤笑,轻描淡写却清晰地说:“获悉?我这个经管会成员怎么没人告诉我呢?” 魏东有些恼火,看娄总这个意思,他这是要从开始就摆明和托尼这边划清界限的架势! “内部处理?大魏,这和女方是否离职没关系,我们也不关心他们的隐私。” 韩冬语气不善:“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召集全体合伙人会议,是因为托尼的职务、身份和他带头破坏纪律的结果在公司里造成了恶劣影响。 你以为我们聚在这里,只是来讨论普通员工谁和谁好了这样的无聊话题吗?” 既然赵唐自己已经毫不掩饰地承认了,很出意外的韩冬不动声色地边说边将桌上那个小优盘悄悄拢在手心里,掩饰住心头的激动,冷冷地厉声反问。 虽然他知道在赵唐已经放弃抵抗的情况下,其实用不着这样作态,但他打着小心思,想为引出后面的议题埋下伏笔。 屋里其他人个别尚在懵懂,多数被惊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赵唐这么轻易就缴枪了,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意料中火爆的拼杀局面。“这、这还是那个军人托尼么?”。 孙瑶看看魏东,转过脸来开口:“其实,我理解大魏是出于保护员工的目的,希望董事会和经管会之间就此展开协商……。” “法务在哪里?”韩冬也不看她脸色突然插进来问,看到沃尔夫身边起身举手的刘坤后他问:“我记得经管会规则里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规定吧?” “《经营管理委员会运营规则》第九条规定,经管会成员行为严重违纪或危及企业声誉、利益时,董事会有权召开全体合伙人会议讨论并决定处分……。” “很好。”韩冬示意刘坤坐下,扭脸问孙瑶:“莎莉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我们按规则继续进行本次讨论。” 孙瑶咬着嘴唇摇摇头,魏东也叹口气坐下。 韩冬抬起头来扶了下细框眼镜,深吸口气:“既然托尼已经承认事实,我们直接进入讨论环节,请安全负责人陪同当事人退场回避!” 温蒂路过e号面试间,见公司负责安全的主管孙奇站在门口,笑着点头,随口问了句:“你在这里干啥呢,练军姿啊?” 接着她就看见了里面同样一副军人姿态,正在踱步的托尼。温蒂诧异,望了眼热闹的大会议室,脸上有些异样。 她退回门边鼓起勇气悄悄问:“我能和托尼说几句话么?” 孙奇有点尴尬,左右看看走廊里无人,小声说:“不谈工作就行,您别让我难做。” 温蒂点头,赶紧闪进去,轻声问:“托尼,听说召开合伙人大会,他们这是要……?” 赵唐背着一只手转过身,他认识温蒂,知道这女生是自己人尽皆知的粉丝。 赵唐对她苦笑摇摇头:“没什么,做了错事就要担当,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这算什么呀。”温蒂叹气,嘴唇哆嗦着欲言又止,终于说:“我还梦想着有一天,你能在批准我成为合伙人的申请上签字呢。” 说着赶紧用手背去抹眼睛了。 “傻姑娘,哭什么呀?”赵唐摇头,安慰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升到高级顾问了吗?这个速度在所有女同事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 别因为不相干的事受干扰,照你自己既定的目标走下去,让他们看看山里的女娃也不是好惹的!” 温蒂“扑哧”破涕为笑。她抬起带着泪花的眼睛来,问:“他们会怎么决定,要把你罢免吗?” “不知道啊。”赵唐摊开两手笑了:“听天由命呗。” “你不争取或者辩解吗,不是应该有申辩环节吗?” “没什么可申辩的。”赵唐叹口气:“我爱苏珊娜,她也爱我。我居然一直没发现她的心,现在知道了,就不能视而不见或者辜负。” 他顿了顿,凑近些笑着小声说:“告诉你个小秘密,昨晚她不舒服,我陪她去了医院,她怀孕了!” “真的?哎呀,恭喜你们!”温蒂惊喜地叫道,她背后的孙奇回头瞄了眼,也不出声地咧开嘴巴。 “我一夜没睡,”赵唐笑着继续说:“整晚都在傻笑。想想好奇妙,我要当爸爸了。那种感觉,以往从没有过。 我忽然就觉得什么权力、头衔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家庭、我的妻子和孩子。这是我无论如何要保护的,因为那是我生命的一切! 所以啊,”他话题一转:“我是否还做这个首席,是否还是经营合伙人,甚至是否还能留在智亚,一瞬间对我都不重要了。 他们是不是要打我的脸,是不是会叫我难堪,也都无所谓。诚然我有错误,违反纪律应该受到处罚。 但你说,人家已经等了我好几年,难道我可以无视,可以当没看见她,就为了不让自己有今天这个结局,我能那么做吗? 你信吗,第一次拥抱她的时候,我就下了决心,无论会发生什么都不会和她分开了。我那时就想过可能有今天? 可惜的是我没能下决心早早规避风险,没好意思提前和莎莉他们坦承,以至于今天要还债了。” 他叹息:“温蒂,你要记住我这个教训。将来面临选择的时候,不要犹豫,要决断。我一直担心你性子太温柔,带团队要吃亏的。” “我,我会学会决断,我,我记住了。”温蒂的泪水又止不住淌了下来。 她用手背再次去抹,忽然脑子里有件事一闪,她忽地抬起头来:“是韩董在主持会议?” “嗯,对呀。” 温蒂心头狂跳,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我,我见过……。” 赵唐一愣:“你见过什么?” “前些天我外出,到万达那边去见个候选人。经过家名叫‘绿叶清茶’的茶馆,看见伊万卡匆匆忙忙跑出来,本想叫她,可她跑得很快就不见了。 我站在门口愣神那会儿,韩董又跑出来……。” 赵唐立即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了,赶紧截住她并迅速地看了门口的孙奇一眼,想想问:“韩董认出你来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只在公司和我打过一次照面,话都没搭过。” “好。”赵唐松口气:“这个话不要再和任何人说。如果被韩董知道,搞不好他会撵你走的。” “知道了。不过,你可不要走。你走了,我也不想留下了。” “咳!”赵唐哭笑不得:“你干嘛和我捆绑?” “有人说过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温蒂望着赵唐说:“大千世界,又不是只能在智亚做猎头? 可如果你不在,谁来掌舵?我不知道智亚会变成什么样子呵?” 她的话让赵唐一愣,他想了会儿,自言自语道:“是啊,有本事在哪都有饭吃。 其实做我们这行,公司只是个招牌、平台,是个信用保证,倒还真的不是非智亚不可。 就算几个人,甚至一个人,做出品牌和信任度来一样可以存活。这大概就是咱们这行小微公司多如牛毛的原因吧?” 话还没说完,孙奇忽然探头进来打断他们。原来那边的争吵已经结束,提示赵唐可以返回会场了。 第四十一章 妥协 既要有相当业务水准,并且有威望领导整个集体,这可不是抓个人就能干的。 至于总经理负责制,由于提出的太突兀,最后完全没有获得其他人的附和。 最后几位主持会议的董事和娄总简短交流决定,这个提议过于突兀,与本次会议的召集主旨相悖,故不予讨论。 韩冬提出了“对托尼是给予纪律处分、降级或终止合伙人身份,还是罢免职务?”这样的问题。 众人又是莫衷一是,于是韩冬点名让人力负责人谈谈意见。 陈兰想了想,站起身,代表内勤组说了三点意见和建议: 一,托尼明显违反职场纪律且因其身份特殊造成影响巨大而恶劣,从人力制度上可以给予罢免甚至辞退的处分; 二,经管会尤其是管理合伙人长期对人力工作缺乏支持,造成近期违纪现象频发,人力缺乏监管人手和手段,缺乏上级支持,故建议管理合伙人负连带责任; 三,人力工作与财务一样系企业重要支柱,建议提升人力部门地位,改善对人力的支持力度,进行各项制度的修订并增加人力部门编制等。 这些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其中连带责任的内容并没要求罢免孙瑶,但也通过处分进行了问责,因此他的提议很快表决通过。 但是陈兰代表人力的意见里,也没明确对赵唐应该给与何等处分。 最后还是查理跳出来,提议托尼既然犯有严重违规,那么不适合继续主持公司日常经营工作,并且莎莉也应该对此负连带责任。 韩冬再次点名人力表态,陈兰不得不同意,但认为莎莉不应为托尼的个人主管问题负全责,而只应承担监管不力的部分。 听了这话孙瑶虽然面上不好看,但还是表示虚心批评,并将拿出实际行动对管理漏洞进行改善。 查理刚提出魏东也应该负责时,不想韩冬却和颜悦色地拦住他说:“大魏只对经营数据负责,对纪律监管不应该承担责任吧?” 查理哑口无言只得重新坐下。 众人无话,韩冬满意。他的焦点是赵唐,只要“倒赵”成功,其它卖个好给大魏这种事都好说。 孙瑶虽然平日里比较严格,但在座多数人都受过她的指点或帮助,有不少人悄悄打主意想找机会帮她,故而没人揪着那个“连带责任”不放。 见会场气氛如此,最积极的查理也就不好再跳腾了。 魏东心里着实不爽。他看着韩冬几乎达成了自己所有目的,心里郁闷。 虽有准备,但仍觉得难过,即使这些职责、非难甚至处分其实并未着落在自己的头上。 本想说几句硬邦邦反击的话,却因韩冬帮他挡住了查理,反而不好开口了。 他瞄了眼身边的娄大胜,这家伙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但表决前突然开口表示了支持对托尼的处分和免职决定,同时提出由于《合伙人管理规定》中, 条款只提到对公司或其他合伙人声誉或利益产生严重影响,或造成实际损失的前提,并没有因违纪要求合伙人退伙的相关条款,故他不能建议合伙人会议做出让托尼退伙的决定。 领头羊走偏,其余的当然也就不坚持这条路线,让魏东多少松口气。 陈兰那边今天的表现还属中规中矩,既维护了企业文化和纪律准则,也没像自己担心的因个人情绪搞什么落井下石的事情。 他说话做事都在切实地维护人力部门权威,和自己认定的那些“原则”。 最可恨的是查理,这小子当面都不忌讳!居然想趁机把自己和莎莉都踹上一脚,谄媚?野心?投名状?反正是不咋地。还好他没得逞。 魏东知道如果不是这家伙胃口太大,努力要把整个经管会兜进去,而只盯住孙瑶的话,说不定还真能得手。 不过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是兰花儿的建议反救了莎莉。 但查理那猢狲,应该心里清楚自己这么做是把莎莉得罪狠了。 他干嘛这么活跃?魏东忽然心里警觉,总不会他要干完这票就溜? 这时他忽然很后悔以前只盯着业绩,忽略了对团队的管控。 是啊,超过两百人的队伍还在用几十人时的方式管理,理想化地夸大了员工的自觉性作用,过度放权给部门……! 沃尔夫说的确实有理,可大家以前只当个参考、听听而已。结果不仅是内部组织纪律失控,而且连高级经理、合伙人的动向现在全是两眼一抹黑。 教训呵!魏东越想越担心,必须对查理带领的传媒部门多看几眼了。出于职责,他非常在意公司的规模和收入,可仅凭这些公司就能永久吗? 正胡乱琢磨着,赵唐返回会场了。 赵唐默默听完陈兰以人力负责人身份向他转达了方才会议的处分和免职决定,末了陈兰问:“你还有申诉或意见吗?如果没有,这份处分决议会后就上报董事会了。” 这时赵唐忽然转身向主持人方向说道:“我完全同意对我本人的处理意见。 另外韩董,你是代表董事会并且是本次会议主持人,我希望就工作交接事宜和你交流下。五分钟,可以吗?” 韩冬愣住了,他没想到有这出。交接事宜会后再说不行么,非在这时候讲? 转念一想,是不是托尼出于保护苏珊娜想提什么个人的要求,或者他知道了自己手里有证据,打算做某些交换? 想到这里他低声和各位董事打个招呼,然后起身示意赵唐,两人前后鱼贯而出。 几分钟后,他们又各自面无表情地从原来的门返回会场。 “什么情况?”高怀疑惑地问。 韩冬并未对他解释什么,反而一带而过宣布最后要讨论的事项:由谁来接替首席经营官的位置呢? 开始没人作声,倒是监事宋义忽然微笑着说:“今天这个会是娄总召集的,我看他威望也够,不如先请娄总接了怎么样?” “可……,这么一来经管会岂不少了个人,经营合伙人只剩娄总和大魏两位了?”在一片嗡嗡声中有人提出这个疑问。 “那好办,增补一个就是!” “还是让莎莉上来吧,她熟悉情况……。” “我提议,请董事会增派一个人如何?” “你就直接说让韩董进来不就得了,何必拐这么个弯子?”查理对那人道。 那提议的人想想,说是、说不是,怎么都别扭,只好生气地别了头不再开口。 但这个话题很快引起了更大的嗡嗡声,韩冬不得不拍拍桌子叫:“安静!” 宋义走到书写玻璃板前拿起一支水笔,把孙瑶、娄大胜、韩冬的名字写下,然后建议大家表决。 不料这个时候娄大胜突然站起来说:“感谢厚爱,不过山人德行未备,不想做这个首席。我还是做好当下的事就足够了。” 他这个表态让众人一滞,魏东不住微微皱眉。 果然,孙瑶也马上起身道:“娄总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刚受过处分的自然也不想争先,还是请大家另外考虑吧。” 这么一来,三个待选就剩下韩冬,宋义有点尴尬地看着全场不知该说什么。 高怀低着头眼珠一转就明白了,立即起身道:“既然如此,在未能提出更适合的候选人情况下,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职务……。” “且慢!”坐在后门的赵唐忽然举手叫道,他还是合伙人身份,因此即使被免职却并不妨碍发言。 所有人目光都看过来,有人纳闷,有人稍稍激动或吃惊,有人带着“好戏上场”的神情有所期待。 只听他那深沉、稳健的男中音回荡在大会议室里:“首席经营官相当于互联网公司的ceo。不但需要熟悉猎头在内的各种招聘业务,而且需要相当管理能力。 比如我就是业务能力尚可,但管理上有差距,不能适应企业发展的步伐,与其勉强在位,不如尽快让贤,这样对集体和个人都是有益的。 我这几天思考了很多,包括智亚到底需要什么样的领导者。 我觉得如果从大局出发就应该找个管理能力、总体战略策划和推动能力更有优势,同时了解、熟悉业务的人。 但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尤其猎头行业特点是小微多,中、大型企业百不足一,也就造成本行高级管理人才奇缺的现象。 所以,”他看向韩冬:“我建议,由韩董暂代首席经营官职务半年,这期间由熟悉业务的莎莉协助他工作,半年后由莎莉正式接手。 这样空出来的管理合伙人职务由沃尔夫接手。这样过渡相当稳妥,有利于公司的平稳运作。大家觉得怎么样?” “唔,这是个老成的办法。”娄大胜不温不火地嘀咕了一句,缓缓端起茶杯。 见娄总表态,刚才被压下去的嗡嗡声再度响起。 高怀皱眉坐下,瞥见韩冬不说话,他心里苦笑。托尼抓住了大伙儿求稳的心思,尽力要保孙瑶他们的管理权。 不过眼前恐怕也只能先这样,不然今天的会议恐怕就会在这个“首席”的事情上没完了。 娄大胜这老滑头,看上去话说得漂亮的很,两边都没得罪还能给所有人留下好印象。 韩冬想让公司上市然后兑现获利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说不得要走些捷径,想点别的办法。 连高怀都看出来了,韩冬更明白要慢慢来,先达成眼前目标才是硬道理!于是他示意宋义,让大家对托尼的方案进行表决。结果绝大部分人同意。 韩冬心想,这个托尼,果然影响力不小。看来到底不能留他,忒碍事! 既然自己第一目标没达到,韩冬退而求其次。 他以加强纪律、改善组织效能为由,提出增加一名经管会成员,人选是财务总监高凤(安迪,高怀的哥哥)。这个理由充分得无法拒绝,而且高凤又是出名的为人正直,所以提议很快得到多数通过。 这样调整后,经管会扩大到奇数的五个人,而且自然地提升了人力和财务的地位。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三天内我和托尼完成代理交接,感谢大家的时间与配合!”韩冬未理睬各色看向自己的目光,大声地宣布道。 第四十二章 赵唐的新窝 “啥?你和韩冬说了要离职?”魏东吃惊得几乎跳了起来。“为什么啊?”他叫道。 魏东一向以潇洒面目示人,听赵唐和他说了自己再会议室外与韩冬做的交易条件,一下子如此失态还真少见。 原来那天赵唐把韩冬叫出会场,两人前后跟着找了间小会议室说话。 “你是想要我手上的证据么?”韩冬沉不住气,进门就先开口问。 赵唐目光闪烁下,却“哧”地笑了。“那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吧,我没兴趣。” “那你要干什么?”韩冬忽然想起这家伙是军人出身,看着对方挺拔的身板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你不能那样对莎莉,‘严重过失’加上免去管理合伙人职务,这太离谱了!她有错、有过失,但罪不至此。” 赵唐沉稳地看着对方道:“况且,你接手公司也不可能空中起楼台,还是需要好手帮你的。 莎莉对情况熟,以前经常在你我之间做说和,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不管怎么想你现在其实都需要她。罪名摆那么大还咋合作,唱戏的还没上台先得罪了琴师,何必呢?” “你想为她求情?”韩冬有点难以置信,他眼珠一转:“我凭什么放过你的‘亲密战友’呢?谁能保证她不会缓过气来咬我一口?” “求情谈不上,我来和你做个交易。你把‘严重过失’改成‘严重警告’。 我会建议你来代管公司半年,莎莉辅佐,半年以后你的董事长位子也拿下了,这个首席自然还给莎莉来当。 如果你支持这个方案,那么我会在三个月内淡出大家视线悄悄办理离职,退出合伙人但保留持有股份。 这样,你就可以不必担心我在公司还会发挥什么影响力,今后我只是个无权干涉经营的小股东而已。怎么样?”赵唐压低声音问。 韩冬眯起眼想了想,说:“两个月。一周内我让董事会发布处理意见。” “成交!” 于是我们看到了两只毫无表情的狐狸,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分别从前后门回到会场的情景。 “唉!托尼,你这又是何苦?”孙瑶叹息。 “这算什么?”赵唐摇摇头:“真的背上这个严重过失,等韩冬上台接替我以后,他找个由头就能直接罢免你,但警告级别的处分却做不到这点。 我就是让他自己二选一,是想尽快扳倒你,还是最大限度先清除我在公司里的影响。结果看来,他还是怕我更多些。” 说完他难得地咧嘴笑起来。看上去这个套靴落地,让赵唐放松了不少。 三个人正站在一个联排别墅门前。这个项目是赵唐的大客户安康基业开发的。 赵唐和对方打了招呼说想看房,他们董事长十分热情,甚至派辆丰田suv来接他们。 此时,苏珊娜正在里面由殷勤的项目销售经理陪同参观这栋房子。 “这位置不错,利用坡地地势,地上三层加地下室和车库,东侧有通道连接前后的院子,朝阳面这边很开阔没有遮挡,山坡后面那条路就通往刚才咱们路过的那个池塘。” 魏东手搭凉棚张望了下四周环境,抬起头看看那满墙壁秋风中已经红透的爬山虎,皱着眉头叹气:“你这哪是给苏珊娜置小窝,分明是副自己要隐居的姿态嘛!” “这么说,也可以。”赵唐点头:“其实我想好了,离职后自己注册个公司,现在手续简单没那么复杂,又不需要立即实缴资金。 然后我自己bd、自己做单,每年挣上几单就足够养家了。不养团队,也不接受投资!” 他看见魏东要开口,立即用最后这句挡住了他。 “就是说,单干呗?”孙瑶看着他问道。 “没错!那天和别的顾问交流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过来,猎头实际不一定要搞太大规模的团队,准确地说不需要租大办公区把所有人都拘在那里。 这是个用头脑和资源工作的行业,员工相对独立、自主,团队协作不是必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所以,只要顾问具备:客户、人才、自驱力和业务管理能力,这几项满足了,在哪里、以任何方式协作或组合,顾问都可以开展业务并获得报酬。 我现在退下来既可以照顾苏珊娜和孩子,同时也是想通过做独立顾问,摸索下这个方向有没有可能出现新模式。 说不定还就帮你们试出条路来。退一步说,只要够养活全家,就算实现自主、独立这个小目标了。” “唉,你清净了,可重担全压我俩身上了呀!”魏东嘟嘟囔囔地抱怨。 赵唐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对不起!可我觉得这是迟早的,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远不是当初带团队冲业绩、闯市场的感觉。 我一直在找自己的毛病在哪里,最后我明白了,是我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看向孙瑶:“莎莉你还记得我当年闯朱总办公室吗?我进去就问他,凭什么人力总监的位子让孙元接,他比我明明来得晚、年纪又小。 那时朱总回答说‘你不适合’,又说‘你带人招聘就好了,人力总监这种角色对你不合适’。 我当时气坏了,骂了他很难听的话摔门就走。现在我明白了朱总的话,做管理和做业务不一样,人和人也不一样。 安排合适的人到合适的位置上,这跟先来后到、年龄大小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个业务类型,如果硬要我把生命消磨在会议、通知、权衡、沟通这些上面,那比杀了我还难受!业务型人才就该集中精力在业务上,把自己发挥到极致,把潜力挖掘到极致。用自己的兴趣换来收益和幸福感、满足感,这才是正确的自我发展。 我们一天到晚替人做职业规划,可却忽略了自己的人生。现在,我找到问题了,所以重新定位自己,规划好下半辈子的路线。 希望以此为起点或转折,让自己跟着感觉,重新走一回!” 他越说越快,突然把手一挥,话戛然而止,然后静静地看向两位最贴心的同事,似乎充满期待。 孙瑶和魏东频频点头,互相看看,觉得没法再劝。场面一时有点冷,三个人都没开口。 这时苏珊娜小鸟般出现在大门口,满脸灿烂的笑容:“托尼,这地方真好,我没意见,魏经理说还可以有优惠。你看怎么样?” 她看起来十分兴奋,一边挽着赵唐的胳膊,一边开始叽叽咕咕地畅想在这前院里种什么树,栽什么花,后院里给赵唐开辟个菜园子,在某个犄角再建个鸡舍养它三五只黄绒绒的小鸡仔。 她的想象力如所有女性那样丰富,引得孙瑶和魏东也慢慢兴致高涨参与讨论起来,竟将方才的话题丢到了一边。 是啊,毕竟生活还得继续,重要的不是过往,而该安排今后如何了。 “看上了?好!”赵唐大手一挥,似是当年在演习中指挥全排突击那样,豪迈地大声道:“既然媳妇看上了,那就买吧!” 他回头一看那两位:“我说,要不你俩也各买一套,咱们一起做邻居。夏天约起来在小区晨跑,冬天一起在暖炉边看外边下雪,这多好?” 孙瑶摆摆手:“我就算了,这地方倒是清净,可住到这儿我老妈跟不跟来,来了怎么看病?大魏倒是可以考虑。” “嗯,行啊。”魏东笑了:“说实在,我还真有点动心。35%的绿化面积,还特地保留了这么多大树,空气比城里强得多,走高速不到一小时就到公司了。 和托尼做邻居也方便随时请教。”他说的是自己心里话,一路走进来那会儿他都在用欣赏的眼光打量这个小区。 在旁边伴随的那个地产销售中心的魏经理听他这么说,已经掩饰不住地喜上眉梢! 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在赵唐搬去的隔间里看到他背影的日子果然越来越少,他原来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得开阔、气派。 新主人韩冬每天勤奋地上班,不停地请助理或顾问来他房间里做客、聊天。 他不知听了哪位高参的建议,据说要把握权力,最好先让自己认识团队的每位成员,也让大家有机会接近自己。 他没想问问部门经理、合伙人们的感受,毕竟企业领导要找谁谈话直接叫来就是,不需要和他们报备吧? 第四十三章 冬日的玫瑰 转眼已经入冬。 第一波雪花落地,来不及展示自己的美就融化了。 街道被那些急于上班的人们来回踩踏着,本该可以小小欣赏下的雪景很快被满街黑糊糊的泥浆取代,让人登时没了愉悦的心情。 但大家正因为害怕迟到而匆忙走过,谁还顾得上多愁善感那雪花的命运呢? 许静差点跌倒,她连忙扶住路灯柱子。后面一个人咯咯地笑,回头看却是温蒂。 她在毛质长裙外面套了件薄羽绒服,竟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骄傲地显示着自己的腰身。 “咦,你不怕冷么?”后面追上来的江茵羡慕地捏捏温蒂衣服的厚薄,惊讶地问道。 “山里冬天比这里冷,我从小习惯了。”温蒂一笑回答。她轻轻提起裙摆上台阶,走得像是电影里的贵妇人。 南方人江茵只得叹气,没法子,遇到这种天气她只能把自己裹得如同粽子,哪怕皮肤比对方细白可也不敢展示了。 不过她眼珠一转,哎呀,你这是欺负我们两个南方佬不抗冻是吧?这话立即引起了许静的共鸣。 还没等温蒂分辨,两只小爪子一左一右地抓向她两腋下,吓得她一个趔趄……。 姑娘们叽叽嘎嘎的笑声惊走了前面寻食的鸽子,它很快又落到不远路边停放的共享自行车座上,扭回头来望望,用几声“咕咕”表达着自己小脑袋里的不解。 大家一进门,很快发现有点异常,因为所有认识温蒂的看到她都是笑嘻嘻地,搞得她既莫名又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情况呀?”许静问。温蒂无辜地耸耸肩。 这时小前台窦天滢迎面走过来,看见他们就笑道:“哟,正主儿来啦?快去你工位上看看吧。好大束花儿,我好不容易给你抱过去,胳膊都酸了呢。你怎么谢我?” 温蒂登时目瞪口呆。 “哎,豆豆。”江茵一把拉住小前台,她不爱叫她英文名露西,反而喜欢叫她外号。“说说、说说,什么样的人送来的,英俊不?” “你说那快递小哥?长的还行。”窦天滢促狭地笑道,江茵立即失望地放开她。 温蒂自己当然猜到了是谁送的,脸和颈子都已经粉红,一抬头却对上了陆大祥的目光,只觉得好尴尬。许静看她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这几个月已经遇到不止一起类似的送花事件了,其他女主角都是激动骄傲,哪有她这样的? 许静大侠立即找到了保护意识,伸出一条胳膊开路,嘴里不停说着“让让、请让让”,好容易一路拉着温蒂来到工位前,结果傻眼了! 一大捧玫瑰几乎占了大半张桌子,正鲜艳夺目地为这里的主人吸引眼球。 “这、这是……?” “这是九十九朵玫瑰。”赛英笑吟吟地从办公室出来,两手捧了个类似笔洗的东西。 “我说温蒂,这可是最高规格了,还不动心呀?” 说完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抿着嘴的白雁,然后回头道:“我本来想拿它养盆水仙的,先借你用,好歹别辜负了这么漂亮的花儿。” “这、这、这,这家伙,气死我了!”温蒂含羞带怒跺跺脚,嘴里叽咕着。她自然已经猜到是哪个干的好事! 自从罗长生入职仲浩咨询开始做百货零售业顾问之后,他便隔三岔五地送花。 开始的时候是一支,后来渐渐发展到两支、六支、九只……,随着数量增加,频率也从每周一次增加到了五次。没想到今天竟是……这么多!太过分了! 本来,温蒂觉得对方表达下感激是无可厚非的,可像现在这样轰动全公司……,不对,这花来的路上有多少人看到?肯定进大门时就被注意了。要死,他这是唯恐人不知啊? 温蒂一想到自己进进出出都要被好多眼睛瞧着、多少张嘴在嘀咕着,她心里就慌个不行。这怎行,要么把花退掉?扔掉?或者……。 她心乱糟糟的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抓住许静,求助地说道:“帮我把它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啥?”众人都没明白。 “它、它,它影响我工作。” “要不我让波特尔给你找个小边桌支在旁边,把花放那上边你桌面就腾出来了,咋样?”乔东燕热情地问。 “不、不是,我是觉得它……在这儿太惹眼。”温蒂讷讷地小声说。 许静笑起来:“姐啊,人家接到花都巴不得让全公司来看呢。”“可,可这是玫瑰呀。影响不好。” 有人恍然。可不,温蒂崇拜的赵唐前边刚因为违规受罚,她也怕呀。 “是咱们客户送的?”赛琳娜问。 “不是。” “那是你手里正推荐的候选人?” “已经入职的。” “那就没问题了,你怕啥?以前的不违规。”乔东燕推了她肩膀下。 “还是……不好,太难为情了。” 众人大笑! “大清早的什么事呀,这么欢乐?”魏东边问边把手里的镶貂皮领羊绒大衣和一杯星巴克交给迎上来的朱晓茹,然后挤进人群,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许静将情形大略和师傅一讲。魏东微微一笑,想了下说:“这是温蒂的骄傲,也是人家对你的赞许和肯定,更是客户对咱们公司员工整体素质的褒扬。 不仅仅是温蒂,而且我们全体都应该感谢这位送花人。 当然了,这么多花摆在工位上确实对工作会有影响。我建议,如果温蒂同意,我们不妨摆到大会议室去,让所有员工和来访的客户都沾沾喜气。 温蒂你要负责每天照顾哦,不能把人家的心意丢在一边了,好不好?” “我同意!”温蒂连忙道,心想到底是领导,办事、说话就是高明,没想到这花儿还能这样用! 于是叫来波特尔和陆大祥他们几个小伙子帮忙,众人将玫瑰安全转移到大会议室。这一天,所有路过、经过、走过、进过大会议室的人都被惊艳了。 员工们为自己的同事有这样的“艳遇”而自豪,客人得知这后面的故事更对智亚刮目相看。 连一向严肃的孙瑶知道了也跑去看了看,回来微笑着啥也没说,对魏东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一束花,有人羡慕,有人自怨,有人神伤,还有人心底里打起小算盘,暗自把自己比较熟的求职者捋了一遍。 更有人拍了照片微信发给自己的男友看,意思是:看看人家,你这个笨蛋! 被追求很平常,被求职者或人力干部追在猎头公司也时有发生,但像这样把花正大光明地送到公司示爱,那还是不多见的。 第四十四章 江茵的烦恼 说到男朋友这个话题,江茵其实是比较回避的。 为什么呢?因为从她自己内心里,觉得自己的男友有点……拿不出手。 所以当温蒂那九十九朵玫瑰在别人嘴里被翻来覆去八卦的时候,她往往笑笑,然后悄悄走开并不参与。 江茵和男友刘吾昆是在大学的文学社里相识。刘吾昆甚至比她低一届,却以时时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作品令江茵倾心。 这个教授的儿子是个写作的痴人,属于第一批试水网络写作的那伙。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一部相当出彩的作品,可刘吾昆并没放弃,反而孜孜不舍,更加勤奋地热衷于爬格子。 即使一部作品每月只有几百个订阅,他倒也从没想过弃作或应付了事。 但他忘记了,这是生活啊!生活不是镜花水月、三生三世,而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这方面江茵转变得快。 她大学毕业后就意识到自己要放弃某些过于理想化的东西,必须工作、挣钱,让生活条件得到起码的满足才行。 于是俩人默默地有了分工,一个继续爬格子追求理想,另一个成为猎头并选择了智亚。 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江茵开始对这种现状不满。她发脾气、出走、后悔,然后又回来,循环往复。 可刘吾昆这个书呆子最多只会吃惊于女友的行为,不理解地摇摇头,然后又继续埋头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够了,她真的受够了! 就在玫瑰花事件的大约一个月后,江茵终于爆发了。起因其实很简单,她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的梳子断了几个齿。 “哦,我昨天顺手拿起来用了用,然后不小心就断了几根。”刘吾昆头也不回地说。 “那,那你就这么把它放回原处了?” “嗯?”刘吾昆迷惑地回头看着她:“不然还能怎样?你自己上网重新买一把不就好了?” “你,你把我东西弄坏,都没说声抱歉,然后还要我自己去买新的?” “你什么意思啊,”刘吾昆思路被彻底搅乱了很不爽,有些不耐烦地放大了声量:“我哪有工夫上网?再说买回来你又挑剔这不好那不行的。” “你心里一点都没我!”江茵气坏了,她大声吼道,一面冲进卧室,抹着眼泪拉出旅行箱开始往里面塞衣物。 “我再也不想这样了,和你在一起啥前途也没有。我们分手!”她把旅行箱、包包统统拎到门口玄关。 刘吾昆心里委屈,这个女人又疯了,他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江茵,不就是把梳子,至于吗? 听她说“分手”二字,刘吾昆有些恼怒,不知是气愤、恼怒还是什么, 他脱口而出:“一天到晚没事就说分手,那你随便好了,省得老唠叨个没完。要走快走,我的思路全叫你给搅和啦! 我得花多长时间才能把状态找回来,你知道吗?” 江茵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这个人,这个男人,她从大学起就恋上的家伙,自己辛苦挣钱养了他这么久,居然这样和自己说话! 她一时胸中气愤难平,恨恨地一边出门一边道:“请我回来我都不回来了,你自己和电脑过去吧!” 冲出楼外,清凉的冷风激得她一哆嗦,这才想起:我要去哪?我总不能……拎着旅行箱去公司吧? 可不这样又如何,谁让自己冲动了呢?这个时候江茵才隐隐有些后悔,要走,你也该规划好,哪有这样做事的? 其实她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回后悔了,可每次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这次不同。她对自己说,这次绝对是要分手的! 想到自己的青春和金钱都浪费在了这个不懂事的家伙身上,江茵咬紧牙关任泪水流淌。也罢,就当是次失败的投资好了! 当她拎着沉重的旅行箱,踉踉跄跄走上大厦台阶的时候,一个身影刚好来到玻璃大门前替她拉开了半扇门。 “茵茵,早啊。你拎这么大个箱子做什么,难道要出差?”朱茜笑嘻嘻地说着,伸手帮她把箱子拉进大堂。 “谢谢,桑妮。”江茵吐出口气摇摇头:“没地方住了……。”说完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转。 “怎么,又和男朋友吵架啦?”朱茜忙扶住她,从自己包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嘴里叹息着:“唉,你们小两口儿,咋就不能消停呢?” 江茵从背后给她个白眼,嘴上却说:“又让你们看笑话了。” “咳,我们早习惯了,你们俩哪个月不得吵上一回?不过这次多带了个箱子,少见啊。” 朱茜扭脸看看,笑嘻嘻道:“看来这次决心很大。你不会真的不回去了吧?” 江茵等着她邀请自己去住宿一晚这个话,谁知对方不聊了,让她有些失望。 “艾比,锐达智能刚打来电话我帮你接的,人力说你一直不接手机,那个合规总监提出要离职呢!哟,你怎么把行李也带来了?” 朱茜在旁边瞪了李承庆一眼:“波特尔,你大早上的底气很足是吧?有本事再大声些,好让几位当家的都听见呀!” 李承庆吓得捂住嘴,扭脸坐了下去,嘴里不出声地叽咕:“这个恶婆娘。我也是吃饱了多管闲事,明眼一看就是又吵架跑出来了,还往上凑。活该!” 屋漏偏逢连阴雨呀!江茵咬牙。那个合规总监是她送去的人选,没过试用期就要离开人家当然要找她。 没办法,只好把刘吾昆的事先从脑子里删除,调整下心态给锐达智能的招聘经理茉莉打过去。“我刚才在路上呢,没听到铃声。抱歉啊,亲爱的!” 她刚说了一句,就看到徐丽走过来和自己点点头,用手指示意了下赛英的办公室。 等她和对方说完放下电话,赛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见面就问:“艾比,锐达智能那个人选怎么回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把那边的一个合伙人给得罪了,估计没法挽回,只能重新找。”江茵苦着脸回答。 她从茉莉口中得知,那位新来的合规总监上任要烧三把火,可巧合伙人的妻弟在采购部被抓到马脚,新人哪里知道这背后的关系?情况直接捅到ceo那里。 但这合伙人是负责投资方关系维护的,ceo原打算大事化小地处理那小舅子。 这位合规总监死活不干,大义凛然地表示如果你不支持,我就走!话说,自古死谏皆忠臣这句话不假,可刚来就胁迫老板就是另一回事了,于是乎……。 “我们得重新找人了。”江茵叹口气:“不过茉莉刚才已经同意,他们已支付的首款可以在后面入职人选的应付款里抵扣。” “好吧,也算有惊无险,只可惜你的业绩要打折扣了。”赛英感到惋惜。类似收到首付后人却离职了的情况,在智亚只按七成计算回款业绩的。 “还有,我不想干涉你的私事,但是你带着行李来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她说完,摆摆手制止了江茵的辩解,说:“我想起来了,按经管会发布的新规矩,这类事以后交给沃尔夫进行沟通,人力嘛! 你去和他聊聊吧,也许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他可以帮到你。不要让工作受到影响就行。” “好的。”江茵口里答应着,心想不知是哪个嘴快,居然打小报告给赛姐。哼!八成是波特尔那嘴欠的! 第四十五章 大HRD陈兰 全体合伙人大会以后,沃尔夫可算扬眉吐气! 经管会重新定义了人力行政的作用和地位,这边已经批下来五个人的编制,一切可谓顺利。 杨菁(朵拉)成为人力主管,专任招聘、培训和员工关系;新来的人力经理梁丹丹(英文名:特丽莎)负责统管人力并主持薪酬、绩效工作。 行政这边罗叶(伊万卡)调过来后主管行政及物资调配,文静(英文名:翠西)改任行政助理接手图书馆和采买工作;新来一名前台叫窦天滢(英文名:莱妮); 而沃尔夫自己,从具体工作里脱身出来后,他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员工思想动态、企业文化建设及员工关怀等方面。用赛琳娜的话讲,完全是“hrd”的角色了。 对这改变沃尔夫很满意,也很得意,他总算当上了真正意义上的人力行政负责人,而直至目前韩冬对人力工作还是支持的。那么……好吧,也许赵唐下去并不是件坏事。 现在没人敢叫他“兰花儿”了。自然,他也尽量保持着领导应有的仪态或者派头。 人人见他都客客气气地、满脸堆笑,甚至有几个没骨气的家伙经常面带谄媚。呸,咱其实最看不上这种墙头草! 他昂首挺胸地在走廊里,每天三遍的巡视是他最爱的时间。这就好像非洲大猫走在自己的领地里播撒气味,只是方式略有差别而已。 他不禁要乐出声来,向刚刚迎面走过向他诧异点头的同僚回报以迷人的微笑。 但是,这威风的巡视被打断了。 一个愁容满面的女生挡住领导的路,陈兰连忙倒退两步才没撞到。“艾比,你吓我一跳。有什么事吗?” “嗯……怎么说呢?我今晚需要个住处,沃尔夫。” 陈兰惊到了,他私下里看看,确定没人听见这个话。“呃,这个……,咱们并不熟啊,有点突兀吧?” “今天早上我离家出走了,赶到公司又被告知有个候选人没过试用期就离职,我状态很差。赛姐说也许你能帮我,让我过来和你谈谈。” “哦!”陈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他想起是听过江茵最近常和男友打架的传言,看来这次弄得比较凶了。好吧,你来找hrd就对了。 他把江茵请到一间会客室,详细听她讲早上发生的事,以及她现在的感受。 “我很理解你,真的。” 陈兰听完认真地说:“作为女生,你其实内心需要的是个能倚仗的肩膀,而现在他让你感到担心和彷徨,因为你不知道这肩膀究竟能否靠得住,对不对?” 江茵使劲点头。 “我理解,我理解。”陈兰叹口气:“你觉得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辛苦、时间、金钱,但是对方居然不领情,甚至没有要照顾、爱护、体贴你的意思,所以你失望了?” “我、我并不是嫌弃他没钱。真的,好几年都过来了,我什么时候因为这个不高兴过? 可是我受不了他无视我,就好像这一切是我应该做的,应该伺候他的,好像是我生来就欠他的那样。不是的! 我是为他这个人,为他的才华和将来,是因为相信他所以才坚持了那么久。可他一点都没感觉似的,居然还嫌我烦!” “明白、明白。你别激动,我们慢慢说。”陈兰努力让对方平静些,起身到饮水机上给她打杯水递过去,缓缓说道:“其实我想,我可能明白小刘的心境。” “啊?怎么讲?”江茵听这话,不自觉地把纸杯放下了。 陈兰微微一笑。“他清楚,心里什么都清楚。”他给自己也打杯水,走到她面前坐下抿了一小口。 “如你所说他在学校当年也是优等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哪会不清楚好歹? 只不过他现在心思沉浸在写作里头,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对其它事情就表现得淡漠了,而且出于害羞或者自尊无法出口而已。 但我相信他其实明白你的付出,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他没有表示不等于他没感觉啊,你要多包涵和体谅。 我猜他也着急得很,一心想要尽快搞出个佳作来,但写作除了天赋还要时间,可不是程序员打几行代码那么简单。 那把梳子没啥,它就是个引子,对不?”他看到江茵不好意思低下头,微微地笑了:“女孩子找男友,都希望对方是个大丈夫。男子汉嘛,就该给人依靠,该有个安全感。 像他这样的三无青年哪谈得上安全?十足不靠谱!可你信他呀,就如你自己说的,这些年坚持是由于你欣赏他的才华,信他的将来。 既然如此,何不多给他些时间,多给些鼓励和支持呢?” “我怕他觉得太舒适,适应了这种舒适就不想再奋斗了。” “诶,这是实话。”陈兰一拍大腿:“所谓‘人无压力轻飘飘’,你是想用这种方式释放某种压力,推着他往前走。 想法是好的,不过姑娘,一句话有千种说法,偏偏你用了最不该用的那种。 你想过没有?当‘分手’这种话你对男生说出来,可不仅仅代表压力,而且还可以理解为变化、不信任、疏远……。” “啊?他会这么理解?”江茵愣住了,显然她没有料到。 “嗯!”陈兰重重点头。“同样一句话,女生理解和男生可能会不同。 比如男生说你自己上网买不就行了,在他看自己正在表达:不是什么大问题嘛,没必要争执。 可女生听了却会说:你太不负责任了,这么点破事还甩包给我! 男生是感性的大孩子,女生则更像理性的养猫人。” 江茵听他这样比喻,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陈兰接着说道:“女生提分手,不管有多突然,多少都有‘爱和安全感得不到满足而感到心累’以及‘看不到未来’两种理由。 前者是点滴积累导致量化聚变,后者是理想和现实间的差异引起失望和焦虑。 但不论原因如何,都是出于逃离、躲避、放弃甚至嫌弃的念头,是出于对自身及利益的保护意识。 不能说这么做不对,但这个话一旦释放出来确实对双方关系是个巨大的伤害。处理不当的话,这伤口还会进一步恶化直至不治。” 他轻轻叹口气:“所以姑娘,分手如同外交中的武力方式,都属于最终方案,而不该经常性挂在嘴边。 用多了,威吓就成了真的,不走这步都不行了!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想珍惜他,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再用‘分手’也不迟。” 他絮絮叨叨和江茵说了一个钟头。江茵已经冷静下来,但还不想立即回家。 陈兰见她还没拿定主意,于是告诉她为外地实习生租的公寓那里还有个房间,本来准备留给来总部的分公司人员留宿使用,她可以短期住过去,但需要按规定每天收取160元租金。 江茵想想,既然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做,不如先接受这个折中的办法凑合下。 “谢谢啊沃尔夫,没想到你真的适合做人力。” 陈兰正看着江茵离去的背影,赛英忽然从隔壁会客室溜出来,出现在他背后,轻声揶揄道:“不过……,你对这些问题看得这么清楚,为啥自己到现在还没结婚呢?” 陈兰猛地回头小眼睛瞪过去,赛英吐吐舌头“吃吃”笑着赶紧逃掉了。 陈兰双手叉腰大声道:“我这都是经验之谈懂不?经验……!看我下次还帮你!” 说完恨恨地咬牙跺跺脚,扭身正要离开,忽见莎莉急匆匆迎面而来。 “莎莉,出什么事了?”他不禁诧异地脱口问道。 第四十六章 朱总住院 从合伙人大会以后孙瑶就不曾和陈兰私下会面。 虽说从大魏那里她得到了解释,但毕竟陈兰是得到韩冬支持并扩大了权力,这让她心里不舒服,别扭着迈不过这道门槛。 她知道沃尔夫的动机并非单纯为一己之私,也明白这样分权后确实有助于增强人力部门的地位,并对公司整体而言是有益的,但她还是难忍自己的愤怒和耻辱感。 要知道她孙瑶的职业生涯里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当众丢脸的事,而头一次有这种体验,居然是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兰花儿”带来的,这让她每每想起便难以平静! 既然见到了会不舒服,那就尽量不见好了,除工作需要她最近都不曾主动去找陈兰。 陈兰也敏感地发现了这点变化,他知道要给孙瑶时间,明智地每天做好自己的事情,少去她面前晃悠。 现在孙瑶急匆匆地,显然是朝着他来的,陈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这要强的女人看上去焦虑和惊慌,所以赶紧发问。 孙瑶面色不好,两颊发红、嘴唇有些苍白。 她示意陈兰先进屋,然后跟进来关门,急急地说着,却有些语无伦次:“老朱病了,人在医院。刚刚小周打电话来……。我得赶紧去一趟!没找到托尼和大魏,不知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陈兰眉毛扬了扬。他不知道小周是哪个,但孙瑶口里的老朱肯定是汉河的朱总啊。 他张了张口,用手势先拦住孙瑶的话头说:“莎莉、莎莉,别慌!你是说朱总住院了?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小周说好像是心脏出的状况。沃尔夫你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瑶摇头,两眼满是泪水,声音更咽:“我刚才一直在拨电话,这俩该死的都不接手机!” 陈兰非常惊讶。她和托尼都是汉河出来的,这点陈兰知道,可这……不像传说的“闹翻了”之后的状况啊。 霎那间陈兰心里已经准备好八卦出三五个剧本,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莎莉、莎莉,”他尽量想让她平静:“托尼正参加客户的供应商会议,有可能手机设置静音了没有注意到。 大魏早上到天津海河那边的工业园区,实地观察客户公司去了,现在应该还在高速上开车呢。” “这俩死人,需要他们的时候都各忙各的!”孙瑶咬牙骂道。 “嘿,你这是干嘛?他俩又不知道今天朱总会出事,外出是早前就定下的。”陈兰哭笑不得,摊开两手:“再说你这么讲话不公平,这里不是还有我么?” 孙瑶发现自己失言,赶紧抹抹眼角连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气糊涂了。” 陈兰挥挥手,他知道这女人现在心乱,没必要和她较真。“那,莎莉你现在打算……?” “这里你先顶着,我得去医院看看。” “现在去合适么?”陈兰疑惑地问:“我估计现在那边医生、护士、家属、汉河的员工都乱成一团,说不定还有多事的记者啥的。 你跑过去除了引人注目能有什么用?” 听他这么说,孙瑶一下怔住了。想不到“兰花儿”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对,我去不合适。”她喃喃地自语。 “关心则乱。你现在这个样子急火火往外一跑,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什么塌天的大祸呢,整个公司还不立刻传遍了?” 陈兰轻轻叹口气,一只手推着她后背转身,一边说:“我看这样吧,你先回去静静,我这边马上安排司机陈师傅先过去,看看现场情况,代表咱们公司表示下慰问。 然后让他从现场给你汇报,你看行不?” 孙瑶知道沃尔夫说的是实情,也是好意。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一向稳重,没想到今天在人前露怯。 她同意了这个办法,深呼吸几次尽量抚平心绪,转身先回了办公室。陈兰则一面安排陈师傅去医院,一面抽时间给托尼和大魏用微信大致通报了情况。 快中午的时候赵唐回到公司直接去找了陈兰,正赶上他刚刚放下大魏的电话。 眯着眼睛听他把孙瑶激动时的情形和自己的处置一讲,赵唐点点头,说:“沃尔夫你做得对,这样很妥当!” 说着伸手拍拍他肩膀,这令陈兰非常惊讶,赵唐还是头一回对自己有这样的举动。 “大魏说他那边完事就赶回来……。” “不必,”赵唐截住道:“我来帮莎莉就够了,让他安心办事,出门在外安全是第一的。”说完抓起椅背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托尼,”陈兰在后面叫:“陈师傅给我打过电话,他在现场听周助理说了医院的诊断,朱总是中风前兆。 他开了两小时会议,情绪有些激动,屋里暖气又足,出大厦没戴帽子,受了冷风刺激,所以还没迈腿进车就感觉不对了。 不过还好送医及时,大夫说没大碍,打点滴住院观察一周,出院后需要休养再半个月。” 赵唐看上去松口气,没回身地点点头:“好,莎莉知道么?我来转告她吧。” 其实这个时候孙瑶已经从别的渠道陆续收获些信息,大致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朱总任用了许静推荐的吴芳之后,她名义上的领导高总决定给这新来的出个难题,让她试用期内实现一千万的任务,还以各部门缺编抽不出来人为由不给她派助手。 可他没想到吴芳是个狠角色,居然两个月就搞定了这一千万年任务! 高总脸皮也厚,一口咬定自己说的不是一千万是六千万,结果吴芳又拿回几份合同,累计金额只多不少。 这下高总再也挂不住,只好私下去找朱总汇报,同时提出了辞呈。 朱总倒是看在老兄弟份上没同意他辞职,只是两天后宣布高总仍旧带交换机团队,同时吴芳任销售副总经理,负责管理和建立新的面部识别产品销售团队。 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同级别并列的单位,吴芳的地位除了那个“副”字,实质已经和高总平齐了! 这下引起了反弹,大会小会上那些元老高管纷纷嚷嚷说朱总喜新厌旧、“卸磨杀驴”等等。 各种内部谣言、怨愤被散布出来,有结伴递辞职信的,威胁要拉队伍出奔对家的,还有几位提倡“非暴力不合作”者。 朱总本意是先试试吴芳的本事。可没料随着吴芳的表现出彩,自己不得不提前面对了这一系列问题,仓促之下就显得准备工作不足。 没料到高总为了保住自己利益尽其能事地折腾,同时还发动曾经一起创业的老兄弟抱团,不仅阻止吴芳升职,甚至在公司内网上散布当年一度盛传的朱总和孙瑶办公室恋情。 这下气得他终于拍了桌子! 第四十七章 赵唐的忠告 长时间在会议中口舌交战,加上出门后被寒风一激,老朱到车门跟前才那么几步路远近就歪倒了。 毕竟已经六十的人,被自己人戳了一刀哪里还挺得住? 了解到这些的孙瑶不觉有些后怕,又想多亏听了沃尔夫的话没冲动地跑到医院,不然岂不是给人家添乱? 要说这次多亏陈兰处理冷静,自己好像欠了“兰花儿”一个不小的人情呢! 赵唐心里有数,所以才会那样对陈兰。 当年他负气离开汉河,冷静下来渐渐察觉朱总的苦心。所以当年听说朱总和孙瑶的事可能惹上麻烦时,他不假思索地通知了周庆山,而后还布置让孙瑶来智亚避难。 在他看来即使面对朱总时再不舒服,人家对自己的教导、提携之恩还是有的,理应帮忙。 现在赵唐自己也经历了风雨的洗刷,对老朱理解得更多、更深刻。 他帮忙,不仅出于对过往的宽容和体谅,而且也站在管理者角度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愿意伸手表达一份善意和支持。 没了这层,大魏和朱总之间就只是甲乙方的关系了。 赵唐先去安慰了孙瑶,两个人商议朱总住院后对智亚业务和回款上可能受到的影响等等,然后赵唐代表公司前去医院探望。 虽然他此前与“老头儿”有过别扭,一则赵唐自己已经放下了,二则大魏不在,陈兰和汉河上下不大熟悉,只有他最合适。 孙瑶毕竟是女性心细,想了想,还是提醒他带许静一起去。 冬日里的街道车辆行人不多,路边绿化带里到处可见上场雪残留的痕迹。 陈师傅不辞辛苦地返回来接上他们,一边开车,一边讲自己在医院的所见所闻。 赵唐偶尔插话问上两句,然后就皱着眉不再开口,看上去他不太开心。 许静安静地坐在陈师傅旁边,怀里抱个刚买的花篮,朴素淡雅的薰衣草和小铃兰的好闻味道在车厢里轻柔混合,慢慢地弥漫开来。 许静不说话,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她眼里赵唐虽然已经退下去,但身上那领导的光环还在,这场合哪轮得上自己? 再说,今天突然被告知跟着托尼去医院探望住院的朱总,她啥情况都没搞清楚,哪敢开口多嘴?就算开口,你也得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该问吧? 其实赵唐很快也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微微一笑从后座上问:“朱莉还不清楚情况吧?” “唔——,好像明白点。就刚才陈师傅说的,朱总突然发病住院,咱们去探望下,对不?”许静小心地回应。 “朱总是你第一个客户,所以莎莉让我带上你。” 赵唐停顿下,嘱咐道:“目前看情形没那么糟。老头子早有血压问题,还有轻微早搏的病史……。 等会儿进去看情况,如果人比较清醒,你可以和他打个招呼、关心一下。” “哦。”许静答应,觉得托尼提到朱总的时候总让人感觉怪怪地。不过转念想无所谓,反正打完招呼就没我什么事了呗。 她想起吴芳来,禁不住轻声问:“您觉得,我那个候选人没事吧?朱总病倒会不会影响她?” “这次的事很复杂,但和吴芳关系不大。 她的功效在于让汉河上下看到了市场对面部识别产品的欢迎和需求程度,和前期业绩成了鲜明对比。我相信朱总心里有数,他应该不会怪罪吴芳。” 许静本想问朱总住院吴芳的试用会不会受影响,不料听他这么说反而诧异了,怎么还有业绩比对的事情,那岂不是说……? 她觉得自己下班后有必要第一时间电话给吴芳,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虽然许静知道自己很招人喜欢,和同事关系也算不错,而且一出手便拿下个百万级别的大单,可这几年的经历没让她昏头,她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这行里的新人。 无论如何,新人就是新人,老员工或者行业前辈面前就得夹着点尾巴,不然会讨人嫌,太招风。你只是个运气好的丫头罢了,许静暗暗告诫自己。 没有大魏、沃尔夫的撑腰,还有大苹果她们各位的点拨,凭许静要想在这陌生的行业里拼,恐怕要付出很多东西才行呢! “朱莉,想什么呢,这么安静?”赵唐忽然问。 “噢,没什么。”许静摇摇头:“我就是在想,本来期待着把朱总伺候好了,兴许以后汉河的单子能多给咱们一点,那样我就有稳定的客户可以做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 果然赵唐轻笑起来:“嗯,出发点是好的。不过你要知道,汉河本来和咱们关系就不差,只是朱总较少使用猎头而已。 就算朱总满意你,但这算不上是稳定的客户,更不能说是你自己的客户。明白吗?” “我明白,这是师傅分配给我的单子。” “作为技术全面的猎头,你要学会自己开发和维护客户。猎头是个技术性销售类的工作,这也是它和甲方人力最大的区别。 人力不需要开发客户,她们只要搞定本公司的事情就行了,而且她们也不需要把人才形成产品推荐给用户,只要向用人部门如实沟通、判断和反馈人才信息即可,没有分析、挖掘、整理、筛选和推送这些动作。 你现在实际上是初试牛刀,成功了说明你有做猎头的潜质。但这并不表明你就拥有了干这行的底气和基本功,那些东西确实要在更多案例过程中不断积累扎实才行的。 你现在这个阶段,重要的是把所有猎头技术细微之处都学到手,不急于做大单、出大业绩。只要基础打好、人脉和资源丰富了,那些都是手到擒来的。 多看、多听、多记、多想、多用,这样坚持下来必有收获。总有一日别人评价你是个基础扎实的招聘专家! 至于汉河你不用操心,我们会帮你维系朱总的关系,朱总也一定支持智亚的。重要的是你从汉河这单上面学到了什么,把这个当成你现在第一要务。 不放弃任何点滴学习和汲取的机会,我想你师傅也是这样教你的吧?” 他说着许静不断应答,渐渐明白赵唐话里意思其实告诉自己用不着担心汉河的事情,专注在业务上就好。 也是,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呢!许静想想刚才的忧虑不觉好笑,继而又暗自赞叹前辈们这种举重若轻的本事。 “这能力,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她带着些许羡慕地想。 第四十八章 各种余波 朱总虽然住院,但其实只是轻微的身体不适,情况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糟糕。 当然他也心知肚明,天亮后甚至就今夜,各种新闻媒介恐怕都会因此大惊小怪起来。 当听周庆山告诉他赵唐来了的时候,朱总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的神色。 “怎么把他也惊动了?”他伸手扯扯身上的被子,不无责怪地嘟哝道。 老周也不分辨,笑笑。见他再没说别的,便转身出去带了赵唐进来,后面跟着提着花篮的许静。 只是礼貌地问好,将花篮摆放在窗前小桌上,许静便懂事地告辞,拉着护工边交代如何给花篮喷水边走出来。 老周走在他们身后,留赵唐在里面,然后伸手带上了门。 “让你跟着受累了,不好意思。晚上没什么着急的事吧?”周庆山示意许静一起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关切地问。 看到许静使劲摇头,周助理笑了:“别忍着了,肯定惦记着吴芳那边吧?想问什么就问呗。” “可是……。”许静拿眼睛瞄了下那扇门。 周庆山嘴里“啧”地一声,说:“你甭听他一本正经,他那是给你上课呢。这人生中该有课本,可又不是啥时候都必须照本宣科的。 赵唐这小子哪都好,就是有点呆板,不太会拐弯。当初他要是别那么直来直去,也不至于老爷子被搞得下不来台,最后只好叫他辞职。 其实老爷子是不想赶他的。” “您的意思是俩人话说到那个地步了,朱总不得不下狠心?” “应该说是当着几乎全体最高层的面话说到那个地步了。”周庆山叹气:“朱总也得维护自己的权威性,不然这以后还怎么带队伍?” “懂了。”许静点头。批评领导要讲策略,只顾自己泄火就成了玩火者。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并不太舒服的长椅上交流。 面对这个不会怵场子的姑娘,周庆山渐渐有了谈兴,和她说起自己在2000年空荡荡的卧铺车厢里与朱总相识,后来弃了央企办公室副主任的职位跑到厦门去追随他创业; 说起汉河初创的那几年,感叹现在有那么大的队伍和如此高级的场地; 他甚至记得赵唐来报道时那青涩的傻样,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许静忽然脑子里跳出这个问题,禁不住问:“您以前在央企编制里挺舒服,为啥跟了朱总这么多年,还一起经历风风雨雨哩?” “我要说投缘、聊得开,你肯定不信。哪有这样就能让人十几年紧跟着的道理?可我就这么做了,而且就算后面再发生什么,我还会和朱总一起面对!” 周庆山看着许静笑笑:“人呐,有时候就这么轴!我自信看人很准,当然这是有无数成功例子支撑下产生的自信,不是盲目的那种。 我从开始就相信朱总是个不屈不挠的帅才,跟着他可以不怕风吹雨打,一遍遍重来。没关系,我们总有达到目的的那天!” 许静半张着嘴巴望着周助理,好半天说:“真佩服你这样的人,也佩服朱总。他我是学不成的,能学到你的一半也行啊!” “你这是要拜师吗?”周助理大笑道:“赵唐出来会和我急的。” “托尼才不会,他总说从每个人身上学习一小部分优点,自己身上就能汇聚到无数的光芒。 我又不跳槽过来,只是想……,要是我有烦恼、不明白、想不通的事情,我能来向你请教、请教就三生有幸啦。 只不过,怕你没工夫搭理我这小字辈呢。” 周庆山正要回答,忽然病房的门开了,赵唐满脸歉意地来到两人面前。“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完看了许静一眼。 “你们聊完了,要不要我叫个车?”许静忙道。 “好,你让师傅二十分钟后到医院正门就行。” 许静答应着先下楼,留他俩说说话。 过了一刻不到,许静刚刚挥手请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就见赵唐和周庆山两个并肩走出来。 “告诉莎莉别担心,这里有我照应,明天早上小庞师傅来接我的班。你们还是优先稳住自己阵脚,不必太担心这边。”周庆山低声道:“那些人也许会拿这件事做做文章,但短时间内汉河我们还能控制得住,我拜托你的事情要抓紧,这个是重点!” “放心!”赵唐点头,转身先钻进车里。 许静也和周助理告别,周庆山笑着告诉她:“有什么事发个微信,有空也可以见面聊。 请教谈不上,就算过来人分享点体会和感悟吧。 无论你现在遇到什么其实都没啥。路走过去了再回头看,它也不过如此,只是走在路上的人觉得它陌生而且漫长罢了。” 果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纸媒、电媒、空媒都传开了汉河内讧、朱总住院并可能被迫下野的“重磅消息”。 一时间慌神的股民纷纷抛售,不但汉河股值大跌,甚至引发了整个面部识别概念板块的动荡。 业内大佬们连襟接踵地来电话或派员“慰问”,都想求证并了解朱总病情,周助理理所当然成了众人争相联络的对象,忙得连吃饭功夫都要靠挤了。 许静忽然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在背后盯她,许多原本见到自己满面笑容、奉承羡慕的同事忽然像躲瘟疫似地绕着她走路,好像和她擦肩而过都会带上什么污秽一般。 “别理他们,神经病!”乔大苹果看到有个刚迈出门,见到许静经过忙又缩回去家伙后,气愤地昂首挺胸走过来, 挽住她胳膊说:“这些人都是闲的,肯定是业绩指标给定低了。朱莉你不要往心里去,和这种鼠目寸光、谣传迷信的人生气是降低自己的素质!” “我做了什么,他们干嘛这样?”许静替自己叫屈。 “还不是因为你介绍的吴芳。有人说是她来了朱总就开始倒霉,所以也要和你保持距离,免得沾上晦气。这都是什么没脑子的才能想出来的理由,自己能力不行却硬要拉别人来当挡箭牌!” 刚说到这里她一眼盯住起身要走开的李承庆,喝道:“站住,波特尔你干啥?你小子敢走个试试!” “我、我,”李承庆尴尬地看眼许静:“不、不是,我是要去厕所……。” 许静忍住笑轻轻在下面拉了拉乔东燕的袖子,李承庆如蒙大赦地赶紧跑掉了。 许静在自己的工位上深呼吸,然后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本来那天在医院里是很想立即跑去吴芳家里的,但是赵唐在返回的车里歪着头想想,轻轻摆手阻止了她,让她先听听大魏的建议再决定怎么做。 大魏则认为:“吴芳做得有点激进,没给高总留地步。 一方面这可以说是本次冲突的起因,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人脸识别这东西其实还是很有市场潜力可挖的。她的业绩支持了朱总,朱总肯定要保她。 而且她的销售和学习能力朱总非常赞赏,我看即使汉河不容她,朱总也会设法留揽这个人才在自己身边不会弃之不顾。 比如新注册一个公司专门从事面部识别产品的研发和销售,与汉河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切割,这样的方案都不是没有可能。 以朱总的做事风格,他相中的人一旦到手就不会轻易抛掉,而且也找不出他为了保自己牺牲部下的先例……。 至于吴芳做事欠妥的部分,我看过一段时间你再慢慢和她聊,她很聪明,也有足够的高度,稍微点一下应该就透了。 没必要现在急吼吼地找上门去,倒弄成兴师问罪一样。” 有了师傅这番分析,许静心里踏实多了,至少自己的功夫不会白费,而吴芳也不会落个走狗烹式的结局。 “最好能这样,皆大欢喜。”她暗暗祝祷。 自医院出来那晚,下车挥手告别后她就再没见过赵唐出现在公司里,稍稍奇怪之后她想:“也许,他是在照顾孕期的小妻子,或者去办周助理那晚委托他的事情了?” 至于周庆山向委托他些什么,许静没来得及八卦,因为她的精力很快被大魏转移到别处了。 第四十九章 优歌乳业 “吴芳那边目前看对应的还不错,咱们采取慢慢说开,稳住她的策略是正确的。” 大魏笑吟吟地站在窗前听她汇报后说:“她是聪明人,想必也从中学到了些东西,对她今后职场上的成长会有帮助。 民营企业和你们以前的外资公司,文化、风格上差别真是挺大的。” “通过这件事我也很有收获。没想到过于优秀的表现也会给领导带来麻烦。我过去以为只要自己业绩好就什么都没问题了,根本没想过对别人的影响。”许静想想说。 “这是由于你站的角度不同。过去你一直是执行层,哪里看到过更高的高度? 现在你要设身处地为吴芳着想,又和朱总这样的高层有所接触和了解,所以认识就发生了变化。 这说明你学习了,在思考的同时有所成长和进步。很好!” 许静听他夸奖,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低头笑着又说:“还不够,真进步了的话应该能看出事情的苗头及早提醒吴芳,也许就避免朱总住院了。” “你这就是得陇望蜀啦。”大魏摇头:“莫说你现在还做不到,就是你真的提醒过吴芳,也未必能避免朱总和高总之间的冲突。 这是不可避免的,老朱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没想到自己多年相处的兄弟、部下,下手会这么不留地步、这么下作罢了!” 他说着递给许静一份资料:“优歌乳业,上市公司,想找一个市场部的负责人。汉河首款已到账,你可以接新客户了吧?” “怪不得你一直让我积累零售、快消的市场部总监资源,原来早知道会把优歌签下来对不对?” 许静笑着接过来低头看资料:“嗬,全新的,为什么以前他们没用过猎头?我们也没人去拓展过他家吗?这目标这么大,我不信满屋都是傻子。” 大魏咂嘴:“这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实话说吧,早先他们招人一直是中低岗位较多,在智联上挂个职位就自然有大把简历到手了。 现在他们成立了电商事业中心,这可不是传统人才轻易能玩转的,电商、微商,需要更专业的好手来运作。 这个市场部总监你仔细看看职位描述,其实是电商事业中心市场加运营的角色。一份钱干两个部门的业务,谁乐意? 头衔只是市场总监而已,等运营架子撑起来,难保不为他人做嫁衣,谁乐意? 所以这是个难点。再说优歌虽然是上市公司,但薪酬范围上看属于中等,并没多少吸引力,这又是个难点!” 他看看皱起眉头的许静:“嘿嘿,签约很容易啊,但别人没兴趣做单,签回来又有什么用?” 许静瞟了他一眼,扬扬手里的资料:“这样的职位,听上去都没意思,那你干嘛要签呢?” “问得好!”大魏竖起拇指:“外边坐这么多人,个个看了就摇头,却没一个想过来问过我这句话!” 他坐到茶几上压低声音:“这家刚开始出猎头单子,我们谈的费率是30%,而且入职后满两个月就付全款!” “付款条件不错,果真能兑现?”许静眨眨眼。 “优歌从来没拖欠过应付款,这在快消行业尽人皆知。另外,财务副总也是咱们合肥机械工程学院的校友,我同届财务专业的小师妹。” “哼、哼哼、哼哼哼!”许静冷笑。 “你能不能严肃点儿?哪有这样师傅说话时,徒弟跟旁边笑得和小狐狸似地?别多想,没那么复杂。 所以说这家公司财务上、付款方面绝对有保障,就看哪个猎头有本事挣他们的服务费了。 而且他家已经做好计划,要在两年内把电商中心人数从现在的二十来人增加十倍,销售额争取达到三千万以上,将来还可以作为独立品牌上市。 优歌我就交到你手上啦,可别玩砸了。” 魏船看着她认真地说:“之所以优歌突然开始拥抱互联网,很大程度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刚刚把公司交到她儿子手上。 张总刚满三十岁,正是野心勃勃做事业的时候,而且在国外大学毕业的视野和高度都不错,正是容易接受新鲜事物的年龄。 优歌长期销量稳定,缺乏新的突破方向,这是他现在急于解开的难题。” “明白。”许静点头:“我的任务就是为他找到解题的高手,并且说服对方接受条件、加入优歌。” 笑归笑,许静还是听懂了大魏的意思。她回去从各个方向找资料好好研究了下这个公司,大致了解了它的情况。 优歌定位处于奶制品里的中高档,一直以来保持着自己在中产阶层的消费优势。 它的“草原”和“高山”两个系列都以有机产品为卖点,抓住了大批白领的心。 但是这个阶层毕竟有限,不仅受到伊利、蒙牛这样大众品牌的挤压,而且现在还面临来自线上的威胁,处于两线作战窘态。 迎战吧,他们不拿手;不接招呢,只有等着被出局了。 看来优歌最后还是决定博一把,所以成立了电商中心,并且开始尝试借用猎头的力量挖人才。 好消息是内部有人、付款有保障,但困难也是明摆的,有多少电商公司做市场的高手愿意去一家传统消费品公司,帮他们从二十个人做起呢?这几乎和创业没啥区别了! 显然,其他顾问都看到这点,所以大家表现出来就是:不想接、没兴趣。 但这也是机会!许静想,没有猎头乐意和他们合作,这是个占领阵地的契机,关键是优歌自己决心多大,又能投入多少资源? 看来有必要去现场走访,实地查看和沟通可能更好些。 许静倒不是真地对大魏和师姐的关系感兴趣,但就像托尼常说的,总不能连山头啥样都不看清楚就上去冲锋吧? 大魏很疑惑地看看许静,然后帮她约了那边的招聘经理韩先生见面。 瞧着许静满意且战斗精神充沛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别大意呵,光看付款条件可不成,我担心你对这难度没有充分的准备。” “放心吧,我知道的。”许静自信满满地回答:“优势、劣势咱们都分析到了,剩下的尽力而为呗。” 大魏刚满意地点点头,就听她又补充了句:“再说,不还有你那小师妹做内线么,没问题!” 许静仔细为优歌做了企业调研,同时顺手查了下张总资料。 “张宁,男,三十二岁,密苏里大学食品加工专业毕业后,又去德克萨斯拿了个物流工程硕士。 嘿,这小子白白净净,脸上线条清楚,倒也算是个美男子。不过……,照片放大以后这左额角上似乎有个疤痕。唉,可惜了。 果然人无完人,玉必有瑕也!”许静看着看着,这心思就有点歪了。 “吧唧”图片没了,她回过神来,伸手在喵二的胖爪子上拍了下,喝道:“别动!”。 那小公猫已经大了许多,正是到处跑跳、活泼好动的时节。 它委屈地叫了声,用尾巴末端扫过许静的脸,一跳跳到旁边床上正伏着的妈妈背上去了。 许静揉揉被它搞得发痒的鼻子,继续看。原来优歌乳业源于一家内蒙草原上的乳品作坊。 它的创建者就是张宁的父亲,去世前把它建成了在当地知名的公司。 此后张总的母亲接过来,用十年打造了一个北方知名的乳制品集团。在她病倒并将产业交到张宁手里时,企业已经发展到万人规模。 一家人,前仆后继啊!许静钦佩之余不由地打个哆嗦。真不知是什么让这家人如此执着,拼了命也要干的? 她有些搞不懂。但这是家可敬的企业,这一点没错。从财报上看,连续三年都是赢面,虽然没啥增长甚至张宁接手那年还略有下滑,但收支没问题。 看看股东名单,张宁现在是董事长和大股东,他们母子俩占了53%股份,还有个和他母亲同样姓杨的股东占2.7%,不知和他家什么关系。 其它都是比较知名的企业、投资公司,有两三家银行,包括内蒙古当地的地方银行等等。嗯,典型的家族企业,一切很清楚。 不过……,要找到一个乐意为家族企业效力的高管,似乎不太容易欸! 通常人们都会认为家族企业里人际关系复杂、做事必须瞻前顾后,还可能有违规操作、非法占用等各种情况,所以猎头不大喜欢接家族企业项目。 当然,部分成熟起来或已上市的会更进步、规范。不知道优歌属于哪种情况? 第五十章 身段 不过等她见到招聘经理韩威之后,许静发现自己好像多虑了。 优歌并没打算把自己的在线商城和生产基地或总部放在一起,而是放在了城北的一个创新园区里。 原因是这个园区的东家创威资本是投资方之一,同时张宁似乎也希望这么做可以为新企业带来更多互联网内涵,而不是传统食品或零售行业的风格。 许静觉得这是个聪明的决定。看来这个二代还真有点头脑,她想。 韩经理大概是因为听说来了个小姑娘,开始表现并不热情。他派了个人力专员把许静接上楼,送进会客室等候。 许静四下打量,估摸这办公区应该占了至少半层楼。 一路走进来人却没见几个,新家具、墙壁的粉刷都说明了这里才被主人进驻不久,正迎合了魏东告诉她的情况。 过了会儿,一个个头不高但肩背厚实的人出现在门口,看到她楞了下,疑惑地问:“你是大魏派来的朱莉?” “韩经理吗?你好!”许静伸出手去。 对方有点尴尬:“真不好意思,呃……,刚才有个临时的碰头会……。我没想到……你这么年轻、漂亮。实在抱歉,让美丽的女士久等太失礼了。” “别在意,我正方便观察下贵司的环境。”许静微笑着,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太过于较真。 “那正好,我带你走走看看,咱们边走边说,如何?” 韩威说着殷勤地在前边引路,带许静到各处参观,一边介绍着公司当前的情况和人员构成。两人走过办公区,引得周围员工频频侧目。许静配合得恰到好处,韩威态度也越发友好热情。 等一圈转下来许静已经知道这位韩经理原来和张总是老乡,家里相隔不远,大哥在部队上是个团级军官,二哥留在家照顾父亲。 韩威几乎是老张家开始做公司的时候就加入的,从小小的会计做到今天的位置,应该是颇得领导信任。 他其实是负责整个集团的招聘工作,因为商城这边的人力部门还不健全,所以过来以筹备组身份代管部分人力职责。 “那么,咱们商城设计上是全商品线,还是只限于部分产品,比如冷链还是常温链? 我知道咱们有液态奶、甜品、冷饮、酸奶、乳酪制品等几类对吧?会有侧重吗?”坐下来之后许静先抛出一个问题。 韩威眼睛里一闪,笑道:“没想到你还挺专业啊,竟然有备而来。” “应该的。再说我其实也是消费品行业出身,了解这些不难。”许静赶紧表示。 这给韩威留下了满意的印象,他开始如数家珍地和许静说起优歌和它的产品来。许静听着,中间偶尔提个问题,手里不住在笔记本上记录,更获得了韩威的好感。 等他介绍得差不多了,韩威忽然问许静:“怎么样,你了解我们企业情况之后,应该对你找人有所帮助吧,是不是有信心完成这个任务啊?” 许静认真地想了下回答:“实话实说,有一定难度。”“哦?”韩威有点意外,赶紧问:“在哪里有难度?是不是我们这个地方太偏了?” “那不是主要的。”许静放下笔,摆摆手,回忆着魏东当初教她的话道:“真正做事的人其实不会很在乎环境、地点,甚至薪酬都不是主要的。 他们看的是企业的成长性和发展潜力,有多少可以扩展、发挥的空间。” 她看到韩威轻轻点头,继续说:“从这点来讲,我们是个新企业,背靠大品牌是优势,但这个大品牌一直以来给大家家族企业的印象,我对此比较担心。 还有,咱们是传统消费品企业做在线商城,如何让人选相信企业接受互联网的决心,这是我另一个担心的问题。” “嗯。”韩威思考着,说:“你说的两点很好,对我们也是个提示。 就第一个问题来说,去家族化是张总上来之前就已经开始的动作,这条路优歌会坚定不移地继续走下去。 我可以给你一个ppt,是内部关于这个问题的拓展培训教材,估计人选看了会有一定帮助。 第二个问题答案,最好请他们来公司借面试机会实地考察,他们看到我们的投资方实力,看到我们为在线营销做了这么多事情,应该有助于产生信任。” “我有个不情之请。”许静笑起来。 “你说。” “我觉得是不是还可以从张总这里入手做些工作?比如做些资料介绍张总的情况,他的海外留学背景,他对互联网工具的认识和理解等等。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录一小段视频请张总亲自下场聊聊,这样人选不但可以看到他们未来的雇主、老板,而且还有了机会直接了解他本人、他的思想和意识,那样会非常有助于招聘的开展。” “哎,这个主意好!”韩威两手一拍,马上又说:“不过……,我怕打搅领导,或者他没这个时间呐。” “他没有也得有!”许静把眼睛一瞪吓得韩威怔了下,许静知道这句话唐突了,赶紧解释道:“当前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是人才,不是你们的产品、资金和渠道。那些东西再多,没人去执行、去建设,电商就是句空话! 老实说,这个时候最能看出老板的人才观和判断力。 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什么是主要的,什么是次要的,拎得清才能在市场上胜人一筹,也同样可以在人才争端中占据优势!” 韩威听她说完,连连点头道:“我一定把这个重要性转达给张总!” 送许静出来直到路边,韩威已经安排人帮忙用滴滴叫了辆车过来。等车过来的功夫韩威告诉她张总两天后从南方回来。说着忽然笑起来,许静奇怪地问原因,韩威反而问她:“你刚才一瞪眼的时候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是成了我们老板娘会咋样?” 许静脸腾地红了,连忙说:“我那是一着急带出来的,你忘了吧。 回头和张总说话可别这么讲啊,他说不定以为我们公司净是张牙舞爪的……。咦,你意思是说,张总还单身?” “对啊,要不要我帮你约他,吃个饭、见个面啥的?”韩威故意打趣。 “呃,算了。”许静打个冷战赶紧谢绝:“我们公司有规矩,不能和客户那啥……,要让我师傅知道,那可糟了!” 想想又补了句:“再说,我俩差了几乎十岁呢,这不成爷孙恋了? 不行、不行!不过韩经理,你和他汇报的时候还帮忙委婉点,尽量用你最柔和的语言,行不?” “好、好、好,我委婉点就是。”韩威禁不住她苦求,笑着答应。 不过等目送着那身浅黄地萱草纹的旗袍优雅地一扭,消失在车门里后,他摇头叹道:“唉,可惜了,偏张总没这个眼福。” 忽然又后悔:对啊,怎么没想到拍个合影啥的留给他瞧瞧呢? 两天以后,张宁终于回到公司。韩威巴巴地等其他人汇报通通结束了才进去。 “她真是这么说的?”等他鹦鹉学舌完毕,张宁惊讶地问道。 张宁今年要过三十二岁生日了。 他人长得高大魁梧,皮肤因为户外运动的关系晒得微黑,一头浓密的黑发,长腿大脚地,大眼睛、大嘴岔。 不像个蒙古草原小伙,倒像那黑山白水里走出来的汉子。 唯一有些蒙古式样的特征是下巴上留的短髭,颇有点传统的威风。 听他发问,韩威有点发愣:“您是说……‘爷孙恋’那个话?” “啧,”张宁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桌面,不耐烦地把眼一瞪:“人才那段!” “哦,对!是这么说的,我完完全全复述,没掺丁点水分。”韩威连忙做出副保证的样子来。 “唔,有意思。”张宁摸着胡子眼睛看向天花板。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所以赶紧来和你说。你要是看见真人就好了,可惜我忘了拍个照片。那小腰身……。” “跑题了大哥。”张宁哭笑不得:“我是琢磨她说的拍视频这个事情。这主意不错啊! 你立即去联络市场部,咱们就按她说的拍视频。 而且不光是说互联网,还要说我们对产品的定位、对社会义务的理解……。 干脆拍个专题片挂到官网上去,不仅让人才看,还可以让全社会更了解我、了解优歌乳业。 哎,这个主意太好了呀!我告诉你,就这么个想法,值得给她发十万奖金。” 韩威一看他高兴连忙叠声应承,又问:“那跟智亚之间签合同的事情……?” “你们去办吧,我没意见!”张宁兴奋地搓手:“能想出这么个主意的猎头,她的老板、她们公司肯定也值得信任。 这人一定在一线干过,对不?” 韩威楞住,满脸苦相:“我,我忘了问。” “我看你是净瞄人家女孩子的身段了!”张宁气得抓起桌上的台历扔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罗叶来了 杨菁被陈兰叫去,让她正式把行政助理的责任交给罗叶,以后杨菁和梁丹丹打配合,可以专心做招聘了。 “啊,现在?”杨菁叫道。 “怎么了?专心做人力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陈兰翻着眼皮有些不耐烦向她多说,最后磨磨唧唧总算透露出来些情形。 原来罗叶和小韩总说好要调到陈兰这里,但陈兰不大愿意把人力这么关键的位置让给她。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说杨菁来公司比罗叶早,要是现在罗叶反而职位比她高不合适,不如先升杨菁做人力,委屈罗叶接替她的行政位置。 这样既顺理成章让罗叶进入这个团队,又为将来她继续成长并最终主管人力工作埋下伏笔。 他理由很充分,因为除此之外罗叶并没有任何人力行政工作的经验也是个知名度障碍,总得给她个学习和适应的周期吧? 小韩总本来就是个耳朵软的,一听也有道理呵。 况且他心里也不愿罗叶升得太快,这丫头自己能不能拿捏住,怕是还要看看,于是便同意了陈兰的建议。 “不过,沃尔夫,伊万卡没那么好说话,这个事情你自己去向她解释,不要搞出矛盾来!” 说完韩冬扭头离开,直接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身后一脸烦恼的陈兰。 很快陈兰发现似乎他和小韩总都多虑了。 罗叶争取到了离开娄大庆的机会,同时拿到了全部行政职权,尤其是当她发现做行政可以负责采买后,立即应下了这个职位。 在她看来虽然仍是助理级别,可油水多了,又有前台窦天滢、图书室文静这俩名义上的部下,不算难看。 她决定维护好韩冬这条胳膊。有他支持,将来转成人力也不是不可能吧? 陈兰满意事情顺利,可杨菁反倒不舍了,她精心维护的绿植、散发书香的图书室,还有一尘不染的办公区。 这些耗费了杨菁多少心血呀,她怎能一下子就舍了呢? 一边交接,杨菁一边闷闷不乐。 窦天滢见了找个机会开导她说:“朵拉姐,你又不是要离开这里,有啥舍不得?还怕她给你这些毁了不成? 唉,倒是我可怜,怎么被恶名昭著的伊万科领导了? 这真是想不到。以后办公室里的同事提起她就想到我,这是被绑定的现场啊!我现在的心情,可还不如你呢!” “拉倒吧!你从此没我唠叨了,心里早不知乐成啥样哩。” 杨菁用手指点了她额角一下,作出气急败坏的表情来。“豆豆你给我盯紧了,她敢搞破坏必须及时报告!” 窦天滢立即回应了一个“老大,了解!”的表情。 然而陈兰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喝口茶呢,忽然间有人跑来询问:听说今年行政不发纸笔文具了? 陈兰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类决定? 跑到公告栏一瞧,人家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为促进环保,自下月起该类文具请各位员工自备,节省下来的开支补贴进同学们的下午茶支出……云云。 “哎,兰花儿,这主意不赖,其实纸笔大家用得少,自备也无所谓,这笔钱补贴到食品那边既增加了品种,还丰富了办公生活。不错!” 听着莎莉的话,陈兰只好咽下嘴边的话,做出笑模样先应付过去。 然后他三步两步跑去找祸首算账。“伊万卡,文静在告示板上发的那张通知,是你让她贴的?”他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我听大家反馈都说好极了!”罗叶得意洋洋地背着手。 “你,我……。拜托,我是这个部门的领导,就算你有什么高明的主意,能不能先和我商议下,哪怕通个气呢?” “哟,抱歉!”罗叶带着揶揄的笑走近他:“你不是说行政上的事情都交给我了嘛,难道还不放心?” “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事情!” 陈兰气急败坏:“你在公告栏上贴了个决定,而我作为人力行政负责人居然不知道,你觉得领导们要是知道了是什么感觉? 还好是个大家支持的事情,不然我岂不是第一责任人?”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罗叶打断他:“拢共没涉及几个钱,那么紧张做啥?离你站出来担责任还差得远呢!” “我是第一责任人,这个部门发生任何事都会先找我问责。 如果你初来乍到不清楚,那我现在和你讲明白,对上级请示汇报是必需的,这是企业伦理!否则要上下级关系做什么,难道是口头的摆设?”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这大叔可真是,以前娄总从来没那么多事。”罗叶不高兴起来,声音也有些尖利了。 “那是娄总清淡俗务不想较真,在我在这里可不行。这岗位涉及每个人在办公区的工作和生活,所以行政无小事。你别把它想简单了! 从办公环境秩序、福利采买,到设备、设施、文书档案、车辆管理、内外公关、会议活动、卫生安消、用品耗材,哪个都不能疏漏。 你要照顾的要点多得很,节约成本这样的事等你业务熟悉了在搞也不迟!” 陈兰也不管她脸色是否好看,严厉地继续说:“以后做事必须请示汇报,除非联系不上或者地震火灾。 我不在时你可以请示朵拉,她入职比你早,对业务更熟悉,级别也比你高。 只有我们都不在现场而事情又比较紧急情况下,你才能够自主决定。清楚了吗?” 罗叶没想到一直说话软趴趴的兰花儿突然如此硬气。她是个要强的性格,在娄大胜身边时别人总带笑和自己搭腔,哪受过这种训斥? 不由得眼泪都在打转了,却闭紧嘴唇使劲忍着。陈兰发泄了一阵看她不反驳自己,想想差不多已经给足警告,扭身开门而去。 “哼,等着瞧吧!”罗叶冷笑。 在她看来自己并没做错什么,那么多同事赞不绝口难道不是证明吗? 兰花儿之所以发飙,不过是因为自己做了件他没做或不敢做的事情,没有和他打招呼、尊重他的权威性,因而触了逆鳞给自己脸色看罢了。 但是罗叶也知道自己刚来负责行政工作,位置还没稳固。“慢慢来,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顶掉的。”她在心里暗自发狠地说。 她相信比起这个娘娘腔的中年大叔,以自己的年轻和聪明,在韩总面前更有未来。 傍晚的时候,孙瑶正整理自己桌上的文档,忽然透过百叶帘看见陈兰小心地走过来和艾米打招呼,不由得眯起眼来。 陈兰敲门而入,问她是否有空,然后在对面坐下,开始汇报一些公司里的事务。 “这么说伊万卡已经接手朵拉的位置了?” 当聊到最后陈兰提及行政助理换人交接时孙瑶问道。她其实很满意这个结果,毕竟让罗叶掌握人力并非孙瑶情愿的,何况她已经从各个渠道知道是她把和赵唐有关的证据交给了韩冬。 虽然小韩提出让罗叶去行政的时候,娄大胜一副爽快无私的样子,但从他转脸就让兰花儿给他找新助理来看,娄总很有点巴不得罗叶赶紧离开的意思。 那么就有趣了,看来罗叶做这件事并非娄总指使,后者可能事先并不知情。 所以,在经管会上陈兰提出先让罗叶接行政工作的时候,娄总撇清说人交出去了就和自己无关,让陈兰看着安排就是。 同时娄总也适当地表示应该让她逐渐学习,这样更有助于进步和发展,实际地对罗叶未能如愿接手人力推波助澜了一把。 嗯,现在这个结果……挺好! “呃……,是接手了,已经接手了,今天是第一天,所以……。” 孙瑶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 陈兰咽口唾沫,叹气道:“唉,今早的通知就是她贴出去的。” “那又怎么,这个做法不错,我不是早上和你说过?” “问题是,这事儿我事前并不知道!” 孙瑶停住手里的忙碌,立即抬起头来盯住陈兰,看得他红着脸尴尬地低下头去。“这是我的错,沃尔夫,该和你早点提醒的。” 孙瑶缓缓说,陈兰惊讶地抬起头。 然后孙瑶便把自己从艾米那里得知的,以及对娄总观察得来的结果向他交代了一番。 “是她告密?”陈兰脱口而出。 孙瑶忙做个手势,看看外面员工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小声点,这种事难道要全公司都知道么?” “那,要不回去就直接开掉她?” “你用什么理由?无理由裁掉员工可是违反《劳动法》,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向上级汇报也可以说没错呀。” 陈兰气得咂嘴:“没想到,原来这丫头还是习惯性地爱越级呀,居然还是惯犯了! 不过莎莉大姐你们不够意思,弄这么个人到我这里也不说一声,结果她害我个措手不及。” “你少来,别以为这就让你有推脱责任的理由了。” 孙瑶不理会他小声嘟囔,用手指敲敲桌面道:“人家这次占了先手,那你以后怎么办? 赶紧想想如何亡羊补牢,避免相似问题再度发生才是正经。” “我已经去警告过她……。” “她既是‘惯犯’你警告就管用么?”孙瑶提高声调,陈兰一副苦恼的样子低下头去不吱声。 孙瑶想想,说:“我们以前还真没有遇到过违反上下行动一致性原则的例子,所以应该相应纪律、处分规定是存在缺失的。 这是个漏洞! 所以气愤是次要的。沃尔夫,首先我建议,你要在内部会议上肯定这个事情本身为提高员工福利带来的好处,但必须指出擅自行动的错误并强调一致行动的必要; 其次,出相应规则补充到《员工守则》中,规定一致行动属于纪律原则,和对违反该纪律的处罚,然后及时交经管会批准、发布,从公司角度打上这个补丁。” “别太自责沃尔夫。” 孙瑶看看他的表情:“发生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之后没采取必要的风控手段,或者不能预防类似情况在未来再度发生,这才是关键! 要么你做个怒气冲冲到处发脾气的领导,要么就向员工展示自己管理的策略、办法和水平。不然,人家不服气,还会继续做‘惯犯’! 这事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是‘好事’,算是得到个教训,告诉我们要打破自满,好好地反思自己。 至于告密,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第五十二章 团团要生了 近来点心饮料供应明显丰富起来。 对员工来讲,他们看到的是自己得了实惠,大家一片声地赞扬,都说新来的行政干得好,对主管换成谁并不感兴趣。 杨菁心里不爽有苦说不出,不自主地便对这个原本和自己要好得蜜里调油的同事疏远和冷淡起来。 毕竟有苏珊娜的前车之鉴,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步其后尘。 这些被艾米看在眼里,她觉得自己不便出声,私下和朵拉聊起这事便摇头冷笑,安慰她且行且忍耐,不必和这种人计较。 罗叶自己却感觉良好,她收到了好评,重新建立了供应商渠道,豆豆和翠西两个也还算配合。 嗯,不去人力也没啥,先把行政抓牢再说! 眼看春节,罗叶自告奋勇揽下了组织年会的任务,她是决心要让大家看看自己被埋没的才华,所以没注意朵拉和艾米的疏远,满心投入到热火朝天的筹备中去了。 本来许静也报名参加节目,甚至还参加了排练,可临到年会前三天忽然全身发冷,接着就开始持续低烧起来。 跑到医院发热门诊,大夫说你这是流感,赶紧回家隔离休息,不许出门了! 许静只好请假在家静养。同事们聚餐表演节目时,她床头柜上堆着药,可怜兮兮地缩在被窝里,搂着团团一起在微信朋友圈看大家录的小视频。 不过好处也还是有的,呆在家里没有打扰。 她有了更多时间利用猎聘、脉脉、领英这些渠道加大量零售和消费品行业的高管,拉他们进自己的行业群、岗位群,并且在春节期间用贺年卡、红包等等形式热络自己群里人脉之间的关系。 许静给自己所有的群定了几条统一的规则:可以社交但不许人身攻击,可以推荐文章但不能发广告,可以有求于本群但要给个小红包。 大家看了倒是纷纷赞同,因为有助于群里的干净整洁,没人对此有异议。 发烧三十八度七那天,许静觉得自己思维反倒活跃了。 首先,她把头像改成了自己看书的照片,猜想群里朋友们看到真实的自己,这样会不会更让大家放心呢?而且也能让大家感觉到她是个聪明、认真的女生。 这样做之后许静注意观察发现,果然拉人进群时被拒绝的情况减少了,看来设置群规、使用本人照片头像能提高在线信用,对维护群稳定是有帮助的。 想想也是,线上彼此见不到,要获得信任的话不但要表达诚意,也需要确立共同认可的价值规则。这是许静这两天从当当上买的书里看到的。 嗯,实践起来看,还真是这么回事。知行合一,善哉! 然后她把猎聘、脉脉、领英上自己的头像和名字都统一了,这样方便所有的联系人识别自己。 虽然有人在不同平台上用不同的名字,但许静想来想去觉得没必要。 这样做看上去是有意保护自己的隐私,但对猎头这种高社交性的职业来讲,建立自己的业务诚信和信用是第一要务, 所以许静还是决定在注意安全保护的同时维护必要的开放性。 整个春节前、后,许静都在忙于建立和完善自己的线上人脉体系。 她不但用微信按市场营销、职能、运营和技术研发的分类建立了三、四个求职者群, 而且还建立了本地、外埠两个人力干部群,成员以人力负责人、招聘干部为主。 不过这么一来许静发现自己可有的忙了,每天不仅要像以前那样电话沟通、面谈、制作人才报告,而且还要花费额外的精力去维护这些在线微群。 嗯,其实她还打算建立脉脉上的联系群,其它社交平台么……,先算了! 因为实在抽不出更多的功夫照管,能用好两个社交平台看来已经是个人的极限。 是呵,人的精力有多少呢?它首先不是无限的,你分给别的地方多点,其它地方就肯定顾及的少了。 许静现在每天早上只来得及把猫粮和罐头倒进盘子就抓起包包冲出门,根本来不及看团团抱怨的小眼神。 直到三月的某日她突然疑惑:自家的喵怎么这么沉? 这还了得!许静没工夫给这丫头制订减肥计划,她找到同样养猫的楼长阿姨。 于是楼长阿姨的家就成了团团的“半托”幼儿园,早送晚接每月六百元,两边皆大欢喜。 不幸的是……,四月柳梢头,团团开始懒怠动弹。 楼长阿姨难为情地汇报了自家大黄对它的一见钟情,许静惊愕地发现自己要帮它准备产房了! 不过在忙着照顾团团生宝宝的同时许静也没耽误正事,她得和吴芳见个面,确保她身心上都没有受朱总入院事件的影响。 不过吴芳却不请自来了,还带来钉钉给团团的礼物——一座带电热毯的折叠帐篷。 这东西打开以后有纱帘供猫咪出入,可以当户外的帐篷,也可以把周围的遮挡布放下来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产房空间。 占地面积一平米多点,高约半米,足够放下猫砂、食物和水。甚至团团原本专用的小睡垫都能放进去。 “真是太贴心了,”许静颇为感慨:“将来我生娃时,都不知道谁能对我这么好呢!” “别担心,真到那时候总会有个傻子手忙脚乱围着你转的。”吴芳冷笑。 “为什么这么说,姐夫的表现很糟吗?”许静奇怪地问。 “还好他不在,不然还不够添乱的呢。你是没见到他回来刚看到钉钉那模样,就一直在那儿傻乐,然后问‘这是我的娃么,长这么丑?’” 许静笑倒了。吴芳无可奈何地摇头:“男人呵,都没良心的。你拼死拼活给他生,结果就给来这么句话。” 听她嘴上骂,不过许静知道其实她们夫妻关系很好的。吴芳老公周南长相虽一般可学历不低(建筑学博士),而且是985院校哦! 老周父母都是社科高级职称,教出来学霸儿子当然自豪,只是人到三十好几还不考虑结婚让他们着急。结果同学聚会上认识了吴芳,从此收心非她不娶了。 现在钉钉周末就去爷爷奶奶那里住,让两位老人终于遂心顺意,尽享含饴弄孙之乐。 周南自己前年开始被派驻国外项目,每年只能回来半个月,好在吴芳足够独立,就算丈夫外派也不影响两人的关系。 第五十三章 宝马和蒸饺 等许静安排好团团,两人下楼去找地方吃饭。许静抬眼看过去,不禁叫道:“哟,你把姐夫的宝马开出来啦?” “是啊,他总不在家,闲着对车也不好,所以找机会拉出来遛遛。” 周南爱好车,他平常在国内时都开这辆宝马suv。车子宽大、舒服,开起来像台小坦克。 不过放在吴芳秀气的手里,许静怎么看都觉得……不对路。嗯,要是我买车,还是甲壳虫比较好,她想。 她俩一路闲聊,车子在三环路上飞驰。许静既听说是去一家很好吃的老店也就不操心她往哪里开了,只顾看手机和说笑。 等车停下来,她往窗外看去却有点懵。 “咦,这条街一眼看过去好像没有什么餐厅的样子嘛?”许静疑惑。 走在前面的吴芳回过头来用手一指:“谁说没有餐厅,这不是吗?” “这……,岭南小吃?”许静看着那一米多宽的门愣住了。 “喂,大姐,你这开着宝马,拎着sv的包,跑了半个三环路,就为带我来吃这个呵?” “怎么了,岭南小吃不也是餐厅,到哪里不是吃?”吴芳忍着笑回答。 “不是,你好歹一省级千金,年收百万的主,跑这么老远就请我这跑腿的苦力吃这个?”她又强调一遍。 吴芳上下打量她,咂着嘴回了句:“看你穿着艾茵连衣裙,拿着黛施的包包好像也不属于苦力跑腿的阶层吧?” “那、那也不兴你去吃‘黄坛子’,到我这儿就成……。” “今天的菜谱就这个,其它的我回头再补。”吴芳不耐烦:“我说你倒是进不进?不进去一会儿连座位都没了!” 许静无奈地叹气,只得嘟着嘴巴跟在后面进去,一面还听她絮絮叨叨地描述说这家做的蒸饺怎么好,属于网红的那种云云。 她俩一进来,全屋的人都楞了下,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美女跑来吃饭。 不过跑堂的大姐似乎和吴芳很熟,马上招呼着指引空位,随即过来收拾碗筷、擦桌子,嘴里问要点些什么, 听完了一点头朝厨房那边声震寰宇地大叫:“两碗馄饨、两屉蒸饺!” 许静左看、右看,确定条凳上没粘什么汤水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看着吴芳熟练地把小碟、一次性筷子放到她面前,又给每人碟子里倒上醋。 “经常来?” “嗯。”吴芳承认:“每个月一次吧,不过穿成这样来还是头一回。” “为啥?” “好吃呀,都说了他家蒸饺好。” “哎,这个是真的!”坐对面的汉子接口说道:“他家蒸饺馅料量合适、口感合适,而且用的真正南方姜醋,搭配一起刚刚好。” 这人指指自己身上的工服:“我们这些人整年跑各地工程,吃过好多家了。就他家这个做的合口味。” “你瞧,不是我一个人夸哦。”吴芳有点得意。说话间馄饨、蒸饺已经纷纷上桌。 对面这大哥估计不好意思面对两位美女,匆忙把馄饨倒进嘴巴里,也顾不得烫,起身“呜呜”两声,挥挥手算做告辞。 然后有点狼狈地起身扫码买单,跑出门去了。 这边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许静摇头轻声说:“这人有意思。” “有意思吧?这是你天天坐在五星级写字楼里看不到的。”吴芳夹起只蒸饺边蘸醋边小声说。 “你不会是想让我来看这个吧?” “那有什么不可以,难道你不该来瞧瞧?”吴芳冲她眨眨眼:“你呵,出了校门就进奢侈品行当,然后出来做猎头。 这大魏一天到晚老给你灌输什么不能做低了的思想,是没错。 不过我希望你既有高度也要有广度,不仅仅和上层往来,还能和基层平起平坐,能眼光高远,也脚踏实地。 千万不能做那种只和管理者打交道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目空一切的猎头,那样就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哦。你怕我不接地气?” “是啊。”吴芳笑着看她一眼,忽然问:“你一定很好奇我在汉河怎么做的业绩吧?” 许静连连点头。 “老高那人有点欺人太甚,不给人、不给资源。他那人以为业绩都是部下做的,当领导就是揣手做掌柜没必要自己做事。 他以为没部下、不给客户我会自动饿死。可我又不是他,怎么会干等着?” “于是呢?” “我要主动出击呀。”吴芳抹了下鬓角的发丝继续说。 “我去找联合通信的宋总,可他当时正要安排公司总部搬迁的事,顾不上理我。 我听他偶然提到手里的搬家公司力量不够,就联系了自己认识的两家过来帮忙。 他们很够朋友,也义气,只收了成本价。到搬家那天我也去了现场,帮着协调、联络。 忙了两三天,等全都就位了,老宋不好意思非要请我吃饭。桌上他给我敬酒,约我到办公室去找他。 第一笔两千三百万就是这么谈成的。” “哦,”许静点头:“还真是一波三折呀!我还以为吃饭的时候他就会问你呢,结果还是去办公室谈?” “做事要看人。像老宋那人他肯定公事不会在外面谈,这才是他的风格,也符合纪律要求。 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贸然开口他一定不接话茬,甚至不再接触了。” 吴芳把最后一只蒸饺夹起来,说:“所以你不能自以为是,不能自说自话,而要实事求是、灵活地看每个人、每件事,针对不同情况制定不同的策略。这就是脚踏实地!” “明白了。”许静看着碗里的馄饨轻轻点头:“志存高远,脚踏实地。就是说心里有‘黄坛子’,但要是饿了也能凑合蒸饺。” 吴芳“哧”地一笑,伸出右手小指在她脑袋上点了下子:“不错,孺子可教也!” “呃,不过你这业绩……搞得动静有点大了。” “唉,没办法呀!人家都骑在脖子上了,哪有不反击的道理?” “就不能少做点?” 吴芳摇摇头。“和朱总说好的业绩要求摆在那里,我第一次做不知轻重,所以只能有机会就抓住。 再者,为了提高成功率,当时找的都是大企业,他们分过来需求怎会是几十万、百万级的小单? 我倒是后悔这段期间里没多接触朱总,如果能尽量保持步调协同,可能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反应。” “也不一定。”许静摇头:“人家就是不乐意你嘛,怎么挑毛病耍赖都可能的。 你看首先你和高总出发点就不同。他是为了证明面部识别没人要,所以不肯下死力去抓大客户。 你则是为了业绩和证明自己一往无前地朝高处冲。那结果当然也就不同了。” “所以这不是产品原罪,而是有关士气和认知。” 吴芳放下筷子:“同样产品和价格,为什么结果差距这么大?高总后来无理取闹就是因为他没法自圆其说了,所以要用旁的事情来引开董事会的注意力。 这个人的德行很成问题!” “难道汉河的董事会不明白,就这么看着他胡闹?” 吴芳靠近些,低低地告诉她:“据我的眼线说,董事会也不满意他。 董事会其实在头疼朱总接班人的问题。这个话题朱总一直不肯接,所以董事会借高总的手在压朱总,是给他提醒的意思。” 这下轮到许静惊奇了:“你才去几天,居然能有眼线了解到董事会的意思?” “没什么难的。”吴芳抿嘴一笑:“遇到个董秘处的人,他老爸是我父亲以前的下属。” “原来这样。”许静由衷佩服了,继而又为闺蜜担心:“既然董事会有这个想法,那他们肯定在做朱总下台的准备。老朱就没有对策?”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吴芳摇头:“我去的时间短,加上这段净顾着签合同了,和朱总接触确实比较少。 唉,这是个缺欠,往后我还得多和他或者周助理交流才行。” “对。”许静表示同意:“原则上来讲你是朱总直接面试的,整个过程高总并没参与。后来也只是名义上他是上级。 其实你俩级别相等。你去找他要资源他做为部门第一负责人应该予以支持,但业绩汇报线还是该直接向朱总才对。 如果这点目前不明确,我可以和大魏帮你做做这方面沟通。” “那可多谢了。”吴芳赶紧道:“我也担心一个新人自己去要求这个会不会显得太扎眼,让人觉得这么会闹腾。 如果你们做为第三方帮我给朱总递个话最好不过。” 说完她笑起来:“看来这顿蒸饺吃的不错,越吃你越有灵感了。那以后我得多请你来几回。” “别!每回见面我给你带来的价值都那么高,结果就拿这个糊弄我,不公平啊!” 吴芳不说话,拎起醋壶来就往许静那碗馄饨里倒,吓得她忙用手捂住告饶。 用纸巾擦着手背上的醋汁,许静忽地问了句:“这个董事会,我听老周说他们似乎不怎么喜欢面部识别项目,是真的吗?” “不是不喜欢,”吴芳摇摇头:“是因为这东西属于新事物,未来如何发展非常微妙。 你说人是乐意拥抱自己熟悉、有把握的东西,还是不了解、可能有危险的东西呢?” “当然是前者。” “对嘛。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懂,那些老先生能不明白?”吴芳笑起来。 “那他们要是不支持,会不会逼着朱总辞退你呀?”许静担心地看着好友。 吴芳叹口气:“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和这边的业绩有关。 业绩做得越大、利润越高,和客户关系越密切,董事会越舍不得,或者看在客户的份上他们也不敢舍。 这种矛盾的心理就为朱总提供了可以操作、讲条件的空间。” “哦!”许静有点明白了:“所以要尽快做大蛋糕,让他们从业绩和利润上看到未来性?” “对喽!所以这就是朱总急于出业绩,看着我突飞猛进也未阻止的原因。” 许静点头。想了想又问:“你说的‘看在客户面上他们不敢舍’是什么意思?” “嗯,我给你普及下。现在市面上也有不少面部识别相关的产品了。 你注意看,比较厉害的几家都有个共性,他们的产品全和公共安全服务紧密相关,比如军公边海等强力保障单位的需求。 还有部分需求来自通信、交通、能源和地方系统。 这类客户门槛会比较高、收款周期较长、客户维护成本也略高,但利润稳定、需求量有保障,并且受政策、资金的扶持力度较大。 反过来看那些大呼小叫往办公楼、居民区、零售消费场所卖的产品,看上去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甚至被称作风口、龙头。 虽然数量多、设计别致,价格区间差很大,但其实由于门槛相对较低,竞争程度更激烈,利润差异非常大。 这种不仅产品功能千差万别,而且无一例外不是急于融资、不断烧钱,说明他们收入模式有问题,支撑研发和创新相当吃力。” 许静有点茫然:“可他们有不少很有名气呀?” “那都是资本宠的、喂的。名气能管饱吗,是可以赊两屉蒸饺,还是半碗馄饨?没有新钱进来半年他们都活不过去。”吴芳笑了。 第五十四章 肚子里有货 等两个人出来重新坐进车里,吴芳问她:“朱总告诉我,汉河的产品已经达到应用级,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 “那你知道汉河产品主要用在哪里?边境、海关、机场、高铁站等等。 它的数据是和公安系统互联的,打个比方你从高铁站出来,摄像头拍到你瞬间就和公安中心服务器上你的资料进行了比对,发现问题立即显示在安全控制室的终端上。 这些动作是在若干毫秒内完成的,你自己完全感觉不到。 你看,这里面涉及到软件、硬件、智能化、自动化、光学仪器、光纤传输,还要实现公安、通信、交通之间的互联互通。 所以,这是个系统工程,根本就不是几个人租个办公室就能搞定的事。 我当初同意去汉河,就是因为朱总向我全面介绍之后,我发现它可不单单是你说的应用级产品那么简单,它在整个市场上、业内都存在独特性。 我们全国有多少机场?单说把它们整合在一起就能签下多少个亿的合同,更不必讲还有高铁、海关,有安全机关也有通信、警务等等。根本做不完的!” 吴芳激动地比划。 “懂啦,如果汉河产品都是卖给政府和大型国企,董事会也就不敢随便撒手了? 可既然前景这么好,高总为啥只能做几百万?”许静又不解:“他那么笨吗?” “高天洋才不笨,人家过去卖服务器、交换机,业绩不是也挺好? 问题他以往的客户都是民用的,就像我刚才所说什么办公楼、高档社区等等。 这些民企接受能力本身参差不齐,说服起来相当费力,而且它们资金也有限,极少会大规模采购。 再说,民企应用上有先天短板,就是隐私保护问题。这对国家机关、国企来说没啥,但对民企是大问题! 还有,汉河产品也不是为民用设计的,生搬硬套过去反而不好用了。” “听你意思民用的不容易挣钱?”“也有高利润的,时髦嘛。但是架不住人家采购量少哇。” 吴芳笑道:“比方说我往贵州某机场卖人家订货光初期就是十二个闸机口,一般写字楼也就是用四个、五个。 而且前者用的肯定都是高档型号利润也高,后者只会和你拼命压价用基础款。怎么比?” “那以后做民用的会不会都跑过去做政府、国企单子?” “要看人家有没有这个资本了。做这种单子不是什么人都能参与的。 比如高铁站要采购,人家会规定供应商需要什么资质、资本金达到多少、年销量或市场占有率如何,不能达标的就进不去圈子,你连投标权都没有怎么参与? 再者就算你能进圈子了,投标怎么做,标书怎么写,业务找那个部门接洽? 像高总那样做惯民用产品的如果不掌握这些,你让他去做非民用,岂不是难为人家?” “哦,原来这样!”许静不出声了。她终于明白朱总为啥一下子拍板了,人家能拿几十万年薪不是没有道理的。 看来吴芳不是单纯因为有个好爹被录用,人家肚子里有货,学得快、出手准,这大概是高总万万没有料到的。 哼哼,能开宝马遛街,还能平心静气和建筑工面对面用餐,果然不是谁都能做到啊! 沙县小吃的对话经过魏东又传递到孙瑶耳朵里。她站在窗前沉默了好阵子,幽幽地说:“他应该明白董事会是怎么想的。” “以朱总的本事,就算当时不明白,这些日子静下来也肯定想清楚了。” 魏东说:“我只想提醒你应该考虑智亚的利益。如果董事会换个我们不了解、不熟悉的人接班,甚至让姓高的上去坐那位置,那还不如我们提前一步布局呢。” “我明白。”孙瑶缓缓点头,转过身来:“好,这件事我记下了。我会在适当的机会和他沟通的。” 魏东点头,起身告辞出来。不用更多劝告和解释,他知道孙瑶刚才那眼神表明她是理解并且答应了的。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形成的默契,让魏东可以放心。她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并尽力做到。这就是合伙人之间的配合和信任。 许静开始为优歌乳业物色人选,前天有个人投过来份简历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人叫陈海山,刚刚回国不久的硕士。他之前在金色果园担任营销副总经理,然后不知怎么辞职跑出国学mba去了,两个月前才回到国内。 许静对这个人有不少问号,于是约他出来见一面。 地点约在了万达星巴克(就是温蒂初次见到罗长生的那家)。 许静不想姗姗来迟让人觉得自己倨傲。年轻漂亮又怎样,她只是个普通人,所以不管约什么人她总是稍稍提前些到达。 她知道自己出现时,肯定有很多双眼睛看过来的。瞧了一圈,那些眼神也跟着她转了一周,意思是想看看哪个幸运的能和这美女同桌哩? 许静注意到有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一直在盯着自己的电脑,对自己根本看都没看。 嗯,有定力。许静走过去,问:“这里有人吗?”她指着那人对面的空椅子问。 “没有。”那家伙居然头也没抬,就摆了摆手。 等到许静坐下,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来问:“你……一个人?” “不,我等人。” “抱歉,我也等人。”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扶了下眼镜:“光注意看股市了,应该早点和你说的。” “没事。”许静忍住笑,她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居然有点自来熟。“你炒股的吗?” “不,我自己不炒股。只是职业习惯而已。做企业管理的多少都要了解每天的经济动向对吧? 像国内外主要的几家股市、期货市场什么的。这些一天不跟上就像是……,看网络小说时没跟上章节更新的感觉。” 那人笑笑:“你对这个不感兴趣吧?你这个年龄应该不是做管理的,还用不着这么费脑子呢。” 第五十五章 陈海山、陈元庆 “那你猜我是做什么的?” 那人眨眨眼,很认真地瞧着她。 “说实话,我看不出来。不敢确定,也不敢胡说,怕唐突了女士就不好了。”他苦笑。 许静点点头,心想你是做管理的?那要不顺个手?“我是猎头。”她不客气地说。 对方好像吃了一惊:“不会吧,国内猎头都这么年轻?在国外他们的猎头可是老气横秋的……。” 嗯?许静忽然觉得……不会吧?“你是陈海山先生?” “呃,你是朱莉?”陈海山把手在膝盖上一拍:“怎么会这么巧?你进来就知道是我吗?” “哪里。”许静一边伸出手去,一边笑着解释:“做管理的,国外回来,然后在等人,年龄也对,所以我猜了一把。” “你们猎头的眼睛呵,还真是!” 两人重新坐定,陈海山摇头笑道:“恕我眼拙了。不过实在没想到是这么年轻漂亮的美女做猎头,没想到呵!” “本来不想来的。”许静故意说。 陈海山一愣:“那为什么……?是因为我出国了几年吗?要是因为这个你觉得不方便就算啦,已经有好几个猎头这么回绝我的。” 他说着轻轻叹气,伸手合上电脑。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当初怎么想的?企业已经上市,前途大好,干嘛辞职出国呢?” 听她这么问,陈海山又把手收回来。“你说的没错,那会儿的确形势一片大好。 说实话,等三年后股票解禁,我回收的利益足够下半辈子养家和玩耍的。 可总觉得哪个地方不对劲。 当时我周围好多人都在谈论互联网,我自己虽然工作中也接触些,对那东西还是一知半解。浅层的还行,可什么云呀、大数据的就弄不懂了。 于是心里发慌,这样下去会不会过个三年五载就落伍了?” “于是你决定出国?” “有这个原因。”陈海山点头:“我出去几年,不但拿到了文凭,看到了很多新东西,开阔了眼界。 重要的是最后在国外工作的两年接触了互联网营销,搞懂了很多东西,也经历了实战锻炼。说实在的,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如果我留在国内,想转行去互联网行业几乎是不可能的。人家会问你一个传统连锁背景,凭什么能胜任我们的岗位呢?” “所以你就来个曲线救国?” “对!” “也就是说你是看好在线业务,并且希望今后在这个方向上耕耘下去的?” “是的。”陈海云肯定地说:“我出去一趟想明白了,中国市场如果和在线技术相结合,能够爆发出磅礴的力量。 我们地域广大,商品流通需求量也大。地区间的差异和多样性可以为在线消费的人群带来更丰富的体验。 另外中国的原材料供给、生产力都具备很好基础。所以在线营销大有可为,为什么不做? 这两年阿里的增长摆了很好的例子在那里。现在再回来,我想以我的文凭和在外工作背景应该更容易进入互联网圈子。” “但好像事与愿违呵?” “没错,我接触了四个猎头,他们看的不是我的经验,而是纠结于我为什么当年公司刚上市就选择了出国这个问题。 我估计他们肯定觉得这小子不定办了什么错事,因此不得不远走他乡的!” 许静哈哈大笑,连连点头说:“这个说法很猎头,我猜肯定有人这么想。” “那你怎么看?”对方盯住了问。 “我可以理解,当然后期可能还得结合背景调查来印证。” 许静手扶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低声说:“如果背调顺利,也许我可以给你机会去一家上市公司旗下新成立的线上营销公司试试总经理职位。” 陈海山眼睛一亮:“什么公司,可以透露么?” 许静从包里拿出一只利乐包酸奶放在圆桌上,陈海山拿到眼前看:“优歌乳业?我知道他家,他们的股票比较稳定。” “但也没有太好的表现。”许静接口。 “是的,”陈海山犹豫了下承认:“中规中矩吧算是。怎么,他家要搞线上营销了?” “创威资本投资的。” “哦,但是他们最早是家族企业对吗?” “上市前后进行了改组,目前也在做去家族化。不过这是集团的事情,和新公司关系不大。”许静介绍说。 “可以考虑。”陈海山想了想抬起头:“但我要求直接和他们老板对话,你能联系上吗?” “张宁总嘛……,”许静故意拉长声调:“他这人到处飞,很忙的。不过我想应该可以。 但你为什么非要见他而不是人力呢?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总不能我去和他说有个比你大几岁、不如你帅气,同样国外回来的哥们想和你认识下、聊聊。那多半他没兴趣。” 陈海山眉头动了动:“你对他蛮了解嘛,他也是留学归国?” 他低头想了下,说:“这样,你告诉他一句话‘要做线上、先做线下’。就这句,他要是听懂了自然会见我,要是没懂就算了。” 高手呀!许静心说,嘴上连忙应承下来。正要告辞,忽然陈海山的表情有点古怪。“您还有事吗?”她问。 “我倒是没事了,只不过有个不情之请。” “哦?” “是这样。”陈海山斟酌着说:“我有个表兄也是做管理的,比我厉害。他有心找新雇主。 我来之前他拜托我,说要遇到好猎头给他也介绍下。所以,我想让你见见。” “哟,这样呀。”许静被人当面认可,心里美滋滋,嘴上还得谦虚:“你觉得我行吗?我才入行一年而已。” “不会吧?”陈海山惊讶:“你刚才的表现可像个老练的猎头呢!” “真的,我到现在也不过才经历了汉河和优歌两个客户。” “汉河也是你客户?那你还谦虚啥,手里两个都是上市公司,很厉害了。” 许静忽然想起吴芳的话来,心里一动。“您要觉得我行,见见也可以。说不定汉和也有机会。哦,我还没问,他是做什么工作?” “我这个表兄叫陈元庆……。” “元和电子的总经理?”许静瞪大眼睛,这个人前两天还在电视上经济节目里做嘉宾哩,她怎会不知道。 她心头猛然狂喜:这可是条彻头彻尾的“大鱼”啊!许静差点问句:陈总,你还有几个表兄,一块招了罢! 第五十六章 金丝笼 关云海五年前成为亿林科技的副总裁,负责所有后台业务。 他人个子中等,长得不难看。但这些不是核心,重要的是他娶了个好老婆费娴,她和年小曼是多年的好友、无话不谈的闺蜜。 年小曼最初开公司的钱甚至还是费娴借给她的,正因此关云海被他夫人放进来,做为她的替身成了亿林的股东和高管。 对于亿林从事的境外电商事业他其实不大在行,不过反正管理后台也不需要很懂,老关只要把人事、it环境、办公区、法务这几块搞得像模像样就可以。 年小曼是个只顾冲锋陷阵的事业型女性,反而把后方可以大胆丢给闺蜜的老公打理。所以关总在亿林这几年倒也如鱼得水,尤其上市以后更加风光。 美中不足的,他已年近四十却一直和费娴没有孩子。去医院查都没毛病,生活也很正常、有规律。到底什么原因呢? 这让夫妻俩都有些郁闷。好在费娴体贴,一直劝他莫急、增加锻炼,自己也买了国外的备孕药物和保健食品吃着,但目前为止,还没动静。 今天老关出来是因为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位老中医,人家专治这类不孕症状。 借着老大夫来开学术会议的机会关云海去见了一面,接受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老大夫给出了一些建议和忠告,同时严厉禁止他再乱吃那些“壮阳”的东西。 “你拿着我这个方子去抓药,严格按我说的去做,同时行房时间要算好,这样我估计不出一年可以有比较好的结果了。” 老大夫晃动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很有信心。 关云海看看这方子,无非是些枸杞、山药、淫羊藿之类,似乎和别人开的也没啥差别。 他正狐疑犹豫,老人像是懂他心思一般又开口补充说:“你别以为这方子和别人的一样。其实药材就那么几种,哪有啥龙肝凤胆? 关键在于医生对各人情况的把握和判断,再根据这些酌量增减用量。你看这上面十五味药材,每味稍加变动就能有千万种变化去适应千万个人。 看人下菜碟就是中医的妙处,不像那西医一片药治百万病例。两种治病思路,两种看待‘病’的角度,导致了不同的方式方法。 你要是拿西医对病的理解上我这儿来求药,嘿嘿,那还是算了!” 老关一听这话,忙连声道谢,把方子收好,恭恭敬敬扫了对方二维码打过去四千六百元看诊费,然后礼貌地起身告辞。 “嗯,要是真能落个娃,甭管是男是女,就算要我四万六也值了!”他站在街口上心里嘀咕,长长吐出一口气。 忽然关云海目光落在街道斜对面福茶连锁的门口,他看到女孩子拎着两只袋子走下台阶,直走到路牙边上来。 那身影修长苗条,在两株银杏树之间留下个美丽的倒影。关总挥挥手,对方看到自己,给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和温和的笑容。 “关总,你怎么在这里?” 关云海还未来得及喊出“慢慢走,注意安全”,那姑娘已经小跑着到了跟前,一双杏眼顾盼过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掩住耳边飞扬的发丝。 他忽然想起来,原来那个叫智亚的猎头公司也在这附近。 “嗯,我来见个朋友。好巧啊!”关总连忙说,他可不能告诉人家小女孩自己跑这么远是来看大夫的。 “老远看见就觉得这人好熟悉,没想到是你。”话才出口他就觉得有点不合适,但已经收不回来了,女孩麦色的脸庞上有了明显的红晕。 “你,你英文名怎么称呼来的?”他真觉得自己很失礼了。 “我是实习生所以还没用英文名,您就直接叫我白雁好了。”女孩子很乖巧地为他解围。 “白雁,这个名字好!”关云海连忙点头,看她手上的袋子问:“你这是?” “哦,我们部门有个同事回款了,她请大家喝奶茶。这种事一般都是我们实习生来跑腿的,不过倒很巧碰上您了。” 白雁似乎对这巧遇很高兴。是呵,能和成熟、有经验的高管面对面,那可不是哪个实习生都能有的运气,何况对方还记得自己。 但……她不可能长时间地逗留在这里聊天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关总关切地说那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大家会等着急了。 就在她微笑着和关总告别的时候,对方忽然问了句:“周末你有安排没?”白雁诧异地扭回头看了眼,笑着轻轻摇头。 “那我请你吃点好的,你来了以后还没领略过胡同的魅力吧?咱们散散心去。” 白雁觉得心跳迅速,有这么个机会岂能视而不见?她几乎立即答应下来,并和关总约好了接自己的时间和地点,这才分手。 看着她的背影关云海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年轻身体以及四肢的每个动作、扭摆都让他无比欣赏。唉,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他在原地站了好久,最后掏出手机打给秘书:“你帮我问下徐家四合院本周六中午,如果有位子的话帮我订一桌两人餐。对,我请客!” 徐家四合院,那可是闻名遐迩! 早听朱晓茹提起过,说当家们吃饭才去的,还必须预约,如今自己先领略了。白雁暗自有点小得意。 他家的四合院其实不大。三层台阶的门楼上来转过门口影壁,左手的倒座被改装成茶室,原本垂花门两翼的墙被拆除,一下子显出庭院的大气、通透。 正堂据说只接待贵宾,平时难得开放,关总和白雁被服务生领到了东边第二间就座。 东、西厢各分隔成三间客室,不过东边开了窗,可以看到街上往来的人群。 白雁决定这里光线也比西厢好,她低头看桌上铺陈的筷架、桌旗,无一不显出主人的用心、细致。 关总好像说了些什么,服务生把茶水布好,微笑离去。 “你瞧,这景色多好,你该常出来走动、走动。” 刚才在车里听白雁说她常常周末闷在家里,或者继续找人,或者给父母用微信语音通通话,关云海摇头直笑,所以现在有这个话头说。 白雁轻轻叹口气:“大都会里消费高,出来就花钱,我哪里敢动啊?”她说着,扭过头透过垂地的大玻璃看窗外。 湖边柳梢被微风拂动,一只闲散的大花猫趴在树荫下的卧石上,把粗大的尾巴摆来摆去。 “每天一百二十元的实习补贴,稍不注意就用光了,快到月底总有那么几个同学到处求别人借钱。” “嗯,是不多。不过你们猎头不是能够拿提成吗?”关总问。 “可我还没过实习期啊,实习期间一般只安排我们做些杂务,接触不到实质业务。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观察员而已。” 白雁可能自己都觉得这个比喻有点可笑,伸手掩了下嘴。 关云海倒是饶有兴趣地听着,似乎并没在意。“我看打杂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你可以看到、听到很多。要是给你固定在工位上就没这个方便了。” “您说的还真是。还记得上次在大会议室吗?水温的掌握技巧我就是和别人学的。”白雁骄傲地昂起头。 “有心人,无论放在任何地方都有学习的机会。” “您这是在夸我?” 白雁偷偷瞧关总,见他笑笑没否认,自己赶紧摇头说:“我没那么聪明,连自己将来做什么都想不清楚,还是我们公司的沃尔夫生拉硬拽来的。” “那我得感谢他了?”关云海看她疑问地望着自己,忙说:“我是说,没他坚持,我就没缘享受你的服务,对吧?” 白雁抿着嘴笑,低头瞬间的神采让关云海心跳加快。 “其实,几个月下来我基本上也看明白了,猎头这东西没那么神秘。” 白雁说道:“人选都是在猎聘网、脉脉、boos直聘这类招聘平台上找,找到了说服对方跳槽要花点功夫,然后只剩下找客户。 如果有客户有职位需求,那整个链条就都出来了。 这东西看上去挺神,其实就是层窗户纸。” “哦?听你这口气,好像不难啊。既然不需要太多技术,为什么那么多人说找猎头就需要找智亚这样的,智亚的核心竞争力又是什么呢?” “用沃尔夫的话讲,这行门槛低,但做好不容易,企业要上规模也不容易。人多了就得拼管理水平,除非不想做有规模的。 比如智亚,它有几百员工,没有莎莉、大魏他们这几个骨干负责经营,那企业早撑不下去了。 可如果只有一两个、三五个人,对管理水平要求就没那么高。沃尔夫说这就是为什么这行里小微企业占绝大多数的原因。” “因为没有或管理成本极低?” “对!” 关云海心中一动:“那比方说,你自己出来做家猎头公司也是可以的了?” “理论上没问题,我只是手里没有客户。”白雁叹口气。 “这个不难,”关云海身体前倾,轻声说:“我可以帮你嘛。” “别开玩笑了,您丢下年总这边几十万年薪来帮我?” “我不用丢下年总呀。” 关云海等服务生把端来的陈皮菊花鱼和红烧肉方摆好, 边催促白雁动筷,边笑着告诉她说:“我自己有家管理公司一直丢在那里没用,你要是需要可以先使着,公章、财务都是现成的。 我身边有一大票的朋友都是各公司高层,帮你拉两三家客户来绝对不是问题。” 白雁一听愣住了:“您说真的呀?可,我还没结束试用期……,也没想好要不要留在这边呢。” “还有多久结束?” “倒是快了。” “那没关系,反正前期也要做些准备的。” 关云海说着,用小刀切开颤巍巍的肉方,先给白雁夹了一块,说:“我劝你还是留在这儿,这边机会多,又有朋友可以帮忙。 开头可能会难点,可如果回去了不也得从头开始?而且还不见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你现在注意手里积累点资料,回头我再把自己的人脉慢慢搭过来,这样回款就全落在自己手上,不比给公司打工强? 我有的是钱,也不在乎你这三瓜俩枣,你给财务留一成的甜头就好,他们会帮你把后方打理得清清楚楚。怎么样?” “那我岂不是……欠你太多了?”白雁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咳,妹子,你不要想太多。出门在外不就是靠朋友互相帮衬么。” 关云海挥挥手大气地说:“再说,你做事贴心、细致、专注,又擅长学习,所以我才愿意帮你。 假设是个不开窍的,就算她是西施又能怎样,最多当个花瓶摆摆就是了。 我不是别的意思,你要感谢还是谢你自己。事情做得好才有机会。不都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嘛,你说是不是?” 白雁听了很有点意动,先低头吃鱼不说话。 等服务生来上最后一道菜:椒盐双菇。 白雁忽然“哎呀”一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赶紧摆手解释:“没事、没事,我……刚想起一件事来,对不起、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等服务生出去,关总询问地看过来,白雁轻声道:“我还是不能留下。” “为什么?” “我们现在都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实习期结束就要搬出去的。如果留下来就得自己租房,我哪有这个能力?” 关云海想了想。“做猎头必须住在城里吗?”他问。 “那倒不见得,只要交通便利,在需要面试人选的时候方便进城的话,周边便宜点的房子也可以考虑。” 白雁心里嘀咕,不知道关总有没有办法能帮忙找到个花钱少的,哪怕是和别人先合租,甚至只是租铺位也行啊。 “嗯,那就好办了。”关云海点点头:“我在东郊靠近机场有个落脚点,但不大常用。回头收拾下,你过去看看。 那地方走路十分钟可以到地铁,就是周围商业设施少点,买东西需要在地铁站周边采购之后拎回去,稍有点累。” “这不好吧,你的家,我住……用什么名义?人家会不会有闲话?” “这个好说,别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请的私人助理就行。” 白雁大喜过望,这比她期待的强多了,立即表示买菜、购物这点困难倒没什么关系。 “那好,我收拾妥当了通知你。你可以下周先去瞧瞧,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关云海立即说。 看到白雁脸上的喜悦,他心里也十分高兴。 虽然他对白雁能不能成单并养活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做为有经验的管理者他愿意投资并期待可以获得更多回报。 当然,回报不一定是经济上的。正如他自己所说,那对他来讲不重要。那重要的是什么呢? 关总不好说,因为这期待只是刚刚在心里发了个芽。 第五十七章 动摇 天气转暖,街上越来越热闹。 更多人来到户外,看着街旁、公园里、绿地中的各色花卉绽放,不仅赏心悦目,而且令人振奋、充满对生活的憧憬。 许静和江茵从星巴克里出来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不禁都“扑哧”地笑出声来。 不过本着职业上的尊重,她俩还是走出一段距离才放声大笑。 不是因为什么有趣的事,而是刚才见的那个候选人太自以为是,他还当能够轻易骗过这两个小姑娘呢,谁知几句话问下来就手忙脚乱,没蒙过猎头,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问题。 “他不但是履历上有空白期,而且这中间有三年那么频繁跳槽绝对有问题。他还试图遮掩这段,为什么,有什么可遮掩的?”江茵分析道。 “这家伙以为咱们不清楚,没想到你对他原来的雇主那么了解,所以一下子慌了。亏得带你来帮忙把关,要不我恐怕就被蒙住了呢。”许静佩服地说。 “你干久了就有分辨力啦。特别是面谈前可以通过其他求职者,了解这个行业的多问问。知己知彼嘛。 你知道得越多,上当可能性越小,咱们为甲方才能更好地把关,不至于出现太过于明显的漏洞。 要知道现在不少招聘干部也是猎头出身。与其被他们挑出毛病,不如咱们自己挑出来,否则不但被动而且牌子也砸了。” “还是砸在自己手上的!”许静接了句。 江茵刚要表示同意,忽然见许静注目前方,不由得打趣:“看什么呢,有帅哥啊?” 许静摇头,扬扬下巴低声说:“我看前边有一男一女,好像是温蒂和……彼得吧?” “不奇怪。”江茵笑着扯她:“别管了,他俩近来经常出双入对、神神秘秘的,兴许人家有自己的小安排。”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咱们公司里这样成双成对的不少,但都碍于那条同事间不许谈恋爱的规矩不敢公开,只能悄悄搞地下的。 我告诉你,我们部门那个何青青现在就被传媒的西蒙追呢。” “哪个西蒙?” “就是那个、叫什么邢亮的黑瘦小子。” “她俩一个白、一个黑,这对比度也太强了吧?” “哈哈哈……。” 嗯,无论地球上哪个职场,大约都逃不脱八卦的毒手,特别是女生占多数的地方。 江茵说得没错,最近温蒂确实经常和陆大祥在一起,可这不是她自己的意愿,是陆大祥老缠着劝她离职出去和自己一起创业。 赵唐悄然无声地离开公司后,温蒂就感觉公司变化越来越大,她不知道将来还会如何发展,但心里总觉得已经不是托尼在时那个味道了。 要说离开她又觉得欠火候,心里犹豫纠结。 虽然节后拿到奖金和提成,钱已经不是问题,但根据《保密协议》自己是不能带走客户的,如何开拓足够的客户且不违反协议约定?这肯定会是今后最大的困难! 陆大祥满不在乎。他其实并没把《保密协议》放在心上。那么多出去创业的猎头,要是个个都遵守协议,那还活人不咧? 他反正压根不想老实遵守,没人管咱就悄悄干呗。他觉得温蒂太实诚、太刻板,心里很有些不耐烦。 无奈温蒂是自己的老乡,能拉住她一起创业自己才有机会打开局面。 而且陆大祥也知道温蒂善于沟通、性格温和稳定,这些正是自己缺乏的,两个人可以很好地互补。所以他只得耐住性子,不断说服、催促。 他俩就这样一个犹豫、一个催促,始终迈不出这步去。 其实,温蒂还有个顾虑,就是罗长生对此的看法和意见。 他对她的追求使两个人的关系成为公司里公开的秘密,一旦离职创业,温蒂可不想让自己影响到他在新公司里的稳定。 再说还有南南,自己创业谁帮老人带孩子呢?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听听罗长生的想法,她才能下决心后续的路怎么走。 “看你这跳脚忙慌的。”温蒂拿陆大祥没法子,叹口气说:“你再等一周,我想好了来找你。 在这之前你先考虑几个问题:我们要不要招人、招几个人?办公室租在什么位置,成本多少?主要做什么行业、为什么? 等我来找你的时候,希望你给我充足的理由和能说服我的数字。” 陆大祥张了张嘴巴,但一想你没拒绝就好啊,于是赶紧追了句:“说定了妹子,那我等着,你可不敢太久哦!” 温蒂回头看看他的苦相点头同意。等走远些看那家伙瘦高的背影隐没在人群里, 温蒂拿起手机接通号码:“喂,是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参考下。对,就是想听听罗总你的建议啊,什么时间方便呢?” 罗长生是真心喜欢温蒂的,这个质朴而聪明、温和且善良的女孩子深深地吸引了他,当然也吸引了他的小南南。 他觉得这是上天特别的安排,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自己刚上网放简历就有个美丽的猎头出现呢? 他全身心地感谢自己的运气,孜孜不倦地呵护着它生恐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被溜走了。 可是当温蒂问他对自己可能和同事一起创业有什么看法和建议时,罗长生愣住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没有考虑过温蒂创业的情况,挣钱养家难道不该是男人的事么? 创业这件事情可能成功,但更大的可能是失败!自己在上海已经经历,难道还要同意温蒂尝试?况且那同事怎么听都是个男生,嗯,他确定! 应该阻止她,罗长生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可迎向她期待的目光后,罗长生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温蒂第一次和自己商量职业发展相关的话题,她期待的肯定不是一个怒气冲冲地回答。罗长生沉默了片刻。 “我对猎头行业不大了解,但我知道创业不仅仅是辛苦付出,而且还有其它更多的。比如资源、管理、同伙伴的沟通协调等等。 有些是可以提前预想的,有些恐怕要做起来才知道哪里有问题。”他缓缓地说。 “是的,我心里其实问号也不少哩。”温蒂把自己和陆大祥提的问题说了说,也提到对客户来源的担心。 “嗯,竞业禁止条款这在很多行业都会有的,如果签有《保密协议》并涉及这方面约定,那是应该遵守才对。 不仅是职场道德与规范问题,而且还是作为经营者自觉规避商业风险的必要!” 罗长生肯定地说。“但是,如果你们遵守这约定,那问题来了,你怎么解决客户问题来保障自己的生存呢?” “我就是在这个问题上没想好啊。”温蒂苦恼地仰头看着他的脸:“彼得是做互联网的,和我做地产为主有些不同,我熟悉的客户对他毫无帮助; 而且彼得寻访是把好手,可在开拓客户方面不大擅长,就算手里有个把客户也不够两个人生存的需要。” “嗯~”罗长生皱起眉毛来嘴唇使劲抿了抿:“除非……,你们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向另一个人靠拢,否则怎么让两条船往一处划呢?” “是啊,两条船要绑在一起才行。”温蒂喃喃地说着,心里忽然有了决定:“那,那我靠过去好了!” “怎么讲?” “其实,我是觉得近几年国家对地产行业的政策不断收紧,今后几年会是这个行业调整的时期。 所以我前段时间也一直有转向互联网行业的打算,但是因为地产部门不放只好先留在这边了。 要不,趁出去创业的契机,干脆我转到互联网行业去,这样两条船不就绑到一起了?”温蒂觉得自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眼里出现兴奋的光芒,多日来的犹豫一下子好像不见了! 第五十八章 我给你管后勤 “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罗长生觉得有必要提醒:“首先,这里面你是付出最大的那个人; 其次,即使这个办法成功,也是在假定你可以成功转型的前提下。 所以这里面的风险系数是你必须考虑和承受的,而你的搭档,听上去他好像更顺风些。” “不愧是在国外受过教育的!”温蒂夸了一句,继而眨眨眼,趴在他肩头轻声说:“可是,我怎么从里面听出了某些东西呢?” “什么?” “嫉妒?” “我没有,别瞎说。” “哈哈,承认了吧。不然你脸红什么?” “你老盯着我看,咱害臊还不行吗?” “不行,把脸转过来!” “说真的,”罗长生笑着调过脸来:“转型可不一定就能成功,你得有心理准备。” “嗯!”温蒂点头:“我想过了,不是今天哦,早就想过。这是迟早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反正不能只会地产一个行业,互联网更有后劲。 而且互联网行业也已经成型,从营销推广、市场品牌、运营客服、技术研发到后勤职能,各岗位职责划分越来越明晰,说明行业成熟度在不断加深。 客户的宽度、人才的厚度都比我刚入行时变化很多,可操作性更强了。 以前没选这个行业不是因为不值得,当然有我对它不熟悉和不理解的原因,还有部分因素就是因为新行业比较单薄的缘故,而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 条件、环境变化,我们也得及时适应并调整自己。 也许还有猎头愿意留在地产继续深耕,但我是下决心要让自己的路更宽些的,熟悉两个行业总比只能做单一行业要安全、稳妥得多吧? 我观察、学习了一段时间,大家都说现在互联网是场大变革,就像当年蒸汽机的普遍应用和推广那样。 既然如此,互联网一定会渗透到所有或者大部分传统行业。 当它作为不可替代的基础设施无处不在时,哪怕如今的支柱行业——地产,也难免不受到浸透。 所以我觉得尽快实现转型不是无奈的选择,而是追随社会发展趋势的必然!” “哟嗬,还挺有思想性的!” 罗长生微笑着伸手抚摸她的肩发,欣慰地说道:“我有同学在互联网公司做副总裁,找个时间拉微信群介绍你们认识。 他在这行业算是元老了,你们可以多交流,也许对你能有帮助。 我记得他曾经在同学聚会上说过一句话。 他认为未来不会有互联网这个行业,因为互联网技术、设施浸透到了社会全行业的方方面面。这话似乎和你刚才说得很异曲同工啊! 如果你打算转型,就要下狠心收集信息、学习知识,时间和精力的付出肯定是不少的,得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你是不是怕我不能做全职太太了?”温蒂偏着脑袋微笑:“我怕没时间照顾老人和南南,你会不高兴。” “如果你决定了,我随时支持。”罗长生郑重地表示,因为他心里刚刚做了个决定。 温蒂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你本来希望结婚后有人可以帮你分担些……。” “那不重要。” 罗长生摇摇头,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将手搭在她后背上:“你我之间,适合创业的人最可能是你不是我,我这个人不会周旋,不是个生意人的料。 咱们这样想,趁年轻你可以搏十年,总比将来再迈出这步要好,十年后你想回归家庭也来得及嘛。 当然,如果这样决定了,咱们要稍微调整下策略。” “啥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这边尽可能求稳,保住现有工作和地位,为你确保大后方的稳定。你在前线,我保后勤!” “这怎么行,那岂不是让你受委屈了?”温蒂大吃一惊。 罗长生摇头:“我们两个要组建家庭,那就应该同心一力。有往前冲的,就有做后勤工作的,分工协同才能方向准确、步调一致。 如果都想着自己成功是不会实现家庭和睦共赢的,所以必须有人进、有人退。 别人说什么、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怎么做。” “可是……。” 温蒂还想说什么。罗长生已经坚定了决心: “听话,就这样吧。我不认为自己有多大本事能做到很高的职位,况且你姐在世时也是我主内、她主外的,夫妇间这样分工没什么丢人。 你刚才的话说得很好、很深刻,说明你把自己的事业和转型这件事认真对待了,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我没理由不支持你,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如果遇到困难、障碍了,别忘了来和我聊聊。 既然我是在背后支持你的人,我应该有权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并且看看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吧?” 温蒂感动地抱住他胳膊:“好,我答应你!” 罗长生望着她,忽然在她柔软的鬓发处轻轻一吻,轻声道:“还有,不要轻易放弃。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这是你当初给我的话,我回赠你。有不如意处回家来,这是你的港湾,你修补伤痕的地方。 你不是一个人了,别忘了还有我们呢!” 温蒂使劲点头,眼睛忽然模糊了。她靠在爱人肩头,把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你什么时候娶我?”她问。 “那要看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罗长生轻笑着逗她。 “我愿意,我现在就愿意……。” 罗长生的心脏猛烈跳动了几下,拉起她就走。 “去哪儿啊?”温蒂诧异。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先去把结婚证领了,酒席回头再办!” “看你这人,连花也不买一束,猴急什么?”温蒂说着,伸手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拍了一巴掌。 两个人就这么手拉着手,嘻嘻哈哈像孩子般地跑远了。 几天后,温蒂约陆大祥出来。 两个人详细沟通了上次提出的问题之后,温蒂告诉他自己同意离职出来创业。陆大祥没想到这次很顺利,不由一阵狂喜。 但是温蒂很快给他降了温。她提出几个前提:遵守竞业禁止条款,不碰智亚客户;不带走本公司现有员工;不同时离职。 “不带人走?”陆大祥咧嘴,他其实是有两个目标人选的,但温蒂坚决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那,我们只能去别的公司挖人了。”他说。 “我考虑招今年应届毕业的本科生。” 温蒂胸有成竹:“先招两、三个,争取将来留至少一人,还可以看看其他公司在职的助理中比较好的人选。” “自己培养,这,会不会太慢了?” “慢工出细活。自己培养的更可靠、忠诚度更高。况且毕业生属于小白,不仅报酬比较低,而且愿意下力气学习,对将来入职的人可以有压力和榜样的作用。 你要是不耐烦带实习生没关系,我来好了。” 陆大祥想想,点头同意:“好吧,我是怕教会他们又跑了,白费功夫。既然你愿意,那先交给你带着,你比我有耐心。” 温蒂笑了,这家伙明显推责任,却想用拍马屁来遮掩自己。不过最近喜事连连,温蒂正沉浸在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中,一时倒没想太多。 创业团队往往如此。刚开始的时候心劲挺高,纵然有点什么大家也会想着“为了成功忍忍吧”,或者“小小不然别计较了”。 可到最后多数团队都会发现,后来发生的各种裂痕、不和谐,原来都是源自于初期被隐忍了的“小小不然”呀。 第五十九章 关总藏娇 白雁按着关总发来的位置去了潮东花园,主人已经在门外等候。 电梯门打开她愣住了,这竟然是一梯一户! 上下复式近两百平米。 下面是连成一体的客厅、餐厅,开放式厨房和铺成榻榻米的阳光房,楼上是卧室、客房、书房和健身区,三个厕所、两个浴缸,阳台也有两大一小三个。 我的娘哎,这是他说的落脚的小窝? “怎么样,还行吧?面积足够大,你怎么用都行。就是打扫起来麻烦。 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和物业管家说好了,她们每周派专人来做扫除,这样你负担可以轻点。” 他迎着白雁的目光笑嘻嘻地说,又推她到客厅外主阳台上指着说:“你看,这里绿化多好。 往那边走有个湖,你可以早晨起来沿着湖边跑步。 观景大道那边梧桐树下有好多椅子,树荫底下看书、乘凉都很不错。 我当初买房时想找个理想的,结果找了好久一下子看中这里。 连这个门牌号也是加钱拿下的,因为这里看出去风景最好……!” 他这样说着、说着,白雁忽然发现关总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头。 她轻轻颤抖下,但终究没有再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脑子里有点乱了。“这么大房子,我一个人住……。”她小声说。 “嗯?”关云海扭过脸来看她:“怎么,晚上会害怕么? 不要紧,这里属于高档小区很安全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巡逻,周围还有摄像头、电子围栏。 你要是害怕,我买个小狗陪你,如何?” “不,我是问,那你以后不用这房子了?”这次声音更小了。 关云海不出声地笑了:“我只是偶尔用,比如出差坐红眼航班来不及回市区什么的。 不过我会来看你的,给你带些吃的、用的、消耗品之类。傻孩子,你不会以为我把你丢在这里就不管了吧?” 白雁不再说什么,只是望着眼前这片绿色。多好看的绿色,老家可看不到哇! 回程是坐关总的车回去的。 白雁望着车窗外,心不在焉地听着关总先是给她介绍沿途消费场所和交通站点,然后又告诉她在小区生活的注意事项,如何垃圾分类,有事如何通知管家或保安,到哪里去买水电气这些等等。 她偶尔应答,或者提个问题。她还没有从即将入住高档小区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离实习生宿舍还有几百米远,白雁在路边下了车。 关云海放下车窗把钥匙放在她手心里,说:“你现在起就可以陆续往那边搬东西了,那边网是通的你不必操心。” “你不会突然出现吧?” 白雁的话让关云海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你怕我在你洗澡的时候溜进去?” 这话让白雁羞得跺脚扭头就走,关云海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走了两步白雁回头大声说:“谁像你这么无聊?我是说小狗!”说完赌气似地沿着街道朝前走。 “哦,对!” 关云海拍了下脑袋,赶紧探出车窗在后面喊:“放心,我帮你去选,不过你得告诉我想要什么品种的呀?” “不知道!”白雁头也不回,心里不知为什么升起某种奇怪的感觉。 孙瑶心情蛮好。周庆山微信告诉她,朱总今天出院。 他午饭后已经和司机接到朱总,回西山下的别墅去了。 孙瑶让他转告:好好修养,周末去探望。 刚放下手机,就看见魏东晃悠悠走进办公室,看来这小子也知道朱总出院的消息了。 “你今天不早点下班吗?”魏东眨眨眼。 “阴阳怪气!”孙瑶笑骂道,问他:“有话直说,你在那里做什么怪?” “没事,就是找领导汇报下员工思想动态。” “嗯?”孙瑶注意地看他一眼,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歪着头眯起眼睛:“是有员工出状况了?” “我听说有几个员工可能要离职。” “几个?都有谁?” “这几天陆陆续续听说,有互联网那边的彼得、温妮,制造业的斯特林、医药的麦瑞,还有传媒的江森,还有实习生里的白雁……。 不过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我的助理瑞塔今天在休息室听到个消息,说查理也在和瑞森人力接触。 我觉得不大对,这种事怎么会最近突然集中出现呢?所以来和你说说。” 孙瑶暗暗深呼吸。前边说的几个都是顾问、助理和实习生,但查理是合伙人,而且还是负责传媒团队的经理,这就不能不让人重视了! “你有什么建议?”沉默了一会儿,孙瑶抬头问道。 “春天是离职多发季,即便咱们猎头行业也不免俗。” 魏东冷哼一声说:“拿到奖金、分红就开始找下家、寻出路了,一般咱们对提出离职的员工是不予阻拦的。 但是查理不同,他是高级经理加合伙人,不但掌握团队,而且握着客户,在业内也算挂得上号的。 眼前看把客户带走可能性不大,关系维护可能受到些影响,但坐视不管的话时间长了会出现客户流失。 查理如果铁了心要走,影响就比较大特别是对传媒。我觉得重点要注意这个部门,防止发生员工的大面积动摇。” 孙瑶想了想,转到桌后从企业微信给艾米留言:请沃尔夫和特丽莎来。 前者是人力行政团队的负责人和经管会成员,后者虽然入职较晚,却担着人力资源经理的担子,正好借这个机会观察她应急处置和反应能力如何。 目前人力正在办理的离职手续有五份,其中只有一个顾问,其余都是级别较低、业绩一般的助理,所以人力这边并未察觉有什么异常。 听了魏东告诉他们的那些名字,两个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名单你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梁丹丹皱起眉头问,做为人力经理没有及时察觉潜在团队内问题,她觉得自己有责任。 陈兰疑惑地看看屋里这几位,寻思着说:“彼得、温妮是一个团队的,居然同时递交离职申请?怎么还会有白雁? 她一贯表现很好,赛琳娜上周还说想留下来培养呢。斯特林、麦瑞、江森也都是各自团队最优秀的那批。这些人一直比较稳定,没理由突然要走啊?” 第六十章 篱笆之外 “即使要走,怎么忽然都赶在一起了?说明内部还是有不稳定因素。”孙瑶幽幽地接上一句。 “你确定这些人有想法?”陈兰掉头问魏东。 “彼得是打算自己出去注册公司,温妮据说跳槽到锐脉了,斯特林和麦瑞什么原因和理由不太清楚,这几个人都是大苹果听说来的; 那个实习生白雁提出得很突然,赛琳娜正和她谈话呢,你们可以找她核实;有关查理的事是瑞塔在茶水间门口听到他团队两个女员工在议论; 江森昨晚来主动找我(他比我晚半个月入职,但是新人培训的同期生)。他号称自己在公司遇到天花板,为了发展着想不如自觉离开的好。” 魏东刚说完陈兰就“呸”了一声。“这小子是传媒团队每年拿提成最多的人之一,要说天花板那只有查理挡他的路。 他俩不对付是尽人皆知的,江森头回申请高级顾问时,查理揪着他客户分配问题,说他为追求漂亮女生搞利益输送,就是不同意他的晋升申请,结果那女孩子一气之下跳槽去了高聘公司。 江森又接着申请了两年,他的晋升才批准的。” “这不能说明原因呐。” 魏东冷笑:“事情过去这么久都没走,为啥现在突然要走了?而且时间这么巧,跳槽难道还要凑人数组团的吗?再说,还有刚才传媒团队的话题呢,这怎么说?” “你是说整个传媒,不是查理和他心腹两三人的事?”陈兰大吃一惊。 “很明显,有人盯上咱们的顾问了,而且找的都是业绩、能力比较好的对象!” 一直没说话的梁丹丹忽然开口:“也许都是瑞森干的,也许还有别家。” “好极了。”陈兰有点沮丧:“如果这些人一窝蜂地走,不要说对员工的影响了,恐怕姓韩的也饶不了咱们。他正愁没搞事的机会呢!” “沃尔夫你住嘴,现在不是发牢骚的时候!”孙瑶严厉地喝道。陈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耸耸肩、低下头去不吭声了。 “你接着说,有什么办法阻止这势头吗?”孙瑶示意梁丹丹继续。 “阻止不敢说,正常离职肯定还会有。主要目的是要防同行恶意挖角甚至影响团队稳定和正常经营。我建议咱们两招:内外兼修、敲山震虎。” “怎么讲?” “对内立即着手做工作,了解下面员工思想、团队的动态,这方面以人力为主,各位经理来配合。 对照其它猎企的情况,有条件的话增加或改善员工福利、考勤办法,调整组织结构和管理权限,增进企业文化氛围,听取员工的合理意见和建议,改善工作环境、条件,增加职场亮点等等。 从各角度提升士气和大家对企业的信任感、融入感,让部分徘徊的人打消离职念头,重新坚定地站到队伍里。 对外,我建议对可能的挖角同行通过高层进行必要的敲打,就是所谓敲山震虎!人家都到篱笆外面了,我们还客气什么? 这方面就得莎莉或者大魏您二位出面了。” “可以。”孙瑶表示同意:“我看这样,对内部先排查,这个工作由特丽莎负责实施,大魏组织可靠的人手配合。 沃尔夫着力制订改善策略并组织实施,特丽莎排查所有具有不稳特征的人,尤其要把有比较明显离职意向的人标注出来。 目前已经提出或正在办理离职的人让朵拉继续按规则、加快速度办理,特别注意不要让他们对其他人产生影响。 对于被特丽莎标注出来的那些人如何处置,请沃尔夫和大魏马上商量个办法出来。沃尔夫你是牵头人,负责协调所有人的动作。 如果有需要我出面或决断的,你要立即找我汇报。这件事我们当最急要务面对!” “可是,排查会不会惊动查理那伙?”陈兰马上提出问题。 “沃尔夫提醒的好!我看,不如用‘向员工调研对人力行政工作的意见’这个名头。”孙瑶说。 “而且最好私下进行,惊动面不能太大。”梁丹丹接上来建议:“我刚才听到大魏你和江森有同期之谊。 我觉得,他能晚上跑来找你说明了某种信任或期待,还是又你继续和他接触为好,不建议换人! 莎莉姐亲自解决查理,至于是应对完瑞森蓝总之后还是之前再处置他,您可以自行决定。斯特林和麦瑞交给我吧,我才来不久,可以顺便了解下他们各自团队的情况。”她主动请缨。至于其他人肯定是交给朵拉处理了。 “现在看来传媒团队可能问题最严重,很多焦点都指向他们。要排查,我建议先从传媒开始,特丽莎把握节奏,我来配合你。” 魏东看过来,特丽莎马上表示:收到了。 “查理必须立即免职!”陈兰说:“要赶紧拿掉他的权力,避免对团队再有不利影响。” “需要马上把他和团队隔离开来。”孙瑶说。 “最好是立即辞退。”特丽莎说,随即摇头:“可他是合伙人身份,不同于一般员工的。” “这个没关系。” 孙瑶略一思索:“我会联络韩冬和娄总,咱们用经管会名义先对他免职,至于他的合伙人身份,交给娄总代表的合伙人会议来解决。” 她转向魏东:“江森那边你去谈,尽量摸清他真实意图。如果他不是真心要走,让他接手传媒,如何?” “应该可以。”魏东点头:“以他的威望和对团队的熟悉、客户的了解来说都是ok的。但他从没全面掌握过一个部门。” “可否从愿意留下的高级顾问里给他找一、两个副手?”特丽莎建议。几个人想想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大魏,你带两个人给特丽莎帮忙甄别不稳定员工。许静必须参加!” 魏东楞了下,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 孙瑶和魏东、陈兰互相交换了一圈眼神,孙瑶作出决断:“大家没其它意见的话就这样定了。 分工协作,拉个专用的小群,方便随时线上交流。明天傍晚在这里碰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晚是我们决战的时间。” 她做个深呼吸,接着说:“各位,承蒙人家看得起智亚,咱们的篱笆外面狼来了。 我们要尽可能避免影响扩大化,如果溃疡面仅限于传媒部门,那么集中力量治好这个病灶就好。 千万不能给全公司带来恐慌。这两天大家辛苦下。企业的前途就在我们这几个人手里,全看我们处理危机的本事了!” 第六十一章 厕所有耳 有人暗地里挖智亚的墙角,这件事令魏东郁闷,被人算计的感觉很不美妙。 不过想想也正常,智亚在正面战场上总能碾轧对手,难道还不兴人家另外想辙吗? 那个查理,还是个老员工、合伙人,你怎能配合着外人整智亚呢? 不过自己本来对他就没有好印象。沃尔夫早就气哼哼地告诉过他:“查理那小子,天生脑后长反骨!” 可不嘛,查理从来没看得起谁,眼里除了离开的托尼没有别人。 但大家私下都知道,他那个合伙人并不是因为业绩出色拿到手,而是当初他来组建传媒部门时,有个五人团队跟着他一起过来,因为这功劳从老韩总那里便宜换的。 所以大部分合伙人其实……对他都不大服气。这也是为什么他至今还是资深经理,无法再上一各台阶的重要原因。 一直以来查理的个人业绩勉强够维持合伙人资格。 他更多喜欢混迹于传媒、文娱行业的社交圈子,桌上摆的照片不是和女星合影,就是搂着哪位网红自拍。 传媒团队是由两三位如江森这般的高手撑着台面,连部门里多数员工都知道经理不怎么做单,甚至有传言说他为了混到合伙人资格标准的要求,会有条件交换别人的业绩然后据为己有。 对啊,反正到时拿分红嘛!这样看来,他本该维护江森才对,可不知为何两人成了对头。 魏东以前没怎么注意过他们团队的事,现在觉得有必要先弄清前因后果才行。 魏东想了一会儿,看看悄无声息在门口待命的晓茹,让她把许静也找来。 这是他目前可以动用的两个手下,能信赖、且嘴严。一个不引人注目,另一个知道如何取得别人的信任。 要调查传媒,缺了许静这丫头,自己还真有点麻爪。 许静昨天很晚才到家,看了看团团到头便睡了。结果夜里居然梦到韩威喊,说优歌要划款啦,快开发票! 她心里一乐,就醒了。梦不是真的,让她心里懊恼不已。 不过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一大早许静连自己工位都还没摸到,韩威的电话先追来了! 他在电话里悄悄向许静透露上次见面的陈海山面试结果不错,张宁总评价说:“小丫头眼光真毒呀!” 见领导心情大好,所以韩威也特别高兴,告诉她马上又有个即将开放出来的猎头职位,让她先行一步做准备。 许静才不买账,当初简历递过去这家伙不以为然,还是许静让韩威转告了陈海山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勾引起他的好奇心同意见面。 现在他满意了想拍马屁,姑娘不接受! 不料正摩拳擦掌的时节被师傅派去协助人力对传媒部门做调查和排查,许静满心不乐意。 仔细听魏东布置完对付“自己人”的任务,许静很惊讶,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传媒出状况了,估计面积还是比较大。 “嗯,都要查些什么呢?”她问,忽然意识到朱晓茹站在屋里没动。师傅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那就是说这丫头也参加了。 “任何事。”魏东咬牙切齿地回答:“谁和谁关系不错,谁在和别的猎企勾勾搭搭,谁对领导或公司有什么不满,还有重点是……我想知道几个业绩最好的骨干在大家心目中的位置和评价等等。” 停了下又补充说:“但是最好不要直接去问,就像……随口八卦那样自然些为好。下班前到我这里汇报总结。” “那不成查案子了?”许静笑道。 “嗯,差不多!”魏东可笑不出来:“姑娘们,如果我们没猜错,传媒部门里有人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同行在搞智亚。 我们要查出是谁,可又不能被发觉或引起对方警惕,更不能惊动别的同事。所以……,没错,某种程度上是查案,因为涉及公司的安全! 朱莉你鬼主意多,想想怎么做能查出点有用的东西。然后给我们分派活儿。当然,包括我!” 许静和晓茹不约而同看了彼此一眼,这事儿有点大,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等她们离开大魏办公室,听晓茹介绍了整个事情的前后梗概,许静终于明白了。 好吧,查理那哥们不消停呀,让老娘没法专心做事情!她想,既然如此就别客气了,八卦嘛这谁还不会? 许静眼珠转了几转,伏在晓茹耳边叽叽咕咕。小实习生脸上变换了几次丰富的表情,满脸震惊地看向她,拱拱手做出“服了你”的姿态。 然后尽量平复着心情起身,像往常那样和大苹果说了声,往厕所方向去了。 魏东在自己电脑前忽然看到许静在微信上露个笑脸,然后发来四个字“你去男厕”。 他一时错愕,瞬间明白过来。边往门口走,边摇着脑袋和自己嘀咕:“这是什么不靠谱的弟子啊,要是别人看了还以为……。” 孙瑶抱着双臂在办公室里缓缓踱步,她还在想传媒部门的事,心里不断评估情况最严重可能造成多大伤害。传媒部门集体跑路? 这个她不大信,但查理带走若干忠于自己的人完全有可能,就像他当初来智亚时那样。看来以后这种带着团队叛逃的绝对不能接纳! 唉,又是教训啊。虽然树是老韩总栽下的,可苦果却留给了她们这些后来的管理者。 如果立即把查理免职会发生什么,部门会散架子吗?这要看他对员工的影响力。还有,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客户? 从托尼离开后,孙瑶接手运营统计。她已经通知艾米帮自己整理一份传媒部门客户的完整资料,再加上魏东回去调查的结果。 她要等这些情况汇总后,决定自己的行动。 等待是难熬的,它会让人在焦躁中度过时间。 托尼走后,韩冬接手成了“首席经营官”。但他不懂业务,也没耐心看数据,所以像模像样地坐了几个月办公室后就故态复萌玩心大起。 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写了份委托书,算是把自己的“首席”交给了被免职多日的孙瑶代理,随后他自己不知去哪里高乐了。 孙瑶明白即便自己仅仅“代理”首席经营官,可如果出了影响经营和股东利益的状况,他完全有理由把一切推给自己。 即使明白这是个坑,从道义上孙瑶也不能和他一样甩手,毕竟她还是经营合伙人之一。“莎莉,你受累了。”她心里对自己说。 她期待着同事们尽快带来消息帮她摆脱这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但孙瑶也明白这事情要了解清楚是需要时间的,哪里这么快呢? 就在孙瑶不安等待的同时,魏东的处境可不好过。徒弟安排他去男厕做卧底,这个任务很重要! 魏东认认真真地来到男厕,先观察地形,然后选择了三个坐便之一——中间的那个。 他进去插好门,放下马桶盖坐在上边,忽地想起自己穿着杰尼亚,不由皱了下眉,但还是忍住了。 人吃喝拉撒为第一要务,而厕所也是人认为最放松和私密的地方。 刘邦赴会,借如厕的机会和张良定计并尿遁,充分说明了即便是森严的项王大营,厕所也会是防备最松的那个环节。 白领们被拘在职场,可没几个老板把公厕也划在自己管理范围里的。于是乎这里就成了大家以休息之名聊天、打手机、看视频、交流各种信息的最佳场所。是为, 厕所乃免费获取消息最佳来源的理论根据也。本层是智亚的地盘,不用想进来出去的也都是智亚员工。 而魏东的资历和地位决定了他几乎对所有男员工的声音都熟悉,因为男士没那么多,只占不到四成而已。 他静静地坐着,听着来回进出的人们说笑。有人大声,有人细语;有的义愤,有的叹息;有得意的,也有抱怨;有议论业务,也有个人私事。 嗯,这房间不大,倒是真的汇聚了人间百味哩。偶尔个别人注意到了:“咦,中间怎么老有人啊?” 不过只要有地方解决三急,少一个选择也没人计较,无所谓。 魏东一直在里面忍着,连午饭都没出去吃。午休时间,忽然有人进来,最靠里面那间的门开了。 可听声音对方放下了马桶盖,并未有衣带的响动,只有手机按键的“滴滴”声。那人一开口,魏东马上紧张起来:是他! “蓝总,你找我?别急嘛,再给点时间我能带出更多人来……。干嘛那么急促……? 就算这样,客户那边我也要事前打好招呼才行啊,不然人家为什么冒得罪智亚的风险跟我一起过去? 我明白,但你们也不能反悔哦,不然把我害惨了……。嗯、嗯,我晓得,你们千万注意保密。拜拜!” 隔壁门一开,脚步声匆匆离开了。 魏东伸手按下了手机录音的停止键,轻轻叹口气,直起发酸的腰活动下,打开龙头洗净手,然后回头左右看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喝杯咖啡吗? 男女厕所都安排了钉子,许静自己在传媒部门办公区附近晃了两圈。 她先选了几个打算接近的目标,但要么对方不是单独行动,要么刚接近在场就出现了其他人,总之没能如愿以偿。 直到下午四点来钟机会终于来了,许静快步跟上对方进了休息室。 “玛丽,来喝杯咖啡吗?”她等机器出咖啡的时候,扭头问对方。 “不了谢谢,我只是心烦,想一个人安静地坐会儿。”玛丽中文名是马全丽,来自湖南的圆脸姑娘。 和这边的乔苹果一样,她是传媒部门最活跃,最喜欢八卦新闻的女生。但此时不知为何,却郁郁不乐没了笑容。 “怎么了亲爱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啊?”许静凑了过去。 正如魏东和江森的那样,她俩的认识也是在同期新人培训中,说起来有着类似“同学”的感情。 “总不会是哪个胆大的欺负你了?不过我觉得这种人应该还没出生才对。” 马全丽“噗哧”笑了,伸手在她肩上拍一巴掌,然后叹口气,幽幽地说:“你听说了没? 我们领导要走呢。他一个个找我们谈话,谁跟着走,到那边工资涨两千元,好多人都动心了。” “这等好事?那你还犹豫啥?”许静眼珠一转,故意问道。 马全丽看看门口,小声说:“事出反常必为妖,我才不信这后面没什么别的。 你想,咱们公司在行业内基本工资算是中等了,如果加上福利这些开支甚至接近中上水平。 在这个基础上加两千是什么概念? 咱们做猎头都知道一般跳槽涨幅会有多少,超出行情的涨幅要么是提成不会比现在高,要么是福利水平要降,不搞平衡那边老板凭啥拉你过去,他又不是印钞票的?” “既然你这样想,直接拒绝就得了。” “不是那么好说的。”马全丽嘟起嘴:“查理那人睚眦必报,我现在选择不站队到他那边去,说不定就挨点啥。 人家握着权力呢。不答应他跳槽就逼你离开公司,结果还不如乖一点呢。所以你说咋办?进退都难,我愁死了!” 许静想了下:“他亲自和你说的?” “他才不会屈尊,各组都是让项目总监找组员谈,我们电媒组当然是约翰来找的我。 你知道么,人家说他是当年随着查理来公司的五个人之一,这次肯定还跟着他走,跳过去直接就做分公司总经理了。” “哇,跳槽就往上走,那五个人肯定还死心塌地跟他呀!” “也未必。”马全丽神秘地摇头:“我看凯瑞反应就比较冷淡。” “不会吧?” “真的。凯瑞刚怀了二胎想求稳呢,再说她老公当年是莎莉给帮忙介绍到金凤地产的,有这个人情在她也不想对不起智亚。” “哦!这你都知道啊?” “哼,小瞧我呗。别看咱来得晚,消息灵通着呢。”马全丽得意地说。 “哎,约翰没说去哪家吗?” “你关心这个做啥?” “这么好条件,要是公司不错的话,你不去可以介绍我跟过去呀,好歹咱也是成过百万级单子的,这样查理不就放过你了?” 马全丽看看她,忽然撇嘴:“算了,瑞森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他家出名的离职率高,据说每年接近四成淘汰掉!” “四成?”许静吓了一跳:“那你们要是过去,能留得住吗?” “这就是我犹豫的主要原因。所以说那边给高工资肯定不是没有前提的,我问提成比例怎么说法,约翰来了个王顾左右而言他,那我怎么能下得了决心跟着走? 过去了他们搞个高工资,低提成、低福利,里外没变化就是好的了,说不定拿的还更少!” “嗯,是呀,是不妥当。就算动,那事前也要讲清楚才好。”许静表示同意。“你们传媒要跟着走的人很多么?”她又问。 “大部分已经公开表示支持查理了,不过私下里好多人像我一样还犹豫呢。 毕竟现在经济调整期咱们猎头是最敏感的,这时候最好稳当点。 所以大伙儿喊的声音虽然大,真正决定跟着查理的不多。” 她压低嗓音轻声说:“刚才上边又发话了,逼大家下决心呢,说再给二十四小时。明天下班前还不决定的,就算想走也不要了。” “所以你在这儿烦恼?” “是啊。”马全丽叹气:“好端端的,干嘛要没事找事呢?”“玛丽,我怎么听大魏说,江森找他要离职呢?” “他呀,他拦着大伙儿成障碍了,再不走查理非动他不可。” “查理动他?怎么讲,他有把柄在查理手上?” “我听说,江森去年给一家国企做了个单子,而甲方的人力负责人好像和他有亲戚关系,江森为了业绩没有遵守避嫌规则,也没往上报,被捅到查理那边才承认的。 这事要是揭出来他就有利益输送嫌疑,对他那个亲戚也会不利。要说查理手里的把柄,我估计就是指的这个事情了。” 许静回到办公区,乔苹果走到她身后,双手叉腰说:“你们忙啥呢?” “没忙什么。”许静抬头微笑。 “不对!”乔东燕偏头皱眉:“大魏、你、晓茹三个今天都好久不在工位,说上厕所这时间也太久,说外出吧没一个穿外套拿包包的。你们肯定还在公司里,可就是老消失。到底在玩什么?” 许静一指办公室的门:“他在?” “晓茹刚进去。” 许静拍拍她胳膊,敲门闪身进屋。乔苹果眨眨眼:“哎,怎么又进去一个?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不出所料,厕所谍报战成果辉煌! 晓茹带回来的汇报印证了传媒部门人心惶惶,且明显其它部门对此也有了风闻,女厕所里不时有人在议论。 可惜晓茹来的时间短,听到了也无法识别是哪些人在议论,只偶尔听到个别传媒员工的名字。 后来她特意在办公区转了几圈,凭声音又确认了几个在厕所里谈论此事的人。 而昨天许静从玛丽那里得到的消息则有用多了,不但是第一手,且有具体人证。 她还了解到江森离职的原因和查理捏在手上的把柄,这是非常重要的!魏东鼓励了女生们的成绩,嘱咐她们保密,然后立即起身去见孙瑶。 陈兰和梁丹丹也被叫到孙瑶的办公室,大家一起听魏东讲了汇总来的消息和手机录音,梁丹丹也汇报说初步和斯特林、麦瑞进行了接触,目前至少可以确认麦瑞是瑞森在接触的对象之一。 然后屋里众人沉默下来,大家都为情况的严重程度担忧。 第六十三章 抽丝剥茧 “我看斯特林和麦瑞那边就是烟雾弹,其实传媒这边才是蓝总的主攻方向。” 孙瑶想了会儿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不但是真的,而且很严重。 他们目标是传媒这边,而且不是区区几个人,是打算拉走整个部门,这真是非常恶劣!” “查理这小子不配当智亚的合伙人,他这是叛变!” 陈兰气急败坏。“不过,我相信他不会得逞的,多数顾问只是被裹挟、被胁迫,我们还有争取的机会!” “时间不等人,我们需要立即决定做什么、怎么做?” 魏东有点着急,他担心每耽误一小时情况就恶化一分甚至几分。 “先说业务,我们需要考虑如何与客户沟通此事,并评估他离开的话会对多少客户有影响?”他说话语速明显加快。 “这方面艾米已经在做” 孙瑶说:“她会用最快的速度拉个传媒部门的客户清单出来。如何向客户沟通大魏你和艾米讨论并拿个方案出来,我这边开始和查理谈,艾米就开始通知所有的客户。 主旨两条:查理已被免职,由新任部门leader继续向客户提供服务。” “新任leader还没定下来是谁呢。”魏东探究地向她看去。 “我昨晚和江森做了交流,他虽然同意重新考虑留下,但对出任部门还是犹豫。” “没关系,大不了我亲自顶上去。“ 孙瑶扬起头:“我已经和韩总电话过,他非常气愤蓝总的行为,已经授权我全权处置。 娄总那边也说好了,他今天夜里会发召集合伙人临时会议的参会邀请函,最迟明天上午对查理的合伙人身份做出决定。” 孙瑶说完看向梁丹丹:“你有什么想说的?” “呃……,我这边通过昨晚的交流,目前看麦瑞是可以稳住的。 瑞森那边的人力只给她打了通电话,她忙得四脚朝天都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呢。 至于斯特林,他没否认但也没承认,需要做进一步的工作。” 梁丹丹第一次面对三位老板,心情不免有点紧张。 她想了想说:“我提几点:一,查理走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与其阻拦不如想如何止损防损; 二,他走后,传媒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请尽快考虑并确定人选,这个人能帮我们稳定团队、降低甚至避免损失; 三,要做出预案,尽量降低此事对全公司的影响或波及; 四,请听取法务总监意见,做好应对诉讼的准备; 五,听取it经理和安全主管的意见,防止公司秘密的损失……。” “嗯,补充得好,我也应该听取法务的建议才对。那么,对江森这个人,你怎么看?”孙瑶接着问。 “我来得晚,和他几乎没有接触。只有听大家反馈,还有……我只是看他的档案内容,觉得这是个可争取的对象。” 梁丹丹看看众人:“他有自己的问题和不足,但除去查理,恐怕只有江森在传媒团队里的资历、威信、业绩够得上,员工们提到他也比较信服。 我想,只要他帮公司实现稳定和顺利过渡,就是大功一件。提升做部门长是可以的。 但我不确定他怎么看查理被免职这个事,还有他会提什么要求、条件等等。” 她一口气说完,孙瑶收回欣慰的目光,看着魏东的方向说:“江森那件事我知道,还是我找到查理告诉他的。 其实这事不全怪江森。真正的甲方是国企,他们要从国外挖一个专家回国工作。 条件已经谈好,但出于你们都理解的原因必须找个民企挂靠关系,不能让他直接进国企,并要做得像普通猎头挖角那样。 这家民企的副总裁,也就是江森的远方表叔找他帮忙。 双方只是走形式上的合同和付款而已。前后不过一周我们就到账三十万。” 她说到这里,几个人都“哇”了一声。 孙瑶也笑了:“这件事对智亚是好的。问题在于江森急功近利,又怕查理抢功,所以设法绕开他,哄过艾米给合同盖章做了这单。 我在这之后从艾米那里了解到前后真实情况,一生气批评了艾米,然后和查理说了此事。 本意是想把事情说开,避免后面他们闹误会,可没想到那家伙会拿此事做把柄要挟江森。 估计江森一直在心里怨艾米,还不知道是我好心办错事。” 孙瑶叹口气,看向魏东:“来龙去脉你清楚了,他那边你看怎么谈合适。” “只好实话实说,别怨我把你卖了。” 魏东开了个玩笑:“不过我觉得江森走不是有怨言的缘故,根本还在查理故意排挤。 没有了查理这个祸害,他就没有充分的理由离开,我可以专心对付江森这边。 其他人就拜托沃尔夫、特丽莎,我把瑞塔和朱莉都支援过来。 莎莉,查理和蓝总就拜托你了。二十四小时内速战速决,咱们不能给他们醒悟的时间!” “好!”孙瑶点头:“既牵出蓝总,可以肯定是瑞森无疑。 我们手里握着证据,不怕他不承认。 按刚才说的各自分头行动,每小时把情况在群里做个分享、沟通。大家努力,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 出了门,梁丹丹扯了下陈兰的衣袖,回头又给许静、朱晓茹使个眼色,四个人先后走进一间离人力办公室不远的小会议室。 梁丹丹先派朱晓茹去把杨菁也叫来,回头就问许静:“你和玛丽很熟吗?” “也不,只是经常一起闲聊,偶尔有工作上的往来。”许静实话实说。 “我想和她谈谈,你能安排吗?” “特丽莎你是想通过她了解传媒的情况?”陈兰问。 “我记得她进公司不短了,而且已经做到高级助理,是电媒组里级别最高的助理之一吧? 约翰他们头一批找的人里就有她,说明是拉拢名单上的对象呵。如果她乐意反水过来帮我们,那肯定省不少力气!” “有道理。”陈兰看向许静:“你有把握吗,能不能试试?哪怕她不出头,可以给点信息指点、指点方向也行啊。” 第六十四章 面对蓝总 上次之所以许静找马全丽聊,主要是因为她不仅熟悉部门情况,而且是个八卦高手。部门甚至公司的事情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 但是,这是把双刃剑,尤其在目前不能让消息散布出去的时候。 许静提出这个问题,陈兰想了想对梁丹丹说:“那就这样,如果她肯帮忙,你安排她协助你对传媒的排查,始终留她在这间屋里,有什么事让瑞塔去传话。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保证消息出不去了?” “这是个办法。”梁丹丹和许静对望一眼都觉得主意不错。 “那你先去找玛丽,然后还到这里来汇合。”梁丹丹指示许静说。 许静才出门,晓茹带着杨菁找来了。 陈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问:“你那边还有几个人手续没做完?有新增没有?” “新增了一个传媒的艾尔,他刚到我这里来领走的表格。 前边的还剩下个白雁,这姑娘不知为什么死活不肯办交接手续,一口咬定她只是实习生没什么可交接的。” 杨菁还没见过这么拗的,心里颇为苦恼。 “艾尔?”梁丹丹诧异,因为她记得这个叫邢亮的小伙子据说对离开是比较消极的,他怎么突然提离职? 她来不及多想,对杨菁说:“你把艾尔和那白雁先放放,先帮着做传媒这边的排查,搞定了这边咱再说其他人的事。” 她让杨菁打出名单来,然后三个人商量着把传媒的人分成三拨,这时魏东也来了,摩拳擦掌加入他们。 估摸着不想走的那种人过关应该容易,每个人身上也不会花太多时间,陈兰决定交给杨菁核对。 肯定属于查理死党的陈兰和魏东来对付,剩下模棱两可的梁丹丹出面确认。 两个来支援的,许静去帮杨菁,朱晓茹跟着梁丹丹,陈兰和魏东那边人数不多就先没安排其他帮手。 正说话间,许静回来了,后头跟着满脸兴奋的马全丽。 “还用问?我自然是和公司站在一头的!需要我做啥?”这姑娘倒是直截了当。众人笑了。 “来,玛丽,我先和你了解下部门现在的情况,咱们先挨着人头捋一遍,好吗?” 梁丹丹认真地拿起名单,和她把部门每个人情况进行核实,对可能有出入、有疑问的人做上记号。 最后一看出入不是很大,只需要对少数人做细微调整。三路人马拿到各自名单,立刻开始分头行动! 实际上这个时间节点把握得非常重要!因为查理他们说了让部门员工今天下班前必须给回答,所以人力抢在前面先手布局,是改变被动态势的重要步骤。 这时候要是懒一点、迟一些,智亚恐怕就会陷入彻底的混乱。 马全丽的加入使团队对传媒部门现状有了更清楚的了解。根据她的建议,陈兰当即决定让许静先和刘叶子接触。 刘叶子是传媒老员工之一,现在担任着603部(电媒三部,即社交媒体)的经理。 为人勤奋,亲和力强,被称作传媒最漂亮的经理。 她这个人只重业务,不喜欢内部摩擦和矛盾。查理等要拉走她手下的人早令她心生厌恶,所以许静说明来意,立即得到了肯定答复。 刘叶子马上找来部门里另外三、四个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事,甚至帮许静做通了他们的工作。 这样一来,排查速度明显加快。到下午四点左右,传媒部门几十个人,包括外地分支的传媒员工在内都已排查完毕! 孙瑶和法务总监刘坤、it经理何伟、安全主管孙奇叫来、谈过此事经纬,听取了他们对解决“叛逃”事件的处理建议,并对接下来的交接和权限变更作出安排。 在这过程中,既要做到内部合规,还要规避法律风险。孙瑶可不敢自己拍脑袋做事,她还是觉得”一人智短“这话没错! 这其间陈兰一直跟着她,作为见证,同时也是他从职能负责人角度学习如何应对突发事件的机会。 好容易安排完,看着他们从办公室离开,陈兰和孙瑶交换个眼色也跟着走出去。 他要去带着这三位协助朵拉给那几个铁下心要走的人办理现场交接。 孙瑶拨通内部座机,让艾米去请查理过来先在外面稍候。 然后她静静地想了会儿,拿起手机找到瑞森人力蓝总的微信,拨通了语音通话。 铃声一直响,她差点以为没戏的时候忽然接通了。 孙瑶明白对方应该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打过去,犹豫很长时间后才打开接听的。 前次和蓝总见面好像还是去年的猎头大会上。同行是冤家,但礼貌上的例行胡扯和表面寒暄还得进行。 之后孙瑶直接进入话题问:“蓝总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过来。都是做管理的,很忙,时间有限我开门见山。 你在打我传媒团队的主意,这些我都清楚。 如果你欣赏查理,挖他走而他本人也乐意,那没关系,可是你还要求他把整个团队带走或者尽可能带走,这就太过分了。 智亚决不接受,绝不容忍这种恶意竞争的行为!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也清楚智亚在业内的号召力,希望你没有低估我们。” “呃,莎莉,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也许是我部下干的,我回去帮你问问呗。”对方明显耍赖。 孙瑶不给他这个机会:“蓝总,别做无辜状了!我是有充分的证据可以提供给法庭的。 咱们都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吧,难道才过一个晚上,您就忘记自己对查理的许诺和催促了? 瑞森也是个有规模的老牌子,它的十几年的价值是你一手创造的,我想你不会想眼看着这块牌子倒下的。对吗?” “你威胁我?”那男人显得有些恼怒。 “不是我要威胁你,是你自己正在对瑞森动手。”孙瑶冷笑:“对我来说瑞森应该是个可敬的对手,不应该是个没有底线的野蛮企业。” 蓝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很显然,智亚已经知道查理的事情,甚至他听出来莎莉意思是说自己手里有证据。 什么证据?他仔细想,想起来昨天曾经给查理打过一个电话。莫非他们拿到了通话录音? “你到底想干嘛?”他沉声问。这个时候蓝总已经知道不能靠装傻蒙混了。 如果对方手里真有什么证据往记者那里一捅,搞不好瑞森的名声可就……。 他迅速回忆了下昨天通话时的详细对话内容,发现这事情还真不好办。 自己当时以为查理避开耳目接听的手机,怎么会被人拿到证据,而且还是莎莉口里的“法庭证据”? 他深吸口气,在瑞森和查理之间迅速做出了选择。 而这正是孙瑶希望的。“很简单,查理我可以放走,但你别再打他团队其他人的主意。” “莎莉,如果有人自己愿意跟着查理走,你能挡住人,挡不住他们的心!” “如果真有那样的人,智亚不会在乎他们,也不会阻止他们离开。” 孙瑶坚定地说:“但我知道没那么多人。 如果有人用胁迫、裹挟的卑劣手段逼迫我的员工,智亚一定团结起来,拼尽一切所能不让他得逞! 而且蓝总,这种背叛的人你瑞森用着能放心吗?”她顺手给对方心里放了根针。 蓝总沉默着没回答,孙瑶觉得可以周围静得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在听我说话吗?”她问。 “我听着,”对方终于开口说:“莎莉,这里面应该有误会。我是喜欢查理那小子,但并没有指使他做你说的那些事。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其他人想过来,我欢迎并且也希望贵司不要阻拦,但瑞森绝不强求或者勉强任何人的意志。我这样说你能接受吗?” “好,”孙瑶同意:“您比我年长,我希望您说话算数。” “呵呵,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如果我满嘴跑火车,那怎么可能把瑞森做到这么大呢?” “谢谢您,有这样的表态,希望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孙瑶冷笑说。 “尽管睡!”蓝总大笑:“不过莎莉,这个话也包括对你哦。你们那个韩冬不过是个没经验、屁都不懂的毛孩子,跟着他有啥奔头? 什么时候想动动、换个环境了,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您太客气了,不过估计没有那天,也希望您别再当面贬低别人的老板,这样是很不礼貌。不过还是要谢谢您高看,晚安!” 她刚放下手机,就透过玻璃看到艾米已经起身走过来推开门。 刚才蓝总的态度已经明显表明,他更在乎的是瑞森,这让孙瑶对下一步行动有了信心。 不管这边怎么折腾,蓝总的底线就是让查理过去。因为必须忌惮孙瑶说的那个“证据”的存在,只要智亚不对查理横加阻拦,他应该不会再出别的幺蛾子。 但是孙瑶是谁,她可不会就这么笑眯眯地对查理“好说好散”。 “让他进来。”孙瑶往椅子里舒适地靠去,轻声吩咐之后向艾米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五章 快刀 “莎莉,你找我?”查理进来,脸上带着殷勤的微笑小心地问道。 孙瑶示意他坐下,手里拿着一支水笔,开口问:“查理,传媒部门现在多少人?” “本部四十七个,外地分支还有十六个。” “人数不少。”孙瑶眼角一瞄,看到门外艾米朝某个方向做了个手势。 “比起互联网、地产那些来,咱算是小部门。”查理咧嘴一笑。 “我记得你当初加入智亚的时候,这行业一个人都没有。说起来几乎就是你从零打造了智亚的传媒部门,可算是它的缔造者了。” “唉!那时候别提了,要人缺人,要客户没客户。”查理苦笑,心里暗暗纳闷,这娘儿们叫我来难道就为叙旧、忆苦思甜? 孙瑶也不着急,有一搭没一搭,不紧不慢地聊。两个人从创建传媒部门渐渐说道智亚的发展扩大,然后聊到最近开始的福利调整。 孙瑶问他对绩效考核办法有什么建议,后来开始说每个组长、顾问、助理各自的特点、优劣势。 查理慢慢觉得莎莉兴许就是打算摸摸底,看自己对本部门的熟悉和掌握程度,于是开始滔滔不绝、尽力配合,孙瑶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中间查理手机响了几次,他开始没接,后来为表示自己的专注和尊重干脆把声音关成了静音状态。 查理本身就很会聊天,加上他对部门也确实了解得很细致,所以两人交流得相当投入和谐,孙瑶甚至亲手给他倒了杯咖啡,还关切地让艾米拿来了小点心充饥。 艾米在门外瞟摇摇头,心想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不知道沃尔夫、特丽莎及朵拉正带着电媒的凯瑞和纸媒的鲍尔,会同法务、it和安全主管在给他那些被贴了标签的死党们办理手续。 乖乖交接就按自主离职,否则按辞退待遇。一旦他们那边完事,莎莉就可以和查理摊牌了。 时间过得很快。七点刚过,孙瑶收到了沃尔夫在群里发来的微信。 她不动声色地请查理稍停,然后打开文档,看到表格上显示目前已有五人办完交接,传媒其余人都已经表示近期不会离开公司。 孙瑶身上顿时一阵轻松。她合上笔记本电脑,想了下说:“查理,咱们聊的时间不短了。可一直还没谈到正题呢。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请你过来?” 查理一愣:“难道不是你要了解传媒部门目前的状况吗?” “那个是次要的。”孙瑶突然严肃起来:“其实我是特好奇,最终会有几个人死心塌地跟着你离开智亚去瑞森那边。不过,看起来也没几个人嘛!” 查理脸色苍白,他决定有冷气从自己的五官里往外冒。“你、你……。”他不知该说什么好,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错,我都知道了。不仅是我,经管会已经全掌握了。” 孙瑶冷笑道:“不过我答应了蓝总,选择跟着你的那几个我们不会阻拦,但其他人我不会让你胁迫或者裹挟着离开智亚半步的。 你不想珍惜自己创下的成就,我还得维护它呢!” “没人愿意陪着你留在这儿,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查理咬牙回嘴说。 “是吗?可我收到的报告不是这么说的。”孙瑶直直地盯着他:“智亚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大家心里有杆秤。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别人都比你傻是吗?可我看谁也不傻。我们帮大家学习、成长,让所有人有公平的机会,不惜提成和奖励。 你自己不也是以高级顾问入职,然后一步步组建传媒部门,最后获得合伙人地位的吗?” “可我没法往下走了!”查理叫道:“有你们几个把持着经管会我就没有上去的机会。走了一个托尼又怎样? 沃尔夫倒上来了,那个娘娘腔他凭什么?他是创建了新行业部门,每年产生了多少值得骄傲的业绩,或者bd下来多少甲方客户? 他屁都不是,不过就是你莎莉的一个应声虫罢了!你把他拉上来他学历好、听话。说到底还是维护托尼-莎莉王朝的统治啊,我们还得喊‘女王万岁’。 那什么时候才是我的机会?我明年都三十五岁了!” “所以呢?所以你决定牺牲那么多同事的职业生涯为你自己铺路对吗?你这样做和出卖他们有什么区别,又能给你自己换来什么? 蓝总不可能让你进入他的管理层。以他那人的性子,你带去的人越多,他反而越要防止你做大,要设法拆分你的团队。 最多他给你的提成、分红比现在好些,仅此而已。你还是为了金钱,别和我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孙瑶气愤地拍了桌子:“你说得对,现在公司是我主持管理,但这是合伙人会议同意、韩总授权的。反过来说你的行为算什么? 从自己公司挖走团队,你哪点还有合伙人的样子? 你把自己的职责扔到哪里去了,身为经理,你对得起自己属下的员工么,你为他们的未来考虑过吗? 你失职了,既不是合格的经理,也丧失了合伙人应有的立场!” 她说着对窗外做个手势,艾米立即起身开门,已经在外面等候的陈兰带着刘坤、何伟和孙奇三个依次而入。 “我宣布,查理严重违反《员工守则》、《管理职责》和《合伙人公约》,损害公司利益,破坏团队稳定。 经过经管会全体商议决定自即日起停职,并暂停行使合伙人权利,其经理职责予以撤销,传媒团队经理待确认人选后再行任命! 查理你立即随沃尔夫他们去履行《劳动合同》约定的停职及交接手续,你的报酬和补偿金公司按《劳动法》规定会在下个发薪日支付。 现在,你出去吧!” “你那些规章制度见鬼去!我建立的团队,我乐意带走,你管不着!”查理两手按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威胁地瞪着眼呼哧呼哧喘气。 “这个,恐怕现在还真不是你说了算!” 孙瑶冷笑:“查理你记住,员工也是人,他们又自己的意志和判断力,不是你可以随意拨弄的琴弦,随手丢弃的工具。 这是你我认识上本质的不同!”她抱着双臂望向对方:“员工为什么留下,智亚为什么对他们有吸引力,是你难以理解的。 你只考虑自己的需要,但你真的不了解他们。或者说,不如我了解。 是呵,碍于情分、面子不得不追随你的也不是没有。三五人罢了。” 查理摇晃着起身,推开上前要扶他的何伟,冷笑道:“怎么,都准备好了,还要派人押送?我自己走就是了。看你们能嘚瑟到什么时候。没想到我黄敏辛苦为智亚建立传媒部门,现在结果却被扫地出门!” “哼,那还不是你自找的?”陈兰翻着白眼叽咕道。 “兰花儿,你想找打?”查理说着朝陈兰冲过去。 “干什么?”孙奇一步挡在陈兰前面,瞪着查理:“我劝你和平离开,不要多事。” 他低沉的嗓音威慑住了对方。查理知道自己肯定拧不过武警出身的孙奇,只得咬咬牙踉跄着出门。 沃尔夫拍拍孙奇宽厚的后背,看看孙瑶,然后跟了出去。 他们一走,孙瑶跌坐在椅子里。艾米忙换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几点了?”孙瑶低声问。 “快九点啦。这一天熬的……,我拿小毯子来,你先休息会儿吧?” 孙瑶摇摇头,发白的嘴唇翕动着小声说:“等查理和那几个人办完手续离开公司才能算完。” 又关切地问:“特丽莎那边怎么样?大魏还没消息?” “魏总还没消息,朵拉刚才来过,说已经给彼得和温妮办完了交接手续,其余的正在继续中。特丽莎在群里说了,对斯特林她还在做努力。 我刚才遇到她问了下情况,她说可能斯特林听到了传媒部门的风声就犹豫了,她会抓紧做工作。 但如果对方明确表示了要走,她不建议再劝,因为没有意义……。” “好的。嗯?”孙瑶睁眼看看她:“有话没说完?” “唔——,我个人想法,你别介意。 其实今天确认了要走的人就好,都这么晚了不能把交接手续放在明天,非得让这么多人留下加班?现在动静有点大,员工都在群里纷纷议论呢。 你也可以歇歇,囡囡还在家等着呢。犯不着为这种人把自己累趴下。” “必须啊,小艾米。”孙瑶苦笑:“既然人家心不在这里了,那就果断些。婆婆妈妈的反而可能引发更多麻烦,给人钻空子的机会。 比如晚上会出什么情况,难道派人整晚守在这里?也许有人偷着转移资料,也许他们会销毁某些数据。谁知道呢? 这就是为什么交接需要法务、it和安全都到场的缘故。人心隔肚皮,防着点好。 既对企业负责,也是对已离职人员的保护。明白吗?” 看到艾米点头,她露出有几分疲劳的笑容:“去吧,把给传媒甲方的邮件发了,涉及有项目管理权限的,按客户维护表上记录去发。 一定要让甲方在明早上班时知道这几个人已经离开智亚,并且不再负责该项目的消息。” “好的。”艾米答应一声,把水杯往她跟前挪挪,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第六十六章 磨叽江森 这晚注定了很多人是辛苦的,不止孙瑶一个。 公司有如家庭,家务事都明摆在那里,你不做就得别人做,你闯祸了就要有人出来擦屁股。 即便大家都犯懒把碗筷丢在池子里不洗,可等到吃饭的时候用啥?要不有人乖乖地去收拾,要不就是出门花钱——买新的碗筷回来——才有得用。 无失无获、不舍不得,世上的事情从来都这样。 如果你把麻烦丢给别人,那意味着让人家去承担损失,自己一走了之。查理就是这么干的。 公司的领导就像是父兄,有责任教导和管理员工。员工的行为和后果,以及对公司产生的影响也要由领导者来承受。 就像这次的事情,查理和他的人要走,那么孙瑶、魏东、陈兰为首的经管会就要来应对,而与此相关的人力、行政、法务、it、安全,就要配合行动。 当然了,还有传媒部门没走的这些人,他们要接手客户维护工作、整理组织机构、接手文档资料等等。 所以员工离职或跳槽对员工本人来说只不过签个字、拿未发工资,并带走个人物品的事情。 但对公司来说,却要为此调动各部门、付出大量成本来应对,并防范此间可能出现的泄密、违法等等风险。 公司越大、组织越严密,风险性越能得以防范,但同时也需要更高的离职成本。 何况查理身份不是普通员工,也非个人跳槽而是群体性离职,对智亚的人力管理体系不仅构成挑战,而且也引起了相关同僚的付出。 查理只考虑个人的需要而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他人、集体带来的麻烦,或者说他有意无视了这点。 这是令孙瑶最失望的,也是为什么自始至终她没想过挽留对方的原因。 蓝总在电话里表示了两个意思。 首先,他不知道也不认可强迫智亚员工跳槽到瑞森的做法; 其次,他在意瑞森的声誉,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强调自己只是关注查理是否过去,那么多走一个对他来说都是添头。 有了他这个表态,孙瑶便可以集中力量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这次事件的核心人物清除掉,避免他们继续在部门内扩散影响力。 而查理等人不想以被辞退的形式离开,那么最好的选择是签离职声明,然后交出客户、资料、电脑密码,拿着补偿金乖乖走人。 至于他们是否去瑞森,以及瑞森给他们什么样的待遇,则与智亚无关了。 所以孙瑶决定当晚动手,并且毫不犹豫。 当然,查理还有个合伙人身份。 虽然孙瑶已经以首席经营官身份和合伙人会议召集人娄总的名义,宣布暂停他的经理职务和合伙人权利,还需要召开合伙人会议讨论和表决通过,才能正式让对方退伙。 查理占有的股份则将按优先顺序出售给公司、现有股东或具备股东显名权的高级合伙人,然后从所得款项中退还他已缴纳的入伙金。这是后话。 就在楼上沸反盈天的时候,魏东却和江森两个坐在楼下的日本料理店中。 还是上次他请许静吃饭的那个位置,只不过桌上没有清酒,只有茶。 虽然说日语好像母语那般,可江森还是喜欢麦茶。他不大沾酒的。 听到微信响动,魏东瞥了眼,嘴角泛起笑意。 “大姐来的,问你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他不抬眼说着,拎起条多春鱼“咔嚓”咬掉鱼头。 “你别说实话呵。”对方有点慌。 江森号称六分之一混血,年龄还没魏东大,做猎头却比他资历老。 他十几岁去日本生活,直到大学毕业后回国直接就进了智亚。 这哥们据说有个日本名字叫浅江森,不过除非见日籍客户,否则一般在公司他坚持使用中文或英文名字。 江森伸手扶扶眼镜,不好意思地说:“我,我都叫你说得心乱了,现在不敢去见她。” “哈,你连提离职都敢却不敢见她?你这样的老员工离职,她肯定要亲自谈话,怎么可能不过这关?” 魏东故意拿他开心,江森这小子有点不识逗。 “别、别,我、我这不是还没想好,所以才和你说的嘛。”江森使劲摆手分辨。 “哼哼。”魏东冷笑:“什么没想好,我看你其实根本没打算抛下我们走人,你就是在试探!” “呀……,你这么说,实在叫人尴尬,好像我多卑鄙似的。” “差不离。”魏东把小鱼尾巴丢进嘴巴,用筷子指指上方:“你如果撇下自己团队一走了之,那他们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他们可以跟着查理去新公司就职,正好没有我这个挡道的。” “你个糊涂车子!”魏东骂道:“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凭啥替人做决定,就这么武断决定那些人的未来呢?” “什么意思啊?”江森满脸莫名其妙:“人家嫌弃我,那我离开好了,他们爱去哪里去哪里,这不是随了人的心愿?” “那你怎么就判定所有员工都那么乐意跟着他查理走呢?” “这个部门是他建立的,主要主管都是他心腹,员工没道理不听他的话呀。” “屁话!”魏东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部门是智亚的,主管是经管会任命的,员工是人力部门签约雇佣的,啥时候成他查理的私产了?” 江森目瞪口呆,自己低头想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你的意思是……?” “查理已经被解职了!” “哈?” “真的,就在刚才。咱们说话这会儿,安迪高应该正跟他核对未结薪酬呢。”魏东若无其事地喝了口大麦茶。 “这么快!” “那又怎么?权力是公司给他的,公司随时可以收回,岂容他随意行为?任何人在公司做事都必须按规矩,否则不乱套了?” 魏东放下杯子:“所以,当出现问题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做?你不是私下来找我,而应该是向人力反映问题、提出质疑或警告。” “我也有错?” “当然!你的错就在于用你自己的想象和思维去解决团队和个人问题,而不是相信组织和领导; 你的错在于逃避、回避矛盾,而没有为了集体挺身而出!” 江森低下脑袋,有些沮丧地问:“那,那你们什么意思?要开除我吗?” “真要开除你我就不会再和你吃饭、废这么多话了。”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就是想确定,你对这个集体怎么想?”魏东盯住他眼睛:“现在查理和他的小帮派被清除了,这是好事。 坏事是没人带团队了,客户不知道还维护得住不,员工正在人人自危中,本年度业绩不知道还有指望没?” “走了几个?” 魏东把大致离职的几个人名字讲了。江森鼻子里哼了一声:“元老里就剩下凯瑞了,鲍尔也不错,有他俩团队就能维持下去。 也罢,那几个都是爱整事儿的人,走就走呗,留着也不起好作用。业绩可能受点影响,但没那么可怕,只要队伍稳定住。 至于客户,那个好说。真留不下来的都是查理用银子和好处喂久的,我早看不惯! 咱可以增加日籍公司来抵消他们的影响,这个我擅长。” “少来,”魏东瞪起眼睛:“你要是有本事增加日籍客户,早干什么去了?” “那不是查理挡着么。我早提过bd云通他们那几家,查理总说不给日本人打工……。” “得,我知道了。”魏东摆手,话题一转又问:“那你不走了?” “没必要了我为什么还走?” “那跟我去见大姐。” “哎哟、哟,嘛待、嘛待!”江森咧嘴:“我、我还是不敢去。” “因为三十万那案子?” “啊。咦,你知道哇?”江森惊讶地看他。 “大姐告诉我了。这件事其实是她和查理讲的,可她没想到那小子用这个来打压你,不好意思!” “哦,这么回事啊。” 江森恍然,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我郑重声明,我真的没在这里面做什么手脚、得啥好处……。哎、哎,你别拽我呀。” “等不及了,”魏东扯他下榻穿鞋,一迭声喊结账买单,一面说:“快走!上头交接呢。 这个是关键的活,哪些他们必须交代的需要你这个知情人到场,敢不敢? 敢就别废话了咱赶紧上去,楼上一堆人都忙着,哪有时间在这吃喝磨唧呀!” 第六十七章 自己的果子 第二天早上,员工们走进公司的时候,发现气氛有点不一样了。 大厅里多了不少赏心悦目的花草,连前台桌上都放了好大一盆盛开的波斯菊,让几乎所有走出电梯间的员工都惊喜地叫出声来。 罗叶带着豆豆和司机陈师傅浇花,她很满意看到大伙儿的这种表情,心里既得意又满足,连走路都更轻快了。 当她经过传媒部门办公区的时候,不由地向那边多看了几眼,却发现员工们要么带着笑意低声交谈,要么从容地在做开工前的准备,竟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莎莉够狠,沃尔夫够忠诚,至于那个新来的特丽莎,没想到竟也是个有点小本事的。”她心里嘀咕。 昨晚她也是亲历者之一,全程参与了设备交接。一下子走掉六个人,但部门整体看上去没有惊慌和愁苦,倒有些乌云散去的感觉,这让她颇感惊奇。 江森和刘叶子(凯瑞)、蔡诚(鲍尔)边说话边从原先查理的经理室里走出来,见到罗叶笑着问了个早安。 罗叶注意到江森两眼都带着血丝和沙发上散乱的毛毯,不禁问他:“你昨晚没回去吗?” 江森苦笑,回头指下说:“这屋里乱七八糟的都得收拾,不然今天咋使? 再说还得做今早早会的功课,就来得及在沙发上闭了俩小时眼睛。哎,你们那小药箱里有眼药水没?” “你这个不是炎症,用滴眼液就成。”罗叶说道:“等会儿,我让静静给你送来。” 江森感激地拱拱手,然后转身继续和凯瑞她们说话。罗叶已经知道他昨晚就被任命代理传媒部门的经理,见状忙说自己有事走开了。 “既然咱们意见统一,那新的组织结构我就这样上报了。”江森扶了下眼镜看看俩人说。 “行,就这么报吧。”叶子先点头。 蔡诚年龄稍长比较稳重,但他是最近被任命的组长和查理关系不深,所以并不乐意跟着跑路而留下了。 他在心里先捋了下,也点头说:“我同意。 就是刚才叶子说的,以前按细分类划组反而有壁垒作用,不利于员工成长和对行业整体的学习、把握。 现在调整成你管客户维护,我管客户服务,叶子负责项目寻访的方式把整个链条形成闭环,形成售前、售中、售后的体系,对提高人均效益、促进内部竞争机制应该更有好处。 我们不妨向经管会要求先实验一个阶段,如果切实对业绩和员工发展有好处,那就固定下来!” “好、好!”江森对三个人形成一致很满意,他也非常高兴现在这种快速决策的形式,期待部门即将出现的转折或变化。 “三人用心,其利断金。我借用古人的话,祝传媒在咱们手里更兴旺,大家配合更愉快、挣得更多!” 这时,助理马全丽走过来提醒已经到早会时间了。即将登台的感觉呀,江森想。 他深呼吸:“通知大家集合,我们开早会并宣布本部门的重大消息!” 虽然昨晚曾经和莎莉通话,但瑞森人力的蓝总还是没料到对方下手会这么快!犹如苍鹰搏兔般迅猛的一击,连他这个“老江湖”都懵了。 “这个莎莉,可不像托尼那样宽厚呵。”他用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对局促不安地在对面座位上不时抬眼看自己的查理说。 今天一早这年轻人便迫不及待地跑来求见自己,他不得不找了此处清净的茶室和他会面,好歹他还带了几个人出来,总算没全军覆没。 不过昨晚莎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蓝总心有忌惮。他决定先问明情形,在自己安排妥当之前,避免查理在办公区出现。 “那娘儿们下手真狠,她一边和我聊天拖延时间,一边让兰花儿带着人力挨个和我的部下谈话、拉拢人心。”查理恨恨道。 “我让小彤给你打手机你为啥不接?”蓝总面露不悦:“我放下莎莉电话就叫她赶紧警告你,还以为能给你个预警呢。” “我那会儿在她屋里聊得正高兴,哪想到会有什么预警?所以……。”查理尴尬地咧嘴。 “哼,你还和她聊得高兴!”蓝总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然后说:“事已至此,以后再看怎么补救吧。” “我、我一定补救!”查理生怕他反悔,忙道:“虽然大多数人被拦下了,可我相信咱们开出的条件还是有很多人动心的。 那个江森他替代不了我,他连主管都没干过,凭着扯大魏的裤腿上位一定干得不稳当。 等我在这边安定下来,回过头去杀他个回马枪!那样他们就没理由也拦不住想走的人了。” 还回马枪?蓝总再次摇头,叹口气说:“只怕莎莉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直觉这个女人比你小子横多了。” 他说完起身朝服务员点点头,话却是说给查理的。“先这么着吧,你休息三天,然后带上你的人去公司找小彤。任……传媒二部的部长。” “啥?”查理跳起来:“蓝总,咱们不是说好,我带人过来就做分公司总经理,给合伙人身份吗?你咋说话不算话?” “谁说话不算话了?”蓝总听他居然敢用这种语气,立即狠狠地瞪了回去:“咱们怎么说的条件难道你不记得,还要我提醒? 你说有把握拉一半人过来,我说那好极了,真能实现我给你合伙人什么,做独立分公司分总,和公司这边三七分润。对不? 可你现在就带来这么几个,你兑现承诺、达成目标了吗?” “那、那怎么能怪我,谁知道消息走漏得这么快?” “哦,你是怀疑我吃饱了撑的,拼着瑞森的声誉不要去向智亚走漏消息?” “也许……是别人呢?” “我还告诉你,这件事到今天连小彤那丫头都还不知道呢。你以为我为啥不让你直接到公司,却跑到这地方来说话?” 蓝总重重地“哼”了声:“只能是你那边被人察觉了,你能怪谁?” “那、那也不能全都叫我担着呀。”查理嘟囔道。 “小子,你知道古代有条军法不,说全伍溃则斩伍长,三军退者斩其帅。 你是整个团队的负责人,出任何事不论好坏你都得担着,因为你是头儿。懂吗?” “我也不想出这种事啊。” “废话!”蓝总气乐了:“我小的时候,每天傍晚必须做一件事,就是提着马灯去查看羊圈门关好没。 有天早晨出去赶羊,发现圈门上的皮绳被咬开了,看地上的血迹,羊叫狼叼走一只。我老爹抄起鞭子揍得我嗷嗷叫。 你觉得我是不是该对他说‘这不怪我,都怪老狼忒狡猾’?自己的事情自己抗,自己的果子自己尝。 你要是懂了去找小彤报到,要是还没懂,那没办法,咱也不勉强!” “那我也太亏了,费尽心思,搞了半天还不如留在智亚!” 蓝总冷笑:“你以为只有你受损失?瑞森搭上了自己的公司声誉,我运作这事搭上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难道就不是损失? 受点委屈吧,就算是给我的一点补偿好了!” 他第三次摇头,之后丢下句:“不用买单,账挂在我名下了。”说完推门而出,自顾自地走了。 茶室里安静得掉根针似乎都能听到。许久,查理突然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这动静把在外面大堂上正练习茶道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一眼,见多识广的老板娘微微摇头让她安心。等她转回头去,老板娘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 传媒这边稍稍安定下来,陈兰总算松口气。 回想孙瑶一番动作下来既迅猛,又似行云流水般滴水不漏。不仅江森顺利接掌了传媒,而且形成了他为首,凯瑞和鲍尔为辅的新班子。 内部改子行业分组为自由组合的项目组制,可以让员工最大限度发挥自主权和选择权,并有更多学习、实践的机会。 忽然之间,传媒就借这次的机会成了新架构的试验田。 陈兰感到非常佩服,以前只觉得莎莉管理中后台很强,没想到现在做首席经营官(当然,还是代理)也挺拿手嘛!佩服,只有佩服了。 经过特丽莎的策划和罗叶的具体操作,办公区整体环境也有了改观。 首先增设了员工意见箱;第一次贴出了新员工自我介绍;会议室的门口挂出了《场地预约表》; 公司还根据成本核算和财务建议决定给经理们一定额度的报销权,以解决应急加班或临时住宿出现的打车和经济酒店住宿需要。 这些陆续推出的举措不仅收到了大量对人力行政中心的好评,而且迅速冲淡了所有人对传媒部门的关注。 在这几天的忙碌里,陈兰注意着罗叶的行为,发现她很投入地工作并没有任何异样举动。 “嗯,看在伊万卡干得还不错面上,姑且把前面的罪先等等再算吧。” 陈兰想。但这可不代表他完全放下戒心了。他既知道罗叶对托尼做过什么,那就不能这样算了! 现在他在为另一个人操心——白雁。这丫头不知怎么了,前阵忽然提出离职。后来因为查理们的事情隔了几天,谁知她突然闹得更凶了。 天天嚷着说这办公区里人人都针对她不说,现在还发展到和赛琳娜的对立,搞得整个部门都绕着她的工位走。 “这不好,很不好!”陈兰不禁有点气恼,这些娃娃就不让人省心些,怎么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第六十八章 白雁闹场 要说白雁这丫头,从当初在学校里挑人开始,陈兰可没少为她使劲。 这姑娘的优点是有韧性,能吃苦,且家庭条件差有挣钱的动力。 缺点是明显的自卑感,和集体中任何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很难融入。 从赛英那里听到关于她的评价,一方面是聪明、模仿力强等这样的“好话”,另一方面是自我封闭、距离感等这样的“坏话”。 还真是矛盾啊! 陈兰回忆着那个高个子、麦色皮肤,脸上带着苍白和若干雀斑的女生,心里盘算着该拿她怎么办? “让我去和她聊聊吧。”梁丹丹主动请缨:“我来的时间短,她不熟悉我,也许更容易敞开心扉?” 陈兰觉得这样也好。 于是梁丹丹去找白雁,寻了个小会客室和她聊。 梁丹丹问:“你当初为啥选择从西安来智亚呢?” “快毕业了没地方去,也不知道该干啥。”白雁低头看自己的手指。 “我问了赛琳娜,她对你评价还是挺好的,但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职。” “她不明白么?我以为她了解呢。”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没啥,就是觉得他们都比我强,我没理由留下。” “可是,她们并没嫌弃你呀?” “没有么?人家都做出来给我看呢。你要这么说、你应该这么写、你得这样想……,人家都看不上我呢。” “不是这样的。大家教你,希望你能够快速成长起来跟上队伍……。” “我成长了,可她们看不到。还是天天说你要这样、应该那样……。她们从心底里看不上呢。” “你实习期结束了,接下来就可以做助理、做顾问……。” “那要很久。”白雁抬起眼睛哀怨地瞧她:“你知道乔东燕做了多久助理?” “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公司的制度摆在那里,你们不可能让我明天就做顾问的,我想做顾问。我要挣钱,挣更多的钱。 只有做顾问才能自己做自己的单子,才能拿最多的提成。这个我懂。你刚来怕是不知道吧?” “但是你现在做不了顾问,只能做助理……。” “为什么?谁规定的,公司吗?那公司的规定不合理。” 梁丹丹忽然觉得聊不下去了,而且她从对方眼里看到的那种无所谓,那种漠视和嘲笑也让她知道,这丫头是死心塌地要离开的。 “可你离职了又如何?去另一家猎头公司对方就能让你做顾问?”她问道。 “也许。” “要是他们不答应呢,你再离职吗?” “还没想,走一步看一步呗。我相信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 白雁忽然冷笑:“不必做出担心我的样子。狗狗扔进森林,要么被吃,要么做回狼! 我不信这么大的都市里没有我白雁的一亩三分地。” 梁丹丹出来和陈兰复述了一遍。陈兰叹口气:“赛琳娜给她做交接吧,既然心已经不在这里,没有必要强留了。” 午饭后杨菁拉着罗叶到赛琳娜那边帮白雁做离职交接手续。开始一切顺利。 突然一阵歇斯底里的惊叫传来,喊声把整个公司都惊动了。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员工纷纷四顾。 陈兰迅速向声音方向跑去,路上看到孙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陈兰连忙道。 紧接着魏东的脸也茫然地出现了,问他:“什么情况?” 陈兰耸耸肩,来不及做什么解释,当然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等跑到出事地点一看,围着大拨的人。“怎么回事,是有那么好看的热闹看吗?” 跟在后面的魏东一开口,员工迅速散开了,露出在核心的几个人。 “朵拉,出什么事了?”陈兰紧张地问。 杨菁一副受惊的样子看看目瞪口呆的罗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魏东看到在工位里瑟瑟发抖的白雁,不住眉头一皱:“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不会是欺负人家了吧?” “领导,话不能乱说。”孙奇叫屈:“她自己叫起来的,谁也没碰她哩。” “那是怎么回事?”陈兰和魏东都胡涂了,齐齐看向这里面职务最高的赛英。 后者招招手让他们进经理室,小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经过。 原来刚开始交接一切都很顺利,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大家开始轻松地说话,只有安全主管孙奇看着白雁收拾自己工位上的私人物品。 忽然,他注意到白雁的一个动作,在已经交接完尚未被拿走的电脑usb端口上快速地摸了一下。 孙奇意识到问题,马上拦住她:“你刚才做什么了?” “没什么。” “那你把两手打开我看下。” 白雁慢吞吞打开一只手。 孙奇摇头:“两只手同时慢慢打开。”他声音有些严厉,立即引起杨菁等人的注目并围拢过来。 白雁脸色红白不定,好一会儿才缓缓亮出手掌。 在她左手手心里,有一个非常小巧的优盘,只有拇指盖那么大小。 孙奇刚要伸手去拿,她忽然捏起拳头来,凶狠地叫道:“这是我的东西,我的私人物品,里面有我的隐私!” “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孙奇冷着脸,他猜测这里头有问题:“但既然它是从公司的设备上取下来的,那我有权检查并确认其中内容!” “如果是隐私也没有关系,”杨菁柔声说道:“咱们都是女性,白雁我来替孙主管检查下,你看好吗?” “不,不行!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检查?你们有什么权力?”白雁大叫,一反常态。 “你别胡闹!”孙奇这时已经认定这东西可疑了,他喝道:“我是按公司规定……。” “呸!公司规定还不是你们自说自话,你问问他们参与和同意了吗?”白雁用手指着周围听到动静惊愕地围拢过来的员工们。 “白雁你别闹,安全主管在按规定办事。” 赛英从经理室出来,语气严厉地对她说。这个时候,她做为白雁的师傅既伤心又自责,更没想到交接的最后了会来这样一出。 “你终于出来了,自己跳出来了。对我的数据感兴趣是吧?我早知道你想把我的资料偷过去了,我就是不让你随心顺意!” 白雁笑得很开心。 在旁边的罗叶已经不耐烦了,她受够了这小丫头的无理取闹,伸手便抓住她的拳头想掰开,不料白雁一偏脑袋竟咬了下去。 旁边的杨菁眼疾手快连忙去挡,白雁这口正咬在她小臂上。众人一片惊呼……。 “什么,她咬人了?”陈兰大吃一惊,忙蹿到杨菁身边,这才看到她手捂着的地方有两排冒血的牙印。 “伊万卡,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她去包扎!”陈兰看着自己部下嫩藕似的前臂上滴下来的血,气急败坏。 这时文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叫:“急救箱来了!” 罗叶扶着杨菁去上药、裹伤。 这边魏东和站在圈外的孙瑶交换了下意见后返回来,蹲下身严肃地想了想,对白雁说:“你这件事,性质变了,懂吗?” “什么意思?”白雁惊恐地小声问。 “你现在有故意伤害的嫌疑,公司可以因为你伤害同僚起诉,或者开除你。” “不、不,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一时心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想伤她!”白雁抽泣起来。 “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来判定,但有人受伤出血是所有人看到的。” 他说着抬起头找到陈兰:“沃尔夫,让陈师傅开车送朵拉去医院做检查和鉴定。” 然后回头接着说:“你现在必须配合安全主管的检查,避免给自己带来窃取企业机密的嫌疑。 你先别着急否认,没有这个嫌疑,咱们也不怕检查,对吗? 至于你的隐私,这个公司里到处是中高端人才的简历。既然他们的隐私没出问题,说实话我相信没人对你那么感兴趣。 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只有封锁现场请公安来协助处理,那样的结果你只能做为被开除者记录在案,你的实习期证明上也会留下记载。 这应该不是你愿意得到的结果吧?” 白雁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看魏东,犹豫地将手里的优盘放在桌面上。 孙奇拿过来用一部电脑打开,看了几眼,立即招呼赛琳娜过去。后者一看不禁叹了口气。魏东站起身走过去小声问:“怎么样?” “有客户的信息和人才简历。”赛英回答。 “那简历是我的,我用自己积分从网上下的!”白雁大叫并且又哭了起来。 魏东回到她面前:“根据法律,员工在公司工作中接触的业务相关资料都不属于员工私人物品或信息,何况简历还涉及他人隐私呢? 你看,你刚才不是还在强调自己隐私的重要吗,那其他人的难道就不重要、不需要保护?”说完向孙奇做了个手势。 白雁失望地跺脚大哭起来,抓起孙奇放到她面前已经被删除过的优盘扔到不知哪个角落,大叫着:“我不要了,你们都欺负我,都不是好人!” 然后抱起自己的物品,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区,直接走楼梯离开了。 她是那么气愤、那么委屈,她再也不想回来,也不想再见这里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了! 第六十九章 特丽莎是单亲喵 最近公司里发生的连串事情让许静目不暇接,没想到猎头公司也能上演惊险的剧目啊! 查理的事件调查是她亲身参与、拿到第一手消息的,她先帮朵拉拢住了马全丽,又在接下来几天里通过玛丽接连做通了刘叶子在内四五个员工的工作。 如果说以前她想问题只是从员工的角度,那么这次的事件让她学会了以公司角度看待离职这个事情。 连她自己都觉得思路和过去大不相同了。人啊,就要通过经历来不断磨练和成长,而许静特别感激的是魏东的帮助。 她抓着团团两只胖胖的前爪问:“哎,你说,当初他怎么相信我能做这行的呢?” 这事儿还有一个结果,就是她和梁丹丹之间迅速熟悉起来。许静从来没有和人力干部走这么近过,在她心里这些人特阴险狡猾的那种。 梁丹丹改变了这种印象,让许静了解到原来人力是个费脑子、讲技巧,极其需要细致和耐心的活儿。 她教自己如何与马全丽、刘叶子沟通的时候,居然常能精准预料到对方的行动或者关注点。这让许静相当佩服。 “说说,怎么做或者看点什么书,能让我像你一样猜到别人想法的?”许静缠着梁丹丹不断问。 她特好奇,兴许人力资源专业学的东西不一样,就像学心理的能看透人心?要是有这本书拿来看下,然后面对人选和客户都能游刃有余,那该多牛! 梁丹丹”格格“地笑,说:”你这丫头电视剧看多了,哪有什么秘笈这类一看就自通任督二脉、神力无边的? 书上教的都是理论。我刚开始干人力也以为自己学的就是这个,那还不是小事一桩?结果临到事来才知道完全用不上! 不是书上写的不对,而是每件事都用自己的因果、背景和环境,需要人临机决断和处置。哪是套公式、理论就够用的? 所以,重点不在于看了多少书或者考了多少分数,在于你是否能冷静看待,然后抽丝剥茧找出关键核心,依着主次先后,使用各种技巧去对应和解决。 比如莎莉这回,大伙儿都愤怒、跳脚、彷徨的时候,她却指挥若定。 先做什么、后做哪些,做完一件再做第二件,就像剥洋葱那样,一层层,不慌不忙。查理还没看懂她的表情呢,人已经被带到沟里了。 这是本事,应对事件的本事。可有哪本书写过查理的事情吗?没有。 你问我如何能做到这样,我告诉你我也还差得远。但我在注意揣摩和学习,以便有一天能向莎莉那样处理事务。 和高手在一起,你就拥有天然的学习机会和模仿的榜样。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争相恐后要去大牌企业的原因,那里有值得你学习的人!” 话虽如此,不过梁丹丹还是给了她一些指点。她指导许静先去看些比较入门的人力资源书籍,学些基础理论和知识。 “理论不能没有,但怎么用是自己的事。”她说。 “这个我懂。兵无常势,水无长型;兵法之妙,存乎于心。岳武穆说的,对吧?”许静带着几分卖弄说道。 当然她也有报答的。凭着前辈的资历,她给梁丹丹介绍了不少公司八卦和从各处听来的“经过证实或未经证实的故事”,给她介绍了很多部门、员工的事、两人各取所需,彼此从对方身上汲取着养分。 有时高兴了就叫个外卖,在许静家里边吃边聊。 大着肚子不明就里的团团兴奋地“喵喵”叫着,人来疯地在她们中间蹭来转去。估计它以为这屋里是又多了个女主人呢。 嗯,这个是我的,这个嘛……也是我的!一不留神团团不吭声了,蜷缩在俩人中间精神萎靡。 没经验的许静还在纳闷,梁丹丹忽然问:“你给她准备产床没?” “早准备了,特意买的草编大蒲团还有尿不湿,都在那墙角呢。”许静拿手一指。 “这不够,它需要安静、私密的地方。” “啊?”许静先一愣,顿时慌了:“我这就一间屋,给她私密了,我睡哪儿去?” 梁丹丹眼睛四下里踅摸,跑到门口一指:“这门后面是什么?” “储物间啊。” “就是它了!”两人七手八脚把储物间里房东存放的东西拿出部分,腾挪出大约半个平方的空间,又稍微打扫下,放好蒲团、垫上宠物尿垫,好歹把团团安置了进去。 她们清点下猫粮、水、猫砂……,一样不少。然后在团团不耐烦的咕噜声中关上灯,虚掩着门,轻手轻脚离开。 许静听说必须保持安静,便找出毯子、席子铺满走廊直到厨房门口。她们连说话都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到第一次生产的团团。 “哎,我的姐,还好你在这儿。没想到你好像挺有经验。”许静惊奇地小声说。 梁丹丹抿嘴一笑:“团团运气好,碰上我这个接生婆及时地来了。瞧你毛手毛脚哪像个要做外婆的?” 她伸手在许静鼻梁上刮了下,后者皱皱鼻子表示抗议。“特丽莎,看样子你也是铲屎官了?” 梁丹丹摇头:“以前的事了,有娃以后就不敢养宠物啦。” “你有孩子了?不像啊!”许静大吃一惊。 “我把女儿平日寄养在她姥姥那里,周末才能见面呢。” “她爸干啥呢?”话一出口许静忙捂嘴,自觉太唐突了。 梁丹丹一阵苦笑:“他呀,基金经纪人。这行还是上海比较繁荣,可我不习惯南方生活,人脉关系也都在这边,所以我们分开了。” “那多可惜呀?”沉默了会儿许静嘀咕着。 “所以说人生不如意处十之八九呢。”梁丹丹轻轻叹气:“在一起是缘分,不在一起也是种缘分。” “姐的意思是聚散皆缘?” 梁丹丹笑着拍拍她头顶:“小姑娘悟性好,很有长进哦!有男朋友没?” 许静不好意思地笑着摇头。“要我说,如果知道将来还要分开,那还不如一直单着。” “傻姑娘,两个人聚首是为白头,谁想过后边会发生什么?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恋爱就是为了分开那叫心术不正,这种人毕竟是少数,岂能因噎废食? 我俩刚结婚那会儿他也是决心留在这边的,谁知几年过去,走了的同事个个升职、加薪、拿高额提成,他这个没走的只有羡慕的份儿。 虽然人家没说,可我是干啥的,难道还看不出来? 这样下去他不开心,也误了一辈子的事业。所以我放他走了……,现在看结果挺好。” 梁丹丹笑笑,用下巴示意了下:“喏,我就想象自己也是只小猫好了。自己带孩子、自己教育,很自在呀。” 第七十章 缘,妙不可言 许静觉得特丽莎的表情至少是认真的,但她为啥能这样淡定自己还无法理解。 也许人家是真正的“成年人”,胜过孩子的女性想法和小丫头很不一样? 但……她伸头瞅瞅杂物间的门,嗯,确定自己应该不喜欢做一只单亲喵。 “那么,查理他们走也是一种缘吗?”她问。 梁丹丹想想,点头回答:“是啊,也是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缘’。 这东西不是可能近,也可能远;可能好,也可能不利;可能迅速表现,也可能永远无关了。 谁能说得清呢?任何条件、因素都能影响和改变它。 比如今天查理他们离开,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做的事又会远远地关联到我们,而我们自己可能还懵懂不知哩。” “真是微妙啊!” “的确如此。”梁丹丹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有种感觉,也许查理他们的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团团的肚子没有动静,梁丹丹决定先回自己家,她有些思路需要整理,而且还得为明天上班做准备。 这晚可苦了许静,她每隔个把小时就起来一回,蹑手蹑脚地到走廊上听听有没有动静。 到早上的时候可糟糕了,她精神十足却眼酸脑涨。匆匆洗漱之后便悄悄下楼。 顶着熊猫眼也得上班啊,这边她只好把钥匙交给楼长阿姨,请她帮忙代劳。 这一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乔东燕冲她直摇头,晓茹怪异地问了她好几次“你昨晚去哪了” 这话,也不知是否秉承上意来问的。 “特丽莎,你找我有事?”模模糊糊觉得是梁丹丹走到眼前,许静半闭着眼问。 “你不会昨晚一宿没睡吧?” “可不,想睡却特清醒。”许静苦恼地告白。 梁丹丹叹气,摇摇头安慰说:“第一次嘛,都这样的,以后就好了。” 还有以后?许静眼前出现了楼长阿姨家大黄那张无辜的肥脸,心里恨恨地想着:怎么能把孩子他爹给做成太监喵呢? 这团团也够不争气的,回去就把那几个新生的娃儿都拿去卖掉……!可晚上到家一看见团团身下那几个柔软的小东西,许静就把这些怨恨都忘掉了。唉,这就是缘分呐! 楼长阿姨喜滋滋地送来了鸡蛋和牛奶做贺礼。嗯,收下。好歹是亲家嘛。再说团团也需要赶紧补补。 许静在网上发了小奶猫们和妈妈的合影,顿时朋友圈炸营了!伸手要预订小猫的数都数不过来。 没门!许静想,咱的娃,咱还没摸到手哩,你们就想现成的了? 忽然又后悔,早知道就多批发些小奶猫来,这是多好的生意呀! 次日一早,把钥匙照旧委托给“亲家母”,许静乐呵呵地来到公司。 一进门就不断有同事向她祝贺并打听猫娃们的最新动态,这让许静心情大好、得意非常。 “朱莉姐,你的小猫好吗?一共有几只呀?” “都挺好,有五只,俩黄的、三只黑白花的。”听到晓茹的声音,许静想也不想就高高兴兴地回答。 “哦,那个,那个……,领导让你去他办公室。”晓茹一脸的抱歉。 “嘶~!”许静这才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尾巴可能被大魏看到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她咬咬牙起身,深呼吸后,毅然地朝着办公室方向走过去。唉,这师傅眼毒的。没办法,也是缘分呐。 到下周末,同期的应届生实习期将满。人力这边正抓紧时间与各部门核实他们的实习结果,开展个人总结和面谈。 梁丹丹和杨菁分别负责和部分实习生面谈,今天一早她先见过晓茹,然后又找马肖萍。 上次白雁的事情给几乎所有实习生带来了或多或少的影响。 有的部门老员工毫不掩饰地对实习生表露出戒备和疏远,不少以前对他们热情有加的同事也冷淡下来。 甚至有风言风语,讥讽和挖苦,指刺实习生的背信弃义和道德缺失。梁丹丹在接触中发现这个问题,立即向陈兰做了汇报。 后者在经管会同意后召开了干部扩大会议来批评和纠正以偏概全、绑架所有的做法。 最近这种情形逐渐缓和,不和谐的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其实,那天实习生中离得最近的就是晓茹,其他人只知道白雁离职时和公司发生了冲突,却不知道究竟情形。 渐渐传出一种说法,是赛英想要从白雁手上截留她工作中积累的资料,并指使安全主管对她搜身,导致场面失控。 后来又传出说孙主管搜身时摸了白雁的身子等等。 “你们这都从哪听来的,这是什么和什么呀?” 当晓茹从其他实习生那里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惊恐地叫了起来,难道传言竟可以把事实演化成这个样子吗? 然后她也跑去向陈兰做了汇报。此事立即引起重视,人力召开了全体实习生会议,向大家通报了那晚的事实情况,辟谣并批评了编造谣传的行为。 很快有两名男生因与传言有关联被中止了实习。但接下来轮到晓茹尴尬了,她发现实习生们开始疏远自己。 “为什么呀,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不理解,找到马肖萍探寻究竟。 “其实也没啥。”马肖萍叹口气:“有人说你擅长告状,专会把别人的话报告领导博得他们的信任。” “不必理睬!”魏东知道这个事情后把手一挥,道:“瑞塔你告诉我,你到这里实习是出于自己本意,还是被迫的?” “当然是我自己要来。”朱晓茹立即回答。 “这就对了。做你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人,不必在意别人怎么阴阳怪气。 如果他们留不下来是他们与公司无缘,也是他们自己的结果或选择,怨不到别人身上。 相反,那些想把别人拉来为自己行为买单的人,恰恰证明了自己的无能和虚弱。 你怎么能因为这种人说的一句话就乱了阵脚、慌了心神呢? 有工夫还是看看自己脚下吧,多注意你是不是还走在自己选定的那条路上呢?” 领导就是领导啊!大魏的话迅速恢复了晓茹的自信,她丢掉沮丧,又重新抬起头来。 实习考察的结果很快出来,经过面谈、核实,结合部门意见,本着个人自愿的原则,最终这批实习生只留下了朱晓茹和马肖萍两个人。 第七十一章 意外的马肖萍 在同期生里,马肖萍和朱晓茹关系最好,所以当后者坚定表示自己要留下来的时候,马肖萍几乎没怎么考虑也就选择了这条道路。 当然,人家晓茹是真心喜欢这个行业,她则是深深地留恋智亚公司。 刚来的时候也没啥感觉,时间久了便有了感情。 在这里虽然有时大家拿她的发色开些善意玩笑,但没人看不起自己是个西北女孩,而重要的是她渐渐地发现自己在这里有好多事情做。 不管是接待来访者,或者是帮别人查找网上的资料,马肖萍每天都在各种事物和请求中度过所有的时间。 能帮到大家,这让她十分愉快。在充实中愉悦自己,无疑是最好的生活了,总比回去做个办事员,整天修指甲、聊孩子或者八卦别人的老公要好。 马肖萍一点也不羡慕老辈人。 用她的话说:“额大跟额娘倒是过得安稳,可他俩啥也没见过。不知道咖啡的味道,也没坐过会转的电脑椅。那样活人没啥意思!” 其实,她还有个不曾说出来的意思。 她马肖萍人虽然长得一般般,可却是县里头一个被人家主动看上并招到这大都会来工作的,而且不是到啥工厂、车间哦,正经在cbd的五星级写字楼哩。 这个纪录她必须保持下去! 这几个月里她和朱晓茹两个腻得像闺蜜一样,受她影响也就自然走进了许静的圈子。 渐渐地马肖萍发现眼前豁然开朗,许静带她俩吃德国餐、泡温泉,给她们讲各种品牌和它们背后的故事。 这一切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心的世界,一个马肖萍从来不知其存在,甚至无法想象的天地。 她开始疯狂地背各种品牌的中文和外文名称,在网上去搜相关资料,去记忆这些公司的组织结构和总部所在地。 然后,当朵拉问她有什么期待时,马肖萍不假思索地要求从现在的商业地产调整到赛琳娜旗下去做消费品。 杨菁很意外,因为一般实习生都会不得罪人地、默默地承认留在当前工作的部门里。 当她试图劝说对方改主意时,更出乎意外地,马肖萍开始向她背诵所有快消品子分类排名前十名的品牌和它们的主要产品、特点等等。 这姑娘投入地滔滔不绝,竟没注意到特丽莎无声息地走进来,惊讶地站在她背后。 直到她发现朵拉向自己示意的眼神,这才渐渐刹住车。 “怎么回事?”梁丹丹用表情从她身后看杨菁。 “呃……,没什么。”杨菁苦笑:“她要求去消费品,正在向我展示对这行的了解程度。” “是么?”人力经理惊讶道:“没想到你真做了不少功课。既然如此,本着尊重个人意愿的原则,我们可以考虑。 朵拉你记一下,回头我们讨论这个事情,而且也要问问赛琳娜那边是什么意见。” 赛英那边当然不会有意见。 许静和朱晓茹听说人力要参考部门意见,立即跑去找赛英疏通。后者跑了个白雁正在沮丧期还未恢复,有一搭无一搭的应承着。 谁想等马肖萍被拉过来给她背了三分钟品牌名字,赛英立即眼睛亮了,主动跑去人力要求把马肖萍调过来。 “哈?”梁丹丹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马肖萍这么有魅力,居然让你赛琳娜大姐特地跑过来说情?” “不是魅力的问题,”赛英解释道:“是对消费品行业的热情。我一直在找这样的人,现在这几个里瑞秋很稳重,适合留在总部专门带新人; 凯特——就是新来的何春霞——她做寻访是好手,猎头全套业务却难,只能往助理团队主管方向发展; 桑妮我是准备合适的时候放到上海做那边消费品部门负责人的。 原本觉得白雁如果留下来有培养的可能性,可惜没能实现。 我希望再培养一两个技术比较全面,对消费品行业有全面把握的顾问,这样能够填补桑妮她们去做管理后留下来的顾问空缺。” 这是一个很充分、无可挑剔的理由。但梁丹丹还是让赛英等了几天,因为她要向沃尔夫沟通并做通商业地产那边的工作。 好在商业地产的经理比较开通,在得到人力会优先让自己挑选本年度实习生的承诺后,那边很快放行了。 这样马肖萍如愿以偿到消费品部门报到,开始了猎头助理的生涯。 在智亚的职级体系里,助理分为初级、中级、高级和资深四档,部门所有的助理构成了助理团队,由一名高级助理或资深助理担任主管负责监督、培训和项目分配。 当某个项目的责任顾问需要助理时,他会向这名主管提出申请,由其视每位助理工作饱和状态和个人擅长,调拨给项目顾问使用。 听上去是不是有点类似美军的模块化作战旅?不用说这是托尼还在那会儿他搞的发明。 可马肖萍现在还不能立即去项目组,她得跟着徐丽先熬过最初的几个月。如果初级助理在她手里能挺住,那才算正式出徒可以上岗了。 “好吧,那就试试看。额们大西北的女子不是软趴趴的!”马肖萍暗自下决心。 相比之下朱晓茹的待遇要好多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像马肖萍一样,做好了被丢给某个严厉师傅的心理准备。谁知魏东把手一挥叫她去跟许静。 “什么?这怎么行!我自己还是个助理呢,怎么能带她?”许静不可思议地看着师傅,满心怀疑他午餐喝酒了。 “有什么不行?”魏东一本正经:“你才来多久,已经成了两个单子,其中还有个百万大单。 再说你已经上班工作了几年,并非刚出校园的小白,社会经验也比她丰富呀。 还有,你对公司熟悉,上下左右的协调都来得,这些都是晓茹需要学习的……。哎,你不会真的以为要给我做一辈子徒弟吧?” “呸,你倒想得美!”许静气乐了。又一想:“不过,我俩都做业务去了,谁照顾你呢?” “这个嘛,还得晓茹来。”魏东翻翻眼皮,赖兮兮地说:“别人我不习惯嘛。我让她跟你主要是学点猎头技巧和知识,没指望她出多少业绩。 可做为合伙人助理,一点业务都不懂也不行的。先跟你学几天,这期间我忍忍,忍不住了就调她回来。” “明白了,业务型老板秘书。”许静话音还没落地,一个橡皮飞过来砸在她脑袋上。 “话那么多?”魏东不高兴地皱眉:“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规矩放在眼里了,这叫恃宠而骄,危险啊小同学!” 第七十二章 新人教育 过程有波折,可结果是好的。就这样,两个小姑娘都如愿以偿,而且工位很近,走动也方便。 马肖萍可以有更多机会接触许静,还听从她建议给自己起英文名叫shopping,和中文名发音恰好相同。 许静也喜欢这两个小姑娘,她们的求知欲和被领导愿望让许静颇有满足感,走路带风,说话也大气了,甚至破例允许她们到家里去看望了团团一家六口。 “真好玩,多可爱呀。”小姑娘总是喜欢这类萌萌的、柔软的小东西,尤其长大点的小猫刚刚断奶,洗得干干净净、毛发蓬松,正是最佳展示状态。 ”你给它们起名字没有?“晓茹忽然问。 “还没有呢。”许静意识到这是个问题,她想了想,干脆说:“就叫大喵、二喵、三喵……一直到五喵,如何?简单吧?” 但是小女孩们马上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好土!” 正在给某喵舔舐肚皮的团团也抬起头来,抗议地叫了一声,走到蒲团上背对着主人不愿搭理她了。 马肖萍忽然叹息了一声,见大家都看自己,说:“额刚才在想,要是额们找候选人也能像猫生仔仔这样,一下子出来四个、五个,那可美气哩!” 许静和晓茹楞了下,笑得前仰后合:“你呀,这是找人找得魔怔了吧?连看到猫都能想到那边去。” “不过,肖萍这种投入感是很好的!” 许静笑了会儿,开口赞许道:“不瞒你们说,我也经历过这段时候,觉得吃饭、睡觉、上厕所都在想人选的事情。 你们知道吗?咱们公司曾经有个笑话,说有个刚入行不久的助理,某天晚上回家睡觉。 她老公从外面应酬回来怕惊醒她,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忽听她叽咕说:‘真不容易,可找到你了!’ 老公吃了一惊,心想我们去花天酒地她时候找到我的? 又听她说:‘不对,你有问题。’ 老公更吃一惊,闻闻身上心想没沾香水味儿啊,她怎知道有问题?接着听她又说:‘调查……背景有问题。’ 老公咕咚就跪下了,哭着说:‘媳妇儿,我再也不去啦,你高抬贵手吧。 就两杯,咋还要查背景了哩?” 等俩丫头笑完,许静幽幽地说:“知道吧?这就是猎头。把别人找不到、做不到的抗在自己身上,把甲方的事情永远放在首位,这就是猎头。 啥时候能早也想、晚也想了,就渐入佳境啦。这股子劲头会浸透到骨子里,再也忘不掉的。 当初大魏和我说这些,我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体会到了,然后要把这些再传给你们,让你们成为新生代的猎头。如此循环往复……。 所以你们记着,你们不仅仅是找到了一份工作、挣到一份工资,而且你们身上负着继承猎头精神和智亚期望的责任。 这届实习生只留下你俩不是单纯的幸运。公司花了很大代价去面试、沟通、培训,还要负责你们实习期内的食宿,结果只留了两个。 没想过为什么吗? 知识、能力,别的人不见得没有,但你们最合适,最有加入的愿望,与智亚提倡的价值观最匹配,所以只有你们留下。 公司希望你们珍惜这一切,也不负为你们支付的所有成本。这是一种投资,明白吗? 公司为了数年后的将来进行的投资,因为看好你们。” 她深吸口气看看两人:“这是师傅委托我告诉你们的,不要让其他同事失望。” “是因为白雁吗?其实她只是想自立,没有别的。”晓茹轻声道。 “不是因为她。这个,这是个……仪式。” “什么?”两个女孩子都叫起来。 “嗯,类似于大学里迎新的那种。呃,也可以叫新人谈话。 一般由你们的师傅和你们讲。瑞秋觉得自己太过于严肃,怕吓到肖萍,所以委托给我。我今天就顺手一起办了。 认真些,说过的话你们要记得哦!可能产生了点压力。不过不要紧,将来你们带新人的时候也可以过过瘾的!”许静说完,兴奋地搓搓手,一副余意未足的样子。 “哦。原来到你家是要训话,不是为了让我们看猫咪呀?” “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许静有点尴尬,她是觉得在家里自在些,如果在公司正儿八经地谈话效果能好哪去? 虽然师傅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忘记,可也没哪条规定说新人谈话非得在办公区进行呀。 说实话许静很喜欢和这两个小朋友相处,她甚至主动提出要帮她们问问房东,这周围有没有其他朋友在出租房子(转正后实习生宿舍最多延长使用三个月)。 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影子,希望像当初吴芳对自己那样提供些必要、及时的引导或帮助,让她们可以尽量少走弯路,尽管那也许只是个理想。 相处几天她渐渐了解到两个小姑娘各自的性格、特点和不同的家庭背景。 马肖萍父母最近来信了(他们还不会电子邮件这新事物),很高兴女儿被留在大城市,但也表达了担心。 怕她三心二意留不住,怕她以后不再回乡,更怕她在外面遇到坏人……。唉,父母啊,都是操心的命! 朱晓茹则让许静没想到,人家平时不声不响,可居然是住教授楼的高知家姑娘哩! 不过这丫头不像傲娇挑剔的女公子,倒是相当独立和要强。 大约由于家庭背景缘故,晓茹不像其它新人做事畏手畏脚,相反不怵人,能上场面。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在魏东身边做下去的原因吧? 在这之前许静从来没有带过团队,没这方面经验。她知道这是大魏给她的机会,哪怕暂时还只是带一个小朋友而已。 好,那走着瞧。许静想,我应该不会比大魏差劲才对,人不都说“青出于蓝”嘛,你看,连团团现在都有五个兵呢,是不是? 她揉揉团团的脑袋,那刚做了母亲的猫儿趴在床边俯视着正在玩闹的儿女们,抬起头来“喵”了一声,似乎是表达着自己的骄傲。 第七十三章 好白菜花钱买 这波实习生刚刚送走,经理们已经缠着陈兰预订下批人数了。 每年实习生都会有,但留下的不多。 离开的人里面有对这行没兴趣的、没信心的,或者自己有办法找到其它出路的,当然也有个别因违反《实习管理规定》被迫走人的。 总之,不论你叫求职也好、就职也罢,反正这是个双向选择,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早不是时代旋律了。 今年还有个变化,就是上海、成都、武汉、广州、杭州这四个员工数达到三十人以上,且业绩良好的分公司具备了接受实习生的条件。 所以有部分实习生可以在总部统一培训之后回到就近的分公司参加实习,而不必像往年那样全部窝在总部了。 可对陈兰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消息,因为统计完需求发现活儿是一点都不少哇! 即便出了白雁这种事,看来各部门对实习生还是有相当的热情。 主要大家通过大魏身边的瑞塔看到了用实习生的好处,然后又眼馋分到赛琳娜部门的马肖萍(这丫头不知哪里来的运气,居然转正首月就出了个复试!),所以报上来的需求只增未减,数字再创新高。 “这怎么成,”陈兰拿着表格在经管会上叫道:“真按他们报上来的数字招,实习生人数要翻一倍,成本不是这样省的呀!” “呵呵,我敢打赌经理们确实是有这方面考虑!”财务总监高凤笑道。 高凤是董事高怀的亲哥哥,不过为人性情却截然不同,因此和各方面相处得都还不错。 韩冬趁托尼下台把高凤放进来,本意是掺和一个和自己走得近的高管进去,可他没料到其实高凤其实中立。 从这点也看出小韩在用人上不行,没给自己添助力,反而长了高怀的气焰。 放下手里的茶杯, 高凤说:“沃尔夫你做了几年校招应该了解,虽然实习生招上来以外地生为主,需要交通、食宿等补助,但是他们只有实习补贴没有工资,而且租个两居室可以安排六到八个人,分摊下来人头租金很便宜。 另外即使实习期间产生业绩,算团队的总成绩却不参与分成、只拿定额奖金,所以里外比一个初级助理要划算,对降低部门或分公司的成本大有帮助。 只是,用人单位要花心思去教,而且不能指望他们有什么现成的人脉可以借助。” “嗯,安迪分析得很全面。”陈兰点头:“所以说这帮人只看到贼吃肉没瞧见贼挨打……。 不是,我不是骂你啊大魏,就一个比方。他们哪知道你那会儿培养瑞塔花费多少心思、精力哩,对不?哎,冷暖自知嘛。” “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它别扭啊?”魏东皱眉。 “你俩先别斗嘴了。”孙瑶哭笑不得地出来拦住话头。 “实习生这个事情肯定不能他们想要多少就给多少的。 首先各部门能否有那么多人来带学生,然后还要考虑骨干都去带实习生,会不会对业务造成影响? 让特丽莎和各部门沟通,重新确认需求量。别回头他们业绩下滑又拿带学生来找借口,这个是绝不能容许的! 至于外埠分公司,我们以前并没有分支培养实习生的先例和经验。 我建议先让实力最强的上海和广州两家试试,积累经验,也给今后推广开个好头,强过大家一窝蜂地搞,那样一旦有点问题就会打击分支干部和员工的积极性。 毕竟他们离总部远,我们支持力和影响力有限,对分支还是鼓励他们自主面对和解决问题为上策,不能太依赖这边。” “好,我来安排。”陈兰点头。 “查理他们没什么动静吧?” 孙瑶虽然在问大魏,陈兰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他侧头看看,发现高凤也是满脸惊讶。 原来莎莉并没当这事情过去了,她还在担心查理继续搞小动作所以让大魏盯着哩。 魏东看了两个人一眼,回答:“目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只是艾尔(邢亮)似乎还和他们那伙儿有联系,但只要他没损害公司的举动,暂时不动为好。” “行,反正不缺这一个,他乐意保持关系就随他的便。” 孙瑶想了想,又说:“你还要当心蓝总,他那个人不是有心胸的。 你们都知道那年猎头大会搞‘最佳雇主猎企’评选那回事吧?瑞森输给了科力,让后者拿到大奖。 蓝总不但开掉了品牌总监和市场部半数的人,而且派了过去在科力待过的人回去连着挖了好几个高级顾问出来,后来被科力发现把事情捅到网上才罢手。 所以我想,这次栽了这么大跟斗,他也会想法在别处找补回来。” “因此你让大魏继续关注查理他们后续的情况?”陈兰明白了:“可怎么才能摸到他们的脉搏呢?” “这个嘛……,”孙瑶朝魏东一抬下巴:“交给他去想。” 陈兰想反对,这种事难道不该由人力出面么? 前几天净忙这忙那了,没注意公司的人力资源服务许可昨天过了年检期限,只好赶紧手忙脚乱地找关系办理。 大魏在经管会上批评他,弄得陈兰灰头土脸很不愉快,所以他刚才说话阴阳怪气,句句带着暗刺魏东的意思。 不过……,让他去挑这个担子也好。要知道那蓝总可不是好对付的,谁知道会不会让大魏吃个钉子? 这么一想,兰花儿脸上的笑容又绽放了。且让他做,看能玩出啥花样来。 “好,我来。”魏东一脸无所谓。对蓝总他才不怕,我管你年纪多大,在业内有何名气与我何干? 本来遭这次暗算他就憋着气呢,正好孙瑶给了他一个还回去的机会。 他开口应下的功夫就想起传媒那边正在谈论的渝州传媒招标这个事情来。 听江森说这是渝州第一次大规模搞招聘供应商招标。 这回的标的分为猎头和批量招聘(rpo)两个,限定人数在百人以上、年营收两千万以上的招聘团队参与。 做为国内传媒前十排名的公司,渝州的扩张计划吸引了大批招聘行业的注意力。 瑞森对他家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且估摸查理也会借此机会表现自己的水平和能力。 那么如何把消息告诉瑞森,并且促成他们对这件事上心关注呢? 想到这里他眼前忽然一亮,然后微笑着朝孙瑶看过去。后者见了眉毛微微耸动,明白这小子肯定有招啦。 第七十四章 移花接木 查理被处理的晚上,那些被胁迫的人果断划清了界线,也有犹豫不决的人吓得改了主意,这其中最难受的那个要属邢亮。 他本来看不惯查理做事,但无奈他和查理的死党约翰是同乡,来智亚也是通过他介绍的。 由于这个情分,他不好意思回绝约翰,也不想跟查理那伙闹得太僵,所以邢亮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 在部门里,邢亮的业绩属于中等。 不过最近倒霉得很,接连在他手里跑了三个本来很有希望的单子,弄得他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对查理来说,邢亮本来就不是第一梯队要争取的人选,甚至第二梯队都勉强。要不看在约翰面上,他早没兴趣了。 刚开始约翰兴致还很高,对邢亮又说服又许诺,后来发现查理不大重视这仁兄,只得知趣地赶紧把注意力很快转向他人。 这样的转折使邢亮非常失落。 当朵拉问他意向时,他因为恼火约翰态度变来变去,一度表示不跟他们走。 可这两天他突然在微信上主动联系,说有点后悔,还表示全是误会,让约翰别怪他忘恩负义啥啥的,显得有些患得患失。 约翰于是猜想,是不是对方想联系自己做点解释,或许还能有别的变数也说不定。 他于是兴冲冲去找查理老大汇报。 听说智亚这边还有人在主动联络约翰,查理也立即来了兴趣。好兆头,兴许还有人愿意出来的,不过被那娘们的手段一时给唬住了。 他立即指示约翰继续联络甚至可以悄悄见面,摸摸对方的真实意图,了解留在那边的人现状如何。 特别是,还有没有其他人想出来的?如果这是个突破口,过来一个就能有两个、三个……甚至更多。 那样的话,让蓝总兑现独立分公司的承诺还是有希望的。 查理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大脑突然兴奋起来。 约翰果然不负“死党”称号,立即在周末约邢亮一起吃饭,和他攀谈了两个多小时才分手。 周一上班,他马上跑去向查理兴奋地汇报:“老大,有戏。艾尔那哥们是真的想过来。上次他是被特丽莎她们连哄带吓给唬住了没走成,现在可后悔了!” “你确定?” “真的。他还说江森现在正忙着什么渝州传媒投标的事情,这时候走他肯定顾不上!” “投标啊?”查理眼珠转了半天,又问:“其他人呢?” “那不知道。不过老大你想,就艾尔这老实巴交的都知道该走,难道还有比他笨的?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寻思咱们就让他来,给旁人看看。说不定后面接二连三,跟母鸡带仔似地就陆续来了。 现在风声还没过去,莎莉她们看得紧,能来一个是一个。咱温泉煮青蛙,慢工出细活,有的是时间和她耗下去!” 听了约翰这番话查理觉着很有道理,点头说:“那你去和他说,现在过来的话,先前谈的条件还有效。 不过啥时候变可不知道,动作要快,不能总慎着!” “成,我去说!”约翰当即应下来。 他当然还是和查理一样盼着独立分公司的,跳过来人手越多,他这个“创业元老”的功劳越大嘛。 “查理说了,叫你赶紧过去别慎着,条件和咱们先前说好的一样。” 约翰下班后把邢亮约到朝阳公园北门那里的一家土耳其餐厅,这地方人少,可以避免被熟人撞到的可能。 “艾尔你给个痛快话,啥时候过来?” “我当然是越快越好,可你也知道按规定离职要提前一个月告知。 你们走了以后那沃尔夫一天恨不能往传媒跑三回,把我们盯得太紧。所以我上班时间都不敢回你的微信。”邢亮为难地回答他。 “那规矩还不是人搞的?当初我们走,交接啥的就一晚上的事情……。” “大哥,你们又不是正常离职,那怎么比呀?” 被邢亮一怼,约翰噎住了。他想了想:“哎,算了,一个月就一个月吧,可不能再多了。要是能快你还是尽量快些。” 眼珠一转又说:“不过这段时间也不能浪费了,你可以多利用利用。” “你想让我干啥?”邢亮警觉地问。 “比如说你可以试探下,看还有谁乐意出来呀,或者谁对智亚有不满的?放心,你不用出头露面,你告诉我,后面的事情我来做。还有,当初老大本想把传媒客户、人才库的信息拷出来一套,可还没来得及做这事就发了。你要有时间,能搞多少搞多少。” “前面那个没问题,第二个吧……有难度。 你不知道,查理走后it那边加强了管理,谁看过大库、谁拷贝过内容人家那边都能监控到,超过一定数量就报警了。” “啊?还能这样?”约翰抓抓头皮:“那、那你能搞多少搞多少,不强求你。还有,老大让你关注渝州传媒投标的进度,随时告诉我。” “好叻!”邢亮点头:“这样,我就和人力说需要回老家处理些事情,短期内估计处理不完,说不定她们能够让我提前办理交接。” “也好。艾尔你反正将来到西边上班,寻常碰不到那边的人,不容易穿帮。” “不过你也和查理老大说好,我不能保证后面还有谁、有几个人能跟着过来。 他要在那是大家看他面子和影响力,他离开就是另回事了,更何况能有几个像我这样不在乎每天往西边跑的?”邢亮补充道。 约翰觉得这小子老这么伸出来、缩回去的让他挺烦。 不管怎么讲先哄住了让他过来是真的,其它都算锦上添花,因此也就半推半就不再纠结这些。 和约翰分手,邢亮打车回家。 路过所住小区不远处的韩式咖啡馆邢亮下车,进门上二楼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前坐下来,开口说:“都妥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去人力办手续?” 许静微笑着眯了下眼睛:“不会吧,这么容易?” “他让我办两件事。” 等邢亮说完,许静点头道:“就说嘛,人家肯定想把你这棋子的收益最大化才对。” 她想想又说:“第一件事情,你可以告诉他几个名字,不要一起说,分几次讲。 至于哪个名字、相关情况回头我想好慢慢告诉你。第二件事情我要和师傅商量下,看看给不给、给他们多少合适。” “江森知道这事不?”邢亮突然问。 许静盯着他眼睛看了看说:“知道。我们派你过去是动他的人,这事不可能瞒着他。 再说也需要他配合着稳定团队,安抚其他人的情绪。 但人力是不知道的。沃尔夫、特丽莎、朵拉都不知道。 你去提的话她们可能真的以为你要离职。按正常情况她们可能会阻止、挽留、说服,总之用各种招数让你改主意。 所以首先你要表现出来走的意志很坚定,其次面对她们的招数你自己要能扛住,不能怯场了,明白么?” “好,我记住了。”邢亮苦笑:“我怎么觉得自己改行去演谍战片啦?” “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好导演呢?”许静也笑了。“说真的,这件事有一定危险性,你得小心。 记住我说的:不能留文字和语音记录,也就是说不能在微信、qq、电邮或任何其它社交媒体上说这些事。 如果你要联系我,线上或线下无所谓,只能是用交朋友的名义,然后约在这里见面。” “嗯,我倒真希望能和你交朋友哩。”邢亮咧开嘴,问:“说真的,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呀?” “少来,你不是我的菜。”许静叹口气,笑笑说:“不过我们还是好同事。 说真的你愿意担下这个事情我还挺佩服的,一般人没这个勇气。” “既可以去瑞森,有机会经历下其它猎企的管理,同时又能保留让我回到智亚的窗口,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只是难为你们居然想出这主意,我觉得一般老板不敢冒这个险,居然能相信员工撒出去还回得来,这份自信不一般! 从这点来说,我佩服大魏的魄力,也感谢他对我的信任。”邢亮由衷地表示。 “师傅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做猎头都有低潮的时候,没有必要沉浸在失败的回忆里。 重要的是总结和调整自己,重新回到积极努力的道路上来。艾尔,我比你晚做猎头,无论资历或积累上都远不如你。 你以前肯定有过我难以企及的成功,当然也有我未曾品尝过的艰辛。 我希望做为前辈你给我们这些初学者更多勇敢的榜样,千万不要像前几天那样萎靡不振。 那我们看了,对未来怎么可能还有信心呢?” 听了许静的话,邢亮垂下脑袋,很快又抬起来。 他喉结蠕动了几下,沙哑着说:“你们放心吧。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谢谢大魏的告诫。朱莉你的话,我也会记在心里。 等着吧,等我从外面学习回来,一定比现在更优秀,不会让大家再为我操心的!” 第七十五章 小韩投资 把公司丢给孙瑶团队打理,韩冬觉得自己简直像是重获自由。 当初就应该这么干,没事听高怀瞎咧咧非要争什么管理权,结果把自己搞得几个月都拘着不爽利,真亏大发了! 他有点后悔,因为这几个月不能出来,发现错过了好多趣事。高怀这个坏胚净不憋好屁,以后不能听这小子的!他愤愤地想。 今天他又来绿叶茶馆了。做东,可聊事情的主角不是他。 权和友是宋义介绍来的。这个人是华侨,在东南亚做地产生意,据说规模还不小。 他公司主打的是度假酒店公寓,都是在海边景区开发,然后分卖给来自欧美、大陆、南亚的中产阶级或投资者。 坐在他对面正滔滔不绝的胖子叫林舍,是个河北地产开发商的儿子。这家伙是高怀玩摩托车认识的朋友,自号称“三河骑士”。 他俩能坐到一起其实是还韩冬在中间起的作用。 高怀把三河骑士介绍过来,那家伙就开始吹嘘自家老爹在河北的实力,说着说着聊到他爹正在寻找东南亚的投资机会。 本来已经有点不耐烦的韩冬当时神使鬼差地随口应了句:“好啊,我这边要是遇到这样的机会,一定介绍给林朋友。” 谁知对方一听来了精神,立即表示如果介绍可以拿到工程款的5%做报酬。 地产行业一个项目少则十几亿,多则上百亿,按这个比例算……那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呐! 韩冬立即觉得不能拿这个三河骑士不当回事了。分手以后他就开始四处踅摸,打听谁有渠道可以和境外的地产商们有关系。 在无数次的失望之后,不经意间宋义就登场了,镜片后边睁着对小眼睛轻声告诉他:“你不知道我姥爷是华侨吗?这事儿你找我呀!” 于是一番操作下来,韩冬又忍着中式椅子的不舒服,把三河骑士和这个权和友拉到绿叶茶馆来,正经地谈起了生意。 不过很快韩冬就把注意力放到茶妹子旗袍下露出的腿部曲线上去了。 生意对他来说太枯燥和无聊,他根本就不明白,两个人在那里闲扯些什么? 我有啥、我卖多少钱;这不成,价钱要这么多才行;我接受,成交! 然后俩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多么简单?强过与在这里口干舌燥地聊闲篇,俩人谁都不主动往前迈一步,纯粹浪费时间。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中间介绍,韩冬早站起来找理由走人了,但想到那5%,他只好堆起神秘的微笑,忍着! 那二位渐渐投入,林舍脸上泛起油腻的红光,权和友也不再打转转,拿出了项目资料和三河骑士并肩坐到一起热烈地介绍起来。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似乎是已经忘记了还有个中间人坐在那里。 不过好在韩冬并不需要她们的关心,他干脆走到隔壁的点心间,和两个茶妹子打情骂俏去了。 过了一会儿,厅里声音忽然大起来。 原来是三河骑士觉得这个项目描述虽美,但缺乏核心重点,担心它有些大而无当,这引起了权总的不爽。 他冷嘲热讽地讥刺对方没有魄力,或许是实力不足,这引起了三河骑士的愤怒。 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大,茶妹子之一暗示韩冬要不要去加点水——灭灭火啥的? 韩冬表示不用,却听到权和友有点赌气,说你要是实力不够或者没兴趣就算了,反正我的项目不愁卖。 “你知道吗?在泰国,养老度假是热门产业,政府支持的。很多白人退休后都把退休金拿来买这边的房子。 或者他们自己跑来住,因为泰国生活成本很低,或者委托中介出租然后用租金回收投资并让它增值。 最牛的是你们中国有种投资人,他们整栋地买下楼盘,过两年赚40%到50%就出手,运气好的可以赚到超过一倍多。 如果项目你觉得有风险,那可以用这种方式买一、两栋楼试试,如果效益不错再扩大投资……。”权和友的声音说。 韩冬觉得自己的心动了一下,这好像比费劲卖力地开公司要合适呵,他想。这下子连妹子都顾不得了,韩冬满脑袋都是小算盘。 两年倒也不长,问题上哪去找那么多资金? 权总越这样,三河骑士越不着急,眼看俩人谈不拢,韩冬出来化解尴尬打个圆场。 最后三河骑士同意考虑一下,过几天给回复,说完先离场了。 韩冬一边安慰权和友,一边心里继续打自己的小算盘。 权总似乎看出他心事,笑眯眯地说:“我不生气,对这样没有生意眼光的人我是看不上的。 他还要仰仗其夫的鼻息,算不得可以做主的人,哪像韩先生这样的老板可以有完全的自主权呢?” 被夸了的韩老板连连摆手表示谦逊:“我这,我不过是小本生意,哪能和林家的财大气粗相比?” “你觉得他们家财大气粗?”权总摇头冷笑:“如果真是如此,他刚才就不会那么犹豫不决了。 我想他心动了,嘴上说回去和他父亲商量,因为他担心家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现金来投资。 其实做生意的都明白啦,谁会自己有那么多钱去投?当然都是通过渠道借贷嘛。 不过他是你朋友嘛,过两天他再来找我,如果他自己找渠道困难,我会帮他的。” “你能借钱给他?” “不是我借钱给他,是我在东南亚的资本届有很多朋友啊,要不我怎么可能拿下这么多土地,搞这么大工程? 他家里如果愿意用项目或股权做担保,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哦,可以这样?韩冬立刻痒痒起来,他试探着问:“那权先生的意思,如果我用自己公司股权做抵押,也可以贷到款吗?” 权有和诧异地看他:“韩先生也有兴趣?哎呀,你看,你的眼光比他强啊!不过……你不是猎头公司吗? 没有那么多实际资产恐怕抵押不出太多价值。”他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韩冬有点急,赶紧道:“虽然我是猎头公司,但本公司规模已经有五百人,在全国布局十一个分支机构,年销售额一亿多美元!” 他看到对方眼睛里一亮,立即补充说:“我们现在服务大陆地区两千多家企业,人才库有六十多万高级人才的资料……。” “有点意思了。”权和友点头:“那你想贷多少呢?” “呃,我是这样想的,我也希望能试试这个产业,比如先买一、两栋楼……。” “哦,我明白了。没关系,你有这个心就好。” 权和友鼓励地拍拍他肩头:“初次涉足地产,我也不建议你摊子铺太大,一、两栋楼的规模还算适合,也和你目前企业的经营规模比较相称。 问题是你能抵押多少比例的股份,我建议今天先不要立即决定,你先回去很好地考虑下。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支持!” 韩冬开始见他拦住自己话头有些失落,但听到后面又高兴了。人家不是要关上门拒绝,相反是为我考虑哩。 他越发信任这位权先生,忙点头:“对、对,你说得简直太对了,我一定好好考虑这件事。” 这样,当天两人暂时没有进一步探讨,而是愉快地分手了。 韩冬很满意这个结果,得意地想:“姓林的笨蛋,这么好的机会他还拿捏人家,你就看着我先挣钱吧!” 当然,他和权先生的交流是不会透露给三河骑士的。 即使有融资渠道,但路就那么宽,多一个人它就显得窄一些。韩冬自然希望把赛道优先留给自己。 其后的几天里,韩冬和权和友保持了密切的接触。 他们之间最终达成协议,韩冬以自己手中智亚的股份做抵押,委托权和友协助向境外资本融资,并用贷到的款项购买权和友在泰国开发项目中面海的三栋公寓楼及其二十年物业服务。 双方很快签署了备忘录、商定了韩冬赴泰国考察、签约的大致时间。韩冬则指定女友宋琪琪做为秘书身份和权总联络。 所有的事看上去都顺利、高效进行着。 只是韩冬忘了两件事:那个宋琪琪是宋义的本家表妹;还有一个就是,他没把自己用股权融资的事及时通告孙瑶为首的经管会和董事会其他成员。 原因嘛……,小韩总没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合适,或者可能存在什么风险。一切很正规呀! 第七十六章 难道是套路? 今天又是经管会成员聚在一起碰头的日子。 照例孙瑶早早就来了,先喝着咖啡让艾米给她说了一边这几天必须、紧急要做的事情,能决定或安排的立即就吩咐了。 这期间大魏、沃尔夫相继鱼贯而入。 大家等高凤进来就开会,因为娄总虽然挂名在这里面但实际几乎是不参加会议的。 不料才说了几分钟,娄大胜突然推门进来,高凤赶紧从小沙发里起身给他让出位置,自己把大魏赶开些,守在大沙发的一端。 直到大伙儿把要议的事情说得七七八八,趁那三个争执互联网部门上周回款业绩的当口,孙瑶拎把折叠椅坐过去, 轻声问娄大胜:“道爷,今儿太阳打哪边出来,你老人人家怎么忽然出关了?” “怎么,见到我这老东西是不是特烦?”娄大胜自嘲地问。 “哪能呢?不过……,每回你真神下山吧,好像总会发生点什么。” 孙瑶注意地看他神色:“是听到什么风声,还是出啥事了?给透露些呗。” “我来帮我妹子,给她送个礼物。” “嗯?难不成道长有办法让托尼重返仙界?” “嘁。”娄大胜轻笑一声:“那小子咎由自取,我当时可没私心啊!” “知道、知道,和你开玩笑呢。”孙瑶赶紧安抚,又好奇:“那你打算给我个啥礼物?” “瑞森的杰克——贾林。” “谁?”一听这名字那边说话的几个同时看过来。 贾林这个人在座的都知道,他是兰总手下第十一名员工(所以他给自己起英文名叫“杰克”),老班底了。 这个人原本在甲方做招聘主管,后来因缘际会认识蓝总,便毅然辞职出来随他创业。 那会儿这个行业才起步,很少有人会丢下甲方稳定的岗位去做猎头,而且居然一直做到现在,也算是相当难得。 难得贾林这人颇有些小才华,上过电视、发表过文章,是网络写手,近来一直在鼓吹猎头的互联网化,在业内小有名气。 “他不是那边的合伙人吗?”孙瑶不解地看着娄大胜。 “嗯,不过被闲置了。”娄总得意的眼神看了看几位惊讶的年轻伙伴:“他前年底开始就受到蓝总冷遇,手下人被抽调得越来越少。 去年兰总说要建个在线平台让他去挑头做,可拢共只给了三个名额。 杰克发现蓝总不是全心全意支持互联网平台的建设,就提出想回业务部门,结果被人家以没有空缺为理由堵了回去……。” “等等,那是他主动联系你的,还是你找上他的?”陈兰打断他问。 “都算。”娄大胜鼻子里哼了下,继续说:“姓蓝的挖咱们这么多人过去,差点把传媒团队给废了。 怎么,你们就没啥行动,把这口气咽下了?我可不能忍!他这种人伸手过来你就得打回去,不然他没完没了以为你好欺负呢。 可巧哩,杰克把他在那边待着不爽的消息和我一个客户的老总说了。我那朋友就说那帮你们牵个线聊聊呗,所以我去见了一面。”“这……,他还在职呢,你就去见面了?” 娄大胜不满地瞪了陈兰一眼:“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我做得不对?” “不、不是。”陈兰忙摆手:“我是觉得,这要是被蓝总知道,会不会加剧两家的误会,反而把事情给激化……。” “胡说!”娄大胜拍着沙发扶手,突然意识到孙瑶在身边,赶忙歉意地瞥她一眼,仍厉声指责道:“任人宰割就不误会啦,你什么脑子呀? 人家这样欺负智亚,还不许还手?你当老子是大清呢!” “道长、道长,你消消气。” 魏东连忙灭火:“沃尔夫他是负责人力的,所以比较敏感,你别生气。” 然后看向孙瑶:“这个事情吧……,也不见得会产生什么误会,毕竟他要跳槽我要招人,接触下天经地义嘛。 这和他姓蓝的恶意指使查理带走团队还是不一样的。” “就是。”娄大胜缓过口气来:“还是小魏明白!” 他起身拍拍屁股,好像那里粘了多少灰尘似地,然后说:“就是这么个事情来告诉你们下,大家合计合计,看是不是你们也和他再见个面。毕竟不是普通员工。 还有,他来了给啥位置、怎么安排,莎莉你琢磨吧。需要的话告诉我,我帮你递话过去安排。” 临走回身指着陈兰:“你要怕姓蓝的就别去,让他们出面好了!”弄得陈兰一脸尴尬。 看着娄总离开、走远,陈兰做个鬼脸抱怨:“这牛鼻子,跑来出个难题就溜了。后面要出事还不是让我来擦屁股?”说完扭着身子不高兴地坐下。 “行啦,既然已经如此,想想后面的事情才是正经。”高凤劝道。 孙瑶思索着缓缓说:“这个杰克,当初可是蓝总的心腹,号称瑞森五干将之一,跟着他一路拼杀出来,没想到他会想跳槽。这是不是真的呀?” 她抬头看看大家,做出决定:“首先,这个事情仅限咱们经管会成员知道,一定保密!其次,我们需要小心翼翼地和他接触。” “请问,”陈兰举手,问:“什么是‘小心翼翼’,怎么定义这个词?” “就是说,我们不能一下子涌出去,握着他的手说‘欢迎加入’。”魏东笑着代孙瑶回答。 “什么意思?”陈兰还是不明白。 “我们得小心和他接触,可能不会用招聘的名义。” “就是说我不能出头?” “最好不要。”孙瑶点头。 “还是我来吧。”魏东主动表示:“这样即使被看到也可以说同行交流呀、朋友见个面啥的,比较好找托词。 反正蓝总也不能挡着两家的合伙人一辈子不见面吧?” “行,那就大魏来负责吧。”孙瑶表示同意:“不过我不建议刚开始时你亲自去,安排个可以放心的人,你先想想。 然后,我希望你找渠道了解下他和蓝总之间是怎么回事,以及他为什么要联络娄总?咱们得确定他的跳槽动机和理由。” 孙瑶停了停,继续说:“虽然这件事很有趣、很诱人,可我总觉得蓝总不会这么傻乎乎地放走一个合伙人。 即使要让他过来,我希望是在安全、有保障的基础上,而不是匆忙、着急,甚至不顾一切地做事。 我们知道他已经联系了娄总,但对他知道和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网上以及传言只能作为参考,这我们做猎头的都知道。总不能服务别人的时候是专家,轮到自己的时候我们却糊里糊涂吧?” “看起来没我什么事。”高凤笑道:“你们先商量着,我回去干活儿。”说着起身往外走。 “你点了他的将,那也没我什么事了?”陈兰撇撇嘴也站起来。 “你上哪去啊?坐下!”孙瑶又嘱咐了下高凤保密问题,然后很有气势地用手一指,让陈兰乖乖地坐了回去。 “调查阶段虽然不用人力出面,可你们还是可以从外围收集信息的,只要有关瑞森的,任何消息都可以。” 孙瑶继续说:“另外要做预案,如果和杰克谈,给什么条件、什么头衔和身份、让他做什么工作? 这些你和大魏要保持充分沟通和随时联系,大魏给我的沟通也要同时让沃尔夫知晓。你俩还要同时注意瑞森那边的动静和反应,保持必要的警惕……。” “大姐,你是不大相信杰克要跳槽这个事?是不是觉得这是蓝总给咱们设的局?”魏东忽然开口问。 “不好说,只是……,在我们都恨得牙痒痒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巧睡觉来了个枕头,而且还是杰克这样级别的人物?这也忒合适了点吧?”孙瑶疑惑地回答。 “唔,是有点巧。可也不能排除那哥们是真的要弃暗投明啊?”陈兰看看两人。 “所以说我们得谨慎从事。”孙瑶点点头:“天上没有下馅饼的道理。只要我们把可能性想到,不盲目从事就好。 大魏你是否还是先安排朱莉出场?” “嗯,你刚才一提我就想到她了。”魏东笑着回答。 “让她试试吧,多经历点风雨对成长有利,咱们手里可用的人还是不多啊!”孙瑶轻轻叹口气。 她近来盘点全公司的合伙人及经理级干部,发现很多都是凭业绩或资历做到目前地位。 但……将来怎么办,他们中有几个能统帅公司?这就不好说了。 合伙人多靠业绩,有人甚至没带过团队。而经理中从眼界、知识、带队能力到业务水平,可以让孙瑶眼前一亮的人不超过三个。 原本查理也算突出,只是功利心太强托尼犹豫不敢重用,再后来便出了这档子事。 人力这次新招来的特丽莎反而给了她惊喜,在处理传媒团队事件中冷静、从容,相当出彩。嗯,她可以算一个。 孙瑶迫切希望自己和大魏身后也有个第二梯队,朱莉来的时间还太短,只好从各角度给她上狠招,看这丫头的潜力究竟多深。 唉,时间不够呀,没法子!经验这东西来自于无数事例经过,根本不是可以速成或者赋予的。 那些只想挖三十来岁人选的公司其实都没搞明白,真人才本就塔尖上那么一小撮,能力和年龄之间哪来的必然联系呢? 第七十七章 机会一个又一个 在孙瑶和魏东他们商议安排许静去见杰克的时候,这位话题人物正得意非凡,因为她推荐的优歌乳业线上平台市场营销总监收到offer了。 这是许静入职后的第三个成单,也是优歌的第二个业绩。 招聘经理韩威从网上订了一个花篮送过来表示祝贺和感谢,一下子公司的人都知道啦。 “哎呀,不得了哩。朱莉,你运气咋这么好?来,我得和你握握手!” 乔苹果一叫唤,顿时引起众人起哄,大家争先恐后跑来向许静祝贺和握手,好象这样可以沾沾她的好运气自己也能立即成单似地。 众人团团包围之中,弄得许静既高兴又害臊,埋怨道:“苹果你净胡闹,什么运气呀哪有运气?” “哎,你就让大家瞻仰下也好嘛!” “我,我呸!”众人一片哄笑。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赛英借机忙招呼大家回去工作,这下总算解了围。电话却是韩威打过来的。 “花篮收到了?”他问。 “嗯,收到了。非常漂亮,谢谢韩经理。” “唉,你别老是叫我经理,直接叫韩威好了。我应该感谢你,这么快帮我解决了两个岗位。” 韩威显得也很高兴,许静猜想是他领导有所表示。 “我和你说,第一眼见面那次我还真没想到你是猎头,更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 “太年轻了是吗?”许静打趣他。 “可不,我还以为智亚派来的肯定是老成持重、稳健如山的那种……。”他的话让许静格格地笑起来。 “今天给你打电话,一来是谢谢你,二来是再给你个新任务,加个码。”他说。 “啥任务?您吩咐呗。”许静伸手抽出一张“二次用纸”来,手里也多了支笔,边听边记录起来。 原来线上事业部招聘的成功引起了高层注意。总裁张宁正发愁线下连锁事业部那边的筹备事宜,这万事具备,领军大将还没找到怎么行? 他急需一个能够迅速领会自己意图,有战略规划、品牌策划经验的总经理来带队执行。这个人必须具备大型连锁的筹备和运营经验,更关键的是,还必须对互联网营销有较深的认识,至少不能站在传统的角度予以排斥。 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许静的头上。天呐,又是一个百万级的项目!许静的心“咚咚”跳动,她尽力克制着。 但是……很快她发现了问题,韩威是转述的人力总监从张总那里听来的内容,他本人当时并没在场,因此无法回答和解释许静的大部分疑问。 “可能、大概也许、我猜想领导的意图是……。”许静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信息韩威自己也没多大把握。 “韩经理,”许静停顿了下,侧目看看魏东的办公室,师傅应该没回来,她自己可以做决定吗? 她有瞬间的犹豫,然后说:“我想问下,这个岗位的级别是直接向总裁汇报,它和总裁之间没有类似人力总监上面的副总裁这个角色吗?” “是的。” “哇,那这个位置很高啊。” “对!”韩威说:“优歌已经确定了三大板块,乳品生产、线下连锁和线上营销,每个部分有一名总经理直接汇报给总裁。 两位副总裁一个负责产品研发,一个负责后勤保障和职能团队。” “懂了。”许静回答:“韩经理是这样,为了保证人才寻访的准确和迅捷,我希望你们可以帮我安排和总裁见个面,哪怕只有十五分钟。” “见面啊……?”电话那头出现一阵沉默。 许静等了下见对方还未回答,缓缓说:“韩威你刚刚很高兴,是因为我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个人选,对不对? 那是因为我上次去过贵司,见到了你、人力谢总还有运营周总,和你们面对面沟通获得了第一手的信息,所以我找人非常迅速和准确。 但是关于你刚才讲的这个岗位,我拿到的都是转述、复述的内容,你看我还有不少疑问和不清楚的地方。 与其通过你们反复去麻烦领导,不如我和总裁见面直接了解下,高效快捷,争取一次解决。你看好不好?” 韩威听她这样说,终于表示:“我试着帮你去协调下,毕竟张宁总这样级别的我可做不了主。” “我明白。”许静赶紧说:“我理解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但咱们的目标不都是为了更快、更好地找到人选么?” “嗯,目标肯定是一致的。好吧,那你等我消息,我这就去争取下。”说完韩威挂上了电话。 做为新人许静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机会次面对百万级别的职位。 她自己愣愣地坐在位子上半天,这才想起韩威不会这么快就能给出回复的。 茫然地环顾了下,忽然看到晓茹低头翻看着什么文档走过来,忙小声地唤她,问:“瑞塔,师傅回来没?” 晓茹摇摇头,看她古怪的样子,警觉地问:“干嘛,不是又出啥事了吧?” 许静看看周围,拉着她尽量不引人瞩目地走进茶水间,这才把事情说了。 朱晓茹大吃一惊:“你、你、你又拿到一个百万级的职位需求?那,那要是成了……?” 许静得意地连连点头:“加上以前的回款业绩,我今年的个人任务已经完成了!” “天呐,今年这才过了三分之一啊!”晓茹满眼的敬佩:“人运气好起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是吧?也该我改运了。去年又是丧事、又是被人诬陷还给赶了出来,我就想,总得有咱走运的那天,不能老这么背吧?” 晓茹连连点头,想想赶紧说:“那你得先谢谢领导,要不是大魏捡到你,你哪有今天这样的运气?” “嗯,说的是。不过,捡到我这个宝贝那也是他的福气嘛,否则……。” “否则怎样?我还得给你烧香磕头,说谢谢你嘞,姑奶奶!对么?” 俩人唬了一跳,回身瞧见魏东手扶着门框正咬牙呢。 “你、你这人怎么走路没声的,还偷听别人说话呀?”许静恼怒地叫起来。 “我要惊动了你,哪看得到这样精彩的表演呢?”魏东挖苦地说:“你转身瞧瞧,尾巴都露出来了,还怕别人偷听?入职一个人选你就要变化了是不是? 瑞塔,拿个笼子把它拎到我屋里来。瞧得意的,这还想闹妖了是吧?”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办公室去了。瑞塔看看许静,憋着笑,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 许静伸出脑袋瞅瞅,见似乎刚才没有惊动其他同事,这才大着胆子来到魏东门口,却不敢进去。 直到瞥见乔东燕诧异的目光,这才牙疼似的“吸溜”了下,伸手敲门。 不料,门开了,晓茹忍着笑把她一把拽了进去。 “什么、什么,让我去见他?”许静一听自己的新任务就觉得不可思议,她睁大眼睛看得魏东很不舒服。 “师傅你没事推荐我干嘛呀?我这刚接这么个大单子,哪有功夫管那个杰克?再说你不是说这人在业内挺有名吗,人家怎么可能和我坐一桌上喝茶?” 魏东特意等晓茹离开以后和她细细地分说这里头的事情,没料她直接就跳起来了。 他用手一拍桌面喝道:“干什么,领导和你分配任务就这个态度吗?才说两句话你又闹什么猫脾气?你给我坐下!” 许静撅着嘴,只好坐回椅子里。 “你成单了,还捏着一个百万级的职位,那又怎样?了不得了,智亚要装不下这尊大神了是吗?”魏东恶狠狠地问道。 “我没说,你说的。” “你!”魏东转着脑袋四下看,许静忽然想起手里还捧着刚才给他冲的咖啡,连忙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魏东拿起来鼻子里哼了声,转过身去喝他的咖啡。过了会儿他缓缓说道:“在猎头这行业永远没有山顶,你记住了!” 许静“哦”了一声,赶紧又辩解:“我不是自满。我是说你给我安排了任务,那我还怎么有时间去找人家张宁总要的这个总经理啊?” “怎么不行?”魏东转过来把杯子往桌上一蹲:“你和杰克又不需要天天接触,只是代表我初步碰面而已,后面兴许就我上场呢? 其它时间你继续做优歌的事情好了,这根本是两不妨碍的事。” “那,还是刚才的问题,人家是这行的专家,我这么个新人,才过试用期的初级助理而已,凭啥人家和我谈?” “你不是成单了吗,还自己又接下来优歌的总经理职位,已经够资格升职中级了。 而且只要找到这个总经理,凭这个业绩你铁定是高级助理。 对自己要有点自信好不好,好歹你是我大魏的徒弟!” “就凭‘大魏的徒弟’这几个字?” “那怎的?” 许静暗地撇嘴,心想师傅一贯的自信真是令人服了。“那……我去试试。” 她刚答应下来又补了句:“可要是人家非你不谈,回来可别怪我。” 魏东又好气又好笑,说:“你去,大大方方告诉他你代表我。他乐意谈就谈,不乐意你就回来,我不怪你。 但你要认识到,这是机会! 你光想到‘麻烦’、‘干扰’、‘花时间’,你怎么就不想想,这办公区坐着几百人,经管会为啥只让你参与并且先期和对方接触? 怎么那么多老猎头、合伙人都不用偏要你去呢? 好好把握才对。凭直觉就跳起来那是任何顾问都会干的事情!” “行,那我就跑一趟。”许静这时候有点明白过来了,赶紧点点头。 “不过你记住呵,要注意了解和观察这个人,也要多了解蓝总那边的情况。特别是他这个事情里有几分是真的。” 魏东嘱咐,然后把孙瑶的疑虑告诉她。 许静很惊讶:“他这样的人想过来,多好的事!你们还担心有诈?” “小心没坏处。”魏东道:“而且你自己琢磨琢磨,莎莉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的确时机、对象都很巧。 他这样的人过来不可能只让人家做个顾问吧?肯定要吸纳到合伙人团队的。 那他就有可能接触到大量一般员工看不到、了解不到的数据或信息。 所以你想,我们谨慎些是不是应该?” “哦,要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许静明白了核心关窍,心里对怎么接触也大致有了个打算。 做事情最怕的就是《三岔口》那样的情形。领导啥也不告诉你直接丢进场,办事的两眼一抹黑,全靠临机应变心里没谱。 多数人要么反应不及,要么做事不到位,结果就参差不齐。你出力了,结果领导不满意、自己不高兴,事情也不见得做得有多好。 浪费生命呵! 魏东这样把前后都讲清楚,办事的许静才有把握并且事前做好预案,这样临场从容、自信,结果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七十八章 温蒂的新航线 提到互联网部门,目前它是智亚业务中很重的一坨。 互联网这块有硬件与设施、软件服务、商业和零售、通讯与社交、智能化和设计这样五大块,按部门编号分是101到105事业部。 每个事业部少则数十,多则近上百人。 智亚的架构里超过十人的团队设经理级管理员,按管理范围经理有初级、中级、高级三种,高级经理最多可以管理九十人团队(即九个初级经理团队或三个中级经理团队)。 八十人以上的团队可设总监,总监分一级总监和二级总监,但目前为止智亚二级总监还空着,只有互联网的软件服务(102)、商业和零售事业部(103)各有一位一级总监级管理员。 和其它猎企不同,托尼在位时定下了比较完善的合伙人体制,并将它定义为业务标杆团体而非管理职责,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团队的管理员并非合伙人,而大多数合伙人身上也没有承担管理职责的缘故。 业务条线和管理条线,两者泾渭分明但尊重个人选择,这使得智亚在管理思路上比较清楚,很少发生权责模糊、缓急不分的问题。 中层以上则有了选择权,不是被动接受企业安排,而是自主决定个人发展方向。 某种程度上这种制度是眼下对其它猎企员工产生吸引力的重要原因,毕竟要权还是要钱,多数老板是不会让员工自己决定的。 但是任何制度有利就会有弊。比如想同时拥有权力和丰厚收益的话,在智亚可能就比较尴尬了。 所以不时会出现几个如陆大祥和温蒂这样,希望通过离职调整自己,并获得更高、更理想目标的人。 陆大祥早有资格带队伍了,而且他以前曾经获得过初级经理任命,当时还组建了四人规模的小团队。 问题是他搞不定队伍里的人际关系,不久就因为内部矛盾分歧闹到了经管会,结果是这四个人按各人意愿调到其它部门,陆大祥重新成了资深顾问。 这是温蒂来公司前两个月发生的事,陆大祥一直不好意思和她说。 他后来发现温蒂和自己之间可以形成互补,所以就像夜间突然找到条宽广笔直的公路让他大喜过望,于是他不断劝说温蒂出来和自己一起开公司,终于得到她的首肯了。 对智亚他已经死心,有过这样一次经历便不会再有人同意给他安排新的团队。要想获得心目中的成功,他要么投奔新主人,要么自己另起炉灶! 拿到新公司的营业执照,陆大祥左看右看。虽然法人是温蒂的名字,但自己也有小半的股份哩,这也是咱的公司呵。 新公司名字是温蒂起的,叫“智晟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 嗯,不大满意保留了一个智字,好像要暗示自己和智亚之间有什么关联似的。 好在这个“晟”字比那个“亚”大气多了,陆大祥想想也就接受。名字嘛,只是个代号,真格是业绩。 他倒不讲究什么运势、五行、吉凶之类的无稽之谈。 陆大祥带了领到的全套公司证照、印章来到租赁的办公地点和温蒂汇合,先清点交割了这些东西。 他可不想自己管家,然后带着初次来这里的温蒂四处看看,问:“怎么样,你觉得还可以吗?” “可以呵,唯一遗憾就是离地铁还是稍微远了点。”温蒂笑笑说。 她抚摸着刚买来的桌椅,嗅着新家具的气味,心里有点异样的激动。要知道以后这里,就是自己奋斗的地方了呀! 这其实是个大一居室的格局。进门是不小的客厅可以最多容纳八个人办公,大门左侧依次是厕所和开放式厨房(没啥用)。 很小的衣帽间仅容纳一张咖啡桌和两张折叠椅,用来面试刚好。卧室不大,约十个平米的样子,可以当自己的办公室兼谈话用。 哦,她还看到靠墙角放了个新买的保险箱,希望以后里面可以装满吧。 由于温蒂还没正式离职,这屋里的一切都是陆大祥跑前跑后置办的。 他这个人做事倒是不惜力,样样不需要温蒂说就去办了,这让她很满意。屋里还有点空,桌上都是刚刚擦试过的,显得更空旷。 陆大祥解释说没买电脑,以后随着人手增加再说,倒是已经把水电、网络这些都开通了,还订了饮用水。 “拎包入住,随时可用。”他笑嘻嘻地这样说。 温蒂微笑着,赞扬地朝他点点头。 她把拿到的证照、公章收进那保险箱,抬眼发现陆大祥似乎在琢磨什么,就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温妮……也过来了。”陆大祥踌躇地开口道。 温蒂一楞。 温妮是陆大祥的同事,同属于103事业部。当初她和陆大祥同时提离职,但据说是跳槽到锐脉了,怎么会来自己的公司? 温蒂有点胡涂。 “她……只在锐脉做了一周,觉得不适应那边的氛围,然后来找我……。”陆大祥小心措辞,注意观察着温蒂的表情。 “哦,是这样呵?”温蒂心里有点不舒服,当初约法三章不带同事的,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了彼此的关系。 心里叹口气淡淡地说:“来都来了,就先留下吧。不过她别存侥幸,得自己养活自己。事业才起步,我可没有工资给她。” “没关系、没关系!” 陆大祥见可以过关,连声答应:“我去和她说,就给个办公桌,让她在咱们公司做事,成单了拿提成就行。” “她不拿工资,如果自己拓展和维护的客户,成单回款提六成,别人拓展和维护的客户,回款提四成。社保、公积金自己交或者从回款提成里扣。” “行,行!”陆大祥忙点头。这个比例他觉得比想象要好,温妮接受起来应该不难。 “还有其他人吗?”温蒂看着他问。 “没有、没有。” “咱们约好的事你这么快就食言了,我希望这是唯一的一次。”温蒂认真地说。 陆大祥觉得自己汗都要下来了,心想这是怎么搞的?难道猎头公司女人当家是一种自然规律么? “我这两天就开始提离职。”温蒂想想还是不打算在这件事上过于纠缠,而且为自己打工的想法让她还在兴奋中。 “你有什么建议?对咱们未来的公司经营方式和方向?”她甩开不愉快,想还是以事业为重。 显然两人刚刚起步,不可能完整引进智亚的那套做法。 所以商议之后决定,温蒂是董事长、总经理,陆大祥是经理的身份,团队未达到十人以上规模前不设其他管理人员。 温蒂考虑客户的事情,他们现在肯定没有接互联网大厂的可能,那不仅要团队规模,而且很多大厂还要求人力服务许可证等资质,这是这小小的企业目前无力企及的。 那么就只好以中小型公司为主要对象,甚至可能不限于互联网行业。 对他们这样的小微猎头来说,只要能接到单子就只能拼命去接,没有实力是没有话语权的,哪还能挑剔客户呢? 他俩互相交流了下,从社交平台上列出四十几家自己经常打招呼的招聘经理和人力总,决定给他们联系试试,看这里面能有多少机会。 同时还打算广泛在朋友圈撒网,只要有一两条鱼就算没白费功夫。 这么一合计还真不宽裕。至于雇人,原本计划找两个实习生的,不过既然有不拿工资的温妮过来,温蒂立即改了主意,先用她吧。 如果能成几个单子有二、三十万收入了,再考虑雇人的事情不迟。 陆大祥其实很期待带怯生生的小学妹做徒弟的,但自己已经出格了,即使心里有些不乐意他也没敢提。 唉,先这么将就着做起来再说吧! 第七十九章 人挪活 地产二部总监助理安雅拿来份辞职申请,陈兰看到温蒂的名字脸就黑了。 他伸手拨通202(地产二部内线号码)问高瑞洋:“我说派特你没搞错吧?温蒂这辞职申请你怎么轻易就签字了?” “兰花儿,是你没搞清楚状况呀。”高瑞洋得意洋洋地说:“人家是要投奔自己老公一起创业,你说你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啊?” “啥?创业?”陈兰一头雾水:“她申请上写‘因个人原因’难道就是为这个?她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瞧这人力当的,连这个都搞不清。” 高瑞洋呵呵地笑:“你记得前段时间走的彼得——陆大祥吗?人家是两口子,成天在一处卿卿我我的,你居然不知道?” 嘿,这事闹的!陈兰放下电话呆呆地想了好半天,然后发了个微信给温蒂,约她到会客间谈谈。 温蒂如约而至,开玩笑地问:“怎么了沃尔夫,是舍不得我走么?” “温蒂,创业有很多种,不一定要离开公司才能创业的。”陈兰开口劝道。 温蒂惊讶地看他:“你知道了?” 陈兰做出副智珠在握的表情:“这点事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温蒂你也够能瞒的,咱关系还算不错吧?你这么好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什么?温蒂懵了,告诉你,那我还走得了么?这种事哪有事前到处宣扬的?“沃尔夫你……是不是有点误会呀?”她尴尬地问。 沃尔夫凑近些压低声音:“其实没事的,就算你让我知道咱也会替你保密,没必要两个人都离职嘛。 虽然前头有个托尼,像你这级别不会有董事会来管的,咱们自己心里明白,你们不影响公司利益就可以了。 我和你说,我长你几岁,你听我的,创业这种事还是不要两个人一起做的好……。”他还要絮絮叨叨继续说下去,温蒂已经听出不对来,赶紧拦住问道:“沃尔夫,你都听说什么了,我出去创业和两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啧,这一起干活,夫妻易成仇嘛,到时听你的还是听他的?闹出矛盾来是肯定的!” “停!”温蒂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赶紧说:“沃尔夫,错了。” “我知道你错了,认错就好……。” “不是,你弄错了。” “啊?” “我和他之间是合伙人关系,没别的,真的!”温蒂认真地点头:“我们同乡、同学、同事,现在一起创业,没有其它故事。 别想太多。”她伸手点点自己的申请书:“别忘签字,拜托!”说完起身出去了。 陈兰楞了半天,忽然想起前阵传说有个原来的候选人经常给温蒂送花的事情来,自己居然把这个忘了。 他不由得苦笑:“这都哪和哪儿呀?派特你个蠢货,你才啥也不知道哩!” 温蒂的离开给公司带来些震动,尤其是和她比较要好的几个姐妹。 有人说许是那个送花人给她笔资金,支持她开展事业,但这话立即被另一部分人嗤之以鼻。 稍微算下就知道,温蒂每年拿到手的提成累积起来已经不少,哪里用得着靠男人给钱? 陆大祥肯定不是金主,自然也不会是王子。不知是谁去企查查上搜了下,结果发现了温蒂是公司法人和控股大股东的事实。 哎呀,猎头还能这么做的?众人在羡慕嫉妒之余开始纷纷思索,这是条路呀,兴许也能闯荡出第二个智亚来呢? 人从来看到别人风光的时候不想其背后的付出,而更倾向于揣摩那成功和收益,同时拿来和自己比较,然后放大自己刻意鄙视的部分,企图用这种方式树立自信。谁都愿意相信自己比对方更强、更好,只有悲观的才会以为永远不如人。这对个人来讲兴许有好处,但对企业管理者来说,员工想得越多意味着越麻烦。 不过麻烦总归是魏东这样的人去扛着,许静还是很义气地过去拥抱了温蒂,和她道别并且祝她好运。 这丫头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倒弄得温蒂不好意思起来。“你,不想劝我留下?”她问。 许静笑了,摇摇头。“人各有志,再说你离开了未必过得不好。有新的机会兴许就有新的发展,我干嘛要劝? 难道所有人都拘在这一亩三分地才最好?” “明白了。”温蒂故意叹口气:“你这鬼丫头是盼着我赶紧走,好给你腾地方呢!” 说着拿手指头去戳许静的额角,被她格格笑着灵巧地闪开了。 近来跟着师傅和特丽莎,许静经历了数次内部离职和员工谈话。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理解,后来慢慢也就释然了。 像大魏说的: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能期待所有人永远忠诚于公司,那反而成了狭隘。 她现在懂得正常的离职是必要的,就像流水不腐这个道理。 而特丽莎教给她:正常的离职率可以保障内部竞争的活性,也为底层员工带来机遇;但是过度和不正常的离职行为则可能给团队带来不稳定因素,甚至造成崩盘。 人力的作用就是维护离职率在正常范围内,并及时、合理、合法地处置。 唉,以前总是拿人力开玩笑,说史蒂夫那小子是“干人事的不干人事”,现在亲身体验了才知道,人家那个真有技术含量,可不是谁都拿得起的! 许静看着师傅的背影有时心里嘀咕:我是干这个的料吗?不过,目前为止,她自己觉着适应得还不错。 第八十章 不配做智亚客户 劳动节后忽然下了场雨,人们在惊讶欣喜之余感觉到了雨水带来的变化,周围青草个头一天一个样,树上的叶子也努力伸展着,泛出绿油油的光芒。 魏东把车(他卖掉尼桑新换的凌志)停好,拿上途中在星巴克买的榛果咖啡走进电梯。 昨晚许静告诉他,邢亮反馈来的情况,那个贾林好像确实在和蓝总闹别扭。 原因是蓝总没有兑现对平台开发的支持,导致杰克的计划无法实现,同时杰克去主持开发之后便脱离一线没有了做单权,因此经济上遭受了不小的损失,所以他现在对蓝总意见很大。 这是邢亮去瑞森后第一次送回来消息,多少对贾林想找下家这个事有了佐证。 嗯,这个徒弟还是蛮上道的。魏东对许静的工作感到高兴。 他知道自己给许静找了不少杂七杂八的“非业务性工作”,这丫头嘴上总是叽叽咕咕,但做事还是认真有成效的。 小女生嘛,有点脾气、牢骚在所难免。 电梯铃声“铛”地一响,随着门向一侧打开。 一个脸上蒙着纱巾只露出眼睛的女子走进来,看到他楞了下,一把抓住魏东的左臂:“大魏,我可找到你了,你帮帮我、救救我呀!” 说着脸放在魏东胸口放声哭起来,眼泪瞬间打湿了杰尼亚领带。 魏东尴尬地举着咖啡,稍稍低头看去,吃了一惊:“琳达是你,怎么了?先别哭,到我公司找个会客间慢慢说。” 琳达这才抽抽嗒嗒抬起头来。这梨花带雨的怎么躲过公司那么多眼睛啊?想到这个问题,魏东不由地呲牙。 窦天滢正在门口给绿植浇水,瞧见魏东后面跟着个纱巾女吓了一跳,差点脱口而出:魏总,您怎么惹人家了,还带到公司来? “豆豆,找间会客室领这位女士去休息,我放下东西就过来。”魏东使个眼色,窦天滢立即会意,引着琳达去最隐秘的会客室坐了,又给她倒杯水。 出门就看见魏东已经急匆匆赶来,到她身边附下身轻声嘱咐说:“保密啊!” “知道。”窦天滢做了个ok的手势。 “琳达,你这大早上的演哪出啊?”魏东关好门拉张椅子坐到琳达身边。 他们自去年咖啡馆一别只有微信上的联系再没见过,后来事情多也没顾上,不知道这大半年过去,她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琳达是他高中时代的……算是初恋吧。不过很短,只有一年光阴便毕业两分了,直到大学毕业后的一次校庆才重新聚首。 后来魏东有个图舍建工集团主管审计总监岗位,正好琳达负责企业内审工作,魏东便介绍了她过去就职。 中途琳达几次提出来想看其他机会,说不喜欢团队男尊女卑的氛围,包括大魏捡到许静那次其实也是这个起因。 可图舍董事长汤总和他认识七八年了,他不想丢掉这个知名的客户,所以一直劝琳达再忍忍,不要着急离开。 但是这次……他暗自摇头,看来事情闹得有点大呀! 事情果然闹大,而且有点出格了。 琳达摘下纱巾,露出青紫的颧骨和破裂的嘴角,让魏东不由地抽了口冷气。 他瞬间以为这位遇到家暴,但细琢磨不对啊,琳达不是没有结婚吗?“这,怎么回事,谁干的?”他吃惊地问。 听琳达把事情经过大致一说,魏东就怒了。打人的是汤总起家时的老兄弟姓汪。这个人魏东早有耳闻是个在公司很霸道的家伙。 事情起因是汪某有笔不大的款去向说不清楚,数目也就十几万。 被查出来以后琳达要报汤总知晓,但汪某一直阻拦甚至发展到下班路上跟踪骚扰,这样就激化了矛盾。 琳达曾经到汤总那里投诉,但几次汤总都是把人叫过来道歉,抹稀泥了事。可矛盾并未化解,反而两人在公司里越发针锋相对。 最后发展到汪某今天一早满嘴酒气拦住琳达,不但脏话谩骂,而且左右开弓将她打倒……。 魏东咬着牙看琳达那张本该粉里透红,现在却伤痕累累的脸,忽然抓起手机开始拨号码。铃声一响,对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接了。 “汤总,你的人好威风啊,今天早上真是太牛了,你没给他发奖金吗?”魏东一上来就语带讥刺。 “哎呀老弟,我都听说了。真不好意思,你看就为这点事情,闹出那么大动静,真是。琳达……没事吧?” “有事?那就不是我和你打电话那么简单了。 汤总我记得上次我就提醒过你,姓汪的路上堵截骚扰琳达是要出问题的,你当时怎么和我说、怎么保证的? 现在事情发生了,我做为她的代理人和委托人,要求你给个说法!” “大魏,这还要什么说法?年轻人胡闹嘛,动动手不是常事?互相道个歉也就算了。”那边的汤总明显想要大事化小。 “这是一般胡闹,道个歉就了解的吗?这都已经属于职场暴力了,可以报警的你知道不知道? 再说大些,你公司有严重的性别歧视倾向。 你还觉得像以前那样道个歉就能过去?那些道歉有几次了,到现在管用了吗?” “唉,大魏你这么说可有点不兄弟了。那琳达性子太拗,单反她身段柔软点……,你也不能偏听嘛。” 汤总说到一半可能忽然觉得这个话讲得不够好听,急忙刹住。果然魏东勃然大怒:“姓汤的我告诉你,琳达我认识十年了,她什么样的人品我更清楚不用你说。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兄弟吧,琳达我下午带她过来办离职,我不希望这中间再有什么幺蛾子!” “你,好好。她要愿意走就走吧,反正该给的钱我不差她的就是。”汤总也有点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魏东在门口招招手把窦天滢叫来,吩咐她:“这是咱们送去的人选,在甲方公司遇到事了。 我下午带她去解决,你通知法务肯特来我这里,另外看看小陈或孙主管哪位下午有空可以开车送我们一趟。还有,帮她订份盒饭。” 小前台答应一声,忙问:“要通知沃尔夫吗?” 魏东想了想摇头回答:“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去找他。” 说完回到屋里。琳达已经听到他的安排,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只想让你帮着给汤总打电话说几句,没想麻烦你那么多。” “那样的公司我不能再为它提供服务了。” 魏东说完,忍不住骂道:“这是个什么混账企业,还知名公司、优秀雇主呢,简直不知所谓!早离开早好,这种老板也不值得为他卖命!” 然后又安慰:“你别着急,大不了我和沃尔夫说说,干脆你到我公司来,去金融组做事怎么样?只是按规矩你得从助理做起了。” “我无所谓。只要是你安排的就好。”琳达轻声说。她现在心里也不知什么感受,七上八下地。 以前总是和这家伙相距遥远,没想到现在要做同事,是自己的老板了。不知还能不能再打趣、开玩笑呢? 魏东不知道她想这些,又安慰了几句便看到刘坤往这边快步走来。 他拉刘坤进屋,简短介绍了琳达和她遇到的情况,和他商量有哪些适用的法律法规。 刘坤提出需要看琳达和汤总公司签的合同文本,同时自己去打印一份《法律委托书》让琳达签字。 因为涉及用公司车辆,魏东又去见了沃尔夫说明缘由。沃尔夫担忧地看着他说:“你这样为她出头,这个客户可就得罪到家了。” 魏东摇头回答说:“我豁出去不做他家的单子,这种公司没资格做我大魏的客户!” “嗯,说得好!欺负女孩子,还受老板包庇。我呸!这种公司也不配做智亚的客户!” 沃尔夫昂首道:“你放心去教训他们,莎莉要是问起来我帮你说话。” 吃过午饭,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因为陈师傅载着孙瑶外出,所以是安全主管孙奇开车。 途中他们先去琳达家里取来《劳动合同》,让刘坤在车上匆匆过目。 第八十一章 破险脱身 到位于北四环的图舍建工公司楼下停好车。因为考虑到琳达可能有私人物品要带走,所以孙奇也跟着上去。 图舍建工在大厦的二层东翼占有半层。琳达先指了自己的工位,孙奇留下帮她把东西全部收集到带来的纸箱中。 魏东等人则前往汤总办公室。不想汤总竟躲了,脸色苍白的秘书告知说老板已经外出,琳达的事情由人力总监代办。 几个人被引到大会议室,人力总监不高兴地问为什么来这么多人,“来打狼啊!” 魏东回答,挑衅地瞅了眼出现在门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的汪某。 刘坤上前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和琳达签字的《法律委托书》。 “我受委托人的委托,来协助办理离职事宜,调查并取证贵司职场暴力和性别歧视的情况。” 这话一出口人力总监脸色也变了。做为专业人士他清楚,一旦律师出马,要么好说好商量,要么接受取证,后面就是一堆应诉的烂事。 他可不想惹这个麻烦,于是赶紧道:“有话好说,没到这步。”说完往旁边跨了几步。 刘坤明白他要商量补偿金数目,于是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路上他已经和魏东商量过,估计了图舍这边可能的几种方案情况,并取得了当事人琳达的同意,决定把补偿金、医疗费、精神损失打包来谈个总数。 所以和人力总监几个回合之后基本谈妥,回头朝着魏东暗暗比了个手势。 魏东在不明所以的琳达耳边嘀咕几句,她惊讶的看看魏东和刘坤,低头想想,终于表示同意。 人力总监长出口气,赶紧拿出交接单来办理手续。孙奇走进来示意东西已经打包好了,随时可以离开。 这时汪某可能是再也忍不住,倚在门框上骂骂咧咧地说些不干不净的话。 魏东只听到说了声“贱货”,突然伸手拎过这小子来一个背胯掼到地上,然后用膝盖压住他胸口,提起拳就接连暴揍下去。 众人猝不及防之间汪某已经挨了四五下,刘坤连忙跳过来拦腰抱住魏东,汪某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嘴里喊着:“弟兄们,上啊,揍他!” 就有几个人蹿进门来。不料还未站稳便倒下数人哀叫不已。 孙奇捏着一个“小弟”的手掌冷笑:“想挨打就进来。老子是全军武术冠军,好久没过瘾了,有皮痒的没?” 这句话吓住了后面的,个个面面相觑。 人力总监一边斥骂这些不懂事的笨蛋给自己找事,一边赶紧引导这些大爷离开。 魏东让孙奇在前边开路,刘坤抱起纸箱跟着,然后自己护着琳达紧随。 刚走几步,一个员工错身的功夫对孙奇低声说:“走楼梯”。孙奇抬头一看,电梯间那边七八个拿棒球棒的人影在晃。 他紧走两步推开逃生门让其余人先走,自己断后。几个人直跑出大厅坐进停车场里的车子,才看到有人挥着棒子出现在大厅门口。 “得,和图舍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刘坤心有余悸地看着后视镜里那座越来越小的大厦说。 “不过肯特你得工作还没完,”魏东道:“还得辛苦下。他们老实打款便罢,否则你还要出面的。” “没问题,我有数。”刘坤点头,又问:“今天这个事情,要不要在互联网上传播下?” “看汤总这边表现了,否则不但是传播,而且姓汪的派人堵电梯这个事情也要算账!” “真没想到要麻烦你们这么多。”琳达带着歉意地说。 “你不是马上要入职了吗?”开车的孙奇笑笑:“那就是一家人了,别说那见外的。 往后多成几个单子给咱们智亚扬名,就算谢过哥几个今天这场冒险啦。”说得众人都笑了。 琳达也笑了,不过眼里带着泪花紧紧抓住魏东的手臂,心里终于觉得暖和、踏实许多。 “早该信你的,早离开那鬼地方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抱歉,让你受委屈啦!” 魏东轻声道。琳达脑袋凑过来,放在他肩膀上,随着车子轻轻地晃动……。 孙瑶回到公司听沃尔夫、刘坤和孙奇汇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只是挥挥手,就让他们各自去忙。 既然整个过程都安全没有人受伤,她暗自好笑了一阵也就过去,并没太放在心上。 两天后,琳达收到了图舍打过来的全部金额。 魏东自己去找孙瑶认错,同时告诉她想把琳达放到金融部门。 孙瑶晃晃脑袋,无所谓地对他说:“你自己决定,只要把屁股擦干净就好。” 魏东觉得自己像是被误解了,可又没啥需要解释的,只好默默地什么都不说。 回到办公室,思前想后他决定还是要把琳达找来谈谈。你来工作可以,但咱得把丑话先说清楚,以前归以前,现在做同事就要遵守这里的纪律和制度等等。 在办公室外面瞧着里头的魏东和琳达“吧啦吧啦”,抱着肩膀的许静和用小手支着下巴的朱晓茹颇为无语。 还带把人抢回来,直接塞进公司的? 原先就许静一个和尚,后来来了晓茹,如今……。 ”哎,你俩也别太担心。”乔苹果凑过来挤挤眼睛:“没事儿,我听说,这琳达是要分给金融部门的,应该碍不着啥。” “啥事儿?关我啥事儿?”许静嘁了一声:“要碍事也是碍着瑞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对,不碍你事。那你干嘛不高兴?” “谁不高兴,领导挖来个高手,咱应该都祝贺他才对!” “你还没不高兴?那小嘴嘟着都可以挂油瓶了。”乔东燕嘿嘿地笑。 “我是怕领导办错事,这,这里头难道没啥法律风险?” “法律风险倒是没关系,就怕是别的风险。” 大苹果眼睛挺毒,神神秘秘地告诉她们:“你们没注意?那琳达看咱领导的眼神,和别人都不一样!” “什么意思?”许静眼睛睁得老大。 “能有啥意思?”乔东燕白了她一个:“她挨揍,老大出去把人打一顿抢她回来。这叫啥,现实版英雄救美的剧情呀!” “你是说她看上我师傅了?”许静一拍旁边晓茹的肩膀:“那怎么行!那、那将来岂不是我得管她叫‘师娘’?这个绝对不行!” “蛤蟆看绿豆的事情,又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乔东燕撇嘴。 “唉,你们越说越离谱了。”眼看许静的手又要拍下,朱晓茹连忙跳起来躲开。“其实,公司多个有经验的顾问挺好的。”她说。 “啊?那你就不担心?万一哪天她趁你不在进去,又或者你一开门俩人正在里面……?” “哎呀,你们瞎说些什么啊?领导不是那种人。再说……,我又不傻,凭啥让她溜进去?” 朱晓茹说着,不知为什么脸有点发烧,她赶紧扭头就走。乔东燕追问她干啥去,她头也不回地说了句:“我去厕所!” “咦,这丫头。今天有点尿频呵!”大苹果晃动着圆圆的大脑袋,自言自语说。 第八十二章 老朱的期待 这天下午,孙瑶刚要出门就被冲进来的魏东给堵在门口。 “生了,生了,生了个男孩!”魏东挥着手机手舞足蹈。 “说什么呢,谁生了?”孙瑶莫名其妙。 “苏珊娜。中午一点生的,托尼刚发来微信,你看这是小东西的照片。”说着魏东急急忙忙伸手过来给她看。 “行啊,这苏珊娜还真有两下子。”孙瑶看了照片也喜笑颜开:“嗯,这小眉眼跟他娘挺像。” “你们看微信没?苏珊娜生了个大胖小子!”陈兰推开门叫道。 “是呢,我这不正要出去,大魏来给报的信。”孙瑶招收让他进来:“太好了,这下可随了托尼的心愿。 沃尔夫,虽然托尼现在不管事也不来公司,但他股份还在呢。这喜事咱们该怎么表示、表示?” “我看还是让人力出面吧?”陈兰建议。 孙瑶略一思考,点头说:“行,那就派特丽莎和朵拉送些水果、营养品去慰问,顺便带个话,等小娃满月时咱们再去。如何?” “也好,他俩现在不定怎么手忙脚乱呢。咱们就别去添麻烦了。”魏东也同意。 于是陈兰去找梁丹丹,魏东则代表大家给赵唐祝贺去了。孙瑶放心地下楼,找到陈师傅的车前往西山苑。今天总算有时间,而且心情不错,可以去看看他了。 朱总出院后遵医嘱在静养,公司的事都是通过周庆山在代为处理。 上次大魏汇报之后孙瑶曾经在电话向他委婉地做了转达,不知他对此怎么的? 孙瑶七七八八地想了一路。车子上个坡,沿着一带页岩石片装饰的墙壁走不多远,就到了幽静的西山苑。 这地方以前孙瑶来过多次,树木繁茂、花草如茵,据说有些粗大的乔木已经生活了两个世纪那么久。 园子里都是独栋建筑,但每幢的体量都不算大。 老朱住在比较靠里面的一栋,这里更安静,房子周围有半亩大小,一侧不远可见有片开着水仙和各色菖蒲的溪沼,从那里传来隐约的水声。他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孙瑶赶紧下车,拎起盛满水果的网兜,踏着落地的黄叶子过去扶住他胳膊边往里走,边埋怨道:“你怎么出来了?站在这门口再受凉可怎么好?” “我没事。”老朱摆手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哟,看来托尼也给你报信了?” “嘿嘿,人在家中坐,胖孙子掉下来。” 孙瑶白了他一眼:“瞧你说的,生娃可不是闹着玩,哪有那么容易?” 老朱呵呵地笑着没有反驳,倒是认真地说:“不过,比不上你来看我更让人高兴呵!” “住了回医院,定是偷喝葡萄糖液了,不然嘴巴怎这么甜?”孙瑶瞪他一眼。 先扶他在长沙发上靠着,自己取俩蒲团摞起来,坐在上面边聊天,手里边拿个小刀给老朱削丰水梨吃。 话题渐渐引到汉河上面来,孙瑶问:“你究竟怎么想的,还是不愿意退,继续和董事会顶牛?” “儿子都退了,岂有老子还顶在前头的道理?” 老朱苦笑:“这个事我也想通了,其实世界有我没我地球都照样转。等我回去后就和董事会商量这个事情。但是有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呵。” “什么问题?” “接班人。” 孙瑶瞬间明白了。之前朱总曾经很看好一个年轻人,但那人出国读博士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他也考虑过培养托尼,结果年轻气盛的托尼和他闹情绪,一气之下辞职做了猎头。 这事叫他失望,倒不是托尼没遵从他的安排,而是从这件事他发现托尼有弱点,不足以承担这副担子。 这个前后孙瑶是知道的,所以能理解他对第二梯队问题的忧虑。“你这几年就没再找一个?庆山不能接么,他对上下都那么熟悉?” 老朱摇了摇头:“一直没瞧见合适的。不是高度不够,就是管理能力上有欠缺。至于庆山,他自己不愿意呀,这事也不好强迫的。” “那,要不我们给你找找?” “我也有这个意思。所以今天你来,我想和你商量的。 我打算和董事会谈,把面部识别这块划出去单独装进一个盘子里,这样即便有风险也和他们无关了。 汉河可以专心致志继续做自己擅长的,岂不是两相便宜?” “但是,现在吴芳正做得风生水起,董事会不会看不到。他们愿意把新兴的这块就这么放手?”孙瑶疑惑。 “所以,我让庆山给她带了话,这段时间把进度先压一下。” 老朱接过一片梨放进嘴里咀嚼着,说:“吴芳聪明、能干,领悟力好,也有管理方法。 如果能转入新公司,我来带她一段,之后估计很大程度上她就可以自己操作,再加上庆山的协助,面部识别继续做下去问题不大。” “可是,这要好多钱。” “放心,孙良已经答应帮我游说董事会。如果割离成功,他的投资公司会投两三千万过来,这样我就有底气了。” “嗯,看来你在家也没闲着。”孙瑶笑道:“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倒没想到都开始布局了。” 老朱“呵呵”地笑,捏起块梨来递过去。“那个朱莉不赖,好好培养是个苗子。” 孙瑶摇摇头:“不吃,哪有分梨的?不讲究!” “欸,咱不迷信。”老朱劝她:“这不是分梨,是共享甜蜜。” 孙瑶“扑哧”笑了,张口把梨叼走,边咬边说:“就你狡猾,明明想调戏人,还要搬出个叫人说不出毛病的理由来。小心你大孙子将来学了和你一样坏!” 老朱嘴里满是甜甜的梨水,使劲闭住嘴巴不出声地笑。 他年轻时跟着部队去基建工地,没想过再回来时当初还在老婆肚子里的儿子都当兵了。 后来再婚生下绘绘,她妈妈刚出月子就离家去参加演出。唉!老朱竟是几乎没有好好享受过家庭的温情。 想到这个,他低下头,眼睛里面不觉已经湿润了。 第八十三章 追我不容易 魏东走到外面办公区却没找到许静,一回头看见她正拿着手机匆匆而来。“我正找你,上哪儿去了?”他问。 “接了优歌打来的电话,韩经理帮我约了张宁总,说好请我吃徐家四合院哩。”许静颇为得意。 “哼,你别美,小心那公子哥对你有什么不良企图。最好别穿太漂亮,头发要搞乱些……。” “你找我是为啥?”许静拦住他问。 “哦,大事。托尼要给他大胖小子补办庆生会加满月酒,说让我带上你一起去,时间定在下下周日,你记着把安排调开不要冲突了。” “好,我记得了。”许静应道。 “别忘了哈!” “什么?” “穿随便点。” “师傅,你说的那种地方穿随便了人家都不让进的。”许静对着他背影大声提示。 魏东就当没听见,两眼望着天花板自顾自走掉了。 许静是谁,当然不会听她师傅的。 这天她特地穿了件淡绿色调的v领羊绒混纺长袖连衣裙,拎了一个乳白色的古驰包包。 临出门想了想,又在左耳上挂了颗仿珍珠的坠子,把手腕上的链子、手表都摘下,就这么素着。 对着地上的宜家长镜一照,看得团团围在脚边喵喵叫。满意!小样的,这是谁这么迷人呐? 张宁特意在垂花门底下等着了。许静是见过他照片的,早伸出手来打招呼:“张总好,我是许静,劳你大驾等候了不好意思。” 自诩见过不知多少美女的张宁觉得自己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把人请到座位上安定好,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寒暄之后说:“韩威这小子,办事能力不行!他和我说过是位美女,可没说是大大的美女。哎呀,这口气憋得我,回去找他算账!” 许静抿嘴一笑,对这个马屁不置可否。只看他忙叨叨地让服务生上菜,又自己亲自去给许静斟茶。好大的个子在屋里忙碌,额头上出了细细的汗丝。 “快别忙了,”她开口道:“你这大老板跑前跑后,让我都不好继续坐着啦。” “你别管,你别管。”张宁抽出张纸巾按按额头,嘿嘿笑着说:“我还从来没在女生面前这么紧张过,忙一点有助于缓解。” 许静“扑哧”笑出声:“张总出过国,在政协开过会,见过大世面的,别把我这个小女子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张宁嘴巴动动,好想要说什么,忽然改口道:“别说……你这么漂亮,好歹也是我们优歌的大功臣啊对吧,我岂有怠慢的道理。” “这是我的职责,应该的。” “找人找得好是职责所在,那你给出的做视频那招可就是画龙点睛了。” 张宁见服务生在桌上摆好陈皮菊花鱼,忙将本朝着自己的鱼头方向转到许静面前。 “听说鱼头朝着贵人这是规矩?我不懂啊,以前他们怎么摆我没上心过,就管吃。 不过今天,这规矩得讲究一下。不能让美女回去说,优歌的那小子这点礼数都不懂啊。” “没事,我家里吃饭也从来不讲这些规矩,随意就好。”许静摇摇头。 “你大概知道,我是蒙古族,所以我家也不太讲这些。” “咦,张总你是汉姓,怎么却是蒙古族呢?”许静奇怪。 “我们家老祖宗也是汉人,后来流落在长城外的。 蒙古族你知道都是游牧不会耕种,所以就把土地租给我祖先,又让家里的女子嫁给他。这样两百年下来,我们张家汉人的烙印就只剩这个姓氏了。” “哦,原来这样!”许静倒是第一次知道,算是又学了些知识。 “那你家里平常饮食习惯也和蒙古族完全一样了?”她夹了块鱼,调皮地晃晃:“草原上也吃鱼吗?” “很少,吃鱼也是烤着吃,哪有这么多讲究和做法。” 张宁笑了:“我母亲是完全的蒙古族,不过我自己因为从小在内地长大,后来又出过国,所以饮食上什么都可以。” “你父亲呢?他也……。”许静忽然一顿想起来,忙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老人家已经去世……,不好意思。” “没什么。”张宁把大巴掌不在意地一挥:“按蒙古族的说法,他已经回到长生天的身边,和我们不过是暂时分别罢了。” 人家不在意,可许静还是骂了自己“笨蛋”,怎么连这个都忘记呢?她想弥补下,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没有父亲。” “啊?怎么,老人家也去世了?” “不是。”许静摇头:“我记事的时候起他就没出现过。是我妈妈把我抚养大的。去年,她也没了。” 张宁愣住了:“这么说,你现在是一个人?” “嗯。”许静点点头:“不过,我还有师傅,还有吴芳姐,还有团团……。” “团团?” “我的猫。”许静说着拿出手机来给他看照片:“你看,就是它,可爱吧? 它今年生了五个仔仔呢。四喵被楼长阿姨抱走送给亲戚了,五喵被兽医医院的崔姐姐领养啦。 这是大喵、二喵,还有个三喵。团团原来的主人小何已经预订了大喵,说等她自己租了一居室就过来领它……。” 她说得眉飞色舞,张宁注意地看着她,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你喜欢动物,很好。 要是在草原上我会送你匹马,我有自己的马场,养着四百多匹马呢!你要看看它们的照片吗?” 见许静很乐意的样子,他也打开自己的手机。 “你看,这是乌云,鬃毛卷卷的很帅是不?它是我的御用良驹,大眼睛可会说话哩。 这匹枣红的,我送给第一个女朋友啦,没想到她收到马却不要我了。 这是白凤,对,它是匹很温顺的母马,是给我第二个女朋友的,然后呢……。” 许静开头还兴致勃勃,后来忽然察觉了什么,眼睛就离开手机了。 张宁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一咧嘴:“你,你是不是不感兴趣?” 许静把头摇摇:“张总,哪有你这样的在‘美女’的面前没完没了地提自己的前女友、前前女友……。” “哎呀!”张宁把额头一拍:“怪我、怪我,净顾着自己说得高兴,忘记别人会吃醋了。对不起、对不起。” 许静叹口气。忽然觉得还是不对。咦,怎么成了我吃醋,我吃谁的醋,我干嘛要吃醋? 她歪着脑袋眯起眼去瞧张宁,却见这家伙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真是乐不可支!许静放下筷子,拿起包包就走。 张宁赶紧忍住笑上前拉住她手腕,说:“哎,别走、别走。活跃下气氛而已。你要是想解气,我来两瓶汾酒不喘气喝下去算是赔罪,如何?” “少来,难不成你还想找个酒后乱性的借口。谋划得不错嘛,又是韩威出的主意?” “哪里,哪里。”张宁推她坐回座位:“开个玩笑,就想看看你生气的时候是啥样。” “哟,那你看完了还不放我走啊?” “话还没说完呢,招人的事情咱们还没聊。”张宁换了正儿八经的面孔看许静的侧脸,看她挺直的鼻梁,从嘴唇到下巴的柔和曲线……。“你……做我女朋友吧。”他忽然挤出一句。 “什么?”许静觉得自己听错了。她吃惊地扭转脸来,想这怎么行,你是客户,有纪律不能和客户……。 她忽然想起赵唐和苏珊娜,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竟是呆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她看着眼前张宁的嘴在动,自己好像说“不行”、“有纪律”什么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宁似乎也没想第一次见面就能如何,他安静地坐在对面,也不拿筷子就这么看着她,似乎在眼巴巴地等什么。 许静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来,抬起眼看着对方,笑笑说:“咱们还是先说招人的事吧。” “行,先公后私!” 许静白他一眼:“要追我可不容易,先告诉你有个思想准备,我可是正经上过马术课的!” “嗬嗬!”张宁颇有点意外:“真的假的?” “你那几百匹马得让我自己挑,我不要你给选。” “行,不光我的马,方圆百里内我认识的哥们,他们的马你随便挑!我要是追不上是我命不好,追上了你可不能反悔!” “吃饭,菜都凉了!”许静打断他,抄起筷子来。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又跑题了呢? 第八十四章 豆包的庆生会 豆包是赵唐儿子的小名,据说这种香甜的点心乃是苏珊娜的最爱。 夫妇俩选择在他满月的时候而不是刚出生办这个庆生会,一来是自己没经验带孩子,所以等熟悉业务了再说,二来也需要准备不是。 为了这一天,苏珊娜特地从老家把母亲接过来,家里已经雇了月嫂和保姆,不放心的孙瑶还是把艾米和朱晓茹提前一天派过来帮忙。 请的人倒是不多,基本上以汉河和智亚的客人为主,另外有几个苏珊娜的大学同学,个别赵唐这边的好友等。 不过林林总总加在一块,让各房间立即充盈了人声和笑语,还有几个客人带来的小孩子,兴奋地在院子里进进出出。 院子一侧还未来得及种上花卉或蔬菜的空地已经请物业帮忙整理出来,草丛被切得平平整整,一晚功夫就落了层黄叶。 大人们便在上面搭开桌子、支起烤炉,炭火的气息在空气中自由飘荡。 魏东大早起来先去接了许静,然后开车走高速、国道,进入开发区中心大街的时候才不过十点刚过的样子。 他是赵唐看房时陪着来的,之后便购买了这里的二期花园洋房,明年初便可以收房入住了,所以轻车熟路。凭着准业主的身份,门口的车辆识别系统迅速放行。 “咦,车子也可以搞识别呀!”许静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叫起来。 “这个含量比汉河的面部识别差远了!” 魏东笑道:“它目前只能认读和比对车牌号码,如果和车辆型号识别、对司机的面部识别系统同时应用,那样安保才是没有漏洞的。” “哦,三点定位。”许静点点头。不过现在哪个小区有这个简单的号码识别系统就已经够用,因为这地方已经属于河北境内,能做到这么先进也算物业公司用心了。 许静一路睁大眼睛看风景,嘴巴哩不住地“哇”着。“好美啊,这哪是小区,简直就是公园嘛! 唉,师傅,你买的在哪里?收房了你先别住,让我先过几天瘾好不好?”她的小嘴不住地叽叽咕咕,好像屋脊上的斑鸠都吵不过了。 魏东找个空的地方停好车。许静马上又问:“你随便停,主人回来了怎么办?” “这小区现在空置率高,入住的连五分之一都没有,车随便停就行。” 魏东答道,一边带她穿过绿化带,绕过小丘朝赵唐家走,听她在后面还在嘀咕:“有钱就是好,买了房子空着不住,不能理解……。”魏东不由地微笑起来。 等到院子跟前,许静又“哇!”了一声:“三层啊!难道一人睡一层么?” “瞎说,人家还有老人、孩子、月嫂和保姆呢。”魏东叹气:“你别老一惊一乍了好不,说起来还是我徒弟呢,师傅脸都要没地方搁啦!” 许静眨眨眼,这才把嘴巴轻轻捂上。 “你们来啦,快进屋吧。”晓茹跑出来迎接,她腰上系了块蓝色印花布的围裙,显得颇干练。 魏东把车钥匙塞给她,说:“找俩小伙子搬东西,都在后备箱呢。还有娄总托我带的绿色水果、蔬菜!”说完自己迈步先进屋。许静拉住晓茹,好奇地问:“你俩昨晚也住这大房子里了?” “那怎么可能?”朱晓茹笑起来:“我和艾米晚上住在村口上的农家乐,睡的是暖炕哩。”说完招呼出一个男的和俩半大小子,寻魏东的车搬运食材去了。 许静站在门前,看看上边又看看院里,心中不禁嘀咕:“将来谁给我也买这么一栋呢?” 却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张宁那张傻呵呵的大脸,弄得她脸一下子烧起来。 “哟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发呆到脸红,想什么好事呢?”身后忽然有人一把拉住她胳膊,带着笑音问道。 “温蒂姐,你吓死我了!”许静作势要打,被温蒂抱住肩头。 “丫头,离春天还有半年呢。” “我就是在这儿欣赏一下,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许静赶紧转话头:“咦,托尼也邀请你了?他知道你出去创业么?” 温蒂点点头:“我们微信上有联系,他知道些但细节应该不是特别清楚。” “你们俩,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站在门口聊得那么开心?” 正说着,赵唐出现在门口,他手一指里面:“朱莉你师傅刚还找你,他这会儿正在二楼正抱豆包呢。” “是吗?那我先去瞧瞧!”许静急忙在玄关换了拖鞋就往楼上跑。 赵唐示意温蒂在门廊下的长椅上坐了,问:“怎么样,创业还顺利吗?” “还好吧,还在习惯中,角色转换需要个过程。”温蒂微笑着回答:“现在只有五个人、三家客户,和智亚相比力量太弱了!” 赵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既然自立就是智晟的领导者,不要总拿智亚来比较,而要看和昨天比智晟是否又进步了。 不然你的员工会觉得没有方向和凝聚力,也会对你这个领导缺乏信心。” 他见温蒂点头,又说:“至于客户,我最近退下来倒多了机会去接触和观察别的猎头公司,这方面有点心得你要不要听听?” “好呀,你说呗。” “又好多小猎头公司都在忙bd新客户,而且是终年累月、乐此不疲。 但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其实他们不是缺客户和职位,而是缺乏关闭职位、实现成单的决心和自信,因此才丢西瓜、捡芝麻。 今天觉得客户不错,明天就觉得太难伺候,找出各种理由来扔到一边。 但是如果客户很好说话,人好找、钱好挣,那还要猎头做什么?那机会凭什么就落到你手里? 要知道我们猎头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帮客户解决招聘环节上的疑难嘛。 所以迎难而上才是猎头的本质,畏难就躲或者领导纵容这种畏难情绪,那就什么客户也接不成,有多少客户也难成单或者成单率非常低。 这样不仅占用领导者的精力,而且加大了成本开支。 那么如何解题呢?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叫咬牙挺住! 领导要能狠心、恒心,有决心带一支铁的部队,能亮剑对阵而不是见势头不好立即撤退的队伍。换句话说,你给自己的企业定位必须清楚,你要建立正规军,还是游击队? 前者,认准战役方向,领导说往这里突击,那就一门心思冲过去; 后者,是松散的,能挣钱弟兄们留在这儿,不高兴了拍屁股走人,而且还要和别人说是‘队长无能不是我们没尽力’等等。 你要的是啥队伍?你自己心里要先拿定主意才行! 其实,是不是每家猎企都需要那么多客户? 我看倒未必。如果你想要游击队,确实需要遍地找食就像后院散养的老母鸡。但如果你要正规军,我看一家大厂伺候好就够了。” “可是……,人家都说大厂太有势力,会以大欺小……。”温蒂犹豫地抬起头。 “我问你,大厂的人力想要的是啥?业绩,很好你答对了。 那么谁能帮他搞定业绩,谁就是朋友,他就会给谁笑脸。这个逻辑没错吧? 人间利来利往,彼此的人际关系不是靠远近来维系的,而是你对对方来说是否有价值。 谁也不是天生就该对你好或不好,那是小孩子才会这么考虑问题。在社会上彼此间的合作或疏远,都是从利益角度出发决定的。 就像我和小韩总也是如此。 你对hr来说有用处,就像你的员工能帮你拿到回款,是一个道理的。 那这样的供应商他为什么要得罪,为什么要‘以大欺小’,为什么要让自己的业绩打水漂?没道理! 所以对可以帮助他、一心一意为他服务的供应商人力一定是配合的,否则这个人力心理或素质有问题。能说得通吧?” 赵唐微笑地看着温蒂发亮和沉思的目光继续说:“我最近接触了两个自己开公司的小朋友。 一个成天忙着bd,追着让我给他介绍客户,可真签约了又做不下来,认真俩星期就丢开。 另一个只做金融类的融资经理或总监岗位,非常专注,四个人每年回款达到三百万!” “我明白了,你意思是我们可以做得更专注些?”温蒂问。 “专注有好处,你开拓和维护客户成本相对较低,不用经常性对员工做客户介绍与辅导,他们熟悉了客户的需求、脾性,做事效率反而会高。 我朋友专注的是岗位,宽度是够的,选择面比较大。 如果你专注于某一两个客户,那么除非他们可以有足够的体量、产生足够职位需求给你,否则会有选择面过窄、依赖性过高的风险。 万一它在市场上地位动摇或受政策、局势影响,你怎么办?所以我说要找大厂! 如今很多猎企不愿意服务大厂,原因如你所说。人当然有傲气,人家是大厂说话底气就会不同。 但同时这也是机会呀!现在不伸手,等别人都醒悟过来你再想进去,竞争就会大多了!” “有道理,我会仔细考虑你说的。谢谢你托尼!” 赵唐笑着起身,道:“还没进屋就拉着你说这些,太失礼了。走、走,咱们进去看看我儿子!小东西可乖了,对什么都好奇。 哎,我记得你订婚了。打算什么时候办事,是和那位玫瑰花王子吗?” 第八十五章 聊的都是业务 许静逗了会儿小豆包,又给苏珊娜递上红包,聊了两句想起来朱晓茹在忙,自己不好总和老板们混着,赶紧跑出来搭帮手。 她和互联网二部的经理肖锐到后院每人拎了包烤炉用的精炭正往前院走,忽然惊讶地看见朱总和周助理一前一后沿着小径过来,还不断地对周围指指点点。 许静放下东西迎过去:“朱总,你们来啦!” “哟,怎么把你也用上了,看这手上黑的,小心你那漂亮裙子!”周庆山道。 “朱莉,又见面啦。我们没来晚吧?”朱总微笑。 “您来啦?没有、没有,还有一会儿呢。”许静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响起赵唐的声音:“快进屋,孩子在二楼,再晚点他就要吃奶了。” “你媳妇呢?” “都在上边。” “嗯,看看咱孙子去。”朱总说着脱鞋,也顾不得什么就往楼梯上走。周大庆连忙在后面拿着双客用拖鞋追上去。 看看愣在门口满脸疑惑的许静,赵唐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我老爸,亲生的。” “可你姓赵?” “随我妈。”赵唐解释:“他在保密部队,我出生就没见过,直到从部队退役……。”话没说完声调有点变,他急忙也跟了上去。 因为小孩子和妈妈们要在院子里吃,所以在外面加了一张长桌。 许静把一摞碗筷放好回到大厅一抬头,就看见孙瑶在二层天台上面冲她招招手。 她不知何故,忙上二楼跟着孙瑶走进一间屋,见赵唐、魏东他们都在,陈兰正用一块不知哪里找来的抹布使劲擦手。 她许静靠近门口的位置听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们是在商量给朱总找接班人的事情。 赵唐抱着胳膊,笑着朝她一摆下巴:“整个这一屋子人,就她成功过,最有发言权。” “要不还交给朱莉?”魏东试探地朝她眨眨眼。 “哼,你以为我不敢接?”许静把头往后一扬。 “哟,初生牛犊不怕虎呵。”魏东竖起大拇指。 “朱莉,这个可不比吴芳,那只是下面的总监而已。现在老朱要的是他自己的接班人,这就意味着,人选不但要他看着合适,而且还得过董事会那关!” 孙瑶不急不躁地向许静解释说:“而董事会和老朱看的角度是不同的,前者关注战略高度,后者关注做事的风格和以往背景。所以你接手之前,要有这个认识才行。” 许静听说是朱总的事情,再加上刚知道了赵唐和他的关系,心里明白这个事关系重大马虎不得! 她看看孙瑶,又看看其他人,心里掂量了几个来回,轻声问:“你们有谁知道陈元庆吗?” “元和电子?”赵唐眼睛一亮立即说:“数码零售三大家之一,你说的是那个陈元庆吗?” 许静点头:“他表弟说要介绍给我认识,这个人目前有看机会的意向。”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魏东“扑哧”一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运气,总是出人意料哇!” “那你见他了没有?”孙瑶赶紧问。 “还没来得及……。” “见,立即约他!”赵唐坚定地说。 “什么也别说了,”魏东挥挥手赶她出去,口里说着:“你赶紧出去找地方打手机约人,就算他想吃‘黄坛子’也得约出来。 不成功,待会儿你就只有刷盘子的份儿!” 眼看众人忙着开席,许静却被轰出去忙业务了。 “她干嘛呢,这都要上桌子了朱莉却在外面打手机?”温蒂奇怪地朝外边张望着说。 “唉,先别管她,咱们开席。你看,男生那边都倒上酒了。这些迫不及待的家伙!”赛英心知一定是有什么要务朱莉被大魏支使出去了。她推着温蒂就坐,自己也坐了。边笑着把自己杯子递给倒果汁的晓茹,边轻声在温蒂耳边说:“那个陆大祥,你们合作的还好吗?” “嗯,还行。” “你要小心点。原来和他一个部门的温妮也在你那儿?”开始还没在意的温蒂注意地瞧了赛英一眼:“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如果给你做个好帮手,那没什么不妥。可要帮倒忙就大大地不妥了。”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 赛英点头,把声音压得更低、挨得更近些说:“腾音科技的招聘总监以前曾经和我是同事,她私下告诉我,温妮去她那儿bd,暗示可以给到款的一成做回扣。” 温蒂一愣,摇头说:“我没有允许过,也不知道他们去bd腾音的事情。” 赛英点头:“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不过那个温妮……,你可以去问问她以前的领导肖恩(就是肖锐)。 我听说这个人总是喜欢走捷径、耍聪明。你最好对她多关注。而且,还得小心她对陆大祥的影响。” 温蒂苦笑。温妮到这边就职本来也没在她计划范围内,如果她打着智晟旗号这么做事,那回去要和陆大祥好好说说了。 她心中不快,一时桌上的饭菜味道都好像没那么香了。 这一顿许静也没吃好。她和陈海山说了想和他表兄见面的事情,对方答应帮忙联络。结果好久也没给回音。 这弄得她在席上百抓挠心、坐立不安。总不能待会儿真地大家吃完饭自己去洗盘子吧? 看她如坐针毡的样子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又不好打听。 直到陈海山回复,说表兄现在在出差途中,他先拉个小群介绍认识,然后两人可以自行约见面的时间、地点、方式等等,许静这才脸上有了笑容。 她先在小群里打招呼介绍了自己,然后加了陈元庆微信。 “很高兴认识你,我在外地出差视察大区工作,下周四返回,可约下个周末见面,如何?”陈元庆回复微信中说。 许静见他回信才算完全放松。师父说过,对这些高管不能太放任,不能逼太紧,还不能太倨傲,要把握良好的尺度。 既然对方没有回绝那就是有戏。许静和他说好下周五再商量周末见面的具体细节。 第八十六章 清晖堂盘道 提起陈元庆,许静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个任务没完成哩! 她急忙给邢亮发了条微信:艾尔,杰克贾。 结果好半天也没收到回复,忙又发一条:加急! 直到她坐在魏东车里,行驶在回城途中,邢亮才转了一张微信名片过来,下面留言:陪青青逛街看电影,才得空,抱歉! 许静撇撇嘴,这家伙看来跟何青青是铁了心的。她想立即加贾林微信,但又怕对方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眼前边开车的魏东心里有了主意,在留言中注明:智亚大魏的美女助理。 果然这招管用,贾林两分钟就同意了加好友请求,并回信息:约个时间,请你吃烤鱼。 好啊!对吃许静从来不拒绝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陈元庆显然不打算去那么人多嘴杂的地方,他选择的地方在日坛公园墙外。 青灰色的瓦、青灰色的砖,连雕着“清晖堂”三个字的匾额都是青灰色的。 许静以前曾几次经过这里,竟没注意到这里是个吃饭的地方! 上三级台阶,大门只有两尺半宽窄,里面却曲折深暗。走到前边忽然眼前一亮,却是个三面落地玻璃围着的天井。 正中十几竿竹子,白石漫地。四周雕花窗棂后面挂着纱帘,是十几间隔开的小间。 每间里都是以或方或圆的桌子为中心,周围摆着直背椅子或墩形圆凳,靠墙是书架或者八宝阁。 总之古色古香,一排晚明风尚。 陈元庆听到脚步声已经起身,迎过来说:“你是朱莉?久闻大名呵!” “哪里,陈总的名气我可早就听说了。”许静笑着和他握手,心知这是他表弟帮自己吹嘘的结果。 “陈元庆这个名字其实很一般,你可别被媒体给忽悠了。”陈总打个哈哈,招呼她坐下。 “真没想到这么朴素的门背后,居然别有洞天!”许静打量着墙上镜框里的两幅扇面,由衷地赞叹道。 “那可是真迹。”陈元庆顺着她目光看去,点头说:“作者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状元的画加上探花的诗词,是为他们恩师庆贺寿辰的内容。” “哦!那很值钱了?” “一般吧,如果他俩是历史上的名人,那肯定值钱!” “还不够有名呵。”许静点头。 “不过也算难得,主人愿意把他们展示出来给大家共赏,肯定也是个雅人。” “嗯?我还以为您和他认识。” 陈元庆摇摇头:“上次朋友请我来了一回。因为这地方清净,没有那么多耳朵,所以我今天选了这里。” 他苦笑道:“上了电视就总被认出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也是种苦恼呵。” “理解,今天咱们谈的内容我们会严格保密,知晓的连你我在内不出四个人。” “好!”陈总很满意,伸手按下桌上的呼唤器,一名服务生出现在门口。 陈总示意可以上菜之后,她鞠个躬又不出声地离开了。 两人边吃边聊,陈元庆随口问些许静老家哪里、还有什么人,怎么开始做猎头的这些话题,许静一一回答,场面倒好像是陈总在面试许静了似的。 慢慢地,许静开始“饶有兴趣”地反问,诸如:您是哪里毕业的?您开始工作在哪里,有没有遇到过我遇到的困惑?等等。貌似是晚辈礼貌的请教和学习。 “张总上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互联网将来是重要的销售平台,可您这次出去视察还是看元和的零售店面扩张情况吧?线上和线下,二者不是矛盾的么?”许静问。 “不是呀。”陈元庆笑了:“不过你提问的方式可比那记者巧妙。” 许静嘿嘿笑,听他继续说:“互联网目前来说还是新事物,有很多东西没有完全具备。不是不能做,但现有条件下开展,可能要付出更多的成本和精力。 所以,现有条件下我们还是以传统连锁店扩张为重,积极寻求开展互联网营销的模式。” “您说没有完全具备,都指些什么呢?” “比如在线支付体系、风险防控体系还有如何整合供应链的问题。 打个比方,我在店里卖东西,顾客和商品就在眼前彼此一目了然,但如果在网上怎么做到这一点? 做不到或者做的不好就会影响顾客对平台的信任,他缺乏安全感就不会付款,更别说做回头客。 所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是我们当前要研究和思考的,也会做出某种尝试。” “会不会是失败的尝试?” “当然有可能。”陈元庆停顿下:“但我坚信互联网是未来。” “哦?失败了您还会这样相信?”许静来了兴趣。 “是的!”陈元庆肯定地回答:“互联网的特性是开放、平等、信息透明,用互联网做工具,能够大幅度压缩中间环节,减低成本,使企业获得更大的运营空间。 即使当前出现失败,可能是我们没找对方法,或者其它原因,但不是互联网本身的错,是运用这工具的人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所以这些失败是可以克服的,大方向没有错。” “但是,如果运用互联网平台来销售,现在这些员工可怎么办?他们会下岗、待业吗?” “首先我们要看到大势。” 陈元庆道:“互联网的出现,有人比作第三次产业变革,就好象上次的蒸汽机,你觉得它出现以后社会因为节省了劳动力就动荡甚至停滞了吗? 转型过程中的困难暂时会有,但一定是人来适应这变革,这才符合适者生存的法则嘛。 我们将来可能会用更多程序员、运营主管,不适应的人会转岗做别的岗位,比如在线销售的基础设施供应链,这个方向未来需要的人数会成倍增长。” “嗯,上帝关上一扇门,却为你开启了一扇窗?” “是的。有失有得,这才是个进步的社会,具备调节能力和自主新陈代谢功能的社会。这样的社会,是生机勃勃、生命旺盛的!” “那,以后各行各业都要用互联网罗?” “它会以各种面目、形式,渗透到各行业和生活的所有角落,就像水银泼地一般化为无形。 现在还有什么互联网行业,将来不会有了!” 陈元庆摇摇头。“你刚才提到店面。我想说,店面是必要的,它代表了我们的影响力和对市场的覆盖能力。 在目前我们还依赖店面营销,但未来店面会转变功能。 比如从目前的展示、库存、销售,转化成互联网时代的展示和供应节点功能。 人们到店里来不再是为了采购和享受购物环境,而是实地体验,然后在线下单。 距离最近的店面则负责拣货、出仓和递送。商品还是这类商品,但我们的售卖方式变了,变成了适应互联网时代的新方式!” “哦,这回我明白了!” 许静听得眼里放光兴致勃勃:“你的意思是,做企业管理者既要考虑当下,也要考虑如何与时俱进,满足眼前是不行的,所以要多学习和思考。” 陈元庆非常高兴,举起茶杯说:“你比我那些高管们理解力强。看来我弟弟说的不错,我们哥俩的确遇到了个好猎头。 那么,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说说,你这里有什么机会,或者你准备怎么帮我寻找机会呢?” 和陈总的一番谈话让许静明白了为什么现在市场上大家都这样热衷于互联网项目,以及互联网有可能怎样影响职场和生活。 她不仅发现陈元庆是个敏锐、洞察的管理者,同时也得知他具备的战略高度和眼光是一流的! 从陈元庆的话里,许静感觉到了某种东西。 师傅向她介绍贾林时曾提到此人热衷于猎头在线平台,那会儿她还懵懂,不明白猎头已经有了erp,有什么必要再搞在线平台? 现在她稍微明白些,那是工具,也许这工具用好了公司可以不用租这么高成本的写字楼,可以不必买办公家具、电脑设备,那运营成本不也就降低了? 原先她对贾林的事情不是很上心,现在许静倒觉得真该找他好好聊聊,看看他究竟怎么想的? 想想就觉得对烤鱼很期待,就是环境上……和眼前这场景,差距还真不是一般大呵! 然而,她误会了。 此烤鱼非彼烤鱼,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在城里其味浓厚、呼朋唤友的地方见许静。这一竿子,钓到了怀柔的红螺山下。 第八十七章 红螺烤鱼香 这时节,西山已是红叶竞林枫更美。沿着红螺寺前的小路进村,溪水突然在坡下向西南调头。 拐弯处林间开阔地上停放随着三几部私家车,车旁池子里养着几十条虹鳟鱼,这便是今天的主菜了。 路对过是户面积不小的农家乐——红螺山庄。 “这该死的,选个地方这么远,累死老娘了!”许静咬牙切齿。她从凌志(师傅那儿借来的)里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下来的。 好久没开车,一开就跑这么远,不累才怪! 在门口甩手跺脚半天才恢复了正常行走功能。 许静进院子刚报出名字,就被个结实的大嫂领到一间足有三十平米大的开间里,见到圆桌旁一个身高比自己矮半头、脑袋剃成毛寸的大男生。 “你是……,杰克,贾林?”她有点不确定地问。 “啊,是我呀,我是杰克。”那家伙大咧咧地把手里的游戏机丢开,笑嘻嘻站起来。“你是朱莉?早听说了,大魏的大美人啊!” 许静尴尬,一咧嘴:“工科男都这么幽默,有人和你形容过我吗?” “那当然,我们那边可不缺智亚过来的人哩。”贾林笑呵呵地让座。 “这倒是。想来智亚的目前好像只有你一个呀?” “蓝总逼的嘛,他非叫我来,不走都不行!” “什么?”许静懵了。这个贾林还真直接呀! 她听魏东吩咐过要仔细考察这个人的跳槽动机,防止是瑞森那边故意而为,可也……不带这么不打自招的吧? “你,你就不能含蓄点?就这么招了,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许静不高兴地说。“哎,你看人家电视剧里,想要打入敌人内部的都那么守口如瓶、英勇不屈。 你可倒好,才见个面而已,大刑都没端出来就忙着自首了。什么情况呀?” “我还用大刑,你们不是用美人计了吗?我承认,中招了。”贾林举起两手嘻嘻地笑。 “剧本不对,重来!”许静一挥手:“我问你,你到底为啥跳槽,有何企图?” “要说蓝总不给钱搞平台,我等不下去了,你信吗?”烤鱼上桌,贾林起身给许静斟满果汁,询问地瞧着她问道。 “他是你老板,要做项目凭什么不给钱?不给钱他为什么让你去做,这不多此一举吗?”许静提出连串问题。 贾林坐下叹口气:“这个事情我俩都有责任。 我虽然感到应该让猎企乘上互联网大船走得更快、更好,可我一直不能突破自己原有思维,产品一直在类似erp的圈子里原地打转。 而蓝总原本支持我试试,可发现做出来的产品和他期望值差距比较大,他就抽身撤步不乐意再投入支持了。 所以现在我等于是上不上、下不下,就像那卡在管道里的老鼠……。” 听他这么比喻许静禁不住“哧”地笑出声。 “你别笑,这是真的。哎呀,憋的人难受。 所以我找蓝总,和他说你要么撤了研发组让我回业务部门,要么给我继续资金研发新的、更好的产品,不然我辞职投智亚去。 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顺坡下了,让你和智亚联系,最好让智亚往里面投个几千万拖死它才好?”许静揣度道。 “哎,你还真猜对了!”贾林惊讶地拍手:“果然是大魏身边的红人,了解蓝总就是透彻。 他真是这么讲的。当然了,我要是打入你们内部,还得经常给他递点消息啥的,也算我的任务。” “可间谍做事都有好处哇,他让你这么做不会只是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吧?” 许静可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连点诱惑性利益都没有? “我如果同意他说的,过来说服你们投资做平台还外带给他内部消息,他会允许我保留瑞森那边一半的股权。” 贾林叫来老板娘加两个菜:红烧泉水豆腐和木耳小葱炒笨蛋。等她兴冲冲离开后,贾林认认真真地对许静说。 “让他代持?”许静眼珠一转明白过来。 “聪明!”贾林端起啤酒听来大喝一口:“这样他进退都可,有利无弊。” “省了你这个高工资的,还收回一票股权。确实高明!” “那是,老蓝是谁?他不是亏的。”贾林摇头:“只是,这样做就没几个老弟兄了。大家都看透了他为人,没意思。” 人家乐意把贾林推到智亚来,不仅因为他的人力成本高,而且他要研发平台就需要大量投入,牵绊智亚的发展速度。 同时也只有贾林这样的此时来智亚才会被接纳,又方便蓝总安插自己的眼睛、耳朵。 但他也没想到贾林上来就开诚布公地全抖给了许静,自己的战略意图和战术选择已经暴露无遗。 “你为什么非要做平台呢?”许静问:“好好做猎头项目不行吗?” “大势如此嘛。” 贾林耸耸肩,他把两肘放在桌沿上,说:“你瞧,如果咱两人一起挖红薯,我不知道从哪找了根尖头木棍,结果挖的比你又快又多。你怎么办?” “我也找根棍子去呀!” “对嘛!”贾林笑了:“你看现在电商发展势头多猛,我们猎头还在埋头刨土哩,不知道人家有了互联网生意能搞多大、成本多低、效益多高,岂不可笑? 假如偶尔看到了,然后说我不知道上哪里找棍子,然后继续刨土,你怎么评价?” 许静撇嘴没说话,贾林呵呵笑着替她回答:“很蠢是不?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研究怎么做猎头平台了?” “有人前两天和我说过:互联网是工具。” “说得太好了!棍子是工具,互联网就是那棍子。我现在就要找这么根棍子,问题是周围没人用过,我不知道或者说拿不定主意,是用尖头的、带枝杈的还是有树叶的? 没人做过,你明白吗?所以我要找各种棍子来不断地试,看哪个好用!” “这可花时间了,还要消耗体力,谁知道你找得到找不到?” “一定能找到,只是蓝总不想支持我了,所以我来找智亚。” “你就这么有自信?” “当然!学计算机的又做过人力和猎头、带过团队,了解猎企运营和管理,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吗,有谁能有这样丰富的经历和成功案例做基础吗? 有哪个熟悉互联网的工程师比我更懂猎头、熟悉招聘这个行业,同时具备甲乙两方经历的?” 许静看着眼前这家伙滔滔不绝,想起了前几天见过的陈元庆。 两相比较,贾林熟悉猎头和招聘,对本行业有执着的追求。 陈总则站在更高的高度,对互联网的作用和发展有独立的思考、认识。 但两个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对互联网工具性质的认可和这种工具未来对职场、生活深刻影响的敏锐把握。 不可否认,未来的时代就是网络的时代,怎么融入或参与,各人站在各自的角度有不同的理解与思考,但应该没有一个是局外人! 对贾林许静也只是奉命初步接触,他很成功地给许静留下了深刻印象,但这要智亚的管理团队来做进一步判断。 “智亚如果不要你怎么办,你想过没有?”临分手时许静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贾林稍微沉默,点点头:“想过了。无非就是智亚和互联网时代的第一个机会擦肩而过罢了。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我可以找随便哪个猎企去做合伙人,然后业余时间继续自己追寻的道路。 总有一天我可以找到合适的产品和业务模式,让猎头用上互联网这个工具,可以更高效地工作,更好地为甲方提供服务。” “我还是不大理解你究竟要做什么,想给猎头们解决什么问题?你到底是给猎头解决问题,还是给猎企解决问题? 我感觉你话里总是摇摆不定。如果这个方向都定不下来,那你现在怎么敢迈腿往前走,就不担心走错路吗? 你要是这样去和大魏谈,我担保他也不敢给你投钱呀!”许静带着几分玩笑地说完,伸手去拉车门。 贾林却愣住了,他喃喃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为谁而战……?对啊!” 他嚷道:“朱莉,你可能提醒了我件重要的事情。抱歉,我不送了,我要回去思考点严肃的问题,关于事物原点和本质的问题!” 说完,他竟不管许静,自己跑回院子里去了。 许静手扶车门,半天也没回忆出来:“我说了些什么?提醒他什么重要的事啦?” 尽管没琢磨出究竟,可回到办公室还是要复命的。在孙瑶和魏东面前,许静把这几天和陈元庆、贾林接触的情况,以及自己的判断详细进行汇报。 孙瑶手里捏着她打印出来的两人简历露出满意的神色,轻轻点头:“城里城外的你辛苦了,做的不错,分析得也还算全面。”说着撇了眼魏东。 “我把她直接领到你这里来的,没给她事前辅导过。”魏东摊开两手表示与自己这个师傅无关,全是徒弟的努力结果。 “知道了。”孙瑶清楚地说,然后告诉许静先回去忙别的有需要再找她,同时示意要注意继续保密。 第八十八章 烫手的杰克 “陈元庆这个人很有意思。” 许静离开后,孙瑶走到门口让艾米去看看陈兰是否有空,然后回来和魏东说:“他看来是个有见识和远见的人,能接受新事物而又不乏稳健。 你找时间和他接触,看看对于汉河目前的局面他怎么想或者准备怎么做?” 魏东应下来,又问孙瑶自己去和陈元庆见面,要不要把朱总退下去的前后给他做介绍,需要讲到哪一步。 正说着,陈兰敲门进来,问:“莎莉你找我?” “可不,上次咱们说过贾林的事情,不知道人力这边调查得如何?” 许静汇报中已经掺进了贾林以往业绩和目前工作状态的信息,当然是以她自己了解的形式,并未提邢亮的名字。 孙瑶问陈兰其实是出于从另一个渠道确认这些信息的目的。 “杰克是一年多前离开业务部门的。这之前他负责互联网业务部,下面有六十多员工,回款占瑞森的近三分之一,客户数量在当时是所有部门里最多的。 但是他一直缠着蓝总要研发互联网平台,老蓝被缠磨得没办法就和他对赌,结果居然杰克赢了! 蓝总没法,就给他两百万,许他不超过十个人的编制,让他自己成立部门搞研发,原来的互联网部门就交给了现在的部门总经理凯利管理。 杰克搞了一年,也确实弄出个产品,叫做‘瑞才网’。 我们上去看了下,具体说就是瑞森把自己职位发布在这个平台上,吸引其他猎头来为他们做单,同时如果分享简历还会有奖励机制。 但是不久有人举报说这个分享简历有触及隐私保护的法律问题,所以很快就被关闭了。 平台运营到现在没见多大起色。我估计职位放了有两百来个,涉及地产、金融、互联网和制造,但是没有很高端的职位。 至于活跃情况,it的伊凡让何伟帮我查了下,每天大概只有不足百人的ip,流量很小。至于成单情况,不清楚。 我估计这样一个结果老蓝肯定觉得花两百万不值得,所以不再给与支持了。 目前研发那边只剩下四、五个人,和咱们it规模差不多,萎缩的很厉害!” 孙瑶听了,和魏东互相对视一眼。这个情况有些和许静说的相差无几,有些起到了佐证和说明的作用。魏东把许静和贾林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陈兰点头:“看起来可以确认两件事:杰克急于找愿意继续支持他的下家,而蓝总打算把他推过来,让我们背这个包袱。” 他皱起眉头:“他不怕杰克过来不搞平台反而帮我们做单?那老蓝这买卖可就赔了呀。” “老蓝可没这么傻,”孙瑶冷笑道:“从朱莉反馈可以知道,这小子心心念念搞平台都快走火入魔了,恐怕让他回头做单没那么容易! 蓝总一定知道这点所以把他推过来,实际上也是出了道难题。” “那莎莉你究竟怎么想,你对他说的猎头将来肯定要走互联网平台化发展的道路怎么看?”魏东问。这个问题让孙瑶思考了一阵。这时陈兰说:“我先说说我的意见?我觉得对杰克的引进咱们得慎重。 如果他一门心思做研发,那可是个烧钱的炉子,咱有多少老本送进去添柴加火的,况且股东们又能同意?” “嗯,董事会那边的意见肯定要考虑,这种支出不是小数目。”魏东点头。 “那是一定的。”孙瑶点点头:“沃尔夫担心的也是我犹豫的地方。 这两年发展过于迅猛,团队本身就没站稳,如果再开辟新战场,那可有点不自量力了。 不要多,就按蓝总的两百万一年来算我们能做到吗?两百万是两个大型中心城市分支的预算了。 如果开分支我们有把握至少不会亏本,可做互联网平台……谁有这个把握? 说到底我们都没干过,这是个陌生的领域。管它叫‘无底洞’也好‘烧钱炉子’也罢,意思咱们都懂。” 她说着,看魏东和陈兰两个都在点头。 “那……大姐的意思是,杰克这个事情我们不接?”魏东询问地看过来。 “单说做猎头,这小子没说的。可谁让他非做什么平台?” 陈兰摊开手:“挣钱的咱欢迎,花钱的……那可得好好想想,咱自己人力行政团队扩编都申请了好几年哩! 这还不能在it团队基础上搞,伊凡说研发和it不是一码事,需要完全新建才成。” “唉,关键还是咱们谁也不懂,就算文森特他们几个互联网团队的经理也不过是知道皮毛。 了解知识方便招聘是回事,真上手做平台那可是另回事。” 孙瑶说:“我不是因循守旧的人,但我不可能去做自己不了解的事情。 如果让我管猎头公司或者去管人力团队,那都没问题。可要是互联网公司,我不知道该怎么管。” “要不这样,我去和杰克谈谈,看能不能让他同意先过来、带团队、做单子,研发平台的事情往后面放,给我们和董事会沟通的时间?”陈兰说。 孙瑶想了会儿,抬起头来说:“还是大魏出面吧,既然朱莉已经代你见过一次,该本尊上场了。 这边的底线就是:如果他愿意过来,看重智亚这个平台那么我们欢迎他加入,也会帮他争取和董事会沟通的机会。 但这需要他和我们一起争取,经管会不能保证什么。” “好的,我来安排。”魏东答应道。 陈兰听了她的话,小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和不高兴。他觉得引进人才这种事就应该是人力做才对,怎么说了半天还是交给大魏了? 从孙瑶办公室出来,陈兰气哼哼地回到人力行政中心。 所有人都看出他生气了。罗叶不动声色给韩冬发了个微信,梁丹丹则跟着陈兰进了房间。 落地玻璃的隔音效果不错,坐在外边的杨菁等人只看到陈兰在里面挥舞手臂,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不过注意到大家目光的梁丹丹还是走过去拉上了百叶帘。 “沃尔夫你太激动了。”梁丹丹批评他:“做为人力负责人应该处变不惊,怎么能遇到点事就这么坐不住?” “我这是为咱们人力生气,她以往就总看不上我们,现在还是!”陈兰狠狠地说。 “我没看出来。” 梁丹丹摇摇头:“莎莉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做了决定,前期是朱莉接触那么由大魏继续跟进这没什么错。有什么可值得大叫大嚷的?” “大魏去跟进?那这个人进来了是公司的还是他大魏的人? 人力引进是代表公司,他大魏引进算什么?不过是在他心腹队伍里再增加一个人罢了!” 梁丹丹笑着摇头:“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人力部门在打抱不平,你这分明是嫉妒大魏拿到这差事正在吃醋!” 说完她脸一沉:“你可别忘了自己经营合伙人的身份,虽然进入经管会没几天,可你和莎莉、大魏一样是对公司未来负责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还斤斤计较、没有些宽宏的心胸,那是不是不称职?难道当初人家没让你进经管会倒是对的?” “我……。”陈兰被她堵住,一下子接不上话来。 听梁丹丹又说:“咱人力是做什么的?不是hrd吗? 那你现在该做的事情可不是争着去面谈那个杰克,而应该来和我们商量这个人如果接受条件进来,我们怎么安置、给什么头衔或地位,他的团队怎么办,预算如何、有多少编制余裕等等。 要做的准备多着哩,你争那面试官有什么意思?那是朵拉该做的而不是你!” 正说着,有人敲门,却是韩冬探头进来。“哟,你们聊工作?那我等会儿再来。” “瞧您说的韩董,我们再有事也该先让您先说啊。”梁丹丹忙道,说着回头给陈兰个眼色,自己先出去了。 “我听说你生气了,所以过来看看。”韩冬嘿嘿笑道。 “没啥,和莎莉闹点意见,常有的事。”陈兰赶紧解释。 “哦,只和莎莉?”韩冬见陈兰没接话,笑着问:“是不是还有大魏?我刚来时看见他还在莎莉办公室里。” 陈兰鼻子里哼了声。韩冬抱着双臂往门边一靠,有点幸灾乐祸地说:“她俩一丘之貉,我就知道你得受排挤。” “排挤算不上,就是分配工作有点不公平。”陈兰扼要说了经过。 韩冬眼睛里小贼光闪了闪,嘴里却说:“自己人向着自己人,这很正常。你看,要是她逼人太甚,我会出来帮你说话的。 至于大魏,他不过是莎莉的工具,你犯不上和他计较。”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却是孙瑶来了。“哟,韩董也在,这可少见。你今天是来找高总的吧,他款已经备好,你还不去取?” “我这就去。”韩冬见她躲之不及。 孙瑶却用手虚拦下,轻声道:“别没事跑来跑去,如果仅仅聊天还好,嚼舌头就麻烦了。这边地上容易打滑,小心跌倒咬了舌头。” “我会小心的,会小心。”韩冬连忙应几声,迅速地转身溜掉了。 第八十九章 蝶变 深秋的阳光透过清晨淡淡的雾色,斜斜穿过树林。 它们无力地落在凝霜的落叶上,照得到处闪烁着反射之光,只是那光彩已没有了一个月前的生动、夺目。 远远地跑来了一团橘红。哦,原来是出来晨跑的白雁。她的脸颊因为运动挂着汗水,披肩发扎成了马尾辫在脑后随着步伐飘摆。 “你需要多运动,年轻轻地脸色可不大好啊。”这是他说的,还送来这身衣服。从那天起她坚持早上的锻炼了。 几个月下来脸上有了血色,皮肤更加光润,连胸部也似发育得更漂亮。 她为自己的变化高兴,因为舒适、优雅的环境愉悦,对有他的呵护和关爱满足。这才像小说里描绘的生活咧。 白雁喜欢读书,从初中起就爱泡在书店里读那些知名女作家的小说。 她猜她们一定有过那些生活经历,不然怎么能写得这样传神、这样逼真呢? 她更向往书里的爱情,那些男女经历的自己也该经历,这样才不枉来一世呢。 所以当他小声要求时,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接受了。 现在白雁享受这一切也感恩那个人。他对自己总是轻声细语,问候或者玩笑都那么刚刚好,既不强硬、也每每打动人心。 她期盼着的时候,男人便来了。她工作的时候,那人会在厨房里忙碌,不时伸头看看她的背影。 白雁知道他很迷恋自己的背影和两侧的曲线,有时会故意逆光慢慢转身,引得他咬住了下唇,甚至丢下手里的锅铲跳过来捉自己。 是的,两个人都很默契地没提过他在城里的生活。这个园区就像个独立的苑囿,属于他俩的苑囿。 有了这个小天地就足够了,问那么多有啥用? 他没来的时候白雁沉浸于工作。在家也是上班,谁规定的工作只能在办公室? 她打电话和人选沟通,在电脑上推敲人选简历的叙述措辞。如果需要面谈或者和客户方人力沟通的话,偶尔搭摩的去地铁站回城。 除此之外她就缩在这园子里,安心踏实地度过每天。 开始她还特别遗憾被从优盘删除的几千份简历。 但很快白雁发现其实利用社交渠道和招聘平台找到并获取人才简历其实不是那么难的事情,于是把这件事也就丢开了。 没什么,最多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两年,这一切都会有的。 现在,她为某创业公司找的java工程师已经有一个人拿到offer,另一个正在谈薪。 白雁模仿着赛英的邮件给拿到offer的哥们写了祝贺信,当她收到对方回信和溢于言表的感激时,她体会到了老猎头常说的“成就感”。 原来帮别人找工作是这样有趣啊?这更坚定了她沿着老猎头们的足迹走下去的决心! 想想马上自己就会拿到第一笔收入,白雁的步伐更轻快了。 留给财务一成,自己还能拿五万五千元,这数字她已经在心里计算过好多次。 天呐!要是留在家乡,这笔钱肯定要一、两年才挣得到吧? 白雁已经计划好,用这笔钱给弟弟买点啥,再寄给继母多少,得让她去看看左眼的眼疾。 嗯,先回家冲澡,然后还得关心下那个谈薪的,趁热打铁拿下来岂不是又可以有五、六万的收入? 电梯上去,停稳后一开门,白雁愣住了。门口放着一只自己熟悉的拉杆箱。是他?是他,他回来了! 白雁还未来得及伸手拉门,那身影已经出现在那里,伸手将白雁拉入怀中。 她跳起来,两臂大大伸开一把搂住对方,听他轻声询问:“我的小姑娘,你过得好吗?” 唉,那熟悉、迷人的味道啊! 第九十章 水逆 老话说的好,人不能太顺,否则必走背字!许静算是领教了。 接连几个offer,又是破纪录又是成大单,还有领导的信重和人选的配合,许静就觉得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运气呢? 不过一般顺境里都不容易警觉,反而促成了自信,就是魏东常说的“翘尾巴”这类了。 其结果,就是悲剧。 细究这悲剧的原因,许静全心思都在工作上,满脑子客户、职位、人选,不经意间随手丢了半块三明治在厨房窗台上,过后忙别的就忘记了。 她忘了,喜欢粘着她淘气,观察力卓绝的大喵可没忘。 这块三明治不知道在哪里搁了多久,也不知道大喵什么时候有兴趣拿它来当点心的,许静更没想到这么点大的小东西如何会蹿到那窗台上? 总之,它进了大喵的肚子,然后剧烈的呕吐把它放倒了。 楼长阿姨上来看团团时没见到老大,还以为它钻到那个旮旯淘气去了便没上心。 结果晚上许静到家发现它的时候,这小生命已经终结。 团团一直忙于照顾二喵和三喵,它看到尸体时,不明白大喵怎么不动了,主人为什么这么悲伤呢? 许静找个漂亮的鞋盒子成殓大喵,由楼长阿姨的老伴帮着,把它埋在了小区角落里的绿化灌木丛下。 悲伤其实也没什么用,许静非常认真地做了自我检讨以后,决定把这个消息通知何青青,她原本说好下周做完新家的布置就过来接大喵的。这下怎么办好? 不料隔了一天,何青青回复说理解她的困难和不易,询问:“要不然我还是把团团接回来吧?” 人家本来就是团团的主人,况且小猫们早已断奶,接它回去倒也无可厚非。 许静虽然不舍,但她还希望维系和青青的关系,因此只好答应。 “你呵,这下不翘尾巴了?”青青接走团团的当天下午,闻讯赶来的吴芳用手指点着许静的额头批评。 “妈妈,你干嘛说静姨?”钉钉好奇地仰着头问,一边手不住地抚摸趴在她脚下的三喵后背。 虎头虎脑的三喵一反常态地不去追逐二喵打闹,反而一副享受的样子。 “做了错事就要挨批评!”吴芳唬着脸一字一句地说。 “以后再也不得意忘形了。”许静撅着嘴“虚心接受”地说。 吴芳叹口气,看这丫头萎靡着,她也不好再说什么狠话了。 看看地上正露着肚皮接受钉钉亲热的三喵,转头再看趴在电脑键盘上用胖爪子扒拉鼠标的二喵,忽然起了个念头。 “你呀做事太投入,这么着哪顾得过来这些小东西?毕竟人的精力有限啊。要不,我帮你再收养一个? 我看三喵和钉钉处得不错,她俩在一起也有个伴。再说你来我家也能时常看到它,不比给了别人再见不到强吗?” 许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颇有点不舍,但也明白吴芳说得有道理。“那、那不麻烦你嘛,再说你家老周能让钉钉养么?”“他听我的。”吴芳说。在一旁的钉钉大叫:“就是,我爸听我妈的!” 许静“扑哧”笑出声来。吴芳拍打着她后背:“哎,这就好,笑出来就好,笑总比哭好。 要是遇到事情就哭,那这辈子要赔出去多少眼泪?太亏了!” “我不是觉得委屈嘛,本来热热闹闹六只猫,现在就这最傻的胖小子一只了。人家那么伤心,你来就只批评我,连个安慰的都没有!” 话音刚落,许静的手机响。 吴芳离得近,反应也快,一把抓过来,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叫起来:“张宁,哎,这头像蛮帅。 这谁呀、这谁呀?哦,是来安慰某人的吧?” 许静大叫一声扑上去抢,两个人嘻嘻哈哈扭成一团,钉钉也拍手叫“妈妈加油!” 吓得三喵一骨碌爬起来钻到了茶几下。二喵则瞪圆大眼睛紧张地伸着头看,主人在哪?什么情况? 第二天一早,安顿好二喵的许静匆忙赶去上班,才出电梯就看到前台那里围着一大堆人。 “这是怎么了?”她惊异地钻进去,看到地上跪着个男的,手捧一大束鲜花正低着头念叨:“茵茵,我错了,你快回家吧!” 江茵气恼地站在前台后面,别着脸看也不看。 “怎么回事?”许静挤过去,看看江茵羞恼发红的面颊,又看看旁边站着尴尬不已的文静和正低声劝慰的杨菁。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文静跺脚道:“我过闸机的时候,他说是来送花的,我就帮他进来了,谁知道他又要见本人,结果、结果就……。” 许静叹口气。新来的小前台吧长得娇小玲珑,可这心思并不玲珑啊。 但这会儿不是说什么“吃一堑、长一智”的时候,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江茵那位作家男友了? 许静见人越来越多,来到男生的背后俯身问:“这位小哥哥怎么称呼?” “刘、刘吾昆。”男生回头看,见是个美女问话,不由自主地答道。 “哦,刘兄,你今天特地来给她道歉的?” “对啊。” “可我怎么看都像是你来逼我茵茵姐的。” “不、不,你误会了。” “没误会啊,你看这围的人山人海,是不是你们文人有句‘挟众邀宠’?” “我、我没这心思。我是想当着大家的面,让她看到我的诚意!”刘吾昆急忙辩解。 “然后呢?” “然后?然后,让她答应回家。她都好久没回来了,说是公司有宿舍。可那不是家呀!” “刘兄,你抬头好好看看。”许静示意他抬头:“我家姐姐呢在这么多人围观下已经抬不起头了。 你说,谁会让自己的爱人这么难堪呢?你要是爱她、想她,就该让她舒心、自由、幸福才对,让她这么难受不是男子汉所为吧?” “可,我是没办法了呀。” “办法总会有,可人就一个,得罪狠了就没退路啦,你要想好了。”许静见他脸上浮现犹豫,伸手把花接了过来。 “好啦,你的诚意呢不光我姐姐看到,我们全公司都看到了。你现在先回去,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和问题!” 说着凑近他耳边低低说了句:“傍晚下班时再来,你总得给人台阶和时间嘛。” “哦!”刘吾昆惊愕地看过来,见她微微点头,这才站起身,讷讷地说:“好好,我不耽误大家上班。思虑不周,是我的错!对不住各位,谢谢、谢谢!” 边说边作揖,赶紧挤出圈子,赶紧从消防通道下楼去了。 “大家该忙什么忙什么,散了、散了!”梁丹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忽然站在人群里大声说。 她招手示意杨菁协助疏散人群,然后走过来看着许静和江茵耳语几句,江茵点头拍拍她手背离开了,许静把手里的花递给文静拿去插花瓶。 “多亏你了,要不让莎莉撞到非骂死我们几个不可!”梁丹丹笑盈盈地在她身边躬身谢道。 “多大点事情呀,别这样,你弄得我不好意思了。” 许静摆摆手和她一起往里走:“我以前做见习店长遇到过这么一回。你知道那店开在几万平米的百货商场里,围观的人比这个可壮观多了。 那富二代为了追我们的销售,居然还带来一群小兄弟专门维持秩序。 我那会儿脑子也是空白,多亏了我们区域总刚好在店里,她出面给摆平了。 我也有机会多学了一小点。”许静用大拇指捏食指的指肚,说完自己笑起来:“没想到被大魏拽来做猎头,居然还有用上的时候。” “看来大魏的眼光不错,也许你真的就是做这行的料,至少是有缘!以后我们人力要是缺人手,看来去麻烦你就对了。” 梁丹丹亲昵地拍拍她胳膊。 “没问题!我随叫随到,有机会和你多学点还不好?不过,我得去做做茵茵姐的工作,她老留在宿舍不回家也确实不是个事情。 我看那刘大哥人不坏,就是太木讷,其实俩人应该没那么深的仇……。” 许静刚说到这里,就看见朱晓茹冲她使劲招手,赶紧和梁丹丹道声抱歉,跑过去问:“怎么了?” “他问两次你来没来了,赶紧进去吧!”朱晓茹说着抢过她手里的包包和大衣。 “大早上这么急,不会是莎莉有什么吩咐吧?”许静狐疑道,伸手小心地敲门。 原来魏东得了孙瑶的指示,特意大早上跑来,一方面约见贾林,另一方面要让许静帮自己约好陈元庆那边见面的细节。 谁知贾林这边死活不接手机不上,魏东就有些心焦,见到许静连忙让她先帮自己把贾林这边搞定,然后再说陈总。 直到日上三竿,贾林才给许静回复了一个打着呵欠的表情,留言说:“抱歉,昨夜难眠,刚醒。” “我师傅要见你。”许静无法,撇着嘴回信。 “哦。”那边好一阵没动静。 “又睡了?”许静正这么想,忽见他又回了三个字:“拉小群。” 第九十一章 弄贾成真 “你这哪是求职呀,整个我求你呢。”等他俩见面,魏东哭笑不得地说。 贾林抓抓头皮“嘿嘿”地笑:“不好意思。有些事琢磨不透,所以怎么也睡不着,直到早上三点多才爬上床的。” 见面的地方是“悠茶”的一家连锁店,位置在新大陆百货三层东侧的滚梯旁。地方不小但客流并不大。 “什么事这么重要?”魏东拿起茶壶为他斟满茶水,艳丽的“滇红”在玻璃杯里翻滚,犹如居高而下的江水腾起白色水雾。 “产品和模式的问题。”贾林苦笑。 “哦?”魏东看他一眼:“我听朱莉说,你这方面还在摸索没有定型?” “先前的模式有问题,在蓝总那里已经被证明了。 原以为职位上线就会有顾问赶来做单,不成想应者寥寥,和设想有很大出入。 我现在才知道,想是一回事,真的变成产品并且投入运营,那又是另一回事。” 魏东微微点头,想想说:“杰克,我听投资届有这么个说法,‘有些产品和需求即便存在,但不一定是真的’。你能理解吗?” 贾林细细咀嚼了一阵,说:“如果它不是真的,而又存在,只能是一个原因,我们针对的是次要矛盾或者有限需求。” 他摸摸长出些许胡茬的下巴:“我一直有种感觉,我还没有找到那个核心矛盾,所以我看不清最广泛的需求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客户和职位项目,有人说是人才简历,还有人说是猎头公司自身缺乏健全的管理机制。 说法各种各样,市场上尝试的项目也不少,可看来看去,觉得大家越来越雷同。 无碍乎就是卖简历、兼个职、服务猎企这几种。都有缺陷,至今我还没看到或想到能说服自己,让我眼前一亮的商业模式。 不过话说回来没有也好,否则我发现不是自己创新的结果,对本人也许很失望!” “恕我直言,如果你连自己要解决行业的什么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都还没想清楚,那你怎么设计自己的商业模式,又怎么策划它的盈利模式呢?” 魏东冷笑:“更直白些,你凭什么让智亚为你投资呢?” “唉!”贾林无可奈何地摇头:“我就是想尽快想出这个答案,可它似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 就像隔着一层玻璃,要是再踹上一脚兴许就通透了! 上次你徒弟说我连这个平台要给谁用,用来解决什么问题都没想清楚,这话提醒了我。 人家打江山都讲要打明白仗,我这啥也没搞清就扑上去了,完全瞎子摸象。当然也没有现成的摆在那里给你看。 我们在老蓝那儿做的项目,现在想就是个笑话!自以为是嘛,人家不买账的。 你自己搞个东西出来,不想别人需要与否,不顾及别人的安全和利益,没考虑如何保障真正的公平、透明,那用户玩两天就没兴趣,直接丢开了! 所以,不能这样搞,这次我要想清楚。” “你的意思是……?” “老蓝那边我肯定留不住,也不想留。他那个人让我伤心了,没有情分只有利用。就算你走也要为他提供点什么好处,那也太一厢情愿。 而且,他对互联网没有兴趣和耐心,是比较短视和急功近利的类型。 现在留给我这三两个人只能维持平台运转,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变革,连改造都做不到。” “可是智亚也不一定能投资,我只能说给你一个接触董事会的机会。至于能否说服他们以及投资多少,经管会可无法保证。” 听他这么说,贾林注意地看了魏东半天,缓缓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建议给我?” “我只想让你回归现实。” 魏东说:“现在的实际情况是,你还没有可靠的产品和能够具有说服力的商业模式,但又不想在瑞森呆下去了,那么来智亚也不一定立即就能拿到相应投资。 杰克我觉得你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捋顺自己的思路,或者换句话说,你要找一个能够留下你,并愿意容忍你继续研究的企业。 我不能做主给你投资,但我可以做主帮你留在智亚。待遇上和比照资深经理,或者你愿意入伙合伙人也可以,条件我们可以放宽。 假如你在董事会拿到投资,我希望这个平台以智亚子公司地位出现,独立运营及财务核算,你也顺理成章做为智亚代表成为新公司的管理者……。” “我听明白了,你是让我先回去做猎头业务,然后看能否说服董事会以这个平台项目投资成立新公司?这叫啥,曲线救国?” “既然不能直中取,那么何妨曲中求?”魏东笑道。 “可你们不会一直让我就这么做业务吧?” “那要看你自己。”魏东道:“首先,你必须有拿得出手的项目计划书,包括靠谱的产品、商业模式、盈利模式等等。 其次,你说服我和莎莉,我们就帮你引荐给董事会。” “我可以先留在蓝总这边,等想明白了再去说服你们。”贾林转动眼珠说。 “不进来就没机会。如果不是我们自己人,经管会干嘛要管这不相干的事?”魏东耸耸肩。“你好好想想是否接受?” “那业绩怎么算,需要交纳入伙金吗?总不会是无条件接受我,然后给发工资还让我自己搞研究那么爽吧?”贾林笑着问。 “以你的影响力,为智亚招五个、八个优秀的顾问进来应该不成问题吧?给你十个人编制够不? 这些人归你管,他们必须养活自己、还得挣出你的工资和研究成本。 业绩上我这里给你独立核算,每年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上交公司,其余部分你可以造预算支用。 如果将来你的项目真的成立平台公司,你再把这十个人交接就是了。” “还算灵活,让我自己养活自己,有点意思。”贾林点点头。 “你用多少精力在猎头业务,又用多少在研究上我不管、也不干涉。我这里只控制两件事:你的团队能不能养活自己、你的支出是否在可支用范围内。” 魏东调皮地眨眨眼:“你要是入不敷出,可以找我来商量借高利贷。” “不会吧?我们都成一家人了,你还要放高利贷给我,难道不该是优惠贷吗?”贾林问。 魏东前仰后合,说:“我估计高利贷你也有本事还,不杀熟才傻呢! 顺便友情提醒,第一年度费用结算之前你如果需要用钱,包括团队薪酬支出都是经管会借给你的,按利率百分之五计算利息。 你可以选择一次性还,或者分期分批还都可以。” “无耻啊!”贾林惊恐地叫道。 第九十二章 误会呀 公司里,孙瑶正要出门,迎面差点和陈兰撞个满怀。 “兰花儿,你吓死我啊!”她拍着胸脯手扶门框,怨望地瞟了眼跟着陈兰身后的满脸歉意的艾米。 “抱歉让你吓一跳。”陈兰笑嘻嘻一点儿也没有真心道歉的意思。“我来是告诉你,我有个很妙的想法,我一想到就激动地跑来汇报了,没有吓唬你的想法哦。” “什么想法,让你这么激动?”孙瑶疑惑地看他。 “我要搞‘模拟推荐大赛’,全公司规模的!”陈兰兴奋道。 “具体点。” “这样,我们准备若干剧本,参赛人员分成甲乙两队,分别饰演客户人力和猎头顾问。顾问要努力把人推荐给客户,客户则要挑出简历中的毛病或缺欠,双方限时间交流。最后由评委组负责出评定意见,裁判组裁决胜负结果。胜出的进入下一局,直到最后决出公司前三名。如何莎莉?”陈兰说完,眼巴巴看着孙瑶。 “有点意思。”孙瑶想了会儿:“我看,不光要决出前三,还可以评最优团队合作、最佳口才、最佳表现甚至最佳着装。” “好啊!”陈兰鼓掌:“总之,人力主办这次比赛,目的是以赛代训,在趣味和竞技中达到锻炼员工和提升士气的目的。”他故意把“人力”二字说得重了些。 孙瑶立刻听出其中用意,笑着摇摇手指:“搞竞赛、以赛代训都是好事,可不能激化团队矛盾,更不能突出个人主义!你要把竞赛规则做好,评委组和裁判组各自职责要清楚。让大魏组织经理们多讨论几次,尽量让准备工作落地。”停了下,她忽然眯起眼睛问:“你准备让谁当评委,不会是你自己吧?” “没有。”陈兰委屈地拉长声调,然后小声问:“我私下里问了斯特林、江森和赛英,他们三个愿意进评委组,你看合适吗?” “再加两个人,特丽莎和互联网的艾尔。那谁是裁判组呢?先声明我可没空。”孙瑶一下把路堵死了。 陈兰皱眉:“你没空怎么行?娄总肯定不参与,老高又不懂业务上的事情,就剩下我和大魏了。” “我建议裁判咱们都不上,让助理们来吧。你看凯特、朱莉再加上那个乔苹果,这不就行了?既然是以赛代训,那就把所有员工都拉进来。让助理们知道公司对他们充满关注和期望,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做基础工作的。”她说一声陈兰答应一声,现在他的心情可好了。总算有个差事能够显出人力的重要性和专业性!他还保证尽量不占用上班时间,这让对细节比较看重的孙瑶非常满意。 天气突然转寒,阴冷得几乎要掉下几块冰来。许静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心里想着明天又是休息日,如果像天气预报所说下雪的话,最好不出门,那今晚就得去把二喵下周的伙食买回来才行。提起超市,她忽然又想起大陆百货那个陈列师到岗半年,该回款了。明天要查查电脑里的数据,看看合同和预计支付日期,这可是个大事! 另外张总已经把offer签字,陈海山这边的离职进度需要跟踪,不能中途再出什么意外。这一年多来许静已经完全适应了猎头生活,她的思维随时都围绕着自己的生意,和那些老猎头基本没多大差别了。 “呼”地,一辆深蓝色商务车停在大厦门前。电动门向后开启,露出一张笑脸大喊:“朱莉,这里、这里!” 许静愣住了,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她左右看看,见众人正用奇异的目光看自己,有人小声议论:“牛啊,这车得值上百万吧?听说里面带冰箱和卫星电视呢!”她脸上腾地发烧起来,急忙扭脸装没听见拔腿就跑。后头清晰地响起张宁追上来的脚步声。 “哎,朱莉,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你!”张宁三两步就追上了,伸手拉住她胳膊。 “你,谁让你开这么辆车跑来显摆的?”许静气急败坏。 “怎么了?我这不是觉得天太冷,特意叫他们拐过来接你下班。” “我自己回去,不用你接。我们又不那么熟!”许静甩开手臂,瞟见周围偷笑走过的男女里,还真有几个同事。坏了,这事肯定要在公司传开啦!“你快回去吧!”许静推那山一般的身子,忽然抬起头来惊讶道:“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你赶紧回去别冻着!” 张宁嘿嘿地笑,她这点力气还想让自己挪窝?“咱草原汉子还怕这?待会儿喝两口就暖和过来了。你还是跟我上车吧,一脚油就送你到家了不费事。” “这、这不是费不费事的问题。”许静哭笑不得,当着这么多人可怎么和他说呀?“我、我还要去超市买东西。” “我送你,咱车里宽敞、放得下。” 许静心说你那大家伙比监狱的囚车个头还大,当然放得下了。“我约了男朋友一起去!”她心一横说道。 “男朋友,谁呀?”张宁吃了一惊。 许静没料到这楞头当真了,怔了下,恰好看见江森若有所思地从转门里出来。连忙上前一把拉住:“等你半天了,怎么才出来?走,陪我去超市买东西去!”说完朝张宁做了个笑脸,用手一指:“介绍下,这是江森。” “呃……,你好,我是……。”江森懵懵懂懂不知所以,伸出手去刚碰到张宁的手指,被许静一把拖走:“哎呀,别寒暄啦,以后还有机会,再不走超市该关门了!” 江森忽然明白过来:哎哟,这不是大魏的小助理朱莉嘛!又惊疑:哎,这大个子是哪个呀?可他根本来不及,也没敢开口,就被那丫头扯着跑出去三丈远了。后面留下那个穿着衬衫的傻大个,叉着腰站在寒风中默默无言。 在超市里,江森咧着嘴,推着购物车在后面看许静挑各种口味的猫咪罐头。许静转身的功夫用余光扫了下他,说:“傻乐什么呢?不会是第一次陪女生逛商场吧?” “嗯,你说对了。以前都是自己逛,没体验过这种经历。” “那……什么感受哇?” “挺好,挺温馨。以、以后可以经常这样。” 许静耳根子有点热,回头嗔怪地瞪他:“想什么?我就是借你挡挡那家伙而已。” “我知道。”江森停了下继续说:“我不管他是谁,只要你做我女朋友就够了。” “不行!” “为啥?” “你又忘了?咱们是同事!” “那你还拽我挡枪,不怕今晚就传开啊?” “唉,这不是没办法么。”许静叹息:“你要不出现,他老缠着呀。” “所以我是你贵人,老天注定咱们有缘的!”江森说着话,两眼放光。 许静快倒下了:“天呐,今天是怎么了?甩掉一个又沾上一个。我说你们这些男人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结局,许静无奈地让江森拎着两大袋子(故意的)吃喝用品送她到楼下,坚决拒绝了他送到门口的要求,咬牙自己吭哧吭哧爬上五楼。“我今天难道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她心里疑惑着自问,然后倒在床上再不想动了。 第九十三章 单相思的开始 这天后半夜果然飘起了雪。 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开始还扭扭捏捏,半是雪花半冻雨。可到凌晨以后,雪忽然大起来。 到了清晨,外面已经到处是白茫茫的世界了。 虽然知道天气预报,但朱晓茹还是对一夜的变化感到意外。 今天她和马肖萍相约要去看房子,宿舍已经真的不能再住下去了。 才出门,马肖萍就忍不住在院子里停放的自行车座上抓了把雪朝朱晓茹丢过去。 晓茹叫声“别跑”,回身捏个雪团追上前。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闹着,引得那些正打雪仗玩在兴头上的小朋友都停下来,看着这俩姐姐格格地笑。 起初中介给她们找的几处,晓茹和马肖萍都不是很满意,也许是先入为主了,怎么看都觉得不如朱莉姐家的格局好。 最后还是许静托楼长阿姨帮忙,联系了前面那栋楼的一户业主。今天就是和人家约好要过去看看。 楼长阿姨接到她们很高兴,直个劲夸说你们公司的姑娘都好漂亮。 晓茹猜想,她因为和朱莉姐是猫亲家的缘故,所以嘴上才那么甜吧? 这家也是个一居室,和朱莉姐那边是一样的,只不过楼层高些,在八层。业主大爷是位退休的老教授,教日语的。 这房子原本买了给儿子用,谁知他在法国学校里认识个姑娘,死活不肯回国来要在那边定居了。 “唉,当初就不该让他学画画,学得心野啦!”老爷子叹气。 不过这屋子交给这俩姑娘他还是很满意的,尤其有楼长阿姨介绍,朱莉姐也事前来看过,特意说明了是给同事用。 “你们那个朱莉人真好,她教我几个按摩腿部穴位的法子,还真有点用呢!”老人满意地说。 “她懂得可多,又专门接大单子,交往的都是老板,我们都想成她那样哩。”马肖萍笑眯眯地告诉教授。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能沉下心来做事,不容易呵!” 教授满意,楼长阿姨倍有面子,这桩介绍就算是成了。 双方说好定金,晓茹本想立刻转账,但教授却不太习惯,只好约定明天再来时带现金,同时就可以领钥匙了。 说好以后她们决定告辞回去收拾东西,教授高兴地送她们到门口。 正巧对门防盗门响,从里面出来个拎着垃圾袋的小伙子,看见教授便恭恭敬敬地站住打招呼。 教授指着他向姑娘们介绍说:“郝正刚,他妈妈和我老伴儿是一个单位的。你们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复员军人,你看这结实的个头。有他住你们对门,绝对安全!” 郝正刚这时才明白教授是把这间屋租给俩女孩儿了,又听他这么夸自己顿时红了脸。 “你们好,我、退伍兵,从部队下来不久……,请多关照!”他语无伦次地订正说。 朱晓茹“扑哧”笑出声,心想这么大个头,谁关照谁呀?马肖萍好奇地问:“你这么高个子,不会是仪仗队吧?” “不不不,”郝正刚连忙摆手。 他一边请教授和女孩儿们先走,一边解释说:“我在大学里被挑上的时候也以为招仪仗兵,死活不肯去。后来招兵的领导没招了,才悄悄说是海军陆战队。” “哇!你是陆战队?”马肖萍惊讶地叫起来。 “呃……是,过了一年半又去了特种部队……。” “哇!你还是特种兵啊?”马肖萍眼里满满的崇拜溢于言表,朱晓茹连忙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 “好呀,这下我们有帮手了。我们东西没多少,今晚收拾好明天上午随车拉过来,找教授爷爷拿到钥匙就可以入住了,到时你帮我们搬搬行李呗?” 马肖萍浑然不觉,把行动安排都透露了个底掉,朱晓茹在旁边使的眼色全白费! “行啊,反正明天周末也没什么事。乐意为女士们效劳。”郝正刚微笑回答,一边偷偷瞟了眼朱晓茹。 她发现后赶紧背转了身子推马肖萍的后背,催她说:“走吧,朱莉姐还在家等着咱们的消息呢。” “一言为定哦,你可不要出门!”两人谢过教授和楼长阿姨并告辞,马肖萍还在和那郝大个儿叮嘱。 一步三回头,嘴里不住地嘀咕着:“天呀,这可是额见过的头一个特种兵呢。这大个儿,真叫人稀罕!” 朱晓茹心中哀叹,行不行啊?见到个退伍的兵而已就成这样。 “你知道不?在额们那,当过兵的家家都抢着做女婿,部队上教出来的素质就是好。听说,特种兵的工资可高咧!哎,你说他为啥要退伍……?” 直到敲响许静的屋门时,马肖萍还在叽叽咕咕地不住念叨。 许静开门,朱晓茹一马当先冲了进去。“怎么了?”许静吓一跳,赶紧吃惊地问。 “去洗手间。”朱晓茹用手指身后:“那犯花痴的交给你,我先清静清静!” 第九十四章 精彩纷呈 陈兰期待已久的模拟推荐大赛终于到了开场的时候,这对他来说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大日子! 这是智亚猎头第一次由人力主办的大型业务技能赛事,是他的高光时刻! 为了这个日子陈兰特地定制了一身崭新的浅灰色西服,配上红底领带让他引人注目。 他在总部大会议室主持台后面发表了“重要讲话”,对人力这次主办的活动给与很高评价。 然后在内外挤得满满的同事们面前宣布比赛开始。 在原本的规则设计里面,打算把报名参赛的人分为顾问和合伙人两个级别。 考虑到第一次搞类似活动最好先搞简单些,同时也给不同级别的人挑战和表现的机会。 所以最后意见统一,大家决定参赛者不分总部还是外埠,也不分级别和部门进行混合比赛。 可能因为这是第一届的缘故报名人数并没那么多,整个公司最后只有十六个人报名。 用抽签法将他们分成甲、乙、丙、丁四组,然后每人再抽签,对战其它组各一人,用三局两胜决定淘汰对象。 这样首轮赛完胜出者之间再进行第二轮比赛。 最后以总积分由高到低排序得到前三名和团体积分最高的组给与奖励,最佳风采、最佳表达和机敏奖则通过评委组评定得出。 比赛从第一天开始就相当激烈,外埠选手和观赛者通过视频会议软件参与,主会场设在公司大会议室。 每天傍晚六点员工们便跑去占位子,最后实在进不来了,连后门都是晃动的人头。 魏东连着看了几天,他想瞧瞧参赛的这些人和观赛者分别都有什么表现。 在外围负责协调和组织的梁丹丹想给他安排个里面的位置,被魏东摇手拒绝了。 “我还是在外面吧,这样他们可以自如发挥。再说,里面是沃尔夫的主场,我哪能喧宾夺主?”他笑着说。 梁丹丹抿嘴一笑,看看他的目光悄悄说:“别担心,你那徒弟表现不错,很有国际裁判的气质!” “嗯,这小子挺擅长狐假虎威的。”魏东笑道:“要不说人力眼毒呢,就是会挑人。” 梁丹丹掩口而笑:“还不是你捡回来的?要说眼毒也是你大魏更厉害!” 说完想了想,碰碰魏东胳膊:“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可以关注下。” “谁呀?” 梁丹丹用手指点:“那边那个穿蓝色v领毛衣的小伙子,看见了没?他叫李智。 上月才入职的新人,这次也参赛了。可没想到一下子就刷掉两个对手进了复赛。厉害吧?” “哟,可以呀!”魏东眼睛眯起来:“什么来头?” “国外留学回来没找到工作,结果就来智亚做猎头。不过有人说他是富二代,没有从他本人那里得到过印证。从表格上填写的信息看,他父亲是某医药公司工作,母亲是幼儿园做幼教的。” 魏东点点头。过会儿问:“还有吗?” “独子,未婚。哦,国外期间曾经在佐伊贸易的人力部门做过,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录用的。虽然只做了十个月,不过能把人力工作的三个模块说出个七七八八来,要么是学习力超群,要么记忆力极好。总之,国内有些人干两年也未必了解到那个程度。” “有意思。我注意下。” 梁丹丹笑笑:“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多看会儿,下一场是他对阵互联网的肖恩。” “他一新人对肖恩?那家伙可是高级经理!这不会让人觉得不公平吧?”魏东惊讶地问。 “机会对每个人是均等的,他可以挑战,当然也可以认输。那么我们不是这么多眼睛都看着? 即便认输,也没人会因此贬低他,因为他明智。挑战也可能失败,但大家还是会有掌声,因为他勇敢。 怎么选择在他自己,但我们组织者不能主观出发剥夺人家选择的权力。你说对吗?” 魏东不说话了,他觉得梁丹丹说的有几分道理,而且自己也不想过多干预陈兰。 既然都交给人力了,那好坏总是人家自己承担,自己不便插嘴。 中国父母总是对子女不放心,想让子女按自己要求成长和生活,但却忽视对方的自主和能动性。 或是看不惯别人对子女的教育,走上前指手画脚加以干涉,却没有注意影响了对方的权威。 这两种情形,魏东是不愿意在智亚看到的,因此他还是觉得该改改以往的方式,更多地尊重人力。 终于等到那李智和肖锐上场。 按规则双方在抽签后领到剧本,内容则基本全部来自图书室里保存的,过往档案中记载的案例。 李智拿到的是乙方,肖锐是甲方。拿到剧本后有一小时和本组其他三位成员商议、在网上查阅资料、做笔记等。 剩下的就要靠临场发挥了。 上场后,进行过相互寒暄,李智介绍人选的基本情况,然后肖锐开始提出质疑。 这个剧本是说某五星级酒店需要为特需套房部招聘一名客房管家。听起来这个职位很简单,就如找个保姆或家政工的感觉。 但其实特需套房入住的对象都是政要或名人,客房管家需要相当的资质、对西方生活细节的把握、处理事务的技巧、高超的外语运用能力和很强的人际敏感度。 原来陈兰他们挑的全是以前啃过的硬骨头! 魏东心中暗笑,当初收集时没想过将来怎么用,只打算留下来将来做个教学案例或参考。未料成了剧本的原型。 不过与其让它们躺在夹子里继续做文档,还真不如拿来磨砺下其他人,也算是物尽其用、歪打正着! 这个时候规定的每场四十分钟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两人的焦点逐步聚焦在候选人的学历上。 甲方观点认为,我们发的任职资格里要求是统招本科,人选出国前的第一学历是大专这一点无法接受。 魏东眨眨眼,他直到这个案例当初就曾卡在这个问题上,项目经理只得说服寻访团队重新找,多花了三个月时间还是没找到新人,最后甲方不得不同意雇用了先前那位大专毕业的哥们。 嗯,这个问题你会怎么解决呢?魏东竖起耳朵听李智的应对。 “肖经理,”李智说:“众所周知拉伯克管理学院入学审查相当严格,教学相当严谨,其新生中近三成途中会因为各种考察、考核不过关而被劝退。 所以我的人选能够毕业并拿到证书可以证明他的能力是得到了业内一流专家认可并且同意授予他这个资质的。” “是的,这一点我不否定。”肖锐承认。 “贵司的任职资格要求中说如果有该校获得的管家资质那么可以优先考虑录用。” “但是这并没解决我所担心的问题。” “萧先生担心的问题关键在两点:学习力和素养。 我们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造成他第一学历是大专,但可以从他拿到管家资质这件事,看到此人的学习力和素养其实相当优秀。 甚至我们可以这样假设,统招本科大学生中你认为会有百分之几的人能拿到这个资质? 百分之一,不超过百分之二对吗?你瞧,这不是很说明问题嘛。” “即使你说服了我,我也很难保证领导是否接受这个理由。”肖锐微笑着抬出杀手锏。 “肖先生我给你发一个链接,请打开看下。”李智说着,包括裁判和评委都看到了那个链接。 “请看,这个人名叫多尼。他是新德里管家学院的副院长,著有《殿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这本书。 他曾是北欧维尔尼亲王的管家,和我的人选是同校同班的好友。 和我的人选还有一个共同之处是,他毕业于马德拉斯公共服务专科学院,从当地的教育结构上来说,该校也是一所大专学历的院校……。”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惊呼和议论声,主持人蔡诚立即要求会场保持肃静,然后转回头来问:“肖恩,你代表甲方有什么意见或疑问?” 肖锐看过以往的记录,所以本以为这局到这里应该就可以结束了,没想到这个李智还能折腾出动静来。 他抓抓头皮,有些艰难地说:“这个……,也许我的领导想法和那位亲王会有不同吧?” 观众中出现了笑声,很显然大家觉得这个反击太无力了。这时,裁判按下了时间钟,本场比赛结束。 在评委紧张地交换意见时,肖锐走过去看着李智不可思议地问:“你从哪儿找到那个亲王管家,又怎么直到他从哪里毕业的?这都是真的么?” 他觉得这小子不会是编造了些什么来唬人的吧? 李智用手指指桌上的pad,说:“我去查了他的校友录,把那届同学里做得位置比较高的人都摘了下来。 说实话你要是在场上这么质疑,我会陆续再抛给你十几个例子,直到你说不出什么为止。 真得感谢这些日耳曼尼亚式的认真,居然记载这么详细!”说完,咧嘴笑着回到观众席上去了。 魏东被逗笑了。他揉揉鼻子踅摸到梁丹丹身边,凑近些轻声道:“不错,有点小聪明。” “你又看上啦?”梁丹丹问。 “我想想。”魏东眉毛扬了扬:“周五早上让他来我办公室,谈谈再看。” 话刚说完,忽然瞟见娄大胜背着手在那儿朝会场里张望,便走过去笑嘻嘻地问:“娄总,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下凡来看看?” 第九十五章 各怀心事 “哦,我……我来瞧瞧沃尔夫搞得怎么样。”娄大胜见到魏东似乎有点尴尬。 “还不错!” 魏东仔细打量,问:“您是不是找他有事?他不在这里,有特丽莎和朵拉坐镇,他如果没下班应该在自己或者莎莉的办公室才对。 仙长这是遇到什么心结了要找他聊聊吧?我看你眉目间有朵愁云呐。” “哎,好好,我先去找他,以后再聊。” 娄大胜不想多说,急忙脱身。他一向脾气古怪,魏东不计较,只摇摇头。 他心里为发现了个人才感到快意,听到裁判宣布本场李智获胜之后,和大家一起鼓了会儿掌,然后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按规则,比赛成绩不是按谁驳倒谁或者输赢来判胜负的。 评委依据的是表现力、说服力、证据充分程度以及观众团中收上来的倾向性投票,相互沟通后提交给裁判组,如果评委无法形成一致性意见则由裁判组进行结果判定。 所以这场虽然肖锐最后也没被说服或者表态同意对方的观点,但由于评委的意见一边倒地支持了李智,身为资深经理的他也只好败下阵来。 实际这才是最贴近真实的,因为真地面对甲方时,人家才不会因为你是普通顾问还是资深经理而手下留情。 不料想,好事成双。这天晚上贾林给魏东打来电话,原则上接受他的建议,并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入职。 魏东带着喜讯次日一早便跑去见孙瑶汇报,却发现她有点魂不守舍。“你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没事,老朱说要见见那个陈元庆,昨天夜里十一点打电话说这事,结果搞得我成宿睡不着,今天起床挣扎了好久。” “喝咖啡也没用么?”魏东指指桌上的两个小鹿咖啡杯子:“你不会是喝了双份吧?” “可不是。”孙瑶苦笑。“不过贾林答应了是件好事,你和沃尔夫说下,让他后续跟进离职和入职进度吧,现在可该交给人力才对了。” “说到人力,特丽莎昨晚提醒我注意一个叫李智的新人,那家伙在昨晚的比赛中表现不错,至少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哦,是吗?你准备把他要过来?”孙瑶还是有点心不在焉。 “再说吧,我先和他接触接触。”魏东看看孙瑶,猜不透原因,只得说:“那我去找沃尔夫了,把贾林的事情安排好。”说完赶紧闪人。 孙瑶心里感到抱歉,可她确实有些恍惚,静不下心来。 原因就是昨晚老朱电话她的时候,说完正事他来了句:“咱们俩的事,你怎么想的呀?” 我怎么想又有什么用?孙瑶暗自叹气。当年赵唐负气离开,老朱用她上来接替位置。后来不知怎的就传起两个人的感情故事来。 所谓“菩提本无树”,本来俩人之间没发生什么,可自从谣言甚上之后,遇见了彼此都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她不得不离开汉河到智亚避风,还让赵唐背了个挖墙角的名声。 可分开以后不知怎的,又觉得那些朦胧的东西越发清晰,反而心里有了对方,多了一份挂念中的默契,添了一份期待的心情。 孙瑶对老朱已婚的身份还有所忌惮,老朱大约也因为赵唐就在附近不好意思下手。但他还是找机会和夫人开诚布公地坦白了。 朱总第一位夫人就是赵唐的母亲叫赵凤飞。老朱当年还是小朱的时候跟着部队在西南的大山里转来转去,赵夫人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 由于保密需要,她不但让孩子随自己姓,而且告诉他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恐怕不回来了。 在含辛茹苦拉扯赵唐十六年后,赵夫人去世,临终也没能再见到自己的丈夫。 老朱回城后得知赵凤飞已经去世,经人介绍认识并和现在的夫人结婚。 他俩后来有个女儿叫朱绘,如今快十九岁,今年考上大学去了福建那边。 秦夫人是个演员,很漂亮。她终年四处表演、排戏,极少回家。 渐渐地秦夫人开始听人风传这事,到后来老朱亲口当面承认,她虽然恼怒可对离婚问题始终咬牙不曾松口。 而老朱也考虑女儿临近高考,不愿干扰她学业。这件事就这么不清楚地拖着,他和夫人各过各的倒也互不影响。 现在女儿已经上大学了,董事会这边在不住劝自己早做退位打算。 朱总于是想可否再次把话头说开,让秦氏拿到属于她的,也让孙瑶尽快有个归宿。 可是孙瑶不这么想啊。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早领教过了,如今自己已经是智亚的领头人,岂能给别人把柄和机会利用呢? 再说,老朱那边能不能顺利离婚还未可知。 孙瑶现在开口说这个事情不合适,不开口说又难受,所以闹腾得心里七上八下不得要领。 拖吧,也许再等等就能看到机会了?她安慰自己说。 魏东心中高兴,蹦跳着往人力中心来。谁知梁丹丹却说沃尔夫不在,跟着娄总出去了。 “嗯?什么情况?”魏东心中大疑。他联想起头天晚上娄总的表现,认定这老真人有啥事情瞒着自己,却在偷偷和陈兰商量。 “这里头有事,回头见到兰花儿要好好拷问下。”魏东心里想,嘴上却说了贾林的事情,又特意嘱咐梁丹丹别忘了转告李智。 然后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确认陈兰和娄总没躲在哪个角落里说悄悄话,才带着大堆的问号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今天不知怎么搞的,娄总和陈兰有秘密,莎莉似乎也有秘密。魏东反复思考着反省自己,可最后也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可秘密的。 一抬头,见琳达正站在门口笑,手指做敲门状。“我还想敲门呢,不想它是开着的。” 她说完袅袅婷婷地走进屋,把手里的星巴克袋子放在桌上。 “焦糖榛果拿铁。我刚才和人选在楼下谈完后,顺便给你带了份。” “哟,太感谢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喝咖啡……。” 魏东刚说完,就看见琳达身后朱晓茹那冷冰冰的脸,马上改口:“谢谢,你可以回自己工位了。” 看着琳达略带失望地转身而去,魏东觉得自己额头上冒出层冷汗。看来,有秘密不见得是好事啊! 第九十六章 娄总的秘密 有秘密真不是闹着玩的!这点几天来娄总算是切身体会了。 他特后悔,那天不知怎么没事干了神使鬼差地打开电视体育频道,而且还正播着网球赛事。 镜头一转他看到个熟悉的面孔,还有她身边那披肩发,尽力鼓掌欢呼的小女生。 对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当年他们曾经距离那么近,好像隔着屏幕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只是自从她为了事业远走南方,娄大胜再也没有见过,也没有机会抚摸过。 她看上去还是那么熠熠生辉,两颧骨上的红色依旧,那是在高原训练后留下的标记。 李嫚恐怕是娄大胜这辈子最刻骨铭心,也是他经历的唯一爱情主角,因为自那以后世上就只有看破尘凡的“娄仙长”了。 李嫚早先是国家网球队成员,退役后读完金融硕士进了某外资银行任职,不久后来咨询基金投资的娄大胜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追求。 在那一年里两人确实如胶似漆,可不久后情况开始有了变化。 娄总进入猎头行业跟随老韩创业,李嫚看到其他同事的生活与职业发展情况,渐渐心里产生不平衡。 于是在一个垂雨的闷热夏日,她给娄大胜留下了纸上的诗句“我去追寻自己的金融梦,载着那梦的云却飘向遥远南方。” 然后不辞而别并且逐渐没了音讯。 现在她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像一枚久已未用的牙板,拨动了那藏琴的心弦。 回看放了一遍又一遍,娄总确认:没错,那就是李嫚! 娄大胜是何等人?他立即展开调查。 以他现今拥有的手段和人脉关系,在经过近三周之后他了解到李嫚离开外资银行后去了某著名投资公司,现在广东和原来的上司共同创办了家资本企业,主要投b轮以上的风口项目。 她还没结婚,却有个女儿。娄大胜在电视回放中看到过一个女孩,是她么?娄总觉得……这姑娘……和自己有相似之处。 自从这么想以后,他的心思就乱了。如果真是自己的种,怎么办?也许不是呢?他如坐针毡。 前边有个赵唐的例子,自己要是再冒出个“私生女”案件,这……。娄大胜心里“砰砰”跳。 他做梦正和托尼、莎莉、大魏、沃尔夫等人站在一起,忽然李嫚牵着女孩的手走过来说:“看,这是你爸爸。”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变了。韩冬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包子脸幸灾乐祸地说:“你还批人家托尼,现在轮到自己啦!” 娄总被吓醒了。 想来想去,这事儿找谁商量哩?莎莉自己不好意思面对,大魏那小子肯定要挖苦几句,高凤是个不管他人事的,那么说只有沃尔夫了? 偏偏那几天陈兰都沉浸在模拟推荐大赛这事上头,搞得娄总如坐针毡,像那热锅上的蚂蚁。 最后还是心细的特丽莎想起来,插空和陈兰说:“沃尔夫,这两天娄总到处找你,问他什么事却又不肯说。我看,你是不是抽个时间主动联系联系他?” “有这样的事?”陈兰听说娄总主动来找很惊讶,想想似乎没道理让真人这样,于是决得还是自己主动比较好。 “道长,你找我?” “兰花儿啊,不,沃尔夫,快进来!” 娄总没想到陈兰主动来找自己,心里非常高兴,连忙起身让座,又亲自给他上茶,弄得陈兰受宠若惊,忙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忙? 娄大胜不禁叹口气,关上门把自己的事情仔细讲了。最后说道:“你看,就是这么个情况。其实不复杂,可……。” “明白了。”陈兰讶异了只有几秒钟,立即悟出这老先生在担心什么。 “你是担心有人直到了,然后就和搞托尼那样也捅你下,所以提前来和我商量。对吧?” “哎,是这么个道理。” “放心,咱们都坦诚相见过了,我肯定不能卖你!”陈兰掩住嘴半开玩笑地说。 娄大胜哭笑不得,赶紧岔回原题:“更重要的,我想听听你意见。你看,我也没有家小,平时屋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这……还从来没有过啥烦心事需要找别人商量,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懂吗?”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满面囧色。 陈兰轻轻叹口气。自己进公司以来,光看见别人求老道了,还真没听说过他求过谁。 从今天的态度上看,他是真心的。 陈兰不好再开玩笑,仔细地低头想了想,问:“娄总,我问句年轻人唐突的话,啊不,准确说是两句。 第一,你心里还有没有咱嫂子?第二,你有没有孩子你真的不知道?” “啪!”娄大胜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吓得陈兰脸上打个哆嗦。 “当年是她主动分手,我根本没预料,这事儿完全被动啊。 至于孩子,反正我们分手的时候她没说过怀孕,后来有小半年通信,她也没提。可我瞧着那孩子眉眼就是像。” “但孩子的事情,咱没证据。”陈兰这么一说,娄大胜直起来的腰又弯了。“你要去找嫂子我不反对,可认亲这事得慎重。” “你觉得我该去认?这要让别人知道了……。” “两码事。”陈兰不慌不忙呷了口茶,放下杯子才说:“首先,这段情事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 其次,即便那孩子是你的,你一直不知道她的存在,又不是故意隐瞒,何罪之有? 何况那孩子是不是你的还需要确认哩。” 他看看娄大胜的表情,加重语气道:“我觉得娄总你现在想问题有点偏了。” “怎么讲?”娄大胜忙问。 “你现在心思全在这孩子上面对不?” “唉!”娄大胜点点头:“以前总说无所谓,这几天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身边好清冷,就想着真要是有个女儿,好像也不错。” “嗯,这是源头。”陈兰凑近些,说:“其实,娄总你关心则乱。 我刚才说过,这件事如果那企业规则、做人道德,哪边也怪罪不到你身上,所以大可不必为此劳神。 不过,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嫂子下落,也知道她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那如果以为反正怪罪不到我,因此就甩手继续不理不睬的话,这可就是个大问题啦。 孩子不是你的罢了,如果是你的,别人还真能拿这个说事。” 他这么一说,娄大胜倒吸口冷气。“这……,确实如此!” 他不由地抬头看看陈兰,以前没注意到他这么细致,倒真是以貌取人了。 怪不得莎莉和大魏现在对兰花儿客气许多呢,他这么想着,再仔细琢磨,越发觉得是这样。 这事要是自己不开口或装不知道,即使有人拿来做由头也怪罪不到他,可现在不同,至少沃尔夫已经知道了。 他忽然有点后悔,不知道以后陈兰会不会……。想着、想着,眼睛就看过去。 陈兰瞧他眼神“哧”地笑出声:“哟,老爷子,咱们都坦诚相见过了,我说过不会卖你的。 不过人家要是来让我作证,那我也不能做伪证不是?” 娄大胜尴尬地揉揉脸。“那……?”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要想的可不该是怎么保自己,如果你只想这个,那我就要批评你了。” 陈兰忽然很正经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像个男人那样,联系她、关心她,看看嫂子有什么需要。 当然也要关心孩子。你不是说自己觉得太冷清吗?孩子是对父母最大的慰籍。” “可,我还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孩子。” “所以应该去了解才对。如果不是,怎么办?如果是,你又要如何面对?当然了还包括那孩子她自己能不能面对这一切的问题。 这些事就算你坐在这里喝光所有的茶叶,也想不出来。只能你去亲自接触、过问和了解,在沟通之后和嫂子达成一致意见。 这件事别人是替代不了你的。” “你是说……,想让我去南方?” 陈兰摇头:“不是我让你去,而是你自己要做这个决定!刚才你说了,你心里还有嫂子,然后也说了惦记那个孩子的问题。 所以,现在你得做决定,是继续坐看事态,还是马上动身?现在你有她下落了,知道她在哪里,那责任可就跑不掉的。” 陈兰把茶水喝干,杯子到扣过来放好,说:“所以,娄总,你选择吧。我希望你能做出点男人的样子来。 这个公司有几百号人站在你身后呢,别让这些后辈看不起!” “哼,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被你看不起!”娄大胜靠进椅背里,好半天呼出口气来,咬着牙慢慢地说:“兰花儿,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做人力的料了。 这个公司还真需要你这样一号。行吧,帮我订明天的机票和那边的酒店,不把这事搞清楚,我绝不收兵!” 陈兰捂嘴不出声地笑,起身道:“放心吧老爷子,你去料理这些,家里我挡着,保证不会有其它人知道。” 第九十七章 投标渝州 从娄总办公室出来,就看见江森拿个文档夹子正往b会客间走。陈兰点点头问:“忙呐?” “可不,”江森语气里带些兴奋:“有大单子,要去投标了!”说完推门而入。 魏东和许静一个坐着,一个抱着双臂半倚在窗前。江森下意识地朝许静那边瞟了眼。 今天她穿了身水蓝羊毛呢盘珠扣的立领旗袍,外搭乳白色钩针披肩衫,左手裸露的腕部戴了只掐丝银镯子。 就那么在阳光下,朝他微微一笑,左耳上的珍珠耳饰发出诱人的一闪。 “坐吧,江森。” 魏东的声音把他唤醒,连忙尴尬地低头找椅子,知道佳人在掩口暗笑,江森心中惴惴不安。 “咱们开始。”魏东说:“渝州传媒的投标事宜进展如何,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进展还算顺利。” 江森努力抚平心绪答道:“目前咱们一共投入六名员工,有鲍尔压阵,你知道他那人要求极严格,所有内容都要求三审,连标点符号都不允许有问题的。” “不能太大意。”魏东告诉他:“今天请你过来有三件事告知,你得有个准备。 第一,渝州那边要求所有投标的供应商再多准备一套标书,因为他们集团审计要求提供。 所以这个工作量要调整。还有演示ppt,原来说给各供应商半小时介绍时间,现在由于参加的乙方数量有所增加,调整为十五分钟。 你们不但要修改ppt,而且演讲内容和方式可能都要发生调整。 第二件事,我们从内部得到消息,供应商里增加了瑞森和中原。 后者我不担心,前者明显是冲咱们来的,你们要引起充分重视!” “蓝总有了查理,他们来抢肉不奇怪。知道是谁带队吗?”江森问。 “目前还不清楚,反正不是查理亲自出马就是让约翰上台呗。” 魏东继续说:“至于第三件事,”他扭脸看看自己的助理:“朱莉,你来说。” 许静往前迈了两步,手背在后面字句清晰地说道:“今早玛丽在微信上告诉我,约翰约她今晚吃饭,她问我意见去还是不去。” 江森瞪着两眼身子往后仰,惊讶地说:“干嘛?他们还想搞什么小动作不成?” “只怕不是小动作。”魏东冷笑:“这个约翰,总是自以为他有多大魅力。 说不定他们是想通过玛丽搞到咱们标书的竞标条件。 一旦他们知道了底线,就可以有针对性地出价并压制我们。江森,咱们得考虑下怎么应对。 还有,要不要让玛丽答应约翰那边?” “玛丽还没给他回话?”江森看向许静。 “放心,她还在装傲娇,拖着那小子呢。”许静微笑回答。 江森低头不语。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魏东和许静对视一眼,转头问道。 “顾虑倒是没有,”江森抬起眼来:“我在想怎么利用这个约会,给他个教训。我猜你们也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我们原来想趁他俩约会当面揭穿,给约翰个警告,这样让他们以后少打咱们员工的主意。”魏东瞧着他回答说。 “我觉得力度不够,而且对玛丽也不大好,即便她配合了别人不知道,一旦传开对她不利。”江森摇头。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江森看看这二位,忽然笑了:“我想的么?我想设计下,让约翰当次蒋干。这回让他们陪了夫人又折兵!” 魏东”嘿嘿“一乐,抬头对许静道:“我说什么来的?这小子其实不傻!” 江森的主意是,让马全丽“勉为其难”地接受约翰的邀请。 因为约翰并不知道或者不认同马全丽其实根本看不上他这个事实,他一方面想利用马全丽,另一方面还想顺手为自己捞些便宜。 所以马全丽若答应他吃饭,这小子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不疑有它。 这样就为这边布局留下了可能性,先了解查理团队的动机和目的,然后再下圈套。 魏东同意了这个方案,让许静先找马全丽谈配合。“玛丽,你要放长线钓鱼,可不能上来就主动问,等着看他想要什么。” 许静耐心地向马全丽说。 “放心吧朱莉,我懂。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上次他们跟瑞森合谋拉走咱这么多人,这次该回击了。”马全丽笑嘻嘻地回答。 她觉得这事儿挺好玩、挺刺激。对于马全丽来说,既有饭局可吃,同时也让领导满意是最好不过的 而朱莉背后站着大魏,他满意了自己在智亚的地位也就更加稳固。 当晚马全丽和约翰去了家知名的广东海鲜餐厅吃澳洲龙虾。据马全丽夜里向许静汇报,那家伙花了近两千元! “花这么多钱,他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这下连许静都吃惊了。 “约翰问我谁是项目组长,我告诉他是鲍尔。然后他问我知不知道报价,或者能不能搞到草案底稿给他看看。 我没明确回答,只说试试看。然后他说要是能帮上忙,他可以托旅行社的朋友免费搞一个日韩邮轮七日游的海景套房舱位。” 马全丽兴奋地说:“你还别说,这条件我还是挺动心的。可……也不能真地损害公司利益呀,对不?” 许静迅速请示了下,然后告诉马全丽:“你明早去找江森,他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次日一早,江森对马全丽面授机宜。他拿出一份假的报价页,当着马全丽的面揉成一团,然后递给她。 笑着说:“你就这样给他,去换你的邮轮海景房吧。” 马全丽一愣,继而“扑哧”笑了。她接过纸团在手里抛了两下,说:“我本来以为你掏出这张纸,然后就这么让我拿去呢,没想到你也挺鬼呵!” 江森摇头:“不做全套怎么行?再说这也是对你的保护。他发现了你就说本来就是废纸堆里摸出来的,谁让你当真?这样他拿你没办法。” “保护?”马全丽听了叫起来:“不会吧,难道你还想骗人家第二次啊?” 第九十八章 不甘心 娄大胜只去了两天,又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公司里。 这次他连家都不回了,和陈兰说了几句,然后办公室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啥。 第二天孙瑶注意到了这个反常,她到娄总门口转了两圈,然后去问魏东。 魏东正忙着安排陈元庆和朱总的第二次会谈,他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孙瑶有心让艾米去敲门,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直接在微信上问陈兰:“你是不是有什么你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情?” 陈兰一看这话挺绕,琢磨了会儿,赶紧颠颠地来见孙瑶。“大姐,你那个话,指的什么?”他小心地问道。 “娄仙人啊。”孙瑶淡淡回答:“他关着门怎么回事,要羽化飞升吗?” “他呀。”陈兰摸摸头:“他,大概是对分配给他的新秘书不喜欢,有点闹情绪吧?” “嗯?”孙瑶注意地看过来:“不对,闹情绪也不至于不回家嘛。到底怎么回事,你俩背后搞什么鬼?” 陈兰本来还想帮娄总隐瞒,但抵挡不住孙瑶的目光,只好支支吾吾地把他和李嫚的事情讲了一遍, 然后苦着脸说:“老道跑过去倒是找着人了,可人家说那女孩儿不是他的种,是孤儿院里抱养的。 老人家一听又郁闷了,不知道后面该咋办,所以……。” “原来是这么回事?”孙瑶想了想禁不住好笑:“想不到咱们娄真人也有过风流韵事。不过,谁还没有个初恋呢? 他这关着门不吃不喝就能解决问题了?不行,要不咱让孙奇来把门撞开?” “你可别!”陈兰吓了一跳:“老道脸皮薄,这动静大了还不满城风雨?难道要逼他跳楼去不成? 这事情解决只能悄悄地,要么心理辅导,要么……把那李嫚找来和他当面说。心病只能心药医呀。” “唉,看来不是踹门就能解决的。”孙瑶摇摇头,随即看向陈兰:“你不是一直自诩政治工作一把手吗?这会儿该你上场了。 别解释,限你两个小时想办法。今天必须让他回家睡觉去,不然员工中间肯定要起流言蜚语了!” 其实陈兰并非当甩手掌柜不解决问题,他觉得没到火候,所以特丽莎想去劝都被他拦下了。 今天下班后,老道估计饿得也快扛不住,无聊也无聊死,那时及时出现,时机应该刚刚好。 他这么捉摸,心里一直暗自打磨着台词腹稿。 好容易到下班时间,他独自来到娄总门前。周围的工位都走空了,只有窦天滢在不远处带着两三个人在做圣诞装饰。 陈兰轻轻敲响办公室的门:“娄总,是我。我从楼下‘小筑日料’买了盒寿司,要不要一起尝尝?”说完半天没听见动静。 就在他打算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开了。娄大胜探头看看周围,自言自语道:“怎么,都下班的时间了?” 说完眼睛就看陈兰手上,嘀咕说:“好像是有点饿了。” 正要伸手抓那袋子,陈兰反应很快地往后退了一步,右脚却抵住房门,摇头说:“要吃一起吃,我买来可不是给你吃独食的。” 娄大胜没办法,只得松开挡着门的手。他自己回到长沙发上坐了,身边乱七八糟堆着条毛毯。 陈兰皱着眉头打开空调系统的通风档,抱怨说:“要都像你老这样用办公室,行政不得愁死了?” 娄大胜冷笑,没回答,自己用烧茶的水洗了手,然后急急忙忙就去掀食品盒的盖子。 陈兰撕开包装取出一次性筷子递过去,叹道:“我看,你老身边真该有个人伺候,不然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娄大胜鼻子里“哼”了声,继续吃,嘴里塞得满满,看着是饿坏了。 陈兰忙给他倒杯茶水递过去,然后把小袋里的调味料逐个弄出来,嘴里说着:“这寿司可是莎莉出的钱哦,不用谢我。” 娄大胜一愣:“她知道了?” “废话!你老搞这么大动静她还不知道?又不傻。”陈兰白他一眼。 “我就是心里憋屈,想躲开人好好睡一觉。两天没能合眼了……。”娄大胜眼里的神色又黯淡下来。 “唉哟,我的娄总,至于的吗?这才多大点事儿呀!”陈兰掩口而笑。 娄大胜手里捏着只北极虾寿司正抹芥末酱,听他这么说不满地撇了眼,道:“等你将来和我这般年龄的时候,你就笑不出了!” 说着再次把嘴巴填满,唔哩唔嘟地继续说:“这个年龄娶老婆没人要,生娃又太老。唉,难呐!” 陈兰在他对面坐下,认真地问:“娄总见到本人了?啥感觉,还想娶人家?” “不大可能了,”娄大胜摇头:“她没有嫁的心思。全都投入在事业里,整天面对上亿元的数字,哪有心情成家相夫教子?” “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想的?” “她是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见到这女孩,觉得眉眼和我有些像,很有亲近感。后来她也考虑自己年龄大了应该有个孩子在身边,于是就办理了领养。” “这样说来……,至少她当时对你还是有感情的。”陈兰思考着说。 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抛开这件事不谈,我得以人力负责人的身份和你认真说两句。 娄总你和一般顾问、助理不同,你可是经管会成员呐。你怎么做事别人不会说什么,但员工都会看呢。 试想,如果是他们感情上有了挫折,是不是也可以关起门睡两天,或者把工作一丢找个清净地方发呆?”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娄大胜哭笑不得:“你拿这寿司,不对,是莎莉让你拿着寿司,其实是来批评我的? 这都是敲门砖呐!哼,让我这吃人嘴软的说不过你。” “你可是公司目前司龄最长的元老,别人都盯着你的背影呢。上次咱俩聊我说你其实不用着急,这次你倒没有警惕心了,不怕别人说你倚老卖老、因私废公?” 陈兰见娄大胜一下怔住,催他:“赶紧吃,吃完呢把这屋收拾下,见见新来的实习秘书。 人家女孩子到公司两天了见不到你,让人知道了该怎么说?然后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这屋里的味道太让人难受了!” “唉,我心里头老闪那小丫头的样子,也确实有点因私废公了!” “她真的像你?叫什么名字?” 娄总一声不吭从手机里跳出张照片给他看。陈兰一瞧还真有点像,一样的圆脸和圆鼻头,倚着她妈妈笑。 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巧的事。 “李嫚起的名字叫李淑楼,今年十二岁了,受她妈妈影响也喜欢网球,现在在接受些训练。他妈妈说弹跳力还弱些,爆发力不错。” 陈兰暗暗记住这些。他完成了任务要回去向孙瑶汇报,啥也说不清可不成。 而且,他隐约感觉,这个李嫚其实心里把娄大胜摆在挺重要的位置,只是娄总自己没看清而已。 回去琢磨琢磨,或许这俩的事情还有余地? 次日一上班,陈兰先去孙瑶那里缴令,见她眉宇间喜气洋洋,不知何事。 先把任务经过讲了,孙瑶点点头思忖着说:“他这事暂告一个段落,可就像你说的没完全了结,还留着尾巴呢。 至于后面咱们怎么帮他、帮到什么地步,咱们都想想。 总之,得设法不让这件事对老道产生持续性的影响才行。” “嗯!”陈兰答应。又问她什么事这样高兴?孙瑶把魏东和江森设局的事情告诉他。 “你猜结果怎样?查理果然以那个文档做参考设计自己的投标报价。 但他不知道我们虽然报价和他们相差无几,但还附加了服务性条款,这一下就比出优势来。 昨天晚上渝州传媒人力给这边来消息,说他们已经基本倾向由智亚和中原两家来提供服务,智亚负责中高层猎头,中原拿走所有rpo(批量招聘)业务。” “这么说来,没瑞森什么事了?” “除非他们来做智亚或者中原的合作伙伴。听说把查理气得在办公室骂人呢!” “太好了,总算出口恶气!”陈兰手舞足蹈。忽然想起个事情,说:“对了,想起来何伟让我给你带个话哩。” “什么事?” “他考上了邮电大学的脱产研究生,想在周末开个聚会庆祝下,问你有没有时间参加?” 孙瑶点点头:“那恭喜他。其实你也明白这种邀请是象征性的,咱们这几个经管会成员去了他们反而拘谨得耍不起来了。 代我推掉罢,就说我已经安排了其他事情。另外让他们聚会时注意安全。 不过,何伟要是去上研究生,it经理的位置你可要提前考虑。” “放心,我和他谈过。何伟意思是想推荐黄主管接手。 黄迅这个人技术好,为人正,就是稍微显得柔了点,好在it部只有四个人,也不需要太强的管理能力。 他情况熟,来公司也快四年了,晋升的话我没意见。或者让他先代理几个月再转正也可以。”陈兰道。 第九十九章 何伟的聚会 “欢迎、欢迎,同喜、同喜!” 晴朗的日光下,何伟在西服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喜盈盈地迎接一拨拨的客人,并给大家指点停车位。 他这人有点胖,没多会儿额头上就冒出汗珠来。 何伟这人眼缘好,人缘更好。长了张白净的圆脸,戴个黑框眼镜,活像行走中的国宝,到哪里大家都喜欢和这个随和的it经理开两句玩笑。 何伟从不介意这些玩笑,自己长得可爱招人嘛,没法子。 他喜欢帮同事解决各种电脑或系统问题,看到对方感激和钦佩的目光他会特高兴、特有成就感。 他来智亚已经三年了。第一天报到时他就被豆豆的温柔和细致征服了,虽然那时窦天滢也不过刚进公司四个月而已。 何伟清楚地记得当时她穿着五分袖樱花粉v领针织衫,笑起来满口整齐的小白牙。 唉,就这样被征服,而且还将被征服一辈子! 这次他借聚会的名义,打算向自己心中的女神——窦天滢——求婚。 他期待着能牵她纤长的手指,为自己的爱人戴上那枚精心挑选的红色碧玺戒指。 别墅是他同学名下的,那家伙是个大大咧咧(慷慨)的富二代,听说哥们要找地方求婚,立即同意把这栋有十几个房间、上下四层、一千四百多平米的大房子,以很贴心的价格租给他一晚。 这样大伙儿可以尽情玩耍,有些喝过酒不能开车的就不用着急天黑赶路了。 打前站的几个小伙伴清晨七点开车出来,一个多小时到这里便开始打扫、布置、采买,分配好各自任务后立即四散忙开了。 没办法,虽然客人们下午两点以后陆续进场,无奈房子太大,准备的时间比较长。 中午大家开车去附近的镇上的农家乐用餐,顺便买了大量食材回来。 看看时间将近,客人来得不少了窦天滢她们却还没到,何伟心里暗自有点着急。 好在没让他等更久。窦天滢坐着肖锐的suv来了,同车还有罗叶、文静和肖锐的助理凯瑟琳。 何伟连忙迎上去。“怎么这么晚才来?”他问。 “这人真是,哪有新娘子赶早的?”窦天滢用一双妙目瞪了准新郎一眼,后面众人都吃吃地笑。 “你老弟从来不急,怎么今天急了?我亲自开车,你还不放心?” 肖锐跟何伟级别相同,又是同期进公司受训的,所以开玩笑毫无顾忌。 “他怕我们把新娘子藏起来和他要红包呢!”罗叶的话提醒众人,立即围住窦天滢,纷纷伸出手去讨要红包。 何伟嘿嘿傻笑着满脸通红,从羽绒服里面摸出红包发给大家。 正闹着,忽然suv后头停下辆起亚,上面走下来黄迅和——面带微笑的约翰。“小何,恭喜啊,双喜临门!”约翰拱拱手说。 “你来干什么?”肖锐沉着脸盯住约翰。 “咋的了,都是老同事,我为啥不能来?”约翰毫不示弱。 黄迅赶紧解释:“何哥,你知道我俩合租一套两居室。他听说这事非要来凑热闹,又说开车送我过来……。” “唉,算啦。好歹一起混过几年,别搞太僵,今天可是小何和豆豆的好日子。”罗叶在旁边轻声劝道。 何伟看看窦天滢的眼神,说:“你来可以,别闹什么幺蛾子也别挑事,不然我叫保安请你出去!” “你放心吧。来吃顿喜酒,我能搞什么,那不找骂么?”约翰摆摆手。眼光却瞟向了旁边的文静,看得她立即垂下头去。 “那大家都进去吧,这外面怪冷……。”罗叶赶紧招呼众人进屋。 约翰故意紧走两步跟上步伐,然后扭脸问:“你是新来的吗?我在公司的时候没印象见过你。” “我,我来公司没多久。”文静小声说。 “你是……,”约翰回头看看:“是伊万卡一个部门的人?” “嗯,我是前台。” “哦,怪不得!”约翰点点头。 这天的聚会非常成功,最后以何伟在烧烤架烟雾缭绕的背景下单膝跪在窦天滢面前,在得到她“我愿意”的回答后,为她戴好戒指做为高潮。 众人鼓掌、叫好,纷纷上前与二人合影并送上自己的红包和祝福。 这天由物业帮忙从镇上请来师傅掌勺一共摆了四桌,搞得果然热闹。 晚餐撤下去后有人在大厅里打开音乐跳舞,有人去花厅里喝饮料聊天,还有的跑到院子里放烟花,所有人玩得很尽兴。 文静有点小烦恼,那个约翰总在她身后跟来跟去,叽叽咕咕说些甜言蜜语。有些话听得她脸红心跳。她只好跑去找罗叶帮忙。 这招挺灵,那个人果然不见了。不知是随着天黑前返城的几辆车走了,还是去缠别的女生了。 耳根子清净后她非常高兴,整个人也放开了。 和几个女生又跳又叫疯了好久,似乎酒也喝了很多,她渐渐觉得昏沉起来,就找个沙发睡了。 夜渐深,音乐已停。有些人还在聊,有些人已回客房去休息。 罗叶找来个男生帮她把文静扶进一间空着的客房,那男生以为她俩一间屋就离开了。 过会儿,罗叶轻轻出来下楼,和迎面上来的约翰打个照面,约翰走进文静睡着的客房,反锁了屋门。 两人楼上楼下各处走了一圈,何伟拉着窦天滢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刚才恍惚觉得你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窦天滢轻笑:“不行,正式领证之前,你休想!” 何伟哀叹,但也没法子,她的话简直就是懿旨啊!“我已经推荐了黄迅接替这个位子,” 何伟告诉她:“你可以按自己的心意留在智亚,我毕业以后找家互联网公司就职。 也许像你说的,大厂看了研究生学历可以给我机会,那样我们今后的路就好走了。” “是啊,车贷、房贷都好解决了,还有娃的尿不湿。”窦天滢说着笑起来。 何伟歪头想想:“说不定,我们也可以买这么大一个独栋别墅?” “行啦,做梦你也得有个边际呀!” “你不想要么?” “想呀,可房子这么大,下雨以后怎么擦玻璃?” “老天洗干净了,还用擦?” 窦天滢一愣,“扑哧”地笑出声,用小拳头鸡啄米样敲在他背上。何伟咧着嘴幸福地傻乐。 这晚他们在一起说了好些悄悄话才分开,何伟回了自己和黄迅的房间,窦天滢则按计划和罗叶在一个屋。 第二天起来吃完早饭才有人发现,有几个人天刚亮就叫了辆出租离开了。 “谁呀,这么早起?”窦天滢惊讶地问。有罗叶和文静,还有个开车的约翰。何伟不明白她们干嘛走得这样匆忙。 还带着五分睡意的肖锐把手一挥:“这样好,走就走吧,咱耳根子更清净!” 谁也没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大家已经在讨论早上去骑马的话题了。 第一百章 佳人偶得 “我的老天爷,这种事情哪有张扬得满天下皆知的道理?”罗叶使劲拍了文静的肩膀下叫道。 昨晚文静迷迷糊糊就发现有人在帮自己脱衣服。她心里既纳闷又不情愿,可头沉甸甸地却动弹不得。 再后来就被压得喘不上气,身下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约翰,是你?你干嘛?”她只记得自己说了这么两句嘴里就被塞进什么东西。 再往后……,她不敢想了。 后来听见有人敲门、小声争执,有人进来了,是伊万卡。 她抱住赤裸的自己小声安慰,帮自己穿上衣服。 哦,好像还给了那个男的一个耳光。 天光放出亮色的时候她被伊万卡搂着,跌跌撞撞坐进车子。那个男的开车,一路无话开到这间酒店。 伊万卡扶她躺下,询问昨晚的事情。她哭了,说要报警,还说要向公司控诉。 “傻丫头,你听姐姐说。” 罗叶知道自己有点过度,赶紧放低姿态:“这种事就算你报警,可怎么证明呐?没人证、没物证的,警察最多做个记录。 酒后过失,又是他自己承认,且主动跑来找我的,怎么着也轮不上‘故意’两个字。 可你要弄得满城风雨,那后面怎么收场,你自己将来的路怎么往下走哇?” 文静听了茫然,她抬脸看着罗叶:“姐,那你说怎么办?” 这姑娘本来就是个软糯、没主意的性子,这时候六神无主,想想将来被人当做八卦的主角,她身上就有些哆嗦起来。 罗叶想想,叹口气:“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么闹,要么忍呗。” “啊?”文静一咧嘴。罗叶抿嘴一笑,凑在她耳边上嘀咕了几句。文静越听头越低下去,可见的耳朵到后颈都粉红了。 “姐,这,这怎么说得出口啊?” 罗叶“哧”地一笑,轻轻推她肩膀:“女人嘛,都要有这一回的,跟谁还不是跟?”她看看把脑袋已经埋进被子里的文静,一拍手说:“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去问问他啥意思。要是这小子想躲,那咱就别客气。姐帮你往死里整他!” 说着一扭腰站起来就朝外面走。文静想喊住她,却不知为什么张了张嘴没出声音。 约翰正在楼下厅里等着。昨晚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休息不足,他现在腰酸背疼,舒服地摊在沙发里懒怠动弹。 见罗叶扭着水蛇腰笑盈盈地下楼来,心里稍稍安定些,勉强撑起身体来和她打招呼。 “你这猴子,先别忙着谄媚。”罗叶冷笑:“我问你,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就被你这么不明不白地睡了,你打算怎么着了结呢?” “了结,什么了结?”约翰不明所以。 “装糊涂是吧?”罗叶白他一眼:“至少你得给个说法,聊聊你怎么打算的吧?你要耍猴戏,姐就不奉陪了。 好歹她是我手下的人,女孩儿家脸皮薄,当然我这个大姐兼上司帮她出头。你最好老实些。这事儿不会是查理那小子支使的吧?” “这和他有啥关系?他都不知道我参加聚会。” 约翰咧嘴:“大姐,我真的喜欢她,不是临时起意。我打第一眼就看上了,不过真没想到有机会。” “你少嘿嘿。”罗叶一挥手:“把我的人弄到手你以为这么便宜啊?” “那,大姐你说怎么着。画出个道道来小弟照办就是。只要她答应,兄弟欠你的情记着一辈子!”约翰拍着胸脯保证。 “哼,男人嘴上都说那么好听!”罗叶撇嘴。 “你给我听好,姐我知道你是查理的死党,但我不在乎。 姐现在刚到沃尔夫手底下,还不想离开智亚,但如果有一天我要找下家,你可得记着今天说的话。” “哟,就这?”约翰一拍巴掌:“您放心,我把您当亲姐姐供着。要有那一天尽管开口,兄弟一定全力相助!” “肚子饿了,先吃早饭!” 罗叶一吩咐,约翰马上殷勤地请她去了酒店餐厅,点上各种精美小吃。 两人边吃边聊,等罗叶吃好了一抹嘴,说:“你等会儿叫人送份早餐到房间来。我先上去和她说,你在外面等我的消息。” 约翰急忙应了。 等她回到房间,文静从被窝下面探出小脑袋来,低声问:“你回来了?他怎么说?” “唉!我要是告诉你他只是顺路玩玩,怎么办?” “那我、那我和他拼到底,他就这么随便要了我,没事人样想跑么?”文静带着哭腔。 罗叶赶忙做到床边,摸着她的头笑道:“逗你呢。那小子心里有你,还算是个有担当的。” 她看着文静哭笑不得的着恼样子,笑着俯下身抱住她:“崔西,好啦,我的小姑娘别委屈了。 他就在门外呢,要来给你道歉。你说我是让他进来,还是不让他进来?” 文静一愣。她没想到这么快要面对那人。想想昨晚的感受和两人做的事,她脸上烧得厉害,嘤咛一声钻进被子底下去了。 罗叶看了微微一笑,拍拍她,起身去开了门,见约翰正在走廊上徘徊,招手叫他过来。 “我任务完成,后面看你的了。”说完把房卡塞到千恩万谢的约翰手里,叮嘱他:“悠着点,你也该学会怜香惜玉了。” 约翰轻手轻脚进来,把自己西服丢在圈手椅里,看着蒙头而卧的文静仪式不知该怎么好。 因为没听到动静了,文静也奇怪。她慢慢从被子底下出来,露出忽闪的眼睛。当看到约翰的宽肩膀时,又害羞地出溜进去了。 “对不起。”约翰看她觉得有趣,脱口说了这么一句。“我,我昨晚酒上头轻率了。咱们从新来过好吗?” 他见对方没反应,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靠近的地方。“我家东北的,在这边做北漂一直也没回去。身边没个亲人怪孤单。 昨天看见你,一下子就……。当然,我那么做不好,对你不够尊重。伊万卡打的那巴掌很对,我是该打!” 他自己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 听他说自己该打,文静在被子下面“哧”地发笑。约翰眼睛一亮,连忙说:“翠西你别生气了,我,我以后肯定不敢。 那什么,你要不乐意我补偿你,给你打工。你要乐意我养活你,也给你打工……。” 文静听着在里面笑得发抖。 她忽然扯开被头,双目含嗔地问:“你养活我,这可是真的?” 看到她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的湿痕。约翰心一软,连声道:“我养你,真的,我养你!养一辈子好不好?” 话音刚落地,忽然听见敲门声,是送餐的来了。 约翰把餐车接进玄关送走服务员,回来温和地低声问:“我给你叫了份早餐,你是不是饿了?” “嗯?有什么好吃的?”闻到香味文静立即跳了起来,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上只穿着内衣,惊叫一声又钻回被窝里去了。 这一出“惊艳”让约翰心里腾地重燃烈火,早把罗叶的嘱咐丢到脑后。他迅速脱衣钻进被窝里。 大被下面传来文静的惊叫和断续的求饶:“你别,快出去……,我还没吃早饭呢!你这人,就这么着急么……?” 第一百零一章 从实招来 “周末何伟的聚会你没参加吗?”魏东问许静。 “实在太忙,而且二喵这两天好像心情不好,铲屎官哪能丢下自家的猫去享乐呢?” 许静回答得大义凛然,却不料仅仅换来师傅的一哂。 “真的假的啊,怕是忙着和优歌的张宁约会吧?” “谁说的,我没有,别瞎说!这么无聊的话你也信?那个傻呆呆的木头人有什么可约。再说我严守规矩,不敢逾越雷池的!” 许静赶紧替自己分辨,这事儿要不说清楚,怕是要传得沸沸扬扬、越来越走样。那还在智亚能露脸么? 魏东摇起头:“哎呀,这接人都接到楼下了,用不着这么急着解释吧?” 许静无话可说,看来那天的事情还是被传到师傅耳朵里了。“已经过十一点啦,师傅今天中午吃什么?” 听她这么突兀地问魏东楞了下,话题转换太快他有点……。 “没劲!”魏东嘟囔着挥手。 “西蒙来了,要不要让他进来?”朱晓茹敲门,露个小脑袋问道。 许静如蒙大赦,趁机逃离了房间。 “哦,那让他进来吧。另外你和沃尔夫要下他档案拿过来我方便谈话的时候对照使用。”魏东说。 朱晓茹转身出去,片刻敲门声想起,李智的声音在外面问:“可以进来吗?” 魏东错愕,别人要么是敲门后等待他说“请进”——比如瑞塔,要么是敲完门直接就推门了——就像朱莉常干的那样。 这个新人李智……做事很规矩嘛!他起身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的这个人身材并不高大,估计离一米七还差个一两公分的样子。 肩膀很宽可以猜得出衣服下的肌肉比较发达。肤色稍深,显然经常暴露在阳光下的缘故。 上身穿了件蓝灰色单排扣暗格纹西装,蓝黑色的西裤配深咖色压花皮鞋,里面则是淡蓝色大尖领衬衫,配条深紫的斜纹窄幅领带。 这哥们头发浓密带卷,隐隐有些络腮胡的趋势。 “西蒙,快进来坐。西服不错!”魏东夸了句:“是……伊登?” “如果它不是在工位上,而是这样的阳光办公室里,那就完美了!”李智笑道,露出一口白牙。 他坐到魏东指给他的沙发位置,好像这里是自家那样毫不在乎。 魏东瞟了眼房门,心想不知瑞塔从沃尔夫那里拿到简历档案没有? “想要这间办公室也不是不可能,但你需要下决心真正入行。问题是,你准备好了吗?” 魏东递给他一杯咖啡,自己取了一杯坐下,眯起眼来暗自打量李智。心里不禁疑窦丛生。 要说他是新人,这样的气度和胆量怎么看也不像呵?他没有寻常新人常有的忐忑,或者拘谨,更没有任何紧张。 这种很放得开的感觉从哪里来的?魏东才不会相信什么天生奇才之类的话,他心里知道这事背后必有缘故! “您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李智把咖啡放下,问。 “世人都爱听真话。”魏东晃着脑袋说:“我与众不同,喜欢两边都听听。先把假话拿来看看呗。” 李智哈哈大笑,竖起拇指,说:“智亚的魏总果然令人佩服!好吧,按常规来说, 我应该这么回答:本人决心为招聘事业贡献力量,请收下我做个小弟吧!” “嗯,这话听着就假。那么真的又怎么说?” “真话是,我被家里摆布了二十年,想自己做主一回,所以选了智亚。” “这话怎讲?我听不明白呀。你要是想自己做主,大可以选择别的、更大更有名的公司对吗?” 魏东皱起眉头,心里嘀咕从晓茹的办公桌到沃尔夫门前,这距离走这么久,也真够创记录的了! “魏总别见怪,我没有恶意。”李智收起笑容,认真地解释道:“我家里的生意是做医药试剂的,全部供给南亚的仿制药药厂。 由此你可以猜得出我家生意的规模多大。老爸送我出国的目的,就是让我学外语、学制药、学管理工程,将来回家接他的班。 这是他的理想,可不是我的理想!”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呢?”魏东若有所思。 “我的理想,是做投资或者企业管理咨询,帮更多的企业获得资源和生产动力。” 李智说。“的确,回国后我在不少公司面试过、短暂做过,但失望多于收获。 来到智亚以后我听了沃尔夫的新人培训,他说‘人是第一生产力’,我一听就觉得来对地方了。 之所以跑来做猎头,我是经过慎重考虑的。 首先,帮助企业就必须懂人力和招聘,一切的生意从人开始,否则无从谈起。 其次,我要找一个比较正规、有学习机会的企业,而不是只把员工当流水线操作员那种。这样对我来说是个锻炼和提高的过程。” 李智喝两口咖啡继续说:“我知道可能我这样说以后您会比较生气,觉得是把贵司利用了。 但是企业和员工之间其实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吗? 什么理想、情怀,其实不过是给这种关系蒙上块漂亮的纱巾罢了。 员工来贵司就职无非要三样东西:收入、声誉或头衔、知识。 他们拿到自己所求就会追寻更高目标,这个目标不能在本公司得到那就考虑跳槽去其它公司。 我和别人不同之处就在于,我告诉您我是来学习的,可能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而别的员工则只会信誓旦旦告诉贵司他们的情怀与公司多么契合,会呆多久、有多忠诚。 可实质上假话的目的还是如何获取那三样需求所以我们倒不如直接点。不用假话、废话、套话,我告诉你我是来学习的,不会在贵司做长久。等我学得差不多,我就要离开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那你觉得自己需要学多久呢?” “这个我也想听你建议。”李智说:“我和其他顾问、经理有过沟通,他们说猎头最起码学两到三年才能品出味道。 我想自己不用学到那么专业的程度,但两年应该还是要的。” “嗯。我倒很欣赏你的直接了当!”魏东苦笑:“虽然做为企业负责人,这话听起来的确不怎么舒服。” “所有才有假的那套呀!”李智又乐了:“面试的时候我要说真话,哪有机会坐到您面前?” “你这个话要是沃尔夫听到,他会很不高兴的。”魏东笑着起身,走到窗前。 他顺手拿起一个高尔夫球在手里把玩着,缓缓说:“我不介意你来智亚学习,也理解你的想法打算。 只要你在智亚和其他员工一样,并且遵守这里的制度和规则,我并不反对,甚至可以提供帮助。”他转过身来:“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您的意思是要像对待和要求其他人那样对我,不存在特殊待遇。” “对的。”魏东点头:“即使我知道你的家庭背景,这点上我不会有任何动摇!对你的标准、要求、规则和其他人是一样的。” “我同意!”李智点头:“我就是因为不想被父母安排、搞特殊化才跑出来的,您的安排我完全赞同!” “包括工作上的执行,我不希望你以家庭背景为借口做出任何影响、干涉工作进度的事情。” 魏东说:“还有一点,我需要了解你的计划和打算,什么时候离开等等。” 他停了下,忽然问:“西蒙,你愿意来给我做助理吗?” “你要把我从部门调出来?”李智惊讶地问。 “如果你想学更多东西,当然是到我身边比较好。不过我给你压力会远大于经理们的。” “这个没问题!” 李智还想激动地表达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朱晓茹急急忙忙地进来,把一份档案放到办公桌上。 她看看两人正要出去,魏东叫住她,说:“你让朱莉进来下。” 然后转向李智:“你还得拜见下你的师姐,有很多事以后她能帮到你。” 这话朱晓茹听了吓一跳,急忙跑出来遍地找许静。 “什么,我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怎么就多了个师弟?什么情况?”许静一听就跳起来,急匆匆敲开魏东的门闯进去。 不过魏东似乎心情不错,今天没计较她规矩的问题,招呼道:“朱莉,来认识下西蒙。以后你们是同门了,要互相之间多关照。” 许静听完西蒙的自我介绍,看看魏东得意洋洋的神色,明白没挽回的余地了。 这小子挺能聊呵,这么短时间居然就挤进来了,也不知是不是个”银样镴枪头“呢? 她没理会那哥们伸过来的手,用手指勾勾,咬牙切齿地说:“那……跟我走吧。师傅,我带他先去熟悉下,顺便把您那些规矩都教教!” 说完,也不顾李智惊愕的眼神,一把将他拽了出去。 朱晓茹怯生生地钻进来。魏东皱眉有点担心:“瑞塔,朱莉不会对人家小哥胡来吧?” “应该……不会吧?”朱晓茹苦笑,用手指指桌上的档案:“您还是先看看里面的内容吧,沃尔夫给你夹了张字条。” 魏东这才注意到档案的侧面露出张粘签,上面是陈兰的字迹,用红笔写了“注意”两个字。 第一百零二章 看不惯你 “沃尔夫,你夹在档案里的这个纸条是什么意思?”魏东忍着怒气冲进人力行政中心,把手里的文件夹用力摔在陈兰桌子上。 “那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你字面上理解的内容呗。”陈兰沉下脸翻翻眼皮坐着没动,两手抱肩不冷不热地答道。 “你故意的吧?”魏东被他的态度惹恼了:“他来这么久,没人说过有问题,今天我收他结果立即就冒出问题来了!” 刚刚追上来的朱晓茹赶紧说:“这不怪沃尔夫,我们也是刚看出来。” “我们?还有谁?”魏东因为自己秘书向着别人说话火气更大,猛然转身。他的目光吓得晓茹低下头去几乎缩成一团。 “是我发现的。” 杨菁起身自己承认:“以前他的档案我没经手,刚才瑞塔来要我才瞥了眼,然后想起这个学校以前背调别人的时候遇到过。” 她赶紧拿起桌上一份摊开的文档递过来:“就是这个猎头顾问,地产那边经理退回来说学校有问题,所以我就记住了。” 魏东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看,又打开李智的简历对照了下,半天没吭声。 梁丹丹从后面走过来拍拍晓茹的后背,又给杨菁点点头示意她先回工位。 然后走进办公室关上门,略带责备地说:“这样的事开着门就吼,不怕传遍公司呀?” “哟,哎!”魏东把手里两份文档都撂下,叹口气,用手扶着额头说:“对不起沃尔夫、特丽莎,我有点冲动了,没顾及到这么多。” “隔墙有耳。”梁丹丹简短地轻声说了句。 她把文档拿在手上,抱在胸前,轻轻倚在桌边,看看两位领导:“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们说该咋办?” “还能怎么办?公司有先例,照着来就是了。” 陈兰满不在乎地说,心里暗暗对大魏有气。什么好的你都想要,这下手伸得快了吧?看你怎么收场! “哪个先例?”梁丹丹不解。 “就是人家地产部门那个啊,他们怎么处理的这个也照办就是。” “胡说!”魏东又瞪起眼来,梁丹丹急忙冲他摆手。 “那是他部门经理自己不想用、不敢用,又不是公司规定。如果上级判断这个人很优秀,为什么不能入职?” “公司规定大学本科以上学历,985、211院校优先录用,大专生慎重决定入职,大专以下学历不予录用。 你看这家伙,他高中就是在国外了,本科学历又涉嫌作假。这样的人怎么让人相信?怎么敢留?” 没想到陈兰杠起来也是很强硬的。 “你要说非得统招本,那乔东燕又怎么说,难道要人家离职吗?” “一码归一码,那是从前的事。新人嘛,当然要按最新的规矩来办。” “你这是无理搅三分……!” 这俩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让步。 在旁边的梁丹丹却看出来了,陈兰纯粹是被搞得不高兴在这儿闹情绪,所以就算是没道理他也不肯让步。 理由是作假的人不可信。可梁丹丹也没明白,寻常情况下类似这种魏东应该早就放弃了,今天不知为何却紧盯着不撒手。 她是相信魏东看人目光的,何况面试李智是自己出面,最后决定用他也是自己。 梁丹丹觉得自己有责任,至少她相信魏东的同时也信自己的眼光,按说不至于这么瞎才对。 “二位领导,你们先停下。” 梁丹丹拦住他们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其实不难,但你们现在都在各说自话没在一个频道上所以才争执。 咱们能回到这件事上,先把谁对谁错放一边吗?” “怎么讲?”俩人异口同声问。 “沃尔夫,你是不是觉得大魏没必要为这个人在这里和你吵?”梁丹丹引导性地问。 “对啊,刚才都说了有前例,人家不要前边那个,那为啥你这个就必须留?留了岂不是对上一个不公平? 还有,你都有朱莉了干嘛还朝部门伸手,就不担心人家经理有意见?”陈兰振振有词。 “你知道什么?”魏东瞪了他一眼:“他要是留在部门,那才是不合适呢!” 说罢将自己和李智沟通的情形讲了一遍。“你明白了吧?所以这个人不适合留在部门。当然,有学历的问题那就更不适合了。” “这么说他不是为长期做猎头进的公司?那你还要留下他?”梁丹丹不明白。 “特丽莎你还记得不?他在模拟推荐大赛上的表现非常好,这是他吸引我的地方。” 魏东承认:“不过我之所以愿意带他,是给他个学习和锻炼的机会,也同时结个善缘。 换句话说,对西蒙的培养不是为咱们多一个优秀顾问,而是出于为企业将来考虑。” “明白了,大魏你意思是他迟早回去接下家族的产业,但依西蒙自己意愿肯定会转向投资咨询行业。 那么现在结个善缘给他这机会,将来也许可以通过他获得更多客户或其它机遇。能这样理解么?”梁丹丹说完扭脸看了眼陈兰。 “哼,要这么说倒也能通。那你不说清楚,进来就乱发脾气,怪谁呀?”陈兰还在不高兴。 梁丹丹抿嘴一笑:“可不我家领导说的对!要是大魏你进来这么一五一十地讲,沃尔夫这么开明的人能不支持你嘛?” “你少来,就他这脾气要不改改,以后还有的吵!”陈兰气哼哼道。 “说了半天,还是我的错?”魏东看看他们,只好改了口气:“好、好,我的问题,不该乱发脾气,向人力领导们道歉! 那,人可以留下了?” 陈兰皱眉:“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梁丹丹忙拦住要变脸的魏东:“大魏,是这个意思,他如果成了你的助理,却又不会长久做下去,一旦离开会不会引起其它同事惊疑?” “那你们什么意见,能既让他学习一段时期,同时又比较安稳妥当?” “我看不如这样,”陈兰想想说:“你来和他谈清楚学历的事情,要给他个警告。年轻轻的该做事成熟,哪能这样投机呢? 另外他想学习猎头可以,但这东西不是凭小聪明三五天就能搞明白的,他至少在公司学习一年以上。” 魏东仰头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点头答应:“我看行,这小子是有点凭小聪明做事的苗头,适当敲打下应该的。 一年以上这个条件也不过分。就交给我吧,找时机我和他谈!” “哎,这不挺好的?”梁丹丹微笑:“你们俩呀,总是见面就掐,这给员工做的什么表率? 还是这样好,有事平心静气,大家坐下来慢慢谈开。学历这个事情也不是人力故意隐瞒,说起来也是我招聘时疏忽了。 但既然朵拉发现了,我们就要让你们这些一线领导尽快知晓。 这中间有不周的地方,我们吸取教训改进,还请大魏你原谅这次的过失。”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原谅?”魏东看也不看陈兰:“这家伙总瞧我不顺眼,看我收徒弟他嫉妒……。” “我,呸!你自己爱得瑟,总觉得天下老子第一似地,有个好样的就想收到翅膀底下去,我就是看不惯你。 总得有人管着你才行,要不你大魏还不得横着走路了?老说人朱莉爱翘尾巴呢,有什么样的师傅就出什么样的徒弟!” 陈兰撇嘴,满脸嫌弃。 “你俩都住口!”梁丹丹两道细眉毛快拧到一起了,喝道:“刚说没事了,这又是要挑起来不成?” “我不挑、不生气,我走人!”魏东把手潇洒地辉了挥:“留下这小心眼的你慢慢对付去,本人正事多恕不奉陪!”说着就往外走。 “哎!”陈兰在后面叫:“你还得注意朱莉和西蒙的关系,小心别内讧哈!” “放心,我徒弟,不至于!”魏东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嘀咕回去得给这俩上上课,可不能叫人力看了笑话去! 第一百零三章 我听你的 且不提魏东回去如何教训徒弟。 约翰新得佳人通体愉悦。 他答应了文静立即找房子搬出来同居,昨晚上网找了下,又和中介约好两三处看房的时间,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憧憬回去上班了。 “咦,约翰,一个周末没见这气色好多了呀!是有什么喜事么?”坐他对面的邢亮注意到这家伙和平时不同,开口打趣地问道。 “没啥、没啥,就是订了个女朋友而已。”约翰表现很谦逊,也很得意。 “真的?”邢亮没料到他这个回答,立刻来了兴趣:“说说看,长啥样?我认识不?” “呃……,你可能认识。”约翰笑道:“就是智亚原先的小前台,昨天被我搞定了。” “你是说朵拉?不会吧,我听说她男朋友可是互联网公司的总监,能让你抢了先?” “咳!不是她,她是现在管招聘那个。我说的是文静。” “哦,敢情你喜欢林妹妹那种类型啊?” 邢亮笑着摇头,心里想着: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如果只是两情相悦倒还罢了,可如果那前台被约翰利用起来……。 到底要不要和朱莉打招呼呢? “行啊你,智亚前台都是千挑万选的。啥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他笑着说,周围同事一起起哄。邢亮低头做忙碌状,顺手给许静发了个“喝咖啡”的表情。 “约翰,你在那里干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查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大声呵斥道。 “怎么了黄哥?”约翰像个小学生,灰溜溜地踅摸进查理的房间轻声探究。 “你还问我?我正要问你哩!” 查理“砰”地撞上门,恶狠狠地瞪着约翰:“你搞的什么鬼‘内部消息’?还千真万确。渝州传媒那边回话了,这次中标和咱们没缘!” “啥?”约翰吃了一惊:“可,咱们花了那么多功夫研究方案,报价绝对是有优势的,怎么会没成? 我拿回来的那可是货真价实他们内部打印的资料哇!” “所以说这才见了鬼!你坚持说这报价没问题,我托人问的也和那张纸上基本吻合。那到底什么原因我们没有中标呢?肯定得有个原因吧?” 约翰莫名其妙,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本来挺爽的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棍给搅合得立刻乱糟糟了。 约翰左思右想,总觉得没道理啊?如果说马全丽骗自己,可查理去打听基本数字又都在范围之内。 而且她为什么要骗?这边可是有条件回报的,又不是让她白干活,为这个她应该不会乱来才对! 约翰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而且他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有道理。 “黄哥,”他凑到查理身边:“我觉得吧,玛丽那傻妞不至于骗咱,那对她有害无益呵。这里面唯一咱们可能没察觉的……。” 查理转过头,疑惑地盯着他:“你想说啥?” “我觉得……,黄哥你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呵?” “什么意思,什么猫腻?” “比如贿赂啦、利益输送啥的?”约翰试图启发查理的想象力。 “对呀!”查理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他知道业内有些灰色的故事,比如给甲方负责人回扣什么的。“兴许就是这个原因!”他肯定地说。 这次投标查理在蓝总那里拍胸脯、说大话,原因在于他一直相信约翰的“情报能力”,认为那张纸是准确的。 现在没有中标他很下不来台,不知在蓝总面前如何解释。是的,他需要的是个理由,说明这结果不是他的错。 “江森是个呆子,他干不出来。但是不代表魏东那小子不会干呐!”查理像发现了新大陆两眼放光。 “约翰,你说咱们要是能抓住魏东贿赂甲方的证据,这小子在业内的名声会不会就臭了?” “岂止他?整个智亚的声誉那可就全完了,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呵!”约翰阴阴地笑。 “太好了。这可是他自作孽,怨不得我!” 查理冷笑:“你立即动用所有的力量去查,要查出来魏东或者智亚和渝州那边是不是存在灰色问题。 如果有,那咱们报告蓝总,不惜一切把整件事揭出来,在业内搞得越轰动越好。 我倒看看渝州传媒这颗大果子,能不能噎死孙瑶、魏东那起子东西!” 没来由地孙瑶打了个喷嚏,她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渝州传媒投标的事情被查理捎带着骂了,肯定挥很惊讶。 渝州案子完全是魏东和江森的“杰作”,她可没参与。 当然,做为集体领导背后挨骂这是应有之理。谁让智亚总这么强悍呢? 今天她因为囡囡感冒低烧特意请假了,带着孩子去医院看病,回来喂了药让她睡下。 囡囡一直是三十七度五上下,大夫说这是轻微支气管炎的先兆。因为就诊及时,孩子休养两天应该就无事的。 孙瑶已经打了电话,孩子的爷爷、奶奶正在从邯郸赶来的路上。 孙瑶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心里叹息自己无法给她更多的陪伴。也许每个单亲妈妈都会有这样的心情吧? 囡囡从小没见过父亲,他在孩子出生前就在一场大地震中牺牲了。 强余震袭来的时候他正带着员工从金库向外抢运,甚至都没顾上回两百米外的家看一眼。 那时他刚刚被上级派往西南某县任县银行副行长才不到三个月,孙瑶在那场地震中失去了他、刚刚到达当地准备参加观光团的父母、他们的儿子杨虎和孙瑶弟弟、弟妹、外甥女,一共七口! 巨大的悲痛过后她和杨冀的父母决定组成新的家庭,一起抚养囡囡成人。可是,没有什么能替代父爱,谁能给囡囡真正的父爱呢? 孙瑶禁不住叹气。 老朱的意思她是明白的,但是他和秦大姐之间无法完成离婚手续,这对孙瑶来说是个阻碍,而且难以逾越。 老朱是个好人,对自己也是真心,囡囡几次见到他相处也非常愉快。 可……,法就是理,就算他们两口子之间已经没有感情,法律也无法维护自己。 孙瑶想起前两天陈兰悄悄告诉她娄总的事情,这让她哭笑不得。大仙你这么个年纪才想起来重续前缘,这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啊? 可反过来看她也能理解。一个人孤独了这么久,突然有个机会找回过去的伴侣,那谁不心动?何况他俩之前并无矛盾。 唉,要是这时候杨冀能够回到自己和孩子身边,我宁可不做这个“首席”啊!她无奈地想。 她起身来到走廊上,拨通了朱总的手机。 “你们到家了?”老朱问:“孩子怎么样,还低烧吗?” “是。”孙瑶叹气:“挂水以后就打车回来了,现在烧还没退,在睡着。” “别急,病去如抽丝嘛。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照顾好自己,否则家里可乱套了。她爷爷奶奶什么时候到?” “今天下午,到家估计要傍晚了。”孙瑶回答:“一会儿保姆来做饭,我让她给孩子弄点软和的东西吃。” “嗯。”老朱重重地应了声。稍微沉默又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我想孩子她爸爸了。” “唉!”老朱在那边叹口气:“再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和她深入谈谈。我想过了,如果她要财产,我甚至可以多给她些……。” “这,你损失岂不是很大?值得么?” “值!”老朱倒没犹豫:“我没那么多心情更没时间和她耗下去了。如果谈不拢我只好请律师出面申请裁判离婚!当然这样做绘绘可能受到些影响。” “最好不要到这步。” 孙瑶赶紧道:“你至今没有和绘绘说这件事是不对的,临来事了给她个通知,这会让她觉得不被尊重。 绘绘是大姑娘了,你该和她平等地谈谈。” “我担心……,如果她接受不了,岂不是又多个阻力?” “如果孩子不能理解,或者不愿支持,什么时候都会是阻力,无论你怎么告诉她。 但如果现在和她说,最起码表现出了父亲对女儿的尊重。她看到这种尊重,应该至少会谅解你的决定。” 孙瑶说完补充了一句:“你仔细考虑下,你对绘绘了解多少,对她到底有多少信心呢?” “不过,我今天不是想来催你的。”她话锋一转:“正相反,我想告诉你是不是要缓一点,别太着急,给绘绘和秦姐接受和思考的时间? 况且我这边正要整顿智亚内部,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这个事情。 而你那边也有董事会的压力,陈元庆能否入职、能否拿得起来汉河这担子也还是未知。你也不能太分心在这个事情上呀!” “唉!”老朱又叹气:“这个时候,你还为我想这么多?”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清醒。”孙瑶苦笑:“我们都是成熟的人,哪能做什么事情都任着性子胡来? 更不用说咱们肩上都有企业管理者的责任,那么多人看着我们、指望着我们,难道让他们突然发现自己追随的居然是俩大小孩?那岂不笑话!” 老朱在另一头“嘿嘿”地笑,末了同意说:“行,听你的缓缓。我这边和绘绘见个面,你那边是不是也和孩子的爷爷、奶奶该说说这个事了?” “呸!”孙瑶脸上发热:“你可是胡涂了,这种事哪有你那边还没定论,我这里就贸然去和老人开口的?” “好好,”老朱心情不错,不管怎么说这是第一次孙瑶这样明确回复和表态。虽然离他期待的还差着好远,但毕竟是有进步了。 他很满意。“我们不急!宁可把前边的准备功夫做足些。只要能让咱们走到一起,我听你的!” 第一百零四章 做个猎头平台 “崔西,你等等!” 文静正迈上大厦台阶,忽听有人喊她。 扭头一看,黄迅正从顺风车里拿出个甘草色的双肩背包,合上车门后飞快地朝她追来。 这小子长腿大脚,转眼就带着风冲到文静跟前。 “你昨天咋没来?”他带着喘息,关心地盯着她问。 “关你什么事?我昨天不舒服。”文静想起约翰是他带来的,心里多少有些不乐意,扭过身去不理他。 “那天早上起床就没看到你,我问豆豆,她说你们一早就走了。 为什么走那么早,是出什么事了吗……?” 黄迅在她侧后不停地磨磨唧唧、问来问去。 “哎呀,埃尔文你这个人总跟在人家后面,絮絮叨叨地烦不烦哪!” 文静不耐烦:“大清早的你没别的事情可做吗,老盯着我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不用,我好得很!” 文静拦下他:“再说咱俩之间有什么关系吗?你还是去关心下别的女生吧。” 说完她摆了下手里的进门卡过去了。 黄迅却被闸机挡住,悻悻地遥望着那个欣长的背影。 “埃尔文,大早上的你发什么呆呢?”一个声音在背后问。 黄迅回头看,原来是不久前刚刚入职智亚的贾林。“啊,我……在找自己的进门卡,我忘了它放哪儿啦。 哦,瞧,我找到了,原来在我裤兜里。呵呵,现在的记性可真不如以前呀!等会儿我得去买杯咖啡喝……。” 黄迅自言自语地进去了。 贾林在后面皱眉,疑惑地看着他摇摇头:“这小子,没事吧?” 窦天滢见文静走进图书室旁的小办公室,赶紧过来关心地问:“崔西,你没事吧? 那天我们听说你天刚亮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挺担心你呢。” 文静刚刚被那个呆子黄迅缠过,听她又提起这个不由地心头火起。 又不好嚷叫,只得冷笑回她道:“不敢当,你以后要住别墅的,我可不敢再上门骚扰,只好天不亮就跑啦。” “那房子不是我们的。”窦天滢莫名其妙不知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还想说什么,文静推她出去:“行啦,又没少胳膊少腿的净瞎操心。我要工作了,以后再聊罢!” 可怜小豆豆被关到门外还不知所以,心想是不是哪里得罪她了,又或者她玩得不爽了? 没头绪,只好返身回前边来。 正看见贾林进门,忙叫:“杰克,艾米留了个口信,说莎莉上午外出,回来以后请你约上大魏一起,到她办公室去商量事情。” “哦,好的!”贾林答应着,开窦天滢的玩笑:“多谢豆豆,你看你这个周末肯定特别愉快,简直就是神清气爽啊!” “去一边去!”窦天滢瞥见有其他同事走出电梯,忙扬起手里的抹布做要丢过来的样子,脸上却飞红了一片。 贾林哈哈笑着跑开了。 “杰克!” 听到声音贾林一抬头,面前是个不认识的人。 “呃,您是哪个部门的?抱歉,我来的时间短,人还没认全……。”贾林试探地问。 “没关系,反正咱们下午就见面,这会儿先认识下也好。我姓韩。” 那人包子脸上一堆小眼睛笑成一条缝,不过怎么看都像是被脸上的肉挤成那样的。 “您莫非是……?”贾林吃了一惊。 “对,是我。”韩冬点点头:“我平时不大常来公司,今天例外,特地为你跑一趟。” “哦,为我?”贾林更惊讶了:“这……,有点儿受宠若惊!”韩冬哈哈一笑,用手做个请的动作:“没开始工作前,咱们找个会客间聊两句?” “可以呀,您稍等。”贾林忙跑回前台问窦天滢,然后来领了韩冬去f会客间。 “豆豆说这间屋早上没人订用。您看……咱们是坐下聊,还是站着说两句?” “就站着说吧。”韩冬还是那副笑摸样:“听说你是娄总介绍来的?” “啊,我最早接触的娄总,后续是大魏和我做的沟通。” 贾林边回答,心里边猜测他的用意。 刚来的时候介绍公司情况大魏提到过小韩总,后来陆续又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些他的事情。 贾林表面恭敬,心里还是有几分警惕的,不知道他特意这么早跑来公司,拦住自己是要做什么? 韩冬点点头,问:“我听说,你在瑞森的时候负责做那边的猎头在线平台?你来智亚就没想过也做一个?” 贾林楞了下,斟酌着回答:“这东西需要花钱的。 蓝总不愿意再投入,业务部门原来的坑已经有人占了我闲在那里,所以只好找到娄总跳槽过来。 至于是不是在智亚也搞平台,这个要看领导们的决定。 如果说搞,我义不容辞;暂时不搞,那我还是先在业务上为公司多做贡献。” “嗯。你这个态度不错,我很欣赏!” 韩冬满意地说。他看看贾林:“那你不知道莎莉有个做平台的计划?” “我不清楚。不过刚来时莎莉曾经让我以蓝总那边项目为基础,做过一个平台建设所需资金投入的预算。 我记得当时是说大约需要五百万元左右。不知道和您说的平台计划有没有关联?” “哦。我明白了。”韩冬点头。 “好吧,你不用紧张,莎莉在给董事会提交的明年预算里提到做在线平台的构想和一个大致投资额度,但是董事们比较犹豫,觉得太多了。 尤其刘董,他年龄大比较保守,很反对这个事。 我们下午见面继续谈,听听你们的想法。 光反对没什么用,还得直接沟通才行,说实话这些人里只有你真正操作过这东西,而董事会里恐怕也只有我能明白你说的项目里包含多大价值。 互联网嘛,那是属于未来的,是年轻人的工具。他们都老啦!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亲热地拍拍贾林的胳膊。 贾林心中一动,忙问:“韩总这是……要支持我做事喽?” “那要看你下午的表现。”韩冬摇头晃脑故作深沉。 “您这是,有什么条件吧?”贾林问。 “没太多的,”肉包子脸上又现笑容:“做为投资人之一,我会派个人过来担任coo。 另外,用你的技术团队先帮我做点事情。” “什么事?太大我可接不住。” “我买下了一个简易手游的版权,你们帮我修改下设计。” “这算盘……,这买卖对您可太值了!”贾林翻翻眼皮,把那个“太”字说得很重。 “老弟,我可是投资人啊。” 贾林想了想,凑近说:“我也有两个条件。首先您得确保从头至尾对我的支持。 其次,您这个游戏上线、两版更新都交给我做,每更新一次您得追加五十万投资。” 韩冬脸颊抽搐两下,不过略加权衡他还是咬牙表示:“成交!” 因为他知道这款手游上线后如果表现果真如他期待,那么会给韩冬带来何止十个五十万! “但杰克,最好咱们之间的约定不要让更多人知晓,我不想满城风雨。”他轻声说。 贾林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现在贾林基本可以确定了,韩冬之所以找自己有一石二鸟的意思,他肯定有某些原因不愿意此事传播出去。 这样安排既有趁自己与莎莉关系还不稳固拉拢、示好作用,同时能够借助一支可靠的技术力量来做他的“私活儿”。 还有,他想塞个人过来管运营这摊子,不知是谁、是否他的狐朋狗友或者小情人之类? 不管怎么说,先应下来。反正看来他不一定是投资的大股东,就算他想塞人能有那么顺利? 和寒冬分手后他先回了自己座位,给朱晓茹发了个微信询问魏东在否。“如果他在,请电话我。” 果然,晓茹还是很聪明的。五分钟以后桌上的内线座机响了。 贾林拿起听筒:“早上好,我是杰克,有什么可以帮你?大魏办公室?好的,我马上过去,谢谢!” 他装模作样说完,起身整理下西服、领带,朝魏东办公室走去。 “小韩总向你示爱了?”魏东听到这个消息“嘎嘎”地笑,直笑到肚子疼。 满脸尴尬的贾林看着这个无聊的家伙。“喂,谈话能不能正经点啊?” 他用指关节敲打着震旦办公桌光可鉴人的桌面大声抗议。 好容易魏东止住笑,抹着眼泪听他把情况继续汇报完。 眨巴眨巴眼睛说:“哦,这小子是要一箭双雕哇!主意不错。那你怎么想?” “我才不管他几雕几鸟的。”贾林撇嘴:“听他意思那手游创意不错,但是制作太粗糙。 他是想让我们做得更精致、吸引人些,这个不难,投入也不算多。 而且如果真拉一支研发团队的话,到后期实际侧重点不在设计,这岗位的人腾出来倒正好接着做手游不至于闲着。 而且他答应了持续投资,宽裕的资金对平台来说什么时候都是需要的。” “不过……,他想放个人来做coo呢。”大魏皱眉。 “这也不由他,如果有大股东,这事还得看人家怎么想。” 贾林把两肘放到桌面上:“关键都不在这里。 今天下午莎莉要和咱们谈,我估计她是在董事会碰了个钉子,因为她去提到平台项目,可是又说不出是个怎样的项目,话就模棱两可缺乏说服力。” “你的意思,要说服董事会投资,关键还要着落在产品模式上面?” “是的。没有合适的产品和盈利模型,别说他们,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所以,现在就算不是莎莉在董事会,换成你也没有把握?” 贾林轻轻点头:“我觉得几乎可以看到它了,但还有些模糊。或者说,它还只是个影子,不是带有色彩、形体的,具象化的东西。” 魏东皱眉。他虽然不是专业互联网人士,但是设计产品并非只有软件世界才有,传统的现实产品设计和它其实异曲同工,道理、原则都是相通的。 “看来,我们需要集思广益,找些机智的人来帮一把。”他说完拿起电话:“瑞塔,你让朱莉和西蒙来下。” 放下电话他继续对贾林说:“杰克,我这两个徒弟都很聪明。我想让他们听听你目前的想法,然后看她们能否给出些建议或启发。 因为她们是将来使用平台的人,是利用平台执行业务的人,那么她们的需求、期望和问题应该是你设计产品时的参考依据。 我觉得多听听一线人员的意见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琢磨吧?” “是、是,你说得对!” 贾林脸有些微红。他做猎头很多年不假,重要的是长年和人打交道人际敏感度不低,所以立即意识到自己太过于自信和经验主义。 魏东这是批评他脱离应用,有些闭门造车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为谁而存在 说着话许静和李智已经进来在沙发上坐下了。 魏东向两人介绍做互联网平台的想法,然后请贾林大致讲了他自己目前对产品的思考,又介绍了瑞森那边产品和运营的情况。 说完以后魏东和贾林期待地看着这两个年轻的助理,心中忐忑不知她们对此会做何反应?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李智做个请的手势。他还挺尊重(让着)这位漂亮师姐的。 “嗯,那我先说。”许静清清嗓子:“说实话,我没觉得这个方案有什么特色,因为现在这样的平台有好几个呢。 无非就是围绕简历、职位做文章,而且都是猎头不贡献点简历、通讯录它就限制你使用那种。 法律上的问题不说,反正给猎头的体验感很不好。” “可是,猎头需要的不就是简历、职位么?”魏东故意问,挑战下许静的思维。 “猎头需要简历,但并不是没有获取的渠道。 你看现在领英、脉脉、微信这些社交平台其实都有招聘功能,换句话说都可以联系到对方并拿到简历,更不用说还有猎聘、智联、无忧这三大招聘平台,还有最近出来的猎上、猎萌这些新平台。 渠道很多,只是顾问是否擅于利用,以及是否勤于利用的问题。” 许静说:“我自己手机上天天管理二十几个群,下班到家晚上要做群维护。 但恐怕不是所有猎头都会这么做,或者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个人时间用于业务的延续吧?” “我同意。” 李智举手:“我也注意到有些同事在吃饭时会在手机上和群里人选们打打招呼维系感情。 但是有人以不会玩、不熟悉、不了解为借口,宁可把时间用在ktv、酒吧、逛街这些上面。有时间看看大家的朋友圈就知道了。” “这是因为每个人对互联网这种新生事物的认知程度参差不齐。”贾林说。 “杰克老师说得太对了!” 许静赞同:“每个人对互联网认知不同、应用水平和程度也就不同,获得人才简历的渠道多寡也就有很大差异。 可能在我并不太难的一件事,对另一个顾问来说就像让宝宝自己去买纸尿裤那样让她不知所措。” 三个男人都笑了。 “可不管怎么说,时代在前进的,人也是会适应社会变化的。 迟早多数猎头都会使用互联网来寻访人才、和他们建立沟通渠道并获得简历。这个进步是停不下来了。” 许静说道:“所以我认为,猎头对简历的需求其实是个伪命题!” “伪命题?”贾林很吃惊她的用词。 “我说两句。” 李智再次举手:“首先我同意师姐说的,互联网化深入后, 顾问获取简历渠道、方法不是少了而是多了,不是不可能而是可能了,不是不准确而是更精准了, 甚至不是两三个月出结果,可能几小时或几分钟就能搞定了。 当然,这要看使用者对互联网工具掌握的程度。 我主要想说的是,简历不同于其它信息载体,它是严肃的、受法律严格保护的东西。 目前虽然还有疏漏,但大趋势肯定是国家对简历的管控越来越严格。这不仅是保护隐私的问题,还有人才安全的战略问题。 所以现在那些打简历主意的平台,我可以断定它们走不远,盈利模式会很惨淡。 因此我也同意‘简历需求是伪命题’这个说法!” “但是……,如果简历不是真正的需求,那么只剩下职位了。 可从现有平台来看,职位发布几乎都是免费的。 就算这是个真需求,猎头会为这个付费吗?”贾林思索道。 “发布职位不应该是甲方的事吗?”魏东反问:“有些平台上给甲方准备了套餐,其中有包含发布若干个职位的条件。” “等等。”李智拦住大家的讨论看向贾林:“我有个疑问:这个平台的受众是谁,或者说谁是受益人?” “我们是中间桥梁,一头是甲方,另一头……应该是……猎头公司?” “为什么是猎头公司,为什么你那么不确定?” “只能是猎头公司。”贾林抬眼看看魏东:“如果是猎头顾问就糟了!” “怎么讲?” “假如,如果猎头都能自由跑来平台做单的话……。”贾林再次看魏东,眼里闪烁并掩饰着某些光芒。 “那样就没猎头公司什么事了,猎企可有可无,这个平台就成了所有猎企老板的死对头!”魏东微笑着替贾林回答。 “那不很好吗?简直太好了呀!”李智叫道。 “好啥,我都要没饭吃了。”许静白他一眼。 “怎么会?要么你去平台做单,要么你还可以做那些不适合放在平台上运作的‘超级大单’嘛,怎么会没饭吃?”许静一愣,意识到他说的有道理。是啊,平台对自己这样专做高层挖角的顾问没啥触动。 “它最适合中层、骨干和部分高层岗位的招聘。” 她自言自语:“如果真做到让多数顾问都在咱们这个平台上找职位做,那它就成了个虚拟的猎企,史上最大的猎头公司!” “啪!”贾林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高兴地叫:“我觉得快要接近答案了!” “嗯,越来越有趣了,除去不需要猎企的那个部分。”魏东笑道。 “不、不,猎企还会存在,只不过会更加专业、精干,并且集中在最高端的需求部分。”李智用手比划着说。 “我明白了,西蒙帮我解答了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平台是为谁而存在的。” 贾林看看几个人说:“这个行业里最小的组成单元是个人,平台应该是为他们而存在,不是甲方也不是猎企。 当然,猎企可以利用平台为自己做辅助,但仅此而已。” “从大的角度来说,是这样。可还是没解决你的疑问,我们到底为这个行业解决了什么,这个平台的意义和价值在哪?” 魏东又回到最初讨论的话题上。 “解决顾问对职位的需求!”贾林和李智异口同声。 贾林抱歉地朝李智笑笑,继续梳理思路说:“准确地讲,是解决顾问对拿到职位项目机会,实现成单和安全回款的需求。 现在很多小微和独立顾问、soho猎头不是都担心如何拿到职位和保障回款吗?我们就给他解决这段的问题。” “对!”李智接口道:“简历涉及法律,不在我们能力范围内。那不妨先放放。但猎头过程的公平化、风险可控这些是可以做的。” “对、对!”贾林抢过去激动地有点结巴了:“互联网特点就是公平、平等和透明。 我们发挥它的特性和长处,实现机会均等、公平抢单、过程可视、风险可控,这就是咱们产品。 咱们平台的意义就在于,为行业提供了业务流程可控的在线管理机制。 如果把它看作是个大自由市场,那我们提供的就是它的基础设施和市场规则!” “这是个真正创新的产品,是为整个行业带来大变革的东西!” 李智高兴地跳起来:“如果它实现出来,会带来行业的洗牌和业务形态的进化。如果谁不敢投资这个项目,那不是傻子就是笨蛋!” 第一百零六章 为了利益 “好话都让你俩说了,我都插不上嘴!”许静在旁边和师傅诉苦。 魏东呵呵地笑着搓手:“好啊、好啊。杰克,还是我徒弟厉害吧?虽然不知道这对智亚意味着什么,不过看起来很厉害。 你赶紧去重新整理思路形成简单的产品说明,争取今天下午我们就给两位韩总看看。” “两位韩总?”贾林愣住了。 “嗯,还有一位是小韩总的姐姐韩菊。她虽然不是大股东,但在董事会里影响力不容小觑。 而且,他丈夫做幼儿益智游戏产品,她自己是百乐幼儿园的董事长,现在在全国有一百三十多个分支,实际财力远超小韩总。 她比小韩总大十一岁,韩冬对他姐姐还是蛮忌惮的,如果韩菊同意投这个项目,那董事会那边不是问题。 甚至其他董事参与与否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魏东向他介绍说。 韩菊比她弟弟年龄大很多,人也更加成熟。 有点相似的圆脸盘上挂副银丝调光眼镜,肉眼可见鬓角边已经有白发,但她本人全不介意。 韩菊生完孩子就开始发福,手臂圆滚滚地,举手投足都是中年女性的圆润富态。 用魏东的悄悄话说,老韩总的产业要是留给她,那许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摩擦发生了。 不过,谁知道?这事没法推倒再来的,何况韩菊自己兴趣就在孩子们身上,对成年人求职并没给与太多关注。 不过这次不同,她敏锐地注意到了网络平台对扩展业务外延的作用。 虽然董事会上刘劲带着大伙儿对孙瑶的来年度预算案中暗示有可能增加一笔额外开支非常不满,并用力企图打压这种“专业人士不干专业事情”的“异想天开”想法。 韩菊却不动声色地坐在自己位子上,反复咀嚼着孙瑶提到的“让团队无限扩大”和“增加更多辅助服务项目”的可能性这几句。 等散会后很自然、不做作地和孙瑶打着招呼,挽起胳膊一起去星巴克聊了两个小时。 当晚,她又打手机给韩冬,想听听他的意见。 “姐,其实我觉得吧,咱建立一直研发团队恐怕是迟早的事情,那互联网是大趋势,谁躲得开、逃得掉? 你别看老刘现在吼的比谁都声大,过几年说不定他比谁都后悔!” 韩冬在电话里说:“这东西就是谁先下手谁获益,晚了连汤都没有。” “可是,研发新项目需要投入,而且也不是每个项目都能成功的。听说那杰克先前在瑞森搞的就不成功嘛。” 韩菊不懂电脑和互联网,但她知道弟弟爱玩电竞,喜欢带人自己攒机器、组赛队,他这方面接受能力倒是比自己强。 “姐,谁说一支研发团队只能干一个项目的?” 韩冬开始撺掇她:“平台这个东西开发出来,那后面留俩人维护就行,其余的人可以干别的呀。 比如接其它公司的项目。再比如,给你们幼儿园也做个平台,让那些父母能在想娃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孩子在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那多有档次? 你收费时也就不用惦记怎么和人解释定价偏高了,我服务在这儿摆着呐,有本事你别家也搞一个……!” 他这么一来二去地说着,韩菊可已经动心了。对呀,出一次钱做两家的项目,很划算。 而且说不定还能捎带着卖老公的少儿游戏产品,真是一举多得! 放下弟弟的电话,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事,而且因着这个由头再拉来些别的人一起投,那就更划算了! 所以才有了约孙瑶,让她叫上魏东和那个贾林下午和自己姐弟俩一起见个面的事情。 结果来到公司实际谈过之后,她发现比自己想象的还好! 贾林不仅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而且在她用幼儿园连锁“打比方”的时候,告诉她可以集成在线视频、班主任小群、线上超市这些功能做个量身定做的产品,一举打破目前幼儿园科技含量低的印象。韩菊非常满意地离开了。虽然还没最后拍板,但她给孙瑶留下口信。首先她们姐弟会投资这个项目,然后会协助再拉一两位投资人进来。 第一期投资总额不低于五百万,韩家会出资不少于七成。 但出于某种考虑,她还是想把项目独立出去做为智亚旗下的子公司运作,这样将来它融资、上市都方便些。 至于派人来做coo的话题,贾林明智地没主动开口问,韩冬也不想过早提出来。项目本身还八字没一撇,再说韩菊能不能同意? 他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去试探。不过人选小韩心里早已经定了,就是他最宝贝的宋琪琪。 琪琪和她在一起多年,一直也没有要求过什么。趁这次的机会给她做个安排,让她盯在这里替自己看着这份投资。 一来琪琪肯定站在自己这头,二来韩冬也希望能给她个可靠、安定的收入来源。 韩冬自己都知道自己不靠谱,他希望琪琪不要跟着自己到最后什么好处都落不下。 说实在的,东南亚地产那个事情能有什么结果,连他都没太大的把握。 虽然在挤走赵唐这件事上他曾经和孙瑶的团队有过些许对立,不过韩冬从来没觉得那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门槛。 在商言商嘛,只要有利益、有钱赚,就算以前的对手也未必不能和他握手,何况这些人还是自己的部下,哪有那么“不可调和”呢? 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投资升值。智亚如此,地产如此,新平台当然也是这样! 鸡蛋不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些项目只要有一个成功,那他小韩就青云直上了! 为这个目的,他不惜拉自己的姐姐进来积极参与。 高怀那个笨蛋这次就算了,地产项目之后韩冬就对这人有看法,觉得他一起打游戏尚可,做事情太不靠谱! 地产的事情每每想起来就让他头疼。要不要亲自跑过去一趟,看看究竟怎么个情况呢?韩冬最近这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第一百零七章 被放走的鱼 马肖萍嘟着嘴巴走在前面,许静从后面轻轻推她,安慰说:“行啦,别不高兴了。是你的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不来。” “好大一条鱼,就这么放走了,你让人家怎么甘心嘛!” 马肖萍依旧不乐意。她给客户找个城市门店总,需要到山西工作。 找了好久都不成功,好容易有个人说自己老家在山西,马肖萍欣喜若狂立即帮他约了面试。 谁知这人面试了、通过了、拿到offer了,接着便犹犹豫豫,迟迟不给甲方回复。一打听才知道他手上已经有三家的录取啦! 马肖萍没遇到过这种状况,情急之下只得向许静问计。 许静禁不住她的央告,陪她出来和那人选见面。结果谈了一个半小时,对方仍在躲闪、犹豫,许静却把她拉出来了,所以她很不开心。 “朱莉,这个人真的没救了?”马肖萍恋恋不舍地想回头看看,被许静轻轻一扯。 “别回头,他坐在窗边会看到的。”许静平静地低声道:“不要让他感觉你特别惋惜、特别在乎、特别想回头看……。” “可我是很惋惜、很在乎呀!”马肖萍不明白。 “傻丫头!” 许静瞪了她一眼:“追着赶着不是买卖。你要喜欢某个物件特别热情,那老板能便宜卖给你?他不喊个更高的价格就不错了。” “这和咱们猎头有什么关系?” “猎头也是生意啊。” 许静笑了:“大魏常说,咱们就是那中间商,从人才那里获得他们的许可,收购他们的个人信息再转卖给招聘单位。” 她缓了口气,接着说:“你那位人选已经拿了四份录取通知,每份上边都标了薪酬、福利和入职时间。 他倒也不错,蛮信任你把这些摆出来给你看了。那个明显工资比他现在高不了太多的可以排除。 剩下三家待遇都差不多。我问你,你还能排除一家吗?” “我看刚才要是好好说说,晋百可以排除。” “为啥?” “听说他家加班巨多。” “嗯,这是个好题材!” 许静揉揉马肖萍的头顶:“这样他对晋百肯定就没那么上心啦。然后是咱们的客户和优粮。 你听他刚才的话,他主要就是对优粮的条件比较动心,虽然只比咱们高了5%,可一年下来也够买两张往返机票去美东玩半个月了!” “那,咱们岂不是没戏?”马肖萍原也没觉得5%有太大影响,现在听了这个话仔细琢磨不由得大吃一惊! 许静看看已经离开比较远,拉着她走进旁边胡同里。 前边有个高台阶的院门,门口一对雕花上马,红漆斑驳的门上铜质兽面门环被许多游客摸得锃亮。 院门一侧青砖幔脚的耳房被改成了间不大的商铺,墙上仅够开两扇玻璃窗。 门的一侧怪异地安了个颇有十九世纪西部特色的铁艺挂架,上边吊个破木板,用大概是什么烧热的东西烫灼出中英文的“咖啡”字样来。 进门一瞧,宽不到三米半,进深约五米的样子。 “蒂姆,两杯拿铁!”许静大咧咧地喊了一嗓子,径直进去找地方坐。 “知道,一杯加糖。”柜台后面那个面庞精致的男子用很柔和的声音应了句。 “你是常客?”马肖萍惊讶地问。 坐下来抬头她才注意到这间老屋并不显暗,原因是屋顶有部分没有瓦,被主人换成了可以看到天空的玻璃。 “有意思吧?”许静笑着看她。 “嗯,很有创意。这部分的瓦是被特意揭掉了么?” “我们可没有。”那蒂姆端着托盘过来,把两杯咖啡放好,笑着说:“原先这是个快要塌掉的房间,上面的椽子都烂了。 房东想推倒可文物部门不许。我们来一看,上面漏了这么大个洞,租下来怎么用啊? 有个股东想了三天然后就想出这么个主意。 结果你瞧,来的客人没有不说好的,这房子要是别人再来租,可没我们这个价格喽!” “额的天,真是神了!”马肖萍惊叹。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解的,就看动不动脑子。”许静微笑说。 “那咱这事,姐你说咋个解?”马肖萍这时候才想起刚才的话题还没继续呢。 “你对优粮了解多少?”许静问她,然后打开自己手机说:“刚才我借口去厕所,查了下这家百货的信息。” 说着把手机递给马肖萍:“这家公司在晋中很有地位,老牌子。是由原来国企改制过来的民营企业。 网上看也没啥不良记录、负面消息,甚至除了官网上的信息找不到和它有关的其它内容,哪怕是新闻报道或者领导采访都没有。” “这不挺好?干净得很!”马肖萍把手机递还回来。 “如果你想让他去,这么干净可能没什么。但如果你想说服他去咱们的甲方,这么干净就是疑点了。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你我都不知道,可以想象的空间大得很。 肖萍,如果是以前这没什么可奇怪,但现在互联网已经这样普及了,网上没有关联信息是不可想象的。这里能没有疑点吗?” “哎呀,那你刚才为啥不当面和他说哩?”马肖萍着急:“说了也许他现在都同意接咱们甲方的offer啦!” “不会,而且可能结果正相反。” “这又为啥?”她又不明白了。 “刚才你太心急,一直在劝他,而他心里却一直对优粮的5%念念不忘。 这时候要说这些他肯定不接受,反而会觉得你是在为自己的甲方找借口。 我之所以拉你出来,就是想让此事稍缓,让他有个思考的过程。 我们走的时候态度很明确,首先offer不是无限期的,他需要在后天对甲方给出明确答复。 其次我提醒他不要仅仅看好处,还要学会找问题。 虽然我们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应该自己找找各家问题点,仔细比较之后再定。 如果找不到可以联系你。这样说不但留下了问题,同时也给他个和你继续沟通的窗口。 欲擒故纵晓得吧? 现在,他只有三天时间。今天已经过了一半,第三天他要回复对方,满打满算只有两天。” 许静好整以暇地喝口咖啡:“等着瞧吧,他要是个性急的人,今天就会联系你,因为他着急要知道答案。 如果他还有点耐性,那最多不超过明天。” “他……,会发现有问题,然后着急找我吗?” “是人都有疑心,让他好奇、起疑,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我们来考查下他的耐性。” 许静话音刚落,马肖萍的手机像听到命令那样振动起来。 “是他。这么快!”马肖萍伸手要拿手机,却被许静拦住了。 “别着急,我们先对下口径,你不能上来就告诉他这几家公司都哪里有问题,然后迫不及待地问他是否改变了主意,那会适得其反的。 要先启发他自己说,你来补充和引导,像我刚才和你说话时那样一家家帮他排除。” “最后告诉他优粮的问题?” “不,”许静摇头:“你只要把事实摆出来就行,不用告诉他好或不好,让他自己想和决定。 你只需要让他知道这些情况,他回家后自会查看和思考的。心里有了这个种子,等着它发芽、结果即可……。” 许静足足教了马肖萍一个小时,却不理会那手机一次又一次的振动。“咱们不接吗?他会不会生气?”马肖萍忍不住问。 “别担心,就说你在街上逛呢没听到。先让他抓挠会儿有好处。”许静笑道:“现在,接手机,然后告诉他你半小时后到。” “十五分钟足够了。”马肖萍说。 “他又不知道你就在这里。”许静摇头:“你要是觉得路太短,可以到别处溜达、看看。 去吧,按我教的别走那么快,慢慢地。我在这儿等你消息。” 马肖萍走后,许静自己去靠墙壁的书架上拿了本书看。 翻了会儿取出手机给魏东发了几条微信,然后便单手托腮看着外面的街道发起呆来。 转眼一年多过去,自己当初在咖啡店里邂逅魏东,然后被他拉来入行。 现在不但独自面对优歌、汉河这样的知名客户,而且还可以传授些东西给其他人了。 光阴,还真是奇妙啊! 忽然,她看见一个人从窗前匆匆走过。咦,那不是白雁? 许静急忙起身追出去,开门张望,不见白雁的身影,却只有马肖萍乐呵呵地跑过来。 “差不多了,我敢说这些话他都听进去了。现在就看咱们和优粮之间他选哪个。”她话里带着兴奋。 “你最后怎么说?”许静问。 “我告诉他,选不选我们的甲方完全在他个人,希望他采取既对自己有利,而且安全妥当的方案。 因为不是同城跳槽,所以要格外主意安全,慎重考量。” “说得好极了!”许静拍手。 “咦,你站在外面做什么,着急了?” “哦,不是。是刚才抬眼时,正好有个人从窗前走过去,那神态、步伐很像白雁。不过追出来却没见到,兴许是眼花看错? 不管怎样,今天这事的处理结果还不错。你应该知道类似问题今后怎么处理了吧?” 马肖萍诚心诚意:“你真不愧是大魏的徒弟,实在是高,要不怎么你会连着成两个百万单呢!我请客,吃手抓肉去怎样? 刚才在路上看到,馋死我了。就想赶紧回来带你去犒劳、犒劳!” “这个应该!”许静大笑,忙收拾了东西出来。每次有人请客,尤其是去好餐厅的话,许静总是动作最快的那个。 两人边走,许静边传授:“师傅说托尼当年有句名言:猎头和做买卖、打仗都差不多。 要讲究打法、技巧,有快慢、有张弛、有重点也有放弃,让别人跟着你的节奏。 始终掌握着项目主动权的顾问才有技巧、能与众不同!” 第一百零八章 走自己的路 不过,她没料到,刚才走过去的还真是白雁! 不过,即便许静认出她,白雁这时也无心叙旧甚至寒暄的。 她已经离开了关云海,搬到北郊外去自住了。 大约一个多月前开始,关总来别墅这边的次数忽然少了,有时竟隔二十多天未露面,这让白雁心里产生出不妙的感觉。 有一天他总算来了,却进门以后一直讷讷无言,坐到沙发上也不像往常那样盯着她瞧,两眼瞅着外面的树林发呆。 “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白雁愈发觉得不对劲,她现在成了两个offer其中一个已经全部回款,关总让财务如约把到账金额的九成扣除所得税之后划到她银行账户,这让她很满意,对他也更关心、体贴。 那么是什么让关总这样心绪不宁呢? “雁子,”他忽然开口,语调艰难:“我,不能让你在这里住下去了。” 白雁没有吃惊,因为她早有思想准备。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只能算临事落脚点罢了。 但是关总接下来的话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我们得分开了。”他说,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夫人好像发现了咱们的交往。 她居然把这个事情告诉给年小曼,而不是直接和我说。” “年总……她也知道了?她怎么说我的?” 白雁心跳得厉害,不由地悄悄看了眼那紧闭的大门,仿佛看到门后站着的两个人:年总和……他的夫人。她们冷冰冰地注视着自己。 逗号摇着小尾巴跑向主人身边,呜呜地似乎在安慰她。这只去年出生的小柴犬是关云海给她的“伴读”,如今个头比刚来时大了五成。 它乖巧地匍匐在地毯上,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不知他俩为什么不高兴。 “她倒没提你的名字。”关云海叹口气:“不过明确说了两件事。我必须把名下股份转让给我老婆,还有永远不能再见你。” 他没提到自己想拒绝的时候,那女人大声对他呵斥的话:“关云海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个公司是我看在费娴的面子上让你进门的,如果你敢说半个不字,那你连这个副总裁都不用做,出去找那狐狸精吧!” 关云海回想到自己当时的憋屈、愤怒和羞耻,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白雁抽了张纸巾,坐到他身边递给他。她没说话。心里白雁明白,年总提的这两条都是向着他老婆的。 当然,人家两个是闺蜜嘛,自会一致对外! 自己对此倒还真是无话可说。她想起见到年小曼的情景,暗自叹息。 和关总发生关系那会儿起,她就把年总彻底得罪了。对此白雁没抱侥幸。 她叹口气站起来往楼上自己卧室走。关云海抬起脸注视她的行动,忽然问:“你要去干什么?” “还能干啥?”白雁苦笑:“我去收拾东西。” 关云海跳起来过去抱住她的腰,小声说:“也好,咱们走,另外找个地方。找个她们不知道的地方,好不?” “她们会找到的。”白雁小声说。 “怎么会?”关云海开始亲吻她的脖颈、耳垂、面颊。 “会的,这是……女人的直觉……。”白雁喃喃地说,泪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 关云海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向卧室冲去。唉!反正已经如此,随便了,她想。 任由他疯狂之后,白雁渐渐清醒。屋里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天色已暗。关总走了,这次他没敢留下来。 白雁确定之后,倚在楼梯的栏杆边苦笑了下,回身往卧室去。 她开始收拾东西、联系中介,这里不是家,没有留恋的必要,更何况自己的目标才刚开头,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傍晚下楼想吃碗方便面。白雁发现餐桌上很明显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小锦盒,下面压着一张银行卡。 旁边的字条上写着:这条项链本想在我们相遇周年那天送给你,留个念想吧。卡里的十万元你收下,我的补偿、你开启未来的资金。 白雁在桌边停留了很久……。她拿走了银行卡,没动那锦盒。 几天以后,中介帮她谈妥了新屋,白雁用了两天时间老鼠搬家那样一点点把自己的物品搬来。 新家是当地农民自己盖的三层小楼,距离别墅颇有些距离。重要的是它交通还算便利,虽说是在郊区。 房东大妈体型壮硕,走路有点拐,据说一边膝盖有毛病。 她自家住在一层东半部,把其余的面积分割成好多房间,每个也就五、六平米大小。 一张床、一个简单的柜子,一张八十公分宽的桌面,一把木制椅子。这就是白雁的全部家具。 洗漱是公用的,洗澡要到蹲坑式的男厕,女生专用的坐便厕所不行。 唉,好在有免费的网络wifi可用,这对在家办公的白雁来说是最求之不得! 好在咱也不是生来娇生惯养,没了林荫道、小池塘,难道还活不下去了不成? 唯一发生点麻烦的是逗号。房东大妈看见就沉下脸来:“我家已经有条狗了,不想再多一条。再说你当初可没说带狗来呀!” “它很乖的,而且还小。您说我也不能把它丢在外面不是?”白雁央求道。 大妈瘪瘪嘴:“它要是捣乱,别的房客有意见怎么办?那我损失可大了。再说也没法同意每个人都养宠物呀!” 白雁瞟了眼和逗号已经耍在一处的房东小孙女,又看看她家那条傻了吧唧蹲在门口满脸无所谓的哈士奇。 “大姨,要不这样吧,您如果同意把它留下,我交双份!”白雁一咬牙开出了这个条件。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哦!”房东惊奇地鼓起眼珠。她估计还没见过为了自己的狗狗花这么大代价的女子哩。 “逗号的钱我直接给您,不通过中介。”白雁又添把柴:“等它长大了,生小狗时我还得拜托您帮忙呢。” 房东眼皮一翻:“好,一言为定!你不后悔吧?” “您放心,我这样像爱骗人的么?” 房东终于点头了。 就在白雁带着逗号往楼上走的时候,大妈在后面忽然问了句:“姑娘,你是干啥工作哩?” “我呵,我是猎头!”白雁笑着回过头说。 所以,即使许静拉住白雁,她也没多少心思闲聊。 她今天要去见一位以前的候选人,人家答应帮她介绍个客户。这个事情比聊天更重要。 再说她现在没心思也没面子站在以前的同僚们面前。最好她们把白雁这个人忘了,她常这样期待。 她要养活自己、养活“逗号”,还要攒更多的钱! 第一百零九章 孙瑶做媒 早上孙瑶把囡囡送到学校,和班主任老师交流了两句就往公司赶。 囡囡是个懂事、功课很好的孩子,她知道母亲的不易和辛苦,也有着令老师都惊异的、同年龄孩子少有的成熟。 当班主任提到这点时孙瑶心里是复杂的。这其中既有对女儿的怜爱、歉疚,也有欣慰和高兴,还有谁也不知道的委屈……。 唉,要是她爸爸在,能看到自己女儿是这样的好孩子,那该多好!这不仅是孙瑶的心里话,也是老师口中发出的由衷感叹。 孩子病好之后,她爷爷就和奶奶商量再留一段时间。每天老两口儿负责来接孩子放学,多少可以让孙瑶减轻些负担。 这样她能腾出手来料理些别的事务。 比如某个周五飞了趟深圳,和李嫚——娄总的初恋——见面并深谈了一次。 “你特地跑来深圳见我,是为了他?”孙瑶记得约李嫚到荔枝公园里谈起这事时,对方上下打量着自己,一脸奇怪的表情。 “别多想,我是公司的首席经营官,用一般的说法,我是娄总的老板。” 李嫚更惊奇了,笑起来:“你们做老板的还管这个?” “如果是普通员工,也许我就交给人力了,但娄总不属于这类。 他不仅是公司资历最久的老员工,而且是合伙人会议召集人和五人经管会成员,在员工中有很高威望。” 孙瑶解释说:“正因为如此,我希望他能给所有员工做出良好的表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废……。” “什么意思,这怪我么?” 李嫚皱起眉头:“我们那么多年没见面,他偶尔发现我就变颓废了,难道你不应该做他的工作?为什么跑来找我的麻烦?” “我不是跑来找麻烦或者责怪你。” 孙瑶摆手道:“说实话这次我们是束手无策了。娄总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电话不接、人不见,客户都找不到他。 这样下去他业绩滑坡、客户丢光不算,要把自己身体搞垮才糟糕呢!我想你也不会希望他这样,所以冒昧来和你商量个办法。” “远隔千里我能怎么办?况且,我们缘分尽了,我也不想再找回那段感情。” 李嫚叹口气:“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办法顾及家庭的。” “可你还是领养了那个孩子。” “我和她有缘……。”李嫚苦笑:“我们去孤儿院做义工,一眼就看到她了。” “吓到你了?” 李嫚看看孙瑶,点头:“真吓到了。眉眼和他那么像,怎么会有这么巧?” “后来呢?” “她很乖,像只小猫依偎着我。下次去,她坐在门口等我,见到了就哭,喊妈妈……。” 孙瑶也沉默了。过了阵缓缓地说:“我也有个女儿,上小学呢,天天接送。” 李嫚看看她,疑惑地问:“你也是单亲家庭?” “大地震……,他爸爸因公殉职。” “哦,对不起!” 有了共同话题,两个女人间的关系很快缓和、融洽起来。她们交换看姑娘们的照片,交流她们成长的经历。 “我看你呵,心里还是没有完全丢掉娄总。”孙瑶笑着说。 “唉,年轻时的那段,已经刻骨铭心了,哪那么容易忘记?”李嫚嘟囔。 “你家姑娘叫啥?” “小名榕儿,榕树的榕。大名……叫李淑楼。”李嫚不好意思地抬眼瞟了下孙瑶。 孙瑶一笑:“你呀!”想了想又问:“榕儿就没问过自己怎么没有爸爸么?她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不?” “那时候太小肯定不记得了。我告诉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 “其实……,娄总也是被这孩子的样貌给吓到了。 我听人力总监说他来找你的路上都还以为榕儿真是自己的孩子,但听你解释之后他很失望。 加上你不同意复合,所以就有了现在这种情况。他是有些灰心了。” “那怎么办?也不能牺牲我们娘俩的生活去救他吧?难道要我辞职,带孩子回北方?” “孩子缺乏父爱是不太好的,但也不能让你牺牲自己的事业。”孙瑶咬咬下唇:“如果能有个折中的方案呢?” “什么方案?”李嫚询问地看过来。 “如果我说服娄总接受你继续留在南方的事实呢?” 李嫚低着头半天没出声。 “你看,当年你们不得已分开,因为那时候双方经济基础都不强,事业也还没开展起来,而且那时南北交通、交流还很不便。 如今不一样了。你们不但各自事业上站住脚、有较雄厚的经济基础,而且现在飞机、高铁往来多方便? 这些障碍实际已经不存在,对不?” “有一定道理,可……大胜能接受?”李嫚改了称呼。 “我对他有信心,但关键还得看孩子那边能接受否? 我们得想妥善些,她人也大了,有判断力和自尊心,我们大人的事情还要考虑怎么对她是有利的,是保护的。” 李嫚被感动了,她把手放在孙瑶手臂上:“妹子,只要不伤害孩子,不动摇我的事业。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最终,孙瑶带着李嫚的条件又飞回来,她今天特地嘱咐陈兰把道长请来要和他说这个事情。 在和李嫚母女接触了整个周末后,现在孙瑶对解决娄总的烦恼充满信心。 “沃尔夫到了吗?”她放下衣服和包问艾米。 “已经到了,要不要我请他过来?”艾米问。 孙瑶想想摆了摆手:“还是我过去找他吧。” 她穿过走廊来到人力行政中心,却见韩冬正匆匆离开,见她过来楞了下,笑着说:“怎么今天容光焕发地,是有什么喜事?” “我还能有什么喜事?每天平安顺利就是阿弥陀佛了。”孙瑶笑道,问他:“你今天到行政来倒是很少见呐,有什么指示吗?” “哦,是要外出一趟,托行政买个机票,不是什么大事。” 韩冬赶紧转换话题:“对了,杰克那个事情我姐可上心,你让他尽快完成项目计划书。 大姐准备在下个月就把新公司办下来,研发骨干现在要开始让杰克寻觅了,最好本月第一批人到位开始做他说的那个……产品原型。 大姐现在正四处活动、找投资人谈,一旦有若干人感兴趣,咱们就可以拿着原型安排路演。” “这么着急?”孙瑶很惊讶。 “当然,这种事谁吃第一口谁获益最大,后面的就尝那残汤剩饭了!” “好,我来和杰克讲。”孙瑶答应道。 她不知道,韩冬是来让行政协助买去东南亚的机票,因为权总没了消息,他决定必须亲自跑一趟看看发生了什么。 而对贾林项目的催促则是半真半假。 除去韩菊的上心那部分,韩冬其实还含着另一个意思,他希望贾林这个项目能拉来更多资金,做得有声有色。 那说不定自己拥有的股份将来可以用很高价格出售,因为小韩现在已经完全拿不准,这次房地产的投资对自己到底是福、是祸? 陈兰一看孙瑶进来就起身带她去了离人力最近的a会客间,告诉她自己已经把老道约来了。 “你没告诉他是什么事吧?”孙瑶微笑问。 陈兰把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你没让说,我怎敢讲?只按你教的,说公司出事了让他赶紧出面来解决问题。” 说完有些不放心地问:“你觉得他会同意这个方案么?” “谈谈看吧,应该问题不大。” 孙瑶说:“如今南边已经松口,这就好得多。现在球在这边,就看娄总接不接了。你看,是去他办公室谈,还是找个小房间?” “就到他办公室吧,不然被别的员工看到又该嘀嘀咕咕。”陈兰说。 孙瑶同意,于是直接去了娄大胜的办公室。 娄大胜好久没来公司了。上次见了新秘书一面就把人撂下自己不见踪迹,这次再见,那小秘书意外之余真有点手忙脚乱。 娄总问:“最近公司里出什么事了?有什么违纪的?或者有没有胡来的?” 小姑娘一问三不知,弄得他倒奇怪起来:既然没啥乱七八糟的事,那沃尔夫叫自己来干啥? 孙瑶来找他的时候,小秘书赶紧站起来,鞠个躬结结巴巴道:“孙总……啊不,莎莉您早。对不起,我、我还没完全习惯……。” 孙瑶微笑:“你叫什么来的?” “李童,呃、英文名是艾米莉。” “别紧张艾米莉。”孙瑶说完,把脸转向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的娄大胜:“娄总早啊,好久没尝你的茶了,今天特地过来坐坐。” “领导登门,有何指教?”娄大胜苦笑着请她进去坐,亲自泡了杯茶递过去。说:“不会是因为咱这些天疏忽,特地来查岗吧?” “嗯,听沃尔夫说你娄仙人思凡害了相思病,故特来问诊。” “嘿,这个兰花儿,就知道他迟早把我卖了!”娄大胜有些恼火。 “娄总不必这样。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何必自己苦苦面壁呢?” 娄大胜端起茶杯没说话,忽然道:“你刚才说是‘来问诊’的,难不成有何良方啊?” “相思病是心病,哪来的良方?” “那还有什么可谈?我不如回家打坐去!”娄大胜板着脸放下手里的杯子。 “我去见了李嫚。”孙瑶直截了当。 “你见了李嫚?”娄大胜勃然大怒:“谁给你的权力?” “不然怎么办?难道我眼看着自己的合伙人不工作、没业绩、不理睬客户、不联络候选人就这么下去? 娄总你本该是公司员工的榜样和领头羊,可现在呢?他们看不到你了,你在做什么,在哪里?” “那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 “你要是自己能管好、能沟通好,我才懒得抽时间亲自为你特地跑到深圳去!” 孙瑶白他一眼:“连李嫚都说让你开口主动一次需要等十年!” “我……。”娄大胜脸红了。 他可以在客户面前潇洒,可以在人选之间自如,但他确实不擅长面对自己的私生活,以致他自己把它搞得很糟糕。 “不过你上次去找她是个进步。” 孙瑶先肯定一句,转而问:“那你为什么不更积极些呢?才受点挫折就低头耷拉脑地回来了,还做出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来给谁看?没的让年轻后辈笑话!” “人家把话说到那个份上,我还能怎么办?”老道说着情绪又低落下去。 “喂,娄总。你业务上可不是这样的呀!那么多难题到你这里都不是事儿,怎么轮到自己的生活上你就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怎么就没有佛挡杀佛的勇气了?那么容易认怂,简直不像娄总本人啊!” 娄大胜不吱声。 孙瑶放下茶杯,说:“娄总我问你,你是否愿意考虑离开智亚去南方和李嫚生活?” 娄大胜想了半天,摇摇头:“智亚是我的全部,哪能这么轻易丢了?可我也想和她牵手,所以矛盾呐!” “嗯,李嫚也是这么说的,她也同样没法丢掉事业回这边来就和你。”孙瑶身体前倾,问:“那你考虑过没有第三种方案呢?” “什么第三种方案?” “你们结婚,但是各自忙自己的事业,节假日可以相聚,毕竟现在交通这么发达,距离已经不是问题。 经济上你俩也没问题,机票、高铁票对你们不造成负担。等将来需要养老了,再讨论去南方还是来北方也不迟啊。” “这……。”娄大胜眼珠转动起来。“她同意?” 孙瑶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丢下自己女儿跑到深圳干嘛去了?” 娄大胜眨巴眨巴眼睛:“可,姑娘那边我们怎么说?忽然她妈妈冒出个老公来……。” “她只知道自己父亲在很远的地方,现在回到她身边了不是很自然吗?你俩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这对她来说足够了!” 娄大胜脸色变换不定,忽然他哭了。 “扑通”跪倒地上,吓得孙瑶连忙去拉他:“娄总你起来,这要被员工看到或者传出去算怎么回事啊!” 娄大胜捂着脸抽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用抽纸擦抹了半天,抽抽噎噎地说:“大、大恩不言谢……。莎莉你、你今后怎么说,我娄大胜就怎么做……。” 孙瑶“扑哧”笑了。她很少这样开心地笑,但这次例外。 “娄总,说什么呢。咱们虽然有过不同意见,但都是为智亚好嘛。 这一直以来哪来啥恩呀仇的,以后一起配合着把经管会的事情做得更妥当才是真的。您说是不? 您呐,赶紧多成俩单子,让那些客户别着急可就是帮我啦!”这番话说得娄大胜惭愧不已,连连应声。 娄大胜一直以资格最老自居,对孙瑶和以前的赵唐不大服,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 李嫚的事在他心里放了十几年,如果这次帮他解决了,今后公司事务上能获得他更多配合与协助,那孙瑶觉得自己那个周末的付出就是值得的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主权保卫战 魏东带了李智去见客户,说好午饭前回来,但直到大家用餐后也不见他两个的影子。 许静有点纳闷,悄悄和朱晓茹讲:“瑞塔,你说……这俩小子会不会自己吃好的去了?” 朱晓茹“扑哧”一笑,说:“朱莉姐,你想多了吧?最多是路上堵车,或者不得已在外面吃过再回来。” 她忽然想起个事:“对啦,刚才有个人选打电话过来,说是你和他谈的大陆百货职位,想问问推荐了没? 如果还没推荐,他已经接到另一家百货的offer,就不去大陆那边面试了。” “叫什么名字?”许静问。 “程影,影子的影。” “哦,那个人呀!”许静想起来点点头说:“我给他回个邮件吧。我看了他以往的策划方案,觉得他可能不合适。 程先生是国外回来的,风格比较现代、有寓意,但是大陆百货相对传统,喜欢突出重点、一目了然。 他面试时就批评这种保守和实用,甚至还说要改变它的落伍和不时尚。 也许他是对的,但大陆百货目前的情况看,他们不大可能同意这么做。 一项建议即便是好的,也要领导认同和支持才能施行嘛。 如果我推荐这个人,纵然他留法的学历很光彩,可如果和雇主之间有观念冲突,他一定留不住。那这个人就算人力喜欢,有什么用? 对智亚的盈利、对我业绩支撑又有多大帮助? 因此我只能先把他放下考虑其他人,那些可能学历没那么光彩,但肯定踏实留下来让我们拿到回款的人选。明白?” “这……,对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太残忍?连面试机会都不给他。”朱晓茹咧嘴。 “小朋友,你错了!”许静搂住她肩膀轻声道:“这恰恰是对他的肯定和帮助。” “啊?”朱晓茹不明白。 “我们猎头是做什么的?我们的责任就是把好样的人介绍到合适的位置上,换句话说就是‘用对人’! 如果这个人不能在岗位上发挥自己、为雇主创造价值,那我们失职了。 所以,准确地认识、区分人的特点、能力,评估他们是否适合甲方的岗位是猎头的工作。 只要我们做到这一点,我们就作对啦,客户就会同意为此付钱。 反过来说,为了凑面试人数、就和业绩需要,生硬地把人推给人力面试,不仅加大了客户方人力的工作量,增加招聘成本,而且也会让失望的人选对我们产生较差的评语。 那有什么意思,只是应付了考核吗? 那是短视的做法,因为客户会问‘凭什么我要向你这样的猎头付款?’ 人选会说‘我怎么瞎了眼遇到这么不靠谱的猎头?’ 到最后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 “所以,”许静总结说:“当断则断。不合适的就不推荐,这样做是对自己、客户和人选三方负责任的做法,是猎头的基本功。 不在这个时候断舍离,后面就有更多麻烦。” 她叹口气:“当初师傅说猎头寻访要经历几次循环,从看简历觉得谁都特好,到能看出哪里不好、有问题,然后又回到能一眼瞧出人选的优秀特质……。 总要上几个层次,才能产生他们说的那种‘阅人无数’的经验来。” “那你现在是第几个层次?”朱晓茹笑着问。 “这个……,”许静皱皱鼻子:“马马虎虎,刚到第二层吧?” 正说着,忽然许静不吱声了。朱晓茹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琳达手里提个纸袋正往魏东的办公室走去。 “糟糕,”许静轻声道:“分蛋糕的来了。” 话音未落,朱晓茹已经“嗖”地蹿出去,正好挡在了门口,用自己身体遮住门把手位置。 “琳达姐,你找魏总?”她脸上保持着微笑问。 “啊……。”琳达怔了下,刚才没看到这丫头还以为她不在,谁知这么快就现身了。 她迅速恢复了下自己,镇定地报以同样的微笑说:“我同学来看我送的咖啡粉。 你看,我这个人对咖啡可有可无的。想着魏总好像很喜欢喝,所以就给他拿来了。” “哎呀,那真是谢谢了。魏总外出不在,我替他收下,回头一定转告。”朱晓茹说着伸手去接那手提袋。 琳达却没立即放手,探头朝屋里看看:“哦,他不在呀?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嘛……,我们做下级的可做不得他的主。” 晓茹还是没能拿走袋子,依然笑着回答:“据说是和其他同事到客户那里去了,陪人家吃完晚饭再回也说不定。” 两个人说话这会儿功夫来回已经扯了那袋子三几个来回。 瞥见许静顺着过道踱步过来,琳达只好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你看,我本来还想帮他调一杯请他尝尝呢,这可是正宗印尼产的,要喝热热的才好。” “是吗?你太客气了!”许静过来笑着说:“一个公司的同事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呀?” “是呀,不过这份心意多谢啦!”朱晓茹抱着手提袋笑容可掬:“听说琳达姐和魏总是老同学?那你怎么忘了他的习惯呢?” “什么习惯?”琳达愣住。 “魏总喜欢喝现磨咖啡豆做出来的,而且他在外面只喝星巴克的美式,在办公室里只用巴拿马出产的咖啡豆呢。 不过你的好意不会浪费,我们大家没有那么讲究,还是可以接受咖啡粉冲调的。所以,再次感谢!” 琳达觉得自己有点傻,她虽然以前和魏东同学,可那时这家伙还不喝咖啡。 后来去咖啡馆多数为谈事,也没怎么注意过魏东喜好,只知道他绝对不是茶族。真讨厌,谁晓得这里头还有这么多说头? 可在朱晓茹和许静面前她也不好表露什么,只得敷衍两句然后讪讪告辞。 本想借这个送咖啡的由头来看看魏东,利用午休时间聊两句的,谁想不成功还搭进去东西。 这个小秘书——小门神,竟看门看得这样紧!琳达气哼哼地甩着手回到工位,心想怎么的逮个机会非要把这面子再找回来才成! 本局朱晓茹胜! 她喜滋滋地抱着罐子去给自己和许静各冲一杯咖啡。许静则在手机微信上问:“师傅,人呢?” 过了会儿魏东回复:“我和李智在外面找地方吃东西,然后再回公司。” 哼,果然偏心,带那小子不知道吃啥好的去了!许静“啪嗒”把手机丢在桌上,翻着白眼想。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被盯上了 就在朱晓茹用人家送的礼物庆贺自己维权胜利的时候,魏东和李智坐在一家西餐厅里享用午餐。 魏东面前是蒜香面包配香草酱红烧羊肉,李智则点了份德式香肠配鳕鱼排。 此刻魏东塞得嘴里满满地,李智则在他对面正用叉子把切开的香肠送到嘴边,看到师傅这吃相不由地撇嘴。 “师傅,你慢点吃,这西餐它不是羊肉烩面呵!” 李智小声提醒。本来魏东提出陪他一道吃顿西餐的时候他还挺兴奋、挺期待,现在他可后悔了。 早知道还不如去羊汤馆搞俩肉夹馍哩。 “你小子别的没学会,矫情、讲究倒是十足的。” 魏东眼皮也不抬:“这都几点了才开饭,你不饿呀?再说,赶紧吃完,我还有话说。” “哦,嗯?”李智放下刚挑起来的鱼肉:“什么话?你边吃边说呗。” “西餐里没这规矩?什么食不语之类的。” “那是中餐。”李智哭笑不得:“在西方,吃饭那是一种社交。要谈事、讨论、交流感情都可以在饭桌上。所以他们吃顿饭时间可长了。” “哦。”魏东举起水杯(代替葡萄酒,工作时间加开车所以不能饮酒)和他碰了下,然后喝水、继续低头吃东西。 李智看他举动渐渐有些沉不住气,问:“到底什么事情?和我有关么?” “有关!”魏东回答,这下差点把李智噎着,惊疑地抬头看对方。 “你那个学历是怎么回事?”魏东直截了当地问,依旧没抬头。 “很重要吗?”李智停了停问。 “重要,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继续留在智亚!” 魏东终于坐直身体,直视对方说:“人力那边盯着这个事呢,我需要你一个解释。 如果这个学历不作数,你最多只是个高中生,我为什么收下你而不是个统招本科的应届生呢?别人肯定会有想法。” 李智没吭声,魏东继续吃他面前盘子里的东西。过了片刻李智才开口道:“好吧,看来我给你出难题了。” “你可不仅给我,而且给经管会所有人都出了个难题。” 魏东放下餐具用餐巾抹抹嘴说:“我们很难理解,这么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怎么会没有上过大学? 那你的素质、知识、教养,都是从哪里来的? 总不能告诉我什么‘天纵奇才’、‘与生俱来’这类的鬼话吧?” 这些天在一起工作近距离接触,魏东发现李智不仅是灵活、机智,而且知识面非常丰富,简直可以用博闻广记、见多识广来形容,熟悉西方历史、宗教情况,对欧洲文化、艺术有相当的了解和辨别能力。 和客户接触时彬彬有礼,熟悉西方礼节和做事风格,擅长不同文化之间的沟通。 他震惊之余实在想不通,这么个人为啥要搞个“野鸡大学”的学历来糊弄,有什么这方面的必要呢? “我要是告诉你那些东西都是我在社会上学来的,是‘社会大学’教给我怎么做事、怎么做人,你能相信吗?”李智说。 “怎么讲?” 李智身体往前坐了坐,想下措辞,然后开口说:“我十五岁就被送出国去读高中,为此妈妈在那边特地陪了我三年。 我知道他们是对我好,不放心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对此我心存感激,但是我不认同他们替我做一切安排的做法! 你知道在国外男生都讲个独立性,可我父母不允许,他们依旧像在国内那样安排、照顾、保护,却没想到我因此在同学们面前承受的压力。 那些讽刺、嘲笑也同样伴随了我整个高中时代,直到我妈妈不得不回国去帮爸爸维持公司我才‘被解放’了。 从一个角度看他们这样做促成了我某些习惯和性格特点的形成,比如学会控制自己,按他们意愿去学骑马、高尔夫、网球、钢琴等等。 另一个角度看我不得不压抑了天性中的好奇、冒险性,让自己看上去是个‘乖孩子’。 然后在妈妈离开我之后,我终于获得了释放自己的可能。 因为他们要求我必须学他们指定的专业,所以我选了这家学校,目的只是为了获得它的文凭。 这家学校目前只是被所在州认可,它的学历其它州是不认的。 我父母不熟悉海外院校情况,并没能分辨出来。 而我实际在这几年里很少去学校,只是参加考试和各种重要活动才露面。 大部分时间我和朋友经营东方现代艺术品的拍卖,混迹于酒会、拍卖会和展厅。 在那个时期,相比之下文化和艺术更让我着迷,也让我有机会获得了人生第一桶金。 后来我开始关注国内,思考回国以后的事业点。 我不想回他们身边继续按父母安排联姻、生子、接班。 我想走自己的路,所以选择了做猎头、学习人力技术,将来从事投资和企业咨询业务这个方向。” “嗯,听上去是逆反造成的结果。”魏东说。 “我自己也这么认为。说实在的,父母让我学的东西不是没用,在后来和社会接触、客户交往过程中,它们起到很大作用。 但那既不是我的选择,也不是我兴趣所在。”李智笑道:“你知道我最快乐的那段时光,是我留恋于欧、美各大博物馆的时候。 有时为了弄清某个心中的疑惑,我需要跨洋跑好几家博物馆去观察他们的藏品来求证。 那是我最快乐的事情,我用自己挣的钱,让自己充实了。 至于学历,我真没觉得它有多大作用。 在欧洲,马德里的普拉多美术馆我认识了一位大学教授,交谈之后他邀请我做他的硕士研究生,被我以家族生意为借口谢绝了。 知道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可以被别人认可到什么地步,这就足够。 我要那张纸做什么?” “好吧。这是你的志向和决定,我不想干涉。” 魏东说:“但我想告诉你,你能分析、控制自己是很难得的,有清晰的目标更难得。 希望你不要忘记自我,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保持清醒和冷静。 独立的人格固然重要,但人格是建立在社会环境中,而不是高高地在云端之上。 以往你接触更多的是上流社会,我真心希望你在智亚这段时间里多接触自己的同事,多看看普通的阶层,这对你今后发展会很有帮助!” “我会的。” “你知道整个事情的核心在哪里吗?”魏东看向他。 “嗯,我没想到国内对学历会这么看重!”李智摇摇头。 “不,问题不在于学历有多重要。我也不认为那张纸能代表一切。” 魏东停下刀叉:“核心问题是‘诚实’。我们希望自己的员工以诚相对,而不是隐瞒甚至故意欺骗。” “我没想欺骗……。” “还好你没有,你如实讲了自己的心里路程。如果你打算遮盖隐瞒,那我早就摔盘子从那个门出去了!” 魏东瞪他,李智尴尬地笑。“你还有没有别的隐情?”魏东问。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李智斩钉截铁。 “好吧。”魏东举起杯来:“记下你这颗人头先不杀,但别让我后悔!” 李智举起盛水的高脚杯和他碰了下,说:“感谢魏总给我机会,能够宽宏大量接纳我。” “嗯?我还没说服经管会其他人呢,尤其是沃尔夫!”魏东提醒他。 “他盯上我了?我说他怎么和我讲话时总阴阳怪气!” “准确地说,是他为了找我的毛病盯上你了。” 魏东一笑:“所以,做为你的担保人,你在这家公司里干的所有坏事、出的所有毛病都会有我一份功劳。” “希望你的功劳别太多,不然沃尔夫还得费心给你做枚大大的勋章才成!”李智开玩笑道。 他的话引起魏东的一阵笑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少管闲事 俩人又聊起贾林的项目,李智表示他对此是看好的。 “放心,只要大方向没错,细节我相信都是可以克服的。”在回程的车上他对魏东说。 “杰克原先在蓝总那里做的时候太拘泥于已有平台的思路。只有放开这拘束才能形成新的模式,带来真正的变革! 咱们得多往这个方向鼓励他。我后来比较了国外出的几个有名而且拿到风投的平台,全是有自己特色的。 而且国外项目更注重商业化,更多考虑挣钱的问题。我们国内的项目这方面弱些,概念的东西多了,对项目生存不利。” “那你多和他聊聊这些,对完成项目计划书有帮助。”魏东说着瞥他一眼:“你不会也有投一股的想法吧?” “在考虑。”李智笑笑:“要看他最终拿出个什么样的产品了。如果能说服我,也许会跟投个百万左右。” 魏东摇摇头:“你们在国外能挣那么多么?说投资张口就是百万级别的。” “还好吧。艺术品嘛,那东西你说它值就值。告诉你,我做过最大一单挣十多万美金。耍起来可不比猎头收入丰厚?” 魏东笑了声:“为什么你不想回国之后继续做这行呢?” “国内这行业不发达,市场太小。而且有些法律、规则远不如国外健全,做起来会很心累的。” 李智认真说:“倒是投资行业,我觉得至少还可以玩上十年。各种风口层出不穷,对资金和渠道需求量会很大!” “只有十年么?”魏东惊奇地问。 “嗯!”李智肯定地点头:“十年内会迎来经济下行周期,但以我们的市场宽度和纵深可以抵消不少压力。 操作得当不会出现2008年老美那样的大问题。但十年以后怎样?很难说,我目前也想象不出来。” “行啊,小子!”魏东打趣:“我看你别叫杰克贾了。改名吧,就叫杰克·丹玛斯!”说完两个家伙在车里放声大笑起来。 心情愉快地刚迈进公司大门,魏东似是想起什么,让李智先回去,自己则不急不徐地回到前台。 他把两肘抱着往大理石桌面上一放,轻声问:“豆豆,谁惹你了,哭什么呢?” 窦天滢吃惊地抬起头,有些慌乱地在脸上揩抹两把,急忙地辩解:“没、没有呀。你从哪看出来?” “哼,脸上留着痕,眼框也红着,还说没有?”魏东低声问:“是不是何伟那厮干什么坏事了?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没……不是,哪有,他怎么敢?”窦天滢又着急又害羞,小声嘟囔道。 “不是这小子?”魏东本来以为这小两口儿之间出了问题,打算哄一哄、逗一逗小姑娘兴许就高兴起来了。 可听说与何伟无关,他反而认起真来。什么事让豆豆在这儿偷偷地抹眼泪呢?难道是罗叶给她出难题了? 窦天滢好像看出他的疑惑,赶紧说明:“大魏你别乱猜,这事儿和伊万卡也没关系。” “那是什么情况啊?”魏东莫名。 “是、是女生之间的事情。”窦天滢含混地说。 “哦!”魏东用指甲敲敲桌面:“那,我就不多问了。如果有人欺负你这类,记得向人力那边申诉,公司会帮你的。” 窦天滢听这话苦笑,但还是带着感激地点头谢了。等魏东背影离开,她急忙从抽屉里摸出化妆镜来补妆。 今天这事还真是女生之间发生的,和别人没丁点关系。起因是早上文静把窦天滢叫到图书室,告诉她自己要离职! “啊!为什么,你这做得好好地……?”窦天滢毫无思想准备,她大吃一惊。 “嘘!”文静把食指竖起放在两唇中间,恶狠狠地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 “这么大声,你想喊得全公司都听见呀?”她不高兴地瞪了窦天滢一眼。 “可是,昨天下班时你还好好地,也没说什么。怎么今天一来就闹这么一出哩?” 窦天滢摸不着头脑,但本能地开始疑惑,昨天下班到今早上班之间,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她两眼自然而然地向她身上看过去。 “别看啦,我怀孕了!”文静冷冷地告诉她。 “呃,啊?”窦天滢愣住了。“你、你、你……。”她用手指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在豆豆的老家,女子未婚先孕是件很不好的事情,所以窦天滢即便订婚也不同意跟何伟同居就是这个原因。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难以置信地小声问。 “你还问?”文静变了脸色:“都是你,订个婚非要搞什么仪式,把我也祸害了!” “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故意害你!” “哼,那可没准。谁知道你老公背后有没有把我献出去请赏啊?”文静撇嘴。 这话可太重了,窦天滢自己受委屈也罢了,却不能忍受别人给自己爱人泼脏水:“你胡说!何伟不是那种人!”她嚷道。 这一嚷文静倒有点怕。不为别的,自己还没走呢,不好弄得四野皆知吧? 她只得忍住,小声叽咕了句:“反正是那晚出的事。你要是不硬拉我去也不会这样。” 窦天滢胸膛起伏了几秒钟,说:“哪个混小子敢在我订婚礼上这么干?你告诉我,我替你出这口气!” “算了,人家自己都认下了。他愿意承担。”文静不安地瞟了眼门口。 “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离职嘛。”窦天滢跺脚:“这个公司你来得比我早,做的贡献比我多,怎么能因为一个坏蛋就毁掉你的心血呢?” “我说你就别操心了。”文静不客气地打断她:“我自己都认命了,你还上蹿下跳个什么?一会儿我就去人力填表。 这图书室,还有这些业务上的东西我今天就交出去。我就是告诉你声,让你做好准备接收。”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怀孕了就回家安胎,准备生娃呗!倒是你要提醒你老公,以后少干这种事。不说他缺德就很客气了!” “你……!”窦天滢气得说不出话来。此刻她也没法辩解什么,加上人家句句带刺。 窦天滢只好摔门而出,她不敢让前台空置过久,那毕竟是她的职责所在。结果刚回来魏东和李智就进门了,还未来得及修饰的泪痕被心细的魏东瞟进眼里。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多管闲事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她很不愿意被魏东追问,毕竟刚才文静说了,问题出在自己和何伟组织的聚会上,这又不是什么令人得意的事。 还好他没有继续细究下去。 她刚抬头转身便吓了一跳,有个脸色苍白的家伙站在前台外面正探头探脑。“你找谁?”窦天滢问道。 “呃,我找个人。”那男生看上去年龄不大,瘦瘦的,显得很拘谨。 “我知道你找人。”窦天滢大着胆子说:“问题是,你想找谁呢?” “我……。”那男的说到一半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他摸摸后脑勺,忽然问:“你、你认得我吧?我上次来过。就、就是在这儿等江茵的那个。” “哦!”窦天滢想起来了,这不是“献花男”吗?“你又找江茵啊?”她问着,朝对方两手上看。咦,今天怎么空着手来的? “呃,不是。我不找她,我找那个女的,最后和我说话的那个小姐姐。” 窦天滢眨巴眨巴眼睛:“朱莉?你找她?”这家伙难道改主意要追朱莉了?她惊诧莫名。 “她在吗?”男的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是想找她请教点事。就是……和茵茵有关的事情。我想也许她能帮帮我。” “明白了。”窦天滢赶紧抓起座机:“你坐下稍等,我帮你叫她。” 许静站在刘吾昆面前也一脸茫然,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个猎头做来做去怎么还往“世纪佳缘”的道路上奔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来就是种信任啊。看这哥们满脸诚恳、实在的份上也不好把人踹出去的。 “我……时间不多,十五分钟可以吗?”她问。 “没关系,我、我耽误你太久。”刘吾昆眼睛四下踅摸,估计是觉得站在前台这里怕被别人看到然后告诉江茵吧? 许静赶紧和豆豆嘀咕几句,然后引他去f会客室。 原来上次小心翼翼地把江茵接回去以后,虽然刘吾昆声调温柔,但只能说两人的气氛缓和了,不想过去那么紧张。 但是江茵始终目光冰冷,也不开口和刘吾昆说话,让他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可啥时候是个头呢? 网友那里不好意思说,平常也接触不到别人,没人能帮他出个主意。想来想去,刘吾昆只好硬着头皮来求许静。 按他自己的原意,刘吾昆想让许静帮他参谋下该怎么做,然后再给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内外一起使劲,江茵她受不住就软下来了呢? 可这想法才和许静一提,对方就告诉他:这样做行不通。 “我说大哥,你把茵姐在心里当什么?”许静问。 “我、我把她当女神……。” “真的么?你真这样做了么?我不相信!”许静抱着双臂瞧得他心慌。 “对神明应该是啥态度?是尊敬、是敬畏、是谨慎。可我在你这里丁点儿没看到! 就说你刚才那主意,咱俩合着唱台戏,然后就把她糊弄过去了? 你觉得这就是你所谓的‘尊敬、敬畏和谨慎’?你觉得神是这么好应付的吗?” “那……,她又不是真的神。”刘吾昆耍赖皮地咧开嘴。 “是不是真神无所谓,但你这颗心没真的重视她,或者说没把她放在第一位!”许静说完,盯住对方张口结舌的表情。 过了会儿,刘吾昆忽然垂头丧气了,小声说:“你说的对,我是没把她放在第一位。我心里第一位的是我的小说。” “不,不是小说。”许静摇头:“哥们,你说小说是第一位,其实背后的潜台词就是你自己是第一的。 你的小说、你的成功、你的面子和自尊,统统都是‘你’。那我茵茵姐在哪里呢?” 刘吾昆怔在那儿,嘴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他这时才晓得‘无话可说’的感觉。 许静往前凑凑,清楚地问:“如果你心里没她,如果她只是在你的嘴巴上挂着,那你心中的神又是谁?” 刘吾昆垂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许静叹口气,说:“刘大哥,我们女人想要的其实没那么多、那么复杂,不过是自家男人实心对自己,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罢了。 你是写小说的,我不知道是否涉及爱情小说,或者你有没有看过这类的书? 任何爱情,女人和男人的结合,不管它采用哪样的过程或形势,男人想要的是个港湾,女人则要的是舰船在港时的安全! 女人会时时地去查看下那条属于自己的船还在不,船缆绳是否系得牢固,有没有风浪正在拍击船身要把它拖走? 就像你们男人梦中惊醒,需要看看她是不是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哦,怪不得她老是问我:今天出去没有、遇到谁了?” 刘吾昆苦笑:“我还嫌她烦,知道我心思都在写作上不会乱跑,怎么老问这种没用的话。”“所以你知道了?女人说话可能有别的意思,不完全是你听到的意思。 那么以后你听见茵茵姐的话时就要提醒自己注意,她在关注你、关心你,你不能随便丢个答案去应付,那会让他伤心,她会以为你不理解她。” “这样啊?”刘吾昆好半天才说:“要这么说,我还真可能让她伤心了好多次呢!唉,我真笨,早知道这些就好了!” “亏你还是搞写作的,那些书都咋写呢?” “我、我就是写不出好书来才着急,结果忽略了她的。”刘吾昆后悔地抓自己头发。 许静白他一眼:“得,那我再附送你个免费建议吧。” “你说、你说。”刘吾昆赶紧抬头。 “书是给谁看的?给人对吗?那你只写情节或对话,没有人性和人心的体现,谁会和你产生共鸣呢?” 许静看自己的问题引起了刘吾昆的思索,接着说:“书籍、作品能够存世或流传, 是因为人们看了那书以后从经历、情感等方面和作家产生共鸣,因此对他和他的作品有了认同,也就是价值观上的认可。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竖大拇指说:这是本了不起的书! 如果你的书引不起这种广泛的共鸣,比如只有极少数人的赞同和认可,那你肯定无法获得大拇指的待遇。 这就是作品好坏的区分,和极端的行为、怪异的情节、难以理解的表达、堆砌的辞藻、博古通今的例证都没有半分钱关系。 一切只和人性与人心有关!” 她看看半张着嘴巴的刘吾昆加了句:“如果你连茵茵姐的心都看不透,你又如何去写那人性和人心呢? 所以,如果你想做个好写手,请先放下笔,先想想怎么把茵茵姐搞定吧!” “是呵,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刘吾昆自言自语道。 看着他颓唐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窦天滢有些担心地问:“他没事吧?听说作家可喜欢动不动就自杀呢。” 许静打了她肩头一巴掌:“你惊悚片看多了!没事,这是大梦将醒的前兆。 放心吧。他能过自己这关,茵姐才值得和他继续下去,不然还不如趁早分手算了!” 其实她心里也嘀咕,只不过在小同学面前,怎么也得做出智珠在握的前辈模样来才行。 “嗯,这要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是不是说明我可以兼做媒婆了呢?嗬嗬……。”许静自娱自乐地想。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又是误会 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 这世上要是有那么多巧事,故事可就显假了。可要一件巧事都没有,那这生活似又过于平淡无奇。 结果就是这么巧,许静和刘吾昆在会客室里说话,被从打印室出来的李承庆瞥见了。 咦,那不是……艾比的男朋友吗?他想起上次见到他跪在大门口的场景。 “他俩怎么在一起,总不会是朱莉要帮他找工作?不对呀,这哥们不是号称作家,专心在家写小说的么?” 他想不通。于是走回办公区到江茵身边,小声问:“艾比姐,你老公转性不当作家了?” “你胡说什么?”江茵莫名其妙。 “我就关心下。”李承庆说完,神神秘秘凑近她耳边:“我刚才看见,他和朱莉在会客室里嘀嘀咕咕……。” 江茵和他目光一对,这才明白过来。 她忽然想起刘吾昆上次回去以后没话找话和自己搭腔,提过几次那个“好心的女生”,这两天又问了两回她叫啥。 当时自己不乐意理他,所以也没当回事,现在看来……。 她扭头问了李承庆在哪个屋看到的,然后腾地跳起来跑出去。 江茵甚至没理睬中途大苹果和她说话。 乔东燕惊疑地回来,一把扯住李承庆:“小子,往哪儿溜啊?你都和她嚼什么舌头了?从实招来!” 这边还在逼供,那边江茵迎头正和要回自己工位的许静撞上。 “哟,我说你们两口子这是心有灵犀么,一前一后地跑来堵我?”许静笑道。 “我老公呢?”江茵警惕地问。 “走啦!”许静大咧咧把手一挥。 “他来找你做什么?你俩怎么建立联系的?” “没联系,他自己找来的,豆豆可以作证啊!” 许静看着紧张兮兮的江茵“扑哧”笑出声来,用手一捅她肩窝:“艾比姐,想什么呢?你不会以为……我和他之间会擦出点什么火花吧?” “哼,知道你眼界高。不过那小子可保不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江茵酸溜溜地说。 “他想吃我就乖乖让他咬哇?再说,真有这种事,我躲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自己认了?” 许静看她没话可说,走进了轻声问:“喂,茵茵姐。你对他就这么没信心啊? 亏得人家一心要巴结你,还诚心诚意当众来下跪呢,怎么让你说得这么不堪了?” “他自己要来当众出丑,我可没逼他……。”江茵嘟囔着。 许静忍着笑拉她手臂,两个人走到会客室里站着把刚才的经过说了,江茵脸色才缓和下来,心里很有些不好意思。 “错怪你了。”她小声说,又咬牙发狠:“都是波特尔那张破嘴闹的,事情没搞清楚就乱喊!” “嘿,他那大嘴巴,艾比姐你还不清楚?”许静哭笑不得,没想到一向有主意的江茵也能着了道。 “你看你们这两口子,互相都惦记、担心对方,为啥见面就没话呢?”许静故意引她的话说。 “你是不知道,他一开口能把人气死。成天也不知想些啥,你说东、他说西,老不在一个频道上。”江茵叹气。 “以前也是这样?” 江茵仰起脸想想,摇头说:“最早不是这样的,后来越来越明显,然后弄得我就不愿意再理他了。” “那是不是说,人家原来还是个好青年?” “啥意思?你是说因为我俩在一起才这样了?” “我是说,他后天形成的毛病,那多半还能改回来。”许静让她坐下,自己也拉把椅子坐在对面。 “他这是特别想得到你的鼓励和认可,所以一猛子扎到深处出不来了。这时候姐你该拉人家一把,哪有往水里踩的道理?” “我是想拉,可人家不伸手啊。” “那是不是他沉得太深,你没够到他呢?” 许静这一问,江茵楞了下,说:“上次沃尔夫也是这样讲。可我回去了,给了沃尔夫面子,也给他机会。还能怎样?” “这是你俩的事情,关沃尔夫的面子什么事?别拿他当挡箭牌!” 许静扳她肩头,笑着说:“我问你,你到家就冷着脸一句话没有,那叫给他机会呀?你是给脸色呢,嫌刘哥跪得时间不够长是吧?” 江茵“哧”地笑了,用手指戳她额角:“死丫头,连个男朋友还没谈过,哪来那么多鬼心眼,还来给我上课了? 等你成了家,我看你怎么个‘相夫教子’法。” “我要是有男朋友呵,是虫肯定不用说,是龙他得趴着……。” “优歌那豪车男算什么呢?”江茵故意盯上她一句。 “不知道!”许静差点挖坑把自己埋了,赶紧道:“那只妖太强大,是什么我还没瞧出来,慢慢再说。” 她把话题又转回江茵这边来,说“不过,姐你回家别绷着啦。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行了。 这教育要循序渐进,一口哪能吃个胖子?先让他有认识错误的态度,然后树立改正错误的意愿,最后才能……。” “好好好,我不给他脸色行了吧?”江茵哼了声:“有你这唐僧在真烦死人了,我怕你拿我当猴子,天天见面就念紧箍咒! 嘁,不就和他说两句话嘛,有什么了不起?” 正说着,有人敲门。乔东燕露出半张大脸瞧瞧她俩:“没事吧你们?” “没事、没事。”许静和江茵忙站起来:“我们就是交流一下。” “大魏找你呢。”乔东燕神秘一笑:“他说什么汉河那边的事情有戏了。 朱莉,你是不是又成了一单呀?是什么岗位的?给咱透个信儿呗。” “你又成单?”江茵惊呼:“苍天呀、大地呀,这让我们这些前辈情何以堪!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行,今晚无论如何需要补偿,你得负责抚慰我们受伤的心灵!” 许静边往外跑,边笑嘻嘻地回头道:“是什么状况还不清楚呢,要是真成单了肯定少不了请大伙儿。 不过今晚就算了,你还是回去让姐夫抚慰下寂寞的心灵吧!” 说完像条滑不溜丢的鱼儿般跳开两步逃脱江茵伸过来的魔掌,用大苹果做屏障,赶紧溜之大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可大意 等许静到办公室时,却发现魏东不在屋里。向晓茹打听才知道他去it那边了。 因为事关陈元庆,许静等不得他回来,急急忙忙来到it部门,见好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你来的正好,”魏东招手让她进去:“我们正在讨论杰克的计划书。你从顾问的角度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it办公室不大,里面到处是服务器、显示屏和笔记本电脑,地上散乱着各种接头、插线,还有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零部件散落在桌上。 何伟有四个部下,他自己负责架构,黄迅负责产品,其他人分别负责软件研发、测试和监控。 这几个人就是保障智亚本部和外埠各分支机构运营管理系统正常运行的团队。 许静已经知道沃尔夫他们内定了何伟去上学期间,由黄迅接手部门工作。现在他俩正面对着沉思的贾林,魏东则坐在门口的位置。 许静用脚尖拨开那些线头小心地进去,这屋里充斥着机器、人体和某些不明来源的、乱七八糟的味道,让她不由地皱了皱鼻子。 何伟挺不好意思,忙起身为她展开一张折叠椅放在桌边,然后接过黄迅手里的笔记本放在她眼前。“有点……脏乱差,对不起!” 他咧了下嘴。许静白他一眼,那意思:“你还好意思说?”不过她还是扭头去看那ppt了。 “这个……,我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她看了会儿对贾林说:“嗯,怎么讲呢?流程太长,内控点太多,会不会做出来过于庞大? 而且每个点都要控制风险的话,无形中拉长了过程,使用者体验感会不大好吧?” “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黄迅叫道:“还是公主……,啊不,朱莉眼光好。 这么弄不成的,这和咱们做个erp还是没多大区别嘛!不同之处就在对外开放了账号使用权而已。” “公主?我么?原来你们私下这么喊我的呀?” “那个……,不是重点。”魏东赶紧截住她的注意力:“可两者还是有区别的,erp做为内部使用,不需要太多风控因素。 相反,erp为了迎合绩效考察,对全流程的把握和体现比较完整。 我们可以参考它这种把握和表现方式,但是确实需要考虑使用者体验感问题。 如果仅仅给内部使用,体验感可以次要考虑,但平台不同呵!” “是的。”贾林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好像是牙疼的样子。 “但是,顾问不需要平台提供工具,来帮他们控制全流程的风险吗?” “你想法是好的,可步子是不是迈大了?” 何伟插进来道:“任何平台刚起步都只着重解决一两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成熟之后再逐渐扩大自己。 哪有刚上来就做这么全面的?况且这样一来,研发周期、团队和资金需要多大规模,咱们初期能扛得住?” “我同意何伟意见。”魏东拍板道:“事要一件件做。杰克你们商量下最优先解决什么问题,给现在这个方案做瘦身、做减法。 必要的话,让李智参与讨论。那家伙兴许能给你很多好的意见。” “我可以随时去找他吗?” “当然,就说我批准的。你需要黄迅这样的产品专家,何伟做架构专家,然后加上李智做业务专家。 你们四个人在下周二重新拿出一稿方案来,预算也要重新做!” “好!” 安排好这边几个,魏东示意许静出来跟他走到员工休息处。正好这里现在没人。 他们面对面坐了,魏东说:“陈元庆已经和朱总谈过几轮,朱总相当满意。现在他要考虑如何安排他入职的问题。” 许静不解:“朱总是老板,让谁入职还不是他决定?怎么还要安排?” “老朱考虑两个因素,董事会能否接受,以及原先那帮老兄弟会不会有反弹。 所以他要找个好办法或合适的时机来办这个事情。估计此前汉河现状他多少也给陈总透过底,陈总曾表示听他安排。 那么就需要你先和陈总打个招呼,一来看看他意愿是否有变化,二来尽量了解他有什么要求或想法。 目前是他最敏感的时期,我们宁可多跑腿、多出力,帮汉河把这个人选维护好。 让他安心入职、踏实工作,尽快融入氛围并开始起到自己的作用。 这样朱总才能放心并顺利地退下来,完成和陈总之间的交接。懂了吗?” “好,那我尽快找个机会和陈总见个面,聊聊这个话题。” “对!还要找合适的理由,不能说‘朱总不放心,派我来找你’,那可就完蛋了!” 许静“格格”地笑:“我会做这种事吗,有这么无脑?” “难说,一般公主都傻呼呼的。你这刚被封上,万一脑子热了、高兴过头了。唉,难说呵、难说……!” 一抬头,他们看到孙瑶穿着职业装,一手拎手包、左臂上搭着她那件波斯菊图样的山羊绒璎珞大披肩站在休息室门口微笑。 “咦,猎头大会结束了?回来比预想早嘛。”魏东略微有些惊讶。 “没什么太有趣的就提前退场了,不想听某人在台上说那些冠冕堂皇的东西。”孙瑶说着走进来,把包和披肩放在凳子上。 “那,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许静站起身。 “你也听听吧,有些事你得慢慢开始接触了。”听孙瑶这么说,许静只好让她坐自己的位置,又去搬了张椅子来自己坐在魏东身边旁听。 “猜我遇着谁了?”孙瑶给他们介绍了今年猎头大会的情况,然后笑着问。 两人对视一眼,魏东道:“不会是蓝总吧?” “可不就是。”孙瑶冷笑:“今年他肯定又花钱了,不但会场门口有瑞森的名字,里面也到处可以看到。 老蓝还被邀请做为嘉宾到台上去,结果要不是主持人机灵他和中原的程总差点斗起来。” “他那个人就是个疯子,抓到谁都咬。”魏东说完看着孙瑶:“他每抓到你吧?” “他?下来在酒会上还专门跑来找我哩。人家得意了,当然要来显摆一番。又游说我跳槽去瑞森,说我用杰克还你,这买卖值!” “你怎么回答?” “我说你慢慢梦着,千万别让这梦有醒的那天。” 魏东哈哈大笑。孙瑶等他笑完说:“你知道我从他眼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愤怒和忍耐。一个聪明人如果这样,我会说他肯定能有番作为,但是放在蓝总这样的人身上,他一定会报复。所以,” 她注视着对面的两个人,缓缓说:“你们要盯紧他,防止他弄些什么歪门邪道。我总觉得蓝总在找机会、等机会,他不会坐看智亚继续壮大的。他一定在周围打着转转,到处踅摸能够下嘴的地方。我们千万不能大意!” 许静回自己的工位,刚转过墙角就看见李承庆掉头要跑。 “波特尔你站住!”她叫住对方。 李承庆满面堆笑缓缓转过身来:“朱莉你找我有事?” “你说呢?”许静反问,盯着他眼睛不得不躲开。 “我、我不知道哇。”李承庆喉结动了下,被上方灯光映着的额角显然有点冒汗。 “那你看见我跑什么?”许静觉得好笑,这家伙嘴欠、胆小、没主意。 以前还有个陆大祥经常和他一起嘀嘀咕咕,现在没帮手显得老实不少。可今天许静不想轻易放过他。 “那个……,朱莉你看,我这是有急事。真的,出了点岔子。我、我这一着急吧就说错话、办错事。 你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呗。”李承庆开始告饶。 “有急事你办事去呵,瞎说八道什么?”许静瞪他一眼。又问:“出什么岔子了,搞得你这么慌张?” “咳!别提了。”李承庆跌脚懊恼地说:“我有个客户,是做油田管理软件开发的。 前些时候他家人力反馈说我推荐的人选不行,可前两天我从别的渠道听说那哥们已经入职,上班一个月了! 我就去问人力,谁知对方矢口否认,咬定说纯属传言。唉,我也不知下面该如何是好。追吧,怎么追?不追吧……?” “又不甘心?” “对!” 两人扭头一看,原来是李智从墙后转出来接了话茬。 “咦,师傅刚刚还让杰克找你说产品的事情呢,你怎么在这里?”许静问他。 “我已经去过了,给了点建议。不过还觉得不够,可一时又想不出该怎么破局,所以出来走走。” 李智回答,然后对李承庆说:“其实这个事情你可以追的,费力气,只要不犯懒就有解。” “你有办法么?”李承庆惊喜地问:“要怎么查,或者请他们人力吃个饭?” “咳!”许静哭笑不得,她看这家伙很不开窍,想着要赶紧沟通陈元庆,便把他丢给李智。 “你有办法拯救他吧?我这边师傅刚安排了任务得赶紧去办……。” 李智笑着挥挥手,信心满满回答:“行,忙你的去!” 看着许静走远,这才回头来瞧着充满期待的李承庆道:“这活儿值多少钱?”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先礼后兵 李承庆明白他要分些业绩,可现在他没别的办法,只得咬牙告诉他:“回款十二万,我是项目经理,自己找的人选,所以业绩是百分百!” 李智心里算算。以往这种情形都是法务或部门总监协助解决。 按公司规定谁出面协助追回的款项,要分两成给他做个人业绩,那么自己能分两万四。 嗯,不多呵!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放下别的事情帮他伸这个手。 看他眨巴着眼睛不说话,李承庆有点着急。这种百分百归项目经理的单子,即使分两成给对方,自己名下也还留着九万五呢。 要是不同意分,那除非经理自己有把握全追回来,否则说不定之前的辛苦打了水漂,一元钱都拿不到手! 其实他个老猎头请人家新人帮忙,传出去是有点丢面子,而不是由法务、更资深的顾问或部门领导出面。 可利字当头,他也顾不得想那些没用的了,能追回钱来就成! “我说,你到底有把握没有?”他试探着问。 “把握有,兴趣没有。”李智故作老成地抚摸着其实光溜溜的下巴。说完之后,作势要走。 “哎,别呀!”李承庆忙叫道:“二十个!” 李智抽回脚:“什么意思?” “你干这行不久,肯定在猎聘上没积累那么高的信用,也没有那么多积分金币吧?” 李承庆见他动心,觉得自己找到了对方的痛脚。 李智歪歪脑袋。猎聘上人选的联系方式是屏蔽的,需要联络人选必须靠信用和使用积攒的积分金币才行。“四十个!”他还价。 “三十五!” “成交!” 两个人立即找到一间会客室商议这事。李承庆介绍了项目的始末,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给他看自己和人力之间的通话记录。 不料李智一把夺过手机去,点开头像盯着瞧,问他:“这个是谁呀?” “就是他们那招聘主管!”李承庆气愤地回答:“别看小姑娘长的不错,谁知一副恶毒心肠。亏了我每次还低声下气地哈着她!” “你怎么不早给我看哩?”李智盯着那头像笑嘻嘻地。 李承庆难以置信地瞪他两眼,忽然说:“给你看,微信也帮你加上。是不是可以顶那三十五个人了?” “两回事!”李智笑着目光离开手机:“哎,你现在可不能让她加我。这前边还有戏码呢,现在加会打草惊蛇的!” 第二天一早。 李智把租来的奇瑞停在离甲方公司所在大厦不远处的便道上。 他手里咬着热乎乎的早点,嘴里含混不清:“嗯,这东西味道还不错。你刚才说它叫什么来着?” “煎饼果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李承庆拿个望远镜往大门口瞧,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为什么叫‘果子’不叫‘某卷饼’或者别的什么?” 李承庆懒得理睬,却看着、看着嘴角上扬露出某种笑意。 李智伸手拿起旁边座位上放的一本杂志拍了他下子:“嘿!专心盯着别光看美女!” “你哪个眼睛看到我盯美女了?”李承庆嘟囔着眼睛却没离开。 “你那邪恶的笑容说明了一切!”李智鼻子里哼了声摇摇头。 一个上午过去,要找的人并未出现。李智狐疑:“你眼睛是不是净瞧美女把人漏掉了?” “胡说!”李承庆有点急:“我视线就一直没离开那大门。陈总上班总不能走哪个小门进去吧?” “这大厦有小门吗?” 俩人对视一眼立即下车,分别从左右包过去一路查看,连保安都问了,结果确实有一个货物门和四个逃生门。 但是保安告诉他们货物门不可能让上班的人进出,有专人看守的,而逃生门平时只能从里面打开,只有灾难发生的时候才会对外自动解锁,或者由中控室手动打开。 也就是说,上班的人从逃生门进入大厦这个命题是不成立的! “那就怪了。”李承庆开始担心人力的话是不是真的。 “你再和我说一遍,是谁和你讲的那个人已经入职,他怎么知道的?”李智说。 “是我另一个人选姓刘,他是自己投简历去求职研发中心的高级java工程师,结果面试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这哥们,聊起来听他说自己是智亚推荐来的,俩人脾气挺投就交换了名片。 我这个人选根据陈总介绍可能觉得智亚不错,所以特地找上门来。可巧前台就让我接待了,才知道陈总已经入职的事情。” “整个过程,说明了什么呢?”李智思索。 “说明……,说明他俩认识了,还留了名片,我们可以请人家来作证。” “让其它人选掺和进来,这不合适。传出去业内外对智亚会怎么看?”李智摇头。 “那……?” 李智坐进车里,想了一会儿,从后视镜里对李承庆说:“看来陈总自己不知情,你后来也没问,大约他还以为你已经拿到猎头服务费了呢?” “对啊!我忘记向他取证了!”李承庆说着就要拿手机。 “别忙。”李智阻止他说:“取证是必要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的问题是,陈总既然已经入职、也上班了,为什么早上的人流里没看到他呢?” “兴许,他今天病假?”李承庆眨眨眼。 “有这可能。”李智缓缓点头,突然睁大眼睛问:“陈总入职的和刘先生一样,也是研发中心对吧?” “对啊,高级产品经理。” “那你确定他家研发中心在这大厦里吗?”李智倏地回过头来。 李承庆闻言背后顿时冷汗直冒:“对啊,好多公司是总部和研发中心分开的!” 两人马上分工各自调查,结果发现无意中提供了信息的哪个人去面试研发中心岗位时地址根本不在这大厦里。 李智也从网上发现该公司很多研发员工朋友圈发的照片与这大厦周边环境不符。情况清楚了,人家总部和研发中心就是分开的。 高级产品经理可能属于中高层管理岗位所以陈总是在总部面试,而刘先生面试的java工程师这类岗位则被安排在工作现场面试。 原来如此!李承庆气得差点把自己手机砸了。 又隔了一天,在李承庆趁和刘先生交流的机会打听到了研发中心的所在地,两人再次摸过去。 这次果然发现了陈总的身影。李智没让李承庆出面,自己跟上去用手机相机悄悄进行了拍照取证。 “这下好,有证据了!”李承庆非常高兴。 他随后以回访的名义给陈总挂了电话,询问他近期工作是否顺利、有没有需要自己配合或协调的事情,并祝他工作顺利等等。 当然,李智在旁边对电话过程进行了免提录音。 “现在是不是可以让刘先生来作证了?”李承庆觉得放心多了,满脸都是笑容。 “要上法庭才需要刘先生,现在还没到那步。我们先礼后兵。” 他微笑说:“咱们再去查查那招聘主管的行动轨迹,我找个时间和她单独聊聊。” 杰妮在这家公司做招聘主管三年了,她一直本分地做自己的工作,既不追求升迁也不计较薪酬,没想到上周总监主动和她提到晋升经理,这让她非常高兴。 作为一家合资的软件公司,企业方福利条件还是不错的。 但杰妮因为紧密的面试安排缘故几乎很难有时间享受提供的免费午餐,所以错过用餐时间的话她经常是在楼下茶餐厅解决。 其实这里更放松,而且可以喜欢吃什么就点什么。相比喧闹的食堂,她更喜欢这里安静的环境。 这天她依旧来这里就餐,点了自己喜欢的虾饺和肠粉。 “这里有人吗?”一个西服青年彬彬有礼地问。 得到她同意后在对面坐下来,有服务员立即端来了他的食物——海鲜面和一份超大牛肉汉堡。 “你这吃法……还真少见。”杰妮忍不住说了句:“你一向这么中西结合的吗?” “我在国外吃惯汉堡了,但又经常思念国内的面条。结果回来后就养成这坏毛病!”那小伙子微笑着回答。 杰妮不出声地笑,她觉得这小子是在用这种方式搭讪自己。 “我可不是为了搭讪啊,我是为了工作。”那家伙突然说。 杰妮一愣:“你要找工作?” “不。”小伙子用纸巾擦擦手,摸出名片递过去。杰妮看了脸色稍变。 “抱歉,咱们两家公司已经有合作了,如果你想bd那来得也太晚啦。”她将名片推向对方那侧。 “不,我不是来bd的。”小伙子把自己手机打开推过来,杰妮眼皮一跳,她看到了那张在研发中心拍到的陈总的照片。 “我该称呼你西蒙,还是李先生?”她问。 “请随意。”李智摊开手:“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士怎么开口,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那我要是开口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不知情,或者……并非我决定的?” “我相信如此!”李智认真地点头。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把这张照片给你领导看。” 杰妮“哧”地笑了:“你费那么大功夫,就为一张照片?” “还有其它证据。”李智点点头:“你做了前后五年人力招聘工作,不会以为我们只拿一张照片就当证据吧? 做事可不能那么不周密呵。当然要人证、物证、照片、录音、电话等等都齐全啦,连律师函都拟好了才会来交涉这类事情。 不然这猎头岂不是太不专业?” 咬了咬牙,杰妮冷着脸问:“如果,我不替你们办呢?” “我希望大家心照不宣地和平解决,干嘛要弄得业内皆知?咱们都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对不?” “你威胁我?”杰妮漂亮的鸭蛋脸上漾起愤怒的波澜。 “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杰妮,你年青、漂亮,对美好生活充满期待,犯不着为别人的决定把自己搭进去。 帮我们也是帮你自己,没有危险。即使有,我们会回报你,不让你平白替人买单的。我保证,这点信用智亚还是有的!” “就凭你?一个……,”她扫了眼那张名片:“助理?” “我直接向智亚最高层负责,是经营合伙人的助理。相当于你们总助。” 李智平静地把最后一口汉堡放进嘴里,拍拍手。微笑地看着对方。 杰妮起身要走。李智问:“不加个微信么?”她没理睬。 经过李智时对方摇摇头,嘟囔道:“可惜啊,本来想请你下个周末到郊外兜风的。就用外面那辆绿色玛莎。” 不一会儿,杰妮又回来桌边拿起他名片。“怎么不是敞篷的?”她问。 “你喜欢敞篷车?”李智仰头看她:“同去的朋友里有罗瑞重工童总的公子,他有辆林肯是敞篷车,我可以和他换过来开。” 杰妮“嘁”了一声,轻笑道:“谁稀罕!”说完,依旧扬长而去。 李智不紧不慢地吃完这碗面,擦擦嘴,看着对面的残羹剩菜叹口气。他摇摇头,招手把服务员叫过来。 从西服内的口袋里掏出张运通百夫长金卡放在托盘上,用手一指:“帮个忙,把对面那份也一起结了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西蒙的尾巴 这之后一连三天没动静,李承庆渐渐坐不住。“你这招不灵啊!”他抱怨说:“早知道……。” “早知道怎样?”李智瞪他:“你早知道的主意肯定不是好主意,不必说出来!” 李承庆很憋气。自己有求于人,说话自然没什么底气。 可难道就这么等下去?这啥时候是个头哇? 他渐渐愈发失望,在工位上不住大声地唉声叹气。 这事儿虽然李智帮他办了,可谁能保证立竿见影?又不是浇水灭火那么简单! 别说李承庆了,就是李智自己心里也有点打鼓:杰妮这丫头到底行不行啊?别是个光鲜漂亮的大丑橘,剥开没太多果肉的那种吧? 又腹诽,又期待,还得听着李承庆故意的叹息,李智心里焦躁,明显地话少了,干脆经常沉浸在贾林那边不冒头。 好几次他拿着手机想给杰妮发微信,甚至已经把话都写上去了,想想还是删掉。 不行,还是再等等。她那边也需要运作的时间,李智想。 把照片拿给领导看需要机会,看过之后内部讨论,然后她领导再和更高层的管理者陈述厉害,最后管理层下决心。 这些都不是一加二等于三那么简单,都需要过程,也就是要时间经过的。 李智不断推演对方的行动,心里计算该到哪步了。但心情还是半点放松不下来。 终于,杰妮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问:“等急了吧?” “还不至于。”李智回答:“正好让我们有时间推敲律师函的文字。” “哼!”对方半天没吭声。过了一会儿:“让我做的事情完成了,别忘记给我发时间地点哦。” “嗯。不过我还没看到结果。” “稍等,正给你们顾问发邮件。” 李智跳起来,快步走到李承庆工位上,用手拍拍隔音板:“别叹气了,盯着邮箱看是否收到邮件。收到的话转给我一份。” “是吗,会有邮件?她们发邮件了?”李承庆一下子激动地从椅子上蹿了起来。 几分钟后,邮件收到。杰妮在上面表示 “陈总已经于本月某日报到并办理了入职手续,由于工作上的失误未能及时提醒,兹表示歉意”等等。 然后是银行账号确认函和陈总offer的副件照片。“她们承认啦!”李承庆大叫起来。 李智摇摇头:“波特尔,镇静!赶紧回复确认函邮件,钱到账了再高兴也来得及。” 李承庆可按捺不住,他急急忙忙回复了邮件之后就跑到高凤那里,不住地催促财务赶紧确认应付的首款金额是否已经到账。 但是没想到对方很磨蹭,急得李承庆坐立不安。直到快下班时财务告知这笔钱收到,李承庆这才如释重负! 在部门的欢呼声中,一向比较“抠”的李承庆宣布包场聚餐,请全部门和李智到楼下的串串香大吃一顿。 虽然谁都知道他家人均消费也不过百元,但还是有七成的人接受了邀请。 众人向李承庆和李智敬酒祝贺,一向不大沾酒的李智面对盛情不得不喝,结果这下子刹不住了。 魏东带着许静下楼来找他的时候,这小子正大着舌头给众人“介绍经验”。 “刚、刚才谁、谁说我使、使美男计来的?” 李智扫看围在身边的众人。“我、我不使不行啊。那、那丫头,她吃这一套!” “吹吧,你才见到人家,从哪知道人家会吃这套的?”不知谁大声说,下边一片哄笑。 “哎,你看,这、这你没在现场就不知道了罢?”李智得意地晃晃悠悠接着说。 “我先没……见到本人,可我见到她微信头像了呀。那一看就是……那啥你们都懂吧?” “不懂!”下边齐声起哄,连边上听着的餐厅服务员也捂着嘴乐。 李智挥挥手,做个噤声的手势。“我告诉你们,那、那女孩,我一瞧,穿一身春水绿的……短袖连衣裙,雪纺的,印着朵朵苹果花。 十指纤纤,那水蛇腰……比我师姐的还细巧呢!”底下顿时响起嘘声,几个年龄小的女生带着羞笑成一团。 “嘿……,西蒙这小子!师傅,他拿我说事!”许静开始还笑嘻嘻听着,到后面顿时恼了,扯住魏东告状。 “唉!自作孽,不可活呀。”魏东怜悯地瞟了眼站在椅子上还在摇头晃脑的李智,幽幽地吩咐:“差不多了,拎出来吧!” 在魏东办公室里,许静气呼呼地抱着两臂站在师傅座椅的侧后方窗边。 桌子前边是已经受惊吓酒醒了大半的李智,正委屈巴巴地整理着扯歪了的领带,两眼不住地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 “看什么看?好好反思你自己的错误!”师姐摆出老大谱来呵斥道。 “反思过了,不就是拿你的腰和她比了下嘛。”李智咧嘴。 “你还说……?”许静抓起桌头的文件夹。 魏东急忙起身拦住:“冷静呵,咱们都要冷静。” “就是,师姐,自己人不打自己人。”李智连忙道。 “闭上嘴!”魏东把他瞪得脑袋一缩。“我问你,你刚才站在椅子上的表现,那叫什么呀?” “呃……,喝醉了?” “胡说!” “用词……不当?”李智看看对方颜色,赶紧换个说法:“多有得罪?性别歧视……?” “咳!”魏东觉得再这样下去越扯越远了,喝道:“这叫骄傲自满,对不对?” “啊?哦。”李智歪着脑袋一副思索的样子。 “哼,师傅你看他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许静火上添柴。 “没有啊,师姐。”李智辩解:“我觉得骄傲肯定是有,毕竟啃下来一块硬骨头嘛。 不过要说自满……你看是不是过了点?我就是有些这个……。” “得意忘形!”魏东提示他。 “哎,对!就是这个词!所以一下子话说多了没有及时拉闸,它……就顺嘴溜出来了。 这是我的主要问题!我诚心向你和师傅认错。”说着还鞠个躬。 “哎,我的词都让你抢了。”魏东撇嘴:“以前我怎么和你说的?不要觉得自己国外回来的如何、如何,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就弄回来一笔业绩,能说明什么?先自己冷静反思、盘点整个过程,分析得失对错。对不? 我教过你先举杯相庆、傲视天下啦?小小的胜出而已。你看你这样子,装上尾巴能成猴儿了!” 许静在旁忍不住笑了声。魏东瞟她一眼,回头看看不好意思地倒着脚的李智。 “去,给我把这个案例完整地写份分析报告,要你自己的体会。对类似案例建议如何对应、如何控制风险。 尽量详细完整。明天下班前交来!” 李智答应一声如蒙大赦,赶紧又鞠个躬跑出去了。 “师傅,就这?”许静忽然觉得不对,怎么自己还没让他尝到厉害,这小子就走掉了? “让他趁着记忆还新鲜赶紧写,这么好的案例不能浪费了。” 魏东说完又批评她:“你是师姐嘛,要有点胸怀。时刻想着怎么培养、怎么对公司发展有利,不要老把自己那点得失放在第一位。” “可是我觉得你有点偏心呀!”许静叫道。 “有吗?”魏东摊开两手:”不过说实在的,平心而论,西蒙这次处置得还真不错。 就一个入行不久的人来说,算还可以的啦。该敲打、也要有一定鼓励。” 他看看嘟着嘴的许静还是不能完全释怀,便说:“那这样好了,你去指点下师弟怎么写好、写全面《案例汇报》。 一定要让他深刻挖掘、仔细剖析……。” 许静眼睛一亮,立即点头,咬牙切齿地回答:“师傅,我明白了,你瞧好吧!” “喂,我还没说完呢……!”魏东瞧着消失的背影叹口气:“一个妖、一个怪,都让人不省心呐!” 说完微笑着拉开右手边抽屉取出自己的手包,找地方吃晚餐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做事先做人 “小曼姐,你看我这个不争气的又来了。”费娴红着眼眶出现在年小曼的办公室。 她虽然语带凄惶,不过穿着、妆容还是用心打扮过的,看上去就知道年轻时定是班上人人追求的那位美人。 她没有嫁给嘴比蜜甜的男子,却选择了青涩却贴心的关云海,本就是冲着他的老实、本分。 现在可好,这小子居然出轨!这真让费娴气恼和失望。 不过费娴仍认为丈夫是“被诱惑”的。她衔恨那个勾引自家男人犯错的女人,一直找机会想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 “你看,就是她!” 她边说边打开手机给年小曼看:“我不知道他密码,也不好动他手机。可巧昨天他洗澡时来个电话,被我拍下来了!” “拍下来了什么?”年小曼没明白。 “他把那丫头的照片当桌面!” “咳,那也可能是从哪里下载的嘛!” “不会,你瞧了就知道。” 年小曼半信半疑接过手机,愣住了。 这照片上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光脚穿着长款的真丝吊带睡裙,她一手在扯窗帘,一手背在身后,正回头凝眸浅笑。 嗯,肤色不是很白,不过身材很好。且这身穿着带有那么种朦胧、暧昧的感觉。怪不得老关被迷住了。 唉——?年小曼忽然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费娴还在身边絮叨:“他保证说不来往了,可还把照片放在桌面上,什么意思呀?会不会是藕断丝连……?” “应该不至于。”年小曼心里有了主张,面不改色地将手机递还给她。 说:“把这张照片发微信给我。你放心,我来帮你,一定不让这女生再靠近老关!” 费娴是信任闺蜜的,她既这么说了,应该就可以做到。 等好友走后,年小曼蹙眉想了一阵,让秘书找来人力总监。 自关云海事发,她已经下令人力、财务、it三个部门直接向自己汇报工作。 聊了几句之后,年总对人力总监说:“我看你们猎头供应商有点多,先把智亚这边的合作停掉吧。” “啊?”人力总监猝不及防,想想赶紧说:“智亚成单情况还是不错的。要不……先停掉几家小猎企,比如刚签约的智晟?” 看看年总不语,只好又请示:“那……目前智亚正在合作中的项目怎么办,是否也停呢?” “合作中的先继续吧,只是后边不要发新职位给他们了。” “如果,对方询问原因……?” 人力总监解释:“招聘这行业就这么大,智亚又是比较知名、有规模的猎头公司,很快业内都会传开。 我担心竞争对手听说后,搞出点什么对咱们企业不好的传言。” 年小曼稍微考虑回答:“这样,如果智亚问具体原因,你让他们的赛总监直接和我通个电话,我亲自和她讲。” “哦,好!这样最好,就是麻烦领导了。”人力总监不想掺和太多,见她这样讲当然求之不得。 等屋里剩下年总自己了,她越想越气愤。是她拉着关总去的智亚,没想到就发生了这场“邂逅”。闹了半天自己倒是那个始作俑者了? 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好友。那个白雁当时观感还是蛮好的,不料居然这么有心机,竟借这机会上位把老关的心给偷了! 她定要给这丫头个教训,也让育人无方的智亚得个教训。我年小曼可不是好揉捏的! 温蒂还不知道,刚刚自己的智晟人力因为人力总监一句话,差点被亿林科技从供应商名单里给踢出局了。 她是这个月刚签的合同,而且亿林这边盖完章还没来得及返还智晟那份,所以人力总监听说要减少供应商,头一个想到智晟了。 无它,操作方便而已。但这,也体现了小猎企的卑微和无奈。 这段时间坐下来温蒂最大的感受就一个字“累”。 以往在智亚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专心做好自己的业务即可。现在相反,做业务成了她的奢侈。 每天不得不应对的,是解答部下的提问,帮他们四处寻找可利用的资源,教他们业务技能和如何面对各种发生的状况,还有新人面试、考虑指定或调整制度、办法,甚至房租、水电、财务等等。 我的妈呀!温蒂以前可没想到过,开公司的人需要懂那么多事情、面对那么多杂物。 打个比方说,甲方问你能不能开增值税专票,你总不能问对方“啥是增值税专票”吧? 你只能给人家“能”或“不能”的回答。 稍一犹疑,对方可能就以“不专业”的理由让你失去这个客户机会。 这就是职场森林的优胜劣汰! 你还别抱怨,谁让自己太嫩、知道的太少呢? 在最初的半年里,温蒂就这样磕磕绊绊地走来。 跌了不知道多少跤,也出了不知道多少血(就算交学费啦)。 她和罗长生说简直是不知道怎么过来的,不知道蜕了几层皮! 这话一点儿不夸张。 做为企业的法人,肩上既有法律责任,也有对员工的责任,还有对自己这份选择,以及对家庭给与自己支持的责任。 虽然每天睁眼就想今天又要支出多少钱,但她必须用这并不粗壮结实的身板扛起来,要顶住所有的压力才行! 包括某客户今天突然告诉她停止合作或职位停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而现在,她面对陆大祥带来的“好消息”,必须做出抉择。 “二十万份简历加四千家公司的通讯录,卖一万两千元?” 她半倚靠在桌边快速思考,努力不让脸上有太多表情。 到现在她还没习惯做到老板式的威严,员工们从心底也不大畏惧这位爱穿连衣裙的“温总”。 “怎么样,这价格还便宜吧?原本对方说只有简历,那通讯录是我砍价时加上的!”陆大祥得意地说。 “彼得,你不会遇到钓鱼执法了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傻!”陆大祥嘿嘿地笑:“那哥们和我在一个q群里,我们网上聊了有阵子啦。 他也是开猎头公司的,家里缺钱所以把简历库拿出来卖。要不是这样,谁乐意卖掉自己的资源呢?” “你觉得这个价格很值?” “那当然,这些简历到手,总比咱们现在一无所有要好吧?至少大家多个来源。” “但是对方能保证是我们目前在做的行业吗?还有这些简历是不是猎头层面可用的?” “这些咱们可以提要求,他按咱们要求供给。” 陆大祥看她还在摇头就有点着急:“你看,你又这样犹犹豫豫了,好机会也会放跑的。” “我不是犹豫。”温蒂回答:“我是觉得这事不靠谱。” “好好好,那我不催你,你仔细想,别弄得好像我要在里头拿回扣似地!”陆大祥赌气不说话了。 温蒂暗自叹口气。她想开口劝陆大祥,但是又觉得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能说服对方呢? 于是忍住了先自己琢磨。陆大祥见她这样以为她生气了,也别过脸去不吭声。 对啊,如果这事放在托尼身上,他会怎么说哩?温蒂站起身,在不大的房间里走了几步来到窗前。 她忽然想起赵唐讲过的一句话:做为领导,你要始终清楚自己想做一家什么样的企业! 温蒂忽然觉得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彼得,这个交易咱们不能做。”她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陆大祥跳起来:“什么事情你一犹豫准保就没戏了!” “你听我说。” 温蒂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首先,咱们一起合资创业不容易,资金本来就不是很充裕,我觉得还没有要投资开辟资源渠道的时机。 现在刚刚成了几单,回款扣除人员开支和经营成本我们还是亏的。不是花钱的时候呵! 再者,就算找资源我也不同意采用这样的方式。你我都知道这是违法的,一旦出事那绝对不是一万二的问题。” “他不说,你我不说谁知道?” “天知道。”温蒂打断他:“为什么这是违法的?不就因为要保护个人隐私吗? 如果任何法律都可以在买卖当中被无视,那还要它做什么? 我们创业,要合法经营。如果让我做违法的事情,这不是我的初衷。 我觉得宁可我们自己积累,慢一点,但不能为快点获利就去冒险违法。” “等我们挣到钱就不用违法了。” “不,那时候你胆子会更大,会为了更多利润更明目张胆地违法!”温蒂不客气地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最后陆大祥挥挥手:“算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不买就不买吧。”说完冷着脸往外走。 温蒂忙叫住他:“彼得,我不是要耍权威。但是你还记着我们当初想做家什么样的企业吗? 智亚始终记得,所以它成了了不起的猎头公司。我们要做成什么样的?你别忘了,做事要先做人的!” “智亚、智亚,又是智亚。你中智亚的毒太深了。” 陆大祥冷笑:“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智晟的温总,不是那个小顾问!”说完摔门而去。 留下温蒂一个人在房间里,泪水渐渐模糊了眼帘,面上满是失落和失望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媳妇好厉害 “温蒂姐,我信你!”许静边接手机,边刷了出入卡来到楼下大厅,她这是准备要到汉河向朱总汇报和陈元庆沟通的情况,结果在电梯间就瞧见温蒂打来的手机信号。 她走到大厅一侧新开的星巴克,本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听完了再继续走,谁知这里已经坐得很满,只好转身从大厦里出来边走边聊。 “你别听彼得撺掇,他这个人不靠谱!”许静继续说。 这时候温蒂第一时间给她来电话,那是种不可辜负的信任。 许静当然可以说自己“要出门,回头再说”这类的话,但她一想温蒂自己在外面打拼,就觉得还是应该先听听,至少了解下发生了什么。 结果这一听她立即觉得温蒂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不理解也好、不支持也罢,这家公司你是绝对控股的法人大股东,你说了算!所以不用有包袱!” 她坚决地回应温蒂的疑惑:“与其把这一万多扔到个违法的陷阱里,还不如拿来多交两个月房租哩。这个彼得他想什么啊,现在哪是钱多可以乱花的时候?” “温蒂姐你就这么办,咬住牙。公司出面买简历,说出去就是关门的罪过。 再说你是法人呢,到时出事了你可是第一责任人!别的都可以无所谓,这种事不能含糊。”她边朝着地铁站走边说道。 “是呀,我在路上呢,正要外出。”大约温蒂听出她的喘息声询问了句,许静忙回答,换之手拿手机,腾出手来从包包里摸出块手帕轻拭了下额角。 这天,说热就热起来了。“你放心,我完全赞同你。你要坚定信心千万不能软下来听到吗?” 她刚说到这里,忽然站住了,楞了两秒赶紧告诉对方:“好,我一有时间就过去看你。回头见!” 说完挂断手机往樱花色珠链挂手包里一放,两眸明亮亮地瞅着路肩方向,问:“你怎么在这儿?” 大个子张宁穿身运动服骑在一辆黄色共享单车上傻笑,他那山一样的身板不知是不是把车子压迫得快要开口呻吟了。 “我吸取教训,不开那商务车了。”他讨好地说。 “嗯?”许静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又眯缝起来看他。 “想明白了,那东西太招眼,而且不灵活。上次是我想当然了,以后改正!” 许静叹口气摇头:“真不知道你怎么管理优歌的。不过今天也不巧,我要外出。正经的公干!” “我陪你啊!” “你陪我做什么?你那几万人不管啦?” “有好部下还需要主帅操心?当然,好部下都是你给找的!” “哼!”许静最听不得奉承话,一听这种话她就……啊!心软了许多。 她看着天往前走,晃着脑袋嘴上不饶人:“我们智亚的顾问出门呐,那都是穿得正儿八经。看着就是大公司的气派。你这么身衣裳跟在我身边……啧啧。”她说着,不屑地摇头。 张宁一愣,看看她身上。 今天许静穿的是身桑蚕丝莨纱绸纺红云国风裙,一分袖、低开衩。v领外缘重叠绣片护领外挂条珊瑚珠缀蜜蜡的长链,下端用青金石珠子陪着片薄蝉翼的岫玉牌。 同色的腰带在左边打个单侧结,带端用黄岩玉珠连着红色璎珞。 全身洒满春梅满枝图样。红地凝肤,加上双玉色半高皮鞋,愈发显得人高挑、从容,端庄优雅。 “呃……。”张宁咽口吐沫,手足无措地回头看看,跳下来把车支好。说句:“等我两分钟!” 说完朝不远处跑去。许静这时才发现,那部商务车其实就在五十米外跟着呢。 不一会儿,张宁扎手扎脚地跑回来,边跑边往身上套西服上衣。“这下可以了吧?”他嘿嘿笑着问。 “不行!” “为啥?” “人家见到了,介绍起来我怎么说?总不能讲我带了个客户过来见客户?” 话挺绕,但张宁听懂了,他抓抓头皮:“你就说,是新来的同事,给你做徒弟的。” “这么老的徒弟?”许静撇嘴。 “那有怎么?学习还分先后?再说我也不老!” “那你得叫我师姐!” “成!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你们猎头平时都怎么做事的。你带我一回,咱也加深对猎头工作的理解不是。 晚上想吃啥?肉串管饱,我请客!” 对这么上道的“师弟”许静还是满意的,用手一指:“上车!” “嗯?” “有车坐我干嘛还挤地铁?” “对、对。”张宁正要招呼车过来却被拦住了。 “我们过去,离大厦远点好。”许静告诉他:“再说,坐这么辆车去谈客户,这才是智亚顾问嘛。帅呆了!” 车到古鼎大厦没费多久,这一路上许静千叮咛万嘱咐叫张宁别乱开口。 “你想,哪有新人抢师姐话头的道理?所以,你要沉默。知道吗?” 和朱总还是在那个大会议室见面。 “咦,你今天带了个同事?”朱总注意地看看张宁。 “新来的,师傅让他来学习学习。”许静赶紧答道。 “哟,这么说你要升官了吧?”周庆山在旁边打趣道。 “早着哩。”许静摆摆手:“不过这回陈总要是入职了,那可能性就大喽!” 朱总和老周都哈哈大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关键时刻张宁倒也乖巧,从寒暄之后就像个乖宝宝坐在许静身边,果真一言不发。 许静通报完自己和陈元庆之间的沟通情况,问朱总是否还有什么指示或者安排? 老朱想想让她给陈元庆带话:他了解了陈到汉河来的坚定态度并非常高兴,近期他可能安排股东代表与他见面,然后由股东带他与董事会各位熟悉。 如果能够通过董事会任命,他觉得比自己出面推荐然后赴任有更长远的意义。许静表示一定把话准确带到。 送他们出来的时候朱总告诉许静一定要安抚陈元庆不要急躁。 “尽量给我操作这件事的时间,让我帮他把基础打好。这样他过来以后可以安心接盘,企业因交接引起的动荡也可以控制在最小范围里。” “陈元庆,是那个人么?”从闸机出来往外走的路上张宁忍不住低声惊异道:“你居然挖到了他?我的天,我媳妇好厉害呀!” “闭嘴!你叫唤什么?”许静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再说,谁是你媳妇?” 张宁嘿嘿地又笑。 许静别过脸不理他,嘴角却泛起得意的轻笑。不得了,尾巴又翘起来罗! 第一百二十章 老朱的打算 “看来陈元庆那边问题不大了。”周庆山陪朱总回到办公室,低声说着,一边伸手接过他脱下的风衣。 “嗯,现在的关键,是怎么安排他进来的问题。” 朱总说:“不能再闹出吴芳那样的事情来,这次要让高朋无话可说或者不敢有动作。 小周,你先去忙吧。别忘了把我放进购物车里给豆包买的东西下单付款。”说完他陷入了沉思。 周助理答应了一声。他这么多年早了解知道老朱的习惯。 倒好茶水,他轻轻转身出去,把门关好,留朱总一个人在里面仔细思考和推敲。 老朱其实不仅在想陈元庆的事情。他要下盘棋,趁这个机会把棋局整理、整理。 正如周庆山和许静说的,这十几年里,老朱把自己完全搭在了汉河身上。不仅仅是事业、财产,而且还有生活和生命。 他感觉精力大不如以前,已经难以驾驭汉河这样庞大的商业机器。 回想自己走过的路,老朱不禁感叹人生中享受天伦的太少,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对于赵唐他既骄傲又愧疚。这孩子独立自主走到今天,而从父亲这里的确没有得到过什么,自己面对他的家庭时内心是矛盾的。 想想另一个孩子朱绘,这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朱绘与她的同父异母兄长不同,她缺失的是母爱,而几乎完全在父亲身边成长起来。 唉!这两个孩子回头碰了面,会怎样评说这个父亲呢?老朱自己苦笑。 他继而又想到现在的夫人秦宣。 他们是别人撮合下一起看了场电影后认识的。 那时的秦宣活泼、热烈,对从军队退下来的老朱崇拜不已,最后不顾家里反对和他结婚。 但这场热恋只维持了三年。朱绘出生后秦宣重新回归舞台,把照顾女儿的责任大咧咧地丢给了老朱。 她那时也许没有想到,自己觉得很无所谓的这个举措,正是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的开端。 她对艺术的投入和痴迷与老朱的失落和陌生成了正比,最后积累到回家就冷战、相对无言的尴尬境地。唉!老朱再度无力叹息。 生意上他可以调度、协调,就像指挥大军突破重围,杀出条血路来获得生机。 可对于家庭的问题……,他往往不知该怎么应对,有种有劲使不出的感觉。 也许这是因为年轻时脱离社会,在部队和工程上投入太多,导致缺乏缺乏阅历和经验? 也许这是借口,但他实在找不出旁的、更贴切的缘由。 他为什么会看上孙瑶? 说起来这个年轻守寡的女人比老大的年纪还小,但不是出于怜悯也不是单纯的需要,孙瑶身上某些气质吸引了他。 当然,还包括她的努力、坚韧和富有人情味儿,她对家庭的爱护与坚守等等。特别是对家庭的维护! 前几十年没有细细品尝家庭温暖的老朱在孙瑶身上找到了这感觉。 她可以让自己平静、可以抚慰疲惫的心,就像是修理车间最心灵手巧的师傅,使这老马达一次次获得继续转动的可能。他期待着与她共建家庭,为的是今后,而不是一时的舒心、畅意。 想了很久,老朱呼唤周庆山进来,让他备车外出。 今天他约了两个多年的好友见面,要和他们好好谈谈,看能否帮他从目前的境地中解脱出来。 他先去见鼎泰资本中国区的总裁孙良。 孙良和老朱是二十年的老友,当年也是孙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做汉河,那时他还不是副总裁,而是个年轻的基金经理。 这么多年过去,孙良两鬓也有了银丝,但面色红润,两手有力。 显然他身体健壮,这和他多年坚持慢跑和快走这两项运动不无关系。 “孙总呵,老哥哥要来请你帮忙啦!”老朱笑呵呵地说。 “唉,您怎么黑瘦成这样了?” 孙良皱眉:“我上次去医院还没觉得。不过你那时躺在病床上我也没能进去,只远远在门口瞧了瞧。 什么事这样折磨人呐?老哥,生命第一,其它的都不至于!”他劝慰道。 “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哇。” 老朱笑吟吟地坐下,说:“现在身体不如以前了,毛病也多。这副样子继续负担汉河,有心无力噢!” 孙良听了想一想,试探地问:“难道董事会又和您谈退休的事了?” 汉河上市是孙良当年的得意之笔和成名之作。上市后鼎泰逐步从市场上退出获益,目前已经仅剩不足1%的股份,孙良也早已不是其董事会成员。 但因他的作用和影响力,孙良对汉河董事会和老朱之间的矛盾也有了解。 老朱苦笑:“现在就是他们不问这个事,我自己也在考虑了。” “哦?莫非您自己想打退堂鼓?”见老朱缓缓点头,孙良又问:“那,您准备由谁来接这个摊子呢?” “先保密呵。”朱总叮嘱了一句,然后轻声说了“陈元庆”三个字。 “是他?”孙良两眼一亮,连忙问:“您怎么和他接上头的?你们之间谈过,他意向如何?您二位谈到什么程度了呢?” 老朱呵呵地笑:“别忙,我一个个问题回答你。我刚出院就委托智亚猎头物色人选了,已经当面或间接地交流过很多次,前后持续了半年左右。” 说着,他把陈元庆本人情况、他们之间沟通的过程等等,和孙良详细做了说明。 直说了半个来小时,中间孙良一直认真倾听者,不时提出个别问题。 一个好的资本管理人,同时应该是个好的倾听者。这也是老朱思虑周详后,先来找孙良的原因。 “这个人我没有直接接触过,只是对他的事迹有耳闻。我很惊讶智亚的猎头怎么找上他的?”孙良这么说,老朱微笑着没接话。 “那您来和我说,是有什么打算吗?” 老朱点头:“我希望你出面把他推荐给董事会。” “为什么?你直接推荐不好吗?” “那样他就打上了我的烙印,对他将来在汉河的发展不太好。” 老朱解释:“如果有人推荐个干干净净的人选,他们更乐意接受也更放心。” “嗯。不过还有个问题。” 孙良略一思索道:“我现在不是汉河的股东,那么这推荐会显得很一般,缺乏力量。不过是朋友之间的介绍而已。”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把我名下股份的一部分卖给你。”老朱微笑。 “您打算卖多少?”孙良惊讶地扬了下眉头。 “六成。” “那可不少,而且您自己……。” “不用担心。我反正要退出的。”老朱淡淡地回答:“因为剩下的部分我会转给小秦。” “你夫人?” “是的。” 孙良向沙发里靠去:“那就是说,您完全从汉河退出了?” “是真正的退出。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孙良沉默了会儿:“您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变现之后,我会带一小部分人离开汉河,去家新注册的公司。它会专门做面部识别,初年度流水预计在一点五到两亿元之间。” 老朱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孙良也笑了:“我就知道您不会回家关上门从此不问世事了!” “不是完全隐退,但也差不多。” 老朱点头:“我看中了一个干部,这次要带她出来。有她在,新公司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订单。” 说完,他把吴芳的情况做了介绍。 “哦!原来你早找到新增长点了?”孙良注意地看了老朱一会儿,说:“我猜您一定需要新公司的资本伙伴。” “如果你能加入,我求之不得!”朱总轻声说。 实际上此前他已经和孙良在不同场合几次提到过面部识别在吴芳入职后的发展和业绩,那时他就已经在为今天的谈话提前布局了,所以他有把握孙良早对此有所心动。 孙良习惯性地抚摸了下自己的鬓角,这是他下决心前必定的动作。“我最多出一千五百万。” 他说:“但不是一起,而要分三期付给。如果您同意,我明天开始准备与转售和入股两方相关的所有文件。” 老朱伸过手来:“我希望你将来不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以您的眼光,我相信这不是亏本买卖。”孙良笑着也伸出手去:“也许这是另一个汉河,或者比汉河更辉煌的成功呢?” 老朱哈哈大笑。 从孙良这里出来,他坐进车里,对周庆山说:“我们去苏律师那里。” 周庆山点点头,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你觉得苏律师能说服小秦接受你的条件?” “她拿走她的,我去追寻我的。她为什么不接受呢?”老朱幽幽地说。 他半闭着眼睛,没看到周助理在轻轻地摇头。 要说朱总在商场上叱诧风云,可怎么在家庭问题上就是拎不清呢? 周庆山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暗自叹息。清官难断家务事,老朱自己的事情还得他自己拿主意。 周庆山知道职责所在,他可以给些朋友的建议,但绝对不会掺和老伙计家里事情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女儿回家 老朱知道,现在这件事的关键已经不是朱绘,而是他的夫人小秦。 她自从嫁给自己,除去生绘绘那年以外,夫妻俩总是聚少离多,特别绘绘上大学之后老朱就没再见过她。 即使她回来两个人也已经分居在各自房间,早已没有了夫妻之实。至于情分就更别提了。 小秦现在要争的无非就是个财产,而汉河是自己最大的财产。把剩下的股份都给她,这样她总可以满意了吧? 老朱这样想。反正孙瑶也不是为的这些东西,只要有部分将来能留给绘绘就可以了。 车开进西山苑,朱总揉了揉面颊,带着笑容下车迎向跑来的绘绘。“你什么时候到的?这次放假回来准备住几天?”他问。 “住五、六天吧。”绘绘挽着父亲往屋里走,她个头已经和父亲快差不多了。 “这丫头,”老朱惊异地瞧她一眼:“不去看你妈妈?” “她都没想过要来看我,懒得去!”绘绘撅起嘴来不像个马上要上大三的女生。 “嗯,她会不高兴吧?” “才不!”绘绘显然很了解母亲,仰着小脸回答:“她只有排戏出问题的时候才会不高兴。” “那你这几天就打算全都围着我转啦?” “对对,都为你。爸爸,咱们俩也有一年多没见了吧?今晚我下厨,给你做点好吃的!”绘绘心情极好地说。 “我闺女会做菜了?长进不小嘛!”老朱哈哈大笑:“你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要来讨饶的吧,先把马屁给拍这么足?” “哼,我有那么无聊吗?再说小心我做个锅巴喂你哦!” 晚餐是愉快的。不过当然啦,一年功夫肯定不足以让这小家伙进步这么快。 最后几乎所有的菜还是保姆胡阿姨做的,人家老公是特级厨师嘛。 胡阿姨才看了两分钟就急忙接盘救场了,她让绘绘打下手学两招,好端端的食材再折腾下去可就全费喽! 老朱席间也没提绘绘的手艺,反正大家高兴就好,有些事不妨心照不宣。 “爸爸,孙姨最近没来呀?”正吃得高兴,绘绘话题一转问了句。 老朱看看刚走出厨房的胡阿姨,对方心里明白,马上把手里的汤盆放到桌上又退回去了。“怎么,你想她了?”老朱问。 “你邮件里提她好几次,弄得我还以为她已经住过来了呢。”绘绘故意逗她老爸。 老朱哭笑不得:“唉,我哪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开放哟!她不过偶尔过来看看,说说话、聊聊生意上的趣事或者难处。你现在年年有变化,估计她再见到你都不敢认了。” 当年绘绘还是在老朱的办公室里见过几次孙瑶。后来因为谣言传播加上孙瑶离开,她俩见面机会就非常少了。 “我妈……她电话里和我说,你想和孙姨过日子。”绘绘想着怎么措辞,缓缓地说。 这事儿对女生来讲,开口和自己父亲谈是蛮尴尬的。 “嗯?”老朱抬起头,脸上浮现不满。这女人,怎么跑到绘绘那里去讲这个? “她不该和你谈这个话题,至少在我和她之间沟通之前,不应该这么做。” 老朱放下筷子。“她是想告诉你什么呢,或者想让你做什么?” “那还用说,想让我跟她呗!”绘绘不在意父亲的恼怒,往他碗里夹了筷子洋葱爆鳝丝。 “不过呐,我现在长大了,是个独立的自然人啦。所以我有权对自己的将来做出决定。” “哦?”老朱对女儿这样的回答很有兴趣:“那,你打算怎么决定呢?” “这个嘛……,现在还不知道。” 绘绘一笑:“我得去见见孙姨聊过再说。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她怎么想。我要谈过才能判断。” “你要去见她?上人家家去,那样不好吧?” “我去她公司。”绘绘狡黠地笑:“看看她把公司管成啥样,然后再和她聊。既要客观、也不缺主观。” “你这样人家还以为是上门兴师问罪哩。”朱总板着脸摇头。 “怎么会?我只不过想亲眼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有多大本事,居然能把我老爸这么优秀的人给搞定?” 老朱忍不住“哧”地笑了。“原来我家闺女是打算去替父相亲呐?” 朱绘白了他一眼:“名头不重要。再说……,有些事我必须和她本人谈。” “那,你不如先去问你大哥,他们是同事,可以听听他意见嘛。”老朱提议。 赵唐的事情朱绘很早就知道。而且和他们父子关系的坎坷不同,赵唐倒是同这个异母妹妹很合得来。 提起赵唐,朱绘来了精神:“哎对呀,我已经是当姑姑的人啦。这么说还得拨一天给小侄子去!” “这样吧,”老朱想想说:“我安排一下。早上你随我到公司,然后车送你去赵唐那里,吃过午饭再送你到智亚那边去见孙瑶,然后你下班时来接我。这样不就全顺过来了?” 父女俩商量妥当,胡阿姨见吃得差不多才出来收拾了碗筷。朱绘很高兴,老朱也暗自松口气。 他最担心自己女儿见到孙瑶出什么状况。如果有赵唐缓冲下并预先摸摸她的底、打好铺垫,那样最好不过。 其实当局者迷的缘故,赵唐和绘绘见面后发现她并没什么恶搞或者破坏的念头。 他先带她看了看自己的“小窝”,介绍了自己的妻子。然后便是豆包个人的重头戏了。 看着和儿子玩闹成一团的小姑子,苏珊娜笑道:“你妹妹还真是天真可爱。挺好的性格!” “嗯,可不。本质上来说,她还是个大孩子嘛。”赵唐微笑着回答。 “看来不用担心她见到莎莉以后会发生什么,你说呢?”苏珊娜拍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 “老头子想多了。”赵唐苦笑:“尴尬的是我好吧,他倒没想过我会不会反对。” 苏珊娜“噗嗤”笑了。可不,如果老朱真的如愿以偿,那孙瑶可就实质上成为赵唐的继母了。这个转换还真是……。 “你知道他俩的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要反对还不早就说出口了?他是看准了你不会说什么的。” “唉,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好我自己找个地方诉苦水去……。” 赵唐说着慢慢伸手过来,被苏珊娜一扭身躲过。威吓地指指,那意思:敢当着你妹子面就伸手?赵唐无奈,看着她逃到楼下去了。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反对他俩这件事呢?咱爸这属于‘吃窝边草’吧?” 午饭过后,年龄上差了好多的两兄妹坐在院子里大枣树的荫凉地下喝茶,朱绘开口问道。 赵唐闻言差点呛着,不满地瞥了妹妹一眼:“说什么呢?多难听!” 停了停又说:“莎莉这个人你见到就知道了。她不是个随便的,更不贪图别人的东西。她有自己的原则,做事知道轻重缓急,不像我总是冲动。” 说完便把自己了解的情况给朱绘讲了一遍。 从她丈夫在地震中为抢救金库牺牲,到如何独力支撑两个破碎的家;从怎样学做猎头,到后来执掌智亚;从自己和董事会矛盾中莎莉如何保持冷静,到传媒团队事件中对查理的霹雳处置。 朱绘听得津津有味,中间几乎没有打断过赵唐的讲述。她为这女人的坚强而惊叹,为其果决而叫好。 等赵唐讲完,她叹息道:“我以为你们猎头就是整天忙着帮用人单位招人,没想到里头有这么多故事呵!” 赵唐“嘿嘿”笑道:“我才不过说了和莎莉有关的那么一点。你要是有空的话,我想她知道的故事更多,甚至可能更精彩。” 虽然有赵唐的介绍,不过来到智亚,朱绘还是被它的办公区和来来往往的员工立即吸引了,以至于孙瑶站在不远处观察她好几秒,都不曾被觉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年青的选择 看着别人的女儿孙瑶心情是复杂的。 自己必须接受这个姑娘,而不管对方是不是能接受自己,总之那种“继母都是坏人”的观念会迫使你不得不尝试获得好的结果。 朱绘她不是没见过,不过那时她还是个小女孩,现在可是大人了。听赵唐说她现在很有主见,脾气和老朱有点相近。 “你能搞定老朱,那就一定能降伏这个小怪物!”她想起赵唐电话里说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呀!”绘绘终于发现了孙瑶,禁不住轻轻叫了声。 这就是老爸说的最好的猎头公司女当家人呵?她眼睛一亮,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近来受许静影响孙瑶也开始关注国风服装。 她今天穿了件连肩短袖的中式水墨手绘荷花月光上衣,领口间用颗绿珍珠做个盘扣,与身上的画色暗合呼应。 这衣裳似是苎麻质地,却较之更加柔和。收腰的廓形设计和两侧的小开衩既衬出身材又不失委婉的活泼。 下身则穿了条云纱散腿的宽松长裤,两侧垂下缎带的末端各结了大小两枚绿松石珠子做压髀。 右手上配只墨玉的镯子,越发明眸皓腕。整个人看上去高雅、清爽。 “欢迎、欢迎!”孙瑶走过去拉起朱绘的手:“几年没见,成长这么高了。到屋里坐咱们慢慢说。” 见她有些想开口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忙主动道:“在猎头公司里大家彼此都用英文名称呼。你就叫我莎莉好了。” “嗯。”朱绘大出口气。她抑制着“砰砰”跳的心,小心翼翼地开口说:“莎莉,你这身真好看。很合时节呢!” “这可让你见笑了。”孙瑶指着沙发请她坐,说:“我这也是拾人牙慧,咱们公司里有从奢侈品行业过来的姐姐,她穿中式衣服才叫漂亮呢!” “我原来以为中式衣服就是旗袍,没想到可以穿得这么出彩。” 孙瑶笑笑。她很高兴这孩子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拘谨也不唐突。 “这位小妹妹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艾米进来打断她们。 朱绘忙表示温开水就好。艾米看了眼孙瑶,点点头笑吟吟地出去。“咦,莎莉,这是你秘书?很好看呵!我进来就发现咱们公司美女好像特别多。” “这个行业适合女生,所以本身女孩子就多。加上我们挑人、留人的时候比较注意形象上的要求,所以智亚可能确实比其它猎企美女要多些。” 孙瑶说着眨眨眼:“我们公司里成双成对,甚至成家的也不少呵。” “就像我大哥哥那样的?”朱绘心有灵犀。两个人都笑了,立刻觉得气氛更加融洽。 聊了一会儿,艾米送茶水点心进来后又离开。朱绘开始言归正传。 “莎莉,我有点不明白。大哥哥和我聊智亚的时候就眉飞色舞,他都离开公司了,为什么还念念不忘呢?” “这是他的心血呀。” 孙瑶回答:“当初,老董事长去世,大家群龙无首的时候,又传来他儿子在外面欠债。是托尼接受董事会任命站出来顶住了所有压力,让公司度过那段难忘的日子。 后来逐渐追回客户、要来应收款,再后来我们开始接受合伙人、开分公司,规模成倍增长起来。可以说没有托尼,就没有智亚的今天。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董事会有些人不敢让他回来的原因。 他在智亚的召唤力太大了,甚至后来有些高级顾问和合伙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字留在智亚的! 你看他虽然不管事,但还必须在股东里挂名。这就是个人的影响力。 什么是影响力呢?有人说能找来好多钱,有人说能招来大批追随者。 其实说的就一件事:发动并使用资源的能力和范围。托尼在这方面的能力超过我们所有人,因此他受到大伙儿的尊敬。明白吗?” “哦!”朱绘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给我讲了些你管理公司以后发生的事。为什么智亚已经做到这么强大,还会有人要拉队伍出去呢?” 孙瑶笑了。“你要是没考好落后了几名,你会怎么想?人往往是不服输的,尤其企业家很难向别人低头。 只要你还有上进心,那么大概就会想‘下次我少错一道题,追上前面那个’对不对?” 她看朱绘使劲儿点头,便接着说:“所以排行在后面的公司总会想追上前面的。第一名永远是同行所有人的靶子! 没错,也许别人捧你,说你是榜样、是学习的目标,可那不还是靶子吗? 本质没变,只要有机会,竞争同行会很乐意把你从台上扯下来。 所以,智亚就会面临好多人的围追堵截。也许我们是比较强大,但我们不可能消弭竞争。 那成垄断了,市场的管理者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形的。和谐是相对的,竞争才是永恒的! 如果哪个经营者自以为天下太平可以躺着数钱,那祸事一定不远了。智亚愿意面对竞争,也不怕竞争。 当然,我们欢迎业务水平上的竞争,对不择手段的捣乱绝不手软。” “就像上次?” “是的。上次就是外部有人兴风作浪,要打破智亚内部的团结、和谐。 内部也确实有人经不起高位厚禄的引诱,所以出现部门长企图拉整支团队出走的情况。” 孙瑶喝扣咖啡继续说:“上次事情也给我们提醒不少,智亚得以做出调整和改进。 不过后来我听说有人觉得我当时处置得太不留情、太残忍了。”说着她自己笑起来。 “我大哥哥说,如果不那样对话,留下后患影响到其他人就更不好了。” “对啊。托尼说的对!如果手下留情或因犹豫造成别的损失,那岂不是为个别人牺牲了整个团队的利益?我这个经营者怎么能做这种事!” “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嗯,孺子可教也!就是这个意思。”孙瑶高兴地揉揉她脑后的马尾巴:“将来你要是像你爸爸那样做老板,可要记得这个话!” 这次见面是非常愉快的,至少说明她们之间的见解、沟通都没有问题。就在朱绘起身告辞,孙瑶想松口气的时候,这姑娘突然提了今天最难的问题:“莎莉你真的想和我爸在一起吗?你俩年龄差距那么大!” 但是孙瑶微笑间略一思索,马上回答:“我觉得年龄不是问题。你看托尼和苏珊娜不是很幸福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见得什么都是一样的、相配的或者互补的。 也许会有差异,甚至差异比较大,但这都没关系。关键在于能否包容对方的缺点、差异。 我们常说‘求同存异’,实际上夫妻间也是如此。非要争高下、对错,你赢一次我就必须找补回来,那结果会是可悲的,因为想的不是这个家而是自己。 我是有过家的人,我和你父亲都知道,要想走到一起,就要共同为家着想和分担,不能总想自己。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永远无法融入团体。 家是个小团体,它构成了社区、社会和国家。 你再看这外面的办公区,看到的是什么? 是一个个部门级团体,它们构成了公司、行业、区域经济体。 无论社会还是职场,表现不同,道理却是一样的。这是人类规律和社会构成法则。” 她说得轻松、自然,又把那些概念表述得级形象。 比比划划间,已经给年轻的朱绘脑海里打开了一扇光明的大门,那门后似乎让人看到无数的数字、人物、金钱与商品,以及它们构成的天地、海洋等等波澜壮阔的景象。 霎那间朱绘觉得,这比在学校里听老师讲课要生动、直观的多啊。 “莎莉,加油!我支持你!”朱绘最后说道,马上眼眸里闪过狡黠的光:“不过大哥哥那边,只能让他尴尬了。” “托尼,他尴尬什么?”孙瑶一愣:“哦——!”她马上明白过来。地下车库里充满了两个女子清脆的笑声。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后怕 “早啊茵茵姐,今天气色真不错!” 许静在大门口迎上江茵,朝她身后挤挤眼:“哟,懂得来送人家上班啦?有进步、有进步!” 她故意大声地夸赞,好像非要让远处那个还傻笑着站在出租车旁的小子能够听到似的。 “你这丫头又作怪,等他再开豪车来接你时我也大声喊过去,叫全楼、不,整条街道都听着!”江茵红着脸恨恨道。 “那你可等不着了。”许静得意道:“他被我教训了一通如今比竹熊还乖,哪里敢跑来显摆?” “都称‘他’了,看起来大势已定啊?”江茵努力把她思路从自己身上移开,遂追问道。 许静马上白了她一眼:“我没说、不是我、我没承认!” 嘴角浮现她标志性的狡猾笑容,说:“他自己自作多情哦,咱可没答应什么。” “哼,你得瑟吧。小心有狐狸精把人抢走了,你才竹篮打水、哭都来不及!” “你这纯属嫉妒!” 许静一把抓住她胳膊:“老实交代,他怎么求饶的?怎么就忽然开悟了?哎呀,我想起来,有天他被某人点化过,那人是谁来的?” “还点化……,”江茵忍不住笑:“你这只小妖能点化谁?成天和你师傅学的不正经!” 她忽然扯住许静细细上下打量,口里“啧啧”有声:“咦,奇怪了。你说怎么别人穿中式就穿不出你这个味道来,到底有什么不同啊?” 原来她今天穿了身四分袖中长款连衣裙,领口有仿古右衽的蓝包边交领设计,领口至右腋前点缀两个蓝绊绿结的盘扣,身上印花两肩、左腰至下摆皆是仿徽宗花鸟图。 右鬓上方用了只玳瑁花的发夹将发丝拢住,露出精巧的耳廓和米色珍珠坠。 “你这身呀,不刻板、不妖娆,恰到好处。只可惜……为什么只穿了双半高跟的?要是用高跟鞋,岂不是鹤立鸡群,要迷死人了?” 江茵指着她脚上那双刻花白皮鞋打趣说。 “我本来就够高了,还穿高跟干嘛?” 许静笑着解释:“高跟鞋漂亮归漂亮,可跑不快、走不稳。这要师傅叫、电话找哪有功夫一步三摇慢慢来? 再说我这人性子也不喜欢,受拘束。 最后,那东西给身体带来负担不小,为了给人看个喝彩要豁出命去,划不来的!” 两个人聊着就已经进了公司大门。许静一眼看见窦天滢正往前台后面藏个拉杆旅行箱,忙问:“豆豆,你要出门么?” “咳!这么大个箱子沉死了,怎么可能是我的?” 窦天滢直起腰来有点喘了,小声凑过来说:“小韩总的,他进门丢下就奔董事长办公室了,害我替他收。 不然被伊万卡看见又要吼我犯懒。”说完撇撇嘴。 江茵一听她们聊领导,马上打个招呼自己先进去了。 许静在指纹打卡机上做完考勤,思索着走过来,说:“小韩总这是坐红眼航班回来的,这可不像他呀? 他进门以后说什么了吗,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 窦天滢使劲摇头:“没有。我刚开门一回头他就在我身后了,吓死人!然后他就进去啦,我什么也没敢问。” “那更不对了。”许静扭头往男厕那边瞅瞅:“他不会来得更早,一直在哪里躲着等开门呢吧?这太反常了。” 见豆豆也说不出所以然,她只好先进去,心里嘀咕着等会儿师傅来了得和他说说这个情况。 还真让许静猜到了,韩冬真是坐红眼航班跑回来的。不过他可不是像别人为了一张便宜机票,而是被吓到了不得不如此。 要不怎么用了个“跑”字呢? 这趟东南亚之行他确实对那边的市场和现状有了直观认识,更重要的是经过多方面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久无音讯的权总! 不过……,是在监狱里。 面会室里姓权的在韩冬逼问下总算说了实话。 原来他开发那块地只是得了地方长官一句口头应许,根本没有实际开发的权力和法律依据。 他和本地最大的黑头目合作,满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熟料那家伙在一次内部火拼中意外地去见了上帝。 这下子可不得了,其遗产成了家人和各方势力撕咬的肥肉。权和友保命尚且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联络韩冬? 后来他觉得自己实在逃不掉了,只好去托军界的熟人给自己办了个自首。最后乖乖地蹲进监狱等待审判。 韩冬听得目瞪口呆,他在大陆安逸逍遥,从未想过外头的世界如此“精彩”!那结果会怎样呢? 小韩思来想去,拜访了当地侨领,向对方请教这种事会如何发展,以及对自己有没有什么影响。 对方看在同源同种和他应许的“学费”面上指点,说这种事估计姓权的肯定是把自己的身家资产几乎都献给军、警两界了。 这样即使有谁当初盯着他,见此人已经是身无长物也就失去了下嘴的兴趣。若非世仇、血仇,也就没必要继续折腾一个囚犯。 但说道小韩身上,对方很认真仔细地询问了他们之间的交易和主要条款,然后告诉他:你要小心! 他帮你提供担保办理的抵押借款,但借款人名字是你,所以贷款方肯定会找你麻烦。 虽然当时办的是三年分期还款,但按本地法律,一旦权和友的案子被判属于欺诈,那么贷款方可以宣布你这个合同无效并要求借款人立即归还全款! 这句话令小韩魂飞魄散。老天,我当初就没见到过全款拿什么还?权和友的那几栋楼?它们早因为不合法开发被查封了呀! 谢过人家的指点小韩匆匆回到住处,越想越危险。他生怕被人家扣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既没亲人也没朋友。 姓权的能献出财产保命,我能有什么,怕不是被人拷打得很惨?他眼前出现了某些神剧里的画面。 一个激灵之后韩冬决定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得赶紧走! 他甚至都没敢走酒店正门,从后面送货的出入口出来,穿街过巷之后叫了辆出租直接去机场。 小韩长这么大没觉得害怕过,这次可吓得不轻。他一路上开着pad看地图,生怕司机把自己拉到偏僻地方,或者直接给他拉到局子里去。 直到机场他才喘过口气来,恨不得抱着司机亲一口,甚至连塞给对方的是把美钞他也不在乎了。真是个好司机啊! 他决定买最近去国内的航班,结果只有晚上才有,而且只到天津。不管它先回去再说!候机的那段时间又是煎熬,他小心地观察和注意着自己周围出现的每个人。 飞机开始滑行、冲向天空的刹那,韩冬瘫进座椅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他要了冰和可乐,让自己镇静下来手不再颤抖。 清晨六点,当他从火车车窗看到外面熟悉的景色时,韩冬落泪了。不仅因为到家和安全,而且出于深深的后怕! 第一百二十四章 谁家欢喜谁家愁 孙良算是看上陈元庆了,不单因为老朱的介绍。 这个人以往的履历、业绩都很漂亮,也没什么绯闻轶事这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投资方实际都有自己的调查渠道,虽说多少与猎头干的工作类似,但他们更多关注业绩数字、个人品德以及管理方法这些层面。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之猎头侧重的履历核实、背景核实更加深入和专业。 如果能够禁得住这样严密的调查并且可以展现较好结果的人,才能进入资方视野成为他们内定的人选。 陈元庆以往经历可以说交了份成绩良好的答卷,朱总的因素在这里面只占到一成,剩下一成来自他本人的形象,还有两成是他与孙良面谈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分数。 “不知是智亚哪个猎头挖到他的,真是太走运了!”孙良自言自语,不知是说智亚的猎头,还是说他自己。 在重新成为汉河股东之后,孙良首先拜访了老朋友——现任董事长曹源先。 老曹当然欢迎孙良归来,甚至提出期望他能够更多参与,帮自己坐稳这个位子。 他俩原先关系就不错,彼此没有利益冲突,倒是都有相互借重的心思,所以很快热络起来。 曹董是在朱总病倒的前一年被意外选为董事长的,当然这肯定是各方力量妥协的结果。 为了不让老朱坐这个位子,他们宁可选个没什么太多根基、大家都能接受的人选,但是曹董可并不满意给人家做提线木偶,他希望可以逐步成为引导董事会方向的那个人。 孙良回归给了一个契机,他打算先造一个烟雾弹让孙良进入董事会,然后再帮他争取到执行董事的位置。 做为交换,曹董认真听取了孙良对后朱总时代的考虑和建议,并同意见见他推荐的这位新总经理候选人。 这天可以说是许静到智亚以来最坐立不安的日子。也怪,以前的几个单子好像都没这么患得患失,今天是怎么了? 为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干脆找借口外出,跑到北四环的圣心书店要了杯咖啡,打算在这里坐到面试结束再回去。 书店里那只著名的老黑猫弗洛伊德趴在自己最爱的哲学书堆上皱着眉瞧她,仿佛在叹息:这姑娘,你到底是想看书呵,还是不想看书呵? 许静单手托腮白了它一眼,看看自己面前翻开的那本《中国古代造园艺术》,竟是才翻过去一页而已。 弗洛伊德终于看不下去,“喵”了一声起身窜上书架,又跳到空调通风道上,不紧不慢地朝儿童区去找更有趣的伙伴了。 直到下午五点多周大庆才发来消息,陈元庆果然不负众望地通过了第四场面试,据说和董事长相谈甚欢。 “唉,就不能早点告诉我么?明明俩人四点就聊完了!”许静抱怨地自言自语,嘴角却挂笑,明显心里美滋滋地。 算了,今天太晚来不及让所有人知道,明早再爆这消息也不迟。 她仿佛看见魏东挂在门口的小钟“铛铛“作响,那是向全公司宣告某位顾问有了新成单——魏东最近发明的新举措。 据老周讲,曹董和朱总之间在基本方向上略有差异,曹董更希望保守原有战线,而不是跟风拓展面部识别这样的新战线,但这并非他们之间的最大矛盾。 其实曹董因为在汉河缺乏根基特别希望得到总经理的理解和支持,然而老朱做为创始人的光环始终影响着企业。 主要干部凡事都会先看朱总眼色,曹董却希望大家更多考虑股东利益。 这是所谓站位不同、角度不同,思考和决定也不相同的结果。 但陈元庆做为新人同样在汉河没有根基,他也需要董事长的支持与配合,因此更能听取曹董意见并迅速吸收、消化。 这就是两人为什么能够融洽的基本原因。 另一方面,陈元庆注重发展线上交易平台来推动汉河传统产品线的销售,甚至是利用该平台进行境外营销。 这样的思路无疑为曹董提供了扩展业务想象空间的新方法,自然使得老曹对这个行业新人的建议充满了关注和期待。 “所以,我觉得你推荐的这个人选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周庆山说。 “可……,曹董知道他是由朱总经孙良的手推荐的吗?”许静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从开始朱总和孙良之间就有了默契,大家都不会提这段。所以从面上看,陈元庆就是孙良推荐给曹董的。” 周庆山停了下想明白这姑娘在担心什么,笑着问:“你是不是怕自己收不到猎头服务费呵?” 许静在电话这头呲牙咧嘴地痛苦:“您知道,我不过是个打工的……。这个问题还是留给老板们做决定吧。” 周庆山呵呵地笑,说:“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我告诉你,孙良一直在问朱总是智亚哪位顾问这么大手笔。 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安排你们见面。服务费的话题另说,你要是能得到孙良的赏识,以后的订单估计就源源不断啦!” “借您吉言!”许静立刻明白了这话里头的意思。果真能这样,那服务费宁可不要了、或者只要一半就行。 她心情立刻像喝了那可口快乐水一样无限舒爽! 陈总现在只需要再和人力总监再象征性地见上一面,然后把薪酬待遇谈妥,接下来就可以等着拿offer(《录取通知书》)了。 不过呢,世上的事情大凡都是如此:这边高兴了,肯定就会有人不高兴! 朱总见大局基本布好,立即向董事会提交了辞去董事和总经理职务的文件。 曹董认为这一切都是孙良在后面运作的成过,于是顺水推舟帮助孙良进入董事会。 不久,孙良向董事会推荐了陈元庆做为新总经理人选,而大家发现这是迄今位置董事会收到的四个人选中资历、业绩、年龄、学历,几乎更方面都是最出众那位。 加上曹董已经和半数以上执行董事打过招呼,这个人选基本毫无悬念地被决定了。 这样一来有人不高兴了。 很快朱总听说,高朋在一次销售部门干部聚餐会上对此极为不满:“我,公司最早的老员工之一,副总当了五年半,凭什么不能转正? 凭什么该向个新人屈膝称臣?他老朱就是个瞎子,人摆在眼前都看不到么? 他根本薄情寡义,我白跟了他这么多年!如果他早点表态支持我,现在怎么会花落别家……?” 朱总听到这话的时候半天没吭声。 “你别当真,他那是醉话。”周助理轻声开解。 “不,不是醉话。”老朱摇头:“那是他的心里话,是他心心念念的期待。恐怕,他已经期待了很多年吧? 只可惜他不明白,以他的高度做现在的位置尚且吃力,我又怎么能为了情分让他坐得更高些呢?” “要不,我去和他说说这些?” “不必了。”老朱叹口气:“我已经辞职等待交接。后面的事,交给后面的人去解决吧。我只需要提醒小陈,尽自己的义务。 至于小陈能否容他,他又能在汉河继续走多远,那是他自己的运道和缘分。” 人如果较起真来,那可能不是选择忽略就可以完事的。 高鹏这个人,能力上不过中人之资,因为他的资格和长期坐在销售第一负责人岗位上的缘故,同时也为配合其工作,朱总同意给他加了副总的头衔。 但久而久之,高朋不仅觉得自己有做副总的资本和能力,而且想当然地把销售业务看作了自己的领地,将一切外来、空降的人都视若威胁并予以排斥,搞得销售像他自己的地盘一般,这就有些过了。 一切高层的权力——无论企业还是国家——都来源于上级最高权力机构及其代表的赋予或任命,没有谁天生就该坐那个位子。 不懂这点的干部,不是过于天真就是过于自负! 显然,高朋属于自负的那种人。下面吹捧的多了、好听话听多了,就容不得其它见解和意见,自以为我就是、就应该是,甚至必须是……。 朱总早就对他这种倾向进行过多次的批评,甚至在干部会议上予以点名。 刚开始的时候还管用,但在董事会部分人明暗的支持和纵容下,在部分部下及其他老员工的撺掇下,高朋对老朱越来越不满,对他的抵抗和拆台也随着董事会要求朱总让位给第二梯队的时间迫近越发明目张胆。 好在曹总还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 他虽然乐见朱总的实力被削弱,但也不想在自己任上出现任何场面失控,更不希望有个新的大势力出来顶替老朱地位。 所以在朱总被气病之后他立即趁机喊停,将数名闹得过分的干部降职、撤职。高朋也只得偃旗息鼓了一段时间。 此后他又开始向朱总示好,不断让他推荐自己做接班人。但令人失望的是老朱迟迟没给他正面答复。 等到高朋发现事情不对,新的总经理人选已经提交董事会批准。 眼前就能到手的鸭子竟还飞掉了!高朋勃然大怒。 他骂老头子病糊涂了,骂董事会那帮人临到关键时刻都不想出手相助。可他不是董事,甚至不是股东,对此无可奈何。 于是他目光四处打量着,盘算要把这股怒气找个目标发泄出去。 他盯上了周庆山。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周躺枪 高朋酒席上骂骂咧咧,有人可就立即抓住了逢迎领导、往上爬的机会。 “高总,我和您汇报个事儿。” 第二天一早,高朋手下的某经理踅摸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自己有个客户恒襄电子。 “某日我和售后的两个工程师从他们公司出来,在大厦楼下瞧见周助理和他们那边一个女总监在一起,俩人好像还挺亲密的样子。” 那家伙告诉高朋说。 “女的?”高朋开始没把这个平时不在眼里的小弟当回事,但一听他的话头突然来了精神。 “你知道那娘们在恒襄是做什么的吗?” “财务的副总!” “哦?”高朋眯起眼,目光意味深长。他伸手拍拍某经理后背:“走,咱们去我办公室聊。 说起来你最近业绩好像还可以嘛!现在是哪一级别的经理呀……?” 朱总虽然已经提出辞呈,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架子毕竟在那里,直接撞上去不是好耍的。 要是能搞搞周庆山这个目标,也算间接出了口气。 不过……,高朋觉得总不能自己出面去查这个事,他也不太想让部下把时间用在这上头。最好找个第三方,悄悄地进行。 这天,高朋让秘书给自己订了餐厅的位置。开完业绩通气会后已经快一点,他下楼吃午饭。 他这人在吃的上面没啥追求,反正就这家餐厅的几个套餐翻来覆去轮流点。 高朋追求的是权威感带来的愉悦,至于其它都是点缀而已。 工作餐摆上来他刚拿起筷子,有个服务员走过来轻声问:“先生,那边有位客人让我来问问,是否可以和您拼桌?”说完,把一张名片放在他手边。 高朋本想立即拒绝,但瞟了一眼那名片之后忽然改了主意。“可以,请他过来吧。” “谢谢高总!”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脸上带着高朋从部下那里看惯的笑容。 “黄先生是瑞森的高级经理?”高朋示意他坐下,等服务员端来对方的食物之后才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餐厅用餐?”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怀疑自己行踪被某些人给泄露了。 “我是到这附近的客户那里办事,出来晚了想吃点东西,没想到碰到您。您叫我查理好了”查理保持着自己的笑容回答。 高朋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这家伙说的真也罢、假也罢,这个目前不是重要的。 他没抬头,边吃边问:“贵司好像在猎头届还算有名气。你不会是想来挖我吧?” “这个我可不敢,贵司朱总我还是知道点的。”查理赶紧说:“不过,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话,我一定效劳!” “你……想bd我们公司?”高朋脸上浮起嘲讽的微笑:“我管销售的,管不到人力。” “如果,您能帮我联系到贵司人力,那可敢情好。” “汉河只用一家猎头公司。” “我知道。”查理点头:“我来瑞森之前就是智亚的高级经理。” “哦?”高朋终于抬头,仔细看看对方。他想想说:“这么说你也是猎头这行的老手了?背景调查会不会?” 查理一愣:“这个……,当然会的!” “好!”高朋指点着道:“你帮我查查恒襄电子财务的费小珍,我想知道她和我们公司的周大庆之间是什么关系。” “啊?”查理愣住了:“高总,我们这行做背调都是和人才的履历、职务这些有关,您说的这……属于社会关系范畴呵。” “我不方便出面,所以需要有人帮忙。”高朋抬起头,用一种冷冰冰的目光直视对方。 “哦,啊,是这样呀。”查理脑筋飞快旋转。 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再说一个哪怕只是表示犹豫的词,机会都会瞬间离去了。“那……bd的事情?”他试着问。 “我确实管不到人力。”高朋说:“不过,大家一起吃个饭,让人力总监过来认识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好!”查理轻轻一拍桌面:“高总爽快我也不扭捏了,您这个忙我帮。 五个工作日内我办妥,周末您两位愿意去哪里轻松下,请高总和那边碰好了告诉我。用这个手机可以加微信的。” 他说着把桌上的名片又往高朋身边推了推。 高朋会意,伸手拿起名片放进西服内侧,只说了句:“我回去加你,保持联系。”说完,匆匆用纸巾抹抹嘴巴,点点头后离开了餐厅。 按说这种事有刺探他人隐私嫌疑,本不属猎头业务范畴,可查理急于拉住高朋这条线,想着反正顺带手打个擦边球谁也不知道,就答应下来了。 如果能凭高朋的关系打开汉河的大门,一改智亚独家地位,或者在不远的将来让查理有机会插进手去,如此一本万利,何乐而不为呢? 查理和谁都没说这个事,自己悄悄进行了调查。 他以某公司招聘财务的名义约谈数位恒襄财务员工,通过面谈先进行熟悉,打消他们的顾虑之后开始拐弯抹角地闲聊。 终于从其中一人那里了解到费总的男友是家上市公司的总助,而且那人还大致描述了对方的模样。 为防意外,查理亲自跟踪了他俩某次约会的全过程,甚至跟到费总小区外,看着周大庆开车进去送人又空车离开。 他觉得可以确定两人关系了,这才向高朋汇报结果。 数日之后,周大庆忽然被人力总监叫去。他进门看到有董事和监事在场就觉得不大对劲。 接下来就被告知有人举报自己和恒襄财务副总费小珍的关系,举报者怀疑在汉河与恒襄的交易中间,周大庆有营私舞弊和信息泄露嫌疑。 老周目瞪口呆! 更诡异的是,这边调查才开始,那边各种消息已经满天飞。 董事会很快也察觉出异常,尴尬地发现自己可能被别人利用了,于是曹董出面悄悄地叫停了进一步调查。 朱总得知后长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呵!”他拉着周大庆的手说:“只是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把枪口对准你。真是委屈啦。” “没事,就是这些人太能折腾!”周大庆苦笑:“有这本事多做点业绩不好么?” 朱总想了会儿:“也好,不如你就趁这个机会先撤吧,离开汉河先去把咱们那新公司的场地定下来、架子搭好。 我这边估计和董事会再有两三个来回就可以把事情谈妥,过不了多久又可以汇合了。” “我走了,那你这边……?” “没事。”朱总摆手:“新公司那边你以后就是人力行政负责人,不能老跟在我屁股后面了。 我考虑,是不是你和智亚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给我找个新助理,既可以把你彻底解放出来投入到管理上去,同时我也最后一次带回新人。 如果没意见,就算是我给你这个coo安排的第一个任务。” “行!”周大庆痛快地应下来“我建议这个人对外先说是你自己雇的,这样可以撇清和汉河的关系,后面离开时没那么多麻烦。” 他看着老朱点了头,立即想到了许静。 嗯,这姑娘既然能找到陈元庆那样的人物,让她找个总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湖畔军训 “春天马儿叫呀, 春天斑鸠叫呀, 春天那个斑鸠叫哩,实在里格叫的好呵! 你在那边叫呀,我在这边听呀,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叫得那个梨花开呀嗨,叫得那个桃花笑呀嗨, 桃树那个花儿开,实在里格真漂亮呀……!” 许静哼着歌儿吃力地走在山路上,歌儿越唱越走调。本想鼓舞士气的,听上去倒像是极需要帮助的呻吟了。 之所以说“吃力”,是因为她身上背了足有十公斤的装备,腰弯得好像烫红的波士顿龙虾。 “哎,哪位哥们乐意帮咱减点负,回头请吃龙虾呵!”她这话平时说出去肯定应者景从,可现在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笑得出来了。 “这兰花儿也够缺心眼,说什么山里冷要多带衣物。这可倒好,全是满满的负担!”有人恨恨地骂。 许静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住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长的队列哪个不背一堆东西? 有人背上大的身前还挎个小的,有的前后两个人共同拎一个包。 那些以为向以往会有男生帮她们分担的女孩子现在个个脸上香汗淋漓、狼狈不堪,男孩子们已经自顾不暇,又能分担多少呢? 刚才在停车场上教官说了自己东西自己拿,女生们最多只能把些吃喝偷偷塞到男生兜里装着,衣物细软既不好意思往外拿,也根本来不及就出发了。 要命的是出发前每两个人发两瓶一点五升的矿泉水、一顶折叠帐篷和两块地垫,这些也必须带上! 整个智亚被抽签打乱部门,八人一组共享本组编号。行军时前后组顺序不能乱,否则关联的三个组要连坐受罚晚上表演节目! 这都谁出的鬼主意呀? “组长快走呀,不然咱们把山道都堵上啦!”许静身后的蔡诚笑嘻嘻地抬头喊道。 “等会儿,我喝口水!”许静气鼓鼓地牛饮一大口,边拧盖子边说:“你们猜,沃尔夫请的哪家拓展公司?” “谁知道!”乔苹果被马肖萍扶着还在那里摇摇晃晃:“走就是了,听说才走一半。哎哟,我这腿儿站住了就发软呐。还不如赶紧走!” “哼,等老娘见着那该死的教官,我不整死他!”许静咬牙切齿地拍开上面递过来的江森的手,自己手脚并用地越过那块大石。 她没看到躲在东燕背影后头的马肖萍听见这话,脸上表情颇为精彩。 “别,你整死他人家来个连坐。我现在可是你的部下,他要让咱们背着行李跑个三五里地,那还活不活了?”江森哈哈一笑道。 原来打乱部门抽签后每组至少要放两名男生,结果肖锐和江森两个经理级人物都有幸成了许静大组长的部下。 江森在国外也有户外经验,这时候倒成了全组的核心主力。 他和李承庆合力把乔东燕拽上去,回头嚷了句:“大组长,我看光肖萍一个不行呐。要不让波特尔帮她照应苹果怎样?” “我没意见!”许静小手一摆回答。 “我有意见!”李承庆鼓起眼睛。 “有意见闭嘴!”许静不客气地说。李承庆只好过去要扶乔东燕。 “拉倒吧,就他那小身子骨?”乔东燕挥手,喘息着道:“你做替补,或者帮肖萍拿她那瓶水也好。” 队伍好容易绕过湖水接近对岸宿营地的时候,远远看见陈兰笑嘻嘻地和一个高个子、穿迷彩服的墨镜青年站在一起。 许静忽然“哎”了一声,又没说什么。她心里纳闷,这小子怎么那么像对面楼里瑞塔和肖萍对门的那个退伍兵啊? 她疑惑地转过头来,马肖萍低着头躲在乔东燕背后不敢看她。哼哼,有鬼! 郝正刚看着大队人马走来,让自己的助手引导大家以组为单位进入休息区,并大声宣布休息半小时后集合。 几乎没有例外地,所有人一卸下包袱立即瘫倒了。这时教官们拍着手过来喊,让倒下的人起来活动活动再坐下,以免因突然增大运动量产生不适。 许静站在背包旁边双手叉腰回过头来没一下子看到马肖萍,却瞧见离开本组跑过来的朱晓茹。 “姐,你瞧见那教官没,怎么是我们对门那位呀?”晓茹显得很意外,甚至略带点惊慌。 “不是你推荐给兰花儿的?”许静没好气地问。 “当然不是,我两天前才从行政发的通知上知道拓展的事。” “那就得问你那花痴室友了呗。”许静叹气:“这死丫头躲得倒好,转眼功夫不知藏哪里去了!” 她们还没找到马肖萍队伍就开始集合了。郝正刚站在队列前先进行自我介绍,然后开始鼓励大家发言,说说行军的感受以及“学习到了什么”。 原来抽签分组是为了打破部门间隔阂,促进员工融合与和谐。“连坐”也不是为了惩罚,而是告诉大家记住自己在团队中的位置、明确自己的责任,不要因为个人或小团伙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这条路就这么窄,如果大家不按顺序走,有慢的、有快的,有落后的也有超越的,那路上不断会有拥堵、有矛盾,我们的行军也就不会这样顺利。” 郝正刚告诉大家:“遵守指令、维护秩序,才能让整个团队安然、有序、完整地抵达目的地!” 安排大家做些增进信任、协作性的小游戏之后,所有人已经基本从刚才的行军中纾缓过来,重新进入情绪的高涨。 郝正刚开始教大家野外生存的一些基本常识。 比如户外遇险时如何节省体力,远距离呼救时应当使用灯光、火光而不仅仅是呐喊,行军中扎紧裤脚可以防止虫子侵入,草丛或灌木应用木棍扫击吓退蛇类、野兽,与同伴保持五米内距离等等。 还有发生紧急情况下的施救方法,如何利用三角巾、如何止血、如何固定骨骼……。 他毫不掩饰地批评了有些人的做法,比如悄悄丢弃水瓶,那你需要补水的时候怎么办呢? 还有带一大堆零食的人,它们的甜味除去招虫兽没任何好处;喷了香水去野营绝对招虫; 不带换洗内衣袜子的人只能湿漉漉地睡觉,明天早上疼痛会浸透到肌肉里;创可贴和四环素药片、手电和打火机也是必要的,会比游戏机和扑克牌有用……。 他的话让这些没有任何野外经验的人不住地发出笑声和叹息。 晓茹悄悄瞟了马肖萍一眼,这丫头眼里的崇拜似乎更加炽烈了。 郝正刚安排了每四组配一名助教,既学且实践让众人觉得非常有趣。他自己跑前跑后给些指点和深入讲解,同时也给助教们提供必要帮助。 但,他没有主动来找认识的姑娘们打招呼,似乎把她们忘记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下告白 秋日落得早,天色渐渐西斜。助教们开始指点大家扎营。 郝正刚先讲了营地选择要点:地势高且相对干燥,与树木草丛有距离,与水源相近但不相邻(避开河道)。 然后由助教们分头指点,告诉各组组员帐篷要怎么做防止虫蛇侵扰,如何防止风雨带来的措手不及,在里面要如何摆放衣物利用空间等等。 李智显然属于精力充沛的类型,而且他早已习惯户外也应这类事。 白天行军时他居然背着那么重的东西还跑前跑后照顾整个队列,现在又带了人力行政团队和几个小伙子跑去给大家准备野餐会和篝火了。 “这家伙,”魏东摇头:“精力过于旺盛。你说,他怎么就不知道疲倦呢?” “可惜留不住。”陈兰幽幽地戳了下他的心窝子,然后兰花指一扫:“他呀,命里就不属于你大魏的!” “哼!”魏东撇嘴,忽然想起许静让他问的事。“哎,你从哪找到这家拓展公司的?”他问道。 陈兰得意地笑:“怎么样,不同凡响吧?人家可以战场上下来的第一批特战队员,真正见过血呢! 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塞琳娜,是她留下的那个马肖萍介绍的,据说是她现在的邻居……。” “这么巧?” 魏东还想问什么,被迎面走来的李智打断了。“二位领导,你俩别聊了。野餐会就等你们宣布开始呢,大伙儿饥肠辘辘盼君如救火呀!走、走、走!” 天气非常好,晴朗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周围群峰露出青黛的背脊。山上白天清晰可见的长城和烽燧,在火光后面隐约只剩下了蜿蜒的身影。 大堆篝火映着青年男女兴奋的脸庞,火光把每个人的眼睛照得发亮,像是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白天的辛苦和疲倦。 大家吃过晚餐,各部门开始轮流登场献技。 赛英一曲蒙族敬酒歌开场,带出了互联网一部的男女生二重唱组合,然后是江森的日语歌《花儿》。 魏东在众人整齐的拍手中出场,唱了首《朋友》,接着便把战火引向自己两个徒弟。 许静这时已经换了身干爽的运动服,站出来大方地唱了首《呼伦贝尔草原》。 不料她刚一落座李智便从火光后面现身叫道:“我师姐这歌唱得,深情款款、意味绵绵,大家说唱得好不好?” “好!”闻音知意的人们爆发出满场哄叫。许静再次跳起来,却被赛英和乔苹果拦的拦、抱的抱动弹不得。气氛顿时升上一个高潮。 在李智为大家用法语唱《橄榄树》时,晓茹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个高大的身影,她不觉心里一跳。 左右找不到马肖萍,她不知如何是好。怕他做什么,又怕开口说什么。 想想,悄悄转身往人群外走去。这时恰有三两困意上来或者撑不住疲乏的女生结伴往营地走,倒也没人太在意。 她记得天光尚亮时看到过离开人群三十几步远,地上横躺着几堆大约是修枝时工人伐下的树干。 她走过去,果然发现它们,选一处坐了。 那身影也跟过来,坐在她身边,用浑厚的声音道:“你的同事们真不赖,这家公司不错!” “我知道。”晓茹点头:“所以实习结束后,我选择留在了这里。” 郝正刚看看她的侧影,却看不出她的神情。“嗯……,我让你害怕吗?” 晓茹摇头:“不。” “那,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躲开我呢?” 晓茹没回答。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好一阵。人群渐渐地少了许多,剩下的人开始跳舞。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 郝正刚暗自叹口气,忽然见晓茹缩着抱住了双肩,忙脱下外面的作训服披在她肩上,说:“这时节夜凉,待会儿山里还会起雾,睡觉时把帐篷关好不要进了潮气。” “你能……抱会儿我么?我有话说。”晓茹突然道。 “嗯?好吧。”郝正刚伸出手臂,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她能感受到后面身体里的心跳。但她还是不得不开口说:“其实,我挺抱歉的。” “为什么事?” “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你……,你的眼神……。”晓茹声音渐小到只有两个人之间可以听到。“可是,我没有那种感觉。一直没有,问了自己好久,还是没有。”她叹口气:“你不会生气吧?” 过了会儿郝正刚不出声地笑了。“怎么会?我明白你意思了。可惜得很!” “不,我是说,你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晓茹赶紧解释:“可缘分这东西挺奇妙,偏偏我就是没那种感觉,只觉得你像位可以信赖的大哥。 我,我还太小,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怎么说你才不会不高兴。 我师姐说,缘分来的时候自然就有感觉了,可我现在和你在一起这么近,都没有什么感觉……。” “你师姐?” “就是唱呼伦贝尔的。” “哦,住咱们对面楼里那位。”郝正刚点头,说:“好吧,我不会强求你的,一切随缘。” “你不生气吧?”晓茹仰起脸来问。 郝正刚笑了:“哪有哥哥整天生妹子气的?” “嗯,那就对了。你就当我是个妹妹,我也不想失去你这样一位大哥呢。” “没问题!”郝正刚爽快地答应。 晓茹坐起身来看他,认真地说:“我有个问题,你没考虑过肖萍吗?” “嗯?怎么忽然说起她来?” “想知道。” “你俩各有各的好,你更漂亮。”郝正刚老实回答。 朱晓茹“哧”地笑了:“就知道是这样。告诉你,不可以以貌取人的。” “哦?” “沃尔夫,就是陈兰总,他怎么找到你的?” “他给我打的电话。” “他怎么会有你的手机?你公司开张才两个月又没有做过宣传,也没有骄傲的业绩,他怎么知道的?” “这……。”郝正刚愣住了,他也奇怪过,但不曾深想。 “我们公司里有你手机的只有我和肖萍,我没给过,那就只能是她。她在帮你知道么?” 郝正刚长大嘴巴,一扭头看见马肖萍正离开人群往这边走来。 “她比我聪明,记忆力超群,大学也比我的好。如今在团队里是总监助理,业绩比很多老员工都强。你可不要被外貌给耽误了。” 说着晓茹起身,把衣服交还给他,笑着朝马肖萍迎上去。 “你们俩聊,怎么不带我?”马肖萍有些不安地看过来。 “我和郝大哥正说起你呢。”晓茹说完又对她耳语:“我可帮你说好话了,后面看你自己。不过要是成功,别忘了媒人哦!” 然后不等对方含羞地一巴掌拍过来,赶紧往旁边一跳,格格笑着逃开了。 她刚出现就被正看着许静发愁的江森拉进了舞场。一场跳下来晓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一直以来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郝正刚,也怕马肖萍误解,现在这个压力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正想下场休息,路过火堆时把一根木柴往里面踢了下。抬头见魏东站在她面前。 “可以请这位漂亮的小姐跳支舞吗?”他问。 晓茹余光瞥见琳达在不远处和蔡诚共舞,却向这边投来怨怒的目光。 “好啊!”她愉快地回答。 但是当魏东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腰,晓茹突然觉得面红耳热、喘不过气来。她急忙避开魏东的目光低下头去。 但、但是……,这感觉很好,很舒服,很安全。 她本想喊:大魏快停下来,可却赶紧咬住了下唇。 嗯,就这样,也不错。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明月照人 黄花岭下的篝火晚会,李智一句玩笑让更多人知道了张宁追求许静的事。 虽然人选或甲方人力跑来追这边女孩子的事情常有,但像这样知名大企业老板亲自上门来还是少见,甚至可能是智亚成立以来的头一例。 众人在羡慕之余也惊奇,以至于开工后便有不大熟悉许静的员工特特跑来问:“哎,就那晚上唱呼伦贝尔的,是哪个呀?” 到后来渐渐外埠分支也听说了,视频会议时就纷纷叫嚷:“朱莉在不?给唱首歌暖暖场吧!” “都是你干的好事!”许静逮到个机会在李智胳膊上恨恨地拧了一把。 “哎哟,你轻点!我又不是你家奶牛,使那么大劲干嘛!”李智说完就跑。 贾林忙拦住许静陪笑道:“小师姐,这小子嘴欠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我们还得商量产品的事呢,你这追得他遍地跑,那我们还怎么聊正经事啊?” “我不管,他惹我了就得复除代价!”许静两手叉腰,也不维护自己的旗袍形象了。 “唉!咦,有了!”贾林忽然眼睛一亮:“你看这样好不好?马上中秋节,各家餐厅排期都是满满地。 这小子不是总夸口么?让他给师姐订个位,要是办不到再罚不迟!” “嗯?”许静眼珠转转:“这法子不赖。就让他订‘黄坛子’,要是做不到我可不依!”说着还把粉拳挥了挥。 李智从墙角露出半张脸,怨怒地朝贾林喊:“我说大哥,你到底帮哪头的?” 怨怒归怨怒,不过事儿还得老老实实地办。也不知这家伙用的什么手段,居然真地说服了黄坛子餐厅给许静留个位置。 许静很得意,问张宁有空否?张宁立即很乖地回答:“和你一起赏月,没空也得有空!” 约会当天,张宁找了辆沃尔沃xc60,开到距离许静居住小区两百来米远的洗衣店前停车场上等着。 大约过了十分钟,就见她穿一身白底波点细滚边半袖旗袍,款款地向他走来,笑吟吟地问:“车夫,可以走了吗?” 张宁扬扬眉毛,做个请的手势为她拉开车门:“随时候命,女士。” 他目不转睛地瞧着许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小跑着跑到另一边启动车辆。“下次我还是开辆小车吧,你这旗袍上下车不方便。”他说。 “没事,不就底盘高点嘛。”许静不以为然。 走了几步忽然感觉张宁总把目光飘过来,许静问:“看什么呢?” 那家伙嘿嘿地笑,说:“你这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挺好看,这口红的颜色也好。” “别分心好不好?你手上应该感觉到重大的责任才对!”许静白他一眼,忍住笑意说道。 “是是,责任……,很重大,感觉到了!”张宁笑嘻嘻地。这回改看后视镜,边看边咧嘴乐个没完。 许静不想理他,后来忍不住抓了本塞在身边的杂志拍过去,没想到这家伙笑得更响了! 黄坛子这边的预约是有时间的,一进院门已经有服务员在门口等候引导。跟着她经游廊转过池塘,两人被带进了西跨院。 不料一抬头,却见院子里站着两个熟人。 “咦,朱莉。你们也约了今天?”孙瑶眼里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便有些尴尬。 “晚上好莎莉,晚上好朱总。”许静迅速镇定下来:“这么巧,看来大家都相中这块宝地来赏月,所见略同呀!” “小姑娘,这是谁呀?你不给介绍、介绍?”朱总笑眯眯的指指张宁。 “这位是我老板莎莉和汉河朱总。”许静立刻觉得脸上发烧,还好这小院傍晚的余晖遮掩,不然真是尴尬死了。“这是我朋友,啊不,客户,优歌乳业的张宁总。” “哦,你就是张宁,那个大草原上的汉子?”军训以后“呼伦贝尔”的梗连孙瑶这里都知晓了。 “是是,我是张宁,幸会幸会!” 张宁没心没肺乐呵呵地来同两人握手,说:“老听朱莉说起你们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 老朱哈哈大笑:“这小伙儿,直爽,性格不赖!好!”夸得张宁嘿嘿笑。 许静怕他再说出点什么“领导不宜”的话来,连忙岔开话头问:“您二位来了怎么不进去坐?这外头晚了天气有些凉呢。” “我们是来早了点,他们翻台还未结束,正在里面收拾。” 孙瑶说着碰碰老朱胳膊:“你看我说的吧?这孩子穿国风怎么穿都好看,就是能穿出个别人没有的味道来。” “嗯!”朱总点头:“身材、张相是一方面,她个人修养、举手投足表现出来的气质也非常重要。 而且不能单看衣裳,首饰、陪侍、鞋和包都要能够配合衣服表现的主题,这样整体才能是完整、完美的。” “呀,想不到前辈能说出这么多道理来。我这个粗人只觉得好、看不够,可怎么个好法却是有口难言,说不出哇!”张宁笑道。 大家都笑了。朱总指着他:“你呀,多学习、多了解些没坏处。 学会欣赏女人才能更理解她们,更发自内心地爱护她们。这比口头表示、卿卿我我那种肤浅的爱有内涵多喽!” 正说着,服务员过来说房间已经打扫完毕,孙瑶和朱总笑着和他俩告别,许静也拉起张宁进屋去坐下。 她以手抚胸:“哎呀,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老板,可吓死我了!” “这有什么,我看他们人挺好的。”张宁满不在乎。 “不是,我怕莎莉回去会告诉我师傅。”许静皱着眉说:“他要知道我私下里和客户公司的老板往来,不知道怎么骂呢。” “你呀,你又想起那个纪律来了是吧?” 张宁和服务员对好菜单,转过脸来宽慰道:“别想那么多,咱们今天是来享受美食、赏月,其它的明天再说!” “也是!”许静将桌子一拍吓了门口的服务员一跳。“明天事,明天再说,今天且乐着!” “你小声点,”张宁做个噤声的动作:“就隔一间屋,别让人听到。 你看把人家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穿得像模像样,就该充分体现点温良恭俭让的风度。” “你骂我?”许静不干了。 张宁一愣:“我怎么敢?” “你刚才说的。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你让我‘温良恭俭让’,那我不是要做夫子?” 张宁脑子转不过弯来了,只好求饶:“好好,调书袋子我可赶不上你,我先自罚一杯。”说着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嗯。”许静对他这个态度还是满意的。伸手从刚摆上桌的番茄香草炖鸡里拿了最肥的一块给他。 然后单手托腮看着他大口的吃相,忽然满足地叹口气,幽幽地说:“你知道么?莎莉和朱总,他们相爱七年了!” “啊?”张宁吃惊地抬头:“那,他们为什么不结婚?” “时机还没到呗。这里好多故事呢,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 她抬头看看外面天:“这世上并非所有的有情人就都能走到一起的。就像后羿和嫦娥、牛郎和织女……。” 张宁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什么触发了这小女生的多愁善感。她这是有感而发? 是对别人有感触呢,还是在说自己?张宁忽然有点拿不稳,心往下沉,生出几分疑惑来,忙招呼她吃菜掩盖过去。 张宁是真心喜欢许静的。以往他身边不乏女生围着打转。 但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讨自己欢心不过是因为地位和金钱的缘故,这点张宁清楚得很,也自然不会和这些女子有什么真心交往。大多维持个表面关系也就是了。 但许静不同。她从来对张宁的生意和家族财富不曾上心,甚至很紧张生怕他露富。 他的确喜欢许静,不仅因为她会打扮、有品味,而且这姑娘的坚韧、活泼且不做作让张宁觉得与众不同。 更重要的是,她不仅仅衣着长相出众,难得的不怵任何场合与阶层。 做奢侈品和猎头的经历,使她能表现出良好的素养,言谈举止恰到好处。 不过……,张宁也承认自己和许静接触还是不够,比如对她的家庭和成长背景还知之甚少。 嗯,正因如此,他才更珍视、积极把握任何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嘛! 许静放下手里的筷子,走到窗前。她手扶着长条兰几,踮起脚尖去找。 “看到啦,你看、你看,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手指着天上快活地叫道。 张宁也走过去歪头看,果然一轮圆而明亮的月亮泛着清白的光,高挂在半空。 这几年雾霾治理极见成效,加上今天是个晴朗天气,居然看到了如此清晰、完整的中秋月。惊讶之余,不免有久别重见之感。 许静嗅了嗅,笑道:“这附近哪里种了桂花?好香!” “嗯,没错!”张宁也闻到了。 两人呆呆地望着天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但愿明年今朝,我们还能在此。”张宁忽然轻声说:“同赏一轮月、共嗅一花香。” “咦,你怎么忽然文邹邹了?”许静歪头笑问。 “我这是近朱者赤啊。”张宁回答。 “我这么容易传染你啊?” “我乐意!” 许静低头,小声说:“不行的。” “又是纪律?”张宁暗暗叹口气,语气里有点不满。 他忽然伸手搂住许静的肩,轻声说:“我知道你老板在旁边,怕什么?就算有纪律,她开除你我接着!” “那算什么?”许静嘀咕。 “算什么你知道啊。”张宁道:“我不图别的,至少今晚、现在我不是客户。我们就这样站会儿不犯法、不违纪吧?你说呢?” “好!” 他们就这样站着,许静轻轻靠在这宽厚结实的臂膀上,继续痴看清月、闻那若有若无、随风飘荡的花香。 连服务员进来上菜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被提醒轻声之后才重新回到桌边继续这顿吃了半截的晚餐。 第一百二十九章 白雁的机会 就在张宁因心上人有感而发变得小心翼翼的时候,隔一间屋里的孙瑶和老朱也在谈论他俩。 “早听大魏说这个张宁在追求朱莉,我本来还以为就是众人八卦的说笑呢,没想到是真的。 这下坐实了,这小妮子算是被我抓到个不大不小的把柄。”孙瑶笑嘻嘻地说,她只有和老朱相处时才会这么放松和开心。 “可是,我看她很紧张呢。”老朱提示道。 “嗯,应该是。被老板撞见自然要吓一跳的。另外,” 孙瑶想想说:“赵唐那事才过去不久,我猜她应该也有些忐忑吧?照规矩她是项目成员,那就不能和甲方有工作以外的其它关系。” 她忽然抬起头:“哦,所以她刚才介绍时说是客户!我当时还以为仅仅是出于不好意思的托词呢。” “嗯,和客户吃个饭维系下关系,这个是不触及纪律的。” 老朱点头笑道:“这丫头反应倒是挺快!”说完他抬眼看了下对面,慢悠悠地说:“严格来讲,咱俩是不是也有那么点儿……违反纪律呵?” “噗!”孙瑶刚进嘴的汤差点喷了,用手指着朱总乱晃。朱总急忙过去抚她后背,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这人真是!”孙瑶嗔怪地白他一眼,却又没法反驳。 “你别怪我呵,是这条制度有问题。” 老朱笑呵呵坐回座位,说:“你看,你们这行不是钱俩客户就能吃饱的,而是需要签很多客户才行。那岂不是对猎头们限制太大了些? 人家要不被迫分手,要不就只好辞职。不大人性啊!再说,员工怎么知道哪家是客户哪家不是? 如果自己部门的可能还有了解,可以避开风险。其它部门的客户怎么避险呢?” “你这是为自己,还是为老周鸣不平?”孙瑶已经听说了周大庆的事。 “都有。”老朱想想说:“以前没觉得,现在想想,这条款能约束些什么,或者能给公司带来多大利益?很难说! 它实际上就是对员工的有罪假定,并因此约束所有人的行为。但真能避免发生问题吗,或者可以减少多少损失? 我没看到。我看到的就是引起的内部动荡和矛盾,利用对方失误发动的排挤和打击。 为什么没人讨论下,在保障公司业务不受影响、团队保持和谐的情况下,如何保障恋爱的自由和安全呢?”老朱问。 孙瑶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如果因此发生灰色交易、利益输送,或者影响运营、关系员工人身安全、隐私安全,那有关社交关系可能是有害的。 但这都有其它相关条款的解释和罚则。 比如利益输送如何定义、确定,发生之后如何划分损害等级,各级赋予何种处分是有规矩的,按规则办理即可。可不能说这是恋爱造成的问题。” “恋爱只是社交形式,不是违规的形式。不能设定恋爱就必然违规这种假设。” 老朱同意。“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来,‘禁止与客户公司员工发生业务之外关系’这个条款,不但描述得过于模糊,对象不清晰,而且也存在信息屏蔽背后的不公平,以及对个人隐私、公民权利的干涉嫌疑。” “是的。”孙瑶想想,点头道:“找个机会我和经管会各位商议下。如果这条的确不合理,那我们为什么还奉若神明给所有人找不自在呢? 就算现行规则是托尼订的,如果不合理也必须改过来!” 老板们就是这样,时刻以公司、业务为重,每分每秒都想的是自己的运营、收入、产品和团队。 拍着手挣钱的不是没有,要么他管理的手段独特,要么他很快就没法拍手了。在很多人眼里老板吃香喝辣,去高档餐厅、坐头等舱。 殊不知这些都是保障他们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上的物质条件,而不是生活本质。 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们放下对家庭、子女、自我的愿念,心无旁骛地执着于工作中去。老板多数都是“工作狂”,这是真的! 中秋,也是聚会的好时节。北方的秋日天高云淡,冷热适中,花果繁盛,人们乐于外出串亲访友。 白雁被一位同班男生拉进了“同城校友群”,大家相约节前用募集的会费找个地方聚聚。白雁本不想参加,但是她确实需要人脉。 虽然从西部来这边发展的人不算太多,但群里也聚集了百来人,好歹能认识几个校友,说不定里面有意外收获? 于是她去参加。选了身绿色蕾丝面料的无袖裙,很纤巧的褐色软皮鞋,白雁很好地突出了自己的身材,某种程度上抵消了肤色的因素。 她一入场就引起了大家的注目。很多不相识的男生低声询问:“那女生是哪届的,叫什么名字?” “听说你离这边比较远,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呢。”拉他进群的男生叫李德志,和她同届不同系。 他走过来笑着说:“今天来的人不少,有咱们同届的,也有个别几个稍大些。 做为组织者之一,我可以效劳帮你介绍些朋友,慢慢说说话就都熟悉了。” “多谢。”白雁微笑道:“可能工作上的缘故,我现在和同龄人打交道少,倒是常和年长的人往来。” “哦?我忘了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猎头。” 李德志惊讶地看她一眼:“真的?” “为什么这么惊奇?”白雁问。 “我以为……。” “以为猎头都是年龄大的人干的活儿?”白雁主动接上去。 李德志点头。“我实习是在家很有名的猎头公司。现在出来独立做,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哇,那你岂不是老板?”李德志夸张地睁大眼睛。 “就我一个人而已,自己做自己的老板呀。”白雁笑了。 “那……这样,我带你去那边。”李德志在前面引路:“那几位都是年长的校友,好像有人做得还比较高呢,也许对你有帮助。” 白雁谢过他,跟在后面过去,注意到那几个人确实都显得更成熟,其中年龄最大的估计有三十几岁了。 人以类聚嘛,他们大约和小娃娃也没啥共同语言。于是就凑成一堆,摆出副“我是前辈”的架势来。 李德志把白雁介绍给他们,同时说明了她的职业,这几位本来摆着副“无所谓”脸谱的立即热情起来,争着要加白雁的微信。 一时都想和白雁说话,问她最近有没有好机会、对目前的就业市场怎么看等等。慢慢地让白雁有点应接不暇了。 这时从不远处站起来一个瘦高的眼镜青年,分开众人进来说:“白小姐,李德志让我来找你,说有点事情想商量。” 说完对那几位道歉:“不好意思啊,借用白小姐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说完拉着她胳膊走出圈子,直到楼下楼梯后面才站住脚。 笑着对白雁说:“不好意思白小姐,我看你有点支应不过来了,所以擅自做主拉你出来。” 白雁这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李德志有请”这种事,不禁好笑:“你有功啊,我该谢谢的,哪会怪你呢?你也认识李德志?” “他是群管理员么。不过我也是到这里才认识本人的。”眼镜老实回答。 “那,咱们也认识认识?”白雁觉得这人挺有点意思。 “我知道你名字,也听见了你是做猎头的。”对方笑笑伸出手来:“我叫王结,英灿高科的联合创始人。” 白雁的心头一动,他留意到自己是猎头……。握了手她微笑着迎上对方的目光:“您应该比我大不少呢。” “我听到了,算来应该比你大十岁。”王结点点头:“你刚才说soho,这是个什么意思,居家办公?那你自己开公司罗?” “注册一个小公司不难,只要能开发票、接受甲方回款即可。” “为什么不在别的猎头公司里任职或者挂靠呢?” “为了利益最大化呀!”白雁将鬓角的丝发掠向耳后。 “soho的话我自己开拓客户、自己做单,成单之后又用不着给别人交费用完全是自己的收入,清清爽爽。不过前提是要有自己的客户和人脉关系。” “这么说你有很多人脉了?我看你年龄不大,是怎么做到的?”王结奇怪地问。 “我以前有个师姐,她教我用社交平台拓展和管理人脉。后来又认识了些朋友,他们帮忙介绍了不少人给我。” “哦!”王结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比我厉害!” “怎么讲?” “你这么年轻就独立了,我从想创业到付诸实现花了五年时间。” 白雁抿嘴一笑:“那不同的。你们是做管理,我只是咨询而已。你们做的事情比我复杂而且有技术含量多了。对啦,我还没问,贵司主要做什么业务呢?” 王结听她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回答说:“我们公司是做软件服务,产品主要是用于测绘、考古、地质勘探,也可以用于军工。 就是用遥感取得地面的海拔和等高线数据,然后通过软件处理方式模拟还原成实际地貌环境……。” 他看看白雁:“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枯燥啊?” “没有,我懂了。”白雁摇头:“如果刚出校门那会儿你说了我可能是不懂,不过这猎头做下来好像很多东西都没那样难啦。 我师傅以前教我‘不耻下问’。我自己独立之后才明白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做猎头不学东西永远成不了顾问,只能给别让人打下手。这点真是不假的。”她说着忽然有些伤感地叹口气。 “你很想你师傅?”王结注意到她神色变化。 “我执意要出来,还闹了场脾气。回头想想是有些对不起她。”白雁说。 “理解。”王结点头:“你一个人的话不仅要学习,而且还得自己找客户、找人才,什么都得亲力而为。我也是创业之后才明白的。” 他见白雁低头笑了,忽然说:“我想找个司机你能帮忙吗?” “嗯?”白雁看他:“只是个司机?” “是这样,我们员工经常需要到甲方单位跑。有些甲方是国家机关、部队,如果他们在车上议论交谈项目用出租车就很不妥。 所以我们一直想找个合适的司机,嘴上比较严,能遵守保密条例的那种人。” “懂了。”白雁心里一转就已经有了方向。她本来想说这个职位用不着猎头,但又觉得王结人不错,捎带手帮个忙也行。 “你们自己没有人力吗?”她问。 “她找来的司机都是社会人,我们不明底细,哪敢轻易使用?” “嗯,我觉得找部队下来的,警卫或司机可能比较适合你们需要。不过我估计她不明白也没这个渠道。” 白雁仰起脸:“我帮你试试,给我一周时间。” 王结注意地看她一会儿:“如果你真能帮我这个忙,我和你签个合同,让你做英灿的供应商如何?” “你能做主?”白雁笑着问。 “联合创始人嘛,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好!冲你这句话我帮你。不过这种司机价格可能不便宜哦。” “薪酬不是问题,如果他能兼团队保镖的话更不是问题。不过,你不问问自己的报酬吗?” 白雁摇头:“我不在乎这单,三千、五千的你看着给就行。我在意的是以后猎头费用,那可是成单了不能赖账的哟!” “坑谁我也不能坑校友啊,不然以后这聚会我还敢露头吗?”王结笑着说。 白雁也笑了。她很满意今天没白来,至少有王结这个收获,而且从他这里以后应该还有更多的资源值得挖掘吧? 第一百三十章 东窗事发 虽然有了寻访方向,但是白雁手里也没有退伍兵的资源,如何是好? 她想了又想一直没个头绪,不禁有些发愁。唉,自己个人的力量到底还是单薄呀! 她坐到平铺在房屋中间的地毯上,双手抱膝看着蹲坐在自己对面的“逗号”。 “你说,我干嘛说这个大话,净给自己找麻烦呢?” 白雁和房东胖大妈聊天(因为她儿子不久前刚刚退伍),问过之后发现,武警退伍是春、秋两季,军人则在夏季,安置工作一般会提前半年。 现在已经临近放长假,这时候找人,岂不是痴人说梦!必须熟悉保卫工作还要开车技术好,说明不能用普通士兵,这就更增添了寻访人选的难度。 不过就像大魏说的,猎头就是为甲方解决难题的,如果很好招甲方人力自己就解决了,干嘛要花这个钱?话很直白,却绝对没错。 逗号呜呜叫,似乎为不能帮主人感到羞愧。白雁伸手揉揉它的小脑袋,苦笑了下。真是自找苦吃哦,你又不擅长这个……。 她忽然扬起脸。对啊,自己是不擅长,可也许有别人擅长或者有这方面资源呢?何必在这个关节上头卡住,白白浪费时间? 想到这里白雁立即起身找到自己手机,她要在各人脉群和朋友圈问问看谁有这方面资源。 白雁觉得宁可自己不挣这个岗位的钱,甚至让别人去挣都可以,只要把人找到兑现给王结的承诺就好! 这么一想整个人好像就走出来了,白雁开始在微信、脉脉、领英等各种渠道上发消息,然后盯着看,一有别人的回复立即沟通。 两三个小时下来虽然陆续收到些消息,有同情的、有询问情况的、有给出主意的,但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白雁精疲力尽,非常懊丧。 忽然,马肖萍在微信上打招呼了:“亲,你在找什么人呀?我看看能不能帮你。” 白雁愣住了。回答还是不回答呢?她想了一会儿,觉得业务归业务,不该掺杂别的东西。于是把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人选通过微信说了下。 “我有朋友是退伍军人,我帮你问问看。你把工作位置、甲方属于什么行业、有哪些要求、待遇和报酬详细告诉我,我托他去联络联络。”马肖萍回复说。 白雁按她说的做了,不过并没对此抱多大幻想。 在她印象里马肖萍还是那个有点“土”的样子,但没想到过了两天对方真的发来两个简历给她。 “这是我帮你选出来的,你可以联系他们谈谈看。如果成功就太好了!”马肖萍在后面加了个笑脸的表情。 这两个人分别来自陆军和陆战队,谈过之后白雁觉得两个人都比较符合。 她发给王结公司的人力主管,结果其中陆军那个因为曾经担任警卫,在行政面试后立即就被通知节后上班了! 这件事大大改善了白雁和马肖萍的关系,她坚持把英灿给的一万五千元报酬全给马肖萍,肖萍知道她的不易,只同意收了一半。 白雁反思此事,明白了对别人的善意必须珍惜的道理。她开始逐渐修复与智亚同事的关系,恢复了和部分人的联络。 王结没想到她真地这么快就找到,对此非常满意,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白雁在节前帮他解决了问题,做为履行约定,他邀请白雁节后到公司访问并签一份供应商合同。 在王结来看这不仅是为自己公司找到个新的供应商,帮了自己的校友,而且也让他有理由和机会能更多地接触、了解白雁。不知为什么,王结觉得这个女生和别人不同。 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他需要时间和机会来搞清楚。 马肖萍挺高兴的。 她这是第一次求郝正刚帮忙,对方立即帮助联系了安置办和自己原先的老上级,跑前跑后不辞辛苦。 事情办成马肖萍觉得很有面子,也满意郝正刚的表现,便提出请客。郝正刚倒也不扭捏客气,跟着她来到附近的串吧大吃一通。 “谢谢你呵,这次我姐们说多亏你了!”马肖萍开口总是那么大大咧咧。 “客气。”郝正刚觉得很有意思,这姑娘和朱晓茹是好姐妹,可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 马肖萍看上去粗爽,实际不然。店里的菜单她翻一遍就记住了,记得比服务员还清楚。可她又不像晓茹那么软糯温柔。 真不知这样两个人,怎么能成为好朋友的? “我其实还得谢你呢。”他嘴里嚼着一朵大香菇含混不清地说。 “谢我什么?” “谢你帮那哥们找到好归宿呀。”郝正刚解释:“我们这些兵呵,退下来的时候普通战士倒是好安置,特战队员就不容易。 你想,在部队的时候拿高薪习惯了,一下子面对三五千的月薪谁也难转弯不是。” “哦——。”马肖萍觉得可以趁机了解下对方收入情况,就问:“你们薪水和普通战士之间差那么多?” “那当然!”郝正刚把筷子一放:“特种兵,那可是玩命的不开玩笑!钱少了谁肯干? 当兵那会儿就知道演习、比武胜了,或者拿到名次都是有奖金的,将来退役时待遇也会有不同。所以全军比武、武术大赛我都拼命奔奖杯去的。 谁知道后来组建特战旅,说在全军种内选拔,选上的薪水翻几倍。那谁不眼红? 可你知道有几个选上?不是百里挑一,简直就是千里挑一呢! 选上以后也不是说你就能留下了,一次次淘汰呀。你要能抗住初期的训练,在那么多眼睛下边不但要做到最好,还要选最正确的道路。 最后才能真正进入兵营成为其中一员。唉,不容易!”他说着抓起瓶子将啤酒一饮而尽。 “额的娘,这笔钱也不好挣呐。”马肖萍喃喃道。 “可不,这还是刚开始。”郝正刚说着又开了瓶啤酒:“我告诉你,每天早上起来先下水游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那得游多远?” “嘿,陆战队么,不会游泳还行!我们要求是能够在水里呆六小时的,三个钟头不过是热身。然后才是跑步、举重、格斗这些。 傍晚还得下去游三个钟头,这才能收兵呢。” “真是太辛苦了!”马肖萍一脸崇拜。 “辛苦不算啥。”郝正刚打手一挥。他聊起右侧衣服:“喏,看到这伤疤么?” “这是?” “子弹打了个对穿。”郝正刚呲牙:“训练时用真子弹的。我爬上去,没想到有颗跳弹,就这挨了下子。” “你是因为这个退役的?”马肖萍问。 郝正刚摇头:“这都不算啥。”他沉默了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受不了的是,自己兄弟的伤亡。” “和平时期,哪来的伤亡?”马肖萍疑惑。 “和平是相对的。”郝正刚苦笑:“你们在这样的环境里自然想不到,可我们却要去面对很多你们根本无法设想的事情。 尤其特种部队,有事我们先上。就像亚丁湾、金三角这些我们都去过,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他给自己倒了满杯的啤酒喝下去,低着头好一阵,轻声说:“那次抓毒贩……。我们在水里潜伏了一整夜。 边防的指导员嘀咕说是不是不会来了,可他们突然就出现在那里。两边一交手,他们火力居然不差。 侧翼还安置了火力点掩护,有个武警一下就被打倒了。” 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嘶哑:“那火力点它在个高处,旁边是河道冲刷出来露着红土的陡坡。 我俩,绕过去,要包抄……,他推我上去。 那家伙很狡猾,我刚露头左肩就挨了一枪掉下去然后就听见他喊了声扑到我身上……。”郝正刚咬住嘴唇不说了。 过了会儿,马肖萍给他倒满杯子,轻声问:“后来呢?” “上面丢下颗手榴弹。”郝正刚说,指指自己耳朵后面:“一块弹片从这里过去了。 我拣条命回来,我那战友当时就不行了……。”他说着用手遮住红了的眼睛。 马肖萍不说话,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紧紧搂住他,伏在汉子结实的背上,感受着他的啜泣和颤抖。现在她明白了郝正刚的意思。 她明白了他对于“战友”、“部队”的理解是多么的不同,那种生死之交产生的感情联系,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的。 他是发自内心的为能帮那退伍兵找到工作感到高兴,而不像多数男生那样,因为替女孩子做了什么沾沾自喜。 知道这点,马肖萍反而更觉得这是个可靠、可信赖的男人。对战友有情有义,对家人又会差到哪里?她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 那天平时絮絮叨叨的马肖萍一反常态当了整晚的最佳听众,听郝正刚讲军旅的生活,和弟兄们之间的趣事,他们出任务的故事和在大海上护航时的见闻。 原来特种兵的生活是与危险、战斗分不开的,可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光鲜。高额境外补贴、伤残津贴伴随的是一次次血与火的斗争。 这些人用自己的生命阻隔了危险,才有了人们司空见惯的“和平”! 直到第二天走进大厦时,马肖萍还在回想郝正刚给自己讲的那些事。 她正摸出进门卡,忽听到前台那边有人谈论“智亚”。马肖萍抬头看过去,是两个西装男子在向服务员询问。 有服务员知道的便叫她:“哎,你好,你不是智亚的么?这边有两位先生正要去你们公司,手续刚办完,你领他们上去吧。” 也没多想,马肖萍和他们一起上了电梯。出于礼貌她问了句:“你们是第一次来我们公司吗?” “是呀。”年轻的那个看看年长的,说:“我们是来找韩总的,他在吗?” “韩总,哪个韩总?” “韩冬。” “哦,你说的是韩董呵。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个顾问助理,哪里晓得董事会的事情?” 马肖萍说着走出电梯,指指前台:“请问前台好了,她会帮你们联系。” 魏东这天早上来得比较早,他今天要提前看几份简历,做好准备和江森一起面谈渝州传媒的投资者关系岗候选人。 忽然有人急匆匆地敲门,这不是晓茹。他抬起头应了声,进来的是窦天滢。“怎么了豆豆?”魏东诧异地问。 “大魏,不好了。”窦天滢显得很紧张:“有两位先生说自己是律师,要找小韩董。 我告诉他们韩董平时不来公司,可他们不肯走,说是见公司负责人也行,有要紧事沟通。莎莉还没来,你看……?” “沃尔夫、娄总和安迪在么?”魏东皱眉问。 “安迪来了。” “带他们到f室见面,请安迪过来和我汇合。”魏东说完放下手里的资料。 高凤在走廊上遇到魏东,茫然地问:“你找我?出什么事了么?” “两个自称律师的找韩董,我觉得情况不对。”魏东说。 “我的天!”高凤以手加额:“这仁兄不会又闯祸了吧?” “不知道。”魏东凑近些低声道:“人已经带到f室了,我意思咱俩一起去打个招呼问问什么情况。 如果严重的话我留在那里拖住他们,你找借口出来给孙瑶打电话。”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f会客室门口,魏东笑吟吟推开门:“早上好两位,你们是哪家公司的?我是经管会高级合伙人魏东,有什么可以帮你?” “魏先生好。”这次年长的先过来打招呼:“盈乐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陈健,这是我助理。我们是来找韩冬先生的。” “这是我们财务总监高先生。” 魏东说着与对方交换了名片并双方落座,然后看看他们,问:“我可否问下两位找韩先生是和我司有关的事务,还是因为他本人的私事呢?” “都有,否则我们也不会找到公司来了。”陈健保持着微笑回答。 魏东和高凤互相看了一眼。高凤先开口说:“韩董一般很少到公司来,他不坐班的。我们也不掌握他的行踪。 如果和我们公司有关,可否先透露下,是哪方面的问题呢?” 陈健看看两人略作思考,点头道:“魏先生是合伙人,那么也是有利益在公司了? 也罢,我实话实说。我们是受东南亚那边拜瑞恩资本集团的委托而来的。 韩冬先生委托权某在拜瑞恩办理的贷款涉嫌欺诈,拜瑞恩要求收回全款或按抵押条款收回他在贵司的所有股份……。 因拜瑞恩在中国大陆没有代表机构,故其已将此事务全权委托本事务所办理。” “我可以问下,这个贷款是什么时候办理的吗?”魏东问。 陈健不出声地递过来一份资料。魏东和高凤分别翻了翻。 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魏东道:“高总,请你去行政查下韩董在这个时间到目前为止的境外出行或订票记录。“ 高凤点点头,不做声地走出房间拨通了孙瑶的手机号码,正巧看见陈兰从前台那边走过来,连忙上前拉着陈兰匆匆走进d会客间。 “安迪,这大早上的你神神秘秘做什么?”陈兰不明所以。 高凤没理他,电话一通迅速而简略地把事情向孙瑶急急讲了一遍。 孙瑶沉默片刻在电话里指示:“第一,注意消息不要扩散给员工;第二,设法联系韩冬的姐姐韩菊,请她立即到公司来! 我五分钟内到公司,让大魏务必稳住!” 关上通话,高凤长出口气。再回头看。 陈兰脸色煞白地站在他面前,挥舞着兰花指,哭腔颤音地说了句:“韩冬这个废物! 我们拼命往前冲的时候,他都在后边干了些什么?他这是要把智亚给断送了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男人站出来 文静辞职后约翰就搬出去,在建外花园找了个带阳台的大一居。 文静也很快退掉自己的出租房搬来和他同住,两人过得甜甜蜜蜜,好像真夫妻那样总是腻在一起。 不过时间长了未免有些摩擦,仓促组合的结果就是心里的落差与不适。 文静愉快地体验了几个月全职太太的生活,很快就开始觉得无聊。而约翰也渐渐不平衡起来。 “你现在除了天天看电视剧,似乎也没别的正经事吧?” 他回到家丢下双肩背包,看着躺在沙发里,把一双白嫩的脚丫架在扶手和靠背上的文静,皱起眉头来说。 “啥意思?”文静拈着薯片白他一眼:“不是你说的要养我么?这么快就后悔啦!” “我不是后悔,就是觉得……你这无所事事的,有点可惜了。”约翰搜肠刮肚地回答。 “那你还要我怎样?” “嗯——,我给你找点事做。” 约翰沉吟片刻道:“我想起来你辞职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前阵子说《离职证明》也拿到手了。不过工资都拿到了么?” “拿到了呀。” “补偿金呢?” 文静一愣:“我是自己离职的哪有补偿?” “怎么没有?”约翰眼珠咕噜噜转:“咱们可以找找嘛,看智亚有没有漏洞。 比如有没有没给的加班费呀,或者工资是不是全额、及时给的,有没有延误?” “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嘛?”文静觉得好笑。 “就是要没事找事呵,要不怎么拿到补偿?你知道不,补偿是按月薪的倍数给的,如果被法庭认定没给补偿,那说不定罚得更多!” “真的?有这等好事?”文静不敢相信。 “你听我的,咱好歹也做人力这么久了明白这里头的事。” 约翰拍拍胸膛:“我有个人选当初就因为春节加班费没给,离职后上告,结果不但补上了加班费,还罚了公司几千元的补偿金。 你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告他一状拿回几千,何乐而不为?” “这也行?”文静被他说动心。 “先煮包方便面,然后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好嘞,我给你加个荷包蛋!”文静高兴地蹦起来,一溜烟进了厨房。 “嗯,没事也给你找点事出来!”约翰重复着查理和他说的这句话。 这些日子太平静,智亚那边好像又缓过劲来了,查理指示他赶紧想办法给它捣乱,所以他刚才进门后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这条“妙计”! 律师陈健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使命,将拜瑞恩的委托文件送达到智亚管理层手上,见到了董事韩菊和监事宋义,并带着他们的承诺离开。 但是韩菊却快要疯掉了。她联系不上自己的弟弟,不管手机、微信、邮件统统不管用。她甚至开始担心韩冬会不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应该不至于,你别想太多。我谅这小子也没那个胆量。他肯定是跑到哪里躲起来了!”娄大胜气哼哼地说。 经管会成员这会儿都赶来了,不过其他几个都没吭声。娄总资格摆在那里,才不管留不留面子的问题。 那是,想想看他要是把股份抵押了,就意味着今后韩冬将失去在董事会说话的位置。 他私下答应娄总的东西还怎么兑现?老道不生气才怪! 你说你没钱可以商量嘛,怎能瞒着大家做这种事? 娄总越想越火。“安迪,你这个财务总监怎么把关的,他捅这么大漏子你居然不知道?” “我,我哪里敢管他?再说他又没动账面款项,我也不知道他玩了些什么呵。” 高凤觉得委屈,韩冬以董事会名义安插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做财务副总,人家根本可以绕过自己做事,怎么管? 但这个话他又不好在这里直说,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 陈兰是知道这里头关系的,见娄总瞪起眼来手要往桌上拍,忙劝道:“老爷子,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咱们当务之急是把韩董给找出来。其它以后再说吧。” 娄总威胁地指了指高凤,扭脸说:“一人藏东西万人找不到。连他姐的电话都不接,我们上哪里去找?” “额——,也许我能猜到他在哪儿。”孙瑶忽然说,大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宋义身上。 宋义忙摇手:“这事和我没关系。虽说东南亚这条线是我介绍给他的,可我也不知道会出这种情况啊!” “老宋,不是怪你这个事。是说,你知道他现在藏在什么地方不?”韩菊问,这时候她已经哭得两眼红肿嘴上快急出泡来了。 “我、我没有藏他呀!”宋义着急地跺脚。 “宋监事,”孙瑶开口道:“你知道你妹妹名下有几处房产吗?” 这下子提醒了众人。可不,韩冬说不定藏在宋琪琪那里呢! “我马上联系她!”宋义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就要掏手机,他可不想让自己妹子沾上境外的麻烦。 “别急,咱们先分析下有几种可能,然后每个地方都派人过去,防止他听到消息又转移到别处了。”魏东劝道。 “对、对、对!”宋义连连点头。 据他所知,琪琪名下三处房产。其中一处尚未收房可以排除在外,另一处出租了也可以排除,剩下隆胜花园有可能。 不过宋义说那里是空的没有家具家电,应该不至于能藏人。 琪琪有个好朋友在东外斜街有个三居室,主人出国长住,房子就委托琪琪代管。 琪琪因为那小区住着几个明星所以时不常过去住住。这个地点可能性最大! 商量之后大家决定,由高怀和高凤兄弟和陈兰去隆胜花园,孙瑶、魏东则陪同韩菊往东外斜街。 宋义和娄总、刘劲三位留在家里压阵,同时宋义在两组人即将到位时要负责联系宋琪琪,确定韩冬的位置。 安排妥当两组人分头出发了。 孙瑶他们到小区门口之后,按事前约定告知了宋义。 大约过了半小时,宋义回复说已经联系上琪琪,经确认她和韩冬现在果然都在斜街这里。 琪琪经他哥点拨已经有些退缩了,她自然不肯沾惹这些事,便悄悄给众人开了门。 第一眼就看见满面怒气的韩菊冲进来,问:“人呢?”琪琪忙往房间一指。 “你给我滚出来!”韩菊推开房门吼了一嗓子,这回她可是真的气着了。 孙瑶忙上前拉她胳膊,不想韩菊已经甩手狠狠地给了刚走到门口的韩冬一个耳光! “你个小孽畜!你把韩家的脸全丢光了,还丢到国外去了,你好本事呀!” 不过这次孙瑶来得及挡下了她第二巴掌,和魏东一起连拉带劝,最后扶韩菊在沙发上坐下。 “你也过来坐吧。”孙瑶对韩冬说,顺带瞥了眼琪琪。后者已经溜到另一间屋里关上了房门。 韩冬蹭着脚步挪过来,唯唯诺诺地坐在离她姐最远的角落。 孙瑶看看韩菊脸色,开口问:“你是不是早知道出什么事了?” 韩冬点头,脸色煞白。 “那你躲有什么用?” “我……怕他们派杀手来……。”韩冬嘶哑地回答,手在微微颤抖。 “你还知道害怕?那你替老姐想过没有?我可啥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韩菊用手大力地拍打扶手。 孙瑶急忙安抚她不要激动,回过脸来问:“那这件事怎么了账?你打算怎么解决?”然后她把律师带来的消息仔细说了一遍。 “我、我能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够给他们还个零头而已。” 韩冬沮丧地说,不过他听完转述的律师的话,似乎没那么严重,稍稍脸色好了些。 “你的意思,就这样让他们把股份拿走是吗?”魏东问道。 “也只有这么办了。”韩冬小声嘀咕。 “你这个蠢材!”韩菊手指乱抖:“你听好了,今天跟我回去,后天去见律师,然后自己请辞董事长和董事!” “啊?还要见律师?”小韩咧嘴:“你们替我就行呗,我就不去丢这个人了。” “你也知道丢人啊?”韩菊抓起个抱枕丢过去。 “韩董,”孙瑶吸了口气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从此之后智亚和你永远不会再有关系了。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求留名,也得但求无过吧?你看你这样轻率、任性,瞒着所有人自作主张,结果造成多大的麻烦? 你自以为聪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有没有想过要对这几百员工负责?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对他们的影响? 有好处就跃跃欲试,出事了就躲到女人背后藏起来。你这样做让人怎么信服,怎么敢追随?你让员工看到的是什么样的背影? 你孜孜以求坐上董事长这个位置,但却没明白这个位子代表的重大责任,所以我代表经管会宣布:不欢迎你! 但是,在问题解决之前,我还是希望你好好配合,按韩菊总说的去做,顺利完成交接。我也希望你直面自己的失误。 是个男人就站出来,挺起脊梁把自己的错背在身上,去面对这一切而不是让别人替你承担!” 孙瑶的话很直白、不客气,她必须明确表明态度,那就是智亚的经管会团队不再接受韩冬做为董事会成员! 这话既是说给韩冬的,也是讲给韩菊听。韩家必须重新考虑自己在智亚的利益和位置了。 韩冬被他姐姐带回,琪琪已经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悄悄把他的物品都打好包,她和韩冬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 在回去的路上,孙瑶和魏东悄悄对望一眼。虽然他们早就希望找机会把韩冬排除出去,但谁也没料到过会是这样一种方式。 第一百三十二章 自救·和解 最终韩冬还是去见了律师陈健。据说整个过程几乎都是他姐姐在和对方交流,韩冬自己一直低着头没怎么说话。 韩菊告诉陈健因为股份和大股东变更需要分别召开董事会和股东会议需要时间,所以她希望可以有半个月左右时间。 陈健在取得委托方拜瑞恩的同意后表示理解,双方就此达成了一致。 “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孙瑶召集了经管会全体会议告诉大家:“这半个月里,我们能做些什么,需要做什么呢?” “两个假设,拜瑞恩接盘之后成为大股东,或者其它投资人收购债务成为新的大股东。”高凤耸耸肩:“无非就是这两种情况而已。” “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不大。”陈兰忽然说:“我查过了,拜瑞恩主要业务都在东南亚,它在大陆这里是没有分支或代表处的。 所以,它真正图的应该只是止损,而不是要这边的股份。” “同意!”魏东点头:“所以,他们更希望有人愿意出资接盘,购买这部分债务。 其次是有人买下韩冬手里的股份,然后他再用这笔钱还债。至于谁来做智亚的大股东,对智亚业绩有何影响,其实拜瑞恩并不关心。” “好,我们假设情况真是这样。那么问题来了,”孙瑶看看大家:“我们在座各位有能力去填补韩冬造成的窟窿吗?” 她看了一圈,众人都在摇头。这些人除了高凤外都是合伙人,但只在公司占非常小的比例,让他们掏这笔钱力有不逮。 “那么,我们可以去找投资人来吗?”孙瑶又问。 “最近的资本市场不是太好,”娄总皱眉说:“各风口规模都在收缩,而猎头行业又不属于风口,有没有人愿意出这个资金很难说!” “至少我们可以试试。”魏东看一眼孙瑶:“找我们熟悉的甲方和金融界朋友问问看,主动争取总比被动等待要好。” “重要的是,我们找来的投资方相对放心。否则还不知道智亚会落到谁的手里。” 孙瑶点头说:“我同意大魏意见,咱们先各自找找,与其忐忑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娄大胜等想想是这么个道理,纷纷表示同意。 正说着,忽然有人敲门。梁丹丹推门朝陈兰招招手,等他出来后递过来一个文件袋。“这是什么?”陈兰问。 “传票。”梁丹丹看着陈兰惊异的眼神说:“有个员工把咱们告了,说是自己有七天的加班费离职后没给。” “这个时候……,这不是添乱嘛!”陈兰恼火地说。 梁丹丹已经注意到这几天董事会的人经常往这边跑,经管会全体会议也异常频繁地召集了三次。这些情况说明,公司里出状况了。 但既然领导没告诉她,做为有素的人力干部她就不能问,也不该打听。 她沉默了几秒,轻声道:“沃尔夫,我只是来和你汇报下。整个案件我已经看过并且做了初步调查。事情并不大,也不严重。 我有把握把损失控制到最小范围内解决这件事。如果你同意并授权,我可以出庭去解决。” 陈兰感激地看她一眼,低头想想回答:“你也知道经管会这两天忙的很,我没心思去管这案子。 如果你有把握,那起草好授权书拿来我签字。” “放心吧。”梁丹丹表示:“文静在公司时间也不短,这样的事情本可以一封邮件解决的。 她采用起诉形式,估计是受了别人的撺掇……。” “文静?”陈兰这才抽出袋子里面的文件仔细看了:“怎么是她?公司没有亏待过她呀,为什么要起诉呢? 肯定是有人背后搞鬼!”他说完不放心地再看看:“特丽莎你能行?” “没问题!”梁丹丹坚定地回答。 “好吧。”陈兰将手中的文件还给她,说:“我会给法务肯特打招呼让他全力配合。虽然我这边比较忙,但你还是要保持汇报。 这种案子虽不大,可如果不慎就会像毒蚊子叮的大包那样,让人又痒又烦!”梁丹丹笑着答应了。 文静也没想到自己的申诉这么顺利就受理了,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约翰告诉她别紧张,还说现在的劳动法是保护弱者的,该慌张的是智亚的沃尔夫他们。听了这话文静的心情总算慢慢安定下来。 可是当她面对沉着、微笑的梁丹丹时,还是禁不住心跳得厉害。 “我们可以先沟通几句吗?”梁丹丹问民事调解员。 “当然可以。”对方马上回答。对调解员来说,如果在出庭前能够经过民事调解达成和解意见,那是最好不过了。 “你好翠西,好久不见。”梁丹丹指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这么快?几个月了?” “四个月。”文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声回答,她意识到对方会明白自己离职的原因了。 “恭喜你!”梁丹丹意外地没有追究这些,也没进行讽刺挖苦。她拉着文静坐下,陪同的法务刘坤则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梁丹丹聊了些她最近的生活情况,但并没问太多男方的信息。 不过这也够了,她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文静不是真的因为对公司有意见采取的行动。 “翠西你在智亚时间不短,咱们同事从前台豆豆到大姐莎莉对你还都蛮有感情的。你突然提出离职我们也非常惋惜。 不过,如果你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也不错呀!我们也愿意祝福你、提供力所能及帮助的。”梁丹丹说道。 “那你们会给我加班费并且支付补偿金罗?”文静问。 “只要你能够提供证据,证明确实存在这七天的加班情况。”旁边的刘坤说。 “证据?什么证据?” “我们查了那几天的指纹打卡记录,但是那几天显示你下班时没有打卡。”梁丹丹说着从刘坤手里接过打印的表格递到文静面前。 文静却没有接,平静地说:“那几天我忙着交接下班比较晚,所以也就没有注意打卡。” “根据咱们公司规定忘记打卡需要在次月履行申报,但你因为已经离开公司了并未能够走申报手续。” “是的。” “公司还有一条规定,未申报的非正常打卡记录,超过三次将被视作旷工一天。连续五个工作日以上存在未申报非正常打卡记录,将视为严重违纪或等同旷工三天。” “你和我说这个什么意思?”文静感到警惕。 “我只是告诉你公司有这些规定,你希望我们按规定做事么?” “当然不希望……!”文静叫起来。 “你注意到自己的工资么?我们有没有按规定对你进行旷工或严重违纪的处罚?”梁丹丹打断她问。 文静一怔,仔细想想好像没有,工资是完整的月薪。“那……和加班有什么关联?”她有些转不过弯。 “翠西,当你产生失误的时候,公司体谅你离职前后的忙乱,因此并未追究。那么你是不是也应该承担一半自己的过失呢? 是否存在加班、加班时长多久?这个问题我们双方都很难证明当时情况,而法律是要求以证据来说话的。你明白吗?” “你想让我撤诉,是这个意思不?”文静翻翻眼皮。 “我希望咱们都各退一步,争取把事情圆满解决。”梁丹丹说完看向调解员。 坐在不远处的调解员听来听去已经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了。她站起身问:“怎么样,你们谈好了吗?” 文静知道自己手里没牌可打,她提出了要求却无法证明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况且公司没有计较非正常打卡情况依旧发了全薪,这让她感到被动。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贪心不足,跑来想要更多饼干的小孩子那样。 她低着头不知该怎么才好。 好在梁丹丹并没为难她。和调解员之间商议的结果,由于这七天加班的情况无法核实,所以智亚对文静提出的要求不能满足。 但出于对离职员工的关怀,考虑到她目前待业待产的情况,智亚同意给与八百元的援助金。 双方就这个方案达成和解并即刻签字生效。这样智亚解决了问题,避免了一场起诉,而文静也拿到适当金额并留住了面子。 分手是友好和平静的,梁丹丹嘱咐文静:“安心待产,有需要可以给公司来个电话。” 不想文静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不过我不会麻烦你们的。约翰要是知道肯定会不高兴。”说完便离开了。 梁丹丹和刘坤互相看了一眼。“她说约翰,不会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那个约翰吧?”刘坤惊讶地问。 “是不是,回去查查就知道了。”梁丹丹叹息:“不过他俩怎么会成一对儿呢?我不觉得合适,恐怕文静后面要吃些苦头呢!” “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刘坤冷笑:“咱们还赶紧回去,别在这里怜悯别人了。沃尔夫肯定还在等我们消息呢。” 他们叫的快车已经在路边等着。梁丹丹望着文静的背影再次摇摇头,拉开门坐进去。 小车很快越过扶着腹部走在行人道上的文静,直开到前头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裂痕 今天又是周一,且是本年度最后一周,所以今天的例会也就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显得非常关键。 在今天的会上,温蒂需要定下明年的调子。 整个公司运行至今她还比较满意。不管怎么说,开门三板斧还算不错,总归让这初生的小企业蹒跚地走到目前。 开始定下的养活自己的目标已经实现,那么接下来的一年该如何走呢?为此温蒂特地又去拜访了赵唐。 “金融领域的调整只能说到了一个阶段,还远未结束。 而从其它角度来看,国家进行的产业结构调整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入、彻底,时间跨度也会更长。”赵唐说。 “那,对于互联网行业会有什么影响呢?”自从创业,温蒂的重心就不断向互联网倾斜,因此她对这个方向最为关注。 “有几个倾向是很明显的。首先不会有明确区分的互联网这个行业,它做为产业工具会渗透到各行业中去,像水银泻地那样浸透每个角落。 任何行业都会与互联网结合并因此焕发出新的生命力。 这就引出另一个变化,互联网人才由集中于软件服务类,向所有行业分散的分布趋势。 这类人才需求量会迅速放大,会扩散到各个领域、地区。人才数量会由目前的千万级别增长到数亿。 再有,对互联网人才的要求将从高度专业向跨行、跨界、跨角色发展。 现在仅仅会设计数字灯光生效就够了,将来恐怕还需要他懂得舞台设计、导演策划等等。人的能力被要求更复合、更多样,多技能者才能站上顶峰。 你注意观察现在有些‘风口企业’的年轻管理者,他们很苦恼,因为他们也许技术非常不错,但却不懂管理。 有些人甚至被资本要求回炉再造,不然就跟不上企业的步伐。 原因在于他们只是被教育成为技术专家,而非工程管理者,他们缺乏大规模团队领帅经验,甚至根本没带过三人以上的团队!” 赵唐喝了口茶水,让温蒂消化下方才自己的话。 “我确实注意到有这样的尴尬,不少公司需要既具备互联网技术,又熟悉管理,或者熟悉行业,或者有项目协调经验的人,就是你所说的‘复合型人才’。 但是这种人真的好难找!我们当然希望甲方说:我需要懂java有三年实操经验的工程师,28岁以内。这种人多而且好找,因为目标明确。 但是如果他们加上一句‘有二十人以上团队管理经验’,或者‘有两个以上完整项目负责人经历’,那就完蛋了!”温蒂说着笑起来。 “对,就是这样的情况!” 赵唐把他习惯用的大茶杯子放下,笑呵呵道:“其实你做地产出身应该有这样的体会。 当年地产兴起,一时间什么人都可以当个物业经理,只要在这类公司干过,哪怕是个管前台的主管呢!现在还能这样么? 我听说有的企业居然要求必须是物业管理硕士毕业!这就是行业发展逐步深化和进步带来的变化。”“那你的意思是互联网人才需求今后不会减少反而会增加,而且对人才的要求也会不断发生变化?” “是的。但你要注意:我们是做人力工作的,必须时刻研究招聘业务中出现的新情况和市场变化。 不过同时不要忘记我们主营猎头,所以研究的方向或目光应该主要放在猎头相关人才对象身上。 不要因为看到一座山,就被吓住,从而忘记了峰顶上的财富。 比如你定位自己公司服务于年薪四十万以上的人才和职位,那么目光就不要在十万到四十万之间这个区域来回逡巡,被它们的表象所迷惑,而要坚定地注目在四十万以上那个区域! 你能明白我意思吗?”赵唐问。 温蒂若有所思地点头:“托尼你意思,就是让我注意力要集中呗?” “我再打个比方。”赵唐想想说:“我记得你以前也接触过百货行业?” “是的,最后一家是大陆百货。”温蒂立即回答,她想起因为这家公司差点和许静闹误会的事情,一转眼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 “好,那你知道百货公司的定位与超市、便利店的区别吧?” “知道,按人均消费水平、单平米效费比、规模平米数、单品数量、在库周转周期、单店影响力半径等等数值来划分。”温蒂回答。 “正确!假设百货人均消费水平在500元以上,超市在200-500元之间,便利店则在0-200元之间划分。 那么百货的客户群体就是那些有能力一次性消费超过500元的人群,它有必要花时间、精力去研究如何吸引日消费低于100元的客人吗? 显然没这个必要! 猎头也是如此。行业虽不同,道理却是相通的。 你不可能顾及招聘行业的全部,创业需要做的就一件事:把你有限的力量、资源,集中使用在一个方向上,而不是分散、平均地铺开它们!” 这话以前赵唐也说过,他让温蒂不要什么行业都做,要关注在某一、两个行业上面。 这次他又告诫要集中注意力,只关注自己服务的那部分群体,研究他们、培养他们,不要关注所有求职者,以免影响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所以在这最后一周的例会上,温蒂明确地提出了明年“服务互联网大厂,标的为阿里p6以上职位及相关人才”的战略。 虽然过去一年里她引导公司朝这个方向发展,但从未在所有人面前明确地提出并作为目标。全场听了没有任何反响。 “我知道这很难。”温蒂说,一边观察全场的表情。 在座九个人,这其中有陆大祥和温妮这样的“老猎头”四个,其余都是实习生或新手陆续留存下来的。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怵和大厂打交道,有人怕和高级人选沟通,还有人没有互联网基础、缺乏相应知识。” 温蒂缓缓说道:“但这步我们得迈出去呵,否则没有未来! 现在专做互联网大厂的猎企还不多,但明年呢、后年呢?人家一旦转型过来还会有我们机会么?” “要想活下去,甚至活得比别人好,我们只有对自己狠一点,咬牙迈过这个门槛去!自从金融行业收紧以来,年年都喊‘资本寒冬’。 我们没那么多资金消耗,谁能过去谁就蜕变成蝴蝶,不然要么在这寒冬里冻死,要么瑟瑟发抖到从树上跌落的那天!” 她说完目光看向陆大祥。但是陆大祥一句话也没说。 会后温蒂把陆大祥叫道办公室里。“祥哥,你怎么没说话?”她问。 “你定的事情,我能说什么?”陆大祥语气很冷淡,显然有些不满。“关于这个我早说过自己的意见。 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对互联网有兴趣、都能有兴趣学这方面的知识,就说大厂那帮人力个个难搞得很,谁有耐心天天伺候他们? 还有,我们以前的客户怎么办?你要做互联网大厂,其它客户难道都推掉?那可都是关系呵,推掉了我们要得罪多少人? 还有,大厂人才数据库那么大,搞不好就弄出个重复推荐,我们哪有那么多渠道获得人才? 我不知道你考虑过这些具体问题没有?我甚至担心有人因为这个新政策,兴许已经在动跳槽的心思了! 我们这么弱小,不必大猎企,何苦让员工失望、流失呢?” “你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可以克服的。”温蒂说:“阵痛就在初期,一旦适应大厂的节奏我们可以获得稳定的职位需求和源源不断的收入……。” “那都是你猜测,实际怎样谁也没经历过。再说,怎么就能肯定会适应,如果不适应难道还回头?我们把现有客户丢了还怎么回头?” 陆大祥对温蒂的执拗有些恼火了。当然,他没说的一个原因是他自己,本身就畏惧和大厂的往来。 温蒂沉默了一阵,说:“总会有办法。‘是人建筑的堡垒人就可以攻克它!’我相信服务大厂这事情不是造原子弹,肯定能够迈过去的。 至于途中遇到的具体情况,咱们到时再具体分析。但互联网化的大潮我们必须赶上,这个方向我不会改变。” 陆大祥叹口气嘀咕了句“还是这么固执”,摇摇头自顾自出去了。 温妮注意到他脸色难看,找个机会拉他到楼梯间好生安慰,最后劝他说:“要不,咱自己做算了,省的天天看她脸色! 你自己做想怎么搞不行?以前是没这个经济力需要跟她合伙,现在不一样了嘛。” “唉!”陆大祥叹口气:“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想想又说:“不过目前还不宜彻底翻脸,毕竟这公司我也有份。 锅砸漏了对谁都没好处!你先维护好那些客户,咱们看看这边情况再说。而且……,” 他停了下:“咱们也得看看,这几个人里有谁乐意跟着咱们走,你说对不?” 温妮会意地点点头。她知道温蒂对自己的到来一直不欢迎、不接触、不抵触,所以她在这公司的地位十分尴尬。 如果能说动陆大祥拉出队伍自己单干,那无疑是最好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还是你好 “你怎么签字啦?”约翰气坏了,他好不容易布这个局,结果几百元就被轻松打发掉,他不甘心呐! “不就是几个钱嘛,不签字还能怎的?就这点小事难道要玩出什么花样?” 文静不解。她决得目的达成就好了,没必要自己托着肚子天天和智亚打擂台玩。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在家做做瑜伽、想想咋给娃弄点胎教。 她看着约翰烦躁地抓头皮心里很不高兴。自己这么辛苦弄回来几百元,你连个安慰都没有,也不关心人家累不累,想啥呢? 文静嘟着嘴巴,别过脸去不理睬他。 然而约翰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今天在公司查理问起此事,他当时还吹嘘说肯定让沃尔夫那帮人手忙脚乱一阵子了。 要知道智亚法务出面解决的大多数都是和甲方之间的问题,极少发生和员工之间的诉讼。 这次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打破了智亚的形象,让他们那边措手不及了一回。因此查理非常满意,约翰自己也是得意洋洋。 谁知道下班回来事情突然逆转,文静一个签字让他目瞪口呆,所有努力全都白费。嘶!这——,明天再见到查理,这话可怎么说咧? 约翰心里这个酸苦呵!难道就这么放手,就算是让智亚赢了?不行,不能放过他们!那,还能怎么折腾折腾呢?约翰绞尽脑汁琢磨。 他在那儿越琢磨,文静越恼。本以为耍个态度这小子便会像往常那样乖乖地跑来哄自己,不成想等半天也不见个动静。 正要起身回卧室去休息,忽然听约翰自言自语地嘟囔:“不成,不能这么便宜了他们!” “你说什么?”文静回过头。 “没事,没事亲爱的。就算签了字,咱还可以从别处再找补,比如说……。” “要去你自己去!”文静终于忍不住:“就为这点钱,大着肚子我跑了三趟,容易么?” “宝贝儿,这不是多少钱的问题……。”约翰赶紧想哄她。 “我才不管钱不钱的呢。就是因为无聊所以动动而已,难道还指望着打这个官司致富、出名? 现在啥也比不上我孩子重要,人家医生都说了这个时期是最紧要的!”文静说着仍然往卧室走。 “你、你简直胡来!”约翰急得一巴掌拍在餐桌上,吓得文静腿上一软忙扶住门框。 “你干嘛,这么凶?”她这下子真生气了。 “我干嘛?废话!” 约翰怒气冲冲:“我寻思了好久想这么个招,就想看看智亚那帮人的笑话。不成想被你这个蠢女人三两笔全破坏了。你还能不能更笨点呵?” “你要看他们笑话和我有什么关系,干嘛拿我和孩子当工具?” “他们以为把我踢出来就没事啦?我当然要还回去!你是我女人,就得和我一条心!” “你、你没看我大着肚子,还让我跑?你要报复自己去呀!你就不怕我路上出点什么事,有没有良心?” “我管你什么良心?” 约翰暴怒,伸手把桌上的杯子掼到地上摔得粉碎:“明天上面问我要结果,我怎么说?我说已经签字了,自家女人投降了?你让我脸往哪儿搁!” “你要脸面,那还要不要孩子?” “孩子、孩子,那小东西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少拿它吓唬人!”约翰挥手吼道。 不过话一出口,他后悔了。赶紧跑过去要拉文静,那房门已经“砰”地关上从里面反锁起来。 “宝贝儿,你别恼,话赶话地……,我不是那个意思!”约翰拍着门叫,心里直想给自己两个世界上最响的耳光。 可话说出去如泼地的水,收不回来了。任凭他怎么叫文静再也不理。 僵持了个把小时左右,约翰又累又饿。只好自己去厨房煮点方便面吃了,将地上碎瓷打扫掉,然后将就着在沙发上卷缩一晚。 沙发这东西那里像床那样舒适?第二天一早,约翰醒来,伸展半天还是觉得疲乏。推推门依然锁着。 心想:女人嘛,闹脾气常有的,兴许要过个两三天。等自己找机会慢慢哄了,再给她些甜头才能回心转意。 于是自己草草洗漱,就着茶水吃点面包就上班去了。 他走了半小时后,房门慢慢打开。文静确定人已经不在悄悄出来。 她匆匆洗漱之后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用具,把两个拉杆箱和一个大大的编织手提袋放到玄关。 忽然门铃响,她匆匆过去开门。来人是黄迅。 “就这几样?”他问。 “还有两三个塑料袋在房间里。”文静说。 “好,咱们下去罢,拉杆箱放到后备箱,其余东西后座应该放得下,你坐到副驾驶。”说完,黄迅帮她把物品拎到电梯间下楼。 起亚很快开动,转眼就开出了小区。 当初是黄迅带着约翰去参加何伟聚会的,现在又是他开车来接文静离开约翰的家。 唉,这算啥,因果?缘分?两人有阵子沉默着没说话。 “我接到你微信就出来了,一点没耽搁。”黄迅先开口说。 “嗯。”文静把视线从街道移到他方向盘上。“你和公司打招呼了吗?”她问。“没来得及,等会儿再说吧。”黄迅犹豫了下回答。 “非正常打卡,小心人家算你旷工!”文静苦笑。 “算就算。”黄迅轻声道:“什么都没你重要!” 文静的眼模糊了,说不出是感激还是委屈。两行泪沿着面颊淌下来,她就像不知道。 黄迅看她,伸手从身侧拉出张纸巾递过去:“别哭。”他说:“我、我当初就不该……。”没说下去,但文静知道他意思。 “你又不是能掐会算,哪知道后面那些?”她叽咕着。偷看眼黄迅那张严肃、愤懑的方脸:“这事儿不是你的责任。” “唉!”黄迅敲了两下方向盘,问:“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说着用余光瞟了眼她隆起的腹部。 “你别让智亚那边的人知道,我怕被人笑话。”文静感受到他目光,小声说。 “我不说。”黄迅立即答应。“可约翰那家伙……!” 文静打断他:“你别找他麻烦。”停停又说:“原来他利用我给智亚找麻烦的,是我没看清楚。” 她咬咬嘴唇:“说不定他从开始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我上当了!也好,看清楚这些,从此再不和他有关系!” “可……,孩子咋办?他无辜的。”黄迅舔舔嘴唇:“而且你这月份已经足了。” “我就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好。”文静的泪水再次止不住地落下来:“我也怕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黄迅赶紧说,呼吸有些沉重:“你、你别想太多。只要你真的明白了,和他一刀两断。你、孩子,我都接着! 告诉你,我不少同学现在在互联网公司混得都不错。我技术不比他们差,出来再找个活儿,肯定养得起你娘儿俩!” 文静“呜呜”地哭出声。她早知道黄迅对自己有意思,当初在智亚就时不常打着借书名义跑去和她打个招呼、说两句话。 这哥们憨憨地,样貌也并不出众,所以据说it的同僚还打趣说他一心“想吃天鹅肉”。 那会儿文静常有事指使他做这做那,看着这傻大个围着自己乐呵呵地,她只觉得很有趣。 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能想起来并求助的,还是这个憨憨的“傻大个儿”。 唉!绕了一圈,还得回到原地。这就是命么? 文静莫名地涌起一阵惆怅,她把头轻轻靠在黄迅肩头,抽抽嗒嗒地说:“黄迅,还是你好,我、我认命了!” 黄迅犹豫了下,低头在她顶发上一吻,嘴角露出微笑。起亚轻快地向前,这一年中只剩下这最后的几天,新的轮回即将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降馅饼 意外的是黄迅没请假消失了半天人力竟没说什么,只是督促他补上《非正常打卡记录说明单》和经理签字。 一问,原来人家改进了工作方式。 原来是每月初部门助理核对、汇总并向人力提交上月的《说明单》,可那样已离职员工就可能因未提交单据产生计算误差,所以现在改成了三个工作日内直接交到人力。 省去了助理汇总环节,人力部门工作量增加了,但误差却可以被最大限度地避免。 这算是梁丹丹们从文静告状之事中汲取的教训。 不过这功劳算在梁丹丹头上,和陈兰可没太大关系,这家伙只是听汇报然后点个头而已,实则心思还在找投资人的事情上呢! 说起这个事情真是不大顺利。 骤然在半个月内找到这么多钱,那可不容易!不说别的,你稍显示出急切感来,对方指定就会往回躲。 这时候不像前两年,资本已经不那么好忽悠。加上对金融行业加强管制和整顿,投资界普遍都在收缩战线,比以往谨慎多了。 除开金融界,其它投资人也因为市场的波动和大环境原因变得小心。 尤其猎头不是风口行业,回报周期相对较长,又没有诱人的增长点支撑。 就算智亚已经做到业内相当规模,十几天谈下来大家一合计,只有些零碎的意愿,真正的投资方还是没找到。 经管会知道自己财务状况,账目上钱进来又出去,留存的备用金金额仅在安全线上。 如果出这笔钱,首先只能选不经济的分期付款方式,其次三年内的发展计划都要被砍掉,甚至还不够。 没办法,谁也不曾想到半路会突发这种事,怪不得经管会和财务各位。无论如何,杀鸡取卵这事经管会也好、董事会也罢都不乐意做的。 一时找不到足够的资金就没法解决问题,韩菊也无可奈何。但自己就这么个弟弟,总不能摔着手不帮呵。 她于是向陈健提出想私下谈谈,对方立刻同意了。 孙瑶一听,再次判断那个拜瑞恩资本应该就是要钱,股份啥的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或者你们自己筹钱赎回股份,或者债主这边自己找到买主把你们的股份出手。” 陈健果然这样说:“当然前者对贵方有利,后者……,谁知道来接盘的人会是谁呢?” 这倒也不是威胁而是实话,韩菊明白这点。“事发突然,董事会就是筹钱赎回也需要时间的。” 她尽量克制自己,保持微笑说道:“再说这又不是几十万、上百万的数目,上亿金额的筹集谁也没法两三天就拿出来的,对不对?” “我同意。”陈健点头:“这么说贵司的意见还是尽可能赎回?我可以这样给我的委托人回复吗? 不过我提醒您,在贵方资金没有交付之前,做为债权方还是有权处置这部分股份的。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还没筹到钱,而出现了其它买家,拜瑞恩可能会转卖股份来为自己止损。”他说完看着韩菊的表情。 “好的,我懂了,我们当然希望尽快解决。但如果你们这边先找到买家,请通知我。 我需要立即和董事会各位进行沟通!”韩菊站起来说。 “这个自然。”陈健点头也起身道:“新买家是未来的大股东,其购买要约需要获得董事会的批准。 做为律师我当然明白,有消息我们之间及时沟通,争取早日解决问题。” 韩菊见陈健并非私密会谈,而是带了另一位董事高怀一起去的。高怀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表态,但是他心里一直在打自己的小九九。 他年龄和韩冬相仿,两人既是同学,又同样是臭气相投的富二代。和李智那种二代思路不同,高怀始终没离开过父母的呵护,成年后自然接班,一切顺利得近乎平淡,想有点与众不同都不可能。 所以从高怀角度来看,如今智亚有点不上不下,似乎已经到了所谓“天花板”的阶段。 他有点不耐烦继续担任这个董事职位,但又舍不得每年的分红。先前小韩打算通过上市让手里的股份能够变现,这主张高怀举双手赞成。 但是韩冬辞职让他觉得目标有些遥遥无期了,心里不免失望。 他对于猎头这行业没啥感觉,能快速获得收益那就是好企业、好项目,否则高怀兴趣就没那么大,就要考虑是否出手了。 不过就在他咂牙花子的时候,突然陈健的话给他带来了灵感。 你看人家资本做事多灵活,只要能把本息拿到手,他们才不在乎什么股东、情怀这类屁事! 反过来看自己,做事太拘泥古板。你既然为收益,谁掏钱就卖给谁,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通了这点,高怀开始认真地琢磨起来。他甚至把目光投向招聘行业最大的几家公司,包括智亚主要的竞争对手。 腊月时节,天寒地冻,街上行人稀少。尤其逢阴天,整日没有阳光的关怀,四周还遗着前场的残雪。 那冰冷的空气丝丝钻入厚衣裳,叫人不敢在室外多停留。 每逢车子在大厦门口停稳,乘客便用最快的速度下车然后冲进屋内,以免自己身上那点热气被迅速夺走。 高怀却不得不在长街的路肩上下车,他叫了辆拼车从东边坐过来,但人家不肯费事进来再绕出去,他只得如此,然后踩着积雪走过去。 “这老东西,偏找这么个地方见面!”高怀骂了几句,狠狠跺脚摔掉粘在鞋上的雪块。 他不知道深色玻璃幕墙的后面就是那咖啡厅,“老东西”蓝总正坐在后面,饶有兴味地瞅着他从自己身边路过。 人是查理帮他约的。当然,连查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见蓝总。盖子不见真人不能揭,这个道理高怀明白。 智亚这回保密工作做得不赖,半个多月了竟然丝毫风声没有透露。蓝总也只是看在高家的实力和声望上,想着姑且来听听他说些什么。 直到两人见面寒暄、宾主落座之后,高怀突然问了句:“我知道蓝总一直对智亚非常有兴趣,就是不知道你的兴趣到底有多大?所以今天想来当面确认。” 蓝总一愣,心想这小子……不会是打算把他的股份让给我吧? 他笑着想想,开口问:“怎么,小高你莫非想从智亚撤了?智亚被莎莉和大魏他们玩惨了么?” “哪里!”高怀摆手:“恰恰相反,智亚现在如日中天!和托尼主持那会儿比,扩张的步子缓下来,但是底子更丰厚了。” 他用指甲轻敲桌面,意在引起对方注意。 “哦?”蓝总奇怪:“这种情况下,你们董事会倒愿意引进竞争对手了?” “蓝总误会,我不是代表董事会,是代表我自己来邀请你的。” 高怀点点头,遂把韩冬擅自抵押股份等事和盘说了一遍。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要求收回本金和利息。那韩二没拿到楼盘只能在股份上打主意,不然他解不开这个局!”高怀最后说。 蓝总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可是既震惊又高兴。“那这事儿和我有什么相干,总不能叫我出钱去救他吧?” 他冷笑道:“我知道你俩是发小,要好得很。可你急着帮朋友,也不能卖了我呀!” “诶!我这哪是卖你,是给你个入主智亚的机会呵!”高怀往前凑凑。 “有吗?”蓝总往后靠靠:“天上突然掉个馅饼。可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它里面有坑呀?” “怎么会?韩二本来就是大股东,你找那拜瑞恩的代表买下债务,就可以提出进入智亚董事会,我再帮你点把火,那董事长不就是你的了?” “首先,这数目太大,我觉得有点儿亏。其次,搞了半天也不过就是个大股东,还不是控股的,有什么用?” “我会找机会推出呀,到时股份可以转卖给你,你不就成控股股东了?” “那我得出多少钱买你股份?还是亏本买卖么。” “不会。我都想好了,咱们之间可以事先约定一个合理的交易价格。不过我需要补偿。” “怎么补?” “韩二的股份我用1:1的价格先收一批。” “哈,”蓝总用手指点高怀笑骂:“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相互都让一步嘛,互利才能互惠,对不对?”高怀早就知道老蓝媳妇手里握着两家上市公司,他家不缺钱。 再加上蓝总可以号召一批投资人,凑上个把亿都不是难事。 以前蓝总只能垂涎智亚却找不到下嘴的地方,现在有机会有内应,他不动心才怪! 反正怎么折腾自己都是获益的人,智亚嘛,就交给老蓝折腾去吧。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笑了。 但是这俩专注于商量怎么瓜分智亚的利益,却没想到书架后面他们看不到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 年轻的那个发色有些黄,戴副金属边的窄框眼镜,正是当年离开智亚的何青青。 另一个稍显富态的中年女性,衣着并不华丽,也没佩多少首饰,蓝黑色长款羽绒服领口和袖口饰着银狐皮毛;左眉上方有颗小痣,显得不怒自威。 何青青听着外面俩人的对话,紧张地偷看自己身边这女人。 本来她俩见过人已经准备要走了,没想到穿衣服的时间听到这些,中年女子透过书籍看眼外面,又重新坐了回去。 因为自己就是智亚出来的,何青青不太想听这些,但她刚张嘴那女人便制止了她。 何青青只好忍住,陪她一起听下去。 直到那两个人走了,何青青悄悄起身张望下,回过头来说:“陆总,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 陆总坐着没动,她在思索。做为中原猎头的总经理,蓝总她肯定是熟悉的。 那个姓高的显然在智亚地位不低,但她不认识,肯定不是莎莉麾下大将。是谁呢? 她抬头问:“小何,这个姓高的你认识么?” 何青青摇头,她在公司连半年都没有,怎会认识所有人?不过……, “我记得听人说有个高董,是小韩董的朋友。应该就是这个人吧?”她回答说。 陆总点点头。自己无意间听到蓝总和那个姓高的说这事,是应该告诉莎莉,还是不说呢? 陆总思索了一会儿,起身边往外走边吩咐:“小何,今天的事情如果我没有指示,你不要对智亚那边任何人透露,知道吗?我知道有个小伙子在追你的。” 何青青脸腾地红了,小声说:“大姐,他已经离开智亚了。” “不管怎么说,你先保密!”陆总用命令的语气道:“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这种事对中原是好是坏,且看看吧。 你把今天的收据收好,上边有地点、日期和时间。如果需要,我会让你拿出来。 毕竟莎莉和我都是女性,知道彼此的不容易!” 她说的何青青听来懵懵懂懂,但还是答应了。小心接过收据放到自己包包里,跟上陆总步伐往外走。 外面已经全暗下来,光影下可见飘洒着零星细碎的雪。不过看样子它也就如此,应该不会再下得像前天那般大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运气没谁了 年底的时候总是最忙碌的时节。 甲方的人力忙着搞各种年会、供应商大会,做年度总结和预算,已经没心思面试候选人。 这个时节也就成了猎头相对清闲的“淡季”,正好抓紧机会,该维系关系的维系关系,该盘点业绩的盘点业绩。 如陆总她们猜的那样雪当夜就停了,地面刚薄薄铺上的一层还未来得及对上次的残雪形成保护就已消融。 太阳偷懒数日之后终于露脸,偶尔向人间施舍下若干温暖的光线,然后又带着倦意躲到云层后面去了。 前天江森接到渝州传媒的邀请,他们要在翠柏饭店召开供应商答谢会,给了智亚这边四个名额。 江森跑来找魏东商量都让谁去参加,实则他是想“借”许静的。“大魏,你给个痛快话,到底行不行啊?” 魏东瞟了眼满脸谄媚的江森:“瞧你那低声下气的小模样我也不忍心拒绝呀。问题是……,你把朱莉要走了,谁陪我去呢?” “你要亲自出席?”江森不可置信地把眼镜往上推推:“这可是稀罕事,难道渝州来电话请你了?” “啧,这叫什么话?它不请我就不能去了?” 魏东把眼一瞪:“你看清楚这上面写的可不是‘猎头供应商’而是‘供应商’,说明什么?” “嗯,所有供应商?” “对嘛!”魏东把邀请函拍拍:“这里头说不定能挖掘出几个大客户呢,我当然要亲自出马帮你站台!你小子还不谢恩?” 他笑嘻嘻地看着江森打躬作揖,又回到刚才话题:“说了半天,我把助理让给你,自己带谁?你不是有玛丽么,不如就带她去。” 江森变脸了,急忙叫:“君子一言,你怎么说反悔就反悔?” 他眼珠一转,马上说:“不是还有个瑞塔?你带她去好了。” “瑞塔嘛,还是个小孩子……。”魏东虽然咧嘴,心里倒觉得是该找机会带她出去见识见识。 然后在江森的劝说和鼓励下“勉为其难”地把晓茹叫来,通知她:“和你师姐准备下,后天咱们跟江森去参加渝州传媒的年底供应商答谢会。注意着装!” “后天?”朱晓茹刚高兴了几秒忽然想起:“大魏,后天可是公司年会。咱们去客户那边的话,时间上不会有冲突吧?” 魏东忙问年会的时间和地点,再看看渝州的邀请函,盘算下回答:“没事,咱们看着点时间退场。公司年会最多迟到几分钟,误不了大事。 对了,我担心渝州那边可能怎么也得喝几杯。你和行政打个招呼,让陈师傅开车去吧。” 朱晓茹答应了。江森虽然不喝酒,可他高度近视,谁敢坐他开的车呀! 许静听说要去渝州很高兴,可一听是陪同江森而非魏东,又不高兴了。“为啥让我陪他呢?”她疑惑地想半天,转过脸来哄小丫头说:“要不然咱俩换换,你陪江森怎么样?” 不料朱晓茹没上当,眨巴眨巴眼镜:“你师傅的指示可不是这样子哦。”说完背着手要走,许静忙拉住她。 朱晓茹笑嘻嘻地转身道:“师姐也别想那么多,咱们任务是去挖掘客户,陪同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要是能签下一、两个客户,管他谁陪谁呢。你说是不是?” 她这么一说,许静想也对,业务优先纠结那么多干嘛?于是便撒开了手。 到了出发这天。魏东和江森都已穿戴整齐,两个女孩儿却不知搞什么,在厕所里迟迟不出来。 江森看魏东不耐烦的样子,跑到女厕外喊:“完事没有?司机都等急了!” 里面传出回应:“马上好,五分钟!”嗯,不管怎么说,总算确定了人还在,没被水冲走。 但魏东已经不耐烦了,拉着江森先到车库找陈师傅。 又过了快十分钟,才见两女出现在他们面前。两个人(不对,三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许静依旧是国风打扮。她今天选了身浅棕色的格子纹全开襟旗袍,咖色绲边,一字盘扣立领,右侧方襟上手绣一枝栩栩如生的七色锦葵; 外面套件月白獭兔皮披肩式外套,脚上一双半腰毛翻口的羊皮软靴; 腕子上一只浅水翠镯子,与同色镶玉的银耳钉相称; 另只手上则拎着只革带编织提手的棉麻质手包,两面各缝着半块花开祥云的补子。这身复古知性、质朴不俗。 她身边的朱晓茹则是淡天空蓝的v领长袖山羊毛弹力针织衫裙,外面裹着大幅厚实的羊毛绒红驼色方格披肩,浅棕侧开链的牛皮小靴裹住小腿,乳白的细带小方包挎在右肩。 整个人温文尔雅,性感纤柔,与许静并肩站着,一个长发披肩、一个马尾俏丽,形象、色系均是正好相称。 “咱们这是去参加聚会,又不是让你俩兴妖作怪,花这么长时间打扮干嘛?”魏东转身坐进了副驾驶位置。 许静翻翻白眼没说话,朱晓茹朝她吐了个小舌头,笑着朝陈师傅的车走过去。 这类答谢会无非就是开场一通不得不说的领导讲话,然后有实力的会安排些歌舞、互动节目等等。 其实重头戏都在后面的聚餐环节,这对参会者是个难得的社交机会。 许静和晓茹从进门起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许多人悄悄打听这是哪家公司的。 江森拉着许静去找渝州人力的汪总,魏东端起酒杯刚想带着晓茹去和新洲动画业务副总打个招呼,忽然有人从后面和他打招呼。 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宁。“咦,张总怎么也来了?优歌不会是他家酸奶的供应商吧?”魏东开玩笑问。 “哪里。”张宁大笑:“渝州帮我们做广告投放策划的,我和老宁认识好几年了。 听他说今天要办这个会,我就顺嘴问下有没有智亚参加,没想到还真有。我呢,厚着脸皮,凭和老宁的关系进来蹭个饭……。” “你还缺这口饭吃么,”魏东不信地撇撇嘴:“醉翁之意吧?” 没等他再开口,张宁抢先指指朱晓茹:“哎,这小妹妹是谁呀?” “瑞塔,我秘书。”“哦!”张宁做恍然大悟状,使劲拍拍他肩膀。 “你别瞎猜,人家才毕业的。”魏东急忙说。 “我没猜什么呀。” 张宁嘿嘿地坏笑:“我说大魏,你不够意思呀。当初来我们公司谈合同的时候你可啥也没透露,怎么如今我发现你身边的美女一个赛一个地……?” 晓茹觉得脸上发烧,悄悄往魏东身后挪了挪。 “眼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不敢。你少给我挖坑。”张宁赶紧往四周看看。 “别看了!人来啦,往那边去了。”魏东好笑:“不许胡说呵,不然我报告你欺负她师妹。” “你狠!”张宁摇头:“我离你远点,办正经事去。” 魏东哪里愿意这么放走他?非让他给介绍个熟人才行。张宁只得先带他们去自己那桌,帮他向众人介绍一圈。 魏东正和大家聊着,身后的朱晓茹忽听不远处一声惊叫。原来有个年纪稍大的先生匆忙起身时不小心带倒了酒杯。 晓茹伸手抓起面前的纸巾盒,边冲过去边飞快地抽出数张纸巾迅速地按在桌面上。纸团很快吸附酒液,渐渐透出浸润的酒红色。 “谢谢、谢谢!”灰白头发的老先生连声致谢,问:“小姑娘动作很敏捷,多亏你呀!都怪我不小心。” 他向同桌告罪,然后转脸问晓茹:“你是哪家公司的呀?” “智亚猎头。”朱晓茹微笑回答:“您身上没溅到吧?” 老先生摇摇头:“我没事。你是智亚的?娄大胜的同事呵?” “您认识娄总?” “好几年前的事啦!我那时的雇主想和智亚合作,派我和娄总谈合同。没想到合同签下来我也离职了,非常遗憾!”老先生呵呵地笑着说。 “那太遗憾了。不过今后您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们,我现在是大魏总的秘书,今天就是陪他来参加答谢会的。” “哦,好的!”老先生点头:“不过我刚才接到公司通知要赶紧回去,得要先走啦。”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晓茹,笑眯眯道:“听说你们给渝州、汉河都服务得不错!你让大魏节后来找我,我和他好好谈谈!” “好的,我一定带到,您慢走!”朱晓茹送他到大厅门口,转回来正想看看那张名片。见魏东迎面找过来:“咦,怎么转眼你不见了?我正着急呢。” “有位老先生和我聊了两句。”晓茹把名片递过去:“人家说让你节后见面呢。” “哦?”魏东接过名片来,看了眼就立刻叫道:“我的天,你立功啦!” 他指指名片激动地说:“信和会计师事务所北方区合伙人。瑞塔,太牛了!我去谈,我亲自去,一定不让你的功劳落空!” 他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朱晓茹赶紧看看四周,一边提醒他“小声点”,一边自己抿着嘴也忍不住满心欢喜和脸上的笑意。 没料到几张纸巾居然认识个大客户,晓茹觉得自己这运气可真是没谁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迷失的大魏 大厅里人太多,渝州这次摆下了十几桌。既是答谢会,也摆明了它如今在市场上的地位和影响力。 许静说着话、转了两圈就不见江森人影。“这个呆子,都不懂怎样照顾女生的!”她恼火地自言自语。 “怎么,没有伴了?看来我出现得很及时呀!” 许静吓一跳,回身就见张宁得意地正朝她眨眼睛。 “你怎么……?”许静说了一半,见周围人不少,拉着张宁的胳膊到宴会厅门外。 “怎么哪儿都有你啊?”她跺脚道。 “你别着急。”张宁赶紧低头哄她:“我这不想你嘛。听说智亚今天参加,就找渝州老总走了个后门。” “你想我?想我干嘛?”许静话刚出口脸就红了:“不许瞎想!” “没,没瞎想。”张宁赶紧分辨。 “普通想也不行!” “啊?” “你是我客户,我们不能这样的。”许静着急说:“上次遇到莎莉就够糗了,这回我师傅就在里面,万一撞上了……。” “你说大魏呵?他没事,就是那小子告诉我你在哪儿的。”张宁得意道。 “你、你、你还笑!要害我丢饭碗是不是?”许静生气地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谁敢让我媳妇丢饭碗?”张宁仍然笑个不住:“哎,要不我把智亚买下来,这样你永远不用担心饭碗了。” “胡说!”许静跺脚:“你以后别来了,我不要你管,也不想见你。业务上的事,你让韩经理和我说好了。”说完她扭头就走。 “诶,你来真的?”张宁忙追上去:“好好,我不打搅你了。我就远远看着你好不好?” 许静回头往地上一指:“五米以外!” “啊?那……也太远了啊。” “再说就十米!” 张宁忙捂住自己的大嘴。等许静进了门这才往里走,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唉,天知道我的辛苦,但愿老天爷知道,千万给我个好结果啊!” 说完两眼搜寻着那窈窕的背影,一面兀自嘀咕:“奇怪,收腰旗袍,这丫头怎么穿进去的?” 许静没找到江森却先看到魏东。他坐在那里正有些尴尬地东张西望,双手扶着朱晓茹两肩。那姑娘面带绯红,闭眼靠在他左胸前。 “朱莉,你们去哪儿了?”他见到许静如蒙大赦:“找不到你俩急死我也!” “她这是怎么啦?”许静忙上前伸手摸摸晓茹额头。 “她没事。”魏东苦笑:“瑞塔碰见个大客户还和人家约好了见面时间。 我趁高兴说咱们庆祝、庆祝,就和她碰了杯葡萄酒,谁知她喝完一会儿功夫就成这样了。” “不会是酒精过敏吧?”许静说:“你还记得上次到黄花岭军训? 谁想到鲍尔那大个子,居然对小小的茴香过敏! 那么艰苦的训练女生都挺过来了,他却中途被救护车拉走住院。” “不像,”魏东摇头:“过敏会起疹子、红斑这类,你看他哪有? 你赶紧把江森找来,咱们时间差不多,也该退场了,要不年会那边不赶趟。” 许静忙去找,转了两圈才找到江森。他一瞧晓茹就说:“瑞塔这是喝醉了!” “胡说,才两杯葡萄酒而已!”魏东反驳。 江森笑道:“平时不碰酒的人,就这满满一杯红酒也能倒的。这个我有发言权呐。” 于是许静拿了晓茹的包和披肩,魏东抱着晓茹出去,江森已经请陈师傅把车停在门口。 许静先进去接住晓茹,让她坐在后排中间,然后魏东上去。江森这回坐了副驾驶。大家抓紧时间赶往公司年会现场。这一路上许静搂着晓茹的肩,偶尔轻声和她说两句。魏东咧嘴说:“早知道她酒量这么差,我就不和她干杯了。” 忽然,他觉得一只柔软的小手放到自己手背上,纤巧的手指让他心跳加快。 魏东心尖上突地打个寒颤。偷瞧眼,见许静没注意这边。他没动。 过了会儿,魏东翻过掌心,轻轻握着晓茹的手,眼睛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他们赶到的时候年会已经开场一阵子,前边领导讲话、总结的环节都已经结束,台上自动化部门正在演小品。 梁丹丹看他们进来马上走过来,惊讶地指指魏东抱着的朱晓茹。 “喝多了。”许静小声说。 “这边是休息室,有沙发可以让她躺会儿。”跟上来的罗叶招招手,带他们往后面去了一点没惊动大家。 许静找到马肖萍和她嘀咕两句,肖萍急忙起身过去帮忙。 但是琳达注意到了。 她一直在找魏东,可后来听说他去参加渝州传媒答谢会,而且身边还带了朱莉和瑞塔两个,心里不免失落。所以一次次把目光有意无意地瞅向入口。 当那边传来一阵骚动,他果然进来。可惜两臂间抱着个人儿,看身量就知道是那小妖!琳达狠狠地咬了咬牙,伸手拿过红酒倒满,一饮而尽! 到年会节目演完,人们开始陆续散去的时候,才有人发现琳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旁边还放着仅剩残酒的酒瓶。 “真糟糕,她怎么喝这么多?你们有谁知道她家住哪里吗?”琳达的经理大声问。 琳达来得晚,平时又较少和其他同事往来,所以大家互相看看都有些犯难。不知谁把总监肖锐找了来,他看后苦笑。 挥挥手说:“你们先撤吧,我知道谁认识她家,等会儿打个车送她就是。”说完悄悄来找魏东。 魏东听说可犯了难,走到门外伸头看看左边的晓茹,又扭脸瞧瞧右边的琳达。 “大魏,”许静走过来:“我和马肖萍送瑞塔先走一步,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魏东抹抹额头:“我没什么事,有你们送我就放心了。回去让她好好休息,路上当心别着凉!”他嘱咐道。 等许静等人离开,魏东让肖锐帮忙叫了辆快车送琳达回去。这时琳达有些醒了,先去洗手间吐一回,脸色发白地坐进车后座。 魏东跟进来和司机说了地址,然后问琳达:“怎么样,坚持得住不?” 琳达哼哼唧唧:“还好,反正不行就往你袖子里吐呗!” “我又没招惹你。”魏东觉得画风不对。 “没招惹我,净顾着抱那小妖了呗。” 魏东眉毛跳了跳,知道毛病在哪儿了。 这时司机忽然插话:“二位,这儿有口袋您预备着。我这车就是饭碗,麻烦您赏口饭吃。我先谢谢你嘞!” “咳,你就别添乱了!”魏东哭笑不得,接过口袋:“放心,饭碗还在,误不了你的生意。” 到地方下车,琳达站在楼门口晃悠悠不进去。 “又怎么了?”魏东回身来拉她。 “我也要!” “要啥?” “要你那样抱我上去!” 魏东吧嗒下嘴,敢情人家全看见了。“我说大姐,你家在七层楼上呢!” “那我不管!” 魏东没办法,把她横抱起来上台阶、进电梯间。 好容易进门,琳达甩掉鞋一头扑倒在自己的大床上。 魏东把她包和羽绒大衣挂好,洗澡水放好。出来又给她烧了些开水,倒满一杯放在床头。 回身唬了一跳,见琳达两眼明亮,颊边通红地单手撑着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看。 魏东有些心虚:“呃,我给你倒了水,记得喝啊。太晚了,我回去啦!”说着就要溜。 “你敢走,走了就永远别再进我的门!”琳达低声道。 魏东咧嘴,回头说:“至于嘛?” “至于!你能对那小妖那么好,干嘛到我这儿就只想跑?” 琳达说完跳起来过去抱住魏东的腰:“我不让你走,不想你走。今晚留下来好不好?”说着踮起脚,用下巴轻轻摩挲他的后颈。 本来魏东就因为晓茹有过反应,这时候被琳达像小猫儿似的蹭来蹭去,他不知该怎么判断才好了。 忽然心一横,先不管那么多!他转身拉住琳达,盯着她眼睛里的火苗看了一秒,一下子抄起腿弯把琳达抱起来向大床走去! 天边开始发白的时候,魏东忽然醒了。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时间,才想起今天是周六。他叹息了一声,重新跌回枕头里去。 身后的响动和贴上来的柔软让他渐渐想起这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糟糕!”他情不自禁地嘀咕了一声。 背后的琳达“哧”地笑了:“怎么,后悔呀?”她将胳膊伸过来,手放在他心脏部位。“嗯,跳得很快。看来被我吓到了。” “我这是运动过度好吧?” 琳达笑得发颤:“还过度?为谁过度的?哎,说说看,我和那小妖,谁让你过度得厉害?” “你别乱说,人家还是个清白姑娘呢!” “哼!清白姑娘?我看早晚被你吞到肚子里去!”琳达低头轻咬他的耳垂。 “唉!”魏东翻过身来吻了下她的手指:“你说你,死活要贴着我。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嗯——,”琳达想了想:“聪明、勇敢、担当,有责任感,真正的领导,说话算话……。” “哈!”魏东乐了:“叠加的都是好词呵。不过小心看走了眼。” “要有这种事这么多年早看走眼了。”琳达媚眼一闪:“我就是觉得好,谁管得着?” “可是……,这样的事,不能天天有,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保证你有个你期望的未来。” 魏东认真说:“所以你可以把这个骗子打出去,趁自己现在损失还没那么大。” “我也没期待什么。”琳达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还不知道你?高中那会儿就不会骗女生,现在还没学会。” “知我者琳达也。”魏东苦笑。 “可就奇怪了,怎么有那么多妖精上你的当呢,明明这骗术这么低级?”琳达吃吃地笑。 “包括你吗?”魏东问。 琳达躺下来,侧身看他:“我都老了,怕了那小妖。你是会负责的人,该负的责任不会推托。我知道这个就够了。 偶尔聚聚,散散心最好。可别天天过来黏我,像昨晚那样,是个人都受不了!”她说着用指尖慢慢挑开被头,露出沟壑。 “行啊你,把我的未来都算计好了?”魏东支起身子,轻声说:“既然是周六,不急着上班,那咱们时间还很多……。” 说着身子朝被子下面出溜。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露头来正色问:“你昨晚到底是不是真醉呀?” 琳达咬牙把他脑袋按进去,嘴里说着:“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想他又冒出来,问:“家里有面包没,我饿了!” “饿了你吃……哎哟!”琳达吃痛叫了声。 魏东拉过大被遮住她脑袋……。 这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空气虽然寒冷,但天上蔚蓝无垠。连续多日的寒流已经过去,看来春节前应该可以连着几个大晴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灭火 年会过去,距离数日就是春节。 一般这个时候猎头公司多用来学习、分享、检讨或开展行业内外各种信息的调研。 由于甲方人力已经进入“准假日状态”,这时间你再打手机、发邮件很少有人理睬,甚至还会被酸溜溜地问:这么敬业,今年提成可以分不少吧? 所以有点经验的猎头都将这时间用于充电和整理,不会把脸伸给人家去自讨没趣。 当然,这之中也不排除有个别公司例外,比如甲方实在着急招人、人力被领导或用人部门领导催逼得不行的; 或者猎头公司急着请甲方节前付款到账以便给顾问结算工资提成的; 再或者由于业务上的某些突发情况必须立即与对方进行沟通的……。 赛英现在就属于最后这种。 从去年底开始赛英就觉得不对劲。亿林这边总说没有新职位,没职位也罢了,供应商大会也不邀请智亚这边。 从年度猎头成单率较高的一方来看,这种事情显得很反常。 赛英组织她的员工暗地查了下,发现亿林不但在数个招聘平台上都有新职位发出来,而且也有新职位给到猎头同行那里。 这是什么情况? 赛英明白大凡这种事肯定不是项目经理能解决的,必须自己亲自出马和对方人力甚至最高层直接沟通。 难道是什么地方做错,或者得罪亿林了?赛英制止了激动地提出要兴师问罪的部下们。 他们激动是因为不明所以,是出于委屈和愤怒,但做为部门总监却必须冷静,能随时帮大家判断、分析,能沟通、协调得出结论。 这个时候最糟的莫过于赛英也被众人情绪感染,跟着愤怒并做出错误指令。稍有不慎智亚可能完全丢掉这个好容易得来的客户! 赛英盘点了所有人的工作,确定并无较大过失或误差以后,给亿林的人力总监挂了通电话。 电话里人力总监支支吾吾、左支右藏了半天被她逼到墙角里,这才不得不告诉她:“塞琳娜你别来压榨我了,我这里真没你要的东西。 咱们一样都是执行者,其实从心眼里我也希望和你们继续合作的。话点到这里为止,你还是尽快另想办法或出路吧。” 赛英暗自吃了一惊,但还是保持着态度问他说:“您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帮我美言几句呗。 智亚的服务如果有问题我们认,可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大公平呢?这样被莫名出局,我连理由都没法和大家说明呵。” “说老实话,我也莫名。”人力总监苦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我去、突然就下了这么个指示,还必须立即执行。 你要是有意见,就得找老板解决才行,反正我这里是不敢自作主张的!” “年总?我没招惹她呀!”赛英更惊讶了,但也明白看来在人力总监这里分辩不出什么结果,钥匙是在年小曼身上哩。 她放下电话仔细想想还是没结论。只好约年总了,不见到她,估计这事无解! 赛英最后终于明白过来。她拿出电话簿拨通年总秘书的手机。还好,对方并没拒绝。 让她等了一会儿后小秘书告诉赛英年总正在和客人说事情,现在没法分身,所以请她傍晚七点时到办公室见面再谈。 这是个下马威式的邀请。傍晚七点才见面,客人为让主人不饿肚子肯定有话快说,这样便无声地压缩了交流的时间。 但是好歹算同意见面了,赛英也只好看情况出牌,去了再说。 不成想对方实际让她在办公室门外等到七点半左右,小秘书才出现在诧异的赛英面前。“请跟我来吧。” 她简短地说。赛英本想和她说两句,但她扭头就走,根本没给自己开口的时间。赛英只好赶紧跟上。 年小曼见到她表现冷淡地点点头就转过身去伸手拿放在椅背上的大披肩,说:“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直接无视了她伸出来的手。 赛英感到尴尬和不解。她想了想,问:“年总,亿林是出什么事了么?” “嗯?”年小曼一愣:“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感到贵司最近忽然发生了某些变化,既没有新职位发出,而且人力和智亚之间的沟通急剧减少,人力总监和我通电话时支支吾吾说话绕弯子。 我觉得亿林这样优秀的企业智亚一直非常关注,愿意伴随贵司走得更远些,所以我特地来看看你,想确认是否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的?” 年小曼冷笑:“我谢谢你。亿林倒是没出什么事,不过往后就不必智亚关心了。” “哦?这话怎么讲?” “你们能培养出那样的员工,足以说明贵司盛名难负。 亿林这样的企业经不起风浪折腾,我还是找更敬业、更有责任感的小公司合作算了!”说完这句话年小曼拿起手包,径自朝外面走去。 赛英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在后面大声地问:“哪个员工?” “嗯?”年小曼停住脚步,但只给她看了小半张脸。 “哪个员工?您刚才话里提到的?”赛英站在她身后又问了一遍。 “这重要么?反正是智亚的人!”年小曼说着又要走。 “也许不是我的人!”赛英大声说:“也许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年小曼被激怒了,她转过身盯着对方。赛英离着十步远都能感受到高层领导的那种盛气和威势。她微微扬起下巴,挑战地回望对方。 “这时候不能输,退缩就没机会了!”她想。 “你质疑我?”年小曼严厉地问,她部下还从未有人这样和她还嘴过。 “我只是想确认,确认下自己是不是被误杀的那只鸡!”赛英放缓语气略带戏虐回答。 “哈!”年小曼咬咬嘴唇往回走了几步:“你还觉得自己冤枉了?这个人我在贵司见过,而且当时你不但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还大大露了一脸呢!” “您……在智亚见过?”赛英困惑,脑子里迅速把可能的几个人都过了一遍,却没找出哪个可能是肇事者的。 “你忘了?那我提醒你,我记性可好得很!你有个徒弟叫白雁的是不是,很会来事、腰很细的那个……。” “您说的是她?”赛英惊讶:“可,她怎么会招惹亿林的?她在智亚的时候只是实习生罢了,根本接触不到项目。 而且就算她离开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您和亿林的事情,那也怪不到智亚呵!” “离开?”年小曼也楞了:“你是说刚刚好你们把她辞退了?” “没有,她自己提出离开的,实习期未满就走掉了。”说完,赛英把白雁离职的时间和当时的理由回忆了下。“ 她突然说要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而且态度特别坚决,我们也就没有挽留。 对了,我想起来,最近好像陆续有人在街上见到过她,还有她同期留用的人和她有联系说她还在做招聘类工作。 但是事情太多没顾上,细节我并不掌握。” “哦,这样呀。时间倒是对上了。”年小曼自言自语。她忽然后悔自己这事情做得有些想当然,没调查就下了停止智亚合作的指令。 现在发现其实白雁早和智亚没关系了,指责或施压智亚都是没道理的,只会让自己更被动。怎么办?这下轮到她自己尴尬。 年总用眼角瞄了下赛英,估计对方也发现了矛盾焦点所在。 可她又不能告诉说“这个白雁勾搭了我家关总”这类话,毕竟自家的面子也需要维护,岂能因为个别人就莽撞。 但是这个场面,怎么把刚才就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圆回来呢? “咦,你还没有吃饭吧?”她忽然问道,好像刚刚才发现一般。 当然,这个时间把人约过来,你让人家怎么吃饭?赛英为避免失礼还提前赶到,更没时间用晚餐。 所以这个话问得……,实际就是没话找话。 不过赛英现在心里已经明白过来,大约白雁是做了什么得罪年总的事,具体对方似乎还不想告诉自己。 然后亿林又不知道她已经离开,结果就把这笔账迁怒到智亚头上了。搞明白关键点就好办,至于吃饭她注意力过于集中,倒真没想起来。年总一问这话,听声音基本恢复到以往的程度,那肯定是拿吃饭者幌子,找地步下坡呢! 于是赛英赶紧笑着打个哈哈回答:“哟,您不提我还沉浸在工作里,真把自己的肚子给忘了!” 年小曼微微一笑,赛英接这个茬她就好办。“那咱们别站着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工作嘛,是怎么也做不完的。可要是亏了身体,将来受罪的是自己……。” “您说的是!” 两个人说着,前后脚离开办公室。走廊上传来轻微的笑声。 小秘书赶紧过来熄灯、关好门,看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然后拨通男友电话:“喂,我下班了,马上走。唉,老板闹点小脾气,没事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黏人了 “我刚才态度不好,说话太急。你别往心里去!”年小曼给赛英夹了菜,带着歉意说。 她俩在餐厅里说说笑笑地,如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赛英给年小曼讲了几个有趣的猎头案例,这倒让年总有了个新的想法。 “瞧您说的,话说开、误会解除,有什么不方便的?” 赛英笑道:“还期待着明年继续帮亿林找几个好人选,咱们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呢。” “唉,我也希望如此!” 年小曼想了下:“只是最近事情全都压在我一人肩上,心里烦难免出错。这些行政、人力我又不大在行,年龄大些了记性又不好……。” “哦,”赛英注意到她话里的信息:“怎么关总他……?” “他去负责两广地区工作了,那边需要个压阵的人。”年小曼漫不经心地回答。 堂堂副总裁跑去做区域总?这要没点缘故鬼才信呢! 不过这和赛英无关,她关心的是关云海要是不在,年总又对后勤事务表现出不胜其烦,那么智亚是否在其中有机会呢? “那您可太辛苦了,本来有人分担的,现在全压在您一个人身上。”赛英关心地说。 “谁说不是呢?” 年小曼叹口气:“关总在的时候没觉着,他离开了我才知道平时有那么多杂物他都帮我承担了。可那边也需要人呀,又不能把他再召回来。” “那再找一个呗,这块土地上不缺的就是人!” 年小曼呵呵地笑起来:“也是!这两天我一直想要不要重新找个人来坐他原来的位置。这不还没下定决心嘛。 找个年龄再比他稍微小些,做过人力行政总监或副总监的人。男女倒无所谓,要企业管理正规化、合规化做得比较好的公司出来的。” “行,我试试。您希望什么时候开始面试,一个月?” “不急。”年小曼轻轻摇头:“这个人很关键,为人、品德都要好好把关。” 她拍拍赛英的手背:“老关和我是熟人,所以当初需要个人帮我处理后勤,就把他找来了。 那时候也不懂,觉得是个人就行。现在企业这么大啦,副总裁这个位置要好好挑选。” “懂了。”赛英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慎重对待。还得麻烦您和人力那边打个招呼,必要的时候需要他们配合。” “这个你放心,我会让秘书去和他们说的。”说着年小曼举起杯子:“为了顺利找到新总裁!” “为了合作愉快和亿林的发展壮大,干杯!”赛英笑吟吟地放低杯口和她碰杯。 现在赛英总算可以放下心来,和亿林的合作随着这个“副总裁”职位的话题重新开放了。 至于关云海为什么被贬到两广她不想关心。总不会是和白雁有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赛英喝了口饮料,微笑着放下杯子。不管怎么说,自己今天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等她第二天高高兴兴回到公司,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部门同事,立刻赢得了众人的欢呼和掌声。 瞧,还是塞琳娜厉害,人家一出马几个月没解决的问题立刻烟消云散。 没人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猎头们只要知道这个结果然后再暗自比较,谁功夫高深各人心里都有数。 较量不一定都在硝烟、对骂或者拳脚中体现。做为猎头,更多在于成单与关系维护之间的软性较量。 别人做不到的你能做到,谈不下来的你能谈下来,无法说服的你能说服,那你就是这行里的强者,别人不服不行! 赛英透过人群,发现一向活泼的许静不知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 “喂,小妖。今天怎么没露尾巴?很少见呐!怎么,我拿到新职位了,等会儿一起来听听?”她把两手按在许静肩头,俯下身笑嘻嘻地问。 “没精神、没兴趣、没时间!”许静撅着嘴有气无力地回答。 “嗯,我看你总之是‘不高兴’!” 赛英冷笑着用指肚点了她后脑勺下:“说说看,人家又怎么招惹你了,让你满腔怨愤地往我身上倒?” “你没招我呀。” “别装,我说的是谁你不知道?” 许静不吭声,就是不接这话茬。 赛英拉起她找到个会客间坐下,先给她倒了杯水,看看她的表情说:“哟,我的小姑奶奶,咱们都亲自伺候了,还这么给脸色看呀?” 自从温蒂离开,赛英就成了公司里许静最贴心的姐妹之一。 听她在挤兑自己,忍不住“哧”地笑了声,说:“姐,真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是我自己和自己烦恼哩。” “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呗。”赛英捅捅她白玉般的小臂:“人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可见有因才有果的!” 许静翻翻眼皮一副想说却又说不出的样子。 “哦,我明白了。拌嘴啦,是不是?”赛英学她把两掌平放在桌面,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她的眼睛问。 许静终于叹口气:“那还不至于。只是……。” “只是啥?” “他有点黏人呢。” “这还不好?”赛英没料到她这么说,一愣之后笑出声。 “丫头,我没和他说过话,只是远远看了个侧面哈。 不过,人高高大大的,一副憨厚忠诚的样子,半点大老板、富二代的架势都没有。我觉得挺好呵。 他要自以为是对你爱答不理,那倒另说了。 现在你说他‘黏人’,分明是这家伙看上你、拼命要追你么。这有什么不好?” “我也没说他不好嘛。”许静苦恼地表示:“和他在一起时蛮开心的,很放松,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 她皱起眉小声说:“你知道吗?上次师傅带我们去渝州的答谢会,他居然也去了!” “他……也是供应商?” “哪里,他就是想见我,走了渝州老板的门路混进去的……。” 许静说道最后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脸上发烧起来,头低下去只露出两只乌溜溜的眼睛。 赛英惊愕片刻大笑起来:“这傻小子,看不出还会这么追女呀!”然后使劲点头:“那他准保是真心了。你这丫头可以呀!” “姐呀,你别打趣了,人家这里烦着呢!”许静不满。 “这有什么可烦的?”赛英不解:“多好的事呀!” “好什么,他是我客户!” “客……。”赛英一下子明白许静的烦恼了。禁不住一拍脑门:“哎哟,把这个忘了!” “是吧?”许静叹气:“我让他别追、别追,他倒来劲了。一点也不为我着想。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不可靠啊?” “胡说!”赛英想了想:“这男人一旦爱上女人,他再聪明也成了傻子。 何况,草原上的汉子做事就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这我比你了解呵!你不能说他怀着坏心,他是好心办了错事,然后自己还没意识到。” 她看看许静:“那,你是怎么做的?不会和他分手了吧?” “没有,”许静嘟囔:“我就是不理他了。手机不接、微信不回,约会不去。” “三不政策啊?那岂不是断了联系?” “我要让他自己反省下。再说,我也没想好怎么办。姐你说我们是该继续,还是趁现在没发展到更深地步赶紧切断算了?” “切断什么,你发神经啊?”赛英瞪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哪能胡闹?一旦断了可就覆水难收。 你伤了人家,这裂痕可不是说补就补得上的!” “可,公司的规定咋办?总不能让我把他家客户关系交出去,或者我离开智亚?” 这问题是够麻烦的,赛英也觉得棘手。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到有人走进了隔壁的会客间。 许静忙做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告诉她说:“是我师傅和陈兰花儿。” 只听魏东问:“什么事情你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陈兰的声音问:“大魏,我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向我坦白的?” “啥?沃尔夫,你喝酒了?” “少往别处扯!”陈兰冷哼一声:“我怎么听说,年会后你送琳达回家的?” “对啊,她醉了,只有我知道她住哪里,当然只能我去送。” “那后来发生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魏东一字一句回答。 “你、你不承认是吧?那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别怪我不帮忙!” “我说沃尔夫同学,你忙点有意思的事好不好?没事来八卦这种莫须有的事情!” “哼!你最好别瞒我。我一瞧你满面春风就觉得没干好事……!” “停!你要没别的事我忙该忙的去了。沃尔夫,事关人家女生的清白,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更不好瞎猜,做人力一定要谨慎! 记住了吗?拜拜!”说完就见魏东的身影一闪而出。 “嘿,还教训我?等你和托尼一样的时候,看你咋办!”陈兰气呼呼地说了句。然后似乎在屋里停留了一会儿,听脚步也离开了。 这边屋里俩人互相瞅瞅,然后才注意到进来的时候没关门,许静做个鬼脸。赛英笑着摇头,刚说了句:“你们这师徒俩,可真是……。” 忽然许静手机响,她拿起来听了听,站起身皱皱眉说:“优歌乳业的韩经理来了,在前台。” “好极了,正是时候!” 赛英点头:“说客已至,我可以卸任了。你好好和人家说,万事都有解,哪能因为一时困住手脚就永远不吃饭、不喝水,岂不是因噎废食?” 第一百四十章 媒人韩威 韩威不太想来,可又不得不来。正如赛英猜想的,他是肩负使命的。 当然,这使命在招聘的幌子之下,却和招聘没啥关系。 自从答谢会上被许静没头脑地骂了一通后,张宁再想见许静都见不到了。 “三不政策”不是闹着玩的,真个好似石沉大海、音讯皆无,弄得这万人大企业领导神魂颠倒、无心他顾。 整天眼前都是各种旗袍、国风裙子的模样晃来晃去,可偏又见不着本人。 张宁茶饭不思,连小肥羊烤串也提不起兴致了。 看着他没个笑脸长吁短叹,几乎所有高管都在莫名的同时把心提到嗓子眼,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得罪了领导,让他愁成这个样子! 陈海山去他屋里汇报工作的时候,两次碰到他瞧着手机发愣。后来偶然瞧见那桌面用的照片,这不是智亚那个美女顾问么? 他想了想对张宁提议:新春佳节,是不是派人给各供应商送点特色礼品,增进关系? 开始张宁没上心,顺口回答说你看着办吧。 陈海山接着说了句:“是不是人力也该慰问下智亚猎头,好歹人家这一年帮咱们招了这么多人才,连我都是……。” “哎,对!”张宁立刻眼睛亮了:“智亚那边我亲自去!” “那不行,”陈海山唬了一跳:“哪有做老板的亲自给猎头公司送礼的?这也太不对等!我看还是让韩威去吧,他最先和那边接触,人头也最熟悉。” “行!”张宁想想也是,这要自己上门被打出来,那可太糗了。“你叫韩威来,我亲自选礼品,还要嘱咐他些话,让他一定把我心意带到!” 结果韩威不仅被张宁“嘱咐”了一番,还被陈海山“嘱咐”了。 带着两位领导交代的任务,肩负着“深情厚意”,韩威觉得自己这个使者真是太难了! 话要带到,还不能表达偏了,更不能激化。这哪是来慰问,分明是做媒婆嘛! 韩威很想说“这个不属于我的职责和专业范围”,但是看到两位领导殷切、期待的眼神,他只有试着去智亚闯一闯了。 自家还没找婆姨呢,就要给别人做媒,这真是……。韩威心里七上八下,一言难尽。 韩威硬着头皮走进智亚的大门,可一睁眼就把满心的愁事给丢脑后去了。 他这是第一次到智亚来。整齐明亮的办公区,来来往往的靓男俊女令他目不暇接。 乖乖,这五星级写字楼里的公司和那厂房改造的郊区企业差别就是大呵! 韩经理看着苗条或秀气的职业女性从自己面前匆匆而过,禁不住咽口吐沫。 正透过玻璃幕墙朝走廊上看得起劲,就见有个人冲他眼前使劲招手。仔细看,可不是那朱莉么? 她今天穿的是长袖波点印花雪纺旗袍,右襟上别一朵立体粉色珠花胸针,套件钩针镂花的开身上衣,脚上是肉色防寒长袜和深蓝鹿皮矮腰靴。 眉目愁思间有种朴素的复古感,仿佛那民国旧画上走下来的的小家碧玉。 “你怎么来了?”见面寒暄之后许静问。 “这个……。”韩威偷偷瞧了眼“准老板娘”,不知该怎么说好。 “是陈总出的主意让我来慰问智亚,感谢你们对优歌事业的支持。” “陈海山?”许静听了似乎不太高兴,点点头起身说:“那替我和智亚谢谢他……。” “呃,张总也非常支持他的建议,然后点名叫我来。”韩威赶紧说。 许静转过身,韩威赶紧使劲点头。 “他叫你来,没有别的话?”许静两手按在椅背上,用脚尖轻轻蹭着地毯,就好像那儿有块什么脏东西似的。 “有、有。”韩威站起来:“他让我告诉你,上次你忙正事被他捣乱了,很对不起!以后保证不会再发生。” “嗯。就这?”许静点点头轻声问。 “对。” 许静拉开椅子坐下,想了会儿,说:“韩经理,我知道他信任你。你说过,你俩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兄弟……。” “嗯呐。”韩威眨巴眨巴眼睛也坐下了,身体稍稍前倾, 轻声说:“朱莉,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话?我看你走过来的时候就有点愁眉不展地……。你要是信韩二哥,和我说说呗,我瞧瞧能帮你些啥?” 许静勉强笑了下:“韩经理,我如今没了母亲,父亲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和孤儿也没什么两样。你这么说,那我就叫声二哥了。” “没问题、没问题!”韩威连声答应。 “二哥,其实老张的心思我知道的,早就知道了。可就是这个事情我才烦恼呢!” “啊?这话怎么说?” 韩威没转过弯来,忙问:“你既然知道还烦恼,是觉得他这个人哪个地方不好,或者不够满意?又或者他什么时候做事不谨慎得罪了你?” 许静摇摇头:“那些都是小事或者次要的,我还不至于为这就耍性子、摆态度。” “那……?”韩威不明白了。 “二哥,其实这个话我早和老张说过,可他大大咧咧地并没放在心上。也许,他以为我开玩笑所以不当真?” “什么事啊到底?” “你知道各行有各行的规矩。猎头这行就有这么个规矩,顾问不能和自己的客户发生业务之外的其它关系。这就包括经济关系、感情关系……等等。” “这,”韩威倒吸口冷气:“那就是说,如果你我两家是甲乙方,你和老张之间就不能谈恋爱?” 他见许静点头,喉结动了下:“也就是说,如果我看上你家哪位员工,她也不能接受?” “是这样。而且……这还被我们公司写进了纪律制度!” “这叫什么破规矩!”韩威跳起来:“这不是干涉和妨碍个人婚姻自由吗?你们这么多员工,就没人反对过?” 许静叹口气:“制度的存在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也问过我们人力的沃尔夫,他说这是从国外猎头那里照搬来的经验,还说国外猎头据说是因为在这种事情上吃过亏,所以才有了这种规矩。 不同的是,人家是行业默认的规则,我们却白纸黑字写在了公司制度里。” “那洋人为什么不‘白纸黑字’呢?这里面肯定也有一定道理吧?”韩威说。 “咦,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倒没有想到。”许静轻轻点头。 “是吧,所以我觉得里面肯定有问题,人家知道不能这么写!” 韩威觉得自己推论很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担心这个所以对张总追你这个事躲躲闪闪拿不定主意?” 许静老实承认:“我总不能因此离开智亚。想来想去,只好让他先保持点距离。可没想到他不理解,反而更黏人了。你说多烦! 怎么和他说不清楚呢?我又不好和老张发脾气、给脸色。可能有女孩子喜欢折磨别人,我却不是那种人!” “我懂了!”虽然问题没解决,不过韩威这时却放下心来。 看来既不是许静无法接受张总,也不是张总触犯了许静的某条红线,那事情还是有合理解决可能性的。 做为媒人,韩威给许静两条建议。 一是他去把事情和张总解释清楚,同时让他暂时放缓追求的步伐; 另一个是许静自己这边设法和智亚的领导及人力沟通,看看有没有可能解决这个矛盾。 看来这还不是走一趟就能解决的,没办法,谁让咱是媒人呢?韩威觉得来智亚既舒适又养眼,挺好的机会,要是没这规矩拦着就更好! 他从包里摸出个纸袋,里面是条用羊毛线手工编织的腰带,两头带着长长的流苏。 嗯,看朱莉喜欢的样子就知道,张总很了解人家的喜好呀。 “我倒希望你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哩。”临走时韩威笑着和许静说。 “我知道,你对他很忠心。” 韩威撇嘴摇头,轻声说:“知道你进屋之前我在想什么?我正琢磨,这儿的女生都这么漂亮,应该请你在智亚帮我找个女朋友!”说完大笑着,告辞而去。 许静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个韩二哥,还怪有意思的。要不是有这条挡着,倒真可以帮他踅摸踅摸。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雄起的黄迅 瘦高个的眼镜青年黄迅,是当年四川省高考理科第二名! 凭着这么牛的成绩他进了航大计算机软件专业。 不过是人都有走夜路的时候,黄迅三年级迷上了网络游戏,一度曾经可以彻夜不眠不休地沉浸在里面。 直到系里发下通知,声明他成绩再这样下去可能拿不到毕业证,这才把山区走出来的榜眼郎君给惊醒。 将游戏机一股脑卖掉,黄迅硬是追上第四年的学业,最后以中等偏后的名次惊险毕业。 这次事件不仅给了他严厉的教训,而且也打击了一直以来顺风顺水的青年自信。 黄迅左思右想,没有选择把简历投到大厂公司,相反选择了一家国企入职。后来实在觉得无聊,他这才跳槽来到智亚it部门工作。 黄迅其实早对文静有意思,只不过他表达能力有点滞后,导致莫名地被约翰抢在了前头。 得知这个消息他后悔死了,所以约翰搬走时黄迅借故外出,连面都没露。 之后的每天他都在惆怅和百无聊赖中度过,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把网络游戏重新捡起来呢? 就在这时文静的微信来了:“明天上午他出门后,你来接我走。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黄迅一蹦三尺。嘿,你看,人家有难的时候先想到的还是我嘛! 他开车把文静接回家,安排她住在原来约翰那屋。有吃有喝地过了几天,文静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黄迅每天下班回来就到屋里来和她说说话,陪着看会儿电视。有时也扶着她在屋里来回走走、活动活动。 一天,黄迅很兴奋地告诉她:“我提离职了!” “啥?”文静吓一跳:“离职你那么兴奋做什么?再说,干嘛要离职?” 虽然黄迅念叨过几回说为了她宁可离职回来照顾,但文静并没真的想让他这么做。离职了吃啥,拿什么交两份房租? “放心!我去家游戏公司面试了,人家总监和我聊得很投机,问题应该不大!” 黄迅眼里都是光芒:“等我去了那边,薪酬几乎涨一倍!足够养活你们的,放心吧!”他又重复一遍。 可是,连着几天过去,这边的交接都结束了,游戏公司的入职通知还没下来。 “怎么搞的!”黄迅嘀咕,自己心里开始打鼓,也觉得离职手续办得有些早了。 入职通知迟迟不见踪影,家里倒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开门黄迅就楞了:“怎么是你呀?” “为什么不能是我?”约翰在门外冷笑。见他想关门,约翰说句:“不是来找你,我找她的,商量个事情。” 黄迅看看身后脸色发白的文静,回头冷冷说:“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约翰没法,只得隔着他朝文静道:“宝贝儿,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我不怪你跑出来,真的。 我来是想和你说,我想到一个起诉智亚的办法了,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咱们肯定有赢官司的可能!” “什么办法?”文静问。 “你办离职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么?咱们就拿这个说事,告他们辞退孕期女性……!” 约翰话还没说完,文静已经叫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要把我彻底毁了才满意吗?你滚出去!” “我没有……。”约翰还想分辨。 黄迅上前一把扯住他衣领:“让你滚就滚,别废话!” “怎么的?拐走我女人还想动粗?”约翰说着也瞪起眼来。 他身量和黄迅差不多,黄迅看上去更瘦些,约翰不感到害怕,他甚至真想打一架给文静看! 两个人就扭起来,一个要推对方出去,一个要闯进门,都在粗暴地骂对方甚至拳打脚踢。 不过黄迅好歹是农家子弟有些底子的,约翰坚持了七八分钟便招架不住,脸上、鼻子、嘴巴接连挨揍,满脸血痕地被推到在楼梯口。 “自己滚,不然我扔你下去!”黄迅气呼呼地叉腰怒吼,好像保卫领地的炸毛公猫。 “呸!”约翰恨恨地吐了口带血的吐沫,想说点什么话却没出口,转身捂着疼痛的胯部,一瘸一拐地下楼去了。 黄迅在他背后叫:“再敢来烦她你试试!”然后慢慢走回去,关上大门。 文静一直看着,没动也没叫喊。男人之间的胜负不需要女人夹在中间当伴奏。 她等黄迅坐下,回身去找了盒万金油来,轻轻涂抹在他淤肿的地方。 “他不会再来了。”文静轻轻说:“那人好面子,输了就不会再出现。” “既然这样,官司输了他干嘛还不死心?”黄迅愤愤道。 “不一样,官司是我出面去打,丢的又不是他的人。”文静冷笑:“我恨的就是他这个!” 黄迅沉默了阵:“等我重新找到工作,立即找房子咱们搬走!” “嗯。”文静抱住他的头。这个人刚才为自己出头打架了呀,她很感激。小声说:“找个猎头帮你吧。” “你要求智亚?那我还是自己找吧!”黄迅赶紧说。 “你们男人呀,都是输不起的!”文静推他下笑起来:“天下又不是只有智亚一家猎头,难道缺了他们还没法找工作了? 这事你交给我,你就只管把简历准备好。好歹咱们也是知名猎头公司出来的,找个吧猎头帮忙应该不成问题!” 文静果真没去找智亚,她找的都是像何真真和白雁这样还保持着联系的原智亚员工。 很快白雁就回复,说自己正给一家软件公司找产品经理,公司叫英灿高科,如果有兴趣可以帮忙把简历推荐给人力。 “英灿呀,听说过。”黄迅马上来了兴致:“我有个师兄就在那家公司,据说他们刚拿到b轮融资,待遇还算不错。就是离这边远点。” “那有什么!”文静笑道:“你不是说了,以后咱们要搬家的吗?左右不过咬牙前边这几个月,渡过试用期就好了。 我对你有信心!只要你进去,凭你的人品和技术,加上里面有师兄照应,一定能风生水起。” “好,那我试试!”有了女人的鼓励,黄迅斗志昂扬。 他忽然觉得几天来的烦恼都不是事儿了,甚至觉得那个自信和事事走在别人前头的黄迅正渐渐回到这个躯体里。 人呐,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他依偎在文静怀里,拉着她的垂下的小手时情不自禁地想。 第一百四十二章 贾林调研 “塞琳娜,听大魏说你要召开一个项目攻坚会。我想问问能不能来观摩一下?” 贾林追上赛英问。他正奔走于各部门之间,努力通过各种渠道和方式了解、汇总大家的工作流程、矛盾和需求。 “可以!”赛英将手一挥,一如既往地体现着草原儿女的大气。她今天要组织员工讨论亿林年总要找的副总裁职位。 自从和年小曼一起用餐之后,赛英立即调集精干准备攻克这个职位。 她甚至找到新晋升的互联网三部(商业和零售)经理常霖提出协作要求。 常霖痛快地答应了,因为如果是三部的员工找到合适人选、推荐给赛英并因此成单,按规矩一半的业绩会算在三部这边。 可惜的是,无论赛英还是常霖的部下,大家这些日子提交上来的人选都不能令人满意。 常霖觉得是不是有什么软性关键点大家还没把握,便建议赛英组织这个攻坚会。 实质上它是原来部门内部经常搞的那种“项目说明会”的放大版,因为两个部门参与项目寻访的员工都会参加。 会议室里聚集了二十几个人,大部分是赛英这边的,还有五六个来自常霖部门。 这些人里多数奔着做这个大单子来的,也有少部分纯粹出于学习和了解的目的。 想做单的人都有些兴奋和期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自信满满。 谁都听说过大魏那个助理朱莉时常喜欢搞出个百万大单的事,像这样面对如此高阶层的岗位,对任何猎头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当然不是任何人有胆量来试的,多数人还是选择勤恳、踏实地继续做上级分配给自己的职位,宁可没有野心,不来轻易试错并浪费有限的时间和资源。 这也没错!因为那些职位也总要有人来成单嘛。 参加的人也可以视作多少有些向上的野心,他们大约早在心里嘀咕过:朱莉能做到的我应该也能,只是没有机会而已。 好吧,那现在就给你们表现的机会! 赛英首先向大家介绍了亿林公司的情况和发展历程,他们的产品和跨境电商平台,让员工们到上面去注册登录,亲身体验; 接下来介绍了亿林的主要干部、创始人,重点介绍年总的情况和主要性格特点;然后是企业文化、公司特点、团队状态、员工形象设定等等。 “诶!他们员工硕士比例这么高?那这个副总裁也必须是高学历的人选吧?”有人叫起来。他这是听到硕士在亿林占比达到27%时被吓到了。 “那倒不是。” 赛英笑着解释:“硕士的分布主要在研发团队和数据分析团队,副总裁是负责后勤事务的,不需要那么高的学历。” 接下来她把话头转到岗位介绍上来。 “这个副总裁相当于总后,原来在这个岗位上的人负责人力、行政、it、法务四大块。 根据年总的意思,新副总裁到位后可能it会独立出来,但是新增商务合规部门。这样该岗位责任内还是保持四个部分的格局。 但这就有了新要求,就是人选必须熟悉合规体系的建设。 注意,我说的是熟悉,不是‘做过’或‘参与过’,是要有能力从零开始根据亿林实际搭建符合其自身特点和需求的合规体系。 那么这个商务合规部门是做什么的?年总意思是两大作用:业务管理和合规管理。我们很多人知道运营,但不知道业务管理。 其实两者几乎没区别,都是对业务过程的前、中、后进行必要管理,具体来说就是流程管理、统计和分析。 那么什么是‘合规管理’呢?风控、内控?对的,那都是它的一部分。 具体说来两者合一实现企业内部人员、技术、制度的风险控制,向外实现产品、客户、收益的风险控制。 合规管理的目的是告诉所有员工如何工作,如何合理、合法、合乎规章制度地尽自己的职责。” 赛英的简单介绍,不仅让他们了解年总的想法和期望,而且对参会者进行了商务与合规这部分知识的普及,让他们通过本项目学到了部分知识和管理常识。 这是赵唐执政期间提倡“建设学习型团队”后逐渐形成的促进团队成长和骨干员工培养的方法。 参加类似会议越多、越频繁,学到东西的机会越多,获得上级注目的可能性也越大。这已经是智亚公开的秘密。 单纯熟悉商务的人选不难找,或者熟悉合规体系建设的人也并非找不到。但是两者合在一起,这就形成难度了。 员工纷纷议论,都对这个关键点有些犯难。 旁听的贾林看着,不时和身边的员工交换意见。他关心的两件事:一个是大家拿到职位之后需要看哪些信息。 这个刚才赛英对亿林和职位的分析都说得很细致、很全面,贾林也做了许多笔记准备回去补充、完善自己的设计; 另一方面猎头如何开始寻访,或者更确切讲,他们如何搜索和找到人选? 原先贾林以为多数猎头会依赖和利用公司既有的简历库,但他这个想法收到了一阵哄笑。 “谁用那个找人呀。那里面只有很普通的人选,像这种大鱼不可能有的!”有人告诉他。 “公司简历库是在erp里头。那东西是进去就出不来的啦。” 旁边的广东男孩摆摆手:“所以,我们都不大往里面放东西的。只有进入面试流程的人选因为要记录业绩才会放进去给领导看。” “那就是说绝大多数简历其实是不会放进人才库的?”贾林问。 “是的啦,你想,找二十个人才会有一两个参加面试,当然是少数罗!” “不过,不能参加面试的也不见得就差到哪里去,只是不适合这家而已。” 另一个顾问说,贾林认识她,这姑娘几个月前从一部调到三部的叫刘玉,英文名桑妮。 “那我们总不能因为他不适合这边就把人家丢掉吧?好容易找到的简历多可惜!所以就自己另存起来,备着将来再用。” “另存在哪里?” “另外做个专门放简历的文件夹呀。” “那,将来需要的时候怎么找呢?” “起个容易识别的文件名,我一般都是岗位加目前公司、年龄、性别、学历、姓名和城市。哦,还有保存日期,这样你可以知道这份简历什么时间得到的。” “这挺麻烦吧?” “不麻烦,简单的很!” “他意思是说,将来再找的时候你需要到处找。”广东伙计解释。 “哦,那倒有可能。”刘玉点头:“就算用关键词也不一定找到。比如这个‘合规体系’,有人简历里会写内控、内审,就是不写合规。 那你要么知道有哪些词可以找到他,要么一点办法没有。” “就是说,这种办法也要看人。熟悉电脑的和不熟悉电脑的,结果差异会非常大?” “就是这样!”刘玉摊开手笑起来。 这对贾林来说是个新发现的问题。当他两天后带着这个发现和相关思考再次来找赛英的时候,却被告知有人给这个岗位提交了一个适合的人选。 “啊?真的呀?赛姐你好厉害!”贾林惊讶道。 “不是我厉害,是我的助理肖萍厉害。”赛英笑着解释:“那丫头的脑子简直就是台小电脑! 她一天一夜看了猎聘上两千份简历,还真从里面找出来三、四份靠谱的。我已经让她逐个联系,争取和他们逐个面谈下。” “这是个人才呀!”贾林跳起来:“姐你让她来见我,我得学习、学习,了解她是怎么高效搜索和缩小范围的。 她这个思路可能对我做平台很重要,这是个难得的范本!” “行,没问题,全力支持!”赛英立即答应:“不过你得稍等等,让她帮我联系上人选,确定了面谈时间以后,我让她去找你,你们好好聊聊!” 贾林高兴坏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找到了一个新的关键点,可以与其它产品形成功能差异。 正如刘玉和广东伙计所说,绝大多数猎头业务管理系统甚至招聘平台都是erp类软件,或从erp脱胎而来。 这种因管理思路设计的产品很难达到猎头顾问所期待的实用性,也就是它缺乏灵活、自如和智能化。 如果参考马肖萍的经验,在自己的设计中改变这种情况,就能促使大量猎头采用平台上的云简历库管理自己的简历, 无形中延展用户数量、维系其忠诚度,增加平台流量,并扩大产品的影响力!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官难做 “你回想下,你在开始搜索之前第一步是什么,或者说首先想到的是什么?”贾林启发地说。 马肖萍翻翻眼皮:“嗯——,我需要确定甲方硬性要求有哪几条,然后满足这些硬性条件的同时,所有关键条件中哪个是最核心的。” 贾林很耐心地听她说,而且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找更多人,从各部门的成单明星身上详尽了解他们的搜索方式、找出共性,形成一定的智能思维模式。 贾林甚至已经要求魏东给他提供业绩优秀的前三十名员工名单,他准备逐一进行这样的沟通。 他对马肖萍的采访是在茶水间进行的。开始马肖萍还有点不适应,看着走来走去的同事好几次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直到后来贾林让她集中精力回忆自己思考的过程,话才逐渐顺溜起来。 看着贾林和马肖萍说话,刘玉从心里感到羡慕。 这丫头从实习生转正到总监助理,前后也不过短短的时间,可人家已经连着成了那么多单子,业绩和提成让自己这个有三年半猎头经验的顾问都望尘莫及。 刘玉想着,心里酸溜溜地。别看肖萍开口就是满嘴黄土味,架不住人家能过目不忘,而且又和大魏的秘书、助理都是好朋友。 现在又和杰克(贾林目前兼任互联网部门总监)促膝恳谈。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刘玉越想越不爽。 她来智亚前已经在别家猎企里做了一年助理,属于跳槽过来的类型。 虽然现在已经是顾问,但从去年初到现在一直停留在初级没能再上层楼。 反过来看,大魏的那个助理朱莉比自己来得晚,可现在都已经是中级顾问了。 不过刘玉有自知之明,她可不想和许静比。长相、气质、学历、业绩咱都比不上。可这不是说不能和别人比呵。 就说自己的部门经理常霖,只早来了四个多月,人家现在不仅级别高过自己,而且还成了互联网三部的负责人。 这样的事情,上哪里说理去? 其实刘玉来茶水间不是为看贾林怎么问马肖萍的。 她听原来一部的同事私下嘀咕,说是每年春季经理都要做年度计划和预算,上报自己部门的业绩目标、重点项目、拓展方向。 这些不在刘玉兴趣范围内。要紧的是,做人员预算的时候会上报本部门调级员工名单,也就是“调级建议”。 这个她还是头回听说,所以就抱着某种心思,想找找常霖,看他能不能帮自己涨一级。 当初从一部跳槽过来是因为觉得电商零售这块是风口,三部的单子肯定比一部多。 而且电商相对那边更有趣些,不是那种除了工程师、还是工程师的,整天、整周做下来要烦死人了! 不过她没想到三部原来的经理转眼被派去武汉,提上来常霖成了自己的上司。 这个常霖是半年前从自动化调到三部的,不过俩人早就认识,因为他去自动化任经理之前就是一部的顾问,甚至和刘玉有过项目上的配合。 刘玉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加上以前的关系,就动了心思,想着看在老同事面上,这哥们能不能安排下自己。 谁知等她找到常霖提了这个要求,却看他脸上却泛出难色来。 “喂,斯特林,说了那么多到底成不成?你倒是说句话呀!”刘玉有点不耐烦。 “这……。”常霖确实犯难。按说提级需要有说法的,也就是常说的理由嘛。 或者这人是业务骨干,或者为团队做出了贡献,或者获得人才或甲方的好评……。反正不能因为‘我俩认识’吧? 常霖来三部时间虽然不长,可他也多少了解部门里各人情况。刘玉业绩中等,平时也没啥太突出的表现。 相反,倒是下班时间一到消失得比谁都早,据说要赶去接孩子,可别人也有孩子呀。 常霖倒是在下面听到几次同事的不满,例如打配合的顾问下班再想找她很难打通手机,接了也经常不耐烦等等。 “我说桑妮,你这……,怎么我刚来你就逼宫啊?”常霖半开玩笑。他确实有点不高兴。 这个刘玉摆明了是趁着自己立足未稳先来拉一刀肥的再说,搁谁身上都会不爽。 不过老熟人了,他还是希望自己一点明,对方知难而退最好,这样彼此都不伤和气。 “公司有规矩,给什么人提级又不是我说了就能算的。经理只有建议权,审议权在人力,决定权在经管会,大家都会按制度办事。”他尽量和气地说。 “我有特殊情况啊,你就照顾照顾呗。”刘玉却不肯放松。 “啥情况?” “你瞧,我家住得远,老公长期在外地,这里里外外都得我一个人,还得照顾公婆……。” “停!”常霖哭笑不得:“你这是生活上的事情,属于自己决定和调节的,和公司调整级别无关。” “那,现在还安排我带俩实习生,这不属于额外加活儿么?” “桑妮,如果你带不了或者觉得压力大,那我可以让别的顾问把学生们接过去……。” “你……。”刘玉抿抿嘴,她心里火气有些拱上来,没有立即说话。 “如果你希望涨薪,那么拿出合理的理由和依据。只要符合制度范围的情况上级肯定予以考虑。” 常霖说着凑近些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也得大概其靠谱才行。 总不能让人家看着我刚来就给熟人提级,在背后指指戳戳说咱没原则,那这个队伍我还怎么带?既然是熟人,你不要难为我嘛。” 见他话说得恳切,又不摆经理架子压人,刘玉也只好点点头,让步说“那,那你就不能找机会提两句,或者有没有别的办法?” 常霖见她这样暗自叹口气,不过嘴上却敷衍说:“这个还用你说?老熟人了,有机会我肯定帮忙!” 刘玉得了这句话走了。她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哪怕常霖只是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最后一个呢? 但她后来才从别的经理那里打听到,常霖在向经管会汇报工作时,根本没提交部门的调级建议。 “我刚到三部,对人头还都不清楚,所以今年我们部门就先不提这方面建议了。”他在会场上这样说。 实际常霖自己的打算是如果可能,在他接手的第一年里不提高任何部门成本,这样对他站稳脚跟比较有利。 但是经管会各位都是老手了,一眼便看穿他的小心思。 于是沃尔夫私下把他找去,语重心长地开导:“我说斯特林你这件事办砸了。知道为什么? 员工每年有一次调级的机会,这个机会你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信给人家剥夺。 我问你,你今年一年的成本倒是没增加、也没减少,但有可能失去了人心。 人家会说这个新经理胡涂,不懂奖优罚劣。那后面可怎么带队,这你想过么?” 这话说出来让常霖倒吸口冷气,他确实没想到这个问题! “哟,沃尔夫,多亏你提醒!这可怎么办?我实在是想岔了,向你承认错误!” 他连连作揖,好像动物园里讨吃的小熊。 陈兰“哧”地一笑:“算啦!话是莎莉让我带到的,要谢你谢她去。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你赶紧补一份调级建议交过来,我可就等到明天上午,过时不候哦!” 常霖连声道谢回去闭门两个小时,他先和原经理交换了意见,然后结合自己的观察和终于提交了自己部门的调级建议。 这份建议提议给三部的二十二名员工不同程度升阶,另有三名表现、业绩明显落伍的员工给与降阶处理。 梁丹丹来到公司后,协助陈兰制订了新版人力制度,将顾问分为初、中、高三级,每级四阶共十二阶。 业绩优等员工每年升一至四阶,业绩中等的员工对团队或企业有突出贡献的可以特批升一阶,业绩勉强达标的维持现状,业绩不合格的给与降阶。 常霖的建议书正是参照此标准,结合实际情况提交的名单。 接下来陈兰人力资源部这边的责任就是通过审核后,汇总全公司情况并提报经管会批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牛牛是男生 等来等去,刘玉并没等到晋阶的结果,她感到十分失望。但从别的经理那里听说,汇报会上常霖并没提出三部的调级建议。 好吧,那也可以接受,刘玉想反正大家都没有,也不差自己一个! 这纯属安慰自己的话,刘玉自己都知道。她觉得遗憾,如果没有趁常霖刚到三部让他办成这事,后面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机会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刘玉再看许静的眼神就从羡慕成了嫉妒。 那个天天穿着旗袍的小妖精,扭着她的细腰让一群仰慕者背后称她“公主”的,不就仗着大魏的宠爱和庇护么,不然她凭什么一下跨过自己两三年才走完的路? 不料她不注目倒也罢了,忽然就听人传出消息:“听说没,朱莉那边又接了汉河一个单子,据说是给董事长找助理呢!” “啥?上市公司的董助啊!” “哎,你们别瞎传。不是给汉河找的。汉河朱总要退下去了,我听说是给他找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女的?难道朱莉改行当媒婆?”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龌龊!私人助理就必须是女的?人家说了,要武功高强的好手,还得能开各种车辆!” “哦,保镖哇!” “哼,我看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朱莉那娇滴滴的,她怎么知道谁武功高强?我看这事儿不好办,要是搁我就不接。明摆的,什么是高强?这不好判断嘛!” “也是,你想咱们都是找公司高管或者技术骨干的,谁认识那么多江湖大侠呀!要认识大侠也不在这儿了,干脆拍电影去多好!” “哈哈哈!” 周庆山想约许静见个面。两个人在电话里碰来碰去,竟发现最近的工作日里找不出合适的时间,许静只好答应周六去庆丰东园找他。 这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 运河水倒映着两岸的景物,岸边时不常有盛开的梅花、桃花、樱花,一丛丛、一树树地争芳斗艳,更有亭亭木兰在旁玉立迎风,让久已习惯寒冷季节的人们感到开心、愉悦。 呀,终于盼到春天了! 老周却并不是一个人,他手里还牵着个三四岁的男孩。小家伙并不胖,很斯文地伸出手来握住许静两根手指,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瞧。“他喜欢你。”周庆山笑了。 “你儿子?” “差不多。”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和个小学生个头的姑娘忙着在花下自拍的女人,说:“那是他姐姐。当年法庭判给她妈妈抚养,所以一直不在我身边。” “哦!”许静已经听魏东和她说了周助理被迫离开汉河的前后,立即点点头:“没想到你和费总之间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儿。” “谁家没个自己的故事呢?不过我这个比较离奇。” 周庆山放下“儿子”耸耸肩说:“那会儿年轻、冲动呗。我白天在国企上班,晚上去酒吧街驻唱认识了她。也不知道谁吸引谁的反正就好上了。 后来领导发现我不务正业要开除我,我干脆辞职跑到南方看机会。她妈妈气得就闹了离婚。 追随朱总这些年,因为抚养孩子的事联络倒没断过,慢慢双方冷静下来。加上后来都成了高管,彼此反而多了些共同语言。 小牛爸爸在国外有了别人,他妈妈想想就分手了。后来我们又重新走到一起……。” 这时小男生拉拉没放开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冲许静说了句:“我就是牛牛!”原来这是他小名。 许静被逗乐了,附身抱起他问:“是吗,我怎么听说牛牛是个小女生呢?” “不、不,”小家伙连忙摆手:“牛牛是男生,不是小女生。牛牛长大要娶个像姐姐这么漂亮的女生哩!” “这小子,和谁学的?”老周吓了一跳。 许静倒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还为他夸自己漂亮使劲亲了一口。 “去找妈妈和姐姐照相吧,找好看的回头我给你做个漂亮的相框装上,摆在你床头好不?”周庆山说。 虽然不懂什么是“相框”,但要把好看的照片放在床头这件事小家伙还是听懂了,他大声叫“好”,急忙扭着身子下地,张着手朝妈妈跑去。 “行,您这继父做的很到位!”许静竖起大拇指。 老周笑笑:“为他们被人家赶出来,有你这评语也算值了!” “那,现在朱总自己留在汉河?陈元庆已经到位了,情况如何?”许静关心地问。 自从孙良安排陈元庆进入董事会负责投资者关系,许静只和陈总保持每月一次的沟通。 孙良意思是让他先在这个位置上站稳,同时熟悉汉河内部各方情况,下一步去做朱总的副职,为全盘接手打个基础。 “老陈问题不大。”周庆山眼睛看着孩子们说:“现在麻烦在朱总那边,我撤出来后他身边没人我很不放心! 高朋他们那起子人势利得很,眼看他在汉河时间不多就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前些天甚至不让司机去接他,说是另有任务。 还是我给孙良打了手机,董事会出面干预,这才勉强同意车子每天可以接送他上下班,但其他时间还是说不保证使用。” “怎么这样?”许静皱眉:“好歹也是以前一起创业的老人儿,至于吗!” “姓高的心胸就这么点。”周庆山用拇指掐着无名指比划了下:“要不是董事里有人保他,早该拿下了!” 停了停接着说:“我和朱总商量过,打算给他找个助理。但不是我这样的,是可以保护他、帮助他,做他手、足的那种。 不懂经营管理没关系,但一定要时刻保证他的安全和行动自由!” “你是说找个保镖?” “不是单纯的保镖。”老周摇摇头:“这个人得有情商和责任心,能负责他生活中的安全和自由,最好会使用电脑,可以监控线上对朱总不利的信息。” “哦,怪不得找猎头呢!”许静明白了,但是觉得有相当难度。老周这是担心自己不在时,朱总被人欺负和算计呀! 像是知道她想法似地,周庆山对许静说:“高朋那个人一直做销售,有传言他曾经托人闯进拖欠回款的人家里当着他老婆孩子面追款,下手还挺狠。 这是个为自己目的什么手段都不在乎的,所以我有这样的担心。朱总倒觉得应该不会走到那地步,可我们以前也没想到过他敢组织人在干部大会上闹事呀。” “是呀,谁会相信呢,为了私利有人竟可以把良心给埋到泥里去!”许静叹息。 许静和老周分手前特意去跟费小珍打了个招呼,和孩子们说了拜拜。然后一点没有耽搁,直接问明马肖萍在不在家,自己要上门和她说个职位的事情。 肖萍开始接电话还有点支支吾吾,后来听说是有职位立即来了兴致。小声告诉她自己和郝正刚正在超市买东西,不过半小时后应该到家等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就喜欢窝边草 “朱莉,什么职位呵值得你这大周末的跑过来?”马肖萍一开门就劈头盖脸地问。 “你先等会儿,让我喘口气!”朱莉说着,眼睛已经看见郝正刚高高壮壮的身形迎出来,不由地扭脸狠狠夹了马肖萍一眼。 后者立即转头让郝正刚给师姐倒杯水,却似乎对她的目光根本没在意。 “呃,要不你们先聊,我回去准备晚饭。” 郝正刚倒完水就想溜走,不料许静倒叫住他:“正好你在这里,我还想听听你意见哩。说起来这职位恐怕和你们退伍军人有关系。” 她这么一说,郝正刚只好回来,拿张折叠椅子坐在门口,听她们说话。 等许静将老周的事情讲完,马肖萍低头没吭声。 郝正刚抓抓后脑勺:“师姐,我有点胡涂了,这到底是这个朱总私人雇人哩,还是汉河公司雇佣啊?” “都不是!”许静回答:“老周的意思是,这个人由他们新注册的公司,叫什么云瑶科技来雇佣。 对汉河那边就说是朱总私人雇的助理,这样将来朱总离开顺便带走他,汉河也没理由阻拦。” “哦,懂了!”郝正刚一拍大腿。 “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许静眼睛一亮问。 “没有!”郝正刚头摇得像拨浪鼓。“咱当兵的你要找谁会拆装武器那人人都会,可这上网……就有点难为我们了。” 他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有些发烧:“最多也就是看看网页什么的,或者网购个吃喝而已。” “那也就差不多了。”许静说:“只要会这些,再让周总教两天应该没问题。就怕是连这个都不会的。” “要这么说,倒是有个现成的。”旁边的马肖萍忽然插了一句。 “谁呀?” “老郝你还记得不?前头帮人介绍特勤的时候,两个人选人家要了陆军那个,海军陆战队那兄弟是不是可以考虑这边呢? 我记得他是侦察兵,什么战场信息化侦察、无人机操作这类的。我还记得他说他在部队里自己设计过程序……?” “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魏忠奇,是这个人吧?” 郝正刚笑道:“一米八一的个子,玩一手好匕首,比我晚进部队两年。 这家伙,别说小车了,坦克、直升机都照样会开的,而且学啥都特快。重要的是,话少,心里清楚!” “啪!”许静一拍手:“就是他了。肖萍你负责联系,一看他本人意愿,二了解他的待遇要求。 不过得先说清楚,他接了这活儿就要住到西山苑朱总家去,随时陪同朱总行动。” “好,我今晚就给你回复!”马肖萍知道许静肯定把这项目交给自己了,心里特别高兴。 许静又和她介绍了些朱总情况,细细嘱咐了几句,这才谢过郝正刚起身告辞。 “今晚一定给我回复哦,他要是不去咱们还得抓紧时间再找其他人。”许静临走点了一句。 关上门,郝正刚看着得意的马肖萍,幽幽地说:“我这点人脉都贡献给你了。” “那你乐意、还是乐意、还是乐意呢?”肖萍踮起脚尖,把手拢住他脖颈。没办法,这家伙相对自己,实在太高,不这样够不着。 “乐意之至!”郝正刚说完叹口气。 “这是什么意思呀?”马肖萍皱起眉头。 “今天让师姐瞧见咱俩在一起了。”郝正刚苦笑。 “怎么?就算她没看见也早知道。”马肖萍朝朱晓茹那屋努嘴(她今天不在):“那小妖和她成天见面,肯定早汇报啦。” 她说完盯着对方的眼睛:“你想瞒着师姐,要是我这儿不行了还有机会回头再找小妖是吧?” “没有!”郝正刚摇头:“你俩不一样,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我这是啥样?”马肖萍好奇。 “嗯……,瑞塔很娇美,是男人都喜欢。不过我后来发现,你有种朴素、勇敢,恰恰符合我们当兵人的心意!” “切,嘴巴倒甜!”马肖萍心里高兴,故意问:“那你不怕师姐说你专爱吃窝边草?”说着朝大门方向看了眼。 “我不怕!”郝正刚俯下头,低声在她耳边说:“你们搬来前没做背景调查?对门有个家伙最喜欢窝边草!” 马肖萍“哧”地笑出声来,跳起来抱住他脖子,脸蛋蹭着他的胡茬,说话的气息扑到郝正刚的耳边,说:“窝边草好喜欢被你叼在嘴里呢,你不知道?” 魏忠奇,老家在河南和山东的交界,六岁习武,曾经是全国少年武术冠军。 一张国字脸上永远是无害的微笑,绵软厚实的大手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他开玩笑地自称是“被拉壮丁”的。那年在大学操场上比赛中途被替换下来,来到个小房间就看见两个军人上下打量他。 小伙子虽然知道自己进的是国防院校,可没想过还未毕业人家就找上门来了。 “给你少尉军衔,跟我们走不?”有个军官问。 “那我落下的功课……?” “退役以后免学费!”对方回答得干脆。 “当什么兵?步兵就别找我了。” “特种兵,海军陆战旅的,我们需要懂电脑的人!” “那成!”魏忠奇当场签字。 当兵以后去了南方,见到他从没见过的大海,学会了连续六小时泅渡和海上生存。 魏忠奇在亚丁湾晒得脸黑成锅底后,军衔晋升成中尉。 他带出一批批徒弟,可部队还是舍不得放他走,直到第八年他才回到校园,终于完成自己以前的学业。 郝正刚找到他的时候,这哥们正给某游戏公司搭建新服务器机房。这是他的兼职,有活儿就干。 拿到报酬他会开上自己的哈雷,要么去高原、戈壁上撒欢过瘾,要么帮公益组织去做些义务服务。 听说是为一位年长的老先生提供帮助,魏忠奇一口答应。 “互联网信息的管理以前没做过,不过有朋友做网警的,回头我去向他请教应该不是问题。”他说。 至于住到朱总小区,他没意见。把租屋退掉就是,反正自己就一个背包、一只拉杆箱。 周庆山只见了一面,非常满意。立即电话和许静说:“行,就是他了!” 于是魏忠奇成了魏助理。 老朱到哪里都有这高大、健壮的伙计伴随,上班时就坐在原先外屋周庆山的位置上。 他彬彬有礼地接待来宾的,不过审视对方的目光总带那么种威压感,弄得汉河上下很快就传开:老头子不知从哪找了个新助理,一看就不是善茬……!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同命相怜 为了招魏忠奇入职,许静特意和周庆山用刚办下来的云瑶科技公司大印,签了该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份服务合同。 并且她把马肖萍列为本次项目的寻访专员,这样肖萍就可以享受一半业绩,并且拿到自己应得的提成。 消息传开公司一片惊呼,谁也没想到许静这么快成功关闭了这个职位,也没想到是马肖萍为这个职位提供了寻访协助。 这个肖萍不简单啊!包括刘玉在内很多人都这么想。 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小瞧了这个“土气”的西北姑娘。你看,莎莉和大魏出面祝贺和表扬她呢,还送了好大一捧鲜花! 这单的成功打破了智亚最快成单记录,被人力部门记录在档案,这对肖萍将来的级别晋升会产生积极影响。 陈兰代表公司在赛英组织的部门大会上宣读了表扬信,同时发下魏东签字的奖状。马肖萍接过来的时候激动得小脸通红,一个劲儿鞠躬。 逗得陈兰哈哈大笑。对她一番勉励之后,陈兰回到办公室,梁丹丹已经等着并立即跟了进来。 “特丽莎,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陈兰问。他指的是it部门继任领导人选的事。 当初前主管何伟要去上研究生,推荐了黄迅接任。可没想到何伟还没来得及和他说,黄迅倒先另寻高就了。这下子让大家很尴尬! 现在要么继续内部提拔,合适人选只有老员工李彤;或者从外部找个人来接盘。 梁丹丹负责和何伟、招聘经理杨菁商量这件事。现在她是来向陈兰复命的。 “我和朵拉都觉得it剩下的人员里,没有适合接任的人。” 梁丹丹说:“比较老的员工只剩下李彤了,但这个人……伊凡觉得能力、高度都达不到主管的要求。” 陈兰叹口气:“另外两个员工来得晚就更别提了。那么伊凡推荐的那个陈松你们见过了?人怎么样?” “话不多,很踏实。就是技术如何我们俩看不出,伊凡极力保证是没问题的。” “嗯。”陈兰觉得有些烦躁,他对it也不了解。“只好试试看了,咱们没时间再耗下去。人家开学前也要休息、准备下对不? 很快伊凡就要办离职手续。特丽莎你安排那个……陈松尽快入职熟悉情况,和伊凡办理交接!” 梁丹丹答应之后出去,跟何伟先说了领导的决定,然后叫杨菁联络陈松,和他商议入职时间以及办理手续等。 这样一来,何伟便在部门会议上正式告诉大家马上入职一位新人,并且他将代替自己成为it的主管。没想到他宣布完,李彤心里就不舒服了。 本来这里面没李彤什么事,他也没在乎。 人家黄迅来得早,参加了系统从头到尾开发过程,由工程师到产品专员,比自己资格和技术都强好多,所以何伟走了黄迅接手,在李彤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可没想到黄迅突然离职,现在李彤成了何伟之外it部资格最老的员工。 哎呀,上天有眼,这下轮也轮到我了吧?李彤暗自高兴。 何伟宣布新主管的事后,他的心冰凉凉地,好失望啊!眼看到手的主管位置,怎么说飞就飞走了? 心里憋屈,嘴上却不好说。李彤跑到大厦外吸烟区,点了支烟抽着,自己生闷气! “咦,你怎么在这儿?”李彤一抬头,看见刘玉在向他招手,赶紧丢掉烟蒂出来。这个刘玉调到互联网三部以后经常来向他请教,来去几次已经很熟悉了。 “刚从客户那里回来。”刘玉笑嘻嘻:“天气太热,正想去买瓶矿泉水。” “喝那么淡的东西做啥?”李彤手一挥:“走,我请你喝可乐快乐一下!” 刘玉没推辞,跟着他去便利店。两人再出来时和乔东燕走个对脸。“咦,有人请客?这样好的事情呵!”苹果眼一亮叫道。 “走走,我也请你!”李彤转身。 “下次吧,我还得给别人带东西呢!”乔东燕说完自己进去了。 刘玉扯扯李彤,两人走开几步。刘玉笑着问:“你这不会是愤怒型消费吧?” “怎么讲?”李彤不明白。 “你虽然没说什么,可我看得出你是在生气。”刘玉点点头。 李彤愕然:“这你能看得出?” “你以为我们做猎头是白做的?察言观色,这里面学问多着呢!”刘玉得意地说。 “唉!怎么说呢?也不是生气,准确地说是失望。”李彤摇摇头。 “不会吧?我听说你要接主管位置了,应该正是春风得意才对。”刘玉惊讶地看看他。 “我都来不及得意,人家又从外面招了个新的,搞了半天还是没我事。”李彤冷笑:“说白了就是看不上咱呗!” 刘玉觉得无语,想想自己,禁不住安慰他说:“都一样,我也有失望的地方。” “你失望什么?”李彤问。 “调级涨薪呗。”刘玉叹口气:“还以为来了个熟悉的经理能趁机会得点实惠,谁知道人家来个全部门今年不调级,生生把希望给断送了!” “三部,全部门不调级?”李彤扬起脑袋想想:“不会吧?我怎么有印象你们部门有人调级的?” “那肯定是你记错了,我找人打听过的。”刘玉看看身后小声道。 李彤眨眨眼没再反驳,不过他心里把这个事情记下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记性不错,不嫩说过目不忘,但也不至于太差。 为了印证自己,李彤等下班后,看看只剩下一名测试工程师背对自己,他悄悄打开三部的部门邮箱查看……。 这天晚上,刘玉收到李彤发来的几张手机拍照图片。在图片上她看到了人力发给三部多人的调级通知,而且还附有部门经理常霖的祝贺信。 她不知道李彤怎么看到这些邮件的,但知道内容应该真实。 第二天中午,梁丹丹正要去地下二层员工餐厅吃饭。迎面遇到互联网三部的小广东白天禄。“我正要找你!”白天禄慌慌张张。 “什么事?”梁丹丹带他到个僻静的角落问道。 “刚才桑妮凑到我这桌,很突然就问我是不是有涨工资。 我说没有啊,她就笑说你别骗人了,知道好多人都涨了,还说了几个人名字、涨到什么级别等等。 我不敢接这个话,就敷衍两句跑出来,刚好看到你。” 他说完看看梁丹丹的表情,继续说:“特丽莎我多句嘴,桑妮怎么知道我涨两阶的?这个事情很奇怪!” “你不会以为是人力泄露的吧?”梁丹丹哭笑不得。 “那倒不一定,但是肯定有渠道泄露呵,不然她怎么晓得这样清楚哩?”白天禄摊开两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泄密事件 这个时候,梁丹丹已经知道“出事了”! 她谢过白天禄,向他保证一定会查清,并请他继续协助对此事予以保密。然后快速到餐厅拿了两个包子就回到办公室,先找杨菁让她返回办公室,又用微信通知了陈兰。 “她怎么能看到这些?”杨菁听梁丹丹把情况一说,开口便问。 其实做为招聘负责人,关于调级的结果连她都不甚清楚的,所以才对员工能准确把握信息表示很惊奇。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刘玉从什么渠道得到的,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渠道!” 梁丹丹皱着眉心里烦恼,这些员工怎么这样能折腾,你消停几天不好么? “先不管别的,朵拉,咱们自己这边会不会不经意间有透露的可能,又或者被人家偶然看到关联文档的可能?” “没可能!”杨菁心想我根本不接触这些,要有也是你和沃尔夫两个那里出问题。可调级相关文档几乎不会被打印,都是以数字化方式邮件或者附件形式传递。 除非……,传递过程中被人给截获了? 杨菁表示怀疑:“特丽莎,虽然是互联网三部相关信息,那我也不认为单凭顾问们的技术水准可以办到黑客级别的事情。这也太玄幻了!” “朵拉说得对!”门外传来陈兰的声音,他一步跨进来点点头:“我们也觉得这事不大可能。” “我们?”梁丹丹朝他身后一瞧,何伟和常霖也前后脚跟了进来。 “你给我发微信的时候,我在楼下正和斯特林说这个事,顺带就把伊凡也找来咨询了。”陈兰解释说。 “你们知道这个事了?”梁丹丹还以为他们也遇到了小广东白天禄的投诉,不料两下一对账大家才发现说的不是一件事。 “嘿,看来这个刘玉很活跃呀。” 陈兰气乐了:“她应该是去诈了小广东,然后又跑去找斯特林,威胁他不给自己也调级就把消息在全公司散出去。会不会在小广东之前,她还跑去诈了别的员工呢?” “她这是想把消息扩散引起更多人关注,甚至挑起所有未调级员工起哄来达到自己目的。” 梁丹丹气愤地分析:“肯定她还找过别人!至于其他人有没有被她诈出些什么咱们还不清楚。” “这可怎么办?”事情发生在常霖部门里他本来就抬不起头了,听说弄不好会扩散到全公司,他知道这事不好收拾。 “要不,悄悄地给她提一阶?”他试探地问。 “你这个话说得……。”陈兰瞪了他一眼:“难道恐怖分子劫持人质,说多少钱就得老实给多少钱?” “这不一样……。” “性质相同!”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吵。” 杨菁赶紧过去关上门:“现在不是分辨的时候。不过斯特林你必须知道不能太软,说不定员工已经在看着。她挑个事你就服软,那别人是不是可以找猫画虎了?” “我只是说让她闭嘴而已。”常霖解释。 “她就是抓住了你急于平息的心态!”梁丹丹说。 “嗯!”陈兰点使劲头。 “那,你们说咋解决?反正要快!”常霖表情像要哭了。 陈兰扭头看何伟,后者忙开口说:“我在旁边听着七七八八,不过大致已经明白了。刚才来的路上沃尔夫问这类信息外界要想得到有什么办法、途径。 我想了下无非纸质信息或者数字信息。沃尔夫说按规定这类内容是不允许打印的,那么首先我建议可以通过oa程序和打印机上的记录查看是否有过打印的情况。 至于数字信息,要么是各位相关工作人员电脑上对本地文档调用、查看的途径和指令来源,要么是看邮件系统。 总之,目前我还认为对方应该不至于不留痕迹地作案。” 陈兰满意地点头:“相关人员也不是很多。我、特丽莎、斯特林、莎莉和大魏,就这五个人。 范围不大,应该好查!不过,伊凡你做这个事情是否可以不惊动其他人?另外是否需要人手协助?” “要不惊动别人很容易,就说系统有bug,我在协助调试和测试即可。 至于人手,打印机那边最好有熟悉电脑的人协助,其它我自己来即可。” “好!”陈兰低头想。 梁丹丹和杨菁明白他在考虑什么,对视一眼杨菁举手道:“打印机本来公司里就是我最熟,还是我来吧。” “嗯!”陈兰同意:“也只有你。”说完转头再看何伟:“那……我们这几个?” “你们大家都在这里稍候,我和朵拉有半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出结果。”何伟道。 “只要半小时?” 陈兰明白他意思,问了一句回头说:“特丽莎,大魏外出了,莎莉在公司你去请她来一趟。我们其他人在这里等待半小时,看看最后会揪出来什么鬼!” 孙瑶听说事情前后,立即起身来到人力资源部。“沃尔夫,你觉得不是桑妮,那会是谁把信息偷出来交给她的?” 她很不满信息泄露,更不满常霖的管理。但现在不是批评的时候,孙瑶没理睬常霖,直接和陈兰说。 陈兰看看屋里的几个人,正要开口,魏东敲门闯进来,身上的伦敦雾风衣还未来得及脱掉。 “沃尔夫,这是出什么事了?我收到你信息直接出电梯就赶过来。”他看到满屋子的人非常惊讶。 梁丹丹简短地把事情复述一遍,魏东难以置信地瞧瞧众人:“这么说,咱公司还出了个《碟中谍》?真够离谱的!” “稍安勿躁,”孙瑶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反正马上一切就会揭晓。正好咱们主要干部都在,可以现场商量如何处理这事。” “刚才伊凡在我没好说。”陈兰犹豫下开口:“其实,做这个事最大的嫌疑应该就是在it部门里。” “那、那你还让伊凡自查?”常霖吃了一惊。 “我信得过伊凡。”陈兰平静地回答:“要是他部门出内鬼,他会揪出来告诉我们的。” “我也信!”魏东点头:“伊凡在公司这么久,连管理系统都是他主持设计、研发的,现在出这类事情很可能是有人趁it部门人员流动想浑水摸鱼,和伊凡没关系。” 他忽然抬起头:“而且,这个人比较清楚公司的工作流程,知道去哪里能够看到这类信息……。” 他说着说着,陈兰已经变了脸色扭脸看梁丹丹,两人不约而同地说:“是他!” “谁?”常霖问。 “李彤。”陈兰冷笑:“他大约觉得黄迅走了主管的位子是自己的,没想到我们从外部引进了一个,所以失落之后就有了报复的心思?” 刚说到这里杨菁回来了,报告说:“打印机查过了,没有从各位电脑中打印这类文档的痕迹记录。” 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松口气,说明自己身上没嫌疑了。那么剩下的疑点就全指向了it部门内部。 “朵拉,你把财务的安迪高、法务肯特和安全孙主管请来。” 孙瑶冷着脸下令,又对梁丹丹道:“你和常霖找桑妮谈话,多拖些时间。” “好!”几个人分头行动。 “有阵子没闹动静了,老虎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啊。”孙瑶忍住气冷笑。 “你的意思……,立即辞退?”陈兰问。 “那当然,这还有什么可说的!”魏东说:“这类信息泄密事件极其严重,相关人员必须立即停职! 即使今天不马上给出辞退决定,也不能让他们继续在岗位上逗留了。” 孙瑶听了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假如,这些信息桑妮并非通过主动索要获取的,也就是说可能是李彤主动给到她,挑拨其与上级、同事关系的,有没有可能?”她忽然问。 “有!”陈兰肯定回答:“那她也有过失,并非无辜!” “如果这样,李彤罪过更大了。” 魏东冷笑:“这个桑妮嘛,最多也就是违反公司内传播薪酬、级别等相关隐私信息并要挟上级的过失,可李彤已经接近职务犯罪的边缘啦。” 这时,何伟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门进来,脚后跟着进来财务总监高凤。一看经管会几位都在,何伟知道决战时刻来临。 不想刚张口要说,孙瑶便问了句:“是李彤么?” “你怎么知道?”何伟吃惊地问。 陈兰笑眯眯指指魏东:“他分析出来的。” 原来何伟通过ip地址发现在同日里有几次非正常访问互联网三部邮箱情况,而且时间都集中在一天的晚上。 何伟不动声色去前台请豆豆帮忙查看了指纹记录,结果发现那天全公司最后一个从内侧开门并离开公司的员工是李彤,而非正常访问的地址也与其电脑的地址相同。 于是真相大白! “留好证据!”孙瑶在安迪、指示众人:“大魏和老孙配合伊凡去it,沃尔夫、肯特去配合斯特林去解决桑妮。 不要搞大动静,我不希望出现以前白雁那种事。安迪高和朵拉协助交接和结算。我来负责和娄总沟通此事。” 她想了想:“先停职吧,然后我们召开经管会再商议具体处分。” 大家轰然答应,分头行事。 李彤刚从厕所出来就看见孙奇站在那里等他,立刻脸色苍白。不过他什么也没申辩,老老实实跟着走,交代了所有经过,然后和何伟进行了交接。 另一位主角刘玉正在梁丹丹、常霖面前大倒苦水,从孩子说到老公、由婆婆说到小姑子。 忽然门一开沃尔夫等人进来,她不知什么情况,茫然地看看,说:“怎,你们想仗着人多势众压我一头么?” “来和你谈谈。说说看,你怎么得到别人薪酬信息的?” 陈兰问道:“你可要谨慎说啊,是主犯还是从犯,想好再讲。先告诉你,it那边李彤已经说了不少啦。” “我……。”刘玉呆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梁丹丹把现场交给陈兰,自己回到人力。 孙瑶还在,看到她说:“两个事,一是要以此为例告诫全体员工提高遵纪守法的意识。二是,赶紧给it招人,这个不能拖了!” 说完,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it部门要补三个人,这个任务既急且重,一下子吸引了人力部门大部分的精力和注意力。 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是来救场的 上次见过高怀之后,蓝总并没有急着下手。 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慎重,不能因为姓高的一句话就跳进去。换句话说,姓高的毕竟是智亚股东,和他瑞森之间还是竞争关系。 因此他找来查理,问他:“最近智亚那边很安静啊,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们捂着咱们不知道?” 查理被问得莫名其妙,在他来看消停了这些日子也不错,至少彼此可以各过各的日子,不用着急上火了。 所以他不明白蓝总怎么突然又想起智亚来,难道他还惦记着报仇? 他想想回答:“也许吧,这段时间忙着团队扩大和融合,还有业务拓展,没跟那边眼线联系。要不,我派人联络下探探情况?” “你联系下。”蓝总点头:“我听说了些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哪方面的?”查理问。 “据说他们股东构成上有很大变化,也可能是经济方面出了问题,所以有些传言流出来。” 蓝总低声说:“如果这是真的,也许我们有机会入股甚至控股智亚。到那时,我派你回去,是不是有衣锦还乡的感觉?” 他微笑着拍拍查理肩头,后者眼睛立即亮了。 约翰被查理叫去计议一番,出来就联系马全丽。查理也没说太明白要查什么,弄得他满脑袋疑问。 不过听说“智亚内部可能出了大事”,他非常感兴趣。 要知道上次没搞成那场官司,虎头蛇尾地被查理耻笑很久,约翰一直再惦记找个翻盘机会。如果有大新闻,那怎么能放过? 约好的时间过了快四十分钟,马全丽才姗姗而来。 她穿了身中长款九分袖的弹力针织面料侧开衩暗纹连身裙,很好地包裹身体并且突出了她的身条曲线,脚上穿双米黄色高跟皮鞋,显得高挑、白皙。 约翰不由自主地咽口吐沫,站起来笑嘻嘻地夸道:“哎哟,国风化!啧啧,这身是订做的吧,怎么穿你身上这么合适呢?” “呸!”马全丽笑骂:“瞧你馋猫的德性,不会说好听的就别说,净出洋相!” “诶!我这可是真心夸你呢!”约翰凑上去,涎着脸谄媚:“有人穿不好看,可你穿……那就是衣裳架子呀!查理那笨蛋真是,手边放着宝都不知道,白便宜了江森!” “你少提他吧。”马全丽冷笑:“人家心思都在朱莉那丫头身上,哪有我位置?本来还以为他是钟情国风,可他对我就瞧了一眼,说‘别东施效颦’。” 约翰哈哈大笑。马全丽羞恼地用包包在他头上拍了下,气哼哼道:“男人没好东西!” “那你还来见我?”约翰故意说。 “我这不有点事,想求你帮忙嘛。” “哦?”约翰坐直身子:“你说说,有啥需要我的?” 原来这马全丽还是个股迷,她沈浸在这里头有四五年了。她发现个规律,每年到劳动节前都进入低谷,然后夏季再缓缓抬升。“我要抄底陇西化工,”她说:“想和你借点钱!” “你倒是挺直接。借多少呢?” “二十万吧!” 约翰差点跳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坐着没动,幽幽地说:“这个数可是不少。” 马全丽实际没打算他能借给自己那么多,故意放大了一倍等着他还价。不成想对方并未惊讶或叫苦,不由暗自惊讶,总不能这家伙真能答应这么多吧? “这点钱对你约翰来说,还不是两个单子就搞定的事?”她撇撇嘴。 约翰摇头:“再怎么说也是钱呐。要借,你出什么条件呢?”说着上下打量对方。 马全丽立即在他眼前一挥手:“嘿,想什么呢你?别做梦啊!” “我干什么了?”约翰坏笑:“我只是说,你要这笔钱抄底,那肯定获益不会少。我要配合你的话,你给我什么好处做交换呢?” “你想分成?” “咳!”约翰摇头苦笑。 “那你意思……?”马全丽有点摸不准了。 “最近智亚内部有什么大新闻没有?”约翰问。 “哦,你想要消息,哪方面的?” “有消息说智亚内部股权正发生很大变化。” “没听说呀?” “蓝总通过确切渠道得知的,但我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需要个内部人帮忙仔细查查。” 约翰吧嗒下嘴巴:“你要是能帮这个忙,我和蓝总建议下,看能否无息贷给你二十万!” 马全丽眼睛里闪了下光芒,但瞬间熄灭了。“你先和蓝总确认那二十万的事情,” 她压抑住心跳说:“如果他真的同意,我就豁出去试试!” “你有把握?” “我应该可以找到董事会的关系,”马全丽眨眨眼:“再动用点小魅力。” 约翰觉得有股火气从小腹升腾,他咬了咬舌尖。 “那,你要是得着准信,二十万老蓝不出我替他出,另外请你到天坑酒店玩两个晚上,一言为定!” 马全丽故意嘟起嘴一扭身:“想得美,那我不是亏了?” 约翰“嘿嘿”地笑着,向她举杯示意……。 蓝总接到回报,笑着说:“她要是真能打听到这么核心的事情,不就是帮家里周转二十万的事么?不是啥大不了的,你们答应就好!” 约翰报告时只说对方家里买房差点钱,经济上希望协助周转,倒没讲抄底的事情。 既然人家答应,为了让资金尽快到位抄底成功,马全丽立即开动起来。她知道罗叶是认识宋琪琪的,变着法地怂恿她约上琪琪一起喝酒。 不料罗叶叹气告诉她没戏,那丫头现在正在家面壁呢。 开始马全丽还以为琪琪被小韩家暴了,罗叶对此一嘁,然后告诉她韩冬如何闯祸,又如何在琪琪家被带走,如今宋琪琪呆在家里就怕出门等等。 “那,那人家会不会让智亚关门呐?”听她这番八卦,马全丽也吃一惊。 “咳!两码事。资本现在三天两头派赢乐的陈律师来找韩大姐。这事情是小韩自己闯祸私自抵押个人持有的股份,和公司无关。 人家找本人或他亲属要钱,只要钱回去了也就不再来麻烦这边。”罗叶卖弄说:“我这也是零零碎碎听说的,你可别到处乱讲!” “哦哦,那当然!”马全丽赶紧说:“我还寻思托你的福,争取顺她这条线找韩董关系往上再爬爬,没想到已经不通了。唉!只好再说罢。” 当天晚上,这条“经小韩女友确认”的消息反馈回了蓝总耳朵里。 “韩冬居然真的自己把公司卖了?不对,是把股份抵押了?”蓝总激动地站起来,他觉得难以置信。看来高怀说的是真的。 “拜瑞恩,赢乐律师事务所,陈律师……。”他喃喃念叨。这消息不但重要,而且非常清楚,连关联对象是谁都点出来了。嗯,这个值,二十万真值! 蓝总高兴地拍拍桌面,踌躇满志地想想,然后指示说:“你去,把韩菊的电话找来交给小彤。”他指示查理。 第二天傍晚,蓝总亲自到赢乐律师事务所,和“陈律师”见面。陈健和他秘密交谈了一个半小时,然后又一起共进晚餐。 当晚,韩菊收到蓝总秘书苏小彤的电话,说瑞森蓝总希望她明天抽出十五分钟见个面。 韩菊虽然莫名,但还是如约出席了,地点在国贸三期楼下的costa咖啡。 “你好韩大姐,我是来救场的!”蓝总这样寒暄道。 然后和和她摊牌,说自己已经征得了陈健的意见,并且愿意以一个他们能够接受的价格购买下被抵押的全部股份,条件是打包给他个人,不接受其它投资人参与。 “你全部吃下?”韩菊吃惊,立即明白他的用意:“也就是说,你将不但是瑞森的股东,而且还是智亚的大股东,脚踏本行业两个知名企业?” “我觉得你先不要纠结于这个事。”蓝总笑笑:“关键在目前我是能够救智亚的那个人,据我所知应该还是唯一的一个。 你们找这么久,有别人具备这样的实力和眼光吗?有人能下这样的决心吗?有人既能掏出钱来,又如此懂行,可以保证它继续辉煌吗?” “这……。”韩菊默然无语。 人家这几个问题都说在肯节上,眼看拜瑞恩给的宽裕时间就要用尽,他们还没找出合适的接盘组合,无怪老蓝一出现陈健就当宝似地抓住不放了。 其实依当初的约定蓝总完全可以等期限一到由陈健代表拜瑞恩宣布他直接收购股份,人家现在先来打个招呼还算是礼貌的并无过分。 “早一天这件事落地,早一天你们姐弟解脱了,我也可以着手安排后续事宜,这对智亚其实是最好。 拖下去不但会夜长梦多,最怕是传出去,人心浮动、声誉受损,那咱们大家就都是输家了。韩家大姐你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蓝总笑眯眯地劝道。 虽然韩菊知道以前的那些事,也了解经管会各位同眼前这位多少有些恩怨,但形势比人强啊。 韩菊又做不到毁了自己和丈夫的辛苦努力来拯救她弟弟,最后也只得忍痛吞下这枚苦果。 “好吧,你给我三天时间,我来和经管会、董事会沟通。”她最后表态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家之痛 那日,刘玉在梁丹丹和常霖面前卖惨,甚至痛哭流涕说自己如何不易。 心软的常霖有些把持不住,连连表示同情,把旁边的梁丹丹尴尬得够呛。还好后来陈兰他们进来镇住了场面。 听说李彤已经被停职后,刘玉主动提出离职。 孙瑶在此次事件之后要求陈兰进行一次全面的内控教育,并配合全面的合规管理调整。 为此,魏东特地去拜访了信和会计师事务所的北方区合伙人盛总,并经他介绍认识了信和管理咨询的北方区合伙人安德森,双方很快达成信和派遣一个项目组进驻智亚,并提供合规管理的全面咨询服务。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公司已经管理得算无遗策了,可没想到还是到处窟窿。”孙瑶去看望赵唐时对他抱怨道。 “所以有人说管理是一辈子的学问。”赵唐漫步在小区的林荫道上,他俩正前往魏东装修中的新家。 “我们谁也不敢说自己是做得最好的,就算五百强公司、顶级公司也不敢说这个话。 所以你不必对这次的事件太放在心上,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赵唐安慰说。 话虽如此,孙瑶自己却总有种“挫败感”。“托尼,我觉得好累!”她轻轻发出叹息。 “我懂。”赵唐点头:“你肩上担子的确不轻!” “前天韩菊来找过我,他说老蓝愿意出一笔钱赎买韩冬抵押的股份。” “哦?”赵唐站住脚,想了想:“你们的意见呢?” “诶,我们当然是不情愿的。这么多年斗来斗去结果还是被人家收编,心里怎么能接受?”孙瑶摇摇头。 “但是恐怕最后还是这个结果,对吧?”赵唐知道聊聊这个事恐怕是她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了。 “是啊,董事会不是我能做主的。据说刘总和高怀都同意了,韩大姐急于从这件事里抽身也倾向接受。 我们只是管理者的身份,说多了大姐那边下不来台,做多了又有可能和董事们关系闹僵。总之,好难做!” 赵唐没吭声。抬头看去,他们已经走出花园,前面联排东侧起第二家就是魏东买的房子了。 他今天没在,不过工头师傅已经认得赵唐,和他点头打个招呼递上来俩安全帽就走掉了,让他们自己自由参观。 “嗯,这家伙,他是要往美式乡村风格发展么?”赵唐拍拍一层卧室新安上的木门,转动着仿铜做旧手柄笑着说。 “他呀,小资得很!你没见他成天捧个星巴克?”孙瑶抿嘴笑道。“莎莉我和你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赵唐背着手想想措辞:“老蓝进来肯定要往各部门安插他的人,甚至经管会。也会分化我们原有的干部团队。 这是他一贯作风嘛,他收了其它公司都这么做,不过是企业大小的差别而已。所以,你们几个后面肯定会经历更多风雨、更多麻烦。 我觉得你应该和大魏、沃尔夫甚至包括娄总在内好好聊下,做个预案。 甚至看看他们几个的意思。我是说,万一你们在那里呆不住,怎么办?” “我知道,我会尽快做好准备的。”孙瑶苦笑:“真希望你在呵,现在只能我顶上去了。” “不怕!”赵唐转过身对着她:“大不了撤出来就是。你也许觉得舍不得,或者不至于到那步,但以我对瑞森的了解,可能性很大。 如果智亚变了天,那我们坚持的一切都失去意义。我倒觉得不如重整旗鼓另开张!” 他拍拍身边墙壁:“喏,就像这房子。即使装修好了,不喜欢咱们就换一个,没必要死守。也许换个地方,换种风格和环境,心情也就不同了。 最差不会有你现在这么焦虑吧?”说完轻轻笑起来。 赵唐不知道他和孙瑶说话这会儿,温蒂去了他家。知道托尼和莎莉去看大魏新家了,温蒂知道自己来得不巧。 不想打搅,又不想面对孙瑶,只好和豆包玩了一会儿,陪苏珊娜说说话,然后就起身告辞。 温蒂来见赵唐其实是来征询他的意见。因为她觉得自己和陆大祥的合伙可能已经走到头,实在无法继续下去了。 还不仅仅是双方意见的分歧上面,近来陆大祥越来越多地公然反对温蒂的决策,甚至发展到两人在例会上对峙的地步。 温蒂想,既然已经到了水火的情势,强扭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 但她并未决定,因为不想公司分裂,她还想试试能否挽回,直到前天晚上她因为忘拿手机返回办公区,结果撞见陆大祥和温妮在会客间的沙发上温存。 他俩之间的事其实早有传言了,但这是被温蒂头一次撞到。有感情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在办公室里做这个……就触及了温蒂的底线。 她开始认真地考虑陆大祥和温妮的事。温蒂来找赵唐就是想说这个的,不过没见到也不要紧,温蒂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 上班后,温蒂首先和财务公司核对了账目,把握了公司目前的现金和在途代收款。然后她把自己的心腹韩薇找来,先就自己的打算和她打招呼,听听她的意见。 韩薇做猎头之前是某公司的财务,是个做事精细、踏实的山西姑娘。别看人胖胖的,不过脑子却出奇的清楚。 “姐,咱现在这几个人吧基本一半、一半。我估摸李础刚刚成了两个阿里的单子心气正高,他肯定跟你。 苏泽这几天状态也不错,有两个面试在途的,他应该也乐意留下。我肯定跟着你。所以人这方面各得一半! 不过那俩跟着走也没啥,他们不喜欢大厂,成天唧唧歪歪,走就走吧! 客户呢,划分也很容易。估计所有大厂职位陆总是不喜欢的,很清晰。麻烦就在钱上,怎么划分?分还是不分?” “不分?” “对呀,如果他们只是去开个分部、单独核算,那就还是趴在共同的财务账上。” “可是,这样就有些不清楚,”温蒂轻轻摇头:“还是要有个说法才好。毕竟这个公司陆总也是投了钱的。” 受她提醒,韩薇马上接口说:“那就按比例分,这样法律上也说得过去,有法可依最好不过!” “对!” 温蒂拿定了主意,让韩薇私下里找李础和苏泽两个沟通妥当。然后在一天傍晚她拉着陆大祥到楼下茶饮店说了分家的想法。 “人咱们各带一半,账上的钱和目前在途回款产生的利润咱们按出资比例分,客户你先挑!”温蒂索性显得主动些。 “你的意思,分开两部但还是一家?”陆大祥轻声问。 “这样对公司比较好,而且你这边成本也相对低些。当然,如果你想完全分开也是可以的。看你自己选择。” 陆大祥垂着头叹口气:“真到这一天了吗?” “你知道,咱们的理念、思路越来越不同,这样下去迟早得走这步。长痛不如短痛!” 温蒂说。她没提太多分歧,没有更多指责,只是说明现状,希望他认清形势理智离开。 “我,我可以和温妮商量下么?”陆大祥问。 温蒂冷笑:“她又不是我的合伙人或者股东,问她做什么?我只问你自己的想法。” “好。”陆大祥犹豫片刻终于决定:“那,先分两部吧。也许我以后还会彻底独立出去,不过目前我想这样比较好!” “是呵。”温蒂微笑回答。 她心中颇有些轻松,毕竟长时间以来压在心头的一桩大事了结了。 现在要想的是明天和后天,那可就是温蒂自己完全自主掌握命运啦! 第一百五十章 绝不退让 “这个陆大祥也太过分了!” 赛英可没温蒂这么好的脾气,她一听故事首尾就跳起来了:“我说你也是的,居然还忍他?这么明目张胆挑战你,还公开吃窝边草! 要是我就把他东西都扔出去,自己不要脸就别怪他人!” “行啦!赛姐,你那高原级别的大嗓门,想嚷得天下皆知么?” 许静急忙拽住她胳膊,拉赛英坐下,自己砸吧下嘴小声说:“不过,温蒂姐也真是,还这么平心静气地和他谈分家。 啧啧,你这胸怀也真是,我恐怕也做不到。” “你两个死丫头这是来劝我,还是来变着法挑事呢?” 温蒂哭笑不得:“这又不是寻常人家闹意见,总不能让员工瞧热闹,那后边队伍还咋带,业务难道都不做了?” 一句话堵住了她俩的口,只剩下摇头叹息。都是带过队伍的,懂得。 这是温蒂和陆大祥商量分家之后过了十来天的事。 温蒂等到陆大祥带着温妮等人离开、东西搬空了,这才拍拍小手来和好朋友们公园相聚。寻思着聊个天,做下报备。 事情办完她人轻松很多,放下了一些负担,相通了没有不散的宴席,那自然也没有永久的团队。 天下事不就这么着吗,又不是特特地落在她温蒂头上!这么一想,那失落也减轻了。 “你呀,就是心太软!”赛英咬牙说,她决得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努力还遭人欺负,很为她抱不平。 “要是我,早请他出去了,还能容他张狂到这会儿?居然有胆子把办公室当他家客厅了!” “你也就过过嘴瘾吧?真要是搁你肩膀上,说不定顾虑比温蒂还多哩。”许静开玩笑地说。 “我?我才不会和别人搞什么合伙,这到底听谁的?个人创业又不是智亚这种被投资的类型,那就得搞‘一言堂’才能发展。 合伙制必须是在有一定实力之后才能做的,否则肯定会扯后腿!” 听赛英这么说,细想想好像是那么回事。温蒂和许静都微微点头。 “那你再说说,现在可该怎么办?”许静问她:“温蒂这头如今只剩下半条命,好不容易走过来的路,没想到还要重头来过。唉!” “这也没什么。谁还没有作业写错了,擦掉重写的时候呵?” 赛英也觉得刚才自己太激动,对好朋友责备重了,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说:“现在你就剩下了四个人,我倒觉得也许挺好。” “怎么讲?”许静不解。 “瞧,以前八个人,大家意见不一致,吵来吵去力气始终用不到一起。 现在好了,人数少、声音就一个,你还可以更专注些,把这几个人都变成做大厂的好手。 这样他们对你就信服、忠诚,因为他们的利益是你带来的、你教给他们的,客户也是你谈的。 那如果将来再进新人,你看会怎样?这些既得利益者一定维护你、帮你,谁唱反调就是大家的公敌!” “哦!你这倒是,把不利化成有利的思路呵。”许静琢磨过来了。 “塞琳娜的意思我明白。干事业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但创业者自己的心态和行动非常重要。 在逆境中能利用一切条件积聚力量,最终实现量变到质变这才是积极的态度。”温蒂拍拍赛英的手背表示赞同。 “就是嘛!”赛英高兴了:“总是看这个不利、那个困难,那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始努力呢? 条件就这么回事,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它都是这样,都摆在这里。 与其叹气、皱眉,不如想想我们手里有啥,能做些啥?然后怎么一步步把条件改好就是了嘛。” “嗯,好!”温蒂脸上也露出笑容:“听你的,先把这几个人抓紧、培养好,育出优粮的种子,然后让他们获得自己的利益。 在这之前,我先不考虑扩大了。本来我还想陆大祥他们离开就立即招人,把队伍恢复到八个人呢。现在看来,没必要着这个急!” “对,就是这个意思!”赛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你瞧,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多和姐妹们聚聚,大家一起出主意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发愁强!” “谁说她一个人发愁?”许静笑道:“我就不信老罗不给你些指点?” “他呀,他听说我和陆大祥分家的时候可比我还开心呢!” “为啥?”这下子轮到赛英不明白了。 “不会是担心有人抢他位置吧?”许静笑起来。 赛英一想也哈哈大笑:“这个家伙,他怎么能对你这么没信心呢?我懂了,他这是爱之愈深愈那什么。” 话还没说完已经跳起来,灵巧地避开了温蒂戳向自己腰间的“一指禅”。 “诶,离开公司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办事吗?”许静笑嘻嘻地抱住温蒂问。 “登记了,婚礼还要等等。”温蒂脸红,低头应道。 “准备什么时候办呢?” “要没分家这事兴许都办完了。”温蒂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我们……初步定在下月六号那天。放心,到时少不了你们喜帖的!” 许静和赛英嘻嘻哈哈,拿着当初那九十九朵玫瑰的事情又玩笑温蒂,断定说这是智亚最经典的追顾问场景之一。 忽然头顶云台上有个男人用他宽厚的嗓音拉长声调“啊——”地大吼一声,吓得三人齐齐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白塔古朴庄严的华盖上方,一朵轻淡的白云堪堪躲过日头,朝着另一侧急匆匆飘走了。 许静和赛英她们不知道,就在赛英批评温蒂不该软弱的时候,有个人真的一怒之下动手了! 江森带着蔡诚前往富山传媒参加该公司人力资源部组织的职位说明会。 事前江森就听说被邀请的五家猎头公司中除了智亚,还包括中原以及老对手瑞森,另外两家是规模较小但专业做传媒行业的小公司。 富山传媒是具有皇家血统的老牌企业,所谓“东瀛皇商”是也! 据说在它总部周围的任何商家,富山传媒员工可以凭胸前的徽章进店并且赊账消费,而商家从来不会怀疑它的员工会有欺诈或拖欠的行为。 来和江森他们见面的是富山传媒的统括长安井和人力部长福京女士。 统括长类似于中国的总裁,但他们的统括长大多专门指后勤一把手,所以又有点像cho这种感觉,责任范围包括人力、行政、财务、it信息、法务、商务等等,几乎囊括了除去销售和运营之外的所有部门。 安井是刚刚到中国来接任的,他是位五十多岁的小个子男人,头发花白,说话轻声慢语给人柔和、舒缓的感觉。 福京美智实际上是拿到绿卡后的华人,她是出嫁后随夫家改姓并办理了归化国籍手续。江森也是通过关系找到她并签下合同的。 会议开始时江森就发现有问题,原本企业方安排他和蔡诚在第一排就坐,但早进入会场的约翰却带着瑞森的人把他们的位置占据了! “鲍尔,”江森一把拉住正要往前冲的蔡诚:“别激动。富山的文化不喜欢激烈对抗。” 他瞟了眼约翰:“既然有人乐意在这里玩挑衅的把戏,我们不要授人以柄。” “哈,”约翰不回头地笑了声,阴阳怪气道:“有人无胆就不该来。像这种竞争的地方处处得小心,别自己崴了脚要怪他人!” 江森不理他,硬拉了蔡诚在约翰等人的后面坐下。蔡诚气呼呼地在这小子背后捏紧了拳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 会议开始之后,大家被内容本身吸引,倒也没发生什么太多的故事。只是到了最后互动的环节上意外发生了。 当安井问及在做各位当中哪位去过国外时,大家发现只有江森举起手来,并且用很流利的日语和安井进行了几分钟沟通,安井表示非常满意和欣赏。 临退场前安井又向江森用日语说了句:“江桑,后面的事情请你多费心,我们有机会再见面。” “您请放心,在下必竭尽所能。希望再见时能为贵司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江森立即回答说。 安井满意地笑了,挥手向大家告别。 正要迈腿走出门外,忽然身后有个不大但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道:“嘁,有什么呀?自以为会几句外语就能高人一等了么?” “你说什么?”蔡诚忍不住问道。 “我说,一个大汉奸领着一群小汉奸,还自以为高人一等!” “我问你在说谁?” “不知道,你们智亚那么多汉奸,我可没特指谁。”约翰咧着嘴示威地斜眼瞥着过来。 “咚!”蔡诚挥拳打在他额角上,约翰不提防“唉哟”一声重心就歪了,腿恰又绊在折叠椅之间登时向后倒去,还好身边两个人手快扶住。 富山人力的干部立即走过来,迅速制止了这场小小的混乱。 “唉,你到底还是没忍住!” 江森在出来的路上批评蔡诚:“鲍尔,做事要用头脑,不能仗着自己个头大、拳头硬。大魏之前嘱咐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吧?” “这混小子,叛徒!”蔡诚还在气愤:“他当着这么多人说智亚的坏话……。” “就是想激你动手!”江森苦笑接上去说:“还不明白?约翰很聪明,他知道你忍不住的。只要你动手,就给富山传媒留下不好印象了。这是他计策!” 蔡诚哑口无言,过了会儿讷讷道:“那也不能显得太怂了!” 江森摇头,想想说:“听天由命呗,我回头试着问问福京女士,看这事儿对合作有没有什么影响。 嘿,这个约翰。他真是铁了心的要和咱们作对啊!” 江森猜的对,约翰就是想激暴脾气的大块头蔡诚动手。“吃点亏,要能让富山对他们疏远那就值了!” 他回去的路上手揉着额角的冷敷贴(刚在药店买的)“嘿嘿”地笑。 对富山的招聘其实他不像查理那么有兴趣,不过不妨碍他借机会给智亚上眼药嘛。 第一百五十一章 异母兄弟 安井回过身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蔡诚挥拳那一幕,但他什么都没说又走了。 直到统括室门口,他忽然站住,也没回身,站着说了句:“奇怪呀。” 在后面相送的福京急忙上前一步,问:“您指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呈送的会场布置图上,标志着智亚的代表应该是坐在第一排。可为什么他们被安排到第二排去了呢?”安井脸上似乎带着微笑。 福京可不敢真的认为他在笑,连忙解释:“非常抱歉,原本是安排在第一排的,但是瑞森的代表进来以后不管不顾地硬坐在了前边,我们未能劝说他们,请您原谅!” “噢?”安井微微仰头:“那么瑞森的代表是被智亚的人打了?他究竟说了什么引起对方那样的愤怒?” 这个福京当然知道,而且做为人力资源圈内人,瑞森和智亚之间当初那么轰动的事件她知道得也很清楚。福京赶紧把事情前后和根源大略讲了下。 她倒不敢添油加醋,不过瑞森这次让她很没面子,所以也没必要替对方遮掩什么。 听完了福京的讲述,老头儿又“噢”了声,依旧仰着头,想了想慢吞吞地开口说:“中国有句老话‘主辱臣死’,这个智亚的年轻人倒是很有些古风啊! 不过这个瑞森的年轻人就不同。在这样的场合让东道主没面子是‘失礼’,言语挑衅是‘不敬’,不尊重老东家是‘无德’。 和这样的人合作,怎能让人放心呢?”说完径自进屋。 福京心思急忙转动,朝着老人的背影施了一礼:“我明白该怎么做了,感谢您的指教!” 当江森从富山传媒了解到安井的这番话并告诉魏东的时候,他张着嘴巴楞了好一会儿,看看笑容满面的江森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江森以为有什么不对,连忙问。 “我今天才明白为啥东洋那边自诩‘继承中华文明’了,看来儒家那套东西他们还真学了些。你瞧,这事儿谁对谁错要搁我们得分析半天,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人家一位老先生三言两语就整理得清清楚楚!” “可不。”江森眨巴着眼睛想想,赞同地点点头。原本连他都以为蔡诚这一拳,肯定把人家老先生刚建立起来的那点好感给打没了,谁知消息反馈回来却给了他意外惊喜。 “嗯,这拳打得好,而且打对了!”魏东把桌子一拍,外面晓茹听到动静起身朝里面张望,见领导笑呵呵地,连忙又坐了回去。 “不过你回去还是要警告鲍尔,这家伙是碰运气上了撞到个明白人,不然后果是严重的!而且他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魏东威吓地挥手:“再有一回,就让他回去当顾问吧,团队我另找人带!” “行行,我回去就批评,保证没下回!”江森千恩万谢。其实他本是打着这回魏东暴怒然后骂蔡诚个狗血淋头,再一脚踢回顾问堆里去的准备。没想到老安井成了消防队,直接将火苗给灭了!江森因此也笑得合不拢嘴。 告辞魏东出来没走两步差点撞到个人,抬头一瞧是财务总监高凤,江森连忙给他道歉。 高凤看他乐呵呵的样子一点诚意也没有,他自己也没心情,赶紧说声“没事”挥挥手让他走了。他自己走到员工休息室,看看里外无人,走进去掏出手机给高怀打电话。 “喂,是我。” “哥?啥事儿啊?”高凤一听便估摸高怀昨晚要么是打游戏,要么是粘花惹草地耍通宵了,这会儿似乎还没清醒呢。 他也没心思理这小子的烂账,直截了当:“你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该向我交代清楚呀?” “啊?”高怀愣住了:“哥,你这大清早,和我打的什么哑谜?” “什么大清早,都快十一点了!”高凤怒了:“你赶紧爬起来,一小时内给我赶到楼下星巴克,不然我们到董事会上面谈!” “别、别,我来还不成?”高怀连声道。他心中惊异,不知道兄长为什么突然这样严厉地来找自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高怀是不怕他哥的,但是歉疚感又偶尔提醒他不能太过分。 高怀和高凤两个是异母兄弟,他们的母亲是亲姐妹。换句俗的,妹妹抢走了姐夫,气死了姐姐,还让自己儿子接收了全部家产。 在这么惊天的异变中高凤默默接受了继母和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没有任何怨恨和愤怒。 刚上高中,父亲在外地谈生意时车祸身亡。继母要他放弃继承权,高凤签了字,拿走分得的钱读完大学,凭本事自立并养活自己。 对这个弟弟他没亏欠,更多时候对高凤来说对方只是公司股东、自己的老板。他甚至非过节都不会登门,弄得高怀颇有抱怨。 两人感情上的疏离和血缘成了矛盾,连性格也是迥然。 “互不相干”成了他俩生活中相互默认的一条,不过今天貌似高凤要打破这规矩,给他的弟弟上上课了。 “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两兄弟坐在星巴克的某个角落里之后,高凤从西装内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叠好的文档推到高怀的面前。 “嗯?”高怀伸手拿起来打开只扫了下,嘿嘿笑着满不在乎地又放回桌上。“这是公司新的股东决议嘛。”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本人参与拟稿的呀。”高怀一本正经。 “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上边你的份额不对,比你现在持有的可高不少!” “对啊,没错。” “什么没错?”高凤瞪起眼睛:“你以为你写多少就是多少,别人都没脑子吗?” “那当然不是。”高怀乐了:“哥,我虽然比你笨,可并不傻。你觉得那几位大股东要是不同意,我能随便自己更改股份比例?” “嘶!”高凤惊讶了。 他虽然不太和弟弟往来,但由于专业缘故,他暗地帮弟弟维护财务。这小子有多少可以动用的资金,动用到什么方向,高凤心里大概都是有数的。 他哪有这么多资金来的股份,又是什么时候办理的? “嘿嘿,哥我告诉你,蓝总资金是我帮公司拉来的,增加的股份你可以看作是……对企业贡献获得的报酬。现在你明白了吧?别担心,没你想的那么糟!” “不对!”高凤想了片刻突然琢磨过味来:“就算是你有贡献,也不至于拿这么多报酬呀?” “人家蓝总乐意给,你嫌多干什么?”高怀有些不耐烦了,脱口而出。 “你,你和蓝总之间私下的交换……?” “嘘!”高怀赶紧挥手,紧张地朝门口看看:“你喊什么,怕人家不知道?” 停了会儿他见高凤不说话,和缓语气道:“哥,和蓝总谈条件也没那么可怕,反正是咱高家获利,又没便宜外人。放心,年底我给哥有心意,保管你满意!” 高凤叹口气摆摆手:“心意就算了。老二,公司里那么多人认识蓝总,为什么别人都不去找他? 你心里应该明白。你这一出头,虽然对自己有好处,可在很多人看来就和‘引狼入室’没什么差别。 让别人知道了,我怕你给自己带来麻烦!再说,那姓蓝的也不是善茬,他的好处只怕不好拿哩。往后你得小心!” “你看你,就是太谨慎了。好好,我当心,下不为例就是。”高怀哭笑不得地摇头。他觉得兄长之所以只能打工,主要就是缺乏冒险精神。 这年头,饿死胆大、撑死胆小,落后一步、愧对半生啊!哪能在利益面前犹犹豫豫逡巡不前?可和他说这个没用,自己只好先敷衍过去。 高凤深深地忧虑,他叹口气没有过多说什么。 在他来看,这个事情合法与否自己不好判断,毕竟不是专业的,但最起码是个会得罪很多人的事情。 至少经管会要是知道,那几块料肯定要跳起来,说不定还会针对弟弟搞出些动静。 唉,算了。自己虽然也不高兴他和老蓝眉来眼去,但至少别火上浇油吧。 高凤想来想去,最终他性格中柔和、忍耐的部分占了上风。他决定帮弟弟先把这个情况尽量遮掩下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翅膀硬了 天气渐渐热起来,智亚的生意也随着气温不断上升,魏东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加上他自己因装修经常两头跑,最近也顾不上和徒弟们交流了。 好在这俩自觉、自主性都不错,也不需要他太操心。 许静最近忙着在给大陆百货找步行街策划总监的人选,这个客户是赛英当初从温蒂手里接过来的。 后来因为许静业绩不错受到甲方人力认可,在她晋级顾问之后,赛英便让许静完全接手,成了这个项目的经理。 目前项目组里有乔东燕、徐丽和另外三位同事。 由于经理需要审阅项目成员提交的人才报告,还得负责和甲方进行沟通,许静很快就感到自己每天的时间不够用了! 所以当邢亮把约翰可能在和智亚某个员工接触的信息告诉她的时候,许静由于正忙着而没引起充分注意,这个消息过了数日才在某个晚上被她撸猫时偶然看到。许静顿时惊出浑身冷汗。 二喵正舒服享受着,忽然主人一骨碌爬起来。它不知出了何事,赶紧躲到床的另一头。 回头看看,见主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在思考什么。 她就这么走啊、走啊,看得二喵头晕、困乏,终于自己撑不住打个呵欠,先自己钻进春秋被睡了。 许静终于站住脚,对自己“嘁”了声,这多大点事呵,这么沉不住气!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找玛丽聊聊看再说。 她知道约翰的所谓内线大概率也就是马全丽,其他人的可能性不大。 只不过……,看消息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日子,她无法确定约翰是不是已经找过马全丽,也不知道他们之间会聊什么。 最好不是蓝总要搞智亚什么事,不过真要那样这些天来不该这么安静才对。而如果他们已经见过面,马全丽为什么不来告诉自己呢? 唉,总之是自己失察!许静患得患失,颇有些懊恼。 第二天上午,她寻个机会,在马全丽身后不远处装作从饮水机打水的样子,用不高的语音问了句:“玛丽,最近那边没和你接触吗?好像有点平静得不同寻常哦。” 马全丽正和别人说笑,刚回头听见这么一句,吓得浑身激灵。 她忙嘴上敷衍心里打转,拉着许静进了间无人的会客室,咧嘴说:“小姑奶奶,你吓死我了。那种事怎么在大庭广众下开口,要叫查理知道还不揍我?” “嗯?不会。他怎么知道?上回投标的事情你不是安然无恙?”许静笑嘻嘻地说。 “谁知道哪块砖有缝?”马全丽赶紧说:“我倒是有个事要和你说哩,看你这几天忙得……,所以还没来得及。” 许静不想过多和她纠缠,见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作用就收手。她问:“什么事呀?” “那个约翰,他找我想打听咱们公司是不是最近有股东变化。我说我只是个顾问,上哪儿知道这种事情去?所以拖着还没给他明确回复呢。 你看,该咋说?”马全丽讨好地问。她没敢说实话。毕竟拿人家二十万去抄底这个事情她不太好交代。 而且马全丽也不敢告诉许静,这边的泄密事件自己和约翰在酒店里疯了一晚之后,也完完整整地透给了对方。爽过之后才觉得自己话多,那还能来得及? 许静被她这么一说,知道约翰还在打听智亚的漏洞。嘿这小子,看来他被教训得还不够是吧? 上次在富山传媒蔡诚揍约翰,现在已经在公司传开了。许静虽然不大同意这种暴力行动,不过还是很高兴看到叛徒被惩罚的。 “嗯,这种事我也不清楚,你随便应付两句先,我找机会问问师傅看他什么意见。”许静说完先回到自己工位。 嗯,约翰是查理的马仔,要是干什么坏事都是查理推他出来做。要是有什么机会能让查理不那么信任约翰,是不是会有意外的效果呢? 许静想,恐怕这个事情还得让邢亮帮忙才行。 几天后,许静让马全丽找约翰,看能不能套出蓝总在打智亚什么主意。 约翰和文静分手这段日子苦闷坏了,得了玛丽在身边非常高兴,尽力讨好巴结哄她满意。 结果马全丽信息没打听多少,倒吃了约翰好几顿高档餐厅,住了两三晚五星酒店。好在约翰他自己乐意! “哎?我说艾尔,”某天查理忽然琢磨过味来:“我怎么觉得这些天经常看不见约翰呀?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在忙什么?”他找到邢亮问道。 “大概其知道。”邢亮拉着他找个避开别人的角落,说:“他这几天总往蓝总办公室跑,神神秘秘。问他啥情况他也不说。不过,看上去人容光焕发地,可带劲哩!” “啥?往蓝总那屋跑?”查理眨巴着眼睛想起蓝总让他派约翰去打听智亚,看来这小子现在竟是绕开自己,直接找蓝总汇报了? 那可是咱给他找的活儿呀!他想到这里不由地一阵光火。“那他例会都安排你们些什么啦?”他又问。 “老大,人家忙着呢,没功夫理我们。这周例会聚起来打个照面而已,根本就没开。他经理没在家,我们剩下的人哪里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安排?” 邢亮诉苦。他说的实情,丁点儿没夸大。前夜约翰和玛丽在一起,第二天就睡懒觉了。 “他那天十点半才到公司,也没补例会,就让我们各自该干啥干啥了。” “嘿!他这个经理当的倒是……,比我还舒坦呵!”查理冷笑。他只以为约翰还在查蓝总的任务,哪里会想到人家忙着鸳鸯相会呢。 “哥啊,不是我背后说上司坏话。”邢亮趁机说,许静让他找机会离间查理和约翰的关系,正愁呢,机会就来了。 “我是觉得约翰最近有点不像话。这叫啥,恃宠而骄嘛!哪能上级信任,自己就得意猖狂呢? 该做的事不做,该尽的责任也丢一边,这不对呵!你是该找个时间和他好好对对账了。这么下去还行?” 他说着扯扯查理衣袖:“我多句嘴问你句话,富山传媒那案子,哥你当初是想接的对不?我们几个开会时都看出来,约翰他不想接!” “嗯,我想接没用。”查理摊开手:“这不是人家不给机会嘛,甲方最后还是用了智亚!” “我可听说不是这样。” 查理转过头来:“啥意思?” 邢亮把那天在富山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他打赌约翰肯定有些话没老实告诉查理做了些隐瞒和歪曲。 果然,查理一听就瞪眼了:“约翰回来可不是这么说,他说江森凭着会外语叽里咕噜说了不少瑞森的坏话,结果我们被挤出去的!” “还有呢,你知道智亚那边传过来,日方管理层是怎么评价他的?”邢亮说完把安井的话也复述了一遍。 “这个混小子,翅膀硬了是吧!”查理气坏了。 他明白如果真是邢亮所说,那约翰不仅对自己的决策阳奉阴违,而且还自作主张在现场挑事出尽洋相,结果他自己被甲方贬斥,连带瑞森也失去了这个合作的机会。 “我说怎么回事呢,人家六个人的小公司都拿到职位了,唯独瑞森没戏,原来是他在里面瞎搞!”他气得直眨眼睛。 邢亮晓得他习惯,马上又补了句:“你要是不信,有陪他去的人,叫过来问问就知道当时什么情形了。 再不成可以向中原的人求证,绝对保证是这么回事!” “我信你,你放心!”查理嘴上这么说,但多疑的他过后还是立即叫了那天在场的人去问话。 一喝一诈,对方讲了实话。这下更坐实了约翰的罪名。 查理马上找到蓝总,这才发现最近约翰几次迟到、早退和请假,实际和蓝总的布置没太大关系。 蓝总立即命令秘书小彤打电话召来约翰,和人力总监、查理一起三头对案。虽然约翰百般狡辩,擅自行动、不服从上级的事实摆在那里。 最后说是看在他为瑞森出力份上从轻处理,但还是被罚款,并给与了降级、记过处分。 约翰后来听说可能是邢亮背后扎针,心中衔恨。但邢亮直接被提上来接替了他的部门经理岗位,他只得先忍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许静得知结果去报告魏东,当面夸他“高瞻远瞩、战略眼光”,结果让她师傅给轰了出去,安排去给实习生上六小时的技能辅导课程。 倒是邢亮,不仅得到智亚的肯定和信任,而且接替了原来约翰的位置,可以说是两面赢家! 第一百五十三章 红线无形 类似于整治约翰这种事情是没法冲抵业绩的,只能算许静业余为企业做了些贡献,这个她心里有数。 有些人做点事就缠着领导要业绩、要奖金,殊不知那样斤斤计较的后果反而让领导放下了对其的信任。 许静这样不计较、又能为上级做事的,反而会有更多被加担子、赋责任的机会。 众人都以为许静这样快就被晋升为顾问,不过是她漂亮且会来事儿的结果,其实忘记了他们在上级需要有人冲锋向前的时候,是如何躲避和推托的。 没有太多翘尾巴的时间,许静立即冲进了下一个战场。 她亲自跑到大陆百货总部,为的是迎接今天门店总经理人选卞总,并且在他上去面试前抓时间对他进行一个简短的面试辅导。 “卞总,您到了?请登记之后坐高层电梯上二十三层,我到门口等您。” 许静说着和身边的大陆百货人力干部稍稍示意,自己疾步向外走去。 她已经来过大陆百货总部数次,这里从人力到前台很多人已经熟悉了她。 不过今天许静可没穿旗袍了,她改成白色西服上衣配深灰黑色的散腿长裤,脚上规规矩矩地穿双丝袜,配着深咖色的细带皮凉鞋。 大陆百货管理上以军旅风格著称,在他家可不能穿着过于随意、张扬,所以许静让自己更职业化了些。 卞总大约三十五岁,步伐矫健,一看就是经常参加运动的非办公室久坐类型。脸上被阳光晒得微黑,下巴上有点肉肉的招人喜欢。 他二十七岁管理一万平米超市,不到三十岁手下一千四百员工,所以习惯性地看向他人的目光中总带些凌厉感。 许静也是和他第一次面对面,两人寒暄之后许静先带他到前台报到,然后领卞总来到人力为各位待面人选专门安排的休息处。 在避开其它公司人选之后,许静轻声向卞总介绍今天出席的两位面试官。 “今天和你见面的一位是人力的招聘经理小贺,另一位男士是运营副总裁张总,他是主面试官。”许静说。 “这个张总多大年龄?很老吗?”卞总微笑问。 “哪里,他和你年龄差不太多,也就大一岁左右。”许静也笑了:“大陆用人不看年龄,只看能力,所以他们很多高层非常年轻。 这位张总是赣南人,名校毕业。所以他可能会对毕业院校稍差的人选有些压力。” “那他经常会问哪类问题呢?” “张总虽然说是名校出身,但他是从卖场上做出来的,基本功很扎实。”许静说得比较详细,尽量把语速放平缓给对方接受余地。 “他对人选基本都会问和销售、运营有关的问题,没有太多废话。 比如:你店里的单平米绩效怎么算的?员工人均月成本都包含哪些因素?对业绩不佳的店中店进行劝退处理你会如何操作?等等。” “哦,果然很接近实战”卞总点头。 “我给你建议:首先,对张总不要试图掩盖或隐瞒,他很聪明的,一旦看出你有这样的企图印象分就丢了。 其次,问什么答什么,直截了当。不要想绕弯子,谦虚、谨慎在这个公司里是虚伪的代名词。 第三要注意对方对你言谈的感受,大陆百货非常注意对方是否具备良好的人际敏感度。 如果他已经没有兴趣了你还在讲,他会认为你这方面比较差,可能在团队信息沟通与传递上和他们要求有一定距离。” “知道了,我会注意。”卞总仔细听着,心里很惊讶这个猎头对甲方的熟悉:“其它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比如言谈、举止这些?” “举例子、摆数字是他们喜欢的,可以说明你的话不空洞。但是数字必须经得起追问和推敲,绝对不能搞假设,更不能浮夸。 还有,多说说团队之间怎么协调、配合,少说‘我’字。大陆认为所有的工作都是集体的成果,而非个人或英雄的成绩。 注意语音语调和肢体语言的运用,让你的谈话更生动,但千万不要忘了听众,别让他们冷场……。”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甚至让卞总给自己做了个模拟的“自我介绍”,帮他纠正语病、语言组织等表达上的小问题,给他些鼓励。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你这样对甲方熟悉的猎头。”分手前卞总感叹道。 “这是我的工作呀!”许静笑着回答:“我们请大陆百货人力的干部去智亚讲课,介绍公司历史、文化、团队风格甚至各位高管的背景,还有年度发展规划和愿景。 我们也派人过来,参观甲方、了解他们的面试流程、方法甚至提问问题,各位领导不同的关心点和关键问题。 这样你们问我们之前我们自己心中做到有数了,才能让你们放心、安心地进入会场,这样面试通过率才高啊!” 在许静接手时,大陆百货的项目团队只有三个人,而且士气不高。 不仅因为经理离职,而且他们觉得大陆百货要求太严、不容易成单,看着就畏难,做起来当然不情不愿。 许静完全改变了这种情况。 她近距离观察之后得出结论,大陆百货是民营企业中少有的讲究情怀和企业文化、团队风格的公司。 她建议魏东与该公司全面合作、深入配合,甚至可以派猎头到甲方场地现场办公“贴身服务”。 这样努力了两个月下来,面试量和面试率终于开始大幅攀升,效果上看已经可以肯定业绩将明显好于往年。 “姐,我原来以为猎头不过就是找到人、推过去,甲方喜欢就面试,看上就入职这么简单,没想到有这么多讲究哇! 这要干的活儿也忒多了!”陪同许静见卞总的实习生丁玉婧感慨地说,她是许静带的第二个实习生,英文名苏西,辽西海州来的。 “猎头本来就没有简单的,如果有,那一定是相对比较基础的招聘职位,不是真正的高端职位。”许静说。 “朱莉姐你真好,什么时候对我们都能耐心解答。”丁玉婧先拍了她,然后又说:“你知道不,昨天露西被瑞秋给骂惨了!” “啊?为什么?”许静惊讶。瑞秋就是徐丽,赛英身边“三大护法”之一。 她一向是不轻易发脾气的,怎么会忽然去骂那个叫露西的实习生? “听说呵,那天塞琳娜不知被谁叫走了,电脑还开着。 露西路过办公室探头看了眼就好心想过去帮她把笔记本合上,谁知看了眼屏幕,还没来得及走掉就被瑞秋抓住了。 结果被瑞秋这通说她!露西后来在员工休息室掉了好久眼泪,差点想不干了。” “那,后来呢?她不是没走么?” “是呀。后来人力的特丽莎过来找她聊了一个多小时呢。听说,特丽莎和她讲什么伦理。 咳,大概就是上级、下级关系这类呗。然后露西慢慢就缓过来了。” 许静终于听明白,知道瑞秋为什么批评露西了。她缓缓点头,想起自己刚入职不久,魏东第一次请自己吃饭的那个晚上。 她把那晚的事和实习生讲了,然后说:“苏西你瞧,其实咱们刚开始犯的错很多都是一样的。 你们犯过,我也这样,并不能免俗。但经过了批评、指点才能学到东西,这点大家都一样。 当年我师傅教导我,现在瑞秋教导露西,实际上目的都是为的让新人尽快成长。 做师傅的不是为了撒气、摆威势特地训人玩,我希望你从露西这件事上明白这点,同时也汲取她的教训。 塞琳娜是部门领导,有自己的权限和职责。她和员工之间因为这些权限、职责存在一条界线。 你知道这条线在哪里么?就在他办公桌的边缘。这条线之外属于公共的,之内属于她自己和她的岗位。 这是伦理的界线,员工可能因为上级和蔼、亲切会忽略了这条线,但它其实一直都在那里。 你要在职场做得成功,就必须遵从它的规则。同理,也必须遵从规则中划定的这条界线。 古人说‘长幼有序’,这是社会伦理。现代职场也有自己的伦理,上下有别! 所以下级不能未经许可跨界,因为那边有不属于你职责、权限范围内的东西,比如权威(印章等等)、责任(款额、审批签字等),或者你这个级别不应看到的信息。 你越界了,就可能要对这些的后果承担责任。如果不想承担这份责任,那为什么要越界呢?” “哦,我明白了。”苏西点头:“这里头不是简单往前一步的问题,还涉及责任!” “是的。”许静笑笑:“开始我也不懂,但大魏指点之后我才逐渐明白为什么他非要我养成敲门的习惯,为什么他定那么多规矩。 实质上就是在让我先别随心所欲,对新人来说,了解情况、熟悉规则、养成习惯,比急着张牙舞爪来得重要!”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等待卞总面试结束,然后又和他交流了下面试情况。 许静了解之后,心里估计卞总入职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于是先送卞总下楼,这才带着苏西安心地返回。 半路上,许静忽然接到个电话,低头一看是魏忠奇。她感觉不好,急忙接听:“喂,魏大哥我是朱莉,有什么事吗?” “朱莉,我问你个事。”魏忠奇在另一头好像犹豫了下,然后说:“你们原先知道朱总会喝酒吗?” “什么,喝酒?别逗了!他有心脏病怎么能喝酒?”许静问完心里起疑,赶紧追问:“你是说,你俩现在在喝酒吗?”她说完看看天,还亮得很,看起来不到下午五点的样子。 “他在喝,我看着。”魏忠奇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他刚才路上说不舒服,想找个地方歇歇,没想到我还没找好停车位他就盯上这酒吧了……。” “你发个共享地址,我现在过去!”许静立即打断他说。 这老头疯了吧,他难道忘了自己不能碰酒精类的东西么? 她马上请师傅停车到不远处的希尔顿酒店门口,安排苏西赶回公司并报告给魏东或陈兰。 许静自己则上了另一辆出租,赶紧朝魏忠奇发来的地址奔去!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智入局 老朱当然不会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只不过现在他太痛苦,他需要某些可以麻醉自己,让大脑暂时摆脱这一切的东西! 酒正是好东西! 自从这玩意儿被发明以来,不知帮多少聪明人胡涂,又让多少糊涂人获得了快乐。 而它轻飘飘地,柔软地流淌于唇齿之间,丝毫不给主人带来阻碍和困惑。 老朱知道医生说他不能多喝,可……,这是红酒嘛。 话虽如此,谁都知道早已从酒场退下来的战士骤然间上阵是斗不过酒精的,何况半瓶布特妮干邑呢? 当许静火急火燎推开酒吧门,眼睛刚刚适应里面昏暗的光线时,魏忠奇已经走到她身边。 他点点头:“朱莉,人在柜台那里,你去劝劝吧。” “究竟为了什么?”许静问。 魏忠奇摇头:“我也不知道。送他去要去的地方,上楼、下楼,然后就成这样了。 刚到的时候人家还没开始营业,非要喝不可,拦不住!我瞧着不大对,就赶紧给你打手机了。” “你做的对!”许静扫了眼周围,她是不喜欢酒吧这种地方的。“没给老周打电话吗?” “打了,也发了信息,他还没回,不知道为什么?” 许静点头轻声道:“我过去,你留意门口。我们公司领导可能很快会过来。” “好!”魏忠奇应了一声,找个靠近门口的位置悄悄坐下。 她俩说话是在门口,朱总背对着没有听见。许静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轻将杯子从他面前挪开。 老朱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和沧桑吓了许静一跳。这还是那个神采奕奕、总保持着风度与威严的朱总么? “嘿,老爷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着,也不叫上我?”她语带嗔怪地微笑着说。 酒保走过来,轻声问:“他没事吧?” “我们来了就没事啦,放心!”许静说完,让他拿瓶威力水来。 酒保打开瓶,取个长杯帮她倒满,带着歉意道:“他进来就要酒……,那司机哥们看他喝得猛还拦了两回,都拦不住。” 许静谢了他,示意他走开些,然后抚着老朱的背问:“你在这里喝酒,大姐知道不?” “我不想让她知道。”老朱摇摇头,抓起张纸巾来揩抹泪水和鼻涕。“我不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怂样子。”说着忍不住抽泣起来。 许静生怕他又找酒喝,先悄悄把威力水换到他手边,然后才问:“究竟出什么事,让您这么伤心?能告诉我吗?” “唉!你是好姑娘,好猎头。可我自己的事,开不了口!”老朱晃动着脑袋唉声叹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静也不好一再追问,也许朱总真有什么话不方便说? 她也只好好语温言地先稳定他的心,一面心里不住嘀咕:这苏西到没到公司,还没把消息传给大魏他们吗?你们倒是赶快来个人呵! 好在老朱被她吸引了注意力,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皱皱眉,只咕哝一句:“什么鬼东西?”然后没再纠结酒的事情。 只是嘴里叽叽咕咕地絮叨:“这辈子……,气死我了……,她凭什么……?我还不同意呢!”等等有头没尾的话。 酒吧已经开始营业,陆续有三两客人进来。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各人忙着与各自的友人浅酌低语。 没想到先赶到的还是周大庆。他进来先向魏忠奇打个招呼,拍拍他胳膊,然后走过来朝许静点头示意,后者见到他便长出口气。 “刚开始忙别的,没看到消息。” 老周抱歉地说,接着又告诉她:“我联系莎莉了,她先一步赶到西山苑安顿好那边,怕绘绘年轻不知该怎么办。” 说完招手让魏忠奇过来,告诉他把车开到门口等候。“谢谢你。” 他说完先让酒保结账,然后扭脸问:“要小魏顺路捎上你回公司吗?” “不用。”许静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道:“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周大庆点点头。两人扶着老朱起身往外走,忽听他断续埋怨说:“你越来越婆婆妈妈,找她做什么?她能怎么办……?” “好的、好的,咱们回家再说。”周大庆哄着他出门、上车,自己坐在他身边陪着,和许静打个招呼。车子稳稳地离开了。 许静回到公司,才从苏西那里得知魏东正要出发,接到孙瑶电话让他不必去已经联系上老周等,所以魏东也就没走。 她想想觉得应该和魏东汇报下,就去了他办公室,没想到陈兰也在。 不过他们显然心情不是很好,听她讲个大概魏东勉强鼓励两句就让许静离开了。 “让他夫人先发制人这么一起诉,不仅造成舆论上的不利和朱总的被动,而且咱们原先希望朱总出面购买部分股份冲淡蓝总的力量,现在看来是完全做不到了!” 陈兰幽怨地说完,深深叹口气。 “这女人也够狠。”魏东苦笑:“老朱把剩余的汉河股票都给她还不满足,非要对簿公堂把老朱财产查个底掉不可。 好歹是一家子,相煎何急呢?” “老周不是从律师那里打听了么?她就是打着要让朱总身败名裂、净身出户的主意,你要不想得这么个下场,就别想离婚! 这是个二选一的题目。”陈兰冷笑摇头。 “她既然和朱总已经不生活在一起了,为什么就是不同意离婚呢?我实在难以理解。”魏东摊开手道。 陈兰摇头:“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插不上嘴。还是想想自己尾巴后面吧。 如果老朱不能出手帮忙,蓝总铁定可以拿到足够份额实现控股!唉,我们可怎么办?”他嘟起嘴,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魏东自然明白蓝总控股之后会如何,他心烦意乱。 这么多天了,大家都在为回购韩冬股票的事想办法,可一来实在数量巨大,二来传统猎头不属于资本关注的行业,所以至今没有能够彻底解决。 如果像当初设想请朱总帮忙解决部分问题,至少还可以避免被控股的命运。 现在可好,秦夫人起诉老朱并申请清查其财产,这么一来朱总所有账户都被封,暂时失去了投资的能力。 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么还能怎么办呢? 兰花儿先去忙自己的了,魏东自己在办公室里坐着,手里扭着个高尔夫球发呆。 有人敲门,李智走了进来。“师傅,我和你说个事。”他笑嘻嘻地,手里捧着杯星巴克。 魏东眨眨眼,狐疑道:“无事献殷勤?” “呃,也不能说是‘无事’。” 李智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就是杰妮那丫头,不是答应人家去妙峰山么,这一直也没兑现,所以……周五能不能让我早走半天?” “哈!”魏东冷笑:“你师傅我都快愁死了,做徒弟的却满脑子想着哄小姑娘开心。不是我说的,你小心被她给吃定哦!” “那才见鬼……啊不是,师傅你这是愁什么呢?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嘛!”李智赶紧转移话题。 “嗯。”魏东忽然抬头看他,盯得李智有点毛骨悚然。 他忽然起身拍拍李智肩膀:“诶,还别说,这个事情恐怕我还只能和你商量。你先坐下!” 李智莫名,一边坐一边不安地问:“到底什么事啊?” “西蒙,我记得你当初说过在智亚学习一段时间,不过迟早要离开的话,对吧? 现在怎么样?对智亚熟悉了?还喜欢它吗?想不想做我们的股东呀?” 他问着,李智回答着,一面脑子转着琢磨这里的坑在哪儿。听到最后一问他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跳起来。 “别激动。”魏东让他坐回去,然后简单地把韩董私自抵押股份投资地产失败,拜瑞恩要求收回资金,瑞森蓝总横插一杠要图谋控股,智亚经管会对朱总原本的期待落空等等给他讲了一遍。 “就是这么个情况和事情,我毫无保留。” 魏东道:“如今的情势是,如果没有新的投资人周五前进入,那我们就只能接受蓝总进来并控股的结果了。 你应该对我们和瑞森之间的事有了解,能理解经管会拼命挣扎的原因吧?” “你,为什么没更早想到我呢?”李智忽然问。 “我这不刚受到启发嘛。”魏东知道这家伙有点拿架子了,哭笑不得。 “不、不,我看到的是,你们想到了别人却没想到我,别人是优先的。” 李智道:“做股东没什么,反正我已经投过十几家公司,多一个智亚无所谓。 我就是弄不懂你们为什么没有先来找我,却跑去找那个什么朱总。 是因为他脑袋灰白,明显年龄比我大,所以肯定应该更有实力对吗? 头发白有什么用?结果你们不是还得来找我,白头发指望不上了。 哈哈!真可笑,居然老人家还没个臭小子管用!” 李智兀自絮絮叨叨,魏东已经怒不可遏,一把将他转椅转过来对着自己,凶狠地说:“你哪那么多废话! 是啊,不错,老人家指望不上了,我现在来求你,请你做我老板。好了吧,你满意了?你到底帮忙还是不帮?” “我没说不帮呵。”李智翻翻眼皮。 “那还多话?” “不过不能像你想的那样来帮。” “什么意思?” “我要做了股东,那咱俩这师徒也就结束了。我还没学够呢!”李智说。 “那你想怎么做?” 李智眨巴眼睛琢磨了会儿:“用我妹子的名字!” “你还有个妹妹?” “未成年,”李智面无表情:“异母的,所以别人查不到。我今晚给小妈打个电话,和她做个交易。这样让她也掏点钱出来,为女儿她肯定乐意。” “你让她掏钱她就会掏么?” “她就比我大四岁,没什么经济头脑,挣钱还得靠我帮她出主意、给消息。就是那种漂亮、好身材可不愿意动脑子的,你懂吧?” 魏东无语。“行吧,不管你怎么设计,总之要搞定所有的事情,我们还有两天可以运作这事,再晚那姓蓝的就不答应了!” “就算小妈不参与,我还有别的办法。哎,你们该早点来找我才对,要说找钱我拿手呀,何必你们在这屋里想破头?” 他越说越得意:“有我在,放心老大!”李智大咧咧地拍拍魏东肩膀,忽然见对方脸色不对,赶紧做个别生气的表示。 “那,你看周五那半天假……?”他试着提刚才的话。 “这件事情搞定了,周五可以让你早走半天。”魏东笑着说。 这时他心里已经安定下来。也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嘛!怎么就把手里这个宝贝给忘了呢? “你先去办,我这边赶紧给韩菊打个电话,这件事还得她知道,然后在董事会那边帮我们说话才行!”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以静制动 这件事李智其实也有自己的算盘。 可能是年龄比较接近,或者在国外见多了习以为常,李智对他那小妈母女俩非但不排斥,反而关系很好。 跟他亲妈对人家母女俩的态度截然不同,李智常用英文名“爱尔莎”称呼对方,还给小尾巴样喜欢围着自己打转的妹妹起个名叫“安妮”。 李智父亲知趣得很,从开始就没打算将爱尔莎接到身边,而是在资阳为她买了个一百六十平米的大房子,他每次去工厂视察时就回到这里落脚,这是他第二个家。 为了爱尔莎母女的生活,李智父亲留给她们八百万的现金,其中五百多万由李智帮爱尔莎打理,通过放贷、投资、基金和少量股市投放收取获益,除去给安妮预留的,每年有几十万可以供爱尔莎生活消费。 但是由于最近市场的波动和监管措施增强,资本的收益率开始出现停滞甚至下滑。 对此李智内心有些忐忑,人家母女不容易,这要发现收入减少了,会不会对自己有抱怨呐?老爸会不会又要质疑自己的能力呢? 所以,他一直在找新的增长点,而智亚其实早落入他眼里,只是现在机会恰好了! 李智行动迅速,当晚就给小妈挂电话,劝说她拿出一百五十到两百万来和自己一起入股。当然他也没忘记任务,顺便说了下自己因为在职不方便露面,需要借用妹妹的名字。 为啥不用爱尔莎的名字呢?因为人家容易顺着找到老爸,然后发现李智呀!这个说辞爱尔莎倒也能接受,不过对猎头公司她有点犹豫,实在是没什么了解的缘故。 李智向她表示,一来这家公司很大很正规,二来自己现在就“潜伏”在这里,了解它的盈利情况。 他甚至还把在公司录的小视频传给爱尔莎,让她看看这边的环境。爱尔莎动心了,她了解到李智投得更多之后,终于同意跟投。 有人愿意投资韩菊自然乐意接受,原因就是她也怕蓝总控股后难以控制,说不定给自己带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损失。 老蓝心里却不高兴,他本想自己一口吃下韩冬全部的份额,无奈董事会拒绝,非要再引进一个投资方不可! 好吧,咱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蓝总表现得心不甘情不愿,最后勉强同意了。 咳!反正过不多久高怀就会退出,如果这小子遵守约定把他那部分转让过来,自己还可以实现控股的。 就这样,在韩菊的坚持下,那个叫董忻婷的名字和蓝总一起进入了股东名单。由于董小姐不方便出席,她委托了个叫宋剑的律师替自己行使董事权力。 大家不知道的是,宋先生来自某个律所,它的大股东之一正是李智本人。 消息甫一公布,整个智亚就震动了。由于前面保密工作做得太好,几乎除去经管会几位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蓝总入股智亚的消息。 虽然几次会议上做了说明,一再告诉大家不是瑞森吞并智亚,而是蓝总以正常途径个人入股,但这个消息还是使很多人不安,尤其那些当初积极协助公司对抗竞争的干部们。 反应最强烈的还是传媒,怎么搞了半天,最后姓蓝的还是成了自己的老板?早知如此,当初跟着走不就好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有人这样想,就有其它猎企的团队嗅到了机会,开始用各种方式试探、撩拨,甚至活动于大厦周围拦堵智亚的员工。 有表示关心的、用话来激的、搭讪的,熟悉的干脆微信就搭上了直接问:看机会不? 别以为猎企只会做甲方生意,能为自家从知名同行那里挖个顾问过来,那不单是为老板做贡献,而且还相当露脸。 和别的猎头一吹嘘:“我曾从智亚挖了某某来我公司”,对方一听满脸敬仰:“哇!你太厉害了!”心目中登时把这家伙抬高数个层次! 何况,还有奖金可拿呀。 在很多猎头公司里都设立了内推奖。助理、顾问、高级顾问,你挖来什么样的同行,还要看对方原雇主名气,老板会在其过了试用期转正之后发笔奖金,谁挖来的给谁,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 这就是纷纷跑来智亚试运气那拨人的动力,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 他们试运气,可把陈兰这边苦了。这些天每天都有干部跑来告警说某某可能要走、谁谁在和某公司谈薪水等等。 虽然梁丹丹和杨菁忙和半天,发现这些警报其实更多是过于敏感导致的误报,但整个人力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宁可我们辛苦,千万不能再搞出当初传媒那样的乱子来!”陈兰说。 他已经听说了蓝总要派人回来旁听经管会的事情,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但在梁丹丹她们面前,他还是保持着镇定的姿态。 但是傍晚的时候,有人跑来告诉陈兰:有人聚集在大会议室里,说要讨论对蓝总入股的应对办法! “谁组织的?”陈兰怒气冲冲。这个节骨眼上集会,想都不用想那就是个火药库啊! 他带着梁丹丹赶到会议室门外时,却意外发现魏东正饶有兴致地抱着胳膊站在走廊上。 “你、你不制止,还在这儿看热闹?”他用兰花指指着魏东,气不打一处来。 “急什么呀,”魏东笑嘻嘻地扬扬下巴:“俩妖怪都在里面镇场子呢,出不了事。” 陈兰透过玻璃仔细看,这才发现许静和李智都在,只不过许静位置在桌边,李智远远地和师姐拉开距离坐在角落里。 “你召集的?”陈兰回头问。 “差不多。”魏东舔舔嘴唇:“蔡诚他们几个脾气急的先提出来,我和莎莉琢磨‘堵不如疏’呵,所以就同意了。 不过真没想到搞出这么大阵仗。你瞧,基本上经理和骨干都到齐了。大家心里慌张呀,不如利用这机会统一下思想。 咱们也看看员工能提出些什么问题。这比你成天坐在屋里担心猜测要直接多了,好机会嘛!” “你还说,我听到消息都吓死了!” “哦,报信的是吧?我派去的。说了要不能吓得你脸色发白,明天叫他打扫打印室!呵呵……。” 魏东依旧嬉皮笑脸,毫不在意陈兰威吓地在他身后挥拳头。“嘘!”他竖起手指:“安静听着,挺有意思!” 陈兰看过去,见屋里那个大嗓门的正是蔡诚在说话。 “反正,我看不上他。谁愿意谁伺候去!”蔡诚撅着嘴,不高兴地说。 “也不能这么绝对。”有个人道:“你现在这是带着情绪说话,咱理解。 是!传媒当初发生的事谁都看不上,可那不是竞争么,竞争难道还要温情脉脉手下留情? 我倒是觉得蓝总做为瑞森的老板,他做的事肯定是对瑞森有利、对智亚不好的,这还用问? 但他现在入股智亚了,不能说他就会把智亚搅合喽,毕竟真金白银拿出来,他又不傻,怎么会做这种挥刀自宫的事? 所以我认为,没必要对蓝总入股这个事这么上火,也说不定两家经验合起来,智亚更强了呢?” 这个人的话刚落地,会场上立即“哄”地响起一片议论声。 “你这是投降派的说法!” “他干了这么多对不起智亚的事,拿钱就能摆平了?” “诸位、诸位。” 这时肖锐站了出来:“其实咱们在这里议论是否应该欢迎他没太大必要,毕竟蓝总已经成股东了,这是事实。我看咱们还是把话题拉回来,说说后面的事。” “后面的什么事?”有人叫道。 “后面会发生什么?咱们该怎么做?”肖锐看看众人:“你们觉得蓝总进来不会安插他自己的人吗?不会推行他认为正确的事吗?” “对啊,要是他非让我们和瑞森一样考核,甚至把工资水平和瑞森拉齐,你们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他会不会把我们这些人都换掉,让瑞森派干部进来?” “那我们不答应!” “对,他不能太过分了!”人群纷纷对这话发出表示赞同的声音。 “只让他派一个代表,其余的人我们不欢迎!” “对,智亚的事智亚自己人来管!” “我们向经管会请愿!” “不行就直接去董事会呗!” 魏东回头看陈兰:“看见没,都不傻。你放心,把智亚放在心上的,绝对不止咱们这几个人。” “各位静静,我说说自己的个人看法。”这时传来赛英的声音。 有人喊:“安静,听听塞琳娜要说什么!”会场里的吵嚷渐渐平息。 赛英在经理们中间的威信还是不错的,于是各人都把目光转向她身上,注意倾听她的意见。 赛英见这个样子反而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别的,在部门里下属们眼里有威信是回事,但面对这么多经理、高级顾问时有影响力、号召力,那可不是耍的。 她自己从来也没想到、没想要这样的结果。 可事实上互联网大潮面前,消费品部门依然保持了强劲的业绩上升势头,这才是她赛英一句话大家就齐刷刷静下来,乐意倾听的根本原因! “嗯——,谢谢大家愿意听我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场白让有些人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其实,我核心想说的就一件事。”她努力平静自己,扫了眼全场:“刚才有人说蓝总其实是来真金白银入股的,我觉得有一定道理。 他想通过智亚挣钱,很好,和我们在座诸位目标相同的不是吗? 那我们可以欢迎他,甚至如果他出了有利于企业的主意,我们还要为他鼓掌。 但如果他是来拆掉智亚,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是吃素的,大家齐心合力反击回去就好!” “好!”蔡诚带头叫了声,会场里顿时一片掌声和叫好。 “塞琳娜说的对!”许静站起来支持自己的好姐妹:“股东变来变去咱们管不着,可谁也别想挡着咱们大伙儿挣钱的道。 大家互利共赢就可以握手,反过来那就是咱们的公敌! 要我说,这个事不难解,公司有困难,他帮着解决了,我们可以让他进来一起挣钱,同时要关注他的表现能不能用实际行动换取大家信任和谅解。 咱们先别情绪上头、着急跳脚。托尼留下的规矩:智亚是全体顾问和合伙人共同的平台。这点谁破坏,我们再对付谁!” “也就是‘以静制动’呗。”角落里的李智道。 “没错!”赛英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智亚是我们大家的,凭什么他一来我们就得走?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公司里,这么多家属、这么多求职者和甲方,大家辛勤工作是为他们,又不是为的某一个人? 所以,先别激动和不安,保持团结、保持冷静。我相信,经管会各位领导也不会任其为所欲为吧?” “是啊!同意!”大家再次鼓起掌来。 魏东转身微笑着看了陈兰一眼。兰花儿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这个塞琳娜,假以时日可担大任也!” “放心了?走吧,咱们该干嘛干嘛去,让特丽莎留下来盯着就行啦。”魏东说完走了几步。 陈兰跟上来。这时候他显得心情好多了,大家如果能够这样团结,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业务上去,那人员异常流失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来做监军 话说虽然蓝总把约翰的部门负责人给撤了,但对智亚的监视这活儿还在他肩上。 不过有了前边的教训不能让他这么自由来去,也不好再越级汇报,所以还是像原先那样报告给查理,然后由查理拿到老蓝这里来献宝。 约翰的自主和发挥受到限制,心里老大不高兴,但还是把马全丽在床上向他绘声绘色描述的那晚讨论会情景对查理做了个大概的汇报。 蓝总正忙着办理韩冬股份的赎买手续。全部承揽未能实现,不过倒也使他不至于背负太大的经济压力,加上对高怀的期待,蓝总也就向韩菊让步了。 可听查理添油加醋地说经理们开会要抵制自己,老蓝脸色相当难看。 “这帮人看来会是马路中间的绊脚石呵!”他恼火地想到,禁不住就有些磨牙。 旁边察言观色的查理瞧了,眼珠一转又说:“蓝总,听说跳的最厉害的就是原来传媒的江森、鲍尔,还有大魏那徒弟。 哦对了,叫朱莉!上次坏我们事情的也是她,那丫头鬼精得很! 还有消费品的总监叫塞琳娜那娘们,说什么要团结起来以静制动。看来是打算要和咱们斗到底呢!” “你说,这个会是员工自发的,还是……。” “肯定有人支持呀!”查理挥手赌咒发誓地说:“人家说了,会场外头,那大魏、兰花儿都揣着小手看热闹呢。 莎莉没出面,不过没她背后支持大魏他们能整这么多经理、顾问坐一块儿开会?” “嗯——!”蓝总缓缓点头。虽然查理有夸大之嫌,不过话有道理,这后面至少是经管会默许的。他想到这层,心里感到愈加不快。 这还没既成事实呢就已经搞聚会要一致对外对付自己了,今后我这个“大股东”是不是只能令不出办公室啦? 蓝总这个人和赵唐是相反的类型,典型的集权派!也就是说他是喜欢把一切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特别不喜欢放权的那种。 从心理上讲,大概是不安全感过多;从态度上说,是极为自信且看不上他人;从方法上往往想到就做、简单直接,不耐倾听。 当他感到危险的时候,蓝总就觉得必须擒贼擒王先把经管会拿下。 可刚刚进董事会他不想和所有人一下子站到对立面,那么办法只有一个:温水煮青蛙。 首先,蓝总按下暂停键,指示财务先不要完成赎买款划账,然后坐等韩菊上门。 果然,心急火燎的韩菊来了,劈头就问:“老蓝,你怎么回事?我听你财务总监说,是你指示先不要打款的。难道事情都走到这步了,你还要变卦吗?” “唉呀,韩大姐你别着急。我是突然觉得……在一切落地之前,还有个小问题需要先说讨论清楚。” “哦,什么问题?”韩菊警惕地看着他的嘴脸,知道这家伙可能想拿捏着讨价还价。 “呃,是这样。我做为大股东,觉得自己的利益保障方面还不够安全。你也知道,以前咱们两家做为竞争对手打来打去,发生过很多摩擦。 那现在经管会那些人还是以前的老对手们,我当然心里忐忑、犹豫,放心不下呀。这点还请大姐你多谅解!” “原来你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韩菊摇头:“可是,现在也不可能临阵换将吧?你老蓝一来就把高层全扫空,如果后面经营上出问题,责任怎么算?股东的损失谁负责?” “诶!”蓝总把手摇摇:“我还指望智亚是只下金蛋的鸡,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不过……,董事会如果可以批准我往经管会派遣一名代表,那就最好不过了!” 韩菊听他是这么个要求,心里稍稍镇定,有些犹疑地回答:“可这样经管会人数不是成双数了,这在决议的时候不方便吧?” “没这么复杂。”蓝总笑嘻嘻地:“我只是需要有人在经管会旁听,做为我的代表监督其工作,又不是增补一个经管会成员名额。” “这样呵。”韩菊大大松了口气:“那……应该问题不大,我回去和董事们商量,然后给经管会成员开个会就行。” “那我等你好消息,还请各位董事多多体谅!”蓝总嘴上这样说,心里冷笑:只要你让我的人进入经管会,后边的事就由不得你们了! “那……你现在有人选吗,准备派谁去智亚坐镇呢?”临走时,气氛已经缓和很多的情况下,韩菊忽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哦,我准备让查理回去。” 韩菊一愣:“查理呀……。”她不由地皱了下眉。 蓝总赶紧说:“我可不是要让经管会难堪呵,主要考虑他原本是智亚的干部,对那边情况熟悉,总比空降一个要好,也容易和各位配合,不需要太多磨合期嘛。大姐你说是不是?” “嗯,这么说倒也可以接受。”韩菊微微点头。她问这个问题就是担心来个很各色或者容易与孙瑶他们冲突的角色。 这个查理虽然不是理想人选,好歹是知根底的,确实如老蓝所讲比较容易融入智亚。 董事会那边倒无大所谓,很快就同意了。但是当韩菊召集经管会各位并把这事告诉孙瑶等人,一下子就冷场了。 可不是,当年自己亲手处理过的人现在要“还乡”了,搁谁都觉得别扭呀! 韩菊只知道当初传媒有那么回事,并没有亲身经历现场。所以她没法和这几位“感同身受”,只以为他们是抹不开面子而已,一个劲劝大家“大局为重”。 孙瑶见她尴尬出来解围,这时陈兰开口说:“大姐,这不是大局的事。”他看了眼在座的各位。 “查理可不仅仅是已离职员工回归的问题,他当初是受了处分出去的,还被踢出了合伙人团队,这个事情在座都有参与。 现在算什么,他不但要回来,而且还摇身一变跑来监督经管会的工作了。 这让员工怎么想,我们以后还怎么带团队呢?” 韩菊这才反应过来,细细想明白自己答应得操之过急了,一时也犯难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看大家的表情,孙瑶开口道:“其实,我们都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但如果平心静气来想,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蓝总那边肯定要派人过来,这我们早有准备,只不过没想到他真的会让查理再回智亚。” 停了停她接着说:“其实刚才大姐说的也对,要是派个我们不了解、对方也不清楚智亚风格的过来,光磨合期就不知道要擦出多少火花,倒不如接受查理可能还好点。 唯一的问题在于刚才陈兰说的,他是受处分离开的,如果回来我们欢迎,但只能让他使用董事会的房间,没有直属团队,没有特别助理。 他只是个来旁听的代表而已! 如果蓝总同意这种安排,我觉得不妨让步。你们说呢?”她说完看看大家。 几个伙伴互相交换下眼色,都默默点头。 “只要这小子回来不折腾、不搞事,安安静静的,那我同意接受!”娄总年纪最长,他的表态基本上为这个事的讨论划了个句号。 韩菊长出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那我先走了,还得赶紧给蓝总回复。” 她起身告辞,又回头嘱咐:“莎莉,拜托你个事情,让贾林尽快来找我下。” “好!”孙瑶立即明白,她这是要安排贾林那部分做平台的人。“您谈妥我让陈兰用最快速度给他们办手续!” “对!平台本来就是独立的项目,有自己的公司和股东。早些分开为好,免得蓝总进来以后误会!”韩菊边走边回头说。 蓝总得到韩菊的回复很快就同意了。他不在乎经管会怎么安排,反正自己实现了安插钉子的目标。 蓝总将查理叫来,告诉他这件事,最后说:“你准备下,回去替我当监军吧!” 查理非常高兴,这是蓝总给他的衣锦还乡的机会呀!不过……,他马上又问:“那这边的团队怎么办?” “不是有西蒙吗,先让他带一段时间。”蓝总心情愉快,将手挥挥:“前期你可以把约翰也带去,过段时间再让他回来。 过去就是让你逐步想办法把整个智亚都抓在手里,别在意你现在这仨瓜俩枣了,懂不?不然我随便选个人不就完了?” “明白、明白。我去,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查理一听是整个智亚,不由地心花怒放。 这可不是几十个人的队伍能比的,他甚至已经可以看到了莎莉和大魏乖乖聆听训示的场景。 不过这么想着,查理瞬间就把跟着自己来瑞森的那些人全丢到脑后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留声机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例会!” 孙瑶正主持本周的经管会例会。她看着眼前的几位伙伴心中微微一叹。 昨天她就听说了查理今天会过来参加会议,并且他今后还将作为蓝总私人代表列席经管会的所有会议。 真是戏剧性啊!刚才进门的时候她还抱着侥幸想:这家伙会不会今天缺席? 是自己不愿意面对对方,还是觉得查理不会真的这么厚脸皮? 她也说不上来,其实孙瑶虽然不断安抚其他人,可她自己知道和所有人都一样,谁也不想在这里见到他! “笃笃”,门开了,艾米朝大家点点头然后让开,露出查理那张黄脸来。 “哟,原来就在这屋呀?别说我在公司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知道经管会在哪开会。”他咧开嘴和每个人打招呼,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娄总面无表情,陈兰“哼”了别扭过脸去和魏东说话,只有高凤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既然来了,赶紧坐下吧,我们要开始了。”孙瑶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查理走到高凤和陈兰中间坐下。 陈兰冷笑着说:“哟,今天有新人入职?我这个管理合伙人怎么没得到通知呐?” “没事兰花儿,等会开完了咱有的是时间。咱俩谁跟谁,老熟人了嘛!”查理笑嘻嘻。 “不敢当!”陈兰白眼一翻正想顶他两句,被魏东的轻咳声制止了。 “既然都来了,那把以前那些恩怨都放下。今后大家为智亚的发展共同努力,别再婆婆妈妈的纠缠,好不好?” 娄大胜开口说。队伍里有个年长的好处就在这儿,关键时刻说句话能镇得住场。当然,这人的威信得达到一定地步才管用! 每周的例会,首先是了解人力、行政、财务方面的情况和问题,然后由魏东汇报客户、服务和各团队工作状态,最后由孙瑶总结并对近期工作做出指示。 会议过程中孙瑶一直关注着查理,见他很注意倾听,不时在自己带来的本子上做些笔记。慢慢地,她也就不再特别关注了。 “有两件事和大家商量下。”孙瑶说:“有个电商大厂主动来联络常霖,他们要在十五个城市设立分支机构,同时在淮河以南选个城市建设自己的物流中心。 他们的意思,如果我们愿意进入供应商名录,可以签三年的长期合同。 问题在于,服务费的起点只有15%,以后每成功入职五十人上调1%,最高是22%。大家说说,这样的合作我们是否接受?” “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居然有人对猎头服务费提这种要求。”陈兰惊讶地说:“他们人力不嫌统计、结算的时候会很累么?” “不见得是人力提出的,很可能是某个领导想出来的省钱法子。”高凤笑道:“你招不够五十人,他就按15%的费率结算呀,这比平常的20%省太多了!” “都是些什么职位?”娄总问了个关键性问题。 “大部分是年薪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的。”魏东开口道:“电商行业本来薪资就不高,他们找的过半是二城市干部,小半是各省会城市的机构和部门负责人。 本来我的意见是利润太低不接为好,但常霖觉得体量大是个优点,而且对方又是大厂,付款会比较稳定。 意见不一致,所以来经管会上咱们议议。” “你们看呢?”孙瑶问。众人低头思索一时无语,孙瑶正想点名,高凤先开口说:“咱们可从来没有接这么低费率的先例!” “是啊。”老道放下手里的茶杯:“他们要节省招聘费用,但这和智亚没什么关系。我看我们还是依着自己的原则做事就好。” 孙瑶目光看向查理,他连忙摆手:“我就是来旁听的……。” “又不是让你投票。你是老猎头了,也熟悉咱们公司。智亚从来不会闭塞言路,你就说说自己看法呗。”孙瑶微笑地说。 “嗯,要说看法,我同意道长意见……。” “好!”孙瑶掉脸问陈兰:“沃尔夫的意见呢?” “我同意魏东说的,利润低不值得。虽然这项目来自大厂,而且体量庞大,但另一方面看不仅牵扯精力,并且需要投入大量人力。 我们就算接下来转包都没意义。再者,他们要找的这个职位、级别,我们有很多储备吗?如果没有,他常霖哪来的自信做这个项目? 我不认为它很适合智亚,除非这几十、上百个职位是四十万以上年薪。它明显和我们的服务定位不符嘛!” “对,同意!”魏东和高凤纷纷点头。 娄大胜脸上露出微笑:“行啊兰花儿,吾当刮目相看啦!”众人都笑了。 “那这件事就否了!”孙瑶拍板。“还有,杭州那边近来发展一直非常迅速,已经接连三个季度业绩第一,尤其是上季度的成单环比几乎增长了一倍! 五分公司人力已经提交了额外增员申请到沃尔夫这里。我仔细看了,主要增员是互联网101(硬件与设施)、102(软件服务)两部。 我分别找101的总监安德森(周仲新)和102的总监肖恩(肖锐)进行了了解。 安德森认为随着云业务的增长,对支撑互联网的基础硬件设施提出了更多、更高、更快、更安全的需求,因此会带来这个方向猎头服务量的爆发式增长。 而肖恩也是从关注云服务角度,支持杭州团队的扩大要求。 所以,按规则额外增员需要大家投票表决。我们现在来投票。”她说完又看了查理一眼:“查理有什么建议?” “没、没有。”查理摆手:“都说了,我就是个旁听的,大主意你们拿。这个是不是今天最后的议题了?那你们继续吧。” 说完,他并没等着看投票,起身离开了会场。 孙瑶就想看看他到底会不会掺和这边的管理,未料到这家伙不上钩,倒很出人意外。她可不知道,查理一出门就摆出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查理手插裤兜里在走廊上溜达,看到熟悉的人就点点头、打个招呼,意思是“是我哦,我又回来啦”。 知道他的避之不及,不知道的满脸懵懂,问别人:“这是谁,哪位股东吗?”他听到了心里更加得意。 他走到员工休息处,正遇上许静往外走,被他先一步挡在了门口。 “哟,这是哪位呀?怎么好像在哪见过?”许静皱下眉头冷笑说。 “哎呀,这不是大魏最疼的小蜜吗?” 查理笑嘻嘻地凑过去,上下打量:“啧啧,这几天没见就出落得像是上海滩的交际花了!今儿没跟你师傅后头? 那正好,来,咱正要回董事会办公室去,你陪我走几步呗。”说着一双眼睛在许静身上瞄来看去。 许静今天穿了身弹力针织面料的绿色水墨荷花短款旗袍,墨绿细绲边,七分袖,斜襟到腰,既时尚,又有文化内涵。 右耳上挂一大一小两颗珍珠串的耳坠,淡绿的光泽正与旗袍颜色相配。 她见这家伙越凑越近,向屋内退了一步,疑惑地说:“董事会?各位董事我都认得,只是……这位面生得很!” “是吗?那你孤陋寡闻了,查理我今天开始代表本公司大股东行使权力,以后还会和小妹你经常见面呢。” 许静摇头:“不晓得。查理倒记得是有那么个,因为干坏事被智亚赶走了。哎,不知道你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人?”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休息室里另外几名员工都看了过来。 “啧!”查理有些上火:“什么意思呀?我给脸你偏不要是么?”说着就要上前。 “哟,这不是查理么?好久不见!”赛英及时地出现。她远远就看见这边动静,走近些听到许静说话,怕她吃亏,急忙出声。 “你这是怎么了,刚回来就这么关心员工,赶着来视察休息室?你看,比以前更整洁,零食也增加了不少吧?” 查理撇撇嘴。他知道这个塞琳娜可比朱莉不好对付,便抽身回来,挤出笑容说:“赛总哇,你还是这么好心总照顾小丫头们。” “不照顾着不行,世上那些坏人啊、色狼啊,太多!” 赛英说着挽起许静胳膊:“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你,大陆百货那边的几个面试人选咱还没说完。走,该干活儿了!” 查理不想回来头天就招惹赛英,只得眼睁睁看着她把苏静拉走了。 “呸,死丫头!等我有空了找机会和你算账,看不折腾死你!”他咬牙切齿地说。 “恐怕得让你失望啦!” 查理吓得浑身激灵,回头看魏东正站在自己背后说笑不笑地瞅着他。 “哟,大魏。你看我这、这不是和你徒弟闹着玩呢嘛!别当真、别当真。”他赶紧打哈哈糊弄。 “我、我哪敢把她怎么着呀。她有个巨有钱的男朋友,这我知道!” 魏东摇头。查理眨着眼睛不明白他意思。 “她是我徒弟,”魏东清楚地说道:“和她有没有男朋友无关。 你要想搞她的事,先把我扳倒,否则的话你还是当好这个留声机,别忘了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 他说完,不理睬还在发怔的查理,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的开始 赛英正拉着许静在魏东办公室门口轻声说:“你也太鲁莽了,就这么直接顶撞他。” 得知查理要回来不少人都觉得别扭。陈兰和梁丹丹不得不给部分人专门做思想工作,以免他们和查理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尤其是传媒那边江森弦绷得紧紧地,约束着暴脾气的蔡诚。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和他顶牛的居然是许静! 已经听到消息的刘叶子带着兴奋地溜过来,朝许静竖大拇指:“真棒!比我们那边几个老爷们都强!” “凯瑞,”赛英哭笑不得:“你就别添乱了!我这才批评她,你这夸得……这小妖怪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 “不会!” 三个人一瞧,是魏东来了。 “光忍让躲避也不是个事情。”魏东说,然后看向徒弟:“刚才的情形我问过休息室里在场的其他员工,大致过程都知道了。 查理说那样的话,既无礼而且冒犯。我已经警告过他,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投诉他骚扰。” 他停顿下:“当然,我不鼓励你们和他对着干,但保护自己的权益还是必要的,只是要注意有理有利有节。 凯瑞你把我这个意思带回去告诉传媒各位,没必要群情激愤,可也不是说让大家噤若寒蝉。” “好的,我明白了!”刘叶子赶紧答应。 魏东朝许静招手:“你进来,我还有几句话和你讲。” 师徒俩进了房间,魏东放下手里的笔和本子,叹口气回过身来无奈道:“我们都把眼睛盯在鲍尔身上了,真没想到他先撞上的是你。 也不知是你运气好还是他运气坏?” 许静被他这话说得“噗嗤”笑出声,赶紧用手背遮住稳了稳,埋怨地问:“师傅,你们怎么同意他回来,当初就没别的办法了么?” “对方拿捏得很好,在最吃劲的关头提出这个要求来,不由得韩菊董不同意。” 魏东苦笑:“再说我们也确实不愿意接受一个对智亚完全不了解的人。” “可是……。”许静说到一半忽然又不说了,想想才鼓起勇气道:“按说这些事应该是你们领导考虑,我这个小兵没有说话的份。 可……我怎么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呢?” “哦,怎么不对?”魏东扬起脸问。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徒弟看上去大咧咧地,实际有着江西人特有的细腻和敏感。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许静摇头,仔细低头想想,忽然问:“你们没觉着,这个蓝总跳出来的太及时、太顺利、太是时候吗?” “嗯?”魏东眉毛一挑。对啊,整个过程蓝总从出现到谈妥注资,再到这次查理被派遣过来,他总是能选到最佳条件和时机。 要说是他奇谋善断,魏东肯定说‘鬼话’!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在这次赎买韩冬股份的过程中做到“洞若观火”的呢? 这和他以往的决断、结果似乎不大相符。要么有人在后面指点,要么是老蓝自己突然涨本事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魏东心里泛起一层疑惑。 不过他现在有其它事情正要吩咐徒弟去做。“这件事咱们慢慢讨论。” 他说:“我需要你明天代表我去给朱总道喜,他的云瑶科技终于要开业了。” “是吗,太好了!”许静高兴地鼓掌。 这个云瑶科技就是朱总住院后,老周请赵唐帮忙注册的那家公司,专门为老朱离开汉河准备的“退路”。 要知道这里也有许静的贡献,它的三号员工魏忠奇可是通过许静招来的呢! 朱总正式宣布退休是在上周。为了顺利让面部识别团队撤出,他约吴芳到家里做客。 吴芳欣然而至,迈进西山苑朱总的玄关,她看见陈总、孙良也在,立刻明白今天的议题恐怕不只是探望朱总了。 果然,老朱一如既往地直截了当。我要走,面部识别团队撤出汉河,你来不来? 吴芳看向陈元庆,陈总让她放心。“董事会已经同意,” 他告诉吴芳:“这样对公司可以做得更精专些,有云瑶接盘员工也没有任何损失。”他说:“不过是重新和云瑶这边签份合同而已。” “唯一问题是,有些员工包括你在内是有汉河股份或期权的。” 孙良指出:“这里我们已经准备好一份计划,愿意把所持汉河股份或期权约定转为云瑶的,我们按这个方案执行。”他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吴芳仔细看过,这份方案里包括两种转换方式可以供员工根据自己情况选择。 “我觉得转股方案问题不大。”吴芳回答:“据我所知,以我们前期放风之后观察到的反响看,四十多个员工,包括研发和销售,涉及股份问题的有十二人。 这些人只有三人已经持有汉河股份,其他人都是期权,也就是说尚未获益。 大家现在更多的是‘我跟着走,到云瑶这边,云瑶有多大发展可能性,给员工准备了什么样的环境、条件。 他们绝大多数还没来得及从汉河获益,所以对汉河不会有太多留恋。只是,会有人觉得我在汉河已经付出这么多时间,难道现在去了云瑶需要从零算起? 这个问题是他们顾虑的。如果在汉河的工龄可以抵扣或用某种形式折抵,那我想员工接受起来会更容易些。” 朱总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孙良笑着问:“怎么,听起来你不仅仅是了解了销售团队的意见,而且这里面也把研发的也包括进来了?” “既然早知道要过来,我考虑事情就不能单想销售,肯定要把整体放在一起来想嘛。” 吴芳解释说:“也没特别去找各人谈话,我和研发总监聊了一次,我俩分别找自己的员工进行沟通,然后又坐在一块儿汇总交流了下,所以能向各位讲讲。” 朱总很满意部下工作的主动性,他和孙良小声交换下意见,立即表示两天内对转股时汉河工龄是否折抵以及具体办法给出回复。 然后就向吴芳大致介绍了公司组织架构以及对她的副总裁任命。 这样在云瑶科技,产品、市场、销售、商务、物流都将集中由吴芳管理,人力、行政、it、法务等后勤部门由副总裁周庆山负责。研发中心和财务直接向朱总负责。 许静来到云瑶簇新的办公区,身后的孙奇和魏忠奇刚刚把合力抬上楼来的大花篮放下,就见吴芳和周庆山双双迎了出来。 “太客气了,你们送了这么漂亮的大花篮!” 周庆山惊讶地指着说,智亚这个比其它花篮都明显大一圈,而且用的都是云南当天空运来的鲜花,丰满鲜艳、花香四溢,令他非常感动。 “恭喜开业、前程似锦!” 许静笑嘻嘻地作揖,一手拉着吴芳道:“哎呀,你们这个办公区不小嘛,我看足可以容纳百多人吧?” “不止!”吴芳指指周庆山:“等会儿带你往后面去,过了那道防火门,后边其实还有好大一片呢!周总做过测算,这块地方全坐满可以容纳三百多!” 周庆山呵呵笑着摆手:“不会真搞那么多的,估计最多也就两百来人。剩余面积会改建成员工健身、休息、娱乐场所。” “来、来,我带你去看,老周在那边还搞了个胶囊睡眠舱,专门提供给加班员工使用的。” 吴芳兴奋地说。她这算是真正由传统行业转型到互联网智能化领域了,满眼的骄傲和感激,许静看了从心里为她感到高兴。 “这要多亏你帮忙介绍了创威园区呀,不然我们哪里能拿到这么便宜的租金?” 老周嘴里的创威园区是优歌平台的投资方创威资本旗下项目之一。 许静连连摆手:“我不过也是借朋友的光,人家面子比我大……。” 她说着自己已经红了脸。正发愁该怎么遮掩,忽见赵唐在前面,忙向他招手问好。 “这边新开业,我来帮一段时间。”赵唐微笑着说,又转向吴芳和老周:“我带她去见老爷子,等会儿你们再聊吧。” 许静跟着他往角落上走,奇怪地问:“托尼,朱总怎么把办公室放在这么偏僻的位置上?” “他意思是突出吴总和周总他们,自己不想太靠前。” 赵唐说着指点着告诉她:“你看,这里,还有那里都还有大片空白,你的任务很重哟! 我听老爷子说云瑶已经申请了国家高新技术企业,还准备申请几项自己的专利。今后这边肯定对技术核心人才需求量非常大! 没有汉河董事会的束缚,没有高朋这种人牵扯精力,我相信云瑶会走得更快、更好!” “有你的支持和帮助,朱总也应该比之前更有信心和战斗力!” 赵唐听了许静的话哈哈一笑。 这时朱总听到声音来到门口,见到许静便笑眯眯地伸出手来。 许静寒暄之际夸他气色好多了,老朱点点头:“放心吧,我还能再干几年!” 他指指赵唐:“有他们和你们在,什么阻碍都不可怕。有门槛就一个个迈呗,上次多谢你啦!” “客气!您这么想就对了,这么多人帮您呢,没啥过不去的!” 许静这么说着,忽然觉得这话似也是对自己说的。朱总这么大个事业出现了挫折,现在不也挺过来了? 这么想也就觉得没啥,不就一个查理么! 那家伙确实有些吓到许静,但她的性格决定了不会向这种人低头认怂。看谁笑到最后、笑得最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 拉拢 要想笑到最后,还得让自己的声音在智亚占据上风。 但蓝总面临的问题是,他现在在智亚经管会里只有查理这么个棋子,还是没有表决权的,顶多算半个人使用。 那么如何能够将优势对手化为自己的助力,又如何能够让这半个棋子逐渐成为一个? 老蓝深深地思考。他并不是员工以为的那个上司,头脑简单、爱乱发脾气、成天行踪不定……。 实际在粗线条外表下,蓝总意外地有颗多窍的心。想想也是,不如此人家怎么把六人的小猎企,一点点做成智亚都不敢小瞧的瑞森呢? 蓝总扶着窗台放眼外面的景色,心里有种豪气升起。当初创业的老弟兄纷纷离开了,他最终成为唯一能掌握瑞森的那个。 现在,轮到智亚……!蓝总被晴日直射下来的阳光笼罩着,微微眯起眼睛。 外界有种传说,说蓝总是靠吃软饭上位的。他原本只是个业绩一般的销售,遇到现在的夫人并结婚,靠着她给的一笔钱和别人合伙建立了瑞森。 对这话老蓝自己想来是嗤之以鼻。废话!这世上有多少人是自己有钱创业起家的?不靠老婆就靠老公,这又什么不对? 关键要看拿到资金之后努力没、成功没?他自己可以拍胸脯说出肯定的豪言壮语,那不还是靠咱自己的汗水和智慧么,怎能简单划成“吃软饭”? 对这种眼皮子浅薄的“燕雀之辈”,老蓝懒得理会。 想了会儿,他让秘书小彤进来,对她说:“你联系下高怀,就说我想和他兄弟俩一起吃个便饭,看看他兄长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话说的,听上去是要找高怀,但实际上目标确实高凤。 小彤眨眨眼。她已经跟了蓝总快五年,哪能不明白这是个明修栈道的把戏?“又是你掏钱呀?”她撅着嘴问。 “哎呀宝贝,你别在乎这点钱嘛。咱有个大局需要这哥俩配合,一顿饭算什么?”蓝总笑嘻嘻地拍拍她面颊。 只有别人不在的时候他才会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和举动,让小彤知道自己心里还是在乎她的。果然小姑娘很高兴,转身扭着腰出去了。 老蓝没多吩咐,他知道小彤不但会问好时间,还会把地点甚至菜品都安排妥当。嗯,这才是心腹该有的样子! 他走到桌边找出查理的微信,拨通了语音问他:“你觉得经管会这几个人里,谁有可能是最松的那块石头?” 查理吧嗒下嘴回答:“莎莉和大魏就别想了。要打主意只能是在老道和沃尔夫这俩身上。至于高凤那个人,我不大了解,他好像是个中立派那边都不愿得罪。” “娄大胜和陈兰?为什么?” “因为他们和莎莉、大魏不一样。”查理说。别看他屡次败在这俩人手里,但不代表他没脑子。 做为资深猎头,而且当年还曾是智亚合伙人,查理还是有观察和分析能力的。 “道长这人吧,他很重视自己的利益。听说当初托尼被罢免时,他和韩冬之间达成条件交换没有干涉和阻拦。从这点可以看出娄总绝对不是个‘无缝的蛋’!” 蓝总皱眉,觉得他这个比喻……。“说说陈兰。”他换个方向问。 “沃尔夫这小子吧,好面子、贪名声,怕人看不起他。心心念念要表现出自己比大魏强,可有莎莉保着他就是压不过人家的风头去!” “哦?”蓝总嘴角浮出笑意。不怕你有毛病,就怕没追求!既然有想要的东西就好办了,剩下就看时机和条件,以及交换环境。 交换成功,即使对手也能让他暂时休兵同自己握手言和。蓝总心里有了主意,说:“先设法约娄大胜吧,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支持我们。” “这个我来想办法。”查理自告奋勇:“行政主管伊万卡原来是他秘书,我试试看能否通过她给老道递个话。 不过这人清高得很,可不敢保证能约成啊!”他还不忘给自己留个后路。 “你先约。”蓝总冷笑说:“清高无妨,有欲有求,那就是假的!要是这个……伊万卡能帮我约到人,事成之后咱们不妨奖励一个月工资嘛!” 蓝总多头并进积极开展活动,果然相比之下高怀这边容易些。有弟弟出面,高凤又不愿刚开始就拒绝对方,犹豫之后还是应邀而往。 饭桌上蓝总说:“查理虽然有比较资深的猎头经验,不过像这次做为股东代表工作还是头一回。 希望你们兄弟俩多多帮助。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或者该做不该做的,及时提醒着些才好。” “蓝总放心,我们兄弟肯定支持查理的工作!”高怀说完看了兄长一眼,意思希望他也能表个态,但高凤却装作夹菜没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他不过就带个耳朵,反正也没有裁决的权力。”蓝总依旧笑容满面。 “今天没有,不代表明天没有嘛!”高怀说着,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哥哥下。 高凤放下了筷子:“蓝总让查理回智亚,真的只是当个耳朵?如果这样,随便派个资深些的顾问就可以,何必非要查理呢? 至于他是否熟悉智亚,不过做为耳朵的作用罢了,有那么重要吗?” “不知道这样的想法仅代表高总个人呢,还是经管会集体的意见?”蓝总问。 “这不是饭桌上闲聊,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么?”高凤回答。 “好!”蓝总轻轻一拍桌面,身体前倾,说:“你们兄弟都是聪明人,我不说虚的。 买智亚的股份当然是看上了这个公司的品牌、资质和收益。这些比瑞森强太多! 我告诉你们,今后我的重心,有可能整个从瑞森移到智亚这边来,包括经济上和管理层面。 我听高怀讲过,你们韩董曾经希望智亚上市。他要不折腾还真有可能实现这个目标,现在呢?只好我来带着大家继续下去。 不过这次智亚多少受点伤,影响还是有的。 上市这个事可能要延后几年。但我相信,这件事迟早可以实现。”他说完看看高怀。 高怀事先和他对过口径,知道蓝总要借饭局拉拢兄长,这对自己也有利。 他已下决心要从智亚抽身,把资金拿去投个风口行业,说不定碰上个独角兽啥的翻个二、三十倍。 那要比成天窝在智亚,年底拿点分红快得多了!不过高凤好歹是自己兄长,自己吃肉也不好意思光让他干瞧是不? 所以他同意蓝总,在退出前帮他收服高凤。不管怎么说,稳住高凤的饭碗也算对得起他了。 看蓝总看向自己的目光,高怀赶紧接话:“蓝总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我们肯定支持你!对吧,哥?” “只要对智亚有益,我当然会配合。”高凤回答。 “好!那我先以茶代酒谢谢你们啦!”蓝总显得很高兴,不过放下杯子又说:“你们能这样明事理我非常高兴。 不过,不知道经管会其他人是不是也能这样配合?” “只要你不做损害智亚的事情……。” “我们都不愿做损害智亚的事情。”蓝总笑着摊开手:“这么大笔资金花在智亚,谁乐意打水漂玩呢?” “那就没问题。”高凤说:“同样,查理不做损害智亚的事情,经管会就和他和平相处。” “不过……我只怕,某些人心眼小,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高凤一想,以为他指的陈兰,微微一笑道:“个别人不必放在心上。” “高总大气!”老蓝竖起大拇指。又试探问:“我听你弟弟说,你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他指的是答谢高怀给他股份的事,但高凤却不知道实际上这笔钱是蓝总出的,高怀属于无偿获取。 高凤点点头,看向弟弟:“趁人之危,这事很不应该!” 蓝总哈哈大笑:“老弟,你也太较真了!生意嘛,就是这样的,大家无利不起早啊。 我把话放在这里,如果将来上市,我保证你也有拿到自己那份的机会!” “前提是,我必须毫无保留地配合你,对吗?” “很尖锐,但我喜欢!”蓝总欣赏地抱着双臂,说:“老板当然希望用可靠的人做财务负责人。 如果我的财务总监老和我别扭,那生意能好才怪! 我也把话放在这里,经管会各位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但他们不能做对不起智亚的事情,否则敬请下台! 我这个态度,不知道高总能认可不?” “可以!”高凤点头:“如果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会和你站在一起反对。 但做为财务负责人,我会尽量采取中立立场,客观、实际地配合工作。我这样说,蓝总你是否能够认可呢?” “好!那我们一致了!”蓝总高兴地搓搓手,低头的功夫眼里闪过狡猾的光芒。 高凤的这个表态虽然不是最好、最理想的回答,但至少他已经不排除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上。 少了个障碍,对蓝总来说是分化对手的第一个胜利! 第一百六十章 利诱 有高怀这个内应在,对高凤的工作就容易得多,加上这人本就是个犹豫柔软的性子,蓝总基本没费太大口舌就完事了。 可娄大胜就难多啦!用查理的话说:“这死老道,脾气臭还特挑剔。难伺候得很!” 蓝总不怕这个。他先找罗叶聊了聊,专门询问了娄大胜以往的“轶事旧闻”。 他当然不是为八卦,而是要通过这些故事了解娄总的方法手段、为人处事。 “不着急。”蓝总最后告诉罗叶:“我希望找机会和娄总冰释前嫌,但这个‘机会’确实需要碰,生拉硬拽是不成的。 我从智亚挖走查理,他娄总从我这里不也搞到了贾林么?以往的对手现在要携手共事,开始总会别扭些。 所以我不着急。这件事我宁可慢慢来,做得自然些,水到渠成为好。” “我明白了,会帮您留意是否有这样的机会。”罗叶笑道:“他现在的秘书艾米莉经常来向我请教,我可以通过她了解娄总的去向。” “好!”蓝总满意点头:“你这个功劳我记住了。你不是想做人力吗?只要那边有空缺,我优先提名你。放心好啦!” 丁玉婧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子后面,她检查每份收到的简历,看看上边姓名、联系方式是否留全了。 极个别电话号码写错,或者不写实名的就放到旁边那堆去。真是,连电话都没写对,或者实名都不想说的,那是诚心要来求职吗? 她看看许静忙碌的背影,纳闷自己这师傅怎么好像不知疲倦,老是那副停不下来的样子?有些只是和她问路,她还热心地给人家指点。 又不是想报名来智亚的,管他那么多做什么?丁玉婧很是不懂。 前天许静通知她跟自己一起去招聘会,说实在丁玉婧没多大兴趣。她自己还是个实习生哩,有什么资格招别人? 不过许静听了她的话把眼皮一翻,说:“他们又不知道,你脑门也没写,谁知你是实习生?” 丁玉婧一听对呀。师傅就是师傅,啥时候说出来的话都能让你没脾气! 可到现场她被吓住了。 这么多人,怎么知道谁是找工作的?招人,开玩笑,总不能拦下一个就问“嘿老哥,想做猎头不?” 慢慢地丁玉婧发现了,其实绝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猎头。别看智亚在业内响当当,到这里就显不出来了。 好多来往的人看看公司介绍:猎头,干啥的?没听说、没兴趣,走啦、走啦!这让她倍感沮丧。唉,早知就不该来嘛,太丢人了! “我告诉你,你这思路不对!”许静瞅个机会对她说。 她今天穿了身浅红色波点无袖连衣裙,不过领口仍是中式样式,偏右用丝带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 雪纺的面料柔和凉爽,剪裁合体,突出了欣长的身材和腰部的曲线。站在那里就像是活的古典海报,怪不得总有男生跑来问路! “姐,你说嘛,我哪里不对噻?”丁玉婧委屈地问。 “我来问你,假如你开个商店没得客人光顾,你咋办哩?”许静微笑着反问。 “我、我……。”丁玉婧语塞。 “你是不是要跑到店门口招揽,把货摆到显眼处给人家看?”丁玉婧微微点头, 许静接着道:“那你自家的生意这么做可以,为啥智亚就不行了?” “这个……,这个不是卖零食嘛!”丁玉婧辩解。 “卖零食和卖人才信息,不都是生意?本质上有啥子区别?” 许静笑了:“好像我当年卖奢侈品和现在做猎头也没啥子区别哦。你想想,看是不是这样?想通了,你就进步罗!” 丁玉婧鼓起嘴巴不说话。 这时,同样被许静“抓壮丁”来招聘会的刘叶子(凯瑞),和刚刚晋升初级合伙人的吴妍(麦瑞)来替换她们,许静便和丁玉婧坐到后面边休息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其实,我刚入行的时候和你一样,看着那些贵得让人心惊胆颤的货发愁,总在嘀咕‘这些鬼东西谁来买呀’。 我的师傅什么也没说,只让我注意观察看她怎么做。终于有一个客人进门,师傅招呼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 直到那人站下来看某件商品,她才笑眯眯地走过去和那客户慢慢地聊。那女的马上要做新娘了,是来找婚礼上配的手包。 师傅问她订婚纱没、什么颜色,露肩的还是吊带的,西式长裙还是礼服款。 后来告诉她可能有款适合的,但我们店没有,需要从南方调货。然后打开手机和那边店长视频,让她现场直播给女客户看。 结果……。你知道吗?那单价值十万,分给我们店的业绩是你现在月实习费的五倍! 整个过程我都在后面不出声地看。开始也在心里嘀咕,和她说了我们店没有就完了,大不了让她自己给南方打电话商量呗。 可后来我明白了生意不是那么做的。在你没有足够市场覆盖率和品牌影响力之前,任何买卖都不会自动产生客人。 比如饮料公司数以千计,可乐却只有一家对吧? 所以,公司销售团队的积极性、主动性实际上决定了自己公司品牌的影响力扩展的程度。 员工积极些,知道的人就多些。懒怠点,传播的速度和范围就相应收缩。 再看咱们这个行业。沃尔夫培训新人的时候讲过,咱们猎头在大陆只有短短的二十年,比西方晚了七十年! 这是个新兴行业,加上它自身为高端服务的特性,不知道、不熟悉猎头的人占八、九成。 这就需要我们每个人行动起来,做为智亚的宣传队、行业的宣传队,久而久之才能让更多人了解我们。 大魏说过,总有一天所有中层以上的管理者和业务骨干都会在求职时第一时间想到要联系猎头的,到那时我们这个行业的春天就来了! 所以,你现在身处的可不是个成熟的行业。 像当初我、凯瑞、麦瑞做过的一样,你得在实习期结束前做出决定,是不是真的要留在这个行业里!” 就在这时,刘叶子过来碰了许静下。“朱莉,你看正和麦瑞说话的那个眼镜男生。” 她说着递过一份简历:“他对猎头有兴趣,想多了解下。你和他谈谈?” “哟,南加州毕业的,戏剧学院?嘿!”许静笑起来,挥挥手:“快请他过来!” 刘叶子转身出去,很快带了那个男生进来介绍给许静。许静打量他,个子蛮高,自己在女生里算可以的了,但还要仰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你是海归,那应该听说过猎头行业吧?”双方落座后她问。 “听说过,没见过。”那大男孩笑着回答:“据说猎头收入很高,不知道这边怎样?” “收入高低和你自己的努力有关,业绩好收入可以很可观。当然,一般情况下过安稳的日子是足够的。” “我听明白了。”大男孩点头:“自我介绍下,我中文名是林子杨,英文名伊夫。我是刚刚回来的,老家在闽南。” “嗯,我看到你是学戏剧的,为什么想做猎头呢?这个差别有点大!” “一个是考虑到收入支持生活需要,另外我想猎头是否有机会发挥自己外语的长处。” 林子杨摊开两手:“我学这个戏剧是家里逼的,可回国来它实际用处并不大。” “应该说实用性差些,”许静笑着纠正他:“大陆这边还是实用性好的专业需求量大,容易找到工作。 戏剧嘛,属于艺术,但有点曲高和寡。你的情况倒和我师弟蛮像,有机会见到你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 “哦?他也是海归?” “嗯,那小子不但是海归,还在十几家公司有股份。他来智亚是为了学习企业管理和人力招聘技术。” “哇,那他比我厉害多了!”林子杨满眼的羡慕。 “不过他依旧很勤奋,业绩不输任何顾问。” 许静忽然严肃起来,改用英语对他说:“他可没有因为自己过往的成就沾沾自喜。 西蒙和所有人一样经历了实习、培训、考核,然后拿出了令人信服的业绩。如果你进入这个行业,你也必须平等地经历这些。 我们希望更多有丰富经历的人进入公司。但我希望你了解仔细考虑清楚,猎头是个服务加销售性质的工作,它的服务对象和产品是‘人’。 比起别的行业猎头更复杂,需要花费更多心思和精力,可不是个简单、容易的活儿。 如果你考虑之后还有兴趣的话,这是我名片,你可以电话联系我,我帮你约人力经理见面好吗?” “好呀、好呀!”林子杨接过名片来仔细放好。又询问了些关于作息时间、公司福利等情况。 许静则向他讲了智亚的发展和现状,给他看了企业介绍的ppt和视频。谈了半个多小时,大男孩才起身告辞。 临走笑着回头说:“你这身非常好看,我老远就注意到了。” “哈,你现在才恭维我!”许静白了一眼:“我还以为在外面泡了几年,你能学得更开放些呢,看来东方的内敛气质还是很浓嘛!” 林子杨抓着后脑勺“嘿嘿”笑了几声,红着脸走了。 “姐,你这是色诱呀!”丁玉婧打趣说。 “没用。”许静摇头:“你注意没,他一上来就问收入,说明那才是他关心的。 所以要多谈压力、多说困难,看他是知难而退,还是逆流而上? 如果是后者,那才是我们要的! 对人要看清楚他索求是啥。 看钱的就得‘利诱’,直接告诉他能挣钱,就是要吃苦,你有胆来不? 色诱这招,不见得对任何男人都是管用哒!”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调虎离山 大个子林子杨很遵守约定,时间一到就给许静来了电话。 许静第二天把他约到公司里和梁丹丹见面,这个头一出现就引起好多女生的惊呼和围观。 事后许静问杨菁:“怎么样啊朵拉,那大个子从了没有?” “这还用问,冲咱公司这么多美女他还有不从的余地吗?” 杨菁得意地回答,她竖起拇指:“特丽莎评价了,说这是咱们这次去招聘会最大的收获!” “真的假的,”许静不信:“凯瑞相中的那个招聘主管不也挺好?我看她俩在会场聊得可开心!” “唉,可是人家做惯甲方,对来乙方其实还挺犹豫的。不甘心呗。 而且,特丽莎觉得她在外资里循规蹈矩惯了,要是猛地被丢到这群狼里,只怕俩月也挺不下来。” 杨菁说完遗憾地摇摇头:“不是每个985、211院校的美女都能做猎头滴!” “这倒是。”许静点头:“朵拉你这么一说我想起大学时候有个讲师,据说还是名校硕士毕业的,肚子里有货可就是不会讲。 结果上几次课都被学生投诉,最后系主任听了两节课就忍不住,和学校商量把他调到研究所去了。” “就是这么回事!”杨菁点头:“她做甲方招聘十多年,那并不代表在乙方业绩就能如何。 最后呢,特丽莎帮她分析自己的长项、短处,劝她还是继续做甲方为好。” “麦瑞看上的那位怎样?”许静又问。她记得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医药销售,有十年行业经验,知识丰富而且相当善谈。 不料杨菁叹口气,说:“人不错,也确实健谈。不过可能混得太油滑了些,总给人不安全、不可靠的感觉。 话也总是说一半、留一半。你说这样的咱们敢把客户交到他手上?” 许静苦笑:“还以为你们看拿回来这么多简历一定高兴坏了,结果我们最留意的三个你们只瞧上了大个子。唉,当真人力也不好耍呀!” “那当然,我们得为企业负责嘛!你们站在用人部门的角度上,只要看这个人知识面、谈吐、形象就可以的,人力这边却要考虑更多。 比如他是否同整个团队的气质合拍,对我们的文化和价值观是否认同,其次才是他以往的履历、业绩这些东西。” “那岂不是入职的概率会很低?”许静咧嘴。 “对呀。智亚平均收一百份简历会面试二十人左右,从中择优进入复试,还要通过笔试环节,最后入职的平均一个半人左右。” “这么低?”许静大吃一惊,仔细一想:“哎,怎么还有笔试?我进来的时候似乎没经历过这环节。” “你是个例外!”杨菁忍住笑说。“不能不笔试的。有些人连推翻明朝的是李自成还是李智成都搞不清楚,还有的居然选择泉州在浙江! 你都无法相信那些自称统招本科毕业的女士、先生们会答出些什么鬼答案。 反正啊,沃尔夫说了,这种高中级基础素质问题,只要错两道就绝对不录用!” “怪不得看你天天面试,我还说哪有这么多人入职呢!” “没法子。以前更要命,基本上是矮子里拔将军,现在求职、跳槽的多了,愿意来尝试猎头工作的也多了,还算有所改善。 不过这种从庞大基数里选拔的基本操作,智亚自始至今没有改变过。 这才能保障咱们员工的整体素质,保障团队的稳定、和谐呀! 你看看别的公司,那么高的流失率、离职率,其实某种程度上和他们录用员工比较随意,来源杂、基础差,素质参差不齐有很大关系。” “嗯!”许静点头:“我听说很多猎企都是老板见一面,喜欢就留下,话不投机就走人,哪有像你说的这样过筛子选拔?” 她想起大个子的事还没聊完,赶紧拉回话题:“那,这个林子杨能留下不?” “特丽莎挺满意。海外归来的另有英语或日语加分试卷,他笔试也通过了。 接下来会安排他见沃尔夫、大魏或莎莉,偶尔娄总有空也会见。通过的话就可以谈薪、下offer,然后办理入职手续。” 杨菁掰着手指一项项说完,听得许静在旁边啧啧连声。 这时她才知道,当年自己遇到魏东是多么幸运,直接逾越过了多少道关卡,居然一步直接迈进了智亚的队列! 两个人正说着,许静用手一指:“咦,那不是娄总?不过看上去他这是要外出哩。” 娄大胜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正进入电梯间,他要去和一位人选见面,了解些对方职权划分上的细节问题。 近来道长可比先前忙碌了,不管怎么说和李嫚成婚的日子越近,他肩上的分量越重。 支撑家庭可和单身飘零大不一样,即便这家远在几千里外的南方。 “娄总,哎呀我正要找你!” 娄大胜闻言一怔,他刚走出闸门怎么就被拦住了?这是谁呀,这么巧? “来、来,就五分钟,借一步说话。”蓝总笑眯眯地做出请的姿势。 这真是……。娄总不大愿意和他站在一起给人看到,两个人便走到星巴克墙边的角落里坐下。 “你不会是在这儿等着我吧?”娄总不冷不热地问。 “开玩笑,我哪有那样的空闲?”蓝总哈哈一笑:“我正想着上去找你或者老刘,商量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天大?”娄总惊异地瞧瞧他,然后嘁了声说:“你有事说事,不要拿大话来唬人!如果没别的要紧,我这边可是约了人的!”说着就要起身。 蓝总急忙伸手拦住:“老兄,你别这么急嘛。我真有事,你要是应下,我也省得上去找刘劲了。” “究竟什么事?”娄大胜还在莫名中,但已经重新坐回椅子上。 “是这样,高怀已经找过我,他表示要退股并将资金运用到其它更急迫的方向。也许他觉得我财力足,所以他希望我能够接下他的份额。 但实际上我刚刚帮过韩家,哪里还能够再拿出那么多资金?我想来想去,最多只能帮他解决一半。” “你想找人来解决另一半?” “是的。”蓝总点头。 娄总想了想:“什么价?需要多少资金?” 蓝总在桌面上用手指比划了下。 娄大胜眨眨眼。他心动了,这个价格虽然并非很低,但的确可以接受。 以前娄总并没想进董事会,可如今和李嫚的事情临近,自己如果能有个股东身份不但更好,而且即便从一线退下来也有红利可拿,将来还能够传给李淑楼……。 “这个事情,你为什么要找我呢?”他问对方。 蓝总嘿嘿一笑:“我也没特别想问谁。只是……,咱们俩年龄差不多,我猜你也考虑过将来退休后的生活来源吧? 愿意或者有能力接盘的无非就那么两三个,我是打算挨着问过去看看谁有兴趣合作。仅此而已!” “他,不想把股份转给高凤么?” “看来人家没这个想法,而且高总估计也没有做股东的打算。否则人家兄弟俩之间早就该商量妥当,还会找到我这里?”蓝总抱着双臂说。 “嗯,有道理!”娄总轻轻点头:“他想什么时候退股?我需要个时间表来做准备。” 蓝总微微惊奇,看来老道手里有钱呐。即使高怀只是个小股东,但他一半的股份如果用目前的价格购买,那也不是个小数目。 他甚至做好了娄总和自己讲条件的准备,不料对方居然什么也没说就打算答应了。这真有点出蓝总意料之外。 “你不再考虑、考虑,或者和夫人沟通下?”他试着问道。 娄大胜把手一挥:“没事,这回我做主。就这么点钱还轮不到她出场!” 蓝总更惊奇了。这是一点钱的问题吗?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老道上套就成! 一旦娄总成为公司股东,他就必须放弃目前经管会成员的身份。 那样就给自己留下了操作空间,可以设法安插更听话的人担任。 而且在这个交易前后,娄总大概率也不会和自己处处顶牛。查理那边推动做事,阻力会更小些! 第一百六十二章 查理的敏锐 其实蓝总还是小看查理的本事了。为了早日控制智亚,人家也是很拼的! 查理自己分析过目前的形势。在他看来,经管会这几块料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通过经理们对下面员工的控制和影响! 所以与其和莎莉等人闹别扭,不如想想怎么毁了员工心目中这些人的形象更实际些,这确是个挺艰难的目标。 根据查理回来后的了解,托尼离开后智亚急速扩张的步伐停下来了,孙瑶已经把策略转为“苦修内功”。 主要通过提高和增强人力的地位、作用,提升人员的素质和绩效。 包括各种培训、分享层出不穷,有案例的分享,也有红酒知识的介绍,甚至还请来甲方人力总监座谈招聘工作中的困惑和难点。 目的就是让顾问和助理们在参与、旁听中不断获得信息和知识。 人力有时也组织员工间的讨论和案例模拟,促进好思路、好办法的扩散、交流。 现在的智亚,和查理离开之前相比规模并未增加,但是内部的活泛化、员工对人力的好感、团队的协调配合、个人收入水平都有了显著改善。 更多灵活,少了刻板。从这个角度来说,查理是对莎莉竖大拇指的,这个女人接替托尼以后确实干得不赖! 不过……,任什么公司都难免有疏漏对吧,何况像智亚这么大体量的企业? 查理开始观察每个部门,他要先看清楚都有哪些人是骑墙的,哪些人可以为自己所用。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好斗和一味使蛮,而听从了蓝总的劝告先蛰伏下来。 他不知道蓝总那边在鼓捣什么,不过查理知道自己和老板的目标是一致的。 听人劝吃饱饭,没毛病! 虽是蛰伏,但也不能太静止了。这段时间以来查理请下面经理、员工们吃饭可没少花钱,反正有蓝总兜着报销哩,无所谓。 渐渐地,许多人由原来的惊诧和警惕,开始向他点头或递个眼神了。更有大胆些的开始帮他买杯咖啡,跑个腿递话、叫人啥的。 防范的大门正一点点拉开,查理知道距离自己能够看到里面已经不远,他希望有个样板树立在众人面前。 他想到了马全丽。 原因很简单,玛丽当年曾是自己部下,而且在自己这帮人走掉之后,她还时常和约翰眉来眼去传递消息。 查理认为既然那时能那么做,现在自己回来了,她应该更有心搭上自己才对。于是他托人把马全丽找来。 听到查理的召唤,马全丽有些犯难。以前她直属约翰,后来向他提供消息(在许静指导下),再往后两人有了私情。 马全丽从头到尾没想过要服从查理!现在这家伙来接手,摆明了要直接无视约翰,摘他的现成桃子。 这……,马全丽知道如果答应查理,就必然得罪约翰。可不理他吧? 查理现在代表蓝总,似乎也不好把关系搞僵。这可如何是好? 马全丽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和约翰沟通,听听他怎么说。虽然蓝总让约翰跟着查理一起回智亚,不过他可没人家那么风光。查理这人向来比较记仇,现在面上没啥可实质对约翰可不如以前。 好多事不让他知道和参与,只将约翰丢回传媒部门去坐冷板凳,美其名曰“熟悉和观察”,然后就不搭理了。 这约翰成天无所事事,没单子做还要看周围同事冷淡的表情,心里早憋了一肚子气。 如今听马全丽和他嘀咕要不要去见查理,约翰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心头火起:“这孙子把我丢在这里不管,现在还要挖我的联络关系!” “我也知道他想干啥。只是……,要是这么拧着不去见他,以他那个脾气,说不定让我吃个哑巴亏,甚至等他坐稳了江山狠狠整我一次也说不定。 我有点怕啊!”晚上,马全丽趴在约翰肩头,边用指尖摩挲,边愁眉不展地和约翰商量。 “怕他作啥!”约翰恼恨地咬牙:“他有今天还不是咱们一次次帮他,现在得意了就把我丢开,真是个小人!” 发过火,他搂紧女人安慰道:“别担心,他不能把你怎么着。他还想着要你帮他呢不是?这样,查理说什么你假装应着,该怎么应付回来咱们再商量。” 他想想又叮嘱:“咱俩的关系可不敢露出去,被他拿到把柄就被动了知道不?” 马全丽赶紧点头:“这你放心,我又不傻!” 约翰轻轻叹口气,这个玛丽倒是个聪明的。 要说智亚确实美女多,玛丽没有朱莉的气质但聪明,接受快。比起文静,她身材丰满、更有活力。 约翰不怀疑这丫头必要的时候可能会把自己卖了,不过至少目前没有,而且她还对约翰有些依赖。 唉,好歹是个伴嘛!约翰想着,又把她紧紧地搂了搂。 次日,马全丽踅摸进约翰的办公室。约翰果然让她以后向自己汇报消息。 “啥消息?”马全丽装傻。 “传媒的、公司内的,总之有个风吹草动我希望第一个知道。”查理明确说。 “这……告小状,不大好吧?” “你少来了。”查理鼻孔里冷笑声,说:“你不想想,约翰是我下属,你告诉他的那些事情,他不向我报告向谁说去? 别装着自己很无辜,我全知道!你不想想,他给你那些好处如果我不批准,他上哪儿报销的?” “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他追我,乐意花钱……。” “闭嘴!”查理火了:“玛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别太惹火,否则……,”他上下打量马全丽,看得她心里突突跳。 “否则可能发生些我们大家都不愿看到的事。趁着大家没撕破面子,我劝你乖一点!” 查理猛地一手托着她后颈,凑到耳边轻声说:“约翰是我哥们,我给你留几分脸。不然,我不介意和他共享下快乐! 所以我让你递消息、留神哪个人,你都老老实实去做,少给我装没事人。听到没?” 他嘴里的气息喷到马全丽耳朵、脖子上,她咬牙忍着。 等查理说完,马全丽忽然有个主意:“我早就被他们盯上了,连来你这里都胆战心惊地。 你可别到处说这些,还不害死我?你要知道公司里的事其实有办法。” “什么办法?”查理问。 “消费品二部有个波特尔,中文名叫李承庆的哥们。他是有名的大嘴巴,你想知道消息其实找他最合适,那人比女人还喜欢八卦呢!” “诶,我怎么没想起他呢?”马全丽这一提醒,查理也想起来。 不过当初这人在其它部门,自己和他并不太熟悉,所以虽然听说此人著名的“大嘴”,却一时没想到拉拢他。 拉拢一个男人,总比依赖一个女人要容易。查理想着,身体离开马全丽,在屋里踱了几步。马全丽暗暗长出口气。 “嗯,这个主意不错!”查理脸色和缓许多。“看在你出了个好主意的面上……。” 他说半截忽然停住了:“不过,我说的事你还得办,有消息立即递过来。 约翰以后不管这摊,这里是我全权负责,所以你直接面对我即可!明白吗?” 从查理屋里出来马全丽找个避开人的地方抹掉了眼泪。她咬牙切齿咒骂这个家伙。 然后琢磨还是要找机会和许静说说这事,好歹紧要关头她这条线可以保护自己。 当然,回去肯定也得和约翰那里哭诉一番,最好让他火头起来把查理揍一顿才解气! 不说马全丽独自平复心情,琢磨怎么应付查理的步步紧逼。查理自己在办公室里倒是非常得意。 玛丽这丫头近来越发圆润了,这湘妹子虽然不像朱莉那样高挑,却比她白嫩细腻,也不知是不是有约翰的功劳? 他把刚才扶着马全丽颈子的手放在鼻子下嗅着,倒真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那样把她白白放走了? 转念又想她提到的波特尔那人,应该找个机会约出来。不过……,这小子是赛英的手下! 查理有点皱眉,他对塞琳娜这草原女子还是有点忌惮的。 忽然又想刚才马全丽口口声声约翰如何,不会他俩之前已经串好词来蒙混的吧? 哦,是了,怪不得玛丽把李承庆招出来,原来是好让自己尽快脱身呵?哼! 查理学着蓝总的习惯眯起眼睛,他似乎看到约翰在教玛丽怎么表演、如何装可怜。和我来这套!查理有些愤怒。 约翰把这边得罪太狠,他只好让其与自己保持距离。 约翰跟着来智亚半点忙帮不上,反而指使玛丽来敷衍,这已经是明着碍手脚了,不能不采取措施。 但他又没有别的错失,靠这么空口白牙去蓝总那里告状恐怕不行。 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查理给蓝总电话里说了约翰得罪人太多,如果自己和他走得近不利于工作开展,不如先让他回瑞森去做业务。 蓝总倒也没问别的,他关注的是查理能不能在智亚站稳脚,其它都是次要。 于是丢给他句,这样的小事,你自己看着决定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嘴严第一 约翰对查理假惺惺的好意表面上接受,出门就背地狠狠地啐了一口。 查理就像是对待条讨厌的鼻涕那样将他随意甩来甩去,这让他非常不爽!你这样,那就别怪咱找机会还回去了! 约翰用力抿着嘴,心中暗道。 查理这次以不放心邢亮为由让他回去,却只给增加了个助理,团队依旧在邢亮手上。 那不是瞎掰唬人玩嘛,你高兴就调、不高兴就让回?明眼人看了都知道约翰在查理面前就是个孙子。 我呸!智亚好歹还让咱带过十几个人,跟着你查理忠心到最后倒打回原形去做个顾问了?好,你等着! 他也不再多废话,收拾了东西离开智亚。 当晚约翰在黑着灯的屋里告诫马全丽:“查理那小子不是东西,为了他自己怎么做都可以。 啥情分、兄弟的,在他这里都是可以踩到脚底下的东西。所以他说的话咱不能信! 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别傻乎乎地为他做事。我算看透了,往后得自己奔命。靠这小子,那还不如找头驴呢!” 他不知道,次日马全丽就找中午下楼去便利店买饭的机会把这个话告诉许静了。 许静听了笑好半天,点头说:“这是他的感悟?嗯,很好啊,很好!” “哎朱莉,你说,他和查理闹掰了是好事么?那好不好拉他来帮我们?将来赶走查理,他也算一份苦劳噻。”马全丽眨眨眼忽然说。 “嗯?你想说啥子?”许静微笑着侧脸看她。 “我……就是想,有没有可能,将来让他回来……?” 马全丽越说声越小。眼前这个许静吧,虽然来公司比她晚,可人家如今级别已经比自己高了不说,业绩在全公司都是名列前茅的。 加上魏东指示和瑞森那边查理团队的关系听朱莉指导,因此马全丽根本不敢摆前辈的架子,反倒像她下属、助理似地。 “恐怕不行!”许静想想摇头回答。 “为啥子嘛?”马全丽失望地叫道。 “他回来怎么和江森相处,你觉得鲍尔那脾气能接受?再者,如果他回来玛丽你怎么办,难道要离职么?” 前两条马全丽哑口无言,最后这句就是拿她俩关系戳她的心了。马全丽知道没戏,只好遗憾地叹口气。 其实许静还有句话没告诉她。假如可以让邢亮和约翰合力把持住瑞森团队,那么将来查理一旦在智亚站不住,想回头都没有地步了。 这是对叛徒最严厉的惩罚!不过这事现在还太早,因此没有必要说出去。 想到邢亮,许静忽然觉得需要和他见个面了,问问最近情形。 虽然是代理部门经理,但毕竟升官了,应该去祝贺下,顺便交流带团队的心得。 不料等她联系邢亮,却得知他这个周末已有安排。最后经过商量还是决定周二晚上下班途中,邢亮到咖啡店与许静见面。 “这小子,没有透露周末到底约了谁,怕不是又要去找何青青吧?”许静的好奇心又让她禁不住八卦起来。 还真让她猜着了! 邢亮不好意思说,其实就是约了青青。他大学的室友谭伟联合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搞个宠物店,定好这个周六正式营业。 邢亮知道青青养猫,所以打算约她周六先去环球度假村玩耍,周日回来路上再带她去店里捧场。 第一次让青青在弟兄们面前登场,这是头等大事马虎不得,所以其它状况都必须让路! 他做足功课,精心准备,果然两人玩得非常开心。 恋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的,你对我好,我自然会对你好。 除非对方根本没对恋人上心,只想玩玩而已;或者本来就是被动就受,并不买账。 邢亮的好意何青青看在眼里,到店里见着他哥们朋友的时候也尽力表现给足他面子。 两人配合默契,谭伟看在眼里也高兴。热情招呼他们进店参观。 这个店可是不小。因为在新区的缘故房租又便宜,足足要下来五百多平米。 谭伟说后面还有个一百六十平米的库房。他意思是要把这里建成旗舰店和物流中心。 “商品分成宠物和用品两大类,用品又包含食品、洗护、饰品、玩具、寝具、保健、电器七大项。 你们看,前边的面积六成是活体展厅,其余部分是超市型售卖区。 在售卖区我们又有房间、展台、情景墙这些功能块,配合货架区的展示和售卖。 在功能块这里看到的商品都可以根据标签上对应的货架号快速找到商品……。”谭伟兴致勃勃地向他们介绍。 “这样挺好,直观而且有启发性作用!” 青青一边说,一边伸手翻看经过的情景墙上摆放的猫咪抓柱价签,然后用手机拍下它的货架号。 “不过,库房的面积会不会太大了?”邢亮担心地问。 “我们有意多要了些,因为电商部门营业后那边还要留出拣货和物流的面积。 说实在,要不是考虑开业成本我还想多要点,将来电商开展起来一定是不够用的!”谭伟咧开嘴笑着解释道。 “行啊老弟,你这生意有前途哇!”邢亮不住点头:“我现在带团队了太忙,不然早该过来看看。” “新区这边土地多、地方广阔,盖出来的房子单元面积比市中心普遍都大,这就为家庭养宠物创造了有利条件。” 谭伟说完扭脸对青青道:“弟妹不知道,我早半年就拉他入伙,这家伙一直说有事。我看要不是陪你,他还懒怠动弹呢!” “我一个猎头哪懂开店,最多凑点份子供你挥霍而已。” “行啊,我无所谓,你投多少我都欢迎!”谭伟说完大家哈哈一笑。 这时有人过来请谭老板到库房去看看新到的货物,谭伟让他们自便,自己赶着去忙了。 “你这朋友很有意思。”青青微笑说。 “是呵,连弟妹都叫出来了。”邢亮说完,两人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青青看看身边的男人,觉得相处两天这家伙表现还不错。 不管是他认真的准备、仔细策划,还是他身边友人的素质和对自己的态度,青青觉得都是可接受的。 难怪朱莉评价,说艾尔是个可以让人放心的男人。看来她说得对!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自己和陆总遇到蓝总见高怀那件事。她张了张口,但却没有说出来。 青青知道邢亮已经离开智亚,也猜出这两个人见面可能对智亚是个重要的事,她本来觉得和邢亮说说没关系。 可话到嘴边,她忽然担心邢亮和智亚那边会不会还有什么联系,也许就通过这渠道把事情传过去了。 虽然青青不明白陆总为什么不让自己说出来,但领导总该有个道理或原因的。结果她还是忍住了没说。 青青想宁可这件事不说出来,也不能被人知道是自己忍不住传出去的。 憋得再苦,也不能留下个嘴不严的名头,否则还怎么做猎头呢? 她不说,智亚众人自然也就无从知晓。 想来该让大家知道的时候,陆总会让自己开口的,青青在心里说。 在此之前,还是按陆总的指示,让这个秘密在肚子里埋着吧! 她做出了决定,目光又重新对上邢亮热切、期待的眼神。 “你要那个抓柱吗?咱们去把它买了,我今天放车上正好帮你带回去,给团团做个见面礼,好不好?” 他红着脸,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神秘的电话 端午刚过,正当人们以为夏日在前,突然西北方向的乌云遮蔽了烈日。 阴雨绵绵,让这北方大地变得好像南方般湿润,连姑娘们的皮肤似乎都更光滑而富有弹性了。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小雨还是没完没了。 人们开始从新鲜、舒畅变得不耐烦起来,不住地仰头嘀咕:“这鬼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出太阳啊?” 春天招聘旺季已经过去,现在开始到八月底算是一年中相对的淡季,而且是越来越清淡,直到金九银十的到来。 按以往惯例,智亚总是趁着这个季节大搞“练兵运动”。虽然赵唐已不在位,可这个传统依旧被延续了下来。 陈兰早早让梁丹丹做好计划,从实习生培训、各类分享课和知识讲座,到本年度的模拟寻访大赛、推荐大赛,学习浪潮会逐次推开、扩展、深入。 “学习季”是这三个月的代称,在这三个月里,人力部门将唱主角! 经管会也早早下了通知,要求各分支、各部门给与人力资源部“全面配合”。 按照要求,每天下班后都有四十五分钟到一小时的学习时间,人力部门会每周提前排出课程表下发到所有员工邮箱,然后大家可以根据自己时间和需要决定参加哪些课程。 三个月内至少参加三个课时的学习,积累的课时越多年终评定时学习栏的分数越高。 如果这期间平均达到月积累九课时以上,那么在讨论级别晋升或干部任命时可以获得优先待遇。 “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本着这样的心态,许静被派去给实习生们做辅导员。 说是砖,你可也得有砖的质量和重量才成.自以为是块砖其实就是快煤矸石的大有人在,人家许静不同,那是用实力让自己在领导眼里成砖的! 所以师姐出马一个顶俩,在台上镇得住学生们,在台下拢得住弟弟妹妹的心。 不少实习生不乐意看师傅或经理的脸色,暗地里悄悄拿着问题跑来问漂亮的师姐。 这既让许静开心,同时又很苦恼,因为连午饭大多都是在探讨与交流中下咽的,只要过十分钟她就会不记得自己刚刚吃过些什么。 在这忙碌与满足的矛盾中,许静渐渐把张宁放在一边了。 不是不想他,是怕工作的时候想。不是不念他,是怕无时无刻地念着。 每每夜里张宁的眉眼跃进脑海,许静总会一把抱过二喵,然后在它惊诧的小眼神注视下和它亲昵好久……。 没办法,她不可能把这个人完全忘掉,甚至不可能忘记他文化衫上的气息。可许静觉得这不仅仅是种烦恼,而且更是负担。 也许自己习惯了孤独的日子,没有父母的管束、也没有兄弟姊妹的打搅。可……又为什么原先总是期待他突然出现? 为什么在韩经理有意无意提到他的时候心里悸动不已呢?许静说不清对张宁到底怎么想,或许她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还小,着什么急!她总这样自我安慰,却又时不常会患得患失。 记得沃尔夫曾说过:人生来就是矛盾的结合体。 嗯,这话极富哲理! 这天,实习生们聚集在大会议室里,由许静带领大家讨论公司文化中的“和而不同、取之有道”。 须经要求大家分组讨论,然后各组代表发表本组对这八个字的理解或意见。 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坐着各部门负责管理实习生事务的助理,她们是来观摩的。 “我们理解‘和而不同’应该首先搞清楚主语。” 有个代表说道:“我认为这个主语指的是不同的公司。也就是说,不同公司之间的文化不同、管理方法不同,对员工的考核标准也不同。 譬如我们的甲方和智亚就有很多差异。 但是双方完成招聘目标的方向是一致的,因此就应该很好配合、忽略各自的差异点,这样实现‘和’,才能共同完成任务。” “我有点小看法。”一名实习生举手后站起来道:“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求‘和’。 应该是认清一致的目标之后,包容给对方与自己的不同之处,实现圆满完成任务的目的。” “那不是一样?” “不一样,你那个是被动的,我这个是积极、主动的!” 许静笑着让他们坐下,问:”有其它不同的见解吗?“ “我们组有……其它意见。” 许静看过去,见是丁玉婧,忍不住笑道:“有意见大声说,怎么越说越小,好像底气不那么足嘛。 你这还没发言呢,声势先输了怎么行?”她的话引得众人一片笑声。 丁玉婧在同组成员鼓励下红着脸站起来:“我、我们觉得,这主语不一定是企业,也可以是个人的。” “怎么讲?” 丁玉婧看看屋里的人:“大家来自各院校、各地区、各种家庭背景,这就是‘不同’。 但我们都为了学习招聘技术聚集在智亚,这就是‘和’。 智亚包容了我们所有人,给我们学习和历练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给了包括顾问、助理在内所有人机会。这就是‘和而不同’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特点,不同的习惯等等,但我们现在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包容了对方而聚在一起的吗? 我们是从这个意义上理解的‘和而不同’。” 她的话音结束过了几秒,会场立即想起所有人的掌声。 等丁玉婧在兴奋中坐好,许静示意安静之后说:“所以,企业也好、个人也罢,这四个字给我们的启示是‘包容’。 我们可以看到自己身边同事之间存在的差异和个性,包容却可以使我们为同一个客户、职位或候选人开展协作。 这是两名路人之间很难做到的,但在智亚的价值观下,我们彼此间天然地有了‘同事’这种关系,互相支持、配合也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就是企业文化在组织管理与效能上发挥作用的具体表现……!” 坐在最后的何春霞今天是特地跑来听课的。她比许静进公司早半年,和很多人一样,何春霞本来有些不大服气对方怎么能升得这么快。可她的上级赛英几次劝她:“去听听朱莉的课,你会感受很不同。” 何春霞不能不给赛英面子,只好找时间去参加了。 不想这下子发现了不同。许静没有一般印象中的“课堂”概念,她经常随意在会场某个角落一坐,或者让同学们围在自己周围就开始。 而且她也不是“授课”的做派,而是某种“开聊”模式; 她会启发、点拨,但不会要求大家“必须记住”、“要点是……”,更没有一、二、三; 经常用开放式问话而不是二选一的选答题。 这就是她在外资公司学来的方式么? 何春霞自此后尽量每节课都来旁听,仔细揣摩许静的方式、方法,观察她如何帮助大家进入状态或诱导学生思考,她觉得对自己改进工作应该有非常大的帮助。 听着、听着,何春霞突然发现手边的录音笔开始电力告警。 唉呀,她赶紧放下笔和本子悄悄起身出门,然后小跑着回工位上拿充电宝。 这个时候已经到下班时间,工位区很多人都已离开,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有部分区域的照明也被关闭,光线黯淡下来。 何春霞摸到抽屉里的充电宝刚要回会议室,忽然听到有电话铃声。她犹豫了下,铃声又响了。公司有规定:铃声三响必接! 这是对来电者必要的尊重。何春霞迅速找到方位冲过去,拿起电话听筒:“你好这里是智亚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 “我要找瑞秋,你不是瑞秋吧?”对方用暗哑的声音问。 “抱歉,已经过下班时间了,瑞秋……她不在工位上。我是她同事凯特。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或者您可以直接打她手机。” “不、不,我没有她手机,这事儿不方便打手机。” 对方立即说:“你可以转告吗?我需要立即和她取得联系。你只需要告诉她姓邹的先生来过电话就行。” “她有您的联系方式?” “是的” “好,我会转告。” “麻烦你,无比让她尽快电话我!” “好的。” “非常感谢!” 挂上电话,何春霞疑惑了一阵。这个邹先生,有什么急事要立即马上让瑞秋联系他呢?要不要立即联系瑞秋? 说实话,何春霞和徐丽之间关系并不是非常融洽。 徐丽资格老,风格硬,何春霞看来对方总有那么些“二老板”的感觉。 但……,她拿不定主意时无意抬头看看会议室,忽然想起录音笔快没电了。 糟糕!何春霞赶快往回跑。 唉,就等这一会儿,应该不至于出人命吧?她半开玩笑地安慰自己。 然而等她为录音笔续上电,会场的热烈讨论立刻吸引了何春霞的注意力。 公司规定在会议室里是不能使用手机的,所以这“一会儿”就变成了“下课再说”,之后……她忘记了。 这个电话的事情当晚没能转达给徐丽,第二天整个白天她忙得团团转,结果还是没有能够……。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大事了 直到快下班的时候,一切还和往常一样。 大家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意识到一桩影响深远的事件正在向智亚走来。 今天人力的课程是请了芬田酒庄老板来给大家做分享,他是第二次来了。 上回说的是红酒起源、工艺和品鉴,这次主要讲世界主要红酒产地、特点和酒的分类,而且据说还带来了几瓶好酒供大家当场品尝。 对红酒有兴趣的人不少,尤其消费品部门。多数人早早就过去占位子了,不然你连投影的ppt都拍不清楚! 乔东燕也挺想去的,可是赛英说不能全走啊,得有个人留下看家,毕竟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呢。胖姑娘于是很义气地主动承担下来。 赛英也爽快,你帮大家的忙,那我们就帮你占好座位,等下班了你直接过来就成! 结果这边分享已经开始,乔东燕还没来。赛英心里嘀咕:别是遇到什么事脱不开身了? 又过了将近十分钟,她坐不住了,和主持的杨菁打个招呼起身出来想回部门看看究竟怎么回事,正巧在走廊上遇到气喘吁吁正往这边跑的乔东燕。 见她脸红扑扑的样子,赛英禁不住开了句玩笑:“哟,我说苹果,是有人在后头追着要咬你么?” 乔东燕喘着气两手直摇,半天才缓过来。眼底声音说:“姐,你们可真放心,不说派个人回来瞅瞅。出大事啦!” 赛英朝四下里看看:“别闹,这风平浪静的能出啥‘大事’来?” “我刚才接个电话,对方自称是甲方的人力,非要找公司老板不可。 我哪儿知道他真的假的呀,就回答领导都在开会,我可以记录并转达。然后你知道怎么着?对方和我急了!” 苹果忽然睁大眼睛:“我干猎头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这么粗鲁无礼的语言。反正就是冲我发泄呗!” “等等,”赛英拦住她,伸手将她拉进旁边一小面试间,关上门以后问:“先告诉我,你接的谁桌上电话?” “瑞秋!” 赛英一愣,她没想到。“怎么是瑞秋?没搞错吧?” “那怎么会?桌上摆着她儿子照片呢!”苹果叫起来。 “好、好,你接着说。”赛英催促。 原来对方自称是澄品电商的人力总监,赛英猛地想起他家的财务总监是徐丽给找的。 哦,是因为这个人选出了问题,对方拨打她桌上座机号码的吗? 智亚每份人才报告的最下端都标注了该职位项目经理,和负责人选寻访的猎头顾问姓名、座机分机号码。 如果对方是人力资源总监,应该可以很容易查到这号码。 “他到底因为什么激动?”赛英问。 “他说,新入职的财务总监履历是假的,说智亚是骗子,瑞秋根本不专业,还说他们公司从现在起不再接受智亚的服务,保留法律申诉和索赔的权力等等。” 赛英越听头越大,她使劲咬了咬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乔苹果见她脸色不对也有点慌,赶紧到墙角饮水机上给她倒了一纸杯凉水。 “领导,你、你别着急,有事咱们慢慢解决!”她连声安慰。 “奇怪,他要反映问题,为什么不打给项目经理呢?” “也许他觉得是瑞秋的责任?反正他现在要求开除瑞秋。” “什么?他提了这样的要求?”赛英大吃一惊。 “他不是向我提这要求,说是给公司发了正式的律师函,里面有写这条。” “还给公司发了函件?”赛英更是吃惊了。 以往由于疏忽产生失误也是有的,不过大多在人选拿到offer或办理入职手续时就能被发现和阻止。 这次不同,人选已经入职并且上班都快四个月了才发现有问题,赛英估计甲方正是因为这个而恼怒不已。 “我明白了。”她点点头:“苹果你把瑞秋叫来,先什么都别和她说。” “好的!”乔东燕急忙先往会议室去找徐丽了。 赛英自己静静地思考。她现在明白甲方不知怎么现在才发现问题,于是恼羞成怒。 他们急于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也就是全栽到智亚头上,那么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助理应该是个很好的目标。 只要智亚开掉这个助理,把责任担下来,甲方那边人力部门上下都会感到肩头轻松很多。 当徐丽赶到面试间和她汇合时,赛英简单把自己掌握的情况说了,然后告诉她:别慌,先找人选聊聊,看他是否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交给上级出面解决。 安顿好脸色难看的徐丽,赛英自己从头至尾想了一遍,然后动身去找魏东。 “你是为这个来的?”魏东见赛英进来晃了晃手里捏着的几页文件。 赛英伸手接过去扫了眼,递还给他。说:“怎么这么快?我还以为他们会先礼后兵呢?原来是不宣而战了。” “一小时前快递送来的。”魏东说。 “哦?那我还冤枉他们了。”赛英苦笑:“他们是掐着时间,估计文件送到才打的电话!” “什么电话?” 赛英把苹果接电话被骂的事情讲了一遍。 魏东皱起眉毛好一阵没说话,后来问:“你怎么看?他们罗列了几个要求:开除瑞秋;全额退回已支付的服务费首款;公开道歉;按服务费全额三倍做出赔偿。” “这……。大魏,咱们是不是先和大姐商量下?”赛英问。 “我想先听部门负责人的意见,然后我会去和莎莉交流此事。”魏东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好吧。”赛英深呼吸,然后开口:“这几条我同意退首款,合同也是这样约定的。公开道歉,为什么? 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不仅是智亚的问题。人选入职都快四个月了,说他们没责任我不能接受。 即使赔偿也只是按已付首款的三倍来赔偿,没有按全款的道理。至于开除瑞秋,我不同意! 还是那句话,我们承担自己的那部分,但他们也有责任。如果智亚的责任需要有人承担,我是部门负责人……。” 魏东举起手制止了她,这时有人敲门而入,正是徐丽。“怎样?”赛英忙问。 “邹先生说,他前天接受了公司的询问。原因是他简历里标注有段经历是三年整,可其实他只做了两年四个月。 人力面试另一个应该和他履历有重叠的人选时,对方表示不认得这个人,结果引起甲方怀疑。 他们于是组织背调,果然发现与事实不符,然后就找邹先生安排了谈话……。” “前天?这么说他知道出状况了但是没告诉我们吗?”赛英惊讶地问。 “他、他说昨天打过电话,但我已经下班了。” 赛英还想再问,魏东摆摆手引开话题:“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瑞秋,当初你怎么没有发现他简历中的问题呢?” “我、我找他原来同事问过,不过同事名单和联系方式是邹先生自己提供的。” 徐丽低下头:“当时觉得这个人特合适,先把履历给人力看了,那边着急面试使劲催,所以我也就有些疏忽。” “急于成单,麻痹大意。” 魏东转向赛英:“这才是我们要防止的、最需要集体打预防针的地方!当然了,”他冷笑一声:“同样的毛病也存在于甲方身上。不过我们只能先管好自己,其它的再说。” 他朝徐丽点头:“瑞秋你先回去,自己好好反思问题。写个自我检讨明天交给赛琳娜。”徐丽答应着,先离开了。 “你瞧,这还是我们评为a类的员工,其他人平时有多少疏忽流程、放弃标准化的,我们还不知道哩。” 魏东叹口气。人力资源部将员工评定结果分为a-e五个级别,其中a为最高。 赛英觉得有些臊得慌,毕竟是自己部门员工出的状况。“咱们真的要处理瑞秋吗?”她问。 “我不倾向这样做。”魏东的回答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首先,如你所说这件事并非完全是智亚的责任,我们有义务进行核实,但甲方也有对自己高管背调的义务。 没做背调就匆匆办理入职,无论如何不能算到瑞秋的头上。服务费是猎头服务费,这里面并不包含背调服务,这是要和对方讲清楚的。 按合同如果出现差异我们应该退款并按已收金额的三倍进行赔偿,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至于什么公开道歉,有什么必要?如果按事实公开甲方未背调即入职的原形,他们同意吗? 不否认瑞秋是有失误的,但决定她离开与否的是本公司经管会,而不是其他公司的管理者。 对她批评也好、处分也罢,那是我公司内部事宜,他人无权干涉。即便是应该处分,也是按公司规章制度判定处分方式,和他甲方的意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智亚是家独立且有能力经营的公司,我们的市场信誉、规模和影响力说明管理者是有完全判断力和自主权的。现在,你明白我意思了吗?” “完全明白了!”赛英点头。 “嗯,我会去和莎莉汇报,如果她没意见,你就按这个意思去找法务肯特,你俩代表公司给对方拟封回信,并接洽退款、赔偿事宜。” 魏东边说边起身,走到柜子边取出并穿好杰尼亚的上装。 “我汇报完之后会让瑞塔去找你。现在,你先回到部门,安抚下瑞秋。” 魏东在门口回过头来说道:“她是个要强的女生,来智亚以后还是第一次出这样的事故。 估计现在正难受哩。让她吸取教训、向前看!怎能不小心落在灰尘里,就觉得这辈子身上都脏了?” “好,我现在就去。”赛英答应。 魏东却还有话讲:“赛琳娜你记住,智亚的财富不是这办公室,也不是电脑里的数据,而是这些人、这支团队! 出任何事、遭遇任何挫折,首先干部想到的不应该是怎么挽回损失,更不是如何遮掩错误,而是如何保护我们的员工,保持他们的战斗力,恢复他们的斗志! 不然,我们在培养、教育上花那么大力气是做什么呢? 沃尔夫说‘人是第一生产力’,托尼讲‘铁打营盘、流水的兵’其实都是在说人。 我们做的是人的生意,如果自己都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员工,那我们提倡的文化岂不是空谈?”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主次先后 赛英回到部门时,分享会已经结束,部门里其他人要么已经下班,要么默默地在自己工位上做事。 只有三五个平时关系近的同事围在徐丽身边,想来他们都已经知道澄品电商的事了,不做声地向两边闪开。 徐丽果然正在自己座位上垂泪,看到她立刻用纸巾抹去泪痕。 “大家都散了吧,辛苦一天也该好好休息。让我和瑞秋说几句话。” 听赛英这么说,朱茜立即明白领导用意。她忙挥挥手,然后带头走开。 实习生露西乖巧地拎了张折叠椅过来,放在徐丽身边让赛英坐着说话。 “哭什么呢,这么脆弱啊?”看看周围没留别人,赛英凑近了轻声道。 徐丽破涕为笑:“你还打趣我,我犯这么低级的错,都没脸见你了!”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赛英轻轻推了她下。她们在一起合作共事已经相当久,彼此之间除了上下级,还像姐妹般亲密和默契。 所以赛英在没人的时候,更多用一种亲昵的语气和瑞秋交流。 她知道瑞秋是个柔和、忍耐的性子,就是在家被婆婆误解了骂两句也从不还嘴的。人又内里十分要强,处处要自己做得比别人完美。 这次跌个跟头摔狠了,她心里过不去是正常。 可自己和团队都需要她坚强起来,因为没有时间自怨自艾,还得抓紧时间商量怎么应对这突发情况呢! 赛英知道朱茜和何春霞肯定都没走,她们应该就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召唤。 “那,魏总怎么说?当真要开除我?”瑞秋试探地问道。 “你先别想那么多,现在更需要做的是咱们一起商量如何应对甲方和盘点事情的经过。”赛英把魏东的话和她说了,徐丽情绪稍稍稳定。 “咱们就依着魏总这个意思,逐条商议下,看如何回复他们。”赛英伸手召来朱茜和何春霞。 “桑妮,你先去联络下法务,看看肯特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请他来参与下。” 朱茜答应着跑开了。她一走,何春霞带着紧张开口道:“塞琳娜,我、我和你说个事。” “先解决瑞秋这边,其它的明天再说吧。” “这事和瑞秋是关联着的。”何春霞嘟哝着,不安地瞄了两人一眼。 “嗯?”赛英有点意外,看看徐丽,点点头说:“那你讲讲看,究竟什么事?” 何春霞就把自己接过邹先生电话,但是却忘记转告徐丽的事说了一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她辩解道:“我实在没想到这事儿会闹这么大!” “哦,原来是你接的邹先生电话呀。”赛英用手抚了下额头。她用余光瞅了眼旁边的徐丽,想想,点头道:“好,这事我知道了。” “你、你们不怪我吗?”何春霞尴尬地问。 赛英转头问徐丽:“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告不告诉我其实都一样。”徐丽低下头小声回答。 “对嘛!”赛英回脸再对何春霞道:“人家已经处心积虑要对付我们,把这件事的责任全推到我们头上了。 邹先生的电话瑞秋知道和不知道其实对结果没任何影响,只不过是有还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差别而已。所以凯特,你不必过于自责。” “可是,我应该早点告诉她,却没有做到。” “所以你认识到自己哪里错了,对不对?”赛英见何春霞点头,就问:“那你现在愿意向瑞秋道歉吗?” “我当然愿意!”何春霞赶紧转身向徐丽道歉。 “既然道歉了,瑞秋也接受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集中精力商量应对澄品的事情,大家都不纠结已经发生的问题,那些应该总结和吸取教训的,等事情过去后再说。 当然我们要警惕放松思想带来的危险,从现在开始引以为戒!” 这时朱茜也回来了,赛英这话等于是对三个助手同时说的。 她知道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过去,因此想提醒大家要更加细致、谨慎,防患于未然。 由于法务经理刘坤已经下班,赛英不得不当晚电话联系了他。 经过商议他们拿出了初步方案,拉群向魏东和孙瑶做了汇报之后进行了少许修改,把“三倍赔偿”改为“同意以适当的方式进行赔偿”,为后面谈判和让步埋下伏笔。 孙瑶为他们定下了这次事件的基本策略:先难后易,先外后内,先礼后兵。 意思就是先应对看起来最难的问题,像退款、补偿这些放在后面解决,逼对方放弃不合理要求; 先解决外部(甲方)的投诉,然后再讨论员工处分; 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对话,留好证据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诉讼或以诉讼保护智亚的权益。 定好上述调子,又让魏东放下手里所有事务优先向塞琳娜团队提供协助和指导,孙瑶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整夜都在半睡半醒中度过。 次日便觉得身上酸痛,挣扎着起身到公司上班。一杯咖啡喝完才觉得精神稍稍恢复了些。这时,陈兰找上门来。 “听说,塞琳娜那边出事了?我来了解下情况。”陈兰一本正经。 孙瑶差点笑出声来:“那你应该去找塞琳娜或者大魏了解,怎么跑来找我呢?” “人家部门出状况,我直接去问成添堵了,那多不好。”陈兰嗔怪地咂下嘴说:“至于大魏,我是怕他多心,以为我去看他的笑话。” “我看是你自己多心,人家才不会计较这些。” 陈兰尴尬地笑笑,伸手抚了抚鬓角:“其实,事情大概我已经听特丽莎讲过了。我只是有点不同意见。” “哦?说来听听。”孙瑶将手里的空杯子放到桌上,抬起眼认真地看向陈兰。 “从人力的角度来说,瑞秋这次明显是有过失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处分反而让她继续工作呢?我和特丽莎都觉得这样不妥。” “那,你们的建议是?” “人力资源部建议,应该让她立即停职检讨,接受经管会的质询和处分裁决。”陈兰叹口气:“我也不忍心对老员工这样做。但莎莉你想,如果不对瑞秋有所表示,其他员工会不服气的。我不在乎甲方怎么着,我只在乎智亚的稳定。” “你的意思,特丽莎也是这个观点?” “是的。我们不理解,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非要悬起来不解决,难道只是因为她的资历和以往功绩?这可不是合规企业的做法呀!” 孙瑶笑了笑。她知道人力是站在维护公司指肚的角度上思考,所以产生了“不理解”的误会。 于是她把自己和魏东、塞琳娜商量的十二字方针告诉陈兰, 最后说:“现在你明白了吧?不是不解决也不是悬而不决,是我们优先解决客户那方的投诉和要求,然后回过头来再走智亚的内部流程。 所以,人力现在提出这个问题很好,我希望你们先拿出个方案来,建议经管会如何裁决,以便咱们后面使用。” “原来如此!”陈兰轻轻拍了拍眼前的茶几边沿:“大姐你这么说我就全明白了。 好,那回去和特丽莎商量下,争取明天给你提交个方案出来。如何?” 送走陈兰,孙瑶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怪怪的感觉。真的是人力他们自己的意见倒罢了,怕就怕又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地在挑拨事端。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查理。这个家伙在公司里,如果被他探听到此事,难道会放过这样一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主场气势 午餐过后,陈兰到楼后小花园里散步,看见查理正在吸烟区朝他招手。见他一脸嫌弃的表情,查理扔掉手里的半截香烟笑嘻嘻过来。 “你看你对我时用的是啥表情,要宽容嘛,对不?”他伸手要拍陈兰肩膀,被他闪身躲开了。 “我就不该听你瞎嘀咕,每回遇到你时准没好事!”陈兰哼了声说。 “哎,我说沃尔夫,你这话有欠公平啊。”查理不高兴地叫:“我啥时候坑过你么?” 陈兰不理他扭过脸去。 查理嘿嘿笑着凑近些,问:“我听说,你真跑去找莎莉了?” “那又怎样?有意见就提这是智亚的做派,不像有些人……。” “哎……,停、停!”查理拦住他:“又不是我让你去的,你自己乐意碰这个钉子嘛。当时我就告诉你,莎莉拿定的主意谁也劝不回来,对不对?” “那是人家早有定计!”陈兰说完,把孙瑶的十二字方针讲了一遍。“你懂了吧?人家那是安内必先攘外,不是不解决,是有个先后问题。” 查理眼珠转转,嘁了声摆摆手:“不过是哄你罢了。瑞秋是塞琳娜手下大将,他们肯定内里商量好要保的。最后这件事就是批评、警告,然后不了了之,你看着吧!” “你乐意怎么猜都行,反正我是不会被你查理再当枪使唤了。”陈兰揣起手来,晃着脑袋说道。 “谁要拿你当枪使,咱就说这个事情,就事论事对不?哎、哎,你别走哇!”查理叫着,陈兰却已经不再听他啰嗦,自顾自扬长而去了。“哼,还在为莎莉说好话?看你能支撑多久?”查理嘟囔着摸出一支烟,他要趁剩下的时间好好想想,这事儿在蓝总那边有没有汇报价值呢? 澄品的人力资源部派了个资深的经理谢女士带着律师来智亚。 按说这事儿他们有些拿大,毕竟这边通知说由经营合伙人魏东和部门总监赛英出面协商,澄品只派个经理过来,可见他们摆出了副高高在上的架势,但内里不见得有多少自信。 听说甲方这样装腔作势,许静立即建议:“师傅,那你别去了,就让塞琳娜出面,也叫他们折一回面子!” “这又何必?”李智摆手,对魏东建议:“我看还是按约定过去,现在双方的核心是解决问题,意气用事只会增加矛盾,激化双方的对立。” 魏东满意地用手指着李智对许静说:“听听,你师弟比你冷静呵。他说得对! 商业嘛,应该是互相尊重和平等立场上进行协商的,对方这么做摆明是轻视智亚,谈判未开礼上已经先输了一分。 我去,既是帮赛英站场鼓劲,同时两人配合气势上以主场压倒对方。以我俩的舌头再说不过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那智亚也该关门了!” 果然,魏东和赛英一出场,做完自我介绍对方脸上就有些不自然。 魏东问:“我们如约由一名经管会成员和一名总监级高管参加会面,不知道贵方人力总监为何没来,您这边是否可以对谈判全权做主呢?” “哦,我们人力总临事有事情所以派我来了。” 谢女士忙解释说:“我来负责具体协商,至于我不能做主解决的事情,或者我打电话请示,或者回去商量后告诉你们结果。魏总看这样行不行呢?” 魏东摊开两手:“贵司的决定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尊重就是。只是这可能使沟通效率受到些影响,而且并非由智亚所引起的。 鉴于贵司法务出面,我也通知了智亚的法务来参加,谢经理你看可以吗?” 谢女士当然没利诱拒绝,可这么一来,智亚就成了三对二,而且出席人员级别、气势压住了全场! “我不太理解贵司提出的,要求我方辞退员工这款是不是写错了,或者是个别人一时情绪激动加上去的?”赛英微笑着发问。 “嗯,这个……。”谢经理和律师对望一眼,没想到对手一上来先提出这件事,她明显有点措手不及。“既然写在企业信函里,那应该是……代表我方意见的。” “哦,是吗?”赛英故作惊讶:“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呢?” “赛总,这次的时间给我方造成损失是非常重大的! 一个背景有问题的人,居然入职并且接触了财务数据这么久,澄品认为这是不可宽恕的错误。所以这个人必须辞退!”那个律师很强硬。 “这方面您是专家,我请教下,贵司做为甲方,要求乙方辞退一方自己的员工。这是依据咱们《服务合同》的那项条款? 或者《劳动法》、《合同法》、《公司法》?”赛英立即盯住了律师问道。 “呃,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赛英忽然口风一转:“我想您也许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专业,请贵司辞退你之后换个律师,我们再继续和贵司交流这件事吧。”说着就要合上本子离开。 “哪有这样的道理?”谢经理叫起来,她见智亚众人真的要走,慌忙起身阻拦:“他是我公司的法务专家,凭什么你们说换就还?”话刚出口,她忽然意识到不对。 赛英看了眼魏东,缓缓说:“是呀,别人公司的事还是人家自己决定的好,其他人有什么权力干涉或妨碍呢?” “可,可这次的事确实闹大了……。” “我们理解,所以才派出这么高级别的代表来面对谢经理。但我们不同意由贵司来决定智亚员工的去留!” 魏东字句清晰地开口,他指了下己方的三个人说:“这足以说明我们的诚意和歉意,表达了我们解决事态的积极性。 但贵方呢?首先没派对等的代表,其次强横地干涉本公司内部事务。既无礼、也没有法律的支撑。 我该怎么理解你方的善意,和遵守合同约定的‘平等协商’原则的诚意呢?” 见谢经理和律师尴尬地面面相觑,魏东点点头:“您刚才说事情闹大了,可以说说这是怎么讲吗?也许可以增进我们之间的相互了解。” 他见谢经理没有拒绝,便示意三人回到方才的位置坐下,听对方解释。 原来这件事已经被投资方听说,因此威胁要影响下一期资金的到位时间。 魏东冷笑:“原来如此。所以,谢经理你们还是希望能够对话协商,尽快解决问题的,是这样吗?” 谢经理点头说当然啦。魏东忽然话题一转:“好吧,既然没有法律支持,辞退员工这要求上我们就没必花费时间了,直接转入对其它要求的讨论吧。” “这……。”谢经理一副作难的样子。 “嗯?还有问题么?”赛英问。 “我倒是无所谓,可,这条是我们人力总亲自拟加上、特别叮嘱的……。” “那请回去转告,我们支持贵司合理、合法的正当要求,对没有法律支持的、特别是无礼的要求我们不予理会!” 赛英听说这是被特地加上的条款,不由怒意顿起。这就是摆明要打智亚的脸嘛! 这时魏东朝她摆摆手,不紧不慢地对谢经理说:“不管这是谁加上的,它没有道理。谢经理,我只问这款,是贵司的意志、还是建议?” “呃,”谢经理卡住了,她不敢强硬地说是意志,搞不好对方又佛袖而去。这个差事真是……! 她恨不能骂人。那个人力总提出来这条,却又不敢自己来面对。要是在这条上过于纠缠达不到索赔目的,自己夹在中间是最难受的那个! 想到这里她赶紧说:“建议,当然是建议,不过……。” “既然是建议,那我们可以采纳,也可以搁置。对吗?” 魏东微笑着截住她话头:“谢经理,贵司面临追责,现在恐怕大家恨不能离这件事越远越好,也希望尽快找出应该担责的那个人,五花大绑交到董事们面前。 但那是贵司内部的事情,没来由跑到智亚来找这个替罪羊。我们自己的员工自己会处理,就不劳动贵司人力总监的大驾了!” 他见对方还想争辩,又说:“其实,智亚发现失误,同意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那部分责任,给与贵司一定的赔偿,这才有助于消弭高层的怒火。 至于其它不过是枝枝蔓蔓,除了横生枝节没别的用途!我看还是尽快进入实质的内容,别让这些影响我们的效率,你说呢?” 谢经理想,又不是我经手的招聘,凭什么让我夹在墙壁里受罪?再说这不就是个小姑娘的生计嘛,有什么可纠缠?便同意搁置这件事,继续谈其它内容。 谁知赛英一开口又让她愣住了,还是不谈赔偿问题!“关于公开道歉,我们觉得没这个必要!这条同样没有法理的支持,而且理由不详。” “什、什么?”谢经理吃了一惊:“你们做错了事,当然就该道歉啊?” “我们已经道歉了,就在刚刚见面彼此介绍、寒暄的时候。”赛英提醒她。 “可那是口头上的,而且在这屋里。” “有什么不妥吗?”赛英笑了:“没有哪条法律规定道歉必须、只能在指定环境下、采用某种特定方式吧?” 谢经理嘴巴张了张,争辩说:“那,也可以采用公开的形式呀。” “有那个必要吗?”赛英反问。 “是这样,我们出于对客户的保护考虑,认为没有必要这样做。 首先,我们双方订立的猎头《服务合同》上已经规定了不能向第三方泄露甲方的各种信息。 其次,智亚只能承担自己那部分责任而厘清不需要自己承担的,属于贵司的那部分责任。 如此,保护条款和需要披露事实之间就构成了矛盾,智亚不知该如何实施,也不知道那些话说了对贵司反而不利。 所以,我建议贵司还是接受刚才以内部、口头形式的道歉。 同时,智亚无条件提款和按合同约定给与适当赔偿,这本身也是种表示歉意的态度。您觉得如何?” 魏东这番话说完,谢经理哑口无言。她忽然明白过来,人力总监加这么两条多半就是故意的,就是拿来恶心人家猎头公司。 谈成了,人力总可以拿去老板那里邀功折罪,谈不成反正可以说是自己这个谈判负责人的太笨。 她不由地火大!心里生气,行动上自然没那么高的积极性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水军奇袭 跳过了这两条终于进入谈钱的环节,退款智亚早无异议,赔偿金额上双方有些小分歧。 智亚提出由于金额比较高,所以可以承受双倍赔偿。谢经理同意以此方案回去和领导商量,看是否还有其它意见。 其实商业谈判中这才是核心环节,能用钱摆平的话最好。金钱不仅能够消弭怒气与不和,而且还可以衡量损失、表达歉意。 古人拿只羊来赔偿邻居家的铁锅,和今天智亚用钞票向澄品表示因自己的失误给对方带来了麻烦和损失特表歉意,这两者之间没什么本质差别。只是使用的价值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送走谢经理,众人都觉得总算透口气。赛英赶紧把情况向自己的三位助手做了通报。 “别高兴太早,等他们真正达成最终赔偿协议才是能松快的时候。”赛英说。 “唉,怨我,没赚回来不说,平白地让公司掏那么多赔偿金!”徐丽蹙眉叹气。 “咦,你怎么又说这个,不是说了向前看吗?”赛英推她下:“以后不要说这话了,搞得我们都不是这公司人似地。” 徐丽“哧”地笑出声。朱茵有些担心地轻声问:“塞琳娜,你觉得他们会接受咱们条件吗?” “不好说。不过没事,谈判的时候咱没露出底线,还留着富余呐!”听赛英这么说三个助理渐渐高兴起来。领导就是领导,做事有一套! 谁知道才过了两天功夫,事情突然诡异地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陈松接手it部门后比较顺利,他在何伟离开前就开始配合贾林为智亚设计一款舆情分析机器人,现在已经进入到在线实测阶段。 陈松是个痴迷技术的人,身边时刻离不开各种设备、线路,无论办公室或家里,台式机或平板电脑、手机上,他随时都可以看到机器人软件的运行状态。 这天晚上他自己泡了碗面,搁进去一只卤蛋、一根鸡肉香肠,端着猛吃两口,心满意足地揉揉鼻子。唉,没女友,单身狗啊! 突然,桌面上的机器人闪了下。嗯?什么情况,设计上有缺欠么?他狐疑地凑近,打开软件来看,不禁惊得愣住了。 就泡碗面的功夫,这是搞什么鬼?陈松迅速点进去找几个列表上的链接打开来看,顿时脸色变得难看。 他迅速抓起手机,找到经管会的小群,然后发出了报警讯息。转瞬之间,大家都知道了网上十几分钟前发出来的那些消息: 智亚不专业的猎头行动失败! 猎头失败,智亚神话破产! 智亚店大欺客拒绝认错! 不背调就推荐,智亚造梦还是铸错? …… 次日经管会五人毫无约定地在进入公司之后先来到孙瑶办公室,而且无一例外都顶着个熊猫眼。 “看来,昨夜无人能眠呀!”孙瑶苦笑着说,一面指示艾米:“去买四份美式咖啡,拿我的毛峰给道长泡杯浓茶。” “别,”娄大胜苦笑:“风雨在前,我哪能特殊化?和大家一样喝咖啡吧,不用麻烦了!” “大家都知道出了什么状况,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孙瑶示意艾米离开后也走到沙发里坐下,这个时候她不想高高在上坐到办公桌后面,而是想和自己的同事们坐在一起。 “这是有人故意搞智亚!”陈兰气愤地说。 “那还用说?问题是我们连谁干的、什么目的都不知道,还手都没目标啊!” 高凤摊开手掌。现在他最担心不是别的,如果大面积发生甲方以服务为借口的拒付或拖欠怎么办? 个别公司你可以催账、打官司来解决,可如果是群体性的如何应对? “没那么复杂。”魏东沉声说,他的杰尼亚外套脱下来放在了沙发扶手上,脸色阴得好像要下雨的云。 “你看这内容就知道了,都是围绕这次澄品的事故在做文章。而且对方对来龙去脉知道的非常清楚。这说明了什么?” 他用手指指茶几上艾米奉命打印出来的那些网文说道:“出这主意的人,要么在我们内部,要么是澄品的人!” “澄品的人可能性不大。” 娄总欣赏地看了眼魏东接过话头:“这事揭出来搞不好就把他们的内部也捎上了。没好处的事,他们干嘛要做,难道和我们同归于尽?” “谁这么缺德!”陈兰咬牙切齿:“我要是知道哪只王八干的,我、我掐死他!” “如果不是澄品干的,我估计他们那边很快也该有反应了。” 孙瑶的话音刚落,门被敲开,同样黑眼圈的陈松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 “澄品在官网上发布信息,说有关信息并非澄品官方发布内容,有涉及该公司业务或员工私密信息的,澄品已经控制证据痕迹,并保留法律应对权力……。” “这就对了,这是澄品的反应和态度,此事与他们无关!”娄总点头肯定地说。 又有人敲门,晓茹进来不出声地到魏东身边递给他一张打印纸。 魏东迅速扫了眼:“哟呵,澄品急了!他们表示拒绝前次谈判双方代表商定的条件,要求按最高比例即三倍进行赔偿,同时坚持要求开除瑞秋。” “这样的反应是合理的,他们不是加码,而是在向我们征询网上的事情是否和智亚有关。”孙瑶说着看向晓茹:“瑞塔,这纸上的内容还有别人知道吗?” “没有,我收到邮件直接用小打印机打印的,没通过打印室。然后直接拿过来给你们。” 昨晚魏东已经告诉晓茹发现诋毁智亚的网文这件事,所以她知道今天领导们第一时间肯定是要聚齐并商议应对办法。 “很好,暂时保密!”孙瑶点点头。 晓茹应了声,转身拿起杰尼亚上衣出去,轻轻关好门。 孙瑶正要开口,忽然电脑响了声。 她起身过去看看,回来对其他人道:“韩菊让我马上到董事会去汇报,等我回来咱们再聚。大家把握两点:保密、稳定!” 众人答应了,纷纷起身出来。 陈兰担心地碰碰孙瑶胳膊:“董事会怕是生气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还有,有事回来商议,别开口就往自己身上担责任!” “哎呀,知道!”孙瑶嗔怪道:“回头再说吧,别让员工看着咱们嘀嘀咕咕的,又该有人猜疑了。” 看着她背影,娄总扭脸看了眼艾比。艾比马上起身说了声:“d会客室空着。” 娄总招招手让大家跟自己一起进了d会客室。看着陈兰放下百叶帘,娄总低声嘀咕:“这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招,高科技还挺新鲜!” “哼哼,也不错,咱也学习下如何对付。往后说不准这类事多着呢!”陈兰回过身来冷笑:“不过,我还是觉得咱们内部有鬼!” “这个肯定的,不过不是眼下最急迫。” 高凤扶了扶眼镜:“现在该做什么、怎么做?咱们至少拿出个章程来,不然大姐在董事会对应时也不方便呀。” “这倒是!”娄大胜用胳膊肘顶了下魏东:“大魏你看呢?这得你们年轻人出招才行,网上的事情我可搞不懂了。” “首先,澄品有态度了,智亚这边也得在官网上有所表示,而且要尽快!” 魏东手里拿着刚刚在艾比桌上领到的咖啡还没来得及喝几口,心里不免焦躁。但现实要求他大脑必须飞转起来先想几条措施才行。 “其次,我们要和澄品的人力进行沟通,防止双方进一步误会,并且在应对网文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立场,应该协调行动才对。” 他抬头看看大家:“刚才高总说的对,追究责任目前不是第一要务,防止事态恶化和扩散影响更重要! 所以第三步,我建议抽调熟悉互联网的干部组成应对小组,或者可以引进外部专业的第三方协助我们开展在线公关工作。 这网文明显有水军幕后操作,瑞塔和信和咨询比较熟悉,他们擅长网络公关,我在想可否立即请他们派个专家过来。 娄总你看这几条如何?” “行!”娄大胜点头:“专家和应对小组你来解决。 官网上怎么写你和这个小组拟好发来我看看,然后交给陈松实施。 澄品那边主要还是让塞琳娜出面吧,她要如何沟通那边事先和你我商议下。 沃尔夫,你把刚才大魏说的三条记录下同时发给莎莉,她在董事会那里说不定用得上。 高总,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方面咱俩回我房间,我和你单独谈。” 大家议定,分头行动。魏东立即让晓茹联系信和咨询,征求他们对此的建议,同时把许静、李智、贾林和赛英找来,这四个人加上他自己就是应对小组的班底。 魏东先把出现水军网文的情况给大家做了介绍,接着让塞琳娜和众人说了澄品财务总监项目的来龙去脉。 魏东让大家发表意见,在目前情况下如何应对这类事件。大家议论之后,首先确定了官网需要发表的澄清内容,由晓茹拿去请娄总过目,稍事修改后发到陈松那里处理。 接下来他们商议了塞琳娜与澄品协商、沟通的办法,同意三倍赔偿但拒绝开除徐丽的要求。 贾林建议,如果对方不拒绝或坚持对徐丽的处分,那么按三步走: 先由塞琳娜以业务部门负责人身份向对方接口部门的责任人,即澄品人力总监发邮件并口头说明智亚态度; 由魏东以公司经营负责人身份向澄品coo发邮件; 由孙瑶和刘坤以企业管理负责人和法务经理身份,向澄品ceo及法务分别发邮件和律师函。 步步升级、逐渐施压,明确表态、坚持法理,魏东同意了这三个步骤,并让塞琳娜带着方案去娄总那里,在他指导下实施。 至于对网文的对应,李智的建议是:收集证据,联络发布及转载平台举报该类信息。“这就完了?不需要发表文章回击么?”魏东疑惑地问。 “你回击对方才高兴呢,水越浑他们越能从中获益,因为对方看重的不是对错,而是这些争议带来的点击量。”李智笑着回答。贾林也表示赞同。 “那我们以什么理由举报?说这是不实信息吗?”许静问。 李智摇头,用手指戳戳打印纸:“他们上面写的这么清楚,甲乙双方公司名称,甚至写了邹先生,那我们就以未经许可披露企业间合作信息,以及涉及披露当事人隐私这两条即可。 如果说不实信息,那各平台肯定让你出示‘不实’的证据,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说:“对了,得赶紧告诉塞琳娜,让她和澄品沟通的时候务必在这个方向上让甲方和我们保持一致。 必须让他们了解,现在共同面对才能妥善解决,避免被有心人各个击破!” “明白了,那我这就去和塞琳娜说。”许静见魏东点头,立即起身去娄总办公室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干预 这次的事件前所未有,迫使轻易不露脸的娄道长不得不出山了。 他不知通过哪里关系找到几家主要平台进行干预,对相关网文的传播和扩散进行了限制。 然后劳保部门也联系澄品人力部门,对网文中涉及的员工姓名披露进行了了解。 午饭过后,赛英如约来到澄品所在园区内的茶餐厅和人力总监季总见面。 这个时候她已经从澄品的其他人力干部那里得到消息,季总因为财务总监未背调先入职这件事在ceo和董事会面前受到严厉问责。 同时娄总从行动上分析,澄品也没料到会出现网文,措手不及之下正急于灭火,所以这次碍于各方面要求季总不得不出面,但赛英也同时做好了人家摔脸子的心理准备。 果然,季总一出场就冷冰冰地来了句:“你们智亚好本事,我做了十年人力总还是第一回向猎头屈尊俯就哩。” “瞧您说的。”赛英呵呵一笑给他斟茶:“得,我的部下招您生气了,小妹以茶代酒先自罚一杯。” 说完拿起自己那杯一饮而尽。赛英最早做销售出身,她这趟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倒把只长于办公室的季总给弄得怔住了。 有心发火吧人家女生都先认错了,只把嘴巴张张便不知该怎么才好。 赛英一瞥知道他外厉内荏的,心里冷笑,表面还是认真诚恳的样子,说:“季总别生气了。 这该退的咱们退、该赔的也不少赔,那都是咱们两家合作过程中出现的小坎坎,迈腿就可以过去的。 倒是这网上冒出来的网文,对咱们都不利!您看,咱们应该怎么联手协作,把这关先过去才好。” “那些乱七八糟的难道不是你们搞出来的玩意儿么?” “天地良心,那帮人把智亚骂的这么狗血,怎么会是我们自己搞的?”赛英叫屈。 “哼,那也是你们自家的事情,与我们澄品何干?”季总眼望天花板。 “哟,那人保为什么要向贵司电话咨询呢?” “你们还……?” “别误会,那是因为我们也接着电话了。这件事呀,不管怎么说,咱两家是连在一起的,谁也跑不掉!要解决一块儿行动,要么就都把自己的声誉搭在里面。” 季总气闷,憋了足有一分钟没开口。他也知道需要和智亚联手协作,但是前面的事还没解决,他不能先开这个口呀。 不过智亚现在找上门来……,他舔舔嘴唇拿起杯子喝茶,问赛英道:“你们什么想法,或者说希望我们怎么配合呢?” 赛英见他这么说,才把李智的两个“未经许可的信息披露”上保持一致的思路说了。 “这能行?”季总皱眉问。 原来他也没主张,肯定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 赛英立即心定下来,说:“咱们当事双方都这样说平台那边才能重视,只智亚跳出来喊或者澄品单方面嚷嚷都不够,所以需要协调动作、一起发力! 同时,凭借劳保部门的关注,拉虎皮扯大旗也得迫使他们撤文才行!” “成,那我就……再信你们一回。” 季总说完赛英就觉得话风不对,果然他一抬手:“不过这次我在领导面前大大地丢了人。你说,我该怎么找回这个面子呢?” 赛英刚要回答,忽然手机铃声想起来,低头一看是陈兰打来的。 赛英觉得正好有个缓冲,赶紧朝季总告罪:“我们老板打来的,抱歉我去接一下。” 然后快步走到餐厅玄关处,问:“沃尔夫,你找我?我正在澄品呢,什么事?” “那你别出声听着就行。”陈兰气急败坏:“刚才,瑞秋来人力提交了辞职申请!” “啥?你说清楚,怎么回事?我现在在门口呢。”赛英大吃一惊:“你可别让她走,一定要拦住啊!” “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是韩菊……韩董亲自下来和她谈的话,事前我根本不知道哇!莎莉站在旁边都没招,我怎么拦得住?”陈兰重重地叹口气。 “这……。”赛英忽然觉得眼睛模糊了。自己还在前方拼命,后方怎么已经将自己的部下给辞退了? 她觉得窝心和委屈,不过……。赛英有十几秒没说话,拼命压抑自己。 那头的陈兰等了会儿,担心地问:“喂,塞琳娜你没事吧?你还在吗?” “嗯,在!”赛英努力平复着,悄悄用手帕点了点眼角,说:“沃尔夫你帮个忙,让瑞秋先别着急走,在我办公室等等,我这边谈完就赶回去!”说完赶紧挂上电话。 她在原地立了一分钟,这才回到桌边,笑着说:“你看,我们领导多重视澄品。 他们在家里还在随时和我保持沟通,让我知道最新进展。季总你放心,有智亚在,一定能帮你挽回在领导面前的损失。” “那具体你们打算怎么挽回呢?”这次季总不仅给自己倒杯茶,也给赛英倒了一杯。 “塞琳娜,我不说自己做人力的资历和澄品对我的意义,这些你应该都有了解吧?” “是的。”赛英低头喝口茶,放下杯子道:“既然退款没有异议咱们就先定这条。 如今咱们两家最严重的挑战是网文的问题,可携手合作的前提其实还是事情的解决。 这样吧,智亚就主动些,赔偿比例就按贵司要求的三倍。咱们尽早了解,好着手面对新问题呀!”“那道歉的事……?” “这道歉可不好使,说深不是、说浅不是。何况现在又有网上这桩事,弄不好就是给人送弹药了。” 赛英看看对方神色,咬牙说:“不如,我做主,免费给贵司招个人,年薪十五到二十五万之间的,您看可好? 不过这是咱俩私下说话,上不得台面的。” “也罢!”季总点头同意。忽然想起来,说:“那个小助理,你们内部会怎么处理呢?” “别管她了,”赛英苦笑:“她已经主动提出辞职了。” “哦,这样啊。”季总一愣,面色略带尴尬,赛英赶紧用其它话头岔开了这个题目。 回到公司赛英才从沃尔夫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原来孙瑶在董事会竭力说明经管会目前采取的策略和应对办法,其实几乎已经成功了。唯有对徐丽的处理意见上产生了问题。 韩菊担心这件事会最终影响与澄品的合作关系,甚至可能丢掉这个客户。 蓝总则以为丢掉一个收入并不好、靠资本输血活着的客户其实也没啥,再说澄品现在网上被炒作,弄不好还会揭开别的内幕。 他意思是既然澄品不想合作,智亚无所谓,不必低声下气去做让步。 但是高怀则唱反调,认为客户的意见就应该尽量满足,否则传出去智亚会逐渐丢失更多澄品这样规模的企业。 他这个观点立即得到刘劲的支持,于是韩菊也倒向了高怀的意见。 孙瑶表示强烈反对。她甚至表示自己是团队负责人,如果需要一个承担责任的人,她可以负责。 蓝总立即嗤之以鼻,说各人承担各人的,怎能让上级包揽一切责任,那又有庇护的嫌疑了。 韩菊见状只好退后一步,居中拿了个“劝其主动辞职”的主意。这个意见最后得到董事会一致同意。 就有了韩菊在孙瑶陪同下找徐丽谈话的结果。代董事长都出面了她还能怎样?只好向人力提交了辞职申请。 直到面对徐丽本人陈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不满董事会的干预,却已经无可挽回了。 赛英非常无奈,自己辛苦培养的骨干就因为这一次错误不得不离开了队伍。 她找到徐丽说了些安慰的话,自己却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 直到在电梯间和徐丽告别后回到办公室,赛英都觉得整个人是空落落的,好像原本支撑自己的那根筋骨突然没了。 她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里,根本不知道露西则跪在她身边,不停地用纸巾擦拭她额头的汗水和鼻翼、眼角流淌的眼泪。 朱茜、何春霞两个站着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一百七十章 痛失 从韩菊的角度上看,为了保住客户失去个吧助理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还是比较划算的。 她做为创始人的女儿、韩家目前唯一能在董事会里施加影响的代表,出来说句话有什么不可以? 再说她也确实不满意孙瑶对这件事的处理,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瞻前顾后,实际不就是让人家客户气顺嘛,这有什么难的! 自己做老板习惯了发号施令,韩菊也理所应当认为智亚是自家企业,自己出面没什么不可以。 所以她直接忽略了孙瑶的尴尬,当然更顾及不到总监、经理层是否产生不满。 猎头都知道这种情况在民营企业里其实很常见,可轮到自己身上还是挺难以接受的。 在孙瑶办公室里,赛英伏在她肩头放声痛哭。孙瑶抚着她的后背默默叹息。 “抱歉,是我做的不好,没有能够改变韩董的决意。让你和瑞秋受了委屈!”她轻声说。 赛英摇摇头,更咽着说:“莎莉你知道吗?甲方几乎就要让步瑞秋这条了。为什么呀? 为什么董事会不能放手让我们自己做事呢?他们干嘛要替我们做决定?” 对赛英的疑问孙瑶无法回答。是呀,为什么呢? 从根子上来说,这家公司是韩家的企业,现在外界也还有人这么认为。 赵唐接老韩的班和董事会没完没了地闹摩擦,实际就是在争经营管理权。 现在换上孙瑶了,她性格比赵唐要柔和些,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在这上头产生出矛盾。 看来,这问题必须解决,只是需要过程和机会而已。孙瑶以前不是没察觉这点。 对董事会和韩菊的尊重,应该时延续之前习惯。如果它成了经管会必须俯首帖耳的证明时,她觉得自己该说“不对”了。 不对,经管会与董事会之间的关系不是这样,两者各有自己的权责才对。孙瑶送走赛英暗自琢磨,怎么才能改变双方的关系呢? 她在想,周末要不和托尼、大魏凑一起,好好说说这个事情? 这次董事会的横加干预,不仅打乱了经管会的布置,而且对孙瑶在公司内的威信造成了严重的创伤。 当然,还有另一个隐形的后果,韩菊改变了对孙瑶完全信任和放手的态度,同时也改变了她俩之间建立已久的关系。 促成这种变化的,是昨天高怀的声音。那家伙嘴上说的是维护客户利益,实质每句都暗暗地指向孙瑶和她的经管会如何怠慢和不作为。刘劲是后来跟进的。至于蓝总,他开始还在说不用太把澄品当回事,可一瞧风向转了就立即站到高怀身后为他助威。 在这样的情形下,韩菊才做出决定依从澄品的要求。 这么一看,蓝总其实是决定性的作用了。如果当时没有他转向高怀那边,那么以他大股东的身份,韩菊也很难下这样的决心。 这个蓝总……,到底是在维护公司稳定,还是想浑水摸鱼搞事情?他究竟怎么想的,还真有点让人琢磨不透! 她这样想,却不知道许静在魏东屋里正在说同样的话。现在魏东简直把俩徒弟用成了参谋,有事就招来商议一番。 他从开始就有点怀疑是蓝总在背后捅了智亚,可他上哪儿找水军帮忙?这个关键节点没找到证据,魏东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然后韩菊亲自出马劝退了徐丽,和孙瑶对账之后魏东再次起疑。当然了,还是全凭猜测,一点证据也无。 徒弟们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 最后李智说:“反正我觉得,这次事情赛姐解决了甲方并且基本按我们议定的路线,这是个值得总结的成功。 至于瑞秋的不幸……,应该是个我们未曾想到的意外损失。目前只能看出是董事会惊慌失措,外行下场干预导致了不应该发生的损失!” 他根本没把董事会那几块料放在心上,所以说话比较直接。魏东赶紧清嗓子,瞪了许静一眼,那意思你别学他哦! “他说的,师傅你瞪我做什么?” 许静鼓起腮帮子不满地叫道:“再说他没讲错呀,就是外行干预嘛。要是韩董不急急忙忙跑来赶走瑞秋,那赛姐都把甲方安抚好了,根本不用她走的!” “你俩小妖在这屋里发牢骚可以,出门了可不成!”魏东冷哼道。 他岂不知道韩菊把这事做毛躁了,弄得赛英这两天无声无息地?不过做为公司管理者,自己不能跟着员工咋呼这等事。 再说,总得给韩董留些颜面。不过他也知道,徒弟们的话恐怕很有代表性,外面员工私下里早议论纷纷了。 “至于咱们的怀疑,目前没证据罪名也就不成立。”李智接着说, 他瞥见正急着想开口的许静,赶紧又补充:“但是!是狐狸都会留下痕迹的,对不对?” 许静到嘴边的话生生被他拦住,憋得难受。听他这么说,赶紧追问:“什么痕迹?你有发现?” “没有!”李智嘿嘿地笑,一把接住被丢过来的靠枕,说:“别着急呀,我还没说完呢。虽然目前没发现,但是有两个方向可以找寻线索。” “哪两个渠道?”魏东忙问。 “对方发网文肯定是有来源,这就给我们循踪反推的可能。对方要是专业水军,那确实会比较麻烦,因为他们经常会掩饰自己的手脚。 但假如不是呢?假如只是几个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高明的技术人员便可以追查到对方,再加上我们猎头寻访的能力,找出他们来是有可能的!” 魏东张着嘴巴想了会儿,用手指轻轻地叩击桌面。“嗯,有点意思,可以让陈松试试。还有吗?找出他们来有什么用呢?” “说不定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知道主谋是谁。”李智看看许静:“师姐也不相信蓝总像是和水军高手很熟的样子吧?那我们何妨一试?”他摊开两手。 “你刚才说两个方向?”许静提醒他。 “说完线上,那肯定就是线下了。”李智兴致勃勃:“假设这件事是蓝总设的套牌,我敢肯定他不会到此为止的。下一步必定还有动作!” “我有个问题。”魏东举手:“就像当初韩菊说的,他现在也是智亚大股东了,为什么要搞自己的公司和团队呢?这似乎对他没什么好处呀?” “争控制权!”李智简单地回答:“智亚顾问团队的人数是瑞森的两倍半,业绩比瑞森高一倍(这还是在养了小半年西蒙的平台研发团队基础上)。 他会甘心看着这只下金蛋的鸡,就这么一直关在别人家的鸡舍里吗? 我相信他一定想让智亚姓蓝而不再姓韩,为这个他可以忍受暂时的业绩损失甚至人员流失,只要查理最终能为他控制住状况就行!” “就是说,这件事是否和蓝总有关,其实看他后面的动作才能够知道。” 魏东站起身来:“我得和莎莉、沃尔夫他们谈谈,不管是不是他做的,都必须加强团队向心力,防止队伍出现涣散情绪。” “但这样一来,人力计划中的各种素质和业务培训可能要受影响。”许静担心地提示。 “没办法,见招拆招呗。做计划的时候哪知道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好灵活对应。如果需要压缩或放弃部分培训,那也是没办法的。”魏东回答。他先安排李智去找陈松商议排查线上痕迹并收集证据,然后让许静近期多联络邢亮,注意那边也许可以传出些与智亚相关的信息。 “不管是不是,先把老蓝盯紧。谁叫他嫌疑最大呢!”魏东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拌嘴 不知为什么,陈兰觉得搞了半天,最终人力还是替人收尾的那个,啥事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什么提高人力的地位等等合着都白说了,每每让小心脏备受打击,这令他的体验感非常不爽。 梁丹丹见他这模样,知道领导又泛起某种小心思了。 便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带着杨菁做手里的活儿,只必要的时候过去和他说一声、汇报下。陈兰哼哼哈哈地应着,明显心不在焉。 怎么说呢,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还需要时机和理由吗? 就在这时候,魏东来找他了。 等陈兰听他说了来意,不由得愈发恼怒起来。 这算什么,你大魏巴巴地跑过来,就为提醒我应该做什么和怎么做,我难道笨到连这些还不懂么? 陈兰冷笑,说:“哟,大魏,你看你真是……,又要管经营、还要惦记人力这摊子,真够难为你的。” 魏东没听出来他是在说反话,摆摆手说:“哎,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谁那里出了问题都不行。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过来和你说一声、提个醒。” “多谢了。”陈兰撇嘴:“拜托你们做决断、下决心之前,也这么积极地跑过来通知我们就好,省得我们这里临到事来总是手忙脚乱!” “这话怎么说?”魏东察觉不太对,眉毛皱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反正重视人力也好,人力第一也罢,话都让你们说了。” 陈兰翻着白眼揣起手来道:“结果呢,做事该咋样还是咋样,似乎我们也仍然跟在你们后头忙,永远都是个二掌柜的角色。” “沃尔夫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魏东终于明白这伙计又在闹小脾气,责备道:“现在咱们的首要工作是稳定队伍,所以我要来和你商量,听你这专家的意见。 你怎么倒闹起个人情绪来?你这大政委就是这么当的?” 陈兰听他批评自己火气也上来了。“大魏你搞清楚自己是谁好不?我汇报上级是莎莉,又不是你!你凭啥指责我? 你业务部门闹出那么多事故,弄得别人替你们打扫,谢谢没有一句也罢了,反倒惹出不是来。 对不起,你以后有状况了别来烦我。有本事用不着人力出面,你自己去料理呗!” “你清醒点好不!”魏东腾地恼了。这么多天紧绷的那根弦已经到极点,他急于解决问题而不是纠缠在这些情绪化的“闹别扭”上面。 魏东怒吼道:“沃尔夫你看看周围,这是你的岗位、你的职责、你的团队。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在关注人力部门会怎么做和做什么。 可你却站在我面前像个怨妇般凄凄惨惨、哀哀怨怨。你到底还想不想坐这个人力总监的位置? 你想在关键时刻让同事们怎么评价你的表现?你知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我做不做人力总监不是你个人说了算吧?你大魏再能耐还不至于有这权力!” 陈兰讥笑说:“自己队伍整天出事呢,还想插手人力的事务?我看你还是少添乱,我们大家也许还清净些。”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魏东愤怒地挥手,他知道现在继续说下去恐怕这场谈话会非常不愉快。 “算了,等你脑子清楚下来我再和你说!”说完他转身要走。 “我知道自己该干啥,不用你来唧唧歪歪。”陈兰嘁了声,不耐烦地回应道。 魏东闻言回首,两人斗鸡般互相怒目而视。 “沃尔夫!”听到喊声两人一起扭脸,见是梁丹丹手里捏了张纸出现在门口。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先对魏东道:“大魏,您先回去吧。等沃尔夫冷静下来,他会考虑你建议的。” “你不用帮他打马虎眼,他就是来吩咐我的。做个决定、告诉你干这个、干那个,然后执行吧!” 陈兰摇头:“他还想让人力继续做跑堂的,你还以为人家能对咱有多好?” “你……!” 魏东正想怼回去,被梁丹丹伸手截住:“好啦,别放心上。我们领导这两天心情不好,说话有得罪的地方,大魏你别往心里去!” “他心情不好?出了这么多事,有谁心情愉快么?哦,对了!如果有内奸,那家伙瞧见我们吵架肯定心情很愉快。” “你们知道谁是‘内奸’了?”梁丹丹看一眼陈兰赶紧问。 “不知道!”魏东摇头:“我们应对小组分析可能有,而且正在用各种手段找证据。 特丽莎,我来就是想请人力协助两件事:稳定团队、注意鼹鼠。 既然人力已经‘胸有成竹’,嗯,那我就不打搅了,免得被人误会是要干涉你们的权力!” 魏东说完也不顾梁丹丹再想说什么,迈腿气呼呼地离开了房间。 “别理他!”陈兰扭脸走到玻璃窗前。 “唉!都是为公司、为团队,有话好好说么,吵这样大声音做什么?”梁丹丹埋怨道。 “他总是来找我别扭!”陈兰不高兴地跺脚。 “诶,话不能那么说。”梁丹丹来到他身后,轻声细语:“你看,以前你说要重视人力,不是大魏头一个在莎莉面前同意你观点的? 有了难处需要帮忙,人家来找你也正常啊,怎么就成了为难你呢? 我倒觉得是你自己心情不好,所以往人家身上撒气呢!” 她故意这么说,陈兰果然不乐意了,转过身叫屈:“冤枉哉!怎么连我的经理也要向着他说话吗?” “不是我向着大魏,是你这脸子从早上耷拉到现在,那你让别人见了怎么想?” “我……。”陈兰卡壳了。半天才叹口气,说:“特丽莎,我是觉得咱们人力总是太被动,找不到解决方法让人着急呀!” “嗯,知道。那也不可以乱发脾气,对不?” 梁丹丹扯扯他衣袖,示意先回到沙发里坐下,接着说:“你思虑的对,可那是长远的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来。 这么多年的惯性,你能一脚刹车就全停吗?需要慢慢来、分步去做,要忍耐和仔细。” “我何尝不知道,可我着急呀!事情层出不穷,我们却依旧被动。唉,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改变呢?”陈兰用手拍拍沙发扶手。 “那也不是朝自己人发火就能‘咔嚓’一声办到的吧?” 陈兰苦笑。忽然想起什么:“刚才大魏说内奸的事,你觉得会是真的吗?” 梁丹丹看看,见门关的严实,回过头来轻声说:“总之这次的事蹊跷,不是澄品的人透露就只能是我们这边有问题。 从文章内容上分析,我和朵拉都觉得,这人一定熟悉猎头业务才写得出来这么细的内容。所以你看……。” 陈兰缓缓点头,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遍他在孙瑶屋里说过的:“我要是知道谁卖的智亚,非把他掐死不可!” 继而又问:“可咱们从哪查起呢?” 梁丹丹深深地瞧他一眼:“这不就是刚才人家大魏要来和你商量的事吗?” “啧,你别提那茬!”陈兰别过脸去。 梁丹丹抿嘴一笑:“得,那我等会儿舍出脸去,找他家那两只小狐狸商量下,如何?” 陈兰没说话,眼光落在她手上:“这张纸是啥?你拿来,是要给我看的吗?” “咳,差点把正事儿忘了!”梁丹丹忙递过去:“这是刚才塞琳娜交过来的辞职信。” “啥?”陈兰差点跳起来,一把推开那张纸:“我不看!塞琳娜要辞职,什么情况?” “她说自己灰心了、没心劲儿了,想长期休息。” “去去去,捣什么乱呐!”陈兰再次推开那张纸:“她自己的职责都不管了?团队不要了?客户也不顾了? 因为损失一个人就不想坚守岗位,这算什么干部?这是她塞琳娜的风格吗?别信她的!” 他想想又说:“你告诉她,我不准、不签字!她不是想请长假嘛,那让她回家歇两个月,恢复了再回来接着干!” “这,就凭我空口白牙?”梁丹丹咧嘴,然后小声报告说:“领导,我听许静说,昨天晚上她们四五个人带着塞琳娜去ktv歌厅散心。 她唱了首《朋友》,结果唱到一半哭得稀里哗啦的。唉,也是可怜!” 陈兰抓过那张纸到书桌边,飞快地写了几个字丢还给梁丹丹:“你告诉她,这就是我的回答。 她要是想不通,找大魏、莎莉,或者找托尼都可以,反正我的回答还是这个!天阔地大,遇到个沟沟坎坎算什么? 她还口口声声自己是草原女子哩,怎么这事上这么小家子气! 她离职,那她手底下那几个经理是不是也该闹离职啊? 少废话让她回去把自己团队带好,别让部门里的员工瞧不起自己的总监!” 梁丹丹心想:谁刚才和大魏腻腻歪歪来的? 低头一看那纸上一行批语:“不准,智亚没有临阵脱逃的总监!” 咦,脸变得倒挺快。刚刚面对大魏还满满的怨怒,转眼之间,怎么突然就霸气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复盘 周末的时候,孙瑶还真地去了赵唐家。 名义上是庆祝魏东新居落成,实质上是和赵唐说说塞琳娜部门发生的情况,听听他有些什么见解。 这次很罕见地高凤和娄总也都来了,反倒是陈兰可能因为小脾气还没过去,别扭着不肯来庆贺魏东的好事。 “小窝不错呵,这回可以金屋藏娇了。”娄总看似不经意的话,让魏东不知该怎么接。 “天有点闷,要不咱们到院子里凉亭坐吧。我去把西瓜切了,老高你来帮我。”魏东顾左右而言他,倒也应时应景并无做作。 看他和高凤去了厨房,剩下三人先到亭子里坐了说话。 这亭子是防腐木搭的西式凉亭,顶上不用屋顶,用木头搭的花架,上头凌霄花盛开。 魏东不喜欢中式的繁复,反正它周围有三株高大的蒙古栎遮蔽,加上已经繁衍开的枝叶藤曼,足够遮荫,甚至不惧小雨了。 亭子里两排木质长凳,中间是足有一米长方的石桌,三个人便围在桌边坐下来聊。 “既然大魏已经和你说过这次的经过了,托尼你怎么看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娄大胜把他的大茶杯放在桌上,直言不讳地说:“说老实话,这次事出有因、事发突然。而且有点让我这老东西都目不暇接呀!”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澄品叫的声调有点高,有人听到后趁机搅合,我们自己又因为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手忙脚乱了,导致韩菊有病乱投医牺牲掉了瑞秋。” 赵唐搓搓手,边思考边回答道。“还有一种可能,当然这种可能有些戏剧性了。那就是某人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招揽水手,用网文打压智亚声誉和经管会威信。 然后又利用韩菊耳根子软、不懂猎头业务、急于息事宁人的特点进一步削弱经管会,挑拨你们与董事会、下级总监经理们之间的关系。”赵唐用手指关节叩击桌面,肯定地说:“我认为两者必居其一!” “前者不可怕,如果是后者……,那这个人的心机很可怕,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娄大胜皱眉问。 “影响董事会,甚至左右经管会。总之,肯定是对其有利的方向。”赵唐点头。 “我们来啦,吃瓜、吃瓜!”这时候魏东发出声欢叫,和高凤一人托着个托盘跑出来,托盘里摆满切开的红壤西瓜。 魏东手里还抓着只塑料面盆,叫道:“瓜皮和籽丢在盆里,条件简陋大家别嫌!” “怎么会嫌?”娄大胜笑着指指身后的联排小楼:“倒是我们要不好意思。你这好端端的地中海风格,配上这群狼吞虎咽的吃瓜群众,实在有些不搭了。”众人大笑。 魏东塞满嘴巴,用抹掉红色的汁水摆摆手:“无所谓!我这个人公司里装到极致,回家就想能怎么随意怎么来。只要不穿杰尼亚,把我当海边的渔夫就是!” 话音刚落高凤顶了句:“哪有渔夫住这花园别墅的?”众人再度大笑。 见气氛愉悦,赵唐趁机说:“各位,大家以前都是同事。 虽然我不管事务了,承蒙各位看得起,刚才道长让我对塞琳娜部门的事情发表点意见,我也不客气,借大魏的宝地,各位面前献丑了。” 魏东和高凤都叫“你说、你说!”孙瑶也点头,注意听他说些什么。 “这次的事情,总体来讲大家对应的都不错。虽然有点小意外,可迅速进行了调整,采取了必要的措施。我觉得是应该鼓励和发扬的。”赵唐看看孙瑶,又看看娄总。“意外来自两个方向,一个是来自线上的网文攻击,另一个是董事会插手进行干预。 前者我们本就是被动的,只好采取防守反击。 董事会这边的干预莎莉你反应得有些太柔和了,对韩菊的介入我认为可以更坚决地阻止,但却没这样做……。” “是的。”孙瑶叹气:“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要是那时拒绝,后面就不会有瑞秋离开的结果了。” “不只是瑞秋的问题,或者说你当时目光可能被吸引在瑞秋身上了,没想到更多。”娄总说。 “我也和娄总有同感,他们有意地误导了你!”赵唐点头。 “你们的意思是……?” “瑞秋的处理可能本来就是个烟雾弹。”赵唐解释:“实际有人想借董事会的手干扰经管会运行,同时达到我刚才说的挑拨公司内上下级间信任关系的目的。” “所以,我本想柔和相待,其实却被对方利用了?” “正是这样!”赵唐把瓜皮丢进盆里:“我们是好心,可‘无奈明月照沟渠’呵,反而被当作弱点给利用了。人家借韩菊的力打击你们,还让你有苦说不出。” 赵唐说完扭头对娄大胜道:“所以娄总,我早先说过智亚必须离开韩家的树荫。看来还真是有必要!” “你觉得他们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韩家影响力,来干扰经管会、削弱这边的威信?” “有这种可能。”赵唐肯定地回答:“只要他们发现韩菊的弱点就会再次利用,我们且等着看!” “唉,”娄大胜吧嗒下嘴巴:“真不希望走到那天呵!”从感情上他对老韩总是不舍的,但如果他的儿女们不长进,被人利用或摆布,那娄总恐怕就要另下决心了。 李嫚和孩子的未来现在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些他恐怕要做出些自己不得不做的选择。 “托尼,你是不是有什么计策了?”高凤扬起脸问。 “正如大魏说的,他们做事很可能会留下痕迹,这个你们继续追查。 至于后面,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怎么出手,多少有些被动。 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估计对方可能采取的手段和大致的攻击方向,预设几个场景这样到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至于计谋,说实话咱也不是先知啥的,只能大家齐心协力,到时见招拆招就是!” 赵唐的话既点出了得失,同时也替众人委婉地对孙瑶进行了批评。 其实赵唐还有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他对高怀这次为什么出头的怀疑。 这家伙在董事会里一直比较透明,除去以前和韩冬走得近、是五大股东之一外,从来不主动介入智亚的事情。 这次他跳出来是出于自己的判断,还是别人的鼓动、撺掇?赵唐想私下里提醒孙瑶,以免高凤当面尴尬。 还有件事赵唐要告诉孙瑶,赛英找过他了。这丫头挺鬼,特意先联系了苏珊娜,问清自己什么时间在家且方便,然后悄然而至。 自然,来了少不了要在老领导面前哭一鼻子、诉说自己的委屈。赵唐一面安慰她,一面也批评了她撂挑子不干的想法。 本来嘛,人家孙瑶也没有故意让你赛英难堪,俩人都是这事的受害者。 现在如果赛英先摔锅走人,那别人借机削弱经管会、打压孙瑶威信的目的可就达成了。 赛英本来也是闹情绪,并没有和公司关系恶化到无法相处的地步,听了他的话渐渐冷静下来打消了辞职的念头。 但赵唐知道这个苗头很不好,它说明智亚内部的和谐与团结正在被打破,部分干部自己对未来都产生了疑惑,更不用说他们管理的那些员工。 所有堤防都是从内部开始崩溃,这是最需要警惕的地方! 赵唐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连许静都感觉到自己心绪上受到这事的影响了,可见其他员工会怎样。 领导们聚在魏东新家院落凉亭里吃瓜,许静则正盘腿坐在床上,面对愁容不展的朱晓茹和马肖萍。 二喵在她身边蹲坐,毛茸茸的尾巴圈在前爪前。 它现在长大多了,被溺爱和专宠滋养得腰圆体肥毛色光润,正转动着胖脑袋,亮晶晶的大眼睛把目光在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也是,都到饭点了,这仨心思去哪里了,怎么也没人张罗着开个罐罐?人不吃饭,可猫要吃呵! 见没人有动手的意思,二喵不耐烦地舔舔嘴巴,俯下身来将爪子收在胸前,开始为自己的肚子发愁。 唉,盆盆吃得好干净,早知道昨天剩点渣渣就好了! “你们说,赛姐真的会走么?”马肖萍问。 “要我说呵,你们都别想那么多了。”朱晓茹忽然开口:“领导们有领导们的想法和办法,你们再想也没用。如果赛姐对公司重要,领导一定设法留下她!” “留下不难。”许静叹口气:“就怕人留下,心不在了。” “什么意思?”马肖萍不解。 “这次的事太伤人。”许静苦笑:“明明把甲方都快安抚好了,赛姐自己已经有信心解决的,没想到韩董还是强行赶瑞秋姐走。 啧,怎么形容呢?你替人爬梯子上去换屋顶的瓦,转身正要下去,却发现梯子被撤了。嘿嘿,换做是你啥感受?” “你是不是想说,韩家人做事不地道?”马肖萍眨巴眨巴眼睛问。 “我可没说,别误会,那是你自己解读的。”许静被她的理解力吓了一跳,连连摇手。 朱晓茹忍不住低头暗笑,被许静丢过去一个熊头抱枕砸个正中。 “这事儿也怪,你说以前董事会和经管会之间好好地,也没听说闹什么别扭,怎么就突然顶牛了呢?” “对呵,”晓茹点头同意马肖萍的话:“师姐,是不是这幕后有什么我们不便知道的大秘密?” “你俩这唱和还挺合拍是吧,想从我这里八卦点新闻?”许静冷笑:“和谐,那是表面的、临时的,斗争才是永恒的。” “这话……,听着蛮有哲理。不过……,啥意思呀?”马肖萍一头雾水。 “在你们刚来那会儿,就是莎莉的前任托尼还在位的时候,其实就是董事会挑错把他罢免的。” 许静摆出师姐的谱教育道:“那时候托尼不听董事会的,就是不肯答应小韩董的上市方案。 然后小韩董拿住他错处逼他处分自己并且下台,后来小韩董不耐烦亲自管理,才叫莎莉上来接任。 明白了吧?所以说和谐是表面、临时的。” “哦!那就是说韩菊董现在看莎莉不顺眼了?”马肖萍拍拍后脑勺说:“所以要找个理由收拾她?” 她小声说完,看看朱晓茹:“我理解得对吗?”晓茹把嘴一咧。 “你要这么说……,可能也有道理,我们倒没往这上头想。” 许静琢磨下,摇摇头:“按说他们挑不出比莎莉更合适的管理者,该不至于对她横挑竖拣才对。除非……。” “除非董事会有了可以替代她的人选?” “嗯!”许静心头一沉,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蓝总。难道董事会这么快就都倒到蓝总那边去了,或者大部分都追随他? 如果可以左右韩菊的决定,说明这种力量已经到了相当的程度。 经管会目光一直盯着如何妥善解决具体的事务,会不会没注意到蓝总那边正悄悄布局? 一切质变源于量的积累,许静想起不知在那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 “唉,好了、好了。不想这些,头都疼了。”晓茹打断她们:“都过午了,你们是吃点东西,还是干脆不吃? 反正我得找袋泡面去了,先保命要紧!” 她的话立即引起二喵的共鸣,它很大声地叫了下,起身往储藏室跑去,然后直立起来用爪子拍橱柜门。 “它在干嘛?”跟在晓茹身后正往厨房走的马肖萍回过头来奇怪地问。 “你们要吃饭,它也要吃呵!”许静无奈地摊开手:“不过和你俩聊天,我忘记要给她买罐罐的事情了。只有半袋猫粮饼干。” “我来给它煮块鸡胸肉。”晓茹举着冰箱里的发现叫道。 马肖萍却像想起什么,回身对许静问了句:“师姐,塞琳娜要是真的跳槽,你说我们是跟着走好,还是继续留下呢?” 许静抱着脑袋痛苦地看看这执拗的丫头,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先别问那么多,吃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分化 陈兰没去参加魏东家的聚会,查理带话来说蓝总请他到贸易中心顶楼的“云雾”日餐厅享用精美午餐。 这个……,诱惑力实在不小! 陈兰好美食,正如魏东之爱杰尼亚。他这个人平常挑拣,但对于有格调的餐厅,尤其是非常高档的那些是缺乏抵抗力的。 说小资也好、讲究情调也罢,陈兰认为食乃大事也。每日三餐入于口舌,克化于脾胃,是人精神与生命的源泉,故此讲究些是必要的。 你修大厦挖地基,会随随便便吗? 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夹起生鱼片来放进嘴里,老蓝心中鄙夷:喜欢什么不好,爱吃生鱼? 这些鬼子蛮夷的玩意儿有啥好! 不过呢蓝总有项好处,他这个人属兔肉的,只要能达成大目标,让他吃任何自己平素不喜欢的东西都没问题。两个字:忍了! “我说蓝总,这可是来自大西洋波罗的海的金枪鱼,又香又糯,你真不再试一块?”陈兰瞧着盘里剩下的两块鱼肉问。 “我对这些不大讲究,你吃你的别客气。”蓝总嘴上客气,心里隐隐作痛。这玩意儿不知有啥好,卖得贼贵! “那我不客气啦!”陈兰又伸过筷子去。 “吃吧、吃吧。”蓝总保持着长者的微笑:“就当是,我替韩董安慰安慰你,给点小小的补偿吧。” 陈兰手顿了下,把一块鱼肉夹到面前蘸着芥末酱油汁,他嘟哝了声:“韩董补偿我,那何必呢?” “应该的。”蓝总点头:“我俩一致认为,你在智亚其实应该更受重视才对。这次对消费品部门……韩董也是不得已呀。 你不知道他们庇护的压力有多大,如果韩菊不出面,这件事肯定就不了了之啦。 你还以为他们会主动把人交到你这边,然后说‘请调查吧’。那是不可能的!” “哼,我知道不可能!”陈兰一口把鱼肉丢进嘴里,却好像没刚才那么美妙了。 “是吧?人家早商量好了。你看大魏,从来都是告诉你:沃尔夫,你得配合;沃尔夫,你要那么做。 嘿嘿,只有我老蓝,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其实沃尔夫的能耐不止做个人力总监呀!” “你少奉承我,我也有很多缺点!” “我没说你是完人,但我觉得他们其实没重视你,不能让你彻底发挥自己的能力。”蓝总说到这里忽然闭嘴了。 陈兰疑惑地看看对方:“蓝总,你刚来智亚不知道。我们公司一向凭实力说话的,我做业务的确干不过大魏,这点我服气!” “亏你还是干人力的。”蓝总撇嘴:“高管是干啥的,做业务的吗?不对! 高管的提拔应该看对团队的管理和控制能力,这和业绩没关系!如果以前智亚是这么提拔干部,那恐怕我不敢苟同。” 他说完瞧瞧陈兰表情,身体往前凑凑, 轻声说:“你应该知道我不是现在才关注智亚的,我为了能入股这边可是好几年前就开始了解你们,对经管会各位了解可不像你以为的那么肤浅。 在我看来,你沃尔夫在很多关键点上能做出明智、理性的选择,有及时、中肯的建议。 如果托尼和莎莉早点听你建议,可能很多事都可以避免,现在的智亚也说不定早就走得更远了!” “你夸了半天,到底想说啥?”陈兰做出不想听的样子来打断他。老蓝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韩菊对莎莉和大魏不感冒,觉得开始他们还可以,现在做事越来越离谱。 好多事自作主张不向董事会请示汇报,出了事又遮遮掩掩、包庇纵容。所以兄弟,现在可是个机会。” “啥机会?” “假如,我是说假如呵,韩董哪天不高兴把她俩给扒拉下去,你有没有兴趣把智亚的大旗扛起来呢?” 陈兰的手一哆嗦,忙借着夹起块蔬菜天妇罗遮掩过去。这可太新闻了!他脑子里一时空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任何高管都垂涎能更进一步的机会,但是做智亚的领路人,这他陈兰可是从来没想过的事。 他仔细看看蓝总,觉得对方既不是玩笑也不像说假话,真诚得看不出什么恶意。 对,一定是韩董派他来问自己意见的,这种事怎好在办公室里直说? 陈兰觉得后背冒汗,衬衫冰凉地贴在脊梁上。他手里的天妇罗已经蘸了三次酱油还没放进嘴里。 这个话说的……,到底接还是不接,该怎么接住才好呢? 周末聚会以后孙瑶好好反思了自己。 她同意赵唐批评的自己没有及时向韩菊指出董事会干预的后果这个错误,但她还是觉得不应该太针尖对麦芒地敌对起来。 唉,男人呀,总那么好斗。就像草原上的狮子经常标志和巡视自己领地,驱逐甚至干掉入侵者。 他们的防范心太强,也太喜欢挑战对手了。 近来孙瑶经常感觉疲倦,就回到家好像失去筋骨般酸软无力。 虽然囡囡很乖学习上进,基本不用她操心,可孙瑶觉得还是有许多亏欠,对孩子关注太少,自己把绝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智亚身上了。 年龄愈长,她开始感觉到什么是“力不从心”。也许,再扶着智亚走两三年,然后把公司交给魏东,自己做做业务或顾问,挺好! 她有些羡慕赵唐了,果然企业管理不是谁都能干的,这个首席经营官可比自己以前做管理合伙人操心太多! 周一例会结束,孙瑶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一言不发。 通过刚才的会议她感觉到,公司内部现在有股暗地的情绪在积累。员工在私下议论,他们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让孙瑶非常担心。 她现在在想,要不要先找几个比较忠诚的员工和他们聊聊呢? “莎莉,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身后响起陈兰的声音。孙瑶转过身来,见他像是鼓足了勇气似地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沃尔夫,你怎么又回来了?”孙瑶微笑问道。 “我有几句话……。”陈兰有些欲言又止。 “你说,我听着。”孙瑶立即恢复了眼里的神采,走到长沙发里坐下,示意陈兰坐到自己左手。 “我,嗯……,不是为了自己,是想说说有关你……。” 孙瑶惊讶了,仔细看看陈兰,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我是想说……。”陈兰不知从哪里开口,尴尬地抹了下额头,忽然问:“你知道员工之间在传什么话吗?” “嗯?”孙瑶楞了下:“什么话?” “他们在议论瑞秋的事。” “这不奇怪,肯定会发生的。” “不是,我意思是说……,”陈兰截住她的话:“他们主要有三种观点:瑞秋走得冤,韩董下手太狠不讲情分,这是一种; 莎莉你没替瑞秋说话,只顾保自己的位子讨好董事会,这是第二种;经管会太弱,对内对外都不敢扛事,这是第三种。” 孙瑶的脸阴沉下来,冷笑道:“看来核心还是替瑞秋喊冤的!” “这个不稀奇,人都是同情弱者嘛。”陈兰耸耸肩。“不过,莎莉你仔细分析,这里面涉及的:韩菊、你和经管会。你觉得说明了什么?” “嗯?”孙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问:“沃尔夫,你觉得呢?” “我觉得瑞秋这事的解决,让员工心里很不服气。不管他们认为谁该担责,这一点应该是共通的。”陈兰想了想说。 “是的,我同意。你是想说这次可能留下了比较大的隐患?” “我想说,是呀这回的结果对智亚高层的声誉造成了影响,但更重要的是动摇了员工对高层的信任感!” 陈兰抬起眼皮:“这个裂痕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造成的,这是个深刻的教训!” “那么,沃尔夫你呢?”孙瑶忽然问:“你自己心里有这‘裂痕’吗?” 陈兰楞了会儿没回答,然后他摇头说:“我不知道,莎莉。我只是察觉到情况并且来和你说说。” 他轻轻叹口气:“莎莉,我说句你听了可能不高兴的话。 为什么韩菊这次非要立刻、马上处理瑞秋,她真觉得急迫到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吗,还是她借此机会有所图? 我们大家心里都有这个疑问,所以下面才有这样那样的嘀咕。” “只要我的人力总监不嘀咕,员工议论三五天也没什么。” “不、不对!”陈兰站起来:“员工嘀咕是因为事情的发展,和他们设想中应该有的结果相差太大。 令人难以理解、无法接受。而我是在就事论事和你反应问题!托尼就不会说你刚才讲的这种话!” 他有些激动了,呼吸声很重:“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话,质疑我还是想嘲笑我?” “沃尔夫,冷静下。”孙瑶也站起来:“我没想让你难堪。”她摆摆手:“我只想告诉你,在众人躁动时你该保持冷静!” “如果你觉得人力总监就应该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那抱歉我可能做不到!” 陈兰转身就走,到门口又回身说:“莎莉,你该好好想想了。一味安抚或压住员工不能永远成功,即便他们表面不说心里还是有坎过不去。根子在那儿,问题并没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让韩菊董改主意,还是我们经管会出面再把瑞秋接回来?” “我不知道!”陈兰恼火地回答。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只跑来把问题抛给我就完事大吉了吗?” “莎莉,现在是我在和你对话,假如是其他员工,你也这样问对方吗?”陈兰反问。 见孙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叹口气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孙瑶心里五味杂陈。她愤怒、恼火,还有些委屈和对自己的不满。孙瑶使劲摇摇头。 她觉得陈兰今天跑来吵这场很没道理,也不像他以往的风格。火气都不小,这事怎么了? 该怪瑞秋的离开,还是怪韩菊?难道实际上孙瑶是在怪自己? 她觉得今天的陈兰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想辙 陈兰出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在走廊上他甚至没察觉和许静擦肩而过。 手里的夹子被碰掉在地上,许静正要喊出声,见是陈兰便塞了回去。 “这个沃尔夫,什么时候这么毛毛躁躁的了?”许静暗自嘀咕。不过细细一想,也怪自己。 净顾着想心事,走路不看前边,哪有不撞人的? 周末她终于同意和张宁见面,两人约在公园门口。 张宁穿了身肥大的体恤衫开辆不知哪里借来的伊兰特。 许静则穿了身月白蕾丝的旗袍领百褶连衣裙,白色高跟鞋托着她高挑的身材如玉而立。 “你让我不许奢华,结果自己穿成这样。我……觉得自己在你身边,就像那追天鹅的癞蛤蟆。”张宁撅着嘴不满地嘟囔。 许静“扑哧”笑出声。“我说你朴素点,可没让你把自己搞成个胡同里的傻小子呵!”她背着手上下欣赏着眼前这“串子大哥”。 “得,敢情是我理解旨意有误。”张宁无可奈何。 许静笑而不答,向前几步走到廊子高处,手扶廊柱眺望不远的湖面。 “我说静儿,你这额头上可写满了字。” “什么?什么字?”许静转过头来。 “满满的都是一个‘愁’字。”张宁打趣道。 他就在她不远的长椅上坐下,仰头看自己的小仙女,轻声说:“你的愁就是我的愁。我这人不大会拽那些文辞诗句的,就是想告诉你有什么不开心、难办的事,都可以和我说、跟我商量。你懂我意思吧?” “嗯。”许静点头,却说:“可,我不能和你讲呀。” “为什么?” “因为……,咱们两家的关系。” “咳!这里没别人,你就当和男朋友说话,没有甲方、客户啥的!”张宁把大手挥来挥去。 两个人每次见面谈到这个问题都是个过不去的坎,他心里着急。 “我懂你意思。”许静轻轻地说。她在字斟句酌,想着今天无论如何把这个话和他说清楚。 “你想护我、爱我,我都明白。不过,咱们甲乙方的关系摆在这里,是无论如何抹不掉的。”她转过身来,背倚着柱子,目光轻柔让他的心禁不住飘荡起来。 “可这是私下里……。”张宁刚开口,被许静做个手势拦住。 “先听我说。因为这层关系,我不得不小心着些。有些话、有些事,关系我们公司的,统统不能和你讲。 换句话说,公是公、私是私。只要智亚和你们优歌之间的关系还存在,咱们私下里也只能聊别的,不能涉及公司的话题。 我这么说,不知道你明白不,能接受吗?”她垂下眼帘,因为担心对方生气,自然显得有些怯意。 张宁嘴巴微开,过了会儿忽然一笑:“明白了,就是咱们在一起时互相不谈自己公司的事情,就只有家长里短、风花雪月……。” 许静抬眼嗔怪地瞪他:“谁和你家长里短?你会风花雪月吗?” 张宁嘿嘿地笑。“明白,我懂了。那,你要是有发愁的事情我不能问?” “能呵,只要我开口的一定和智亚没关系,如果我不开口……,你别追着问就行了。” “那,你会不会离开智亚?离开以后就没这么多禁忌了吧?” “和在不在智亚没关系,主要是我所在的公司和你的优歌之间有没有合作关系。” “啊!这下完全懂了!”张宁两手一拍。 “还有……。” “还有?”张宁睁大眼睛。 “最近智亚这边不太平,我们要是见面少,或者见面以后我不大说话,你别生气。” “不生气!”张宁刚要咧嘴,忽然皱眉:“静儿,不是有哪个猪头想对你不利吧?” “那倒没有,个把素质低的有师傅和师弟帮着应付呢。 只是最近业务部门老出事,师傅正让我们暗地里调查,看是不是有要搞智亚的人。” “人手不够你告诉我,我让保安部给你调一个班来!” “咳,这又不是要打架。”许静哭笑不得:“我们怀疑有人不择手段,在网上发文章诋毁智亚的声誉。” “哦,这样啊。那没事,我们优歌也遇到过。” 张宁正要往下讲,忽然住口,疑惑地看向许静明亮的眼睛:“咱们这……,算不算聊自己公司的事情啦?” 许静大笑。“好,有长进。以后就这样子,在一起的时候不谈公务。” “行!在一起时,不谈公务!”张宁把大手一挥。 多日萦绕在心头的疑问烟消云散,他感到了阳光的温暖,以及爱人明媚的目光。 诶,对呵,我可以不开口问,不过要是有个人来主动汇报,这个不算犯规吧? 这家伙眼珠一转有了主意,立刻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回到公司,张宁左右想了半天,然后把韩威悄悄召唤到办公室。 “老板,你找我?”韩威敲开门,探进半个脑袋问。 “进来呀,你在哪里探头探脑地做什么?”张宁看他那个鬼样子不禁恼火。 早说过当经理的人要有经理的威严和气质,这个家伙怎么就学不会呢? “嘿嘿,我得小心点。”韩威解释:“咱们那位人力总最烦我们这些兄弟呀、老乡呀……。要被他知道你又找我,肯定找茬大小会上批我!” “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不就挨两句嘛,他又不会开掉你,怕啥?无非人家是想告诉你:别仗着老板关系无组织无纪律!” 张宁咧开嘴:“不过,如果老板有大事交给你去做的话,那就是有任务在身嘛。” “什么大事?”韩威赶紧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昨天和朱莉聊了聊。”张宁一边措辞边说:“她公司那边有不少难处。不过,智亚和咱们是甲乙方的关系,朱莉又不方便和我说。 唉!我是张着两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嗯,这个话我上次不是也和你说了么,那她的意思是?” “这丫头真是公私分明。她提出来我们在一起只说别的、不涉及彼此公司内部事务。我答应了。”张宁点头,眼睛看着韩威。 “哦!”韩威眨眨小眼睛:“这……,和我的任务有什么关系呢?” “我就想呵,既然我俩之间不能聊这些,那别人和我聊应该没问题吧?” “哦。”韩威还在眨眼,显然是没听懂。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爱到深处办法多 张宁只好直说:“我想往智亚派个人进去,专门盯着她身边周围,有啥大事小事多跟你这儿汇报、汇报。这样我也能稍微放心些。” “这……,合适吗?”韩威终于弄明白了。 “不合适吗?”张宁反问。 “问题是……,咱上哪儿找个猎头送进去?”韩威哭笑不得:“人家智亚标准可高,不是随便哪个一面试就能留下的。” “你笨呀!”张宁瞪了他一眼:“那么大个智亚,难道全是猎头,就不招其它的岗么?上它官网先查查,然后投其所好你难道不会?” 他和许静一起这么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现学现卖总可以吧。 “诶,有道理!”这下韩威明白了,脸上露出笑容。 他禁不住竖起拇指:“老板,还是你高明呀!这招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妙!” “朱莉说过,智亚要的人最低也得统招本科毕业,形象要好些。你去看看他们在招的岗位,然后通过魏东的关系,设法送这人进去。 条件嘛,我们这边可以在智亚薪酬基础上给他加20%到30%。但是嘴巴要严,不能误事、误报,这些得事先约好。” “明白、明白!”韩威连连答应。原来老板是让自己往未来老板娘身边派个眼睛和耳朵,这事不难,而且是老板的信重。 “哎呀,这真是……爱到深处办法多啊!” 张宁听了一愣,笑骂着作势伸手要打,韩威赶紧跳起来溜回自己办公室。 给老板娘身边派人不是小事,他得立即着手才行。 上网一查,人家it部门正找测试工程师,这个对路啊韩威熟悉的。他马上亲自安排,连着面试了五、六个人,可都不太满意。 正琢磨,忽然偶然和人力部门同事聊,听他们说起研发那边有个不爱说话的工程师。 韩威悄悄了解了下,小伙子有四年工作经验,挺憨厚、细致的人。 缺点是痴迷于三国游戏,每天红着眼睛上班,吃过午饭就打盹打得东倒西歪让他部门经理恨得牙痒。嗯,这个人……有点意思。 有天傍晚下班后,韩威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小伙子名叫金正厚,圆圆的胖脸上戴副高度数的近视镜,闹得韩威心里直嘀咕:派这小子去盯人,他看得清吗? “您找我?”大凡下级被上级叫去,大多是这句开场的。小金同学看到韩经理的目光迅速闭上厚嘟嘟的嘴唇,咽了口吐沫。 “坐、坐。”韩威热情招呼:“你是朝族?和那位沾亲?” “不、不,真的没血缘。”小胖子赶紧摇手否认,表示好多人问这个,习惯了。 看着他憨憨的样子,韩威真拿不准这小子行不行。咬咬牙还是把事情说了,不过没特别点许静,只说注意魏总和他周围人的情况。 “啥?让我去当间谍呀?”小胖子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诶!”韩威挥挥手:“我们两家是甲乙方关系,优歌怎会做对智亚不利的事?我们派你去只是担心他们内部出什么情况,影响对优歌的服务而已。” “哦,那为什么派我呢?”小胖子似乎有点不情愿离开这里,韩威马上告诉他你是被挑选出来的,而且智亚也需要测试工程师。 “测试呀,那我岂不是做回去了?我刚开始那年就是做测试的。”小金道。 “那就对了,如果没有测试经历人家还不要呢!”韩威说完又把加薪20%的条件说了。 小胖子歪头一想,只是做测试,还能加薪。有这好事,那干嘛不去? 而且韩经理还说了,那可是五星级写字楼,公司里大半员工是妹子! 这条,就最后这条,立刻打动了小金那颗不甘寂寞的心。 “好,我去试试!”他眼里分明炫过彩虹般充满期待的光。 把智亚的情况介绍之后,韩威又和小金对好口径,然后打电话给魏东,说优歌这边有个哥们干烦了,想换个环境, 问魏东:“我听说你们研发招人呢,要不让你it的主管面试下?我们这哥们憨厚、技术好,学历、人品都可以保障!” 魏东一听,好事呀,还是甲方用过、知根知底的人,马上表态说:“好啊,韩经理你推荐的一定差不了。 我这儿是招人,不过it不在我管理范围内。你把简历发给我秘书,我让她帮忙转给it去。 不过……,现在好像只剩下测试专员岗了,我怕人家觉得太初级呢。 你先问问本人意愿,他乐意咱们就推动呗!” 放下手机刚好晓茹敲门而入。“哎,瑞塔,有个的韩经理那儿有个技术哥们要跳槽,你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测试专员那人乐意不? 如果没意见,就收了简历转到陈松那边请他安排面试。” 晓茹答应下来,又说:“海浪新闻那位姓朱的记者到了,已经安排到a会客室,你现在过去吗?” “嗯,对。他主要来聊哪方面来的?” “主要是来了解猎头行业现状和智亚的发展规划。” “对、对。”魏东点头,伸手接过杰尼亚套上,说:“最近不是有人攻击我们嘛,我想着借这仁兄的笔修补下公共形象,所以还得郑重些才行。 你等会儿先问明人家喝咖啡还是茶水,免得弄尴尬了。”晓茹答应了,引他过去。 给双方做完介绍,魏东热情招呼对方坐下。他们一共来了两个人,男的是朱记者本人,女的据说是他的实习助手。 晓茹问明他们都喝茶之后便退出去做准备。 魏东笑着问:“对猎头行业恐怕记者是稀客呀。实不相瞒,我做这行以来还是头回见到有记者主动要采访猎头。不知朱记者怎么会有这个念头的?” 对方大约没想到自己是那个被提问的,朱记者显然没准备地楞了下,看看自己身边的实习生。 然后笑着回答:“偶然而已,最近网上谈这行业比较多,所以……。” “所以就想来亲眼见识下?” “对、对。”朱记者点头,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框。 “那么有何观感啊?”魏东微微一笑问。 “呃,都说猎头挣钱,看来此话不虚呀。” “怎见得?” “那还用说?贵司在这么好的写字楼里,办公区的装修、员工的神态仪表,这些都挺有代表性的。” 魏东摇头:“那你可就错了!” “啊?”对面两人面面相觑。 第一百七十六章 把他轰出去 “观一粟而知百石,这想法没问题。可毕竟你对这个行业不了解,所以如果想知道猎头全行业的话,只看智亚可是远远不够的。” 魏东摊开双掌:“在这个行业里,绝大部分企业都是四十人以内的小微企业,占九成!” 他竖起右手拇指:“只有一成是中等以上规模。而达到百人以上的猎企,又是这只手指的不足半数。 所以,你来智亚参观,只能说来参观了这行业里的一个特例、少数派,根本不具有代表性!” “但是……,猎头行业很赚是真的吧?不然你们怎么能支撑起这家公司的运营?”朱记者眨巴眨巴眼睛抛出自己的疑问。 “我们有股东的支持、资助,这很重要!” 魏东说:“千千万万的小猎头公司不具备资本注入的基础条件,也没有股东和大型合伙人团队带来的资源优势。 他们只能自己去开拓客户,从大、中型猎企牙缝里撕下肉块来养活自己,这才是本行的常态。” “你的意思是,智亚其实靠资本注入生存?” “不,我的意思是智亚和绝大多数猎企起点不同。” 魏东摇摇头:“最初它接受了五家股东,现状发展到四十多位。 这些资金使我们可以雇佣强大的合伙人和管理团队,平均每位合伙人在入职第一年为企业带来四家以上的新客户。 这是其它猎企不具备的条件,因此我说智亚和这行里绝大多数同行其实没有可比性!” 朱记者张着嘴巴呆了呆:“可我听说,猎头推荐入职一个人,就要收这个人年薪的20%到30%做为服务费。 魏总不觉得这利润过高,太不合理么?” 魏东笑了:“我得让你先了解些猎头行业的情况,以免咱们沟通产生误解。” 他说:“首先,服务费比例这个行业传统上以20%居多。有些小公司为竞争故意压价,最低据说有低至12%的情况。 在线的猎头平台因为没有太多场地、人员支出压力,所以他们普遍是15%或18%的比例。你说的30%也偶尔发生,但仅限于极端情况。 比如从海外挖人,或者需要很独特技能、背景支撑的岗位,或者极高端、猎取难度极大、对象来源和人数受限定的,这些才有可能要到这么高的服务费比例,因为这些是需要投入人力、物力、时间周期远甚于其它案例的缘故。 至于你说的利润过高、不合理,这是个偷换概念造成的错误。我们收到甲方的服务费仅仅是公司流水,或者叫销售收入。 我们要合法纳税、要支出房租和水电等经营开支,要负担人员工资、奖金提成和社保福利的支出,要进行市场推广、宣传等活动。 所谓利润,是扣除上述开支后剩下的部分。你看,我们从开始寻访人选,到成功入职一个人拿到回款最快也需要三到六个月。 等抵扣完摊销在每笔回款上的支出,你还会觉得20%很高么?” “可,如果利润没那么高。你们又是怎么支撑起这么庞大支出的呢?”朱记者微笑着用手指在头顶上划了个圆,似乎很满意自己设计的这个圈子。 “这就是智亚和小公司之间的区别了。” 魏东冷笑:“我们靠的是经管会对经营的管理,人、财、信息、战略等各方向都有管理者分工协作; 我们还有数十人的合伙人团队、各地分支的总经理、各部门的总监和高级经理们; 有比较完备的企业制度、管理办法和风险控制机制。而小公司只能靠老板个人的头脑和管理水平。 也就是说,老板强公司活,老板弱公司便摇摇欲坠。” “魏总的意思,很满意智亚拥有的管理制度,认为这是优越于绝大多数体量很小的同行的原因。” 朱记者又扶了下眼镜,抬起头问:“那么,为什么智亚还会发生问题,会有网上暴露出来的那些情况呢?” 这个问题和前些日子网文的事件勾在一起,不能不让魏东警惕。他眼皮微微动了下,看看对面两人。 这时晓茹进来摆上茶水,魏东趁机迅速在心里打个转转。 等晓茹离开,他笑着对朱记者说:“其实,这并没什么难理解的。任何制度都有它的漏洞,任何管理也免不了疏忽。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这些漏洞或疏忽,或者延迟它的发生、演变。做为管理者,百密一疏才是正常的,毫无错漏反而不正常。 大公司有问题,小公司同样会有。 小公司缺乏防范手段,没有制度和办法的保障与指导,这类事便更多。” “您的意思是,这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情况?” 魏东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尽量克制地回答:“不,我是说出错是会有的,总结经验、防止同类事再次发生才是关键。没必要回避,也没必要放大!” “那,这次的事件,智亚或者说您本人,准备怎么承担责任呢?”朱记者追问。 “我们好像跑题了。”魏东眯起眼:“我秘书告诉我你们是想了解猎头行业的现状,以及今后智亚的发展规划这类话题。” “没错,”对方点头:“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妨捎带做个探讨。您不想对网上那些声音做个回应或者反击吗?” “我没有获得公司相关授权,所以无法向你提供什么。”魏东摇头。 “这还需要授权?又不是什么大事,聊聊而已。” “正如我刚才说的,智亚是个有制度的企业。我建议我们还是回到原定的议题上吧。” 但是显然朱记者对现在的内容更有兴趣,他身体前倾轻声道:“魏总别太较真,咱们就当随便聊,就是登载出来也只会说‘某某’,不会标注您真名实姓的。” “什么意思?” “交个朋友,说不定将来我还有能帮您的地方。” 朱记者说着从上衣内口袋里摸出个信封推到桌子中间。“当然了,如果您能提供些更劲爆的内幕,我们一定还有份心意。” 魏东盯着那信封看了好久,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不住用手指抹眼角笑出的泪水。 晓茹大约在外面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后面不知为何跟着许静,一言不发地在身后关上门。 “你们来啦?”魏东止住笑,挥挥手:“今天的采访真是精彩呵,不过也该结束了。你们替我把这个猪头扔出去!”他用手一指朱记者。 对方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把桌上的信封收回去。急急道:“魏总别误会,我可是好意!” “少废话,滚出去!” “你、你怎么能这样?” “你不配来采访智亚的任何人!” 魏东说完起身对晓茹道:“下达通知,从今往后智亚公司员工不得接受此人及其所属平台的采访,另外让法务开局律师函发过去抗议!” “魏总,你这样做会后悔的!” “你再不出去,我命令安保部经理带人过来了。”魏东语气已经非常严厉。 那个实习的小助手大约头回见这样的场面,急忙收了东西扯朱记者出去。 朱记者气急败坏,边往外走边叫:“好啊,我今天见识到智亚了,果然霸气得很,连记者都敢欺负!怪不得被人家在网上暴露出来,原来都是真的!” “朱先生,你最好声音再大些,”许静在前头带他们往外走,听他嚷嚷便皱眉转身,举起手里的一个东西,一笑道:“因为你声音小了,会影响录音效果的。” “呃……。”朱记者卡壳了,只好连声说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竟敢这么对我!你们等着瞧!” 尽管手舞足蹈地表演,可最后还是被小助手连拉带拽,推进了电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入彀 许静回身看看晓茹没有血色的脸,问:“吓着了?” “你、你真录音了?”晓茹有点口吃地指指。 “嘁,一只随手拿着的优盘而已。”许静说完拉上懵懂的晓茹回到会客室。 “刚才,你俩怎么进来了?”魏东问。 “师姐说,接受采访虽然是得到了经管会批准,但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最好是有人同席,这样还可以提个醒或者遮掩下什么的。”晓茹汇报说。 魏东看了眼许静点点头:“亏得你们进来,我还怕笑那么大声没人能听见呢。” “啊?”晓茹愣住了。 “啊什么呀,他故意的。”许静小声嘀咕,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晓茹下。 “按我刚才吩咐的做,那不是玩笑。” 魏东想想又说:“这回我们得先行一步,朱莉你把今天这事的经过起草个文案给我看下,然后尽快让陈松挂到官网上去。 哼,我就说嘛,水军这事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这不,后手又忍不住都使出来了。我倒看看他还有几招!” 说完又从陈松联想起刚才优歌韩威的推荐。 “对了,那个优歌韩经理推荐的工程师,赶紧让陈松面试,人手多了好让他腾出精力来帮我调查水军的事。别忘了,赶紧办!” 其实,就算魏东不催促陈松自己也熬不住了。他同时扮好几个角色,精力分散不说,而且疲惫不堪。 小金的到来的确让他眼前一亮,几乎立即就做出了决定。 “这哥们除了胖点、憨点以外,没啥别的毛病。”他咧开嘴笑着告诉晓茹:“你回去和大魏说,这个人我留下了。 不过以他的能力,让他只负责测试的活儿太浪费。 我打算把官网和猎头系统的子管理员权限也给他,小金原本做过erp系统的升级改造项目,管理维护这俩平台绰绰有余。 这样我就可以集中精力在产品和舆情上面了。” 听他这么说晓茹很高兴,觉得总算不负使命。“行,怎么用你看着安排,他接受就成,那我回去复命啦!” 就这样,金小胖顺利、“如愿”地进入智亚it部。 结果当天他就开启了朋友圈刷屏模式,疯狂地炫耀了一把“五星级办公区”和遇到的妹子们。 弄得陈松不得不严肃地找他谈话,命令他删除了绝大部分照片。 “你呀,安心工作,等过几天熟悉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没事儿,咱们都一样,我也是过来人。”陈松理解地拍拍他厚实的肩膀说。 魏东把记者给轰出门的消息像早起的阳光,迅速传遍了公司的每个角落。有人兴奋,有人惊讶,有人不解,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 查理第一时间把事情通过“大嘴巴”李承庆了解清楚,兴冲冲地向蓝总做了汇报。 老蓝一点也不惊讶,淡淡地笑笑,说:“嗯,总算没让我失望。可惜啊,要是双方动手了那才叫精彩!” “您早知道了?”查理惊讶地问,接着就明白了:“哦,那记者是……。” 蓝总摆摆手。想了下低声道:“我原来想,要么大魏收钱我们拿到证据,要么他暴怒起来把姓朱的揍了,无论哪样都可以师出有名地免掉他。 没料想这小子挺克制,只是把人轰走。哼,这也难不倒我。 他得罪了媒体,害智亚挨炮轰。高怀他们这些股东肯定又要嚷嚷了。 剩下的事情自有韩菊那傻婆娘替我们做,安静看好戏就是。不过……,” 他指指查理,提醒道:“你不是认识那么多传媒界朋友么,多找些助攻。让他们帮忙口诛笔伐下,应该不是难事吧? 把火烧旺些,让水沸腾起来,看大魏在里面得有多难受!” “嘿,还是您高明!”查理竖起大拇指。 “这才哪到哪?你等着瞧。”蓝总冷哼道:“我去联络高怀,让他在董事会炮轰下,争取把韩菊火气拱起来。 大魏最好别那么快就服软,他越硬气,韩菊那性子越要压住他。如果能借这件事把他搞下去,腾出来的位置,将来有可能就是你的啦! 现在么,咱们在旁边看好戏就是。” 很快,员工休息室里。 “要说大魏可真有胆子,居然敢对记者发脾气。他就不怕那人发个文章骂死他?” “你以为呢?没看到?太落伍了老妹,你去网上瞧瞧,全是骂智亚的,铺天盖地。比上次那回气势还大呢!” “不是官网上已经发文,说那记者想贿赂大魏获取内部消息,所以才惹恼他被轰出去的吗?我觉得大魏的人品应该做得出来!” “嘁,你知道啥?网上说了,大魏暗示记者,结果人家身上就带了两千块实在没那么多,所以大魏才恼了……。” “你意思是大魏嫌少?” “他那身衣裳值多少呢,给两千不是打脸?这记者也真不会办事!” “你可别瞎说,大魏的为人会主动索贿?谁信? 成千的客户摆在那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谁投诉过大魏经济上有问题,每笔不都清清楚楚? 你们听那网上乱传,那些东西有多少是真的?别乱嚼舌头给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呢!” “嘁,权力在他手里,稍微遮掩下那还不容易!” “你胡说!”这边气急了,杯里的水泼过去。屋里顿时乱起来,两方撕扯得一塌糊涂! 梁丹丹每天都要处理上一、两起这样的案子,简直疲于奔命! 让她不解的是陈兰对此倒不上心,既不说胸有成竹,也并非忧心忡忡,却是个爱咋咋的模样。 “咦,奇怪。外边让人心浮动,沃尔夫你怎么就不着急呢?”梁丹丹嘟囔道。 “我着急就管用吗?根子还在那里,不解决根子问题只把员工拼命按住是没用的!”陈兰摇摇头。 “那……,什么是根子?”梁丹丹被他云山雾罩的说胡涂了。 陈兰却不直接回答,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快了特丽莎,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明白。” 梁丹丹注意地看了眼陈兰,她觉得自家领导近来忽然显得不再焦躁,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又或是已经胸有成竹。 她不知道这种变化从何而来、何时而始。 没道理呵,沃尔夫应该不是这种性格。梁丹丹很奇怪,却不明白怎么发生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愤怒的韩菊 网上传播信息扩散很快,事态已经到了董事会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韩菊急得没抓没挠,她自己的生意已经完全顾及不上,几乎整天都呆在智亚这边楼上的董事会办公室,心里充满对经管会的愤懑和不满。 “大姐,要我说现状已经相当可怕。经管会就只在官网上发个文就不管不顾了,这样怎么行?” 高怀急冲冲地对大家道:“我建议,立即召开董事会和经管会成员参加的全体会议,讨论如何解决问题,甚至当场决定责任人、限期解决!” “小高说话冲了些,年轻人嘛可以理解。”刘劲斟酌着开口说:“不过现实确实很紧张,简直是智亚成立以来面临的最严重的情况。 我听说已经有客户暂停服务费的支付,如果智亚不立即表态道歉,我担心时间越久影响越大! 客户这样观望的态度本身就是种抗议,你智亚形象垮了,今后怎么做生意,在这行里还能生存下去吗?” 韩菊摆摆手让刘劲不要太激动,扭脸问:“蓝总什么意见?” “这个,我是后来的……。” “诶,局势艰难,蓝总就不要先啊后的啦。现在需要咱们戮力同心对不对?”韩菊说着目光却落到坐在角落里的那人身上。 这位宋剑律师据说是另一位执行董事董小姐的代表,但他从来不大说话,而且也不主动接近任何股东。 奇怪的人,韩菊想。她当然是指宋剑背后那个神秘的董小姐。 “宋先生,不知道董小姐这边……,对此会有什么看法或建议?”她试探着向对方询问。 宋剑微笑颔首:“我还没有获得来自敝东的指示。不过想必她肯定也是关心自己利益的。 只要几位做出的决定有利于企业稳定发展,我想敝东一定不会反对。” “那就好、那就好!”韩菊口里说着,眼光又回到蓝总身上,心想:这下子总该轮到你表态了吧? “韩董,我觉得高怀和刘董他们说得有理呵。一昧高姿态下去怕是不行,这媒体的力量还是很可怕的,怎么说也有那句成语‘众口铄金’对不对? 你说这几个年轻人,他们和人家顶牛哪里是对手?我也很担心呀。要不,还是召集吧,坐在一起谈谈。他们能接受我们的批评最好,不能接受那咱们赶紧采取行动。不然放任下去,吃亏的不是咱们嘛!” “唉!”韩菊深深叹口气。不是她韩菊想多管闲事,实在因为最近出事太多!如果她不出面,屋里这几位恐怕都会非常失望。 韩菊也需要董事会的团结和稳定,她更希望所有股东对智亚仍然充满信心。 “好吧,不过我还想和娄总先谈谈,你们大家不反对吧?”她看看众人。 娄大胜是公司元老,大家明白韩菊为什么想找他聊。 至于蓝总,他相信有自己垫话在前,娄总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之举,于是也表示同意。 坐在角落里的宋剑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就这么默默地随大流了。 韩菊约娄大胜到楼下星巴克见面。虽然两人平时都对咖啡不感冒,可也不愿意被办公区里的员工撞到(贾林的平台团队现在楼上办公,与董事会相邻)。 娄大胜开门见山:“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办法平息媒体的声音对吧?” “被您戳穿了。”韩菊苦笑:“董事会想尽快平息,您看有什么办法?” “这么大规模地指责一家公司很少见。”娄大胜指尖轻轻在桌面上划过:“你们希望怎么做?让大魏承担责任,向记者道歉?” “这样最好,以他个人身份承担下来,同时给那记者私下补偿,平息事态并且保住智亚的形象。” “哼!我看大魏不会同意。他不会让自己去扛这件事的。” “难道让公司出面?这是他和记者之间的矛盾,让公司来承担其他股东不会答应!”韩菊摇头,坚决地说。 娄总嘴里“啧”了声,想想说:“那你们先试试看,如果他不同意承担,我再帮你们想办法,如何?” “您能解决?”韩菊惊喜地问。 “唉!”娄大胜摊开手:“无非用钱开路罢了。该送人情的送人情,该补偿的补偿……。” “可,人家收了钱反而有证据怎么办?” “世上做事总要讲规矩,不按规矩做事,那就只好请他出局了。” 娄大胜眨眨眼:“像这样无端对守法企业群起而攻之,让本行业同仁以后还做事不?官方也不会允许媒体任意胡为。你放心吧!” “您要有这样的渠道,咱们直接走就是了。何必还要问大魏,走那趟弯路呢?” “诶!”娄大胜摇摇头:“这渠道牵扯多,费钱、搭人情,能不走是最好! 总之你们先试试,如果大魏答应以个人名义扛下来,哪怕公司用其它形式给他经济补偿都可以。这样是最省事、省力的。” 韩菊无法,只得先回。不过说到和魏东面对面她还是有点怵的,话说轻了不够、重了不行。 再说这小子掌握着运营系统,让韩菊颇有点投鼠忌器。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压孙瑶来完成这个任务。 这真是所谓“大懒支小懒”,让孙瑶十分无语。 “这不合适吧?”她对韩菊道:“明明是对方行贿不成恼羞成怒进行的报复,怎么我方反而要给对方道歉? 那不是屎也是屎,说不清了,让大魏今后怎么面对团队?对总监和经理们还如何发号施令? 说起来是釜底抽薪,可实际抽的那是智亚下面的薪啊!我不能同意这样的做法!”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可以迅速扑灭事态的?” 韩菊见她不说话,道:“现在我们都在想办法帮你们灭火,几天来你们自己做了什么? 除去官网上发布个帖子没有了。难道就这么放手不管让他们越闹越凶?” “大魏正带着应急小组在暗查源头……。” “暗查到什么时候?”韩菊火了,大声道:“莎莉上次闹网文你们就说暗查,查出什么来了? 这次又暗查,查多久?三个月、六个月? 我听说又有甲方开始拖延付款,今天还出来个以此为由拒绝智亚推荐的候选人! 损失即将越来越大,你为我想想,我在股东们面前怎么说、怎么做?请你教我!” 说着韩菊向前走了两步:“莎莉,这个公司是我父亲创建的。 里面融合有韩家的无数心血和辛劳,我作为韩家唯一、仅存的代表,我能做毁掉智亚的决定吗?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点。 不管你和大魏感情多深、友谊多厚,请你现在立即、马上执行命令,履行你的职责,做一个首席经营官该做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九章 我没错 当孙瑶找来魏东向他转达董事会意思的时候, 魏东生气了:“这算什么,又来这套?我们在前边拼命,他们在后方撤梯子!哈,现在我算是体会到塞琳娜当初的感受了!” “你别太激动,他们也是为的尽快解决问题。”孙瑶看着走来走去的魏东,不禁摇摇头暗自叹息。 “我没激动,我只是惊讶他们一次次选择出事的时候把自己的员工抛出去做牺牲!” 魏东脱下杰尼亚外套,顺手丢在沙发靠枕上。“莎莉你说,要是老韩在,他会赞同这样做么?”他愤怒道。 “韩大姐也不容易,她要平衡董事会的意见,你得理解……。” “我理解,就是为了保股东们的收益,所以丢卒保车嘛,我很理解!” 魏东转过身来向孙瑶伸出手:“莎莉你告诉我,如果我按他们的要求做了,我个人的声誉和经济损失不说,我们一直在教员工的那些企业文化、价值观,算什么? 你大魏都可以轻易把这些丢在脑后,那员工们有什么必要守住它?那些因为和我们的文化、观念差异太大、无法融入团队而离开智亚的前员工们,他们又怎么说?” “你不用朝我嚷这些,我和你同样明白!” 孙瑶深深吸口气:“你只需要给我个回答就行。为智亚做次个人的牺牲,可以还是不可以?” “不可以!”魏东抬腿踢了沙发扶手一脚:“这哪是为智亚做牺牲?这是为股东做牺牲而已! 牺牲的不止是我个人,还要搭上我们辛苦建设的企业文化、团队凝聚力,要生生把智亚的精神毁掉! 我会亲自给董事会发邮件声明的,这件事我绝不同意!”话说完,他拉开门摔门而去。 孙瑶默默地靠窗站着,这时门又开了,陈兰出现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同意。” “沃尔夫?咳,你就别添乱了!”孙瑶刚说完,猛地想起:“你怎么来了?” “你俩吵那么大声,我们在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 陈兰说:“大魏没做错什么,让他赔礼道歉怎么也说不过去。员工知道了一定不服的,内部麻烦会很大!” “我知道。”孙瑶又叹口气。近来让她叹气的事情可真够多的,好像这辈子加起来也没叹息过这么多。 “只好如实反馈给韩董了。”她无奈地笑笑,忽然又觉得心里一松:“还好大魏没答应,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用他,他又该怎么面对团队呢!” “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既然董事会着急,那你担什么心?”陈兰这话很有深意,让孙瑶细细品味。 果然,韩菊他们分别收到孙瑶的反馈和魏东的《声明信》后,很快就有了反应。 董事会指定娄总全权处理此事并指示人力、财务、法务、it各部门予以配合和支持。 对魏东则以“行为影响公司声誉”的名义给与“免职、暂代经营负责人职务”的处理意见,看上去是给了他个类似戴罪立功的机会。 董事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经管会管理,自然引起了孙瑶的不快,但更让她担忧的是人力报来此事在的员工中引起的反应。 尤其是中高层的总监及经理们,他们平时是与魏东接触最多、最频繁的,而且信息来源渠道也更丰富。 对这次董事会的处理意见立即引起了不同程度反弹,其中更不乏蔡诚、肖锐那样比较激进的。 还好一物降一物,蔡诚那儿有刘叶子压着,肖锐其实最怕杨菁。 这些干部们本来就对上次发生在消费品部门的事不满,同情赛英和她助理徐丽的遭遇。 万没想到才隔多久就又来了这么下子,而且这回矛头不清不白地直接刺在了他们的上级魏东身上。唉,这怎么能让人心里接受的了呢? 让孙瑶更难以接受的是,如果给个处分倒还罢了,直接就地免职可就太过分。 她疑心是不是自己顶撞韩菊有些过火,导致她把怒气撒在魏东身上? 后来又想起陈兰前阵和自己说过的话,不仅让她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早就听到过什么风声,所以上回特地来警告自己的? 她在这里七想八想坐卧不宁,那边魏东的轴劲儿倒上来了,吵吵着让晓茹腾房搬家,非要换到c会客室去办公不可。 “我没错,凭什么免我的职?既然这样那我主动让贤呗,少来玩这种‘给机会’的把戏,咱不领情! 瑞塔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收拾,别等着人家来赶!咱把那猪头轰走,现在人家再轰走我,好卖个脸请记者爷高抬贵手哩!”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许静哭笑不得,又呵斥晓茹:“放下,我说你还真收拾东西要搬家呀?” “这位是我领导,他说搬家我怎能不听?”晓茹撅起嘴来诉苦。 许静上前夺下她手里拿着的物品放回原处,嘴里念叨:“还给人当师傅哩,自己受点委屈,哎哟就不行了。 要一哭二跳三上吊了是吧?来瑞塔,给他找根绳子,我来踹椅子!” “你、你,你这是什么徒弟呀?一点尊师重道都不讲。” 魏东叉着腰气呼呼地指着许静叫唤:“去、去,我使唤自己秘书呢,你该干嘛干嘛去!” “她是你秘书,又不是你家保姆。要搬家你自己来!”许静拦着晓茹不让她动手。 “哎我说师姐,你别瞪眼好不,多少给师傅留点面子。”李智远远倚着门框说着,边审视刚刚用指甲锉修过的指甲。 “嗯,到底有个懂事的!”魏东满意地点头。 “不过师傅你也是,闹闹就得了,咱见好就收啊。”李智这话让魏东直冲他翻白眼,这小子就当没看见。 “看什么,都不用上班了吗?” 魏东忽然掉脸往玻璃幕墙那边吼道,探头探脑的员工们一哄而散,晓茹急忙跑过去把百叶帘关掉。 “哼,敢来看老子的笑话!”魏东骂道。 “行了,做做样子就可以啦。”李智劝道:“再演就过头了。” “不许你说话!” 李智瘪着嘴巴无奈地朝天花板看去。晓茹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茫然无知。 “不过我也是真生气,谁想那韩菊这么狠,会一下子免了我?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魏东依旧气哼哼地。 “这说明,董事会那边可能真的想换将了。狐兔尽、走狗烹啊,千年的老套路。” 许静道:“可怜咱们这边连对手是谁都还没摸清楚,反倒折损了先锋。” “恐怕比这个还严重。”李智插嘴说:“你没注意到那个代理么?” “代理怎么啦?” “代理的意思就是暂时交给你这个差事,不过人家随时可以拿走再转交给别人。” 许静的脸色不好看了。她瞧瞧魏东,见他也阴沉着,知道大约是这么回事。“那,总不会真这么做吧?” “不好说,我们还真得做好这方面准备。如果对方是有心,那可能性就非常大了。”魏东轻声道。 “那,我们要是硬顶着不交出去呢?” 魏东摇摇头:“怕是做不到,除非支持我们的股东持有票数超过半数!唉,说到底还是那个问题,董事会里支持和帮助我们的力量太少……。” 他没继续说下去,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说:“最坏的情况,我恐怕得离开智亚。你们要有思想准备。” 这句话对李智还好,许静和朱晓茹全都愣住了。 她们自进智亚就在这间办公室里跟着魏东进进出出,从未想过没有魏东的智亚会是什么样。难道真的会走到那步吗? “师傅你既然没错,理在咱们手里,凭什么就乖乖地把这位置让出去?”许静着急了。 魏东摆摆手:“你也别着急,一切顺势而为。” 他看看眼前这三位:“进攻还是防守全看大势,势利则进,不利则退,赵唐说这才是为将之道。 刚才许静说了,我们连对手都还没有看清楚,那么现在还击不就成了无的放矢? 继续走走、看看,让对方充分地暴露在我们面前,那时才是我们全力反击的时候。 所以在此之前,你们也好,各位总监、经理也罢,要说服大家尽可能忍耐。 记住,服从命令听说指挥,我们才能是一个队伍、团体。 否则,很容易被人找到弱点并利用,各个击破,那样智亚也就没希望了。” 第一百八十章 你太高大上了 李智和晓茹离开后,许静又折返回来,不解地问魏东:“师傅,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为什么不让人力和大家说呢? 要做思想工作难道让沃尔夫他们出面不好吗?” 魏东微笑着看她:“一般情况下,理论上是应该这样做的。不过智亚目前情形稍有不同,所以需要变通。 首先,我们通过人力去找大家谈,一下子就让事情变得官方化了,消息会不会传到董事会?人家会不会误解?这些不能不考虑呀。” “哦!”许静恍然:“我只想到了员工谈话应该是人力的职责,却没想到这么做可能引起的后果。到底还是年纪小思虑不周! 不过……师傅,就算不通过他们正式地开展谈话,可打个招呼是应该的吧? 不然他们事后知道了,说不定误会我们,那不是适得其反了?” “你说的这个倒是有道理。”想起前阵子和陈兰之间闹别扭,魏东马上同意:“这样,你找时间去和特丽莎聊聊这个事情,看看她的态度或者建议。” “为什么不直接找沃尔夫?”许静不解。 “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其次’了。”魏东笑着招招手,然后转身走到窗前,许静也跟上来站在他身边。 “现在经管会里孙瑶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你别惊讶。沃尔夫总是和我较劲这点不是什么秘密,对吧?” “那,他也应该不至于做出对莎莉和你不利的事情吧?” “希望如此,可我们对此没把握。” 魏东轻轻摇头:“高凤为人犹豫不决,可本性正直; 娄道长对自己利益比较看重,但他不是愿意掺和权力的性子。 只有沃尔夫总爱摇摆不定,让人很难揣度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魏东转过半个身子,缓缓道:“告诉你,莎莉说记者事件之前沃尔夫曾经找她说了番话。现在她回想起来,那些话更像是某种警告。 莎莉怀疑,也许他早知道有人要搞事,甚至和对方接触过。” 许静瞪圆眼睛,她明白魏东的意思了,微微点头。“好吧,那我先找特丽莎。” 想想她又问:“那,莎莉的怀疑,需要和特丽莎讲吗?” 魏东摇头:“不,现在还不到时候,说早了可能打草惊蛇让后面那个人缩回去。一切还是随缘吧,大家能一起走多远就走多远。” “其实,沃尔夫人还是不错的。”许静拧着眉头小声说:“他就是太想让人看得起,所以可能被人抓住了弱点利用。” 说完她看着魏东笑道:“师傅,你太高大上了,总让人在你的阴影里,人家当然不满意啊!” “是吗?”魏东回头瞅瞅镜子里的自己,嘴里嘟囔:“我有那么高大上?让他嫉妒了?” “您呐,英明神武,干什么都能那么出众。 做你的下属自然知道难望项背,可做你的同级怕就不那么想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样? 在莎莉那里有她护着你,这让人更难服气啦。所以不能单纯说就是人家爱嫉妒,也有你自己的原因嘛。” “你这是夸我,还是批评我呢?” “随你怎么想。”许静笑了:“我总算想明白为什么沃尔夫总和你不对付、不服气啦。 师傅你想想,你们一起开会的时候,你夸过人家没?鼓励过没?有几次对人力的放权或帮助呢? 要是你自己都数不出来,或者记不清了,那趁现在赶紧想想还来得及!” 说完轻轻拍拍魏东肩膀,许静得意地转身,留下师傅独自思考,自己轻快地溜走了。 另一只狐狸正在外面僻静处等她。 听她复述了自己和魏东的对话,李智轻轻叹口气,不无感慨地问师姐:“你说,世上还有比咱俩更在意师傅的徒弟么?” 许静格格地笑,警告他:“别得意,等他回过神来有你好看!” “啥?你去说他的,干嘛找我麻烦?”李智说完挥手:“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西蒙那边找到点线索,我得赶紧去看看。” “行,那我去找特丽莎。”许静说完转身朝人力来,却见梁丹丹正拉着朱茜说话。 “咦,桑妮,你这是外出回来了?怎么眼圈红红的,出什么事啦?”许静转向梁丹丹询问。 “唉,在街上遇到瑞秋了。”梁丹丹替朱茜回答。 “哦?她怎么样?现在在哪里呀,又就职了没?”许静一连串地问。 “没有。”朱茜摇头:“她接了孩子放学,母子俩正在麦当劳吃东西,被我碰到了。” 她神情黯淡地说道:“她说不想回来,也不想做猎头了。” “那,那她怎么养家呀?” “她说,想去考个教师证,然后给那些和她家娃差不多大的孩子做家教。 说教一个是教,两个、三个也无所谓,而且那样还能随时照顾婆婆什么的。” “她婆婆还起不了床吗?”梁丹丹关心地问。 “说现在撑着拐杖可以下地在屋里走动,但出不去门,主要是走不得远路。” “这董事会搞的什么,让人家这么好个人就这样没了收入来源,太气人了!”许静咬牙切齿。 梁丹丹忙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又问:“朱莉你是来找我么?” 许静点头。朱茜见状知道她俩有话说,忙告辞先回工位去了。 许静看她走远,悄悄地问梁丹丹:“特丽莎,最近塞琳娜情绪怎样,没有继续颓废吧?” “还好。”梁丹丹抿着嘴笑,伸手在她额角点了下:“你这小狐狸不在山洞里跟着师傅修行,跑到人间来作甚?” “本妖呢正在和师傅盘经论道,师傅掐指一算,说特丽莎那里你得跑一趟。所以就把我派下山来了。” “说,大魏想让你告诉我些啥?” 许静趴在她耳边把刚才大魏屋里他们打算进行一遍干部队伍稳定性沟通的事情讲了。 梁丹丹细细一想,点头说:“你师傅考虑的周到,而且他出面暗地里借运营沟通的机会和大伙儿交流,这样做不显山露水,也避免了在员工中造成新的恐慌。我觉得可以。” “可以么?”许静觉得她答应得有点快,赶紧追了句:“你不觉得抢了人力的风头?” “古人说‘有所为、有所不为’嘛,现在条件不允许人力过多出面,那咱们这样做就是灵活机变,没什么不可以。 再说,你们事先也来征询了人力的意见,对我们体现了充分的尊重,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沃尔夫那边……?” “放心,他那儿有我做工作,不会有异议。”梁丹丹自信地说。 “没劲。”许静嘟起嘴:“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同意,我发个邮件就完了,哪还用得着巴巴地上赶着跑过来?” “说你妖还顺竿爬了?”梁丹丹笑着在她身后拍了一巴掌。 两个人笑过之后,许静神秘地告诉梁丹丹自己把师傅给训了一顿。然后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略加修改,将那段故事演绎了一遍。 梁丹丹惊讶地听她讲完,竖起大拇指:“有你的。敢这么当面讥刺大魏的估计智亚开天辟地以来也就你了。 这事儿我得和沃尔夫说说,他要听大魏在你儿吃瘪,还是为了他,不定能乐成什么样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溃堤之蚁 果不其然,听说魏东被自己徒弟教训了一通,陈兰在办公室里乐得前仰后合。 “哎呀,堂堂大魏也有今天?这可真是……太稀罕了!” 他用指尖弹掉眼角抹的泪水:“你说这是朱莉那丫头干的?妙,妙哇!当年大魏地上捡块宝,谁知今日竟成精了。哈哈哈……!” “哎、哎,领导,虽说是在屋里,你这也该讲点风度吧?”梁丹丹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陈兰摸出手帕来擦眼睛,“嘿嘿”地抱歉道:“好久没这样笑过了,今天是真痛快!” “你这要被大魏撞见了,肯定说是、把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呵。” “放心,他现在自顾不暇满脑袋官司,才没兴趣来招我。”陈兰摆摆手。 “你俩啊,怎么形容哩?”梁丹丹啧了声说:“瞧你这幸灾乐祸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仇,其实你一直替他担心呢是吧?” “我才不替他担心,我那是为智亚担心。” 陈兰撇嘴,却又说:“不过这小子现在总算有点进步,知道有事派徒弟过来和人力商量了。” “那还不是你一次次抗议的功劳?”梁丹丹微笑。 “才不,你当是大魏那小子听了我的话猛不丁就转性子了?他那肯定是被俩小妖给折磨的受不了只好答应按他们说的做。我才不信他会自己醒悟呢!” 说完,陈兰还哼了声,以表示他的轻蔑。 “不过,这个时候找干部们聊聊确实应当。说实话我也是顾及韩大姐她们,所以犹豫着没让你们着手去做。 就怕有心人跳出来,说咱们组织煽动大家和董事会对着干,那可就好心办错事了。 现在大魏看到这个必要性,借运营沟通找干部们统一思想……。也好,就让他们去做,咱默默表示支持就行。” 陈兰想想,又补充说:“这样,你再找下朱莉和她说,如果谈话过程中有发现个别比较极端、固执的例子不妨告诉人力,由我们出面再重点谈这些人。看他们意见如何?” “明白了。”梁丹丹竖起拇指:“领导这是既放手,同时也体现人力在思想工作方面的主导性,抓大放小、主攻重点?” “嗯,聪明!”陈兰高兴地用兰花指点点自己的副手。 “好,那我去安排。不过眼下两个有两个闹得最凶的,人力是否先出面解决下?” “你是说蔡诚和肖锐那俩刺头?”陈兰眼角一挑。 “对呀,他们天天喊‘不公平’、‘罢工’啥的,也有员工跟着嚷嚷,说了几次还不消停!”梁丹丹抱怨。 “你不是说刘叶子和杨菁能镇得住吗?” “咳,这男生追女孩时肯定都表现得很听话,可她俩总有自己业务要做,也不能寸步不离啊地一直施展魅力呀。” “嗯。那你和大魏他们问下,这俩他们那边要不要谈,还是直接由人力出面?” “好叻!”梁丹丹满心欢喜地起身。要是这件事圆满办下来,以后便可以做为双方协作的一个范例了。 做为居中协调的人,能够推动并产生任何一点进步,对她都是激励,是令人欣慰的事情。 看到大魏真的被免职,心里最激动的绝对是查理。要说蓝总真厉害,说到做到呵! 查理以前还对刚去瑞森时蓝总没兑现承诺心有怨念,现在可一点都没有了。 那怪自己嘛,说好的带不少于半数人过去,结果拢共才出来十个,有三个还去了别的公司并没跟着到瑞森。 办事不给力,怨不得人家领导。现在看,老蓝还是很够意思的。 本来他还不理解为什么在“免职”后头还要加个尾巴,蓝总不以为意地摆手说:“别太在意这个代理,不过是随时可以去掉的名头而已。 没了这个‘代理’,他大魏最多就是个合伙人,啥权力都没有。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 你倒想今天就把他撸干净丢出去哩,董事会能干吗?每一小步积累起来才是大进步,要有耐心!” 听他这么说查理不但没意见了,而且心里更佩服蓝总的深谋远虑。好吧,不管怎样,最后有利于让自己掌握智亚就行! 不过查理也并不想坐着等人家蓝总把饭盆端到自己嘴边。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这样的?他思考自己能做点什么,最少也要从侧面对蓝总有所帮助才好。 答案来得很快,查理在和员工的接触中发现了各种情绪和表现,他学着老蓝的样子不动声色,只是注意倾听并观察,希望从中能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查理终究还是有了点发现。 由于他现在和以前的身份,大多数和查理来往的智亚人都是经理以上层级,员工除非以前就非常熟悉,否则极少往他身边来凑的。 在这些部门干部们中间,他注意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和瑞森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甚至有个别人主动示好。 不过最引起他兴趣的是那些所谓的中立者,骑墙派嘛,可以往那头、当然也就可以往这边来,关键要看风向和哪里水分更充足些。 智亚这座庞然大堤,总能找出个把蚁穴来吧? 从这些人里面,他相中了常霖。常霖性子软糯,犹豫有余刚强不足。 而且这个人原本曾经被瑞森人力邀请过,只不过后来经过梁丹丹等人的劝说边又改了主意留在智亚。 查理决定从常霖入手,便跟踪了他经常去的酒吧先暗暗观察了一晚,心里拿定了想法。 到了周五,常霖早早离开公司又去了那家酒吧。 正当他在吧台和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年轻女生聊得开心,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坐了下来,回头一看不禁楞了。“查理,这么巧?” “是呵好巧,我第一次来这儿,没想到就碰上了你。”查理朝那女孩子招招手叫她过来,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张折叠成心形的百元钞票。 “美女,我们是同事,说几句私下的话,请你喝杯啤酒,稍等我就把他还给你。” 那姑娘回头瞥了常霖一眼,悄然走开了。 常霖有些尴尬:“你这是干嘛,还劳你破费。我不过才和她搭腔一分钟而已。” “少来吧!”查理推他一把:“斯特林,没想到你还有搭讪的爱好。一分钟?我坐在墙角里看了快十五分钟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得抱团儿 “你看就看呗,回去别瞎传呵!”常霖不知道他都看见什么了,有点心虚。 查理嘿嘿地笑,喝着手里的啤酒不说话。常霖忍不住开口问:“从没见你来这儿,今天怎么……?” “本来约了个做直播的妞,谁想她放我鸽子了。”查理轻描淡写。“不过遇到你也算有缘,正好给你个建议。” “啥建议?” 查理胳膊搭上他后颈,常霖不喜欢这样,身体往后撤了些。“以后有空要多请未来的经管会老总出来坐坐,别有好事自己藏着、掖着。” 常霖歪头看他:“未来的经管会老总?你说的是……你自己吗?” “剧透早了,没意思!”查理又喝酒。 常霖眼珠转转,换了笑脸说:“我可从来没拒绝你呀,就怕你常混娱乐圈的,看不上这种小地方。” “妄自菲薄。”查理吧嗒着嘴放下杯子,伸手去拿了张纸巾:“魏东那个代理做不了几天,你可别和他走太近,那样不好。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哦,我一向乐意照顾兄弟的。” “是、是。”常霖吓了一跳。他从来不敢主动打听这类上层内幕,今天忽然得知这类消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心跳加剧。 他急忙看看四周,然后奇怪查理为什么和自己透露这种信息呢? “呃,我其实和大魏交情没那么深,不过和朱莉走得近点而已。”常霖试图分辨,不料查理哧地一笑,倒让他更加紧张了。 “真的,我不骗你。上次我们员工闹薪的时候我才和他接触了几回,仅此而已。” “什么闹薪,谁闹薪了?我来之前吗?”查理问。 “对呀,就我们部门那个刘玉……。”常霖说着便将李彤泄露信息,刘玉到处要说法的事讲了个大概。 他以为这不过是酒后的闲话消遣,再说查理现在又是本公司自己人。 可查理听了心头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了几句。 等了解差不多了,他拍拍常霖的肩膀:“没想到我不在的这段发生的故事还不少,等有功夫咱再好好聊。 现在我得把你还给那美女了,人家在那边等着,心里不定该多烦,怕是早骂我一百便了!” “不会,哪能呢?”常霖不好意思地笑。 “不过斯特林,你要记得我的话,把握好哦! 这次真的可能涉及大洗牌,到时我上来,肯定需要你带更大的团队,至少总监级是肯定的。 需要你的时候要注意立场,别站歪了。 人生机会不多,你应该明白。好了,不多废话,周末愉快!”他忽然出现,又风样地走掉了。 常霖被这堆信息和酒搞得晕乎乎脑子反应不过来,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孩悄悄回到他身边,两人互视,向对方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查理不想直接问常霖要刘玉的地址和联系方式,那未免也太直接了。最好的方式还是拐个弯子先找罗叶帮忙。 罗叶并不关心他要做什么,很痛快地将两人的微信给他,却说自己也没有留他们的地址和手机。 查理不太信,可也只好凭这个去试试运气。 结果李彤那边还没反应,刘玉先同意加了好友。查理约她出来咖啡厅见面,对方立即就答应了。 “你已经回智亚了?”刘玉见面一了解,感到失望和莫名:“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她话里带出些警惕。 刘玉是知道此前传媒事件的,也清楚查理带了几个伙伴去瑞森,她还以为查理是代表瑞森想邀请她加入,却不知道他怎么又回到了智亚。 现在来约自己,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她比较担心是不是智亚又要拿自己做文章。 “你别担心。”查理笑吟吟地告诉她蓝总已经入股智亚,自己目前是蓝总在这边的代表等等。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刘玉不解:“我被智亚踢出来到现在找不到工作,没有哪家猎头愿意接受我,难道你能帮我解决,或者让我回智亚么?” “回智亚这不大可能,但如果安排你去瑞森,这个还是容易的。”查理笑道。 “哦?”刘玉偏头看着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来找我肯定也有所图吧?为什么你会对我感兴趣呢?” “不仅是对你个人感兴趣,”查理一本正经地说:“我其实还联系过李彤。 我对所有受到过莎莉和大魏不公正待遇的人都感兴趣,这么说你理解了吧?” “你想报复回去?”刘玉轻声问。 “光我想没用,咱们这些人得抱团才成。” 查理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他们董事会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蓝总现在成了智亚的大股东。 那你想,蓝总当然希望是自己人来按他的意愿、维护他的利益开展管理,怎么可能继续放任和他作对的人把持经管会?” “蓝总想让你上去管智亚么?” “这个不重要,”查理微微摇头:“重要的是先要考虑找些什么样的理由把这俩碍事的给弹劾下去! 目前蓝总已经基本控制了董事会,所以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后面的事情就可以比较容易。” “你的意思,我们就是这个理由?” “你们不是唯一的,但确实可以成为理由。诸多理由叠加在一起,还怕不能引发董事会的不满么? 到时候我再找些媒体拱拱火、加些柴,大事可成!”查理得意地打个响指。 “你把她俩拱下去,然后蓝总扶你上位。可这事儿到现在我还没听出来,它对我有什么好处哩?” 刘玉低头看着眼前的杯子,嘴里嘟囔着说。 查理身体向前倾,凑过来轻声道:“你俩这事儿,按规矩说沃尔夫处理得不差。可从人情上讲就不合适了。 毕竟你们为企业奉献这么久,说开就开、说辞就辞,太不合适!” “就是嘛!”刘玉叫屈:“我们辛苦多年现在落得吃老底子的下场,太没人情味儿了。 就算做错,别人可以给机会,为啥偏到我这里就逼着离职? 不走就按辞退算,这不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对,这就是你可以到法庭上告的理由。而且现在申诉期还没过,我也会找律师帮你们。 你是被迫主动辞职,李彤更惨干脆是辞退,听说他连补偿都没有拿到,现在只能寄住在同学那里。 如果上诉,至少你们都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补偿金吧? 然后我再设法给你俩各自安排个工作,后面的路不就顺了?” “嗯,听着还不错。可谁又能保证官司就能赢?沃尔夫和特丽莎也都不是吃干饭的。”刘玉毕竟有些动心,犹豫着问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然给你们找给力的律师帮忙。 你知道行政的翠西(文静)不?她和智亚打官司后来拿到补偿,那事就是我们在后面支持的。 官司赢不赢其实无所谓,能不能拿到钱才重要。只要智亚来谈和解方案,就算没到庭上那也是赢了。 等拿到了钱,后面媒体对这事怎么解读,和你关系很大么?” “这样呵……。”刘玉想了半天,微微点头说:“那我觉着可以试试。” “你得帮我联系到李彤。” “这个没问题!”刘玉仰头用带笑的眼角瞥了眼查理:“我若是帮了你这个大忙,工作上的事情你可得兑现。 猎头圈子没多大,你不能唬我。 不然你就算拿到智亚的位子,让人知道是个没信用的,我看你还怎么在这行里混下去!” 查理“哧”地一笑,眼光朝窗外的街面上看去。 这种威胁对他来讲早听腻味了,没有多少实质用途,刘玉说出来也就求一个放心而已。 他并没放心上,只是暗自高兴,自己终于说服了对方,这下大魏和莎莉有得忙喽! 第一百八十三章 猫道蛇路 自从邢亮接管了查理留在瑞森的传媒部门,进入一段前所未有的繁忙期。 要巩固自己在团队里的势力,还不能让查理有所察觉,这的确有些难度。 这点许静可以理解。 可从上次和他见面已经过去了好久,许静心里惦记着好多疑惑想和他说说,看可否发现揭开谜底的蛛丝马迹,却一直没凑得上合适的时间。 今天总算等到个休息日,邢亮干脆邀她到何青青住的地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他羞涩地汇报并宣布。 “恭喜恭喜,终于修成正果!”许静上门时把一大束鲜花递到红着脸的邢亮手里。 对方接受了花束,又忙不迭地从她手里接过另一个满满的手提袋。 “你来我家还带东西干嘛,不是说了今天我做淮南牛肉汤粉?”何青青跟在邢亮后面带着埋怨说,同时忙不迭地给她指客用拖鞋。 “里面东西可不光是给你们两口子的,还有人家团团的点心哩。” 许静话音刚落,团团就摇着尾巴出现在主人身后,还满意地“喵”了声似乎表示感谢。 这小家伙,似乎比之前显得又胖大了不少,真的是珠圆玉润了,许静不禁佩服青青的本事。 “哎呀小家伙,你可又胖了不少呀!” 团团扭头进屋。 “要说它胖,可不愿意听了。” 何青青眨眨眼笑着说:“它呀,现在傲娇得很,这不又要当妈妈了嘛,每天懒怠动。 今天是你来所以跑出来迎接,换成是他才没这个面子呢!” “呀,又要当妈了?”许静惊讶:“我说怎么看上去圆滚滚的。” “现在还不太显,你说它胖了也是实话。” 何青青请她在厅里坐下,带着歉意道:“我这一居室地方小,条件简陋。 屋里连个沙发都没有,只好将就请你们在这里聊,别见怪。 我去倒茶、准备饭菜。”说着留下邢亮自己进了厨房。 “平常也是青青做饭么?”许静问。 “基本上是这样,你知道我这个人……,” 邢亮摊开手嘿嘿一笑:“笨书生一名,其实啥也不会。只能打打下手、递个碗筷之类。” 他说完,认真地问了句:“现在公司那边,情形怎么样?老蓝过去后有没有找你们麻烦?” “怎么说呢?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他在背后搞鬼,可乱七八糟的事确实出了不少!” 接着许静便将近期公司发生的情况大概讲了下,然后说:“现在局面对莎莉和师傅很不利,董事会突然举起刀来,让人猝不及防。” “连大魏他们都敢动?”邢亮吃惊地问:“那董事会肯定是形成一致意见要成心对付他们了,这样还能有翻盘的机会吗?” “师傅让我告诉你不要太担心。我们的力量不是没有,都趴着没动而已。 目前问题是几个执行董事抱团站在他俩的对立面,老蓝在里面的角色我们又不敢确定。 所以我来问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给我们做参考,或者能印证蓝总立场的也行。” 邢亮深深吸口气,抱着两臂思考起来。 他最近和蓝总也没什么接触,主要老蓝重心放在智亚,极少回瑞森这边的缘故。 这话许静听了稍感失望。 不过邢亮马上又说:“既然it对舆情进行了分析,那他们应该有关联媒体的名单吧? 可否发过来我看看,有哪些媒体叫唤得比较响的,做个排序。 说不定其中有我熟悉的,方便从瑞森的角度和他们八卦下,这样也许就能打听到某些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许静歪着脑袋想想:“诶,还别说这是个好办法!” “我还有个主意!” 受她鼓励邢亮脑子活分起来:“蓝总现在整天泡在智亚,这样我就见不到他,也就很难摸清他究竟想些什么、在关注什么。 那我们就创造个机会设法让他或者查理回来一趟呗。 只要他俩中有一个回来,保不齐就会口无遮拦聊智亚的事情,就得和我或者约翰见面。 那样兴许就能够得到我们想了解的消息了。” “嗯,对!不过这办法需要斟酌下,有什么事值得让蓝总或查理回瑞森来一趟?” 许静自言自语:“而且还得设计个套牌,让你们之间能见到才行!这方面咱们都想想,有什么好办法。” 这时许静觉得腿边痒痒,低头一看事团团正用自己的尾巴扫她的小腿,便伸手将它抱起来, 笑眯眯地说:“团团,你儿子已经大了,不回去看看吗?” 说完抬头看着邢亮说:“艾尔,你说怪不怪。蓝总为瑞森忙碌了十来年,可为什么他对智亚这么上心,对瑞森反倒不管不问了呢?” “咦,你这么说,我也有这样想过。而且……,说实话瑞森现在很多人私下都有类似的抱怨。” 听邢亮这么说许静立即来了精神:“哟,原来不单是智亚员工有意见。 那你说给我听听,瑞森那边大家最不高兴的都是什么呢?” “大家议论最多的莫过于蓝总现在怎么在智亚待着不管瑞森了,还有人说是不是老板娘收了蓝总手里的权所以他回不来了?” “嗯?”许静楞了下:“这……关蓝总夫人什么事?” “哦,有人传说蓝总是用他夫人陪嫁加上部分从她娘家借的钱建立的瑞森。 所以呀,蓝总夫人要么不出现,要是出现了说一句、半句,全公司谁都得当圣旨供着。” “原来如此!”许静还不知有这样的关节,算是学习了。 “这事儿我也是头回知道。”邢亮苦笑:“说老实话,我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对方是当笑话讲的。” “那,瑞森的法人不会就是蓝夫人吧?”许静若有所思。 “不知道,还真没注意过。”邢亮摇头。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其它的,许静偶尔逗逗团团,时间过的很快,青青已经陆续把饭菜摆好了。 “嗯,不错!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两手。”许静惊讶地看看邢亮:“我说艾尔,你好福气呀!” “别笑话。”何青青笑吟吟地将筷子递到许静手里:“我父母是开着小吃店供我和弟弟上学的。 我从小在店里帮忙,多少学了几手。 只不过平常不显,今天为招待你,所以把老本都拿出来用。不过再多可也没有了!” 三人哈哈一笑,气氛融洽。 “我听着你们这事,简直比那《碟中谍》也不差多少了。” 青青笑道:“你们两家,他搞你、你又查他,就看谁比谁技高一筹。” “嗯,那是。猫有猫道、蛇有蛇路,大家各显其能呗。” 许静不在意地说:“反正,要我们束手就擒白白地受他人欺负,那是没可能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冷面人 三个人聊着聊着,话题慢慢转到何青青身上。 先听她说了说中原猎头的现状和自己目前给陆总做助理的情况,然后青青感慨说:“那会儿总觉得标点呀、错别字还有格式对齐这些太小儿科。 结果给陆总做助理以后才知道她对这些要求更严格。我现在体会到如果不是塞琳娜当初纠正我那么多,我恐怕一个月都做不下来。 这就是严师的好处呀!” “老板们要求肯定都是严的。”邢亮自己带团队以后也体会到了这点:“如果不严格,哪来的质量和标准,员工想怎么玩都行的话,公司就成一堆沙子了。” “确实。”许静点头,她也带团队,同意邢亮的观点并补充说:“其实严格要求不光是因为要把握服务的质量和标准。 领导自己大多都是一步步从员工做起来的,经历过各种案例和突发情况,所以经验会告诉他们怎么做最好,可以避免不严谨、不客观、不标准带来的诸多问题或麻烦。 公司为什么需要干部?不就是因为他们能够传承经验、指导和培养后劲员工吗? 要是哪个干部捂着自己的经验不告诉、不传授,那他肯定不称职!” 说到这里,许静忽然脑子里冒出个疑问:“欸,我有个发现。 你们看,业内对智亚也好、瑞森也罢都有好多传闻、故事,也有互相竞争、排挤的案例。 可是为什么好像我入行以来,几乎没怎么听到过和中原有关的这类事情呢?” 何青青和邢亮互相看了眼,笑了。 “你的感觉是对的。”邢亮点头:“这个呀,你要问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回答得出来,问我家青青才是找对人了!” 许静便扭脸瞧何青青。青青问她:“你知道陆总有个著名的外号么?” “冷面人?我听大魏说起过。” “那你知道为什么业内送她这么个外号?” 许静默默摇头。她是真不知道,这个外号出现的时候许静才刚迈出校门而已。 陆总原名陆玉婷,和她前夫从初中起就是同班,后来又一起上的同校本科。 两个人可以说青梅竹马,家庭条件、生长环境也相似,所以同学们一直认为这是天生一对无可厚非。 大约两个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刚出校门就迫不及待地领了证,领证才两个月就发现要有第一个孩子了。可能有很多人的人生轨迹从此都是相似的,怀孕之后生子、哺育、教养……。 但是陆家姑娘却有自己的想法。本来她成绩比丈夫好,可以进大国企工作,但怀孕打断了这一进程,而且她也不喜欢家里安排的那份“工作”。 可她又不愿做家庭主妇,怎么办?她让丈夫去国企,自己做了猎头。 有工作、有家,可以照顾宝宝,挺好的。然后就有了二宝! 过了两年,男人觉得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无聊和内斗,提出“能不能帮我跳槽到民企呢?”。 陆玉婷还真找到机会,帮男人去了家著名地产公司。男人如鱼得水,陆玉婷却说什么不肯再要三宝了。 开玩笑,除非放弃猎头业务,不然这俩小东西就已经足够累人。 可渐渐地她发现情况不对。男人开始以加班为借口晚归,再往后便整夜不回。 陆玉婷起了疑心暗暗注意,终于从公司内部了解到男人与五、六名女同事暧昧不清,最后就发生了他因为勾引实习生被人力警告的事。 陆玉婷闻讯大怒,立即决定离婚! 男人百般拖延、央告、保证,但在他有一次被同事在街上撞到与某售楼小姐亲密逛街之后,陆玉婷将他告上法庭要求诉讼离婚。 这次她不仅要分手,而且要求对方承担子女的抚养费和生活补偿金。男方同意离婚,可表示自己没钱。 陆玉婷说那没关系,你带上换洗衣物走人,房子、车子、票子都留下,净身出户也就不追究你的欠款了。 离婚之后她给自己改名叫陆亭,生生去掉了女字边,并发狠抚育子女、不再嫁人。 即使后来男人曾经低姿态央求复婚,通过老人来做她的工作,但陆亭都不再动摇。 后来自己开公司,中原逐渐起了规模,陆亭对那个人就更不予理睬了。 经过这场婚变,本来爱说爱笑的人变得高冷疏离,加上她肤白肉丰,“冷面人”的称呼便不胫而走。 “那这外号和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联吗?”许静迷惑地问。 “自然有关联了。”青青回答。 原来陆总面上虽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心却很善。业内不管老板还是顾问,向她请教、求她帮忙的非常多。 只要要求合法合理且力所能及,陆总都会悉心传授或相助,她的感情遭遇和独立养育一双儿女的坚强也为她赢得了声誉。 因为这个原因,这行里除去瑞森有过一次故意打压中原的行为外,还没听说过其他事例。 蓝总之所以名声欠佳,也与他那次欺负中原有关,因此事一直被同行侧目。 在听何青青详细介绍之前,许静印象里中原是个规模直追瑞森,专业做房地产和机械、自动化行业的猎企,并没太深刻印象。 经过这一了解,许静不但觉得这个陆总有些意思,有机会可以认识下。 另外她也知道了在这个行业里原来隐藏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故事。看来不入深山里,不知径道深啊! 过了两天,在一次和陆总独处的时候,青青像讲八卦似地和她说起了这次会面,以及从许静那里听来的某些智亚和瑞森明争暗斗的事。 陆亭静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问两句。她已三十出头,没了小姑娘的娇媚,更珠圆玉润的同时,多了沉稳和冷静的气质。 此时她纤指正轻轻把玩一只小巧的白玉茶斗,时而将它拈起,放在鼻下嗅着它沾染的茶香。 “我看,这个朱莉跑到你家名义上是看猫,实际确实想通过你男友了解瑞森的情况吧?”她冷笑着问了句。 “可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的眼睛。”何青青吓了一跳。 她并没透露过邢亮原来也是智亚的,只说他现在在瑞森做主管。不料陆总还是立即猜到了许静的用意。 “大魏的徒弟嘛,该有这样的本事和脑筋才对。这没什么难猜的。”陆总对助理的夸赞摇摇头不以为意。 “不过,这个朱莉……蛮有意思。她的事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有合适的机会倒可以安排认识下。” “啊?”青青有点懵:“她是大魏的助理,您亲自见是不是有点……?” “不合适,还是太露骨?你是想说这么说吧?这有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有什么见不得? 说不定哪天我们还得携手对付蓝总哩。”陆亭提起老蓝,脸上早没了笑容。 “那,您看什么时间好呢?” “不忙,等我再看看。”陆总冷笑:“蓝总不是还没完全控制智亚嘛,经管会那几个我看也还应付得来。等等再说!” 何青青嘴上应着,心里有加了一件“等等再说”的事情。这一等,又不知道要多久喽!她想:朱莉听说了,不会着急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弹劾 查理还是相当有活动能力的。 说服了刘玉和李彤,受此启发他又陆续找到八九个以前因各种原因从智亚离开的前员工,包括他带走的几个人,决定凑十个人先搞回集体诉讼,告智亚无正当理由任意开除员工。 让他恼火的是原本打算让约翰去把文静也找来,谁知这家伙各种推脱并不积极。也许是上次被打怕了,真是没胆! 查理觉得这个人反正废了,现在人数也刚刚够,于是先丢开手不去理睬他。 当然,做事之前他不忘先和蓝总通气的。 老蓝一听,想想对自己的安排没有任何阻碍,相反可以扰乱莎莉和大魏的视线、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甚至可能以此为契机发动对经管会的弹劾。 总之,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 他立即同意了查理的想法,还和上次一样准备安排外围媒体跟进,然后高怀的弹劾及时补刀。 嗯,这回她俩之中少说要倒下一人。老蓝定下了目标,兴奋上头的查理开始积极行动起来。 这个集体诉讼确实达到了部分效果,至少声势蛮大,毕竟猎头行业还是头回出现这种劳动仲裁的案例。 这种诉讼,对居绝大多数的小微猎企们来说想凑人头都凑不出这么多哩。所以业内纷纷转告,可有看稀奇的光景了。 智亚内部则反响不一。韩菊痛苦地抱着脑袋想撞墙;经管会紧急会议后委托陈兰出解决方案; 大部分总监和经理没觉得这算问题,毕竟这些人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好员工’; 员工则多持观望态度,看公司这次如何应对和处理。 戏剧性的是多家媒体在法院受理的几乎同时,便登载出了“智亚遭遇集体劳动仲裁”这类新闻,而且无例外地放在了显著位置。 于是智亚官网发布消息说:部分媒体登载的劳动仲裁信息,智亚既未收到法院传票,同时也无任何媒体曾向智亚官方核实和沟通……。 智亚已经采取措施依法保存了证据,并声明保留包括但不限于法律申诉等手段维护本公司声誉、股东及员工权益的权力。 不过,你说你的,人家照样在网上进行传播、讨论,甚至请来各种“专家”煞有介事地开展“分析”。 相较于前几次,这回经管会安泰得多,调查、取证、分析、应对,各负责人井然有序,已经不像早前那么慌张了。 “基本上还是那些招数,还是从那几家媒体开始,并且也是它们叫嚷最凶。” 魏东告诉孙瑶:“可以肯定这几家应该和幕后的人有紧密关联!” “我们能反击吗?”高凤忧心忡忡。现在情势越来越不好! 虽然记者事件花了不小代价刚刚平息下去,可回到手里的应收款还未填平窟窿,这次的劳动仲裁又爆发了。 照这样下去智亚不断失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高凤想到每月净支出的账,心里不禁烦躁! “反击?反击谁,媒体吗?”娄大胜叹息了声:“那没用的!” “为什么?” “如果可以确定是人为制造的混乱,必须把那个家伙揪出来。” 陈兰替娄总回答:“不挖掉根子反而去和被利用的媒体交锋,那是浪费时间,是南辕北辙。” “嘿!那,那合着我们知道了是哪几家媒体,其实一点用没有?”高凤叫道。 “怎么没用?我不是正在设法顺着这线索找到后面操纵的黑手嘛。”魏东说。 “那要多久?” “我怎么知道?”魏东有些火了:“这就算破案你也得给时间、碰机会嘛!” “可董事会不给时间啊!” “好了,都别嚷嚷。”孙瑶制止了他们。 不过每个人都知道高凤说得对,董事会没有耐心看着自己利益受损的,甚至可能韩菊这时正把手伸向自己的座机电话呢。 经管会里气氛紧张,其实董事会何尝不是如此! 刚才蓝总已经说过,本以为入股以后过两年公司上市可以大赚一笔,现在他悔得场子都青了。 这话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却是现在所有在场人共同的心声。 “韩大姐,你听我一句,不能再让经管会那几个这么玩下去了!” 高怀叫道:“再这么下去,我们还怎么上市,怎么兑现自己的收益,能收回本钱来吗?” 他一连串问句,让几个人脸色都很不好看。只有蓝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媒体也是的,上次我们刚刚解决完记者的事情,怎么又来这么一波?” 刘劲叹气:“老娄不是找上头出面放过话了嘛,这咋不灵验呢?” “先不提那没用的,说说眼前怎么搞。” 蓝总回身看向焦头烂额颓然坐在椅子里的韩菊说:“现在是先应诉,还是先换人?或者开记者会?经管会没主意,咱们得拿个主意!” “对啊!”高怀应声道:“咱们再不拿主意,智亚就被人玩死啦!” “唉!”韩菊好容易出了口气:“你说这一天天的,怎么就不安静几日呢?” 她抬眼看看众人:“你们大家怎么想?我是拿这智亚没招了。等这事情过去,麻烦你们诸位另选一个董事长吧。” “大姐,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高怀跺脚:“得赶紧出个章程,怎么才能平息了外头这些声音!” “对呀,”刘劲点头:“不管是咱们出头还是让经管会出头,反正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发展下去。这莎莉怎么搞的? 本以为是个有数的,结果还不如托尼的魄力呢!”他本想说“头发长见识短”,可看眼韩菊又给咽回去了。“莎莉不行,毕竟以前就是个人力经理,没带过这么大团队。”高怀说着举手:“我提议弹劾莎莉不作为,有同意的举手!” “唉,你这是干嘛,添乱呀?”韩菊一把将高怀的手按回去:“你现在弹劾了她,谁来接这个摊子?你有人选?” “我……。”高怀看了眼蓝总,闭上嘴巴。 “宋律师,”韩菊的呼唤让墙角的宋剑睁开眼睛:“你这边有什么建议?” “哦,我没得到敝东指示,大家决定就好。”宋剑谦逊地摆摆手:“重要的是赶紧结束混乱,恢复生产秩序。您说对吧?” “这是实话。”韩菊点头,马上又作难道:“不过,这次恐怕很难再请娄总出面了。” “呃……,大姐呀,我有点建议。” “老蓝你说。”韩菊赶紧道。 “娄总不方便,我们就换个方向考虑嘛。”蓝总启发道:“据我所知,有个人熟悉传媒行业,请他出面兴许管用。” “谁呀,我们智亚的员工?” “您知道的,查理做了很久传媒部门负责人,他在很多媒体面前都说得上话。即使不熟悉的,通过人力部门也可以找到关键负责人嘛!” “对呀!”高怀在自己胯上一拍:“怎么把他忘了?用这哥们,说不定有奇效?” “可……,他能帮智亚么?”韩菊犹豫。 “查理现在就在智亚,他对公司感情还是蛮深的。以前的事情是迫不得已,咱大度些不要老提了嘛。 让他重新成为猎头合伙人,许以重奖,他应该能够继续为智亚效力。”蓝总说完看了眼高怀。 “对啊,男子汉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况那事本来就是被孙瑶他们给逼出来的,不作数!” 高怀赶紧说:“我看,就和他说,有本事让那些媒体都闭嘴的话,这首席经营官就是他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呀!” “哎,这可不行。”刘劲还算明白,赶紧摆手:“一下子让他接莎莉的位子,怕下面人心不服。 不过,大魏那个代理倒是可以让他试试。” “欸,这倒是个主意!”老蓝赶紧道:“刘董这是老成之见,我赞成!” “那,莎莉……先不动?” 蓝总一听韩菊这话头就知道,她是受不了这么多折腾,有心要动孙瑶了,心中大喜。 不过他毕竟老谋深算,故作沉吟:“这个嘛,即便要动也得过几日。而且您是不是还得先征求下娄总、沃尔夫他们的意见呐?” 韩菊说声好,心定下来她做出决定:“蓝总,你熟悉查理,他那边你来谈。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他在一周内让媒体安静! 高董,你去沃尔夫那里坐镇,督办应对仲裁。一定要让出头的这几个人撤诉,否则人力部门就都别干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去意已决 蓝总当然是熟悉查理的。 至于媒体,那本来就受查理的影响,什么时候收、什么时候放都在老蓝拿捏中,他心里有数。 所以他其实谈不上负责,而是让董事会出多少血的问题。这个他会私下和韩菊交流。 派高怀去人力当督战纯属摆设。 高怀对人力根本不懂,再加上老蓝说了沃尔夫和仲裁所那边他都会有布置,所以这家伙狐假虎威地去转两圈,然后就找个地方打游戏了。 结果呢,一切还都要靠蓝总在暗地运作、控制,他想结束就结束,他不想停……那就叫韩菊嘴上再多两个泡便是!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韩菊从商以来最难熬的,她自己担任法人的公司都没这么让人难受过。简直搞不懂当初老爷子怎么想到进这行? 现在可好,进不能、退不得,真是把人要活生生憋死一般。 韩菊的血压开始不大稳定。天气又热,心里装着事晚上也睡不踏实。 她几乎每两个小时就要醒过来,在椅子里坐会儿,困劲上来再回床上去睡觉。 她丈夫也跟着睡不好,白天便唉声叹气,抱怨说:“你这个董事长,当得有什么意思啊?再这样下去,拖累得我也快要撑不住了!” “唉,我这不觉得老爷子留下来的江山总得有人守嘛。”韩菊苦笑着,伸手拍拍丈夫明显消瘦下去的面颊。 “这话没错。可不一定非得你去守吧?咱们捏着股份,只要公司不亏本,年年有红利可拿不就行了? 何必把精力全铺到自己不懂、不擅长的地方去呢?” “你的意思是……把智亚交给懂行的去管,我们只吃红利即可?”韩菊听出丈夫劝导的意思。 这话以前也在头脑里闪过,但自己没用心想。 现在仔细琢磨可不是,丢开熟悉和擅长的幼儿园生意跑去管什么猎头公司,她觉得自己何其不智啊! 搞得自己觉也睡不好,头发也掉了,男人也抱怨,结果还是在大门外打转悠。 这要是找个业内经验丰富的人来,说不定“嘁哩喀喳”早弄干净利落啦! 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就再放不下。她越想越后悔,越后悔对智亚的事务便越没兴趣和耐心。 “完全是吃力不讨好”她叹气,暗下决心道:“赶紧把这仲裁的事情了结,让媒体消停会儿,然后说什么也不能继续做这个董事长了!” 可在此之前事情还得推动才行呀。 目前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立即以不称职或疏忽为理由罢免孙瑶,同时与媒体达成某种默契,用补偿等手段让上告员工撤诉。 另一种是暂不换人的方案。很难说哪个更好,但除去宋律师代表的董小姐没表态,其他董事都希望立即换人。 不管怎么说,换人就是种姿态。你内部怎么调剂无所谓,外人看来可以理解为你道歉或服软了。该怎么选呢? 韩菊想了半天,无论哪种方案都必须取得经管会其它三人的理解和默认,否则说不好中间就会产生阻碍和误解。于是她还是决定先找自己最信得过的娄大胜商量。 很明显,董事会的意见主要集中在孙瑶和魏东两个人身上,他们是主要负责人嘛。 至于其他三个,高凤因为兄弟的缘故没人想碰,娄总作为压舱石的资历明摆着,陈兰无大错或说不是主要担责的人,所以也没人提过针对他要如何。 再说,矛盾集中在少数人身上解决起来也容易些,相对给公司带来的震动也小。 这是韩菊做事一贯的方针。魏东好办,上次已经免职,直接撤销他的代理,让他踏实做个合伙人就完了。 那么核心就只剩一个:要不要处理孙瑶,以及如何处理? 带着问题再次拜访娄总的时候,韩菊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娄大胜倒是云淡风轻,蓝总早和他打过招呼说韩董估计有事要找他谈,他也能大致猜到是为了啥。 “唉,真的就已经闹到了这步么?”坐下来以后,他对韩菊苦笑着问。 “没办法,大多数执行董事都觉得她不合适,也许该说她让我们大家失望了。” 韩菊一副无奈的申请对娄大胜摊开两手。“从她掌管智亚到现在,出的状况比托尼那会儿多几倍,而且动不动就是轰动业内的’大新闻’。 娄总,我的心脏受不了,大家也都忍不下去啦。当然,她作为女性统管这么大盘子也不容易,这个我们是知道的。 这最后的谢幕要是能给她留些体面,那最好不过。” “那你是想来告诉我结果,还是想征询我的意见?” “让莎莉离开恐怕是必然的了,只是用个什么说法,又由谁来继任?这些我请你出出主意,我们几个执行董事意见不一。 唉,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各自都在想怎么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呗。” 韩菊言辞恳切,但是娄总马上摇手说:“先声明,我是不坐这个位置的,年龄大了而且性格也不适合。 如果你们想安排,最好还是从年轻人里找。” 听他这么说,韩菊明白娄总是打定主意不参与竞争的,和自己先前揣度的差不多。 她点点头:“不过,我是想,还应该找个熟悉猎头业务的最好。” “你心里有什么合适人选?或者业内哪位你相中了,我可以帮你挖!” 娄大胜微笑望着她,心里却嘀咕。按说韩菊应该对本行业不熟才对,难道有人给推荐了? “与其到外面找,不如在内部任命。” 韩菊看娄总微微点头,继续说:“知根知底的人不用,找空降兵来针灸那么管用么? 何况这行里,有几家规模和智亚相似的?掰着手都能数出来。范围太窄啦! 所以我是想,能不能请老蓝来坐这个位置呢?” 娄总听到这个人选心里“咯噔”下,却不动声色。他拿不准是蓝总自告奋勇,还是韩菊自己想出来的。 这个回答可要谨慎,他虽然资格老,但也不想平白招惹是非。 而另一边,孙瑶曾经远赴数千里外帮自己和李嫚之间牵线搭桥,这个恩义摆在那里。 娄大胜绝对不能这么公然地让蓝总上来接替了她,那不成了赤裸裸的打脸?别人会把自己耻笑到地沟里去的! 他故作思考状,手抚山羊胡子半眯着眼睛,眼珠转动,好阵子没有说话。 “娄总,您看……?”韩菊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这个人选让人很为难呀。”娄大胜皱眉说。 “怎么?” “你们提出新的人选,不就是为的让智亚能够在今后的路上走得更平安、顺利么?” 他看向韩菊,后者频频点头。“可蓝总之前同智亚由于竞争关系,结下了很多梁子,在中高层干部中间对他敌视或不服气的颇有人在。 假如他上来,那智亚能平稳么?还是必须进行过大清洗之后才行呢?这个问题,连我也不敢确定呀!” 这话说出来,韩菊顿时倒吸口冷气。 哟,可不是嘛,光想着老蓝业务熟悉、经验丰富了,忘记他上来后可能干部会大批流失的问题。 听娄总的意思,如果真的蓝总做到首席经营官这个位置,他可能连自己都需要担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娄总见她愁眉不展,轻声问:“那,大魏你们不想考虑吗?” 韩菊摇摇头:“他现在被免去经营合伙人,只是个代理职务,哪能更上层楼反而接管首席的位置呢?不合适!” 娄大胜又叹息了一声。韩菊这么回答,说明他们已经把魏东刨除在外,而且孙瑶下台后,他这个忠实的“保孙派”肯定连目前的“代理”职务也保不住了! “这么说,等于一下子要从经管会里拿掉两个人呐。”他说完看韩菊,见她没搭这个茬,知道自己猜得不错。 韩菊抬头见他目光在自己身上,误会了,忙摇手道:“您别看我,我是肯定不做的。别说首席了,连这个董事长我也会辞掉!” “嗯?” “真的!”韩菊苦笑:“没精力呀,我还得管自己生意呢。” “哦!”娄大胜再次捋须沉思。韩菊决意完全从智亚撤离可以理解,却出乎意外。 他没想过韩菊会这么早退出,看来这系列事件中被折磨的仅仅是经管会这几位呀! 不过,韩菊撤出以后假使没有人在董事会制约蓝总的话,那说不定是个巨大的隐患。 娄总迅速把各方棋子在心里摆了下,隐隐有了个新的想法。 “这样一来,老蓝的影响力……。”他话说了一半,留下的一半已经足够让韩菊去想象。 娄总想告诉自己什么韩菊当然立即醒悟了,可她只想走一步看一步,并不打算现在就考虑那么多。 如果把好些因素裹在一起,她怕自己会过于束手畏脚。当然,蓝总是个问题,而且韩菊也知道早晚必须面对的! “有能兼顾的办法自然好,可我现在脑子已经木了。” 韩菊苦笑:“再让我想更多,实在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心思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堵不如疏 “我……,倒是有了个主意。要不要听听?”娄大胜忽然笑眯眯地看向韩菊。 她急忙凑近些道“没问题,您说。” “我想先问句,你们有没有预案谁来接大魏,谁来接莎莉的位置呢?”娄大胜问。 “这……,” 韩菊犹豫了下:“其实是没有的,只是当时着急让媒体闭嘴,所以曾经高董嚷了如果查理可以办到,让他重新做合伙人,哪怕想接首席也是可以商量的这话。 不过,这不是正式决议,做不得数的。高怀刚提出来,老刘就反对过了。” “嗯。你们让查理出面摆平现在的状况,这我可以理解,毕竟我这边的关系也不是免费的,是人情总要想着还。 如果他有本事搞定,那凭这贡献回来做合伙人不是大事。不过,直接做首席可有点开玩笑了。” “怎么讲?”韩菊赶紧问。 “不说他和其他中高层的关系,以及在智亚的威望这些。 首先经管会的干部都是有突出业务能力的,业绩足以服众。 其次,要做首席起码得分管过经管会工作,否则连企业管理都没碰过,这样的首席你们各位董事能放心? 再者,智亚这么大,部门那么多,只熟悉传媒行业也是他的不足。所以从几个方向看,查理都并非是最佳人选。” “听您的意思,这个首席最好是从现在经管会的几个人里任命?” 韩菊突然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指……沃尔夫?” “目前看只有他了。” 娄总点点头,他掰着手指数:“沃尔夫长期在智亚,熟悉经管会的运作,对公司文化、制度、运作流程和员工团队都非常熟悉。 而且他知识面广,学习力好,了解多个行业,有以往良好的业绩支撑。 品行上……没有可见的污点。 除去他个人行为习惯上稍有缺憾外,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最重要的,连蓝总也不曾和他有过正面冲突,反而沃尔夫能听取蓝总的建议。 依我看,让他接莎莉,各方应该都容易接受!” “好!”韩菊想了想,觉得可以接受这个建议。“那,谁接大魏呢?” 娄总笑了:“既然沃尔夫接莎莉的职位,那大魏的位置就可以让查理接了。 可以先恢复他合伙人身份,进经管会候补几天,然后……顺水推舟即可。 毕竟那个位置的责任更侧重业务和运营管理,只要懂猎头业务,有高级岗位的经历就可以。 统计、分析这些都不难,有我和蓝总给他指点嘛。” “嗯——。”这不是特别理想的方案,不过韩菊想可以试试看,或者也可以先代理嘛。 不过……,她忽然想起这么一来似乎没有蓝总什么事了,赶快张口要问。 娄大胜早知道她会意识到这个,不紧不慢地接着说:“至于蓝总,让他先接你的位子,给他‘代理’董事长的名份。 毕竟这个岗位最好是成熟稳重的人担当,让老蓝做个压舱石吧。 这样你能比较放心地去忙自己的事,其他干部看到不是直接由他管理智亚也能稍稍放心。” “可你就不怕他做到董事长的位置上,那影响力不就……。” 娄总摆摆手:“代理嘛,自然要事前说清楚权限。 比如经管会成员的任命、大笔资金的调度、企业架构的调整等等,哪些他有决定权,哪些他不能决定或干涉,咱们要事前商量好、说清楚。 权责清晰了才能交给他。像现在这样几个执行董事就能任免经管会成员,以后不能这样做了,否则代理不代理又有什么区别?” “明白了,先定好规矩再办事。要说姜还是老的辣!”韩菊抿嘴一笑,算是把这条也接受下来。 “我最后还有个建议,你要认真考虑下是否同意。”娄总忽然两手一揣,表情严肃起来。 “什么建议?”韩菊惊讶地看着他,本能地想:估计这才是重头戏吧? “进行人事调整之后,莎莉和大魏你们准备怎么安置?”娄大胜给对方和自己各倒了杯茶问道。 “他们,可以继续以合伙人身份开展业务嘛。” 娄总听完摇摇头:“你想继续留他们,还是让他们出去加入其它公司?” 韩菊顿时怔住了。她明白娄大胜问话的用意: 留下,你给的位置是留不住这俩的。 不留,你就得甘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去竞争对手那里。 “这……。”她觉着额头上有点冒汗。 单说这两个人的业务本事她当然认可,最重要的是他们在猎头行业内的影响力,还有手中掌握的大批客户等等,这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听过这句话么?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娄总缓缓说:“人事调整后,毫无疑问以前托尼系的力量被极大削弱,他们如果还留在智亚会和新管理团队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要把他们彻底排除出去,除了你现在能想到的那些制约因素外,我希望你做好准备,因为可能还会有大批骨干和员工追随他们离开智亚。” “您估计,大概会有多少这样的人?” “两成到四成左右。” 韩菊再次倒吸冷气:“那,那和智亚被肢解有什么两样?我们得防止这种事发生才行!”她惊叫起来。 “防止?”娄大胜冷笑:“你要花多少人、多少钱、多少精力去防?腿在人脚上,哪里防得住?我的办法是‘堵不如疏’。” “怎么讲?”韩菊没明白。 “给他们一笔有限的启动资金,让他们从新创立一个公司。 “啊?”韩菊懵了:“难道我还得给智亚造出个……竞争的对头出来?” “非也、非也。”娄大胜摇头摇得如拨浪鼓,然后给她解释:“让他们走不行,留也不行。那就干脆分两个篮子。 将所有事业部中分一、两个方向过去让他们专做,给部分编制名额让他们自己选好人、带走,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你觉得呢?” “那,这算是智亚的子公司么,和这边的董事会、经管会是什么关系呢?” “两家平行的公司。” 娄大胜用手指点点:“你就算是天使投资,占个比如说15%、20%的股份,剩下的和他们约好如果引资可用多少、给员工又留多少比例……。” “哦,我明白了。就像西蒙搞的那个,研发互联网平台的公司一样?” 韩菊见娄总点头,再想想就更明白他的用意了。 “如果他们创业成功,那韩家又多了个台柱子。 如果不成功,他们也怨不得谁,咱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您这主意,真高!” “不仅如此,”娄总笑着抓起茶几上的折扇,“啪”地打开:“我相信以他们的能力只会成功, 而且还为韩家尽最大可能留下了一支优秀的猎头顾问队伍,把人员流失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好,好极了!不管做什么生意,人是最重要的。”韩菊感到高兴:“就是不知道,莎莉她们能不能接受这个方案?” “没问题。”娄大胜信心满满:“最重要的,董事会不要把他们逼到墙角,要记得给我留出和莎莉、大魏两个交流的余地和时间来。” 最后他嘱咐韩菊:“一定要注意,两个公司是各自的独立公司,互相之间人、财、信息都不能相通。 制度可以借用,但必须重新修订。至于公司名称、形象品牌当然也要分开使用。 各自有各自的股东,各自设计自己的工作流程、考核办法……。” 第一百八十八章 做事要狠 娄大胜出了个好主意,不但诱人并且可行。 韩菊满心欢喜,但她记住了娄总的话: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即便是好计策也会不好使。 她想既然不能把孙瑶完全搞成对立面,最好在执行董事会议上有一、两个人愿意帮孙瑶缓颊。 宋律师代表的董小姐一直比较中立,在这方面应该乐意配合,如果还需要一个人的话,那就是刘劲了。 韩菊先找到宋剑,说想就孙瑶下台一事征求董小姐的意见。 “敝东刚刚加入智亚,对这边人际关系不甚了解。” 宋剑告诉她说:“我只把握两条:不影响敝东的份额和地位,以及不影响智亚的安定、稳定发展。只要符合这两条我都可以代敝东做主。” 他说完看看韩菊的神色:“至于谁担任什么职务、谁被免职,我依旧从这两点出发考虑。没有或影响甚微,那就无需向敝东请示。” 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这董小姐对权力分配没兴趣,她只看红包、收益的。 韩菊点头,便把让部分人独立出去另起炉灶的想法说了。 宋剑饶有兴致地听完,问了句:“这样做,其他股东不会反对吧?” 韩菊很认真地想想:“应该不会。这些人留下反而是团队动荡的根子,不如放他们离开。 不过,我们大家得商量下准许离开的人数,也要放着一下子都走掉了对智亚太过于影响。我个人觉得二十人以内是比较合理的。” “只要其他人没意见就好,至于人数我对您说的没有异议。”宋剑很谦虚地表示。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省力!韩菊很高兴达成第一个目标,接着就找到了刘劲。 当她把孙瑶、魏东下台,让陈兰和查理接任的想法和对方交流后,刘劲好半天没说话。 韩菊奇怪,自己应该没说什么影响他利益的东西才对,同意还是不同意倒是表示下呀,表个态这么难吗? “怎么了老刘,你在犹豫什么?”她试探地问道。 “不是犹豫,”刘劲摆手:“我在想,其实莎莉和大魏做业务都是好手,让他们下去我担心智亚就留不住了。唉,可惜呀!” “我也有同感。”韩菊说完,就把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也讲了。 刘劲眼里放出亮光来:“两个公司、互不统属、业务并行、独立核算。嗯,好办法。”他看向韩菊:“这办法你想的?” “我哪有这头脑?娄总的主意。”韩菊说完又补充:“您也是叔父辈的老人儿了我才告诉您,您给掌掌眼,这主意行不?” “太行了!让他们去组建新公司,体面地免去这边职务,然后沃尔夫和查理和平交接过来。 不仅可以再打造一支新团队,而且还能避免智亚人才的流失。只是……。” “有问题?” “业务上分一两小块出去没关系,新团队人数不多足以应付。可将来团队扩大了怎么办? 两边还是会存在重叠、模糊甚至倾轧的可能呀!” “嗯!”韩菊抬头,可一时也琢磨不出个好的解决办法。“这个问题我记着了,这几天想想,看有没有好办法应对。” 韩菊道,又问:“别的呢?” “其它倒想不出什么不妥。”刘劲吧嗒下嘴问:“我问你,你准备在这个新公司里占多少股?” “占不了太多,一到两成吧。我没有能力两头兼顾,所以只能给他们个启动资金。” “那我也凑一点。” “您也参与么?”韩菊大喜:“那太好了,我的压力又可以减轻几分!” “我看呐,莎莉和大魏是吃了年轻的亏。”刘劲嘴巴瘪了瘪:“他们没带过这样几百人,而且是跨省市的团队。 不过我认可他俩的业务能力。这个新公司人数只要不超过百人,我看他们都能控制的不错。 所以我投资,是期待凭他们高超的业务能力,能给新公司带来高速增长。 这个话你知我知,我批评的是眼下的莎莉,可没说她连几十人的队伍都带不了哦!” 韩菊抿嘴笑:“您老眼光就是圣明,不过这事不宜扩散。 这天使投资人有俩就行了,要是钱还不够,让他们自己凑,或者去拉投资。反正我们只管启动项目。” “明白,要给其他股东都晓得了,说不定弄成个智亚二号。那还不如就在一个篮子里,折腾它干嘛?” 刘劲嗬嗬地笑起来。这时韩菊才发现,平时总以为刘劲不大爱管事,有些得过且过或者惫懒的意思。 谁知道也是个老人精。嘿,倒小瞧他了! 蓝总如约而至走进咖啡馆的时候,看见陈兰正紧张地在位子上左右张望,显得既不安又不自然。 嗯,这小子大概不习惯跑到这么公众场合下谈私密的话。老蓝想着,迈步过去和他打招呼。 陈兰却金正地拉他赶紧坐下,嗔怪地说:“拜托,你下次约个清静点的地儿。这种场合,人又多、眼又杂!” “嘿嘿,放心。很快你就是首席经营官,再见谁都不用躲了,大大方方就是!” “啊?怎么讲?”陈兰楞了。 “我让高怀在各位执行董事面前提名查理做首席……。” “啥?我说老蓝,你说话不算数呀!”陈兰气愤地用兰花指点着蓝总的鼻子。 “哎呀,我说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嘛!”蓝总赶紧躲过,连连摆手说:“高怀的提名当场就被否了!” “否了?” “对!因为他威望不够,和众人矛盾太多的缘故。”蓝总得意地笑起来:“韩菊没法就去问娄大胜意见。娄总那里我早打过招呼,让他跟着否掉查理,提名你来做首席。 娄总传回来的消息说,韩菊已经接受了。” 陈兰一脸惊讶:“这么简单?那,那查理呢?” “我们商量过,准备安排他接手大魏的经营合伙人。” 陈兰脸色平静下来,揣手往卡座后背上一靠,想了想说:“你觉得,我该接受吗?” 蓝总瞬间笑容凝固了:“沃尔夫,你什么意思?我这里可费很大力气,好不容易帮你争取到的机会!” “不是,我是担心接受了这个机会,等于和莎莉、大魏对着干,反目成仇了。” 陈兰苦着脸解释说:“这行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没事多俩仇人,那不是自己找罪受?” “你担心这个?”蓝总冷笑:“放心!娄大胜说了,韩菊对她俩另有安排,离开智亚去别的公司做高管。 这样你也不必有什么忌讳,更无需内疚了。”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和你说个秘密。”蓝总招招手,让陈兰凑近些。也不顾他满脸嫌弃的表情,低低地和他耳语几句。 陈兰的表情变化很快,他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下,略带迟疑道:“我和查理打配合?这,这能行?” “这有什么不可以?”蓝总轻声说:“只要你俩配合默契,娄总就拿你们没办法。高凤他弟弟和我走得近也不是问题。 这样一来,整个经管会都在咱们的掌握里。就算再增补一个人进来,对大势起不了什么作用。你说对不? 等过两年咱们上市,你就是上市公司的ceo。 那时再见到莎莉、大魏,他们得仰视你!懂不懂?”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担心查理……。” “没事,有我呢!”老蓝大包大揽地一拍胸口:“其实查理那个人就是有点不自信。你该骂的时候要骂的凶,该赏的时候要赏的重。 这样他自然肯做低姿态为你所用。他呀,看上去架势大,其实好摆弄得很!” “那,任命下来,我能不能和莎莉他们解释下?” “解释?你要解释什么?” 老蓝轻蔑地笑:“他们属于竞争中的失败者,不要去管!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他们没本事那就该吃自己的苦果。” 说完他语重心长地告诉:“沃尔夫,你跟着我做事以后要学会这点:狠下心来!记得不? 为了目标,不要总婆婆妈妈的。该说话的时候要吼得让众人都颤抖,不该说的时候能静默得像个大姑娘。 做大事者不计小节,可要连轻重缓急都拎不清,那只能回家吟诗作画,不必出来混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人为镜 “还有件事,”陈兰忽然想起来,赶紧问:“我看到起诉书了,那些前员工里有几个是跟着查理去瑞森的。这事儿不会和你有关吧?” “瞧你说的,怎么老对我疑神疑鬼?” 蓝总不满地说:“他们自己有腿、有脑子,难道做每件事还需要别人扯绳子? 这样吧,为表示诚意,我回去就叫查理把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按住,谁敢不撤出案子我开掉他。你看如何?” “我且信你一回,不过还得看具体表现。”陈兰鼻子里哼了声说:“要是让我知道你背地里对智亚下黑手,那咱们的合作就免谈了!” 瞧他说得郑重其事老蓝心里有点发虚,急忙打个哈哈遮掩过去,心里却不得不重视,知道以后做事要小心别让这兰花儿给瞧破了,那可不大好收场! 两个人又嘀咕几句才分手。为免别人看到他们在一起,商定陈兰先走,过五分钟蓝总再离开。老蓝虽然有些暗自讥笑陈兰太过谨慎小心,不过还是同意了。 陈兰回到办公区,路过大会议室见到里面坐满了人,便问刚好从里面出来的梁丹丹:“特丽莎,这里面是做什么呢?” “咦,领导你忘了?今天又是朱莉和实习生们的分享日呀。也就她的分享会来得这样齐整,你瞧我刚点完名,除了一个外出的全都到了!” “哦,这样。你看我最近晕头转向地,把分享日都忘了。”陈兰拍拍自己额头。梁丹丹抿嘴一笑,却注意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扭头忙去了。 这届的实习生上调了男生比例,人数与去年相同。 他们中有不少来自南方院校,很多是外埠分公司招的,按人力新规要在总部学习一段时间后再回当地实习。 南方学生对许静这样漂亮又同样是南方籍贯的师姐有天然的亲近感。 加上传闻中的业绩故事影响,所以同学们来听她分享的就多,甚至有少数近期入职的新人在求得师傅同意后,也悄悄跑来充数蹭听。 对这样的,只要师傅同意、部门没意见,梁丹丹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放行了。 不过这样一来就把大会议室挤得满满地,要想出去上个厕所都成了件“举步维艰”的事。 许静今天正和大家聊一个前两天发生的案例。这事不是发生在实习生们中间,而是某顾问和她助理之间的一段对话。 事情是这样的: 顾问要求助理及时跟踪下人选初面之后的情况,比如面试后的感觉、与面试官间的交流,还有最后面试官对人选说了什么等等。 那助理觉得面试嘛,不就问问题、答问题,还能交流些啥?而且最后面试官说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顾问见她不重视,就叮嘱她千万要记得问这些。 这时助理非常不耐烦地回答说:“你已经说过一遍了,有什么必要再说一次。难道你觉得我傻听不懂人话?” 顾问说:“不是的,是这些问题非常重要!我要根据这些了解甲方面试的习惯和逻辑,为其他面试人留下可以参考的范例。” 然后她见助理没有进一步反对就离开了。第二天她来向助理询问结果。 助理给她写了封邮件,罗列了一些谈话内容,然后说面试官让人选回去等通知。助理认为这样自己就完成任务了。 谁知顾问立刻找上门来问她是否确实和人选进行过了解。 “当然了,有什么不对吗?”那助理惊讶地问。 “因为甲方刚换的面试官,所以我希望通过你的了解来印证别人对他的评价和描述是否准确。 但是你给我的邮件说明这和我听说的完全不符!”顾问告诉她。 “你确定这是那位人选亲口告诉你的吗?或者你再重新和他确认一遍如何?” 助理心虚了,她确实没有认真执行顾问要求,而是想当然地按自己做甲方招聘主管时的经验写了封邮件来应付这位顾问。 “这个时候如果是你,会怎么做?坦率地认错并重新确认,还是坚持就是这样的邮件里所有内容都是属实?” 许静问道,然后鼓励大家自己发言。 “说老实话,这还真是尴尬。”有个男生咧嘴道:“要是立马认错,那多没面子呵,可是不认错就能坚持下去吗?” “对呀,”有人表示:“人家好歹是顾问,就是不认错能瞒得过去?我看是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不过刚才情节背景里也说了,这个助理似乎是做过甲方招聘主管的对吧?” 有个大胆的女生问,得到许静肯定的回答后她看看周围的人:“那也就是说,人家也不是小白,是有经验的,所以顾问也不能立即就判断她在说假话呀?” “话虽如此,但是事后人家要是查出来岂不是更糟糕!” “所以我说是只能瞒过一时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气氛很快活络起来。“师姐,要是你来选,你怎么办呢?”有个调皮的反手将了许静一军,被众人群起哄笑。 许静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些,然后说:“我有个问题谁能帮忙解答?你们说这个助理为什么没有听从顾问的指示,而采用了另一种方式解决呢?” “呃……我觉得她肯定想那样太麻烦了。” “我看,她是认为自己以前当招聘主管时就是这样做的,所以别人一定也是这么做。” “对,经验、教条,我同意!”有人表示。 “我很高兴你们能看到这点。”许静笑了,问:“为什么她会犯这样的错误呢?” “她不想花太多力气。” “她过于自信。” 这时刚才那个女生举手回答:“师姐,我觉得她是不相信顾问让她做的事是必要、有意义的。” “我也这么想。”许静点头。 她慢慢走到学生们中间,告诉他们说:“我猜你们有很多人有这样的体会,那就是你不大相信上级的决定或要求,甚至怀疑他们无事生非。对吗?” 她看到有几个人点头,有几个不好意思地躲开了目光。“没关系,其实这是每个初入职场的人多少都会有的经历。” 她笑笑:“包括我在内,过去也曾经觉得师傅无事生非,规矩特多,简直没必要!” 许静说完仰头回想了下,说:“以前,有个新来的实习生。她比我稍晚进公司。 有天晚上她说要离开智亚,因为觉得师傅尽教些标点、对齐、条错别字,无聊极了。 她觉得自己师傅就是不想让自己学到真本事,所以要离开这里。 两天去我去她家做客。她现在是另一家著名猎企总经理的助理。你们知道她说什么吗? 她说自己特别感谢当初严格要求自己的师傅,没有她当初给打下的良好基础,自己根本没法在老总身边留下一个月! 同学们,我回来以后想这件事很久。 古人说:以人为镜可明得失。其实这句话我今天很想送给各位。 大家从各自学校来到智亚,不了解猎头行业,缺乏业务知识,没有职场生存的经验。那么怎么办? 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观察和了解同僚中的前辈,他们在做什么、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然后你就有了答案。 你学习的对象越多、经历的事情越多,可以有更多数据和经验来不断修正自己原先学到的‘结果’,不断让它更精准、更优化, 这样自己才能有一天站在职场的头排,然后骄傲地去教授后来的人。 刚才那个案例中,助理以为自己有原先甲方招聘的经验,因此觉得不用学习了。 就像同学们认为的,她教条了、自大了,所以犯了错。 但假设她能够放空自己,让自己呈现谦虚的‘空杯心态’,那么她多半是不会选择犯这种错的。 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将来留在猎头行业,或者继续在智亚工作,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 以我自己的经历和体会,如果当初我抱着自己带过团队不需要学习的心里,我一定无法取得你们听到的那些传说中的业绩。 恰恰因为朱莉这个人没有抱残守缺,因为她接纳所有的知识和信息(当然,师傅逼的也算),所以才能今天在这里和你们做分享。 我想说,请教同僚、接受建议、汲取和学习不是件令人难堪的事。 相反,它可以让你看清自己的不足,发现自己所匮乏的,方便你及时弥补自己等等。 身边有个好师傅、或者愿意传授和指点的同事绝对令人庆幸。譬如刚才案例中的那位助理。 不管她后来怎样选择,只要她相信顾问所持的善意,她一定可以从这件事中总结出教训,并且这教训会让她受用终生! 我们大家现在实习,实习的目的是什么?不是拿个实习证明回去交差。 而是为自己创造一个接触社会的机会,并在这机会中了解基本的职场规则、定律,以便在不久后的就职中指导自己不犯错误,做出比较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九十章 有舍有得 就在许静的分享会人满为患的时候,娄大胜悄然出现。 毫无防备的艾米被吓了一跳:“哟,娄总。您走路咋这么轻?”她用手赶紧拍拍紧绷绷的前胸。 娄大胜无声地笑笑,用下巴示意着轻声问:“在吗?” “找莎莉?不过她这两天似乎心情都不好,在窗边来回地走。唉,今天总共就和我说了两句话。” “哦,没事。”娄大胜眨眨眼:“等她见过我,心情就会好多了。” “那敢情好!您稍等,我去说声。”艾米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朝娄大胜使劲点点头。 “莎莉,你在忙吗?我打搅你十几分钟。”娄大胜进门,脸上布满微笑。他看了看,确定屋里只有孙瑶一个人在。 “娄总呀,看你说的,我这屋您想来随时欢迎。”孙瑶带着微笑如往常般迎面走来,但娄大胜却感觉到对方内里的焦虑和不安。 “听说你心情不好,老道来帮你排解排解。”娄大胜开了个玩笑。 却见孙瑶苦着脸摇头:“我心里烦什么,您还不是明镜似的?” 娄大胜将不离手的竹根大茶杯放下,打开折扇坐在孙瑶侧前方,问:“是不是韩菊又来给你压力了?” “您早知道了?” “我先听听她什么意思、你怎么想的,然后咱们一起探讨。”娄大胜不急不缓。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拿不准她意思了。 原来韩董只是催促我们尽快拿出解决办法,但我们的方式方法她又不认可,总说太慢、等不起。 可我和大魏都觉着不挖出背后的根源,后面肯定还会有下次、下下次,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在这个问题上我俩之间存在分歧。 但是昨天她又来,批评处理问题的方式过于教条、刻板,不灵活、不迅捷等等。这我就觉得莫名其妙了。 难道不究明缘由,稀里糊涂的让步、道歉才是董事会认可的‘好办法’? 所以我感觉,我们和董事会之间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方式方法之争,而是在决策上的分歧了。 方式方法还可以沟通,决策分歧就非常麻烦。好像以前托尼说的,司令部要越过前线指挥直接指示部队,那不就成了谁拿指挥棒的问题么? 大敌当前哪有功夫解决这种内部矛盾?‘攘外必先安内’前提是内部指挥权的统一而不是纷争呵。 我不知道这样的认识您是否理解,或者您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孙瑶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估计是给憋坏了。 听到最后娄大胜笑了起来,他怕对方见怪,赶紧说:“我理解、我理解,你说的很对!” 然后用手指指天花板:“楼上的和咱们想法不一致。我今天就是为这个来的。” 孙瑶眼睛里现出光彩来,急忙说:“娄总,您年龄长、见识多,又能够站在比较靠岸边的位置上看得应该比我清楚。 我现在身在水里,反而好像搞不清方向了。请你教教我!” 娄大胜很满意孙瑶这种谦逊的态度。他摇摇手:“别太担心,我这不是来了么!” 然后直起身体,稍想想,开口问道:“莎莉,你很在意智亚么?” “这还用说?”孙瑶叹口气垂下头:“可惜我力量不够,也没有托尼那样的气场,辜负大家期望了。” “倒也未必需要这样妄自菲薄吧?”娄大胜带着玩味的表情摇摇头:“其实你做得很好莎莉,真的,超出我的预期。 只不过你不大擅长于应对阴谋诡计,所以有点被动了。 这方面大魏比你灵活些。但他职责在运营而不是统筹全局,拿出来的对应策略肯定要受些限制……。不过总体而言你尽力了。” 娄大胜用肯定的语气说完,仔细看看孙瑶:“你来智亚前只是人力经理,没管过几百人的企业。 在某些方面有欠缺、做得不足是肯定的。谁都是凡人,那所谓‘天纵奇才’能有几个? 所以你不必为现在的局面过于自责。 责任肯定是要担的,毕竟你是集体一把手,可我个人不觉得苛责你就应该。 而且经过了这些事,你的成长和做为管理者的成熟也会显而易见。以你的学习力,我相信肯定能从这些经历中学到有用的东西。 我将非常高兴地关注你未来的表现,并且会继续支持你!” “谢谢!”孙瑶语带更咽。 “先别谢我,因为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好接受。” 娄大胜端起茶杯打开盖子呷了口茶水,然后缓缓地继续自己的思路说:“你刚才提到与董事会之间的矛盾了。 那我问一句,你认为这目前的分歧还能弥合,或者值得弥合吗?” 孙瑶听了一怔。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正如娄总讲的,孙瑶的欠缺之一就是不擅长应对内部摩擦。 她和赵唐还不同,后者是急躁、没有耐心,而且比较拒绝接受别人的想法,也就是俗称的独断专行,所以会和董事会摩擦不断。 孙瑶在团队管理上一丝不苟,严格有加,而对上层较之赵唐要温和得多。 但也正由于她的温和、谦让,造成目前董事会侵害经管会权力的现象时有发生。 当孙瑶发觉这现象打算扭转局面时,事情开始向对立和不满发展,以致严重到对她不利的声音占据多数。 所以才有了娄总的疑问:目前这样的分歧还能弥合,值得弥合吗? 孙瑶愣在那里,许久才说:“我仍然抱一线希望,想大家认清外部局势的严重性后,应该先放下意见共同应对困难。 至于其他,以后再解决。似乎这样更合理。” “你说得不错,理想情况下是这样的。” 娄大胜叹息道:“可惜目前智亚董事会里还有另外的力量在影响,所谓先共同应对就成了一厢情愿,是奢望了!” “您是指……?” “我不会说没根底的话。但是我告诉你,今天到这里来和你聊,不仅仅是你以为的韩菊委托了我,而且是某人事前垫过话,想和平、不惊动太多人地完成权力交接。” 孙瑶脸色迅速变了,她厉声道:“他怎么敢……怎么有这么大面子让您替他当说客?” “你别想太多。”娄总平静地伸手蘸上茶水在茶几上画了个饼图:“你看, 这是蓝总、高怀、韩菊、刘劲还有新加入的董女士分别所持份额,这是其他股东持有的份额。 现在的情势是蓝总、高怀、刘劲都支持换将的提议,他们影响了韩菊的情绪。 这几个人所持股份加起来远大于其他人持股的总和。那么董事会的倾向你很明白了吧?” “这是蓝总的阴谋!” 娄大胜微微摇头:“人家这是合法、合理的阳谋呵,我们无法反对或扭转。” 孙瑶嘴张张想反驳,却发现娄总没说错。你说人家是阴谋,证据在哪里?可曾有越权、逾矩、不合规等类见不得光的操作? “那,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话出口,立即心中惊恐地发现,自己实际已经站在悬崖边了! 只不过是跳下去,还是接过人家给的绳子缒下去的区别。她甚至想象得出,蓝总正站在一边抄着手,准备看她如何选择。 “你是不是想说,当初就不该让老蓝接盘进智亚?”娄总带着微笑瞅着她。 “那可不。现在倒好,他在董事会占据高度,我们太被动了!”孙瑶恨恨地拍了下茶几桌面。 “话不能这么说,因为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会儿我们着急的是拯救智亚这块牌子,只要是对此有利的就可以做出让步。是药三分毒,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对自己只有利而没有任何副作用的?那肯定是编出来的故事! 所谓‘有舍有得、不舍不得’就是这个道理。 我们救活了智亚,但却忍受了老蓝成为大股东。就是这么回事!”娄总摊开两手长出口气。 毕竟孙瑶是做管理的,她迅速看了眼娄总,问:“所以,您今天是来给我做工作的?” 娄大胜“嘿嘿”地笑起来,说了句让她难以置信的话:“老道是来负荆请罪的,因为我劝韩菊尽快把你免职!” “这,”孙瑶咬住下唇盯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钟,然后说:“就算我得罪了韩菊,可我没记着有得罪您的地方呀?” “哼,连我都得罪了,还能有人帮你么?”娄大胜招招手让孙瑶凑近些,低声说:“我刚才问你的话不是随便的,有原因。 现在董事会推着韩菊让她尽快罢免你和大魏,我看这个势头是不可逆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他说完看看孙瑶:“呵呵,还行,我还以为你听完了会跳起来。看来还是能沉住气的。” “咳,瞧您说的。”孙瑶不好意思地挥挥手:“我倒不会,大魏估计是要跳起来的。” “哼,让他跳起来的不是这句话。沃尔夫会来接你的位置。” 孙瑶又一愣:“怎么是沃尔夫,不是蓝总么?” “你觉得咱们的经理团队和合伙人团队,能服蓝总?韩菊他们能放心把智亚就这么交给他? 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来抢着干这首席。 相反,他打算扶持看起来比较听话、又有点小野心,和你、和大魏都有些不同意见的沃尔夫。 他则蹲在楼上,做代理董事长。” “嘶——。”孙瑶眨眨眼:“咦,那韩菊不做董事长了?” “她现在两头跑实在搞不定了,身体也受很大影响,所以打算先退下去。” 娄大胜歪着头瞧孙瑶:“不过她在离开之前还得让大魏离开,以免新管理团队被碍手碍脚,因为接大魏位置的,会是蓝总喜欢的查理。” “哈!”孙瑶叫了声:“这才是会让大魏愤怒的事呢!不过,经管会还缺一个人。” “应该事新的人力行政负责人进入经管会吧?” 孙瑶低头想了想,问:“那,韩菊打算怎么安排我和大魏,直接离职吗?” “不。她舍不得,也不敢放你们走。” 娄大胜笑了:“我给她出了一个主意,让她可以放心地把一筐鸡蛋,分别放在两个篮子里。” 说完,娄大胜把韩菊以天使投资人身份拿出启动资金,支持她和大魏另外成立新公司的办法向孙瑶做了说明。然后问她对这个方案有没有什么意见。 “分立对等的两家公司?我们是独立运作,和这边的业绩、财务都不产生关系? 两者之间也不会有竞争和行业上的重叠,是这样吗?”孙瑶问。 “你觉得这样够不够?”娄大胜问。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设计?这么做对我和大魏又有什么好处,对跟过去的员工有什么意义呢?” 孙瑶边说,边在心里咀嚼和消化这个方案,推演某些细节。 “听完了下届经管会的人事布局,你有什么感觉?”娄大胜没直接回答,反而丢还给孙瑶一个问题。 “嗯……,这样布置,我觉得蓝总还是会在里面有很大的影响力。 最令人起疑的地方就是查理管运营,这样很容易沃尔夫就被架空了。”孙瑶边思考边回答说。 “不错嘛,居然在自己即将被免职之前,还能冷静地察觉出问题!” 娄大胜笑眯眯地夸了句,然后压低声音:“整个布局由我向韩菊建议,但实际却是蓝总自己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意外不意外 “您是说……?” “是他事先来找我,让我设法引导韩菊的。” “哦!”孙瑶看看他,忽然又不解:“您为什么不阻止或者告诉韩菊呢?” “因为他并没搞阴谋诡计呀。” 娄大胜用扇骨敲打茶几:“有对智亚不利的,我肯定会拒绝或阻止,但到目前他的提议还都是利于稳定、和平交接的。所以我帮他了。” “可,保不齐他以后会……。” “那是以后。”娄大胜淡淡一笑:“你这叫有罪推定,人家还什么都没干你就给挂上个贼牌子。对你也许安全了,但对对方却是不公平的。对不?” 孙瑶哑口无言。 “不过呢,老祖宗说的对,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我们相应地在下面做些人事调整,来对应和防范不测,把损失减到最小。这样的做法是可以的!” 娄总说着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些许。“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最初的问题了。” 他喝口茶想了想,说:“我刚才说了,做事不能凭有罪推定这种不着边的、莫须有的方式。 你要说蓝总搞阴谋诡计。或者说他根本没资格进智亚董事会,那得凭真凭实据说话,别人根本无法推倒的那种才行。 现在,好多人跑来找我说蓝总居心叵测,我就问一句:落实了吗? 没落实你就不能说人家如何,那满心盼着自己总监下台的顾问是不是也算居心叵测? 反迹未露你就不能算人家已经造反了,对不对? 好,那咱们现在没有蓝总把柄,你凭什么说他让沃尔夫、查理上来就是不行?我看可以呀,试试嘛! 不管怎么说沃尔夫在经管会这么久,总不能是白给的吧?他不是老不服这个、抱怨那个么?这回正好,给机会让他试试呗。 至于查理,我觉得也不妨试试。他能不能拿出业绩来,能不能做事公平判断准确?把本事亮亮嘛。 你和大魏在这个位置上久了,退一步站在旁边观察下也没什么不好,兴许能发现很多目前看不清、想不到的东西来也未可知。对你们将来带队伍会大有裨益。 能不能再回智亚,不知道。也许能回来,那就争取做得比当前更好、更牛! 要是回不来,把那新公司的天撑起,再造一个品牌也不坏。 何况那边韩家占的比重很小,影响力极低;又没有这些大股东的斗争,很大程度上你俩是创始人,公司以你们的意志成长。 其实那边可以放手搏击的可能性更大。 而且从智亚撤出后,主要矛盾便不会集中在你们身上,你们反而可以看得更清楚、想得更明白。 也唯有如此,那些志得意满的人,他们才能全姿态地表现,才能无所顾忌地将矛头对准新的对手。 那样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看清对方的真面目了?” “原来如此。一句简单的‘退一步海阔天空’,没想到暗藏着这么多作用。”孙瑶开始被触动了。 “还是那句话,有舍才有得。每逢大事,要先想我可以舍什么、我可以得到什么? 如果得到的少那就是不值,相反的话赚了,那就可以舍、必须舍!” 娄总舒服地靠在沙发里,颇有感慨地说:“分清轻重、缓急,裁定舍什么、得什么。 这是一辈子都在做的事,何止在这里、在职场呢?” 离开前,娄大胜看看若有所思的孙瑶,突然想起来似地叫道:“我差点忘了,李嫚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她说会支持你,如果有资金上的压力和需要,别忘记找我俩开口。” 虽然和娄大胜深谈之后孙瑶眼前敞亮了许多,但她还是想听听赵唐怎么说,于是周末如约来到他家。 “你们能谈得这样透彻可真省我力气了。” 见面之后,赵唐了解到娄总和她沟通的情况,笑着感谢道长:“他真是及时雨呀,也让我弄明白了好多事!” 他俩边走边聊,赵唐引导孙瑶走过建筑之间的道路、小径,来到自家门前。 孙瑶抬头看见一个青年人抱着豆包站在门前廊下笑嘻嘻地瞧着自己,不禁一愣。 “西蒙,怎么是你?你和托尼以前认识?” “哈,是我呀莎莉。怎么样,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李智说罢,招呼大家进屋,那自来熟的样子,仿佛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孙瑶盯着他背影,扭头来看赵唐的时候,后者咧嘴给她一个无声的大笑。 “我姨生前就这么一个娃,有点淘气。哦,辈份上来说他应该是你的……外甥?” “去!”孙瑶红了脸,推他一把。 大家在客厅里坐定,苏珊娜嘱咐好厨房里准备饭菜的保姆,便过来接手了已经开口叽叽咕咕的小包子,好让他们专心说正事。 “你泡壶好茶来,然后坐一起聊聊。”赵唐示意李智,然后转向孙瑶:“你最近没去我父亲那里?” “没有,就电话交流了几句。听上去他好像精神还可以?”孙瑶说着询问地看赵唐。 “新公司有吴芳和老周操持不用他投入多少精力。他现在最大的事情就是和律师配合,准备迎接下月的诉讼开庭。” 赵唐告诉她:“我也有段时间没去看他了,听老周说现在精神状态还都不错。 “怎么,秦大姐那边还是不肯和解,非要开庭么?” “是呵。”赵唐苦笑:“原上市老总要和妻子对簿公堂闹离婚官司,多好的刷眼球机会人家怎么可能就庭外和解,悄然无声地放过了?” “听他说,上次和你提过把云瑶科技那边持有的股份大部分转到你名下,你没同意? 他实际是考虑到案子真要闹起来,云瑶也会受到波及的缘故。他是不想让对方有机会插手到那边去,你明白吗?” “这样呵。”孙瑶觉得有点难办。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赵唐问。 “是我的问题。上次没理解他用意,只觉得自己想专心在智亚、在猎头上面,云瑶搞的东西我不大懂,所以当面拒绝他了。 可……,现在韩菊说要让我和大魏带几个人离开智亚去创建新公司。那边肯定也得用资金,我不能只让大魏出吧? 所以,手头就有些……。” “哦,明白啦。你是周转不过来?”赵唐说完眼睛看向正在给他们斟茶的李智。 “怎么回事?我没听到收尾,还懵懂着哩。” “她说韩菊要让她和大魏建新公司,这边老朱又想把云瑶的股份转让给她,肯定囡囡上学、生活还得用钱, 所以手头紧张,有点左右为难了。”赵唐给李智解释。 第一百九十二章 让出舞台 “哦,姨父还有这样的考虑?” 李智捧了杯咖啡也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歪着脑袋说:“按娄总给韩菊提议的方案看,她天使资金占股比例不会超过20%,余下的部分你们可以再拿出15%或20%吸引其它投资者。 也就是说,你和大魏出资的占股比例在60%至70%之间。 韩菊打算让你们带走不超过二十名骨干,所以你和大魏的初期投资只需要考虑这些人员、场地、办公,约三个月左右的开支即可。 三个月内只要你们签下新客户、职位的数量和金额能够达到一定比例,我就可以说服后续资金进行a轮投资。 所以不用担心,其实初期你们出资并不需要太大,每人有个几十万就够了。 老朱那边,如果他转给你的股份钱还差一点的话,我可以找人帮你用个贷方式再周转些,估计问题也就不大。” 他这一通说下来云淡风轻,直听得孙瑶目瞪口呆。 “等等,韩菊的打算,你怎么知道的?”孙瑶拦住他问。 李智很大方地摊开两手:“我让老道给她出的主意呀。”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同意娄总的建议呢?” “韩菊去找宋律师征求他代表的股东对这个方案予以支持。 这姓董的股东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宋律师嘛……他是我律师事务所的雇员呐。 韩菊和他聊完半个小时,情况就已经反应到我手头了。” “呃……。”孙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准“外甥”愣在当地。 “你、你,你们……这是搞的什么把戏!”做为企业的负责人,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身边被布了个大局尚不自知,这未免太尴尬。 孙瑶没来由地一阵恼怒。 “你别生气,其实这整件事也算无心插柳。”赵唐笑着给她倒茶,然后说了前后原委。 李智刚回国那会儿也没想自己要做猎头,这纯粹是偶然来赵唐家里时被勾起的兴趣。 不过那会儿赵唐并没答应他。自己好容易安静下来,才不想再带个徒弟做尾巴呢。 可没想到这小表弟拗得很,被缠烦了赵唐说你跟着我有啥用,看不到真正猎头的生活,那才叫多姿多彩! 如果你真想学习和了解这行,就该去猎头公司。 然后就指点他应该怎么报名、怎么递简历,这样李智顺利通过了三、四家猎头公司的面试并拿到offer。 他自己一比较,还是觉得智亚符合自己心意,就有了后来入职并参加模拟推荐大赛,结果被梁丹丹关注,最后介绍给魏东做了助理。 韩冬在国外借钱玩房地产搞砸以后,魏东曾向李智求助,希望协助回购部分股份以防蓝总控股智亚。 他当晚便和大表哥赵唐通电话交流此事,从他那边证实了姨父老朱目前无力出售相助的情况后,这才联合了小妈爱尔莎,然后派宋律师找到拜瑞恩的委托律师,以妹妹董安妮的名义收购部分股份。 最终原韩冬手里的份额有六成被蓝总收购,四成就落到了李智的手上。 接下来便有了后来网上铺天盖地对智亚失误和员工诉讼案的报道、炒作。魏东立即着手调查,他相信有人在背后搞鬼。 而这时候李智开始产生自己的判断。他发现所有事情都是以媒体尤其是互联网新媒体为传播介质的,而最熟悉媒体的在智亚无非查理和江森这二位。 江森主要熟悉的是传统媒体,比如纸媒、空媒(广播电视等),而最熟悉新媒体的查理在这时按说应该积极主动站出来向公司提供协助,可他并没这么做,甚至没人知道他那会儿在哪里、干什么。 这太反常了! 据参会的宋律师后来汇报,那个以前在董事会上不大表态的高怀近来突然惹人注目,表现积极得相当可疑。 蓝总主动要求将对媒体沟通的任务交给查理,紧接着高怀就喊出如果能够平息事态,可以让查理回经管会甚至担任首席经营官。 两个人的配合就像上次要求韩菊将魏东免职时一样精准、默契。 但这些事里是否有蓝总的运筹、调度,高怀的积极是否和蓝总有关,查理的行为是不是对蓝总的某种配合? 这些李智都不知道,因为猜测不等于证据。他于是来找赵唐,请大表哥给些建议。 赵唐在仔细了解之后同意李智的看法,只有当嫌疑成为案犯才能定罪,在此之前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必然想到隐匿证据,再要调查取证会难上加难! “所以你们打算目前先不惊动他们,把舞台让出来让他们尽情表演,然后再找破绽推他们下台?”孙瑶说着看看赵唐和李智。 “是这样。让他们得意才能找到漏洞,在此之前先让他们在上面表演一会儿。” “那,沃尔夫怎么说?他参与你们计划了吗?” “没有,”赵唐摇头:“我希望这次让他本色表演。把沃尔夫推到前边,不但可以抑制查理的破坏力,而且也可以通过这件事试试沃尔夫到底什么成色。 你不是对他一直看不清吗?现在是骡子是马可以拉出来遛遛了。” “但是有可能把他牺牲在里面?” “如果他本来就是和大家走不到一起的人,那也就无所谓了。莎莉,能看清一个人的话,做出必要的牺牲是可以的。 何况西蒙会留在智亚,如果他还是我们知道的那个沃尔夫,可以及时拉他一把。”赵唐指指李智说。 “你要留下?”孙瑶惊讶地看过去。 李智开心地笑了:“没想到吧?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样,大魏的徒弟乐意留下查理高兴还来不及。 千金买马骨的道理我猜他肯定懂。再说你忘了?我是股东哎,他能把咱怎么着?” “那,娄总呢?他知道这些吗?” “当然,让韩菊接受的方案是通过娄总说服的,包括怎么撤退和保护骨干,娄总给了不少非常有益的建议。”李智点头。 “奇怪,你怎么说服娄道长来帮你说话做事的?” “娄总虽然看重自己利益,但智亚就是他的根。从这个角度讲,他没道理不同我们合作。 尤其是他明白蓝总来自对手,他不在乎智亚被砍掉多少枝杈、受多大伤害。智亚不行了他还能退回瑞森去,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而蓝总错就错在跑去利用伊万卡,他不知道娄总对之前伊万卡背叛他是有多深恶痛绝。所以说服老道没费多少力气。”赵唐笑笑。 “高总呢?” “他不知道。”李智马上说:“表哥说因为他弟弟的缘故,我们不知道他会怎么站队,所以暂时先没和他通气。”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这叛徒 “你们不会连大魏也瞒了吧?” “那是必须呀,我们得让他配合演戏,而且还要情真意切才能说得过去。”李智笑得像只狐狸。孙瑶不由瞪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下呢,没想到全叫你俩给算计了。” “咳,你别生气,好歹咱们都是为你们、为智亚着想的。”赵唐宽慰她说。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不得不离开智亚。虽然知道是你们是设计,可心有不甘呐! 万一智亚完全被人家掌控,我们回不来了咋办?”孙瑶叹气说。 “莎莉,”赵唐想了想,对她说:“没有哪场战争是只靠进攻就可以胜利的。退却同样也是战斗! 我记得国外有个军事家说过:会撤退的才是好将军。 因为撤退时有混乱、崩溃,有屈辱、愤怒,有惊慌和歇斯底里,将军必须在这一切中安排好后勤、警戒、后卫和秩序。 这比打顺风仗要麻烦的多! 顺风仗谁不会打?可现在面临这样一次撤退了, 你必须下定决心,挑选随行者、留下后手和布局,控制住大家的情绪,自己心里做好准备承受一切压力, 然后带着大家从容、安全地转移到新的阵地去。这是你的责任,也是高级干部必备的素质!” 因为将到关键性的时刻即将来临,所以赵唐借此机会向她透露了自己和李智此前所做的全部布局。 必须避免孙瑶产生误会或抵抗情绪,同时促进其下决心并着手开展布置。 比如要带走的人员,艾米、许静、晓茹肯定要跟着,还有哪些人必须撤离。 需要和韩菊谈妥哪些子行业划给新公司,留下哪些在智亚。等等,诸如此类。真的讨论起来,孙瑶发现内容既多而且繁杂。 赵唐和李智可能已经预先讨论过,许多细节都令她意想不到! 比如,将it产品、安全和研发转入技术公司编制,智亚仅保留it内控功能; 新公司和智亚使用同版本的猎头管理系统; 两家公司都以租用方式从贾林那里获得软件使用授权,并按年费购买服务器托管服务……等等。 “有些事你需要再找娄总谈谈,比如行业划分、撤离人员,还有竞业禁止的条款处理等。” 赵唐告诉孙瑶:“然后他帮你去和韩菊沟通这些条件。” “大魏那里怎么办,我们难道就这样一直瞒着他吗?”孙瑶问。 “肯定不会,但目前我们还需要演戏。他这个人啊心里有什么就表露出来。再等等,差不多了咱们再让他知道。”赵唐微笑。 他们又细细地商议一会儿,孙瑶最后说:“我个人的得失无所谓,只要能让公司健康发展、员工获得实惠,些许委屈和让步都无所谓。 不过,我猜我们离开以后,多多少少部分干部、员工会受波及吧?这个你们考虑过没有?” “凤凰浴火才能重生,团队经历磨难才能更有战斗力!” 赵唐说:“也许少数人会受到波及,不过我相信能坚持下来的,将来都是骨干。 所以不必担心,放手让你的花花草草去见识风雨,且相信他们自己能够面对吧。” 两天以后,娄大胜带着和孙瑶谈好的条件去找韩菊,和她闭门交流了一个多小时。 隔了一天,董事会宣布孙瑶因身体原因辞职,任命陈兰为新首席经营官。 魏东闻讯果然大怒。陈兰正收拾个人物品准备搬去孙瑶办公室,被他堵在屋里斥责:“好你个兰花儿,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是那个叛徒!” “你发的什么疯?又不是我干了什么,她自己辞职、董事会任命,我怎么就成‘叛徒’了?” 陈兰不服,隔着玻璃幕墙和魏东对吼。 “就算莎莉辞职,还有娄总在,怎么就轮到你的?你要没去卖好,鬼才相信!” “大魏你讲不讲理,凭什么就不能是我?说起来你现在可只是‘代理’,没有来教训我的资格! 你去问娄总,他要乐意要,这个首席我立马让出来!”陈兰那兰花指,隔着玻璃都想戳到魏东额角上去似的。 两个人吵得声音颇大,引来不少员工围观,也不敢走进,都在七八米开外。 查理也混在里头看乐子。心想这俩难得吵成这样,是不是就算关系掰了? 正琢磨,瞧见李智和许静正往人墙里挤,后头还晃动着晓茹等人的头顶。 查理不禁咧嘴:好啊,徒弟、秘书都来了,看来全公司都知道这边动静啦! “师傅,你在做什么?跟我们回去!”许静叫道。 “我不走,我今天就在这门口骂这汉奸、叛徒!我让他出不了门、上不成厕所!”魏东气呼呼地指着里面。 不料一回头,梁丹丹已经手快从那边把百叶帘关掉了。 “嘿!”他过去伸手要拍那块玻璃,被李智从后面一把抱住。 “闹闹就行了,别真动手!你是高层,得做守规矩、爱公物的表率!”李智每天锻炼胳膊上劲头不小,魏东一时动弹不得。 “你松手!”他叫道。 “松手可以,跟我走。”李智手上稍稍松些:“莎莉让我过来叫你。” 听说这话,魏东才决定“先便宜了兰花儿这叛徒”。 他气哼哼地转身就走,回头还做个“你等着”的威胁手势。 后面许静等众人簇拥着,好像生怕他中途逃了似的。 “大家都散了吧,小误会而已,没事的!”晓茹帮着杨菁劝围观的人离开。 朱晓茹自己暗地叹口气,她心里有些打鼓。 做为秘书晓茹现在有些迷茫,如果魏东不做经管会工作,那自己就不能再跟着他,以后还不定要被分配到哪儿去呢! 到了莎莉屋里魏东可不敢折腾了,不过想到这间屋马上要腾换给陈兰花儿,看着满地的打包纸箱和胶带魏东狠狠地跺脚, 埋怨说:“莎莉你辞职,怎么不事前告诉我呢?” “告诉你又能怎样?”孙瑶摇头,安排他说:“先不讲这些,你不要乱发脾气了。到楼下日料那里订个包间,下班后咱们边吃边聊。” 魏东满腹狐疑地等到下班后,随着孙瑶去了楼下“小筑”日料。 然后目瞪口呆地听她把赵唐、李智这兄弟俩的安排和布置细细讲了一遍, 魏东大梦初醒地抽口冷气:“我说西蒙这小子怎么不怕我呢,原来是背后有人呐!”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敲打大魏 “你别胡说,”孙瑶“哧”地笑了:“他是有赵唐支持才有这性格么? 人家本来就那样。国内、国外,走得多、见得多,自然就形成了气质。 咦,你原先不是挺欣赏他这样子的吗?现在怎么,是恼羞成怒? 一个堂堂智亚资深合伙人竟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小卧底’,是不是想想都牙根痒?” “你这是说我还是说自己的感受呢?”魏东呲牙问。 “哼哼,看来被我说中了,都一样是吧?唉,两只苦命蚂蚱,现在才弄明白早被人拴在一起了。” “他们、你们,怎么能这样瞒着我呢!” 孙瑶瞥他一眼:“不这样,你今早在沃尔夫门外,还能演得那么情真意切么?” 魏东想想:“也许吧,我不知道。其实后来想想,与其交给蓝总,还不如交给咱们熟悉的人。这熟悉的人里边,也就是沃尔夫能接了。” “瞧,你也不是想不明白这道理。那怎么早上还冲出去了?” 孙瑶说着也不看对方,伸手拿过一只黄油焗扇贝来,用筷子夹起贝壳上吸满黄油的菠菜。 “我、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魏东小声替自己分辨。 “嗯,就脑子一热?然后就堵到人家门口把自己那么多年的合伙人、同事、兄弟给骂了一通?” 孙瑶这口气不善,魏东顿时觉得背后有点凉冰冰的,不知是汗还是心理作用。 他咽口吐沫,想想词儿,说:“我……承认,是有那么点儿私心作怪。” “啪!”孙瑶把吃空的扇贝壳丢下,用纸擦擦手:“你那点儿私心,是不是觉得‘怎么让陈兰花儿爬到我头上去了’?” 魏东咧嘴,不敢接这个话。 “大魏,我早和你说过,一个人做不成事业,要团队协作、大家合力才成! 你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心高气傲这毛病,怎么就改不了呢? 我知道近来你有些改善,可看早上的情形,内里还是原来的样子啊。 不错,陈兰花儿是有些阴柔气,你看不惯他。他呢,毕业院校比你好,也看不上你。 那你俩告诉我,什么时候我才能放心地把队伍交给你们? 万一哪天我倒下,你们能接得住这个棒吗?” 魏东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大姐,这个话不好乱讲呵。 我们俩之间……不过是闹意气,其实并不是你死我活的,没那么严重!” “是吗?你俩闹意气就让查理在人堆里看得不亦乐乎了,那要更严重点他还不当众把智亚给我拆啦?” 孙瑶说着声调忽然上扬。魏东不安地挪动下姿势,偷眼看看对方。 他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陈兰那里,并未主意查理到过现场。现在听孙瑶这么一说,便有些后悔不该让别人看笑话、拾牙惠。 扭捏了半天,低声问:“那,那要不我去给兰花儿道个歉,赔个不是?” “你自己看着办,不过别在公司里。”孙瑶轻声道。 两人各自低头吃些东西,孙瑶用同样声调和他说:“现在这样也好,让他们看到我们有了不和, 这样就会轻视我们、甚至可能会放松攻势,有利于咱们安排撤离的事。” “大姐,咱们真的要撤?好容易起来这么大家当,就忍心让别人摘了桃子?” 孙瑶眼睛没离开手里的蒸蛋羹,小声回答说:“情势如此,我们只有顺势而为。 这是老朱这么劝我的,我也送给你,回去好好消化这句话。” 停了停又说:“我们现在不知道兰花儿的心思在哪边,你有机会同他深入聊,摸摸他的底。 托尼的意思,如果他还愿意秉承智亚的路线和原则,迟早在蓝总这架马车上呆不下去。 如果这样,我们要给他留条后路,不可以把事情做绝!” “哦!”魏东点点头:“果然是带过兵的,思路就是不同。我明白了,按托尼哥说的做!” 听他喊“托尼哥”,孙瑶觉得别扭,脸上有些发烧, 赶紧开口遮掩:“我和娄总商议,想把新公司的业务范围主要集中在房地产、交通与通信技术还有能源这三个方向上,其它行业均留给智亚。你看呢?” “我明白你意思,但恐怕胃口还是有些大了。”魏东脸上现出笑容。 运营是他擅长的,这个话题立即让他思维重新活跃起来。 “仅仅一个房地产就有住宅、开发、商业等,现在虽然业务减少,可还有七十几个人呢。 我们伸手拿过来,人要不要?客户维护量也很不小。这样初期包袱会很重! 虽说房地产回款周期长,且现在又不是重点政策行业。 可是它积累深厚,待收款相当多,每单的平均回款额都不低。 我估计董事会不会肯放手。 既然你刚才说只给了二十个人编制,更大可能性是同意给我们相当冷门的行业。 能源可以算一个,还有就是医药。 这两个行业都是最后开辟的,能源目前十一个人,医药二十四个人。 我觉得咱们要这两个行业的话,董事会比较容易放手。” “医药是麦瑞(吴妍)她应该可以跟我们走,但是能源的艾克(潘友华)你最好找时间和他确认下。另外还有个事,” 孙瑶低头想了想说:“艾米不肯留下,你那边瑞塔的意思如何?” “我肯定不会丢下她!”魏东立即回答。 “我还以为你有琳达就可以了,没想到两边都不撒手啊?” 孙瑶抿嘴笑道:“那问题来了,沃尔夫手边没有合适的人手做秘书工作,总不能把朱莉留下?” “开玩笑,我还指着她提高产出呢!”魏东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如……,把豆豆调给他,然后重新招个前台?” “嗯。这是个办法!”孙瑶见他提到陈兰时没再纠结早上的事,心里感到几分高兴。 其实她还是对陈兰抱有期待,并不想因为他接自己的位置就彼此抵触。 而且正如李智分析的,陈兰坐镇会某种程度上束缚蓝总的势力影响,对智亚文化和风格的保留都有好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魏检讨 两人吃完饭,魏东发现没拿车钥匙,于是自己回到办公区。 不料远远就看见几个人在一起高声说话,听声音却是大苹果乔东燕的嗓门。 “怎么回事?”他走到近前才发现查理正有些气急败坏地插腰站在灯光暗处,在他对面是乔东燕把许静和朱晓茹护着。 看到魏东过来,查理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领导,查理说要朱莉去他办公室谈,我说这么晚了不合适有话明天白天再说。这不正说着,你就来啦!” 乔东燕回答,特意把“他办公室”这四个字说得很大声。 “你做了什么让查理这么着急找你谈话呀?”魏东朝许静问。 “魏总,你家助理好本事啊!我来找你,她说在图书室,去了没人她又说在厕所……。 害我来来回回跑了五个地方,这是遛猴呢是吧,耍我很好玩对不?” “早跟你说了我不知道师傅去了哪里,非要缠着问我,这你怨谁呀!”许静嘴里嘟嘟囔囔地回嘴道。 “你这是眼里没我,根本不拿眼皮夹我对不?好声好气说话你不知好歹吗? 还敢回嘴,小心我明天投诉到韩董那里,要你好看!” “你那叫好声好气?手都伸过来,脸都要贴上了,我还要告你骚扰呢!”许静也不是好惹的,立即怼了回去。 “好啦,都别吵!”魏东制止他们,回头看看查理:“今天确实很晚,不是谈话的合适时间。 我看查理你有话明早上班再讲应该不迟吧?朱莉你们先回去,这件事苹果先不要讲出去,给大家都留点面子。” 看着三个女的走了,查理手指着魏东:“大魏,你就这么护犊子是吧?” “查理,今天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有话明天说。” 魏东走了几步,回头说:“你别忘了我说过的,朱莉是我徒弟自有我教育,谁要是乱动她,我可绝不答应! 还有,公司高管层正在调整、交接中,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免影响交接进程。 这要是忘了这件、少了那件,将来算谁的? 哦,对了。反正都是在位者面对,我操什么心呢?” 查理怔怔地叉着腰,看他进房间拿了钥匙出来和自己“拜拜”。 等魏东走远,他冷笑几声:“看来大魏也知道自己在这智亚时日无多了。拿交接说事,你吓唬谁呢?” 他走过去抚摸着门上的“经营合伙人”铭牌,心想:再忍几天,这屋子就是我的。到时看整个智亚哪个还敢像今天这样和我刺毛! 第二天上班,先是各部门经理、总监,然后徒弟、秘书来到魏东办公室聚齐,这叫早上的“碰头会”,长短各占十到二十分钟左右。 等说完事临到要走,许静幽幽地问了魏东一句:“师傅,我还得去查理那儿谈话吧?” “谈个屁,你别理他!”魏东头也不抬地骂了句粗话。 “怎么回事,师姐为啥要去查理那儿谈话?你被抓到尾巴了?” 昨晚李智没在场,所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晓茹便在旁边低声把查理如何被耍得团团转的情形讲了。 李智“哦”了一声。想想说:“活该!” “是吧?他先贱贱地凑过来动手动脚,能怪我耍他么?”许静兴奋地调过头来说。 “我是说你活该!”李智冷笑。 “啥?西蒙,你小子是站在哪边的?”许静气愤地伸手在他肩上打一巴掌,晓茹也惊异地看向李智,那意思: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在这个时候,人家找茬还怕找不到,何必故意交恶?” 李智说:“那种人是小人,得意便猖狂的。现在莎莉和师傅日子都不好过,咱们不要给他们带来额外压力就好。 你要回击他也不在这一时,盲动反而有可能乱了大魏他们的布局反而不好了。” “那,现在我们就只有挨打受骂的份呀?” “也不是这么说,让他无从下手即可。你看你耍他跑几趟,放在平时没什么,可这会儿关键时刻人家就能因此安上个‘骄纵、包庇’的名声,岂不是因小失大?” “倒也没那么厉害。”魏东抬起头笑着插进来:“你们的话我听到了,朱莉,昨晚的事别太上心。 查理其实也是故意来撩你,人家有意有备而来,你单纯躲避也是不行,该给他教训就给! 西蒙刚才说到莎莉和我的事。最近可能由此引发,会产生某些任命和变动。 你们不必太担心,我会安排好大家。等我和莎莉商量并定下大方向,就会找你们每个人沟通细节。 在此之前,正如西蒙说的,不要有意去刺激对方,不过也要保护好自己。 像我昨天跑到沃尔夫门口做的就太鲁莽,你们要引以为戒!” 这时,露西敲门进来,问:“大魏,有两份合同盖章需要你批准,现在……方便么?” “拿来吧,我知道是哪两家的事。” 魏东接过合同,首先确认主要条款、内容无误,然后核对《用章申请单》上的合同编号等,最后在下面核准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将一式两份的合同连同《申请单》交还给露西,同时问道:“塞琳娜在公司里么?” “刚刚外出。”露西回答:“我们给亿林找的副总裁过试用期了,今天是付尾款的日子。 他们年总请赛姐过去,说要一起吃过午饭才回来呢!” 赛英通过这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完全修复了和亿林之间的关系。马肖萍的人选谢总入职后,和年总很快配合起来。 这使得智亚不但获得了两个新的职位,而且年总满意之余给赛英介绍了家新客户。 现在她和年总的关系已经迅速升温,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水平! “塞琳娜,你和我说说,为什么你的团队销售业绩能持续上升?而且据我所知消费品并不是智亚目前的重点发展行业,对吧?” 年总拿起果汁喝了口,放下杯子问道。 “我呀,就没想那么多。”赛英笑笑说。 “哦?没想那么多……?” “是的。谁是重点、谁是主要,这些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智亚现在重点行业是互联网及数字技术领域,我这边沾上点边的就只有新零售。可那又怎样? 我知道资源、资金都往别人那边倾斜了,没关系。我呀,就想做到最好,让每个员工挣到钱。旁的真没想那么多。” 她说完,抬头看见年总看着自己,不由地笑起来:“怎么,您不信吗?真的!” “公司倾向重点部门,难道你就不苦恼、不生气、不着急?就没有过跑到老总面前抱怨、央求的时候?”年小曼一脸难以置信。 “刚开始也很不乐意,可是后来想想也无所谓了。 人家是‘重点’嘛,受到关照是理所当然的,总不能因为自己闹两回就让领导改了主意、换了方向?那不是本末倒置! 想通这点以后就再也不想了,只管带着队伍往前冲!” 赛英咧嘴不好意思地耸耸肩:“不过,也没想和别人争个什么。就是要把客户服务好,迅捷、准确、完美,是我们部门的工作态度。 后来听说消费品是人均拿提成最高的部门,我很开心呀! 不过还不够,因为成单集中在少数几个人手里。 我在想什么时候让更多员工有成单机会,提成分配不要那么集中,再均匀些就更好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年总停下来静静地听,最后点头说:“在自己的团队、员工身上用心、留心,不在意得失、先后。 塞琳娜你是个好领头羊呵!不过智亚最近负面消息蛮多,对你有没有影响?” 赛英目光有些黯淡下来,苦笑下回答:“影响多少会有,我最好的助理被迫离开了。 不过这不是不能克服的,我相信大家一起努力总会有进步,哪怕很辛苦,哪怕每次只是那么很小的一步。 还有希望之前,我一定不放弃!” “好!”年总欣慰地点头,拉着他放在餐桌上的手轻声说:“你是个实心做事的人,所以我才交你这个朋友。 塞琳娜,我听说媒体联合起来对付智亚,你们公司近期的日子可能比较难过。 如果你,或者智亚需要我帮助,别见外尽管来找我。 我虽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但人脉还是蛮丰富的,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呢?” 她说得真诚,赛英非常感动,点头答应:“好,我记住了。 如果塞琳娜和小伙伴们有了为难的时候,比如万一呆不下去了,我肯定带着大伙儿来找您。 您在办公区给我们留个僻静的角落就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落的端午 虽然最终没去面对查理,但许静还是不高兴。 尤其当她听说师傅和莎莉恐怕都要离开智亚时,那充满惊愕、不知所措的眼神把晓茹给吓了一跳。 当然,晓茹自己一小时前也被吓得不轻,还在魏东面前哭了一鼻子,被他好一通安慰才镇静下来。 虽然很快魏东叫许静进去,把他们的思考和布置说了一遍,但许静仍觉得自己让人抛到天上,久久未曾落地。 唉,这算怎么说的?弄了半天,还是得“把舞台让出来”留给人家,自己这边多少人、多少心思的辛苦,就这么白费了? 许静还有些想不通。战略撤退,那也是失败了才需要撤嘛,不过是好听些罢了! 许静似乎看到查理那张大白脸上浮现的得意和坏笑,她气得中午没吃饭,既没胃口也倒了胃口。 师傅转述托尼和莎莉的话,听上去确实有道理,可自己无法接受必须离开智亚的安排,至少现在还接受不了。 可魏东说了估计很快,半个月或一个月左右就要决定第一批人撤离的方案。 自己肯定在第一批里,因为师傅让许静暂时代管人力行政工作。 她得先走一步,为大伙儿打前站把未来公司的工商手续、办公地址、财务管理、家具日用等提前准备好。 为此许静特地跑到合伙人办公区(莎莉已经搬出来,原来的办公室腾给了陈兰)找莎莉,就某些细节和罗列出来的优先事项和她具体商议。 不过好在莎莉马上看出事务过于繁杂不能全交给一个人,于是指示艾米也同时离开,协助许静并分管人力工作。 有了帮手,这让许静感到担子减轻不少,她也很高兴有艾米来协助自己。 不过,这样一来晓茹就要忙了,因为有段时间恐怕她要同时照顾莎莉和魏东两人。 好在魏东和查理交接之后,很快也会搬到这里和莎莉做邻居。 可……即便有艾米,许静还是高兴不起来。 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性子,自进入智亚以来就没想过有一天走出它的大门,虽然人都说不可能在一家公司终老,可许静并不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可是到头来,她却不得不走,而且还是跟着自己的老板、师傅一起走。真够丢人的! 端午节那天,张宁订好位子约她到海子边共进晚餐。许静想了好久,终于没去。 去了说什么,怎么说?她不知道,干脆就不去了。 “出状况了,我心里不舒服,想单独一个好好想想。”她这样在微信上对张宁说。 那个像熊熊一样的笨家伙呵,他能明白这句话么?许静希望他懂,可自己没把握。 好消息是离开智亚后,新公司和优歌之间没了客户关系,许静能够同张宁更公开地交往。 可交出客户不管怎么说都时间令人肉疼的事,许静真是舍不得。 唉,人呐,就是这么矛盾!从矛盾中诞生,在矛盾中生存,最后带着未解决的各种矛盾重又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从忧郁的月光下收回,带着小女生多愁善感的意味轻轻叹口气。 这天傍晚时,天曾些微下了点雨,改善了闷热。 许静回来后洗过澡便大开窗户,换上身真丝吊带睡裙倚靠在飘窗的窗台上,嗅着身下蔺草席子散发出来的气息,抖散如瀑秀发期待它快些干透。 雨后天晴,今晚月亮看得极清楚。 月色透过纱窗投射到她身上,被起伏的绸缎反射出柔和晦明的光泽,让她看上去宛如那西洋油画中的贵族少女般楚楚动人。 但这动人者未必自知,尚在满心闷闷不乐与得失的忧患中往复徘徊。 她呀,毕竟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既感性又敏感,远未练出孙瑶那般的城府与镇静哩。 她想要借这安宁的夜晚平静自己的心,却不能战胜那种委屈和愤懑的感受。 不知道莎莉和大魏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他们可以视若平常,坚定得丝毫没有动摇? 许静不仅叹息自己还是经历太少,而且也纳罕,他们看上去都那么沉得住气,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其实她没想明白,这种事就像小孩子走路不稳跌倒,初时还会生气、哇哇大哭, 摔得多了便知道如何避免不稳、避开障碍,懂得与其哭泣不如当心的道理。 人在长大、变老的过程中,“教训”不断改换着自己的样貌,只有“学习”一直伴随着我们。 在月光下的另一个地方,那个本来应该由许静坐着的位置上,现在坐着韩二哥。 他正在开导对面喝得满面通红的张宁。“我说哥欸,咱喝得差不多了,该往回溜达了吧?” 韩威带着笑容小心地伸手,想要拿走放在张宁面前的酒杯。不料却被对方厚实的大巴掌一把抓住了腕子。 “她、她还没来呢,你着……什么急?”张宁不满地嘟囔。 “我刚打电话问了,许姑娘今天身子不舒服,来不了啦。” “胡说!”张宁眼瞪得老大,脸上的胡茬都好像扎煞开来一样。“她、她身体不好,哪……我得去!” “去干啥?” “照顾她呀,你个没脑子的!” 韩威咧嘴:“你二位还没成亲呢,这、这不大方便吧?” 张宁大嘴半天才合拢:“噢,对!是不大合适。要是被她骂,那、那就惨了……!” 说着脑袋低下去,手又在桌面上到处摸索找那酒杯。 这时司机开门侧着身子往里瞧,韩威赶紧招手叫他进来,一面悄悄把另一只手里的杯子放在自己椅子下面。 “怎么着,联系上没有?”他急赤白脸地小声问:“我这都扛不住了呀,那姑奶奶怎么说?” “今晚是肯定不会来了。”司机见他那样子赶紧摆手:“韩经理您先别急,你看,许姑娘给老板微信上回了句话。” “啊?”韩威忙凑上去,看了一眼接过手机推张宁:“大哥、醒醒,许姑娘给你发来一句话,你瞧瞧,快瞧瞧!” 张宁睁开大眼疑惑地看看眼前,然后使劲摇摇脑袋,伸手抓过自己的手机。 他晃着身子看,见许静说的是:“张宁,不许喝酒了,回家睡觉!” “嘿嘿嘿……。”张宁乐起来,指指屏幕上:“媳妇儿说让我回家睡觉。” “呃,是呀大哥。”韩威眼珠一转赶紧添柴:“嫂子下旨了,这你得听话是吧?” “嗯。”张宁抓了把,抽出不知几张纸巾,抹抹嘴巴下令:“回家,睡觉!谁不回去我……。” 话未说完腿碰在椅子上,身体便向一侧倒下去。 韩威早防着他了,赶紧上前一步抱住他腰,嘴里叫那司机:“笨呀,赶紧过来扶住那边!” 架不住张宁个大身重,两个人拼尽了力气才帮他走到门口。 还是人家餐厅俩保安有经验,上前接过去架住了,一左一右护着他往外走。 司机忙着跑出去启动车辆,韩威原地喘了半天忽然想起,急忙回屋抓起那部手机。 然后他自作聪明地用自己手机告诉许静:“嫂子的话就是好使,我们现在带大哥回去了,晚安!” “嘿,这该死的韩老二,谁是你嫂子?”许静一看差点从窗台上跳起来。 不过……不知怎的,这心里头酸酸甜甜的,好像倒舒服了不少。 不对,这肯定是因为刚才和温蒂煲了一个小时电话粥,所以才好受些的,才不是因为他呢!正想着,忽然微信振铃。 “丫头,和我聊完心里舒服点没?”温蒂在问。 “谢谢温蒂姐,姐对我最好了!” “别怕,咱们遇见过那么多人选,离职这种事在人间不是很平常么,不用太在意,看淡就好。” “嗯嗯!” “姐这边虽然只有几个人,但放你的桌子还是有的。如果实在不如意,来和姐作伴好不?” 这话题可有点敏感了,许静深知其厉害之处。 她想了想,又不敢时间太久让对方感觉不爽,只好含混地回复:“谢谢姐!”还好,温蒂接着便道了晚安,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许静长出口气,抬眼看去,那本来清亮亮挂在头顶的月亮不见了,只有大片暗色的乌云从西边步步压上来。 唉,看来夜里要有雨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成心道歉 这天晚上魏东也挺难受的。他必须找陈兰道歉,还得“诚心诚意”才行! 才接手几天时间,陈兰已经了解到孙瑶每天所面临的压力了。 他只觉得时间不够用,光看孙瑶留给他的那些表格、数据、文档就要花掉他半数时间。 所以当魏东敲门而入的时候陈兰既有理由也当然可以对他说:“大魏我现在没时间,真的没时间。有事过几天再说吧!” 而且他目光都没离开桌面。 被他这样无视,魏东深吸了口气。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不过还是有点恼。 好吧,想想莎莉的指示、托尼的忠告,还有李智那小子的目光……。 魏东忍住火气说:“抱歉打搅你沃尔夫,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嗯?”陈兰抬起头,从防辐射眼镜后面盯住对方看了两秒,又低下头去。“不用,你忙自己的去吧。”他说。 “我还是应该道歉,”魏东想想说:“哪天不该在你门口大喊大叫,既不利团结、也有损你的威信。 不管怎么样,我把自己的意气放在了公司利益前头,这是不对的。 我反思过了,对此真诚地向你道歉!” 沉默了一会儿,陈兰叹口气再次抬头。 他把胳膊肘架在桌沿上,问:“怎么,后悔了还是害怕了?这不该是你大魏的风格才对。 是莎莉让你来的吧?如果没有她给你的压力,你会来这里’诚心道歉‘,并且说这些话吗?” 魏东咬了咬牙:“是,莎莉和我谈过话。 但我不是因为后悔或者害怕才来向你道歉的,我是觉得自己那样做太冲动,忘记了自己的责任,没有维护同僚,所以我来向你道歉。 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坐在这张办公桌后面就怕了你吗?会因为门上’首席‘这两个字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你看得很准,那不是我,大魏不是这种人!” “好,很好!”陈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我也不是心眼那么窄的人。 你道歉,我接受。那么,就这样。你可以出去了。”说完他重新坐下,扶了扶眼镜框,做出打算继续看文件的样子。 “沃尔夫,你就不能把手头的事情先放下,听我说几句吗?” “不,我想不行。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连个秘书都还没有,一切靠自己。 我整天忙得坐下是白天、起身是夜间,哪有时间和精力听人闲聊呢?”陈兰头也不抬地说。 魏东等了等,见他真的不理自己。便来到沙发上坐下,还翘起二郎腿。 这下陈兰沉不住气了,他马上看过去,问:“你干什么?” “没什么,感受下这沙发换了主人是否还是原来的弹性。” “感受完了?那你可以出去了。” “弹性没变,真令人惊奇。沃尔夫,它居然一点都没变!”魏东说着还在上面用力按了几下,好似给陈兰做示范。 陈兰撇撇嘴:“别无聊,你要是自己不出去,我喊孙奇来拎你出去!” “我只不过坐一会儿,有没干什么,凭什么要喊孙奇?”魏东笑嘻嘻地。 看他耍无赖,陈兰也有点不耐烦了,叫起来:“我说大魏,你好歹也是做过高层领导的,怎么一点羞耻都没有哇?” “我现在也是高层,来找自己的上级谈谈心,不可以吗?” “哼!”陈兰冷笑:“马上就不是了。” 魏东过去拎了把折叠椅坐到桌前,低声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了?” 陈兰叹口气,眼光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口里答道:“韩菊和蓝总商量了,要我在下次董事会召开会议的时候提交新的经管会名单。 名单一旦通过,你就得和查理完成交接,然后和莎莉一样搬到合伙人办公区那边给你准备的工位去。 当然,瑞塔任务完成,公司也要对她的岗位重新安排。” “不对呵。”魏东皱眉。 “嗯?” “现在你来做首席了,还没说谁接替你呢?” “特丽莎,但她也像我以前一样暂时列席经管会。另外让伊万卡接她人力经理的位置。” “那行政……?” “高怀推荐了宋琪琪,你知道是谁吧?然后还得新招个前台。”陈兰忽然停住,埋怨自己:“我和你说这些干嘛?” 魏东一愣,继而“嘿嘿”地笑了。“伙计,你知道韩菊让我和莎莉离开智亚去设立新公司的事吧? 这下你可清净,再也不会有人和你吵吵、干架啦。” “嗯,清净,清净极了。怎么着,我喜欢、我乐意!”陈兰挑衅地扬起头。 看着他那模样魏东“扑哧”乐了:“好、好。既然你乐意,那接着享受吧。 我们走了,去开辟新的天地,不用送!”说着起身就往外走。 他伸手要开门的时候,听见陈兰在后面幽幽地问了句:“商量好了么,带谁走呀?” “哦,莎莉肯定带艾米的,我嘛瑞塔、朱莉是要带的。” 魏东答着话,走到桌前重新坐下:“其余的人需要谈。 计划新公司专做能源和医药,涉及艾克和麦瑞的部门。 等董事会那边同意了就开始摸底谈话、定下跟着走的人。 其余的交给智亚,或者重新安排,或者办理离职手续。” 由于还不清楚陈兰的倾向,魏东并未把赵唐他们的安排透露给他,只看他如何接话、如何表现。 “哦,对了,我建议你把豆豆要过来,她做你助理没问题!” “嗯。这两个部门都是最后组建的,新员工、试用期员工和实习生比较多,老员工占比少。 新能源老员工只有两个人,医药略多,加上麦瑞也不过七个人而已。 不过老员工大多是组建部门时从其它单位抽调过去的,有可能他们会要求回原来的行业部门。 倒是后来招聘入职的顾问和助理,基本上都是做本行业的熟手,有几个还不错。” 说起人头来,那是陈兰的专业,连资料都不用查,全在脑子里放着呢。“ 对了,你们那边以后谁分管人力?让她来我这里,可以针对每个人的情况给她做详细介绍。” “那太好了!我们也是刚刚定下来,人力行政负责人是朱莉,人力主管让艾米来做。” 魏东赶紧回答。在沟通之前如果了解每个员工的背景和表现等资料,那最好不过,谈话的人就可以有的放矢,甚至做倾向性引导了。 “嗯,我猜也是。”陈兰点头。想想忽然说:“你们不要以为撤出去就万事大吉了,凡事还得多留点心眼。 我看老蓝对韩菊帮你们出去创立新公司其实不是太乐意,但他现在全心在解决你俩上面,不敢公开反对韩董意见。 以后情势如何发展还不清楚,所以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记仇而又能忍,他这种人很难罢休的。” “这是忠言相告,还是……。” “诶,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只是做为老同事……临别赠言。” 魏东忽然往前凑凑,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哎,说真的,你是不是……其实挺不想让我们走的,挺舍不得我?” “谁说的,别瞎说,没有!” “真的没有?不会想我?” “鬼才想你哩!门在那里,好走、不送!” “好!”魏东点点头,起身往外走。拉开门忽然回头说:“临别也给你句忠告。” “什么?”若有所思中的陈兰不及防地抬头问。 “莎莉身量比你高,坐那个皮椅子正合适。你嘛……,除非为了体现威严,不然我建议还是换一把。” 陈兰抓起背后的靠枕丢过去,魏东一把抓住。看了眼笑道:“这个还是莎莉的,我替她收下。 对了,这把椅子不要扔呵,说不定哪天我们还杀回来呢!”说完飞速关门。 抓着没来得及丢过去的水笔,陈兰恨恨地又把它放回桌上,自言自语道:“赔了个靠枕,亏了! 嘁,说什么还要回来,跟真的似地。总不能都这样了,你们还能回来?” 能源和医药划归新公司的事由韩菊提出后,蓝总对这两个行业没兴趣,高怀等也觉得食之无味,所以娄总稍稍努力,这事就被无阻力通过了。 陈兰、梁丹丹两人和艾米谈了一个半小时,基本上完全把这两个部门的底细告之了对方。 然后魏东和艾米先集合两部门所有人员,给大家开了个详细的说明会, 两天时间里通过报名、面试,最后决定了十四个人的名单,连同许静、朱晓茹、艾米一起交给梁丹丹。 数日后,陈兰向董事会提交了新经管会成员名单,这个名单确定下来他就算“正式组阁”了。 很快查理接替魏东职务的任命下来。魏东不得不“沐浴”在查理讥讽和得意的笑容中搬出他的“阳光办公室”,去和莎莉作伴了。 同日,终于调整好心态的许静平静地走进人力办公室,第一个办理了离职手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妇唱夫随 其实温蒂和陆大祥分手后一直挺顺的。没有了不同意见掣肘,她得以放开手脚施展。 公司上下一心扑在了做互联网大厂业务上,几个月之后便开始显现成效。面试、入职明显增多,员工信心在不断增长。 像大厂这种流水线式作业虽然准入标准偏高,可一旦适应也就成了那流水线边上的辅助力量,开始随着它的规律、节奏行动。 剩下的就只需要关心员工的效率能否跟上节奏,寻访的渠道是否足够等等。 也许,将来真的有一天可以如托尼所描绘的,等获得足够积累后在人家总部里设一个分支,让自己的员工和大厂员工同步工作提供服务? 温蒂内心充满动力和期待。 但是温蒂内心里的自卑又开始作怪。 她总担心自己管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团队人数增长就觉得心中没底,又开始琢磨是不是再找个合伙人来凡是也有个商议等等,所以才有了端午晚上向许静发出邀请的话来。 她又觉得自己庙小,恐怕别人会看不上。总之,左也不是、右也不行,弄得她自己惴惴彷徨、忐忑不安。 罗长生在旁边听着她和朱莉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欢,心里暗暗替妻子着急。 晚上睡觉,他从后面抱着温蒂,轻声说:“你不是说业绩在往上走么,那为啥还找合伙人?看你都急出白头发了。” “白头发是因为公司正面临机遇不知道该怎么抓住机会,不是因为业绩呀。” 温蒂轻轻说。她觉得老罗是怕自己再找个合伙人,然后又是同陆大祥一样的结果。“没事的放心,我也不是非得找人合伙不可。 只是……,现在有些事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员工都是后来半路出家的,甚至有人是迫于生计才干这行。” 她摇摇头还叹口气,表示对此的不满。 罗长生在黑暗中笑了。 “你笑什么?”温蒂似是气恼地拍他手臂:“我说的是实情!” “我知道、我知道。”罗长生忙道,吻了她耳鬓的发丝,告诉她:“我是在笑,我们的温总呀还没习惯现在的位置哩。” “嗯?怎么说?” “你要知道现在的身份和在智亚做顾问是不同了。 你想,智亚那么大,所以他们设计了一个叫做经管会的组织,由数名经验丰富的高管辅佐首席经营官——你们是这么叫吧? 有事大家一起商量或者配合。但那是由于智亚的体量和分公司、行业业务部门、合伙人团队三类组织架构的特点决定的。 可绝大多数私营企业实际上没有那样复杂的结构或层级,所有的事情都是老板一言而决。 公司越小,越要拼命竞争,因此决策就要适应短、平、快节奏的要求。 凡事如果商量来、讨论去,结果就是和以前彼得在的时候一样。你好不容易摆脱他了,难道还想再找个彼得二号重走冤枉路?” “欸,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哦!”温蒂思考着,轻声说:“兴许,确实智亚给我留的影响太深了。 不同时期就要有不同的组织架构来对应企业的发展,就算智亚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经管会存在,据说在人数达到一百五、六十人时调整出来的。 而且听说最初经管会只有三个人,慢慢扩大才有了现在五个人的规模。” “是吧?照这么看来,智亚的管理者头脑一直很清醒,对企业扩展和组织之间的关系拿捏得很不错。 我们学mba的时候老师说,商业组织的运行是和它所处阶段紧密相关的。 你不可能想象一个营业额几百万美元的公司拥有洛克菲勒那样的管理机构,当然也无法指责星巴克为什么要雇佣那么多的市场营销干部。 每个企业都需要自己的组织,只要它运行良好、对业务有积极的作用,对团队产生有效影响,那它就是适度的。 相反,对运营产生摩擦、阻碍和羁绊的就是不适的。我觉得以你公司现有十二、三人的规模来讲,由你个人决策应该没问题。 所以亲爱的,别太焦虑,等你习惯了就好!” “你是说……,我还没完全进入当老板的角色?”温蒂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好像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准确地讲,是没有习惯吧?”罗长生轻轻拍着爱人:“是不是觉得不妥帖、不安心,临到做决定的时候不敢拿主意、怕出错?” 温蒂用力点头:“可不,就那样。老想着,万一我的感觉和想发是错的怎么办?” “这也没啥,好多朋友头回当老板的也经常感觉忐忑不安。应该属于正常!”罗长生说:“你比很多人都强哩,知道不? 我有个同学自己创业,晚上就睡不着觉,白天起来大把地掉头发,现在已经快成个谢顶男了。” 温蒂“扑哧”笑出声,她想象着自己自己要是也成那个样子……,“哎呀,你真坏!” 她很响地在他小臂上拍了一记以做惩罚。罗长生“呵呵”地在被窝里抖,好半天止不住自己的笑意。 “不过,别把成败太放心上。”等他过去这个劲儿以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是人都有第一回,哪能丁点的沟沟坎坎都遇不到?” “话是这么说,可员工不会这样想。他们肯定觉得你老板还能做错事,那一定没本事。” “也许有人这样想。不过我觉得,乙方的员工更多看老板能不能给自己带来实惠。比方客户呀、资源什么的,那些更重要。” 罗长生现在也在乙方,所以他有着亲身体会。“我建议你与其从外面找个新的合伙人,不如在内部培植自己的心腹。” 罗长生嗅着妻子的头发,忽然说:“也许你的员工经验不如你,甚至还很稚嫩,也许他们来的时间不长,或者格局有限。 不过让他们多参与,多倾听其意见,既是信任,也是锻炼。 员工在参与的同时品尝到成就与痛苦,对他们的成长和企业忠诚度都非常有意义。 你回想下,自己是不是也曾经如此? 我从你天天智亚来智亚去的念叨里,就知道你的前雇主给你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施加了怎样的影响力。 我敢说你进智亚大门的时候,肯定远远不如现在对不? 那回想智亚如何给你机会的,你现在也应该给自己的部下机会才对!” “给自己的部下机会?” “对呀。”罗长生抚摸着她的鬓角:“他们也渴望成功,如果老板能帮他们实现,他们就会回报你并且忠诚。” “可,我能帮他们么?” “你不去尽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老板的自信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无数次经历了部下的成功后在欢呼声中树立的。 你的部下成功,你才知道自己作对了,或者正确了。 所以你不要焦虑别的,先集中精力想想怎么让他们获得成功。 当他们在你的指导下欣赏自己成就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去想自己。” “温蒂,一个自信的领导可以让企业走得更远,但自信不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 要培养自己的自信只能靠不断尝试,在一次次好的结果中它才能渐渐成型、发展起来。 如果你怕尝试的结果不如意而躲闪,或者交给别人去尝试,那等于把机会让了出去,自己什么也得不到。 那就成了得不偿失,知道吗?” “哦!”温蒂很满意今晚的对话,转过脸来笑盈盈地谢道:“真是‘士别三日’呵,去了几天咨询公司说出来的道理都不一样了。 谢谢你,我觉得心里通畅了好多,可以安心睡个好觉啦!” “既然心里负担放下了,先让你的爱人获得下成功也很必要!” 罗长生笑着在她嘴上亲了下迅速钻进被窝。时不我待呀,其实他是早就想再要个孩子的,只是一直看温蒂闷闷不乐所以忍了许久。 不知道今晚机会是不是正好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们且留下 查理占领了魏东的老巢,心里既满足又有些兴奋。 但是只兴奋了两天,过后就有点不爽了,因为他在各种会议、例会时,从干部们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东西。 那是不友善、抗拒、轻蔑或者淡漠等等。 “看来,大魏的亲信们还是很不服呵!”查理于是想。 他先以嗓门太大为理由,把和自己不对付的乔大苹果调到离办公室稍远的工位,然后吩咐实习生苏西帮他把常霖找来。 苏西原本是许静带的,查理支使她因为俩人是小同乡,而且也有恶心许静的意思。许静没理他。 等她离职后,查理觉得这丫头听话、好使,便干脆把苏西当成自己的秘书用。 “查理,你找我?”常霖进门时还回头撇眼身后,好像挺不愿意被人看到。 查理不耐烦地叫他进来坐,心想以前的约翰就这副鬼头鬼脑样子,怎么换成常霖还这个德性? “我问你,以你的观察,总价、经理这层人群里头,大魏的死党有哪几个?”查理问。 “那首先要说鲍尔、肖恩,还有塞琳娜和江森他们这几个……。”常霖忽然停住,小心看着查理脸色,问:“你,你问这个干嘛?” “放心,我不会把他们怎样。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总得知道可能的对手是谁,免得挨了一顿打都还不知道谁干的吧?” 查理边说边开动脑筋:“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人离开智亚不?” 常霖吓了一跳:“查理,这些人都握着大量客户,手下也有不少忠心的员工。 要是他们走了,那对智亚可是致命的。三思啊!而且,我估计董事会也不会同意这么干的。” 前面的话查理根本每往心里去,最后这句倒是引起他注意了。 对呀,要是团队过于动荡,那不用管姓韩的娘们,蓝总估计就不干了。 这事……怕是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常霖走后,查理突然灵光一闪:咦,我干嘛自己跳出去挨揍,让莎莉自己主动带他们走不行吗? 那样谁也说不出什么,我再扶持个亲近自己的坐到空出来的位置上,大事不就成了? 他越想越兴奋,终于忍不住踱步出来,直走到合伙人工作区去找孙瑶。 “你找我?”孙瑶见他施施然出现在面前颇为惊讶,依着他的暗示两人前后来到间空着的会客室。“有什么事?”孙瑶问他。“莎莉,我想问问你们计划什么时候撤出呀?”查理关心地问。 “咦,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是这样,”查理抓抓后脑勺:“我知道有些干部还是很留恋你和大魏的,你们离开他们也非常舍不得,甚至个别人颇有怨言。 我就想,人各有志嘛,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有谁想跟着走,咱要硬拦着,那也拦不住人心呀! 所以我就想来和你表个态,如果他们谁愿意跟着走,我绝对不拦着,只要保证完成交接就行!” 孙瑶深深地看他两眼,心里大概了然他的想法。她微微笑,点头说:“你这是好心,不过有没有和沃尔夫商量呢?” “我还没和他说,” 查理咧咧嘴:“不过我想他和你们共事时间更久、感情更深,如果你们提出要求,或者哪个员工、干部提出要求,沃尔夫是一定不会阻拦的。” “我先谢谢你查理,但你有这样的想法还是应该先和沃尔夫以及其他经管会成员进行必要沟通才对。 这不仅仅是职责,而且也体现了对他们的尊重。你说对吗?” “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查理应了声,心里一转念又问:“那,你们就快走了,有没有什么要嘱咐我,或者有什么建议、要求没?” “这个吗?”孙瑶想了想:“查理,你刚才说的事情我真没考虑过,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你知道,韩菊董对我们有协议要求。 除去我们现在列出的人员之外,新公司不能主动挖角智亚在职人员;智亚已过试用期员工离职后半年内新公司不能予以录用。 也就是说,由于这两条,即便现在有人愿意跟我们走,我们也不能接纳。 而且就算他自己从智亚主动离职,也得半年后才能到新公司入职,除非对方是试用期内员工或实习生。” “哦,这样呵。”查理终于明白为什么孙瑶他们没带更多人离开的原因了。 “那,如果有人向我提出现在要离开去追随你们,我就用这两条来回答?” “可以!”孙瑶点头。 “这……,有点冷酷啊!” “没办法,这是白纸黑字签的法律文件,我们必须遵守。”孙瑶说。 “好吧,我懂了。” “不过你能来和我说说自己的想法我还是很高兴的。谢谢你!” 孙瑶制止了他的谦逊:“我有几个要求也正想对你交流下。” “请讲!” “查理你的脾性我们都很了解,但现在你坐在那样位置上和以前不同了,所以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首先,不要报复任何人,包括你原来传媒的同事; 其次,不要排挤不同意见的人,要展示自己的气量; 第三,不要耍小聪明,那体现不出高级干部应有的素质; 第四,记得维护上级、尊重同级同僚,包括刚才说的对经管会其他人,切勿目空一切! 我不知道你能做到多少,但只要你能做到一半,我会为你感到高兴和欣慰的。” “我记住了。”查理点头,然后说:“不过莎莉,你们虽然离开,据说还划分了行业,但这改不了你们都是业内大佬的现实。” “你意思是你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孙瑶扬起头笑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以人格担保,业务上绝对不会越界的保证。” 查理冷笑:“我可以信你,但是……比如大陆、优歌、汉和,这都是行业龙头级的客户。 我可不敢相信朱莉那小滑头,她能这么乖乖地交接了走人,以后不再碰它们么?” “好,这个我来担保!”孙瑶应道,但她马上又说:“不过我是有条件进行交换的。” “什么条件?” “对留下的人,无论他们以前是否和我们亲近,你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 以前有过你和实习生之间暧昧的传闻,今后你必须改掉不能碰公司里任何女生; 还有,不许你把智亚的客户、人选信息传递给瑞森! 这三条你违反哪个,刚才我的担保都会立即作废!” “您都快赶上我老妈了!好、好,我都答应,只是这个一视同仁,我尽力,毕竟有些事不是我说了能算的……。”查理苦着脸说。 孙瑶倒也没和他计较太多,毕竟大方向达到吓阻他胡来的目的了。不过她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事后和商议时,魏东告诉她确实有不少人希望跟着一起走。 孙瑶想想说:“慢慢来吧,把我们和韩菊达成的条件告诉大家。仍然愿意跟着走的也要分批、分散离开。另外,” 她接过员工名单,用手指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要尽力说服他们留下。他们留在这里,会比跟着我们出去发挥更大的作用!” 第二百章 竹篮打水 一段时间下来,白雁彻底适应了独立做单的生活。 每天忙忙碌碌,从睁眼到闭眼,时间飞快闪逝,常常睁眼就想不起昨天怎么过来的。 房东大娘看出这丫头是个做事的,虽然忙碌但有自己的节奏,房间也打扫得干净整齐(拜智亚员工手册要求养成的习惯)让她满意。 最重要的孩子自己不娇气!她对门的女生看到小强厉声尖叫吓得浑身发抖,白雁迅速冲进去抓走虫子。 人家惊魂未定,她已经又回来,手里拿支德国拜尔的针管式灭蟑剂,把房间各角落点了一遍,然后默默地回去做自己事情了。 从此胖房东就对白雁另眼相待,别人嫉妒也没用。有能耐你也用手抓一只来老娘瞧瞧! 白雁也聪明,出去给逗号买粮食不忘带个零食呀、玩具的给楼下哈士奇。 房东来谢她就说:“大姨又见外了,我不过是随手顺便,小事一桩!” 这大气豁达很投胖房东脾气,况且已经升格为“大姨”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实她是不知道白雁原先待人接物有多高冷。没办法,生活就是最好的大学! 在社会上你不改变自己,那就得等着它来折磨自己。 从那些客户、人选身上白雁还学到了很多,不仅是行业知识、招聘技巧,而且逐渐了解到如何从行为言谈中观察和分析他人。 比如对方和你谈话时的目光所向,就代表他目前的心境或意图。 人的眼睛有热情的、躲闪的,掩饰的或者外露的,千差万别各有不同。 这些以前白雁听顾问们传授却没用心注意。有时在书里念到也是感动人家的文字,自身缺乏体会。 通过做猎头她全见过、都明白了。 怪不得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呢! 现在的白雁学会用微笑的目光去看每个人,哪怕是面对王结也是如此。 她不再想那么轻易地将自己的心思、感受示于世人,毕竟绝大多数并不太熟,还是小心保护自己为上。 所以别人看到的是个总面带微笑,稳重得体的女孩,并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一段往事。 那段事应该让它过去了。 那么,让它过去吗?白雁思考很久,犹豫了很久。 她不知道前些时候,关云海曾有机会回来,在城里逗留了短短的一天,是因为各大区总经理到总部来述职的缘故。 关总没有忘记白雁,但他担心年总的手段,不敢电话或微信联络白雁。 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机会,就想着能不能抽时间见见她,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呢! 不为倾诉相思,关总自认没那个资格。他心里觉得还是歉疚,希望能向她解释,听她当面说“我原谅你了”。 虽然关总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自我安慰,对白雁来讲于事无补。 这次回总部行政只安排他单程车票,关总心里存一丝侥幸。兴许……真能如愿,要是能有两小时那就更好了! 等汇报完工作,年总对他表示了满意。关总趁机提出想请两天假。 “您看,我当初赴任的时候走得比较仓促,又间隔这么久没回来。这次想好好和她团聚下,恢复恢复感情。” “你的心意是好的,不过她让我告诉你: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年总平静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感情这东西一旦受到伤害,要想恢复是需要时间的。 她还不能接受你,要多给她些时间不要着急。你现在急匆匆跑回去,其实于事无补!” “那……,好吧。那我后面的安排?”关云海试探地问。 “我听说你名下还留着一家公司?”年总突然发问。 关总吓了一跳:“啊,哦,那个……存在很久了,也没怎么用过。一个壳子而已……。” “在我这里不是做得蛮好,干嘛要自己注册公司呢?”年总皱着眉说:“你这让她知道了心里该怎么想? 自己的男人是在外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需要单设一个小金库? 既然只是个壳子,咱们这边的汇报也完事了。你去法务部找马律师,下午行政出个人,你们仨去工商把那公司做个停业申请吧。 如果今天可以办完手续,行政直接送你去机场,回程的票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关云海听得心惊肉跳,原来叫自己回来不光为的述职,人家把什么都布置好了。 有心想挣扎,可看眼年总冷冰冰的目光他最终还是不敢,只好诺诺连声,乖乖地按吩咐去配合律师行动。 什么半小时、什么密会情人,梦终究是梦!关云海在叹息自己没这个命的同时,也终于死心。 他知道自己恐怕永远见不到,也没脸再见白雁了! 这一段白雁是不知道的。她每天忙于应对各种招聘需求、面试安排和寻访信息中,哪有那么多闲心想别的。 哦,还得照顾逗号。不过近来也许是看她忙的很,“大姨”主动承揽了不少逗号的事。 “一条狗狗、两条狗狗没多大区别。我当年生老二时怕得要死,那死鬼老头子就这么说的。 结果哩,他拍屁股升天了,把俩臭小子丢给老娘管。 现在可好,都蹽到国外去,没一个是有良心的!” 胖房东一说起这个剧情来,最后总是以鼻涕眼泪做结尾。 等白雁哄她破涕为笑收了泪水,“大姨”感叹道:“老二念着大学换女朋友,换得比他身上的衬衫还勤! 老大成天念叨要去硅谷创业,也不好好找工作,有几次吃不上饭了倒让我给他寄钱。 你说人家的娃出去个个人模狗样,咋就我命苦摊上这俩坑娘的东西!唉!就算回国来也都是呆两天就又跑了。我这几年见着他俩的日子,拢共还没见到你在家的日头多哩!” 说完话题一转:“我说大侄女,你们这个干……猎头的,很挣钱么? 怎么她们几个都在背后嘀咕,说你有钱不住大房子,跑到咱这地方挤着。还听她们打赌说你肯定是……铁公鸡。 我说:‘呸!人家哪次房租不是早早交的从来不拖欠,你们背后嚼舌头真是没教养!’” “大姨,您骂她们做什么,气着自己不值当的。”白雁笑着劝解,心里明白人家这是拐着弯子提醒房租的事来了。 不过她不担心,因为账面上还有九万多在财务那里,随时可以让对方划过来的。 刚想到这里,白雁忽然没来由地心里忽悠了下,她赶紧安抚好胖房东回到屋里。 什么让她觉得不对劲呢?想了会儿她突然站起来,打开电脑上网查账。 果然,自己这个月没收到过款!这是怎么回事? 白雁身上燥热,呼吸急促。她想了想,先到网上去查看那家关总名下的管理咨询公司目前状态。 怎么,是“停业”?白雁脑子“嗡”地下就空白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然后伸手找手机拨通了服务公司小朱财务的语音通信。 “朱小姐,不好意思我是白雁。我想问下关总委托贵司管理的那家咨询公司怎么突然被停业了?” “咦,白小姐你不知道?前几天关总他本人亲自来过,在《办理停业手续委托书》上签过字的。 我记得那天还有个律师和一位女士在场。我还以为你早知道这个事呢。” “哦,我一直在外地,今天才发现的。” 白雁心想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和关总分手,所以没继续解释,只问:“那目前手续都完毕了?” “对,昨天全部办完的,现在工商效率很高。” “那,我记得账上还有余款,你知道怎么处理的吗?” “哦,那些钱都很安全,你放心!按关总指示已经在申请手续之前转到一位女士账上去了!” “这样啊,好的那我了解啦。多谢你,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拜拜!” 放到一位女士账户里,还用说是谁吗?白雁呵呵地笑,笑着笑着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流淌下来。 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床上,把脑袋藏进被单和枕头下面,然后呜咽着痛哭起来。 她痛恨那个软弱的男人,居然用自己的钱去向那个女人卖好,他居然这样! 白雁咬住自己的手腕任凭泪水打湿床单。她不能放声,因为这壁板太薄,白雁怕周围的住户听到,然后又要有新的传言。 但是她必须哭,因为只有哭过这回自己才能和这段彻底割裂,就算眼泪冲走了对他的记忆和他留下的一切! 第二百零一章 我不走我乐意 “哟,这是怎么啦,你没事吧?”进门王结就看到白雁手腕上裹的纱布,他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回事。 “没啥、没啥,别紧张。就是和逗号闹着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桌角,皮破了而已,没大事!”白雁如此解释。 英灿这边还有她四万多未付款应该在本月内结清,她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和王结商量这笔钱怎么办。 关云海名下公司停业,让白雁成了真正失群的孤鸿。 她在外面飘着的两笔未收款总得有个去处才行。白雁没这方面经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大姨”特地跑来提醒房租的事情,这个倒是不着急。白雁手里还有六千多元,交三个月房租后还有点剩余,不过压力确实大了些。 “原来这样。没关系,你别着急。挂靠嘛,这种事常会遇到,想办法解决后面的问题是关键!” 王结听她说明了情况倒不惊讶,兴许他自己创业中也遇到过? 只见他略作思考,忽然问:“雁子,你为什么不自己注册家公司呢?” “什么?我自己注册公司……当老板么?”白雁吃惊地看着对方。 “没想过这个问题?”王结明白了,笑着告诉她:“现在注册公司非常简单,既不用一次性缴清注册资金,而且手续便捷、审批很快。 估计最多半个月营业执照就可以拿到手了。然后找个服务公司,把工商、税务、社保、财务这些统统委托他们打理。 这样,你自己做老板挣的钱都归自己,岂不更好?” “咦,有这样简单么?”白雁难以置信,她心里盘算下,请服务公司的话一年下来费用如果低于10%自己少说省出大半年房租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用挂靠在关云海那里,省得后来这些乱七八糟了!不过,她知道这是马后炮。 “简单,特别简单!”王结挥挥手:“你别把开公司想那么复杂。 回头我让财务找几个服务公司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看看价格什么的。 哪家合适你就把注册的事情也交给对方做,他们全套帮你做到底,省心得很! 当然啦,服务费人家是要收的。你要是手头不够,我帮你想办法,让财务这边用劳务费形式先支付一部分,你看怎样?”“那太好了!”白雁感激地回答。 她手里这点钱,要交完房租就只剩下自己和逗号的吃喝(还得节省用)啦,注册公司的费用还真得指望这边先付部分才行。 想到这里白雁看着正给财务打电话的学长,对他出手相助由衷感激。 人到最难莫过缺钱,这时候有谁愿意伸手相帮扶你过关,总是份令自己难忘的恩情。 孙瑶和魏东即将离开公司的消息开始还只是传达到总监层,可没几天就捂不住了。 得知的人立即奔走相告:“哎,听说了没?原来韩董要让她俩去开个新公司!” “你又落伍了,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我不仅知道,还听说能源和医药两个部门要跟着他们走哩!” “你的意思,那新公司是专门做这俩行业的?” “可不,人家部门内部已经安排所有员工谈过一轮了,谁走谁不走就这两天公布。” “真的?那太没劲了,我还想着能不能申请跟着过去哩。” “没戏!我早打听过,除去内定划归新公司编制的,他们不收离职未满半年的人。” “唉,那咱只好在这儿忍着了?新的经管会也不知靠不靠谱,心里没底呀!” “谁说不是呢,所有人都这么嘀咕,就怕政策一变咱快到手的全飞了。这在别的公司里还不是常有的事?” “我说你俩是不是傻?要去新公司你可以现在辞职呵,在家休息半年再过去不就没问题了?” “我看你才傻!做咱们这行的,休息半年手里客户、人选还不丢个七七八八了?再捡起来得有多困难! 再说,你那时去,新公司那边要不要还是两说呢!” “唉,还是跟着走了的命好,脱离苦海啦。 我听说,查理上任以后天天念叨要修改考核办法,向瑞森看齐什么的。估计以后日子好过不了噢!” “这时候你跟过去也白搭,人家只做两个行业,难不成我还得改行业?那损失……有点大吧,值当吗? 各种各样的声音回响在休息室、茶水间。员工们的焦虑和不安甚至影响到经理和总监的情绪。 蔡诚做为对孙瑶、大魏路线的最积极捍卫者之一,这几天一直瞪着两只大眼睛寻找目标,好斗地挑战每个“持不同政见者”。 “西蒙,你给我站住!” 有天他突然在走廊上拦住从贾林那里出来正要回自己工位的李智,并且吼道:“你师傅待你不薄,为什么撤离名单上没你?你给咱说说看!” “啊?”李智尚且沉浸在刚才和贾林对产品的讨论中,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情况。 他看看四周,这才猛地醒悟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怎么了,我不走,我乐意!这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纳闷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大魏辛苦培养你,不该受到这样的抛弃吧? 我就是想问问,你自己到底怎么想的,你把你师傅放在心里没?”蔡诚说着用手指戳戳李智心口。 “嘿,哥们儿别乱动!”李智警告地说,他每天有俩小时健身和联系搏击,自然不怕这大个子,况且他深知蔡诚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彪悍。 “镇定点好吗?我说,我去哪里工作、什么时候去,和谁工作等等这都是我的私事,和旁人有啥干系? 再说了,据我所知,你老兄似乎也没在那个名单上呵。” “你说啥?”蔡诚恼了,伸手要抓李智领带。 李智侧身,左手叼住他手腕寸关横向一带,右手按住他肩胛向下用力,就把蔡诚压得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撑住地面。 “你放手!”他吼道。 “鲍尔,我过不过去,那是我自己的事,也是师傅他们几位高层商量之后的决定。 你最好服从这个决定,别再给他们没事找事净添乱。懂了吗?”李智压低声音道。 “放手,你这个叛徒!”蔡诚脸涨红了,哑着着嗓子叫。 “放手可以,别再闹了。给个教训让你知道我不怕你!”李智说完错后一步,将手一推离开蔡诚。后者转过身来手握双拳。 “不是个子大就能打赢的,有空多练练吧。”李智平静地说完,自顾自离开了。 从那天起,蔡诚果然安静了许多。 查理听说这个事后大笑着摇头:“哎呀,这是个人才嘛!” 他马上让苏西把李智找来,然后两人关在那“阳光办公室”里聊了一个多小时。 再出来时李智就被任命,成了赛英手下消费品二部的副经理。 第二百零二章 看着不像好人 所有人都明白查理这是个“千金买马骨”的意思,所以几乎立竿见影地,陆续便有人主动到查理办公室去“汇报工作”或“请教”了。 这倒有些出乎魏东的意料。“咦,这小子也会长进?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他对孙瑶悄悄地表示自己的惊讶。 对此孙瑶还是一贯稳重地笑笑。查理人本来就不笨,如果经历这么多他还没学到点什么,那岂不只能和约翰并列一个等级了? 就他的智商而言,学到不奇怪,学不会才是麻烦。魏东向来看不上这家伙,所以对他的进步感到惊奇。 而孙瑶站在距离他俩稍远的距离上静静观察,反而看得比魏东更清楚。 自从她和魏东离开管理岗位,韩菊和蓝总似乎都松了口气。 一个连忙撤回去顾着自家生意了,另一个也极少出现,不知在忙些什么? 高怀自然是找中意的地方去耍,不耐烦看家的。只剩下个刘劲和宋律师坐镇在董事会。 现在他们都知道李智是董小姐这部分股子的实际控制人,两人对宋律师的身份心照不宣,既不接近也不示好。 刘劲算是这几天和她们接触最多的人,因为从韩菊那里得知他会入股5%,所以人家来关心新公司,顺便“监督”她俩的工作也就不足为怪了。 按约定孙瑶和魏东会在新公司拿到营业执照的同时办理这边离职手续。 此前的筹备事务都交给许静带领的小组在操作,每天需要向她俩请示和汇报。 艾米和晓茹继许静的脚步分别离开智亚,现在一个正找新办公区,另一个在贾林那边跟着名工程师开始搭建新公司的服务器和猎头业务系统,测试并进行数据的转移、导入等等。 许静离开后先通过韩二哥介绍认识了个服务公司的贾经理。 那家伙说两句话就挤右眼,一笑还露颗金色虎牙,小臂上颇具古风地刺着两个飞天美女,怎么看感觉都不是好人。 “老贾这人你别看外表,他其实挺好,尤其对妹子特热心。” 韩威可能是生怕许静被吓到,所以早早就做了铺垫:“他就是老想摆个大侠的谱,其实最多算个老混混罢了。” “你就给我介绍这种人?”许静咧嘴。 “我的大姐、嫂子,我能不把最好的拿出来献上吗?” 韩威赶紧解释:“你别看他人外表粗俗,实际他也是当年国营大厂的干部子弟呢。就是沾了点痞气,本质不坏。 而且他有特点,走到哪里都有朋友,说话超过三句就成熟人,而且特义气的那种。 这么说吧,您现在离开智亚势单力孤,有这哥们帮着就等于多了一个班的保安!” “二哥,我是要注册公司,又不是拉人头打群架?”许静哭笑不得。 “我知道哇,你有他帮忙,不但那些工商税务的手续都有人做了,而且他还能帮你铲平障碍、填平沟渠。必要的时候……打架也没问题!” 许静翻个白眼没脾气了。“那好吧,我先和他聊聊。” 韩威一听高兴了。刚要说什么,许静马上截住他:“不行,我最近真没时间和他见面。 我得用最快速度把注册的事情、办公室装修、布置、采购、人员调动、系统上线什么的全部搞定!你让他再忍忍吧。” “还忍?大哥都不高兴了。” “那也没招,谁让他非要追我,而我又是这么个忙碌的命?” 韩威舔舔嘴唇:“你把事情交给下面人做呗,不是说还有俩帮手吗?” “二哥,事情放在你身上,你能这么做?” “呃……。”韩威不敢说了。 等许静见到贾经理本人,虽然他当时穿条牛鼻犊短裤蹲在门外、趿拉着双塑料拖鞋,嘴里叼根牙签,宽大体恤衫的短袖撸到肩膀头上,但开口还蛮严肃的。 “你是谁呀?”他问。 许静报出韩威名字,那人突地跳了起来。 “欸哟哟,是您呐?我、我这不知道您这时候来,这、这太失礼了,太……。” 说着就已经三蹦两跳地进去,许静还没搞明白情况他又出来了,这次外面套了身浅灰方格的西装,敞着的上衣还露着里面的圆领体恤。 见许静忍俊不止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只得讪讪地笑着夸道:“没想到,嫂子这么漂亮!我……。” “嗯?”许静睁大眼睛。 “呃,对不起,是不是唐突了?二哥让我这么叫的……。” “二哥?”许静眼珠转转,突然问他:“你认识张宁?” “认识呀,草原上偶遇,嘿嘿,就成了朋友。那会儿他可惨,车陷在泥里被冻在野外都一宿了……。” 这时许静可以肯定了,这家伙又是张宁选出来的!可没办法,总不能当人面打脸吧? 好在老贾确如韩威所讲极其热情并且熟悉业务,很快便把他手下唯二的两个跟班支使起来帮忙做各种必要的手续。 他则热心地问许静对办公室有什么考虑和要求。 “不用太大,能放下二三十人就成。如果有现成装修可以利用最好,没有的话也不打紧。 我们想要那种临三环路的,到地铁站走路十分钟以内……。” 许静一口气提了许多要求,然后告诉他这方面有位同事负责和接洽,可以介绍他们认识。 “老贾,怎么你还有地产方面的资源呀,是在这附近的,还是……?” “嘿嘿,有不少熟人,中介、物业的都有。 我这人好交个朋友,别人找我办事又总不好意思拒绝,慢慢地认识人越来越多。 地产那些人有时帮他们介绍些客户,他们多少分润点给我这里,也算对买卖有点补贴不是。” 贾经理居然直言不讳,倒是个真性情的。许静暗自点头,说那我们这笔生意就交给你啦,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贾经理把西服拍得“啪啪”响,说嫂子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找个地方合适价钱还公道的地方,你就请好吧! 许静用微信拉个小群先帮老贾和艾米说上话,自己和他助理沟通了流程、时间周期等详细事宜。 告辞出来她给韩威挂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和老贾见面联系上了,注册手续已经委托他来办理,然后谢谢二哥的推荐。 本来许静想戳穿自己已经知道张宁和老贾认识的事,但转念一想又没开口。这种事讲出来对方会觉得尴尬。 再说,先让那家伙自鸣得意几天,也无关大局。 接下来许静还有好多事要忙。新公司名称要拟,这个得赶紧请示莎莉和大魏,决定下来后交给老贾那边做申报时要用。 还得抽时间见几个做财务的。二、三十人的猎头公司每年少则六、七百万,多则两千来万的流水,必须要找个头脑清晰、做事麻利的人来打理! 许静已经从各种渠道拿到一批简历,最满意的是陈元庆给她推荐的一个刚办完退休手续的大姐。 许静听说她不太满意原单位返聘条件,可人又闲不住。 嗯,这位大姐得赶紧见见! 蔡大姐是湖北人,个子不高,应了那词儿“珠圆玉润”。 圆脸上戴副金属细边的变光眼镜,上扬的嘴角挺喜庆,总像是在笑嘻嘻地。 诶,这模样儿看着和国宝蛮像,大吉! “放心,这点账交给我就好。原来在那个家具城,那样复杂,每年上亿流水哩,我带三五个小姑娘照样搞定。 哎,顺便问问,你们现在没有人负责财务吗?哎呦那可不行,至少出纳要有一个,财务角色不好都在一个身上,那样容易出问题的!” 国宝大姐说话语速很快,让许静有点跟不上。 从老贾那里出来优先和蔡大姐见面。原来她退下来后无所事事,姑娘在都柏林大学里读戏剧专业,丈夫是国企的高管正在国外项目上。 家里又没有老人需要照顾,蔡大姐出去游山逛水两个月,第三个月开始觉得无聊。原单位不是很乐意返聘,开出条件很低。 正在这时,在欧洲邮轮上认识的老陈联系她,说有个猎头公司想找财务。 聊下来她觉得这个公司蛮好,虽然是新公司人不多,但背景不错,而且是业务从原单位平移出来,客户啥都是现成也不算从零起步。 尤其来和自己接洽这姑娘,让人看着喜庆、可信,说话稳当不急不躁。 蔡大姐觉得和许静投缘,自然话里话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两个人聊了近俩小时,许静基本确定下来:财务的角色就是她了! 第二百零三章 你换个理由 “行啊,你看着好,那就定她吧。”魏东倒是真敢放权,连面都没见到就同意用蔡大姐了。 许静觉得不妥,这可是财务,你们两位老板总得露面,不然人家也不敢上手干活呀。 魏东这才同意约个时间大家见见。 问到新公司名称,魏东有些犯难。 原先准备就叫“新智亚”的,不料据说名称不能和智亚有近似或重合,否则工商审的时候可能通不过。 许静一听,贾林的技术公司被取名叫智心科技,既然都是韩菊天使投资的,那咱肯定也得随个智字。 于是和魏东凑了十几个让孙瑶选,最终目光都集中在“智林”两个字上。 智林人力咨询管理有限公司,就是它了! 把结果通知了老贾。一天顺利,许静晚上回到家里时肚中空空,心情却不错。先喂饱二喵,然后自己做碗泡面。 抱着碗正准备开吃,忽然听到敲门声,出去开门,朱晓茹不好意思地进来,后头跟着满脸不高兴的马肖萍。 “这,这是……什么情况?”许静一头雾水。 “姐,肖平她说要离职,要跟着咱们走。我怎么说她也不听,只好带来交给你发落呗。”朱晓茹苦笑说。 “师姐你,你吃饭呢吧?”马肖萍不敢抬头,怯怯地在晓茹身后问。 许静深吸口气下决心般挥手:“进来,进来说话!” 不等她俩进来、坐定,她自顾自先到屋里先猛吃了几口。有东西在肚子里垫底了,这才手里抓起根鱼肉小香肠。 咬掉三分之一,然后开口:“说说,为啥非要跟着走?” “姐,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留在那儿害怕。” “瞎说!”许静瞪她一眼:“你敢把这理由和塞琳娜讲么?” 马肖萍卡住了,想想又说:“那……新来的查理我又不熟……。” 许静摇头:“这不是理由,你换一个!” 马肖萍和朱晓茹对望一眼,想想,低着脑袋嘟囔说:“你们都走了,剩下我,这不公平!” “你呀,还没长大是不是?”许静伸手在她额角上戳了一指头:“怎么,我们不在你就做不得猎头了,成不了单啦?瞧这出息!” 她抬手要咬香肠,却发现它更短了。一扭头,二喵嘴巴蠕动着满脸幸福。 对面俩丫头“扑哧”一笑,许静无奈地剥掉包装把剩下的香肠丢过去。 二喵欢快地叫了声跳起来,一口叼住香肠,迅速跑回自己小窝享用去了。 许静一声叹息指指马肖萍:“你总不会也和它似的这么黏人吧?” “那,也不能不打招呼丢下人家就跑哇!” “傻丫头!”许静身体往前倾,盯着她问:“几百号人呢,都打过招呼吗? 董事会意思就是你们悄悄地撤退,难道我们还非得大张旗鼓,喊得天下尽知?” 她见对方不吭声了,放缓语气告诉她:“安静、保密、不扩大,这是上级对我们的要求。 你别怪瑞塔,她也是按这个做的,做得对!只给了二十个名额,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着走? 小半个公司!都要按自己意愿做事,那智亚怎么办?客户和人选也不顾了?” 马肖萍不吭气,许静看看晓茹。“师傅他们只挑了这么几个人跟着。 来的人都知道可能要放弃自己的客户、业绩和今年的收入,还要冒风险艰苦地一起创业,得做好一个人顶两三个人用的准备。 我们把两个最弱、最不挣钱的行业领走了,把责任担在肩上,让智亚能够肩负后走得更好! 留下的人也不容易,你们要适应新上级,适应新管理方式,还可能会被调整岗位,或者面临新的客户等等。 那大家做这些为的什么?不是为了让公司保持稳定,每个顾问、助理过上更好生活吗? 大家都在为共同的目的打拼,出来、不出来有多大区别呢? 怎么就能说是离开我们就受不了、不能做事了?要是我们带出来的人都这么脆弱,那也未免太失败! 我们在与不在,你们都能把业务延续下去,这才是托尼说的’铁军‘的样子呢! 现在杰克和西蒙正在研发在线业务平台,那个东西做好以后据说大家连公司都不用来,可以居家办公的! 要像你这样看不到我们就不行,怎么适应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呢?” “诶,那东西真有这么神奇?”晓茹惊讶地问。 “嗯,以后坐在办公室里的只有两种人:平台研发和运营管理。” 许静接着说:“我理解你对团队的感情,但是要服从命令听说指挥呀,哪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可是我会担心,担心你们在外面怎样,也担心自己以后怎么办。”马肖萍苦着脸。 “放心好了,咱们出来的都经过精挑细选,个个能独立作战!像你那个特种兵似的。” 许静故意开个玩笑,引得她们都乐了。“就算你们遇到困难,不是还有赛姐在嘛。” 许静拍拍马肖萍圆圆的脸颊:“你呀,就跟定赛姐,她到哪你到哪,准没错!” “就是,赛姐是个靠谱的。咱们这里现在只有这几个编制,你就别难为我们了。”朱晓茹马上帮腔道。 马肖萍想想也点头:“好,那就这么着。我跟着赛姐。如果哪天赛姐决定出来和你们汇合,我可是要跟出来的哟!” “行啊,要是真遇到困难塞琳娜决定带你们走,那时我们肯定帮你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气氛终于活跃起来。看来马肖萍接受了跟着赛英一起行动这条底线,许静和晓茹也暗暗松口气。 接着许静借机向马肖萍打听查理这几天在干什么,有没有见到过蓝总来找他。 听到说这家伙近来都乖的很,许静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蓝总只是把莎莉和大魏挤出智亚,然后就偃旗息鼓了? 查理也满足于在大魏的阳光办公室里鸠占鹊巢么,没这么简单吧? 事情自然没那么简单,不过现在查理顾不上别的,他得先设法解决媒体的事情才行。 从大魏那里接手,就意味着连同未解决的问题也接手了。加上蓝总的指示,查理积极行动起来。 问题是他很快发现,媒体有媒体的打算,不是他想停就停得下来的。有些媒体很配合,有些则支支吾吾,更有些干脆不听。这下可麻烦! 蓝总考虑恐怕单独行动效果还是有限,于是找到娄总,想请他出点力协助查理。 娄总嘴上答应,却等在原地未动,估计是看蓝总怎么和他摆条件。 同样从孙瑶那里接手首席经营官的陈兰也还要继续帮助梁丹丹了解员工上诉的案子。 他们这边倒小有进展,至少蓝总出面以后瑞森的几个人悄悄签署和解书之后撤诉了,剩下的两个问题也不大。 这下就把李彤和刘玉晾在原地,现在正和梁丹丹来回拉锯,想从条件中尽可能多捞点好处出来。 总之,接手智亚之后经管会除去日常管理大家都很忙,忙得顾不上其它。 因此出现了暂时“平安无事”的现象,反让许静觉得有点不大适应。 第二百零四章 帮我就是帮自己 不过许静现在已经没心思想太多智亚的事,毕竟她已经出来,得为新雇主“智林”多打算打算才是真的。 你有了新雇主,天天嘴里还念叨着“我们那会儿……”、“原来……”,那不是招人烦么? 许静已经有过一次跳槽经历,深知这是要不得的。在其位,谋其政。至于老东家的事,自有别人操心! 而且接下来的事情也还不少,许静不但要顾着新公司注册,做为小组领头人她还得兼顾艾米和晓茹,同时协调她俩的进度。 这事必须步调要一致,缺谁都麻烦。比如还有几天人就要过来了,场地、家具、设备没齐全,你让人家怎么开展工作? 又比如系统得提前安装调试完毕,处于可用状态才行吧? 再有,系统上不能没有公司名称和品牌标志(logo),需要提前拟定,把设计好的字体、图形等转化为数字稿件,交给贾林的ui工程师嵌入页面……。 等等。 这下许静才知道什么叫“协调”了,开始佩服起陈兰来。 “真见鬼,我这还是个没开业的公司,那么大个智亚,当初沃尔夫怎么摆布得井井有条的?” 她觉得颇不可思议。以前看着陈兰花儿满办公区转悠,总觉得他特悠闲自在。 现在许静亲身经历一番,才觉得恐怕这活儿没两把刷子还真做不下来! 说起公司的品牌标志还有个小插曲。自企业名称定为“智林”后,设计个什么样的logo又成了难题。 许静把委托友人、在平台上悬赏、找设计公司都试过了,可还是没得到让师傅眼睛一亮的作品。 最后还是魏东和一位原来的人选无意间说起此事,那哥们问了问他的想法,当面没说什么。 回去后他从自己收藏的鸡血石里挑一块,仿汉朝篆书体刻了“智林”两个字,然后让快递将这块印送给魏东。 魏东找印泥拓出来和孙瑶一看,齐声说好,logo就用这个! 老贾这人办事果然还不错,很快艾米就告诉许静筛选出三处办公区备选地点。 许静便赶过去汇合他们一起看房。前两处都是传统的办公楼。 a方案带原装修,只需要稍微改改、翻新就可以凑合用,只是离地铁站要多走几步路。 b方案是个开阔的大开间,只有两个房间隔出来,总价略贵,但楼层好、设施新。 当她们来到c方案时,这里却不是大厦里面,却是在某小区一角掩映在树荫下的一个两层小楼。 “这地方原来是社区活动站,后来搬走了,房子就闲置在这里。” 老贾见许静瞧他忙上前解释,指指来开门的保安说:“他们这地方原属建委家属宿舍,物业、保安都是他们自己的,房子空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次婚礼上遇见,他们物业庞经理就托我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租出去。所以……。 这地方吧,不临街,它又不是门脸房,来访的客人需要从大门那儿绕近来,一般生意人看不上觉得位置太冷清。 好处是面积不小,别说二、三十,四、五十人都放得下。再说当初是为社区盖的,质量也不差。 就是闲置了一年多,需要开荒打扫。不过这个不成问题,回头我派点家政来做保洁就是!” “你还有家政公司?” 老贾“嘿嘿”地笑,问:“怎么样?这地方就是太清净,价钱可是绝对便宜! 而且你们瞧周围就是小区花园,环境没问题! 水、电、气和网络也都是通的……。 哦,你们看那边还有现成的健身器材!” 他指指点点,艾米已经很期待地在看着许静了。 “这儿到地铁多远?”许静边问边沿楼梯往上走。 “不远,小区出去往右上三环,南边一百多米就是!”年轻的保安介绍说,两个眼睛羞涩地躲闪着不敢看姑娘们。 倒是艾米回头看了他一眼。 估计原来楼下主要是活动空间,三个大开间都很开阔,有个简单的厨房或茶水间,七、八平米的储藏室。 二楼上有五、六个隔间,最大的房间门上还贴着“会议室”的铭牌。 “楼上、楼下居然都有厕所,社区的条件不错嘛。” 许静玩笑地说,然后看向艾米:“这面积倒是真够大,不知道价钱怎么样?” “总价比刚才的b方案还要低些。”艾米上前两步轻声说,眼里透着兴奋的光。 “哦?”许静没立即表态,眼光看向老贾。 “说实话,他们没指着这个挣钱,也不知道外面行情多少,报的就是个拍脑袋想出来的数字。” 贾经理笑着回答,金虎牙在咧嘴的时候忽闪忽闪。 许静事先叮嘱过,所以在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他不敢再叫“嫂子”了。 “不过这地方看上去真是像你说的,要好好打扫一番,而且有些地方还要按我们的需要改改才能用。 ”许静话音刚落就看见老贾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一皱眉:“你不会凑巧还有个装修队吧?” “不、不是凑巧,”被她看破的老贾哭笑不得,尴尬地咧嘴:“不瞒您二位,其实我本行就是干装修的……!” “老二你站住!” 听到兄长叫他,高怀只得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陪笑说:“哥,咱们不是说好,不在公司里这么叫的嘛?” 高凤没理他这话,直接问:“你这是又打算上哪里逛去?” “什么叫‘逛’?”高怀很委屈地瘪瘪嘴:“我这是去下面星巴克,老蓝说有事和我商量哩。哥你要没要紧的,咱有话回头讲,成不?” “等等。”高凤上前拉了他走到一没人的休息处,装作打水的样子看看周围,轻声说:“哥和你说个事情你再走。” “啥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高怀看他哥一向不是这个做派,心里有点警惕。 “我问你,你和老蓝之间做交易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高怀吓了一跳,急忙做个噤声的手势,朝身后看看,回头低声道:“哥你可别害我,这事我跟谁都没提起过。” “我就是来提醒你小心,这个事情是个雷!”高凤叹气:“一旦被人注意到这就是个大大的把柄!” 他说着停顿了下:“你最好慢慢和老蓝拉开点距离,他那个人是麻烦包。你可别在他那里沾上事儿!” “是有什么消息吗,哥你听到什么了?”高怀小心地问。 “有税务的哥们透露,瑞森年审有点问题。难道你没发现最近老蓝不大过来么?”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他肯定在到处找路子!”高凤说完想想:“有些事我还没想明白,不过我绝对有把握老蓝身上有问题! 老二,你得信大哥。下去见到他敷衍可以,可千万别轻易答应什么。你听到不?” 有了高凤这话,高怀到星巴克这一路上都有点懵,蓝总和他说什么也是心不在焉的。 “我说你这人今天是怎么了,和霜打过似的?”蓝总不满道:“我和你说借点钱周转两个月的事情,你给个答复呀!” “哦,这个……。”高怀想起他哥刚才的嘱咐,心里开始疑惑自己这钱还回得来不? “我、我昨晚折腾得有点晚,脑子不大清醒。这个事情吧你等我再考虑考虑行不?” “哼!”蓝总不高兴了:“我说高总,这又不是什么很大的数目,你就这么搪塞我? 话说回来,要不是需要救你们智亚,我也不会落到急着周转的地步。就两个月而已,你至于考虑这么久么?” “唉,这……毕竟也不是三五千的小钱是吧?我也得过家母那关呐……。” “少来!成天吃喝嫖赌的,我也没见你家里反对过!” 老蓝火了:“高怀,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帮我那就等于帮你自己,否则几个月后你想退出智亚的时候谁来接盘?那时你能顺心随意? 不能退出你就还得拴在这槽上,别处有再多嫩草也只能看着眼馋够不着!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第二百零五章 苏律的大发现 高怀的痛脚就在他手里这些智亚股票上。 当初要不是为的把这些东西找到买主尽快抛售、套现,他也不会悄摸地跑去主动往老蓝身边凑合。 见他作势生起气来,高怀赶紧道歉。心里盘算着这笔银子借给你也成,可不能白白让你周转吧? “我现在不大方便,家里这几天看得紧。” 他先抛出个理由,看老蓝又要起急赶紧说:“这样,咱也别俩月了,我干脆给你宽泛些,就借一个季度。 不过呢,亲兄弟明算账,利息还是要有的。再说我也要给家里一些甜头,好让老娘尽快松口嘛!” “就三个月,你还要和我算利息?”蓝总听前边还好,最后这句又让他不爽起来。“我又不是借个三年五载的!” “短期借贷也是接待呀!”高怀堵他说。 老蓝紧闭嘴巴想了半天,问:“那你要怎么算呢?” “咱这关系,我不多算你的。”见他松动,高怀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三个百分点就行。” “啥?那要借一年不就是12%了?太黑了也!” “欸,账可不是那么算的蓝总。”高怀揣起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你真要借一年的话,那得按15%才行,我已经让步啦。” “胡说!”蓝总摸摸下巴:“5%,我看这就不低了!” “急需用钱的可不是我。”高怀翻翻眼皮。 “你!”蓝总气坏了,可确实自己更着急上赶着求人,你能怎么办? 俩人你来我往半天,最后以10%成交。蓝总气恼归气恼,但总算钱到位就可以把事情按下去,所以,唉,先忍了吧! 高怀则喜滋滋。他心想大哥真是亲大哥呀,及时送来这么个好消息。 当然,自己拿捏得也好,让老蓝不得不吐块肥肉出来便宜了自己。 哈哈,我多聪明呵! 楼上。 孙瑶呵魏东正接待冒着暑热跑来的苏律师。 “这大热天的还让你来,实在不好意思。 主要因为时间太紧,按进度要求我们必须在这三天里完成对新公司所有起草文件、规章、制度的法律审核。 文档我们可以给你电子版的,但希望此前可以面谈下,以便你了解我们的全部思路。 智林和智亚毕竟是两家公司。 在智林的很多方面我们可以从最初筹划阶段揉进自己的思考和设计,而智亚则是被动接手、管理一家已经相对成熟的企业……。” 孙瑶对苏律师说明着情况。 “放心吧,我会尽力的。”苏律师说道:“就算看在朱总的份上,我拼了老命也要帮你呀! 何况这是小事,离要命还早哩!”他看着红了脸的孙瑶大笑起来。 “不过,我们俩这儿一直忙着新公司筹备,最近也没能去看看朱总。您最近有去他那边或者见过面吗?” 魏东问,孙瑶在旁边也注意地看过来。 “唉,身体倒还好。主要是思想负担有点重。他呀,想的有点多了。” 苏律师摇头:“我是律师,不是心理学家或者医生,有些事帮不上呀!你们懂吗?” 他见两人面色不大好,赶紧又岔开说:“我倒没想过你们会被派去筹建新公司,老朱告诉的时候我还很诧异。 后来查了下智亚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满诡异的哦。真难为你们了! 如果新公司还没有聘法务,以后你们可以委托我!” “那太好了,我们还正愁法务专家的问题呢!”魏东笑着回应。 “既然你们有这个意愿,我也要表达下自己的诚意。” 苏律师忽然微笑着身体前倾,轻声问:“你们知道我在查看智亚相关信息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他见两人愣住,笑眯眯地伸出第一根手指:“智亚股东构成突然发生变化,大股东换人。” “这个我们都知道啊。” “但是,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原股东当中有个叫高怀的,所有股东里唯有他的比例反而增长了。这是什么道理?你们董事会批准的吗?” “股东有优先购买权,这里面……难道还会有什么猫腻?”孙瑶疑惑地问。 “注意:他是唯一比例提高的人。如果董事会认可过,他也真金白银出资了,那倒无可厚非。但有没有其它可能呢?” 魏东静静地坐在那里,他觉得听到自己心跳,非常清晰!透过幕墙,他看到远远地高凤走了过去。 “这件事,我设法查一下。”他轻声说,然后看了眼孙瑶。 “还有件事。”苏律师伸出第二根手指:“新来的大股东是蓝总对吧,他也是瑞森人力的法人代表对吗? 这个瑞森人力在几天前被贴上了‘失信企业’标签,理由是‘税务年申报表有人为差异’。 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蓝总自己没有上失信人员名单,这就有点违背常理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住。 孙瑶看着他,缓缓地问:“您告诉我们这些的意思是……?” “我是想说,这样一个人,他在成为智亚股东的过程中,你能相信他做的事完全合法、合规么?” 听了苏律师的话,孙瑶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看看朱总,当天下午她就来到西山居。 朱总因为准备应对秦夫人的官司所以在家,他把云瑶科技放心地交给吴芳和老周。 “是有什么情况了么,你怎么突然跑到我这里来?”老朱见到孙瑶既高兴又惊讶。 他在门口迎接,两人手拉手走进客厅坐下。 “唉,担心你了。”孙瑶拍拍老朱的手背。 “瞎说。”老朱笑起来:“遇到事啦?说说看。” 孙瑶想了会儿,把苏律师说的话和老朱说了一遍。 然后看着他轻声问:“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大魏说他想沿着这条线挖下去试试。” “然后呢?” “然后看看我们有没有机会翻盘。他是这么想的。” “你不想吗?” “我?”孙瑶犹豫了:“我有点累了,想回你这里歇着。”她说完用手背掩着口,羞赫地笑起来。 “唉,我其实是想把云瑶的股都转到你名下的。” “我明白。”孙瑶点头:“但是,我累了。”她又说:“云瑶不是我们的。老朱,你为什么不把它留给未来呢?” “嗯?”朱总有点不明白。 “我是说,那么有前途的事业,超前的思路,我更建议你把它给孩子们。” “哦,你的建议是给绘绘和囡囡?这倒是个好主意!”老朱眼睛一亮,点头赞许。 “钱多少算够呢?大概够我们养老也就可以了吧?我觉得没必要都聚敛在自己身边,那无非就是求得一种安全感罢了。” 孙瑶继续说:“人与人之间的相争,也就是为的争夺资源、拥有更多资源,也就能获得更多安全感。 可能我和别人不同,或许是我自认已经拥有足够的资源可以使自己安全了,所以不需要更多。 留给孩子们。至于她们未来如何利用,那是她们自己的事。你说呢?” 老朱笑了。他一直想给孙瑶更多,可没想到却是她来劝自己放手、避免执着。 他很感谢孙瑶的豁达,因为这让自己面对诉讼时少了很多背后的压力。 他开始明白,孙瑶渐渐地倾向于家庭和生活,今后会把更多担子交给魏东来承担了。 第二百零六章 得偿所愿 对孙瑶带来的高怀股份问题,老朱开始并没在意。但听说他哥哥是财务总监时立即警觉起来。 “如果这里真有问题,那知情人很可能是他兄长。” 老朱肯定地说:“其他人接触不到这么深层次的信息和数据,也很难看到实际账目。” “那……,能不能这么想,假如存在问题的话,没有高凤出面告发,别人很难抓到他弟弟的把柄?”孙瑶问。 “假如他们兄弟俩联手,这个事情确实有点不好办。 你看,股份总量是固定的,他那边多、别的地方就会少,所以你们首先可以关注少在了哪里? 源头明白了,还要搞清是否经过董事会同意,以及他是否有真金白银入账。这样就能看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好,我明白了。”孙瑶点头,又说:“不过我担心,按说这种事应该董事会来查问才对,我们是否有点越俎代庖了?” “公司发生问题对谁都不是好事,你们对此有疑惑也无可厚非。当然,股份变化而且这么明显,理论上应该董事会过问、在官网上出公告,可为什么到现在没人站出来说话?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不正常!” 老朱摆摆手:“也许你们得做好准备,按正常方式提醒董事会可能走不通,人家或者嫌你多事,或者干脆不理。 需要有确实的铁证才行!” “就是说,可能董事会早知晓了,由于某种原因未予理睬?” “也可能。”老朱点头:“你知道这里面关键点在哪里?在他是否实际出资,有出资便罢随他去,没出资就铁定有毛病!” 老朱看看思考中的孙瑶:“只是这事对你们其实没太大影响,或者说意义不大,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这个高怀是个纨绔,以前就知道打游戏、拿分红。不知怎的突然就表现积极了,最近很多决策和他有关。 另外,他以前没提过认识蓝总,现在两人关系密切、配合好像挺默契。所以让人觉得疑点多,不能不想是不是他身上有问题!” “噢?”老朱目光闪闪,想了想说:“事物反常即为妖,你们小心没错。但他是执行董事,你们也要注意谨慎,不要反而伤了自己。” “所以我们才要出来嘛!”孙瑶笑起来。 老朱恍然:“你们是这样考虑的?以退为进!” “是你儿子出的好主意!”孙瑶用力抓抓他的手:“他说既然对手情况不明,那么先撤出战斗,远远地侦察、休整,把情况搞清楚再决定下一步。 还说,不要留恋一城一地得失,做长远、有利于己方生存的打算。” “这小子,长本事了!”朱总笑骂,不过怎么听语气里都像带着些许赞赏和得意。 老朱的建议很快就由孙瑶口中又到了魏东耳朵里,这下更坚定了他“查高怀”的决心。 不过人家提醒得对,魏东既不希望打草惊蛇,也不想被这惊蛇给咬了。一切要小心行事。 他想来想去,周末趁回园子里的机会先找李智说了这事。但是周日晚上李智来告诉他,没发现异常。 “什么也没发现?”魏东有点难以置信。这么多股份的转让或收购,当中手续可不是一、两句话的事,怎么也该露出些许马脚来吧? “至少从已公开的资料上看不出什么。”李智皱着眉说:“老宋说他把手头资料看过两三遍,一切都很正常,没看出有什么蹊跷。” 老宋就是宋剑。他做为“执行董事董小姐”的委托人,手里是有全套董事会文档的。 “咦,这厮做得很周密哇!”魏东纳闷也有点失望。 “是呀,如果是遮盖得如此巧妙,那这人肯定不是高怀,而应该是位很专业的人士。” 李智才说完,两个人同时想到:对啊,谁帮着起草的文件呢? “找法务刘坤,估计他应该了解情况!” 魏东次日就往法务走了一趟。 不料刘坤告诉他,当时因为应对其它事务,为董事会提供法务服务的是个新聘来的程律师,可这人前些天已经离职了。 好在人力那边还有他联系方式,梁丹丹很快帮魏东安排了一次会面。 “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大合适的,是高总非要我按他意思起草文件不可。” 程律师三十左右,是位文文静静的女性,带着些南方口音说:“他后来还说要留我做董事会秘书,我想想还是不敢留下,所以就走掉了。” “这么说,在起草文件的时候,你并没看到董事会批准份额调整的任何文件?或者有什么董事长的口头指示吗?”“没有,什么都没有。”程律师摇头:“所以我对高总讲这样不合适,可他坚持没关系,说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是默认的。” “那执行董事签收文件的时候,也没有人说话?” “没有啊。每个人都一声不响就签收了,开始我还真以为像高总讲的大家全知道哩。” “实际不知道?那你怎么发现的?” 程律师舔舔嘴唇:“有次蓝总来找高总,我听他俩在走廊上说话,蓝总说什么‘你别忘了新到手的股份是怎么来的’。 然后我就想这个事不对,肯定有问题呀!所以后来说什么也不愿意留下了。” 送走程律师,魏东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手中把手机上刚才的录音放出来,用耳机听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高怀他已经可以肯定有严重问题。 给大家签字的文件上他不动声色地做了调整,然后骗众人签字落地难以反悔,又让他哥哥帮着在账面上做平。 可他到底实际出资没有呢?另外从程律师的复述看,难道这事和蓝总有关? 不知什么时候天忽地暗了,大雨倾盆而下。雨点砸在积水里,溅出巴掌大的水花。 魏东毫不知晓,他的心思还都停在“高怀作弊”这事上。许久,外面天光复亮,街上重现来往的行人。 魏东这才注意到,并想起,当初自己“捡到”许静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雨后的夏日。 一晃数年过去,昔日丢了工作的丫头现在已经可以带团队,甚至马上要管理一个独立公司的人力行政事务了。 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呀! 回到智亚,魏东和娄总貌似不经意地在走廊上相遇,从他那里听到个坏消息: 今天上午在韩菊表态因个人原因目前难以履职后,高怀立即提议由蓝总接任。 蓝总以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的理由,同意代理董事长职务半年,结果获得批准通过。 “动作这么快?”魏东吃了一惊。看起来自己这边还是慢了。 他不知道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只有蓝总做到这个位置,他才有把握在高怀退出时控制大部或全部被售股票,从而实现控股智亚的目的。 不管怎么说,老蓝终于得偿所愿,登上了他期待已久的宝座! 第二百零七章 种果树吃果果 许静从邢亮那边听说了瑞森被罚款数十万元的消息。 据说这事老蓝捂得很严,绝大多数员工都不知道。 先是有人发现当月社保断缴,问到人力那边得到个支支吾吾的回复,说公司周转出了些问题,所以申请了延迟缴纳。 再后来有员工注意到瑞森的企业信息里多了条红色信用记录,这事才陆续传开。 但是她汇报给魏东的时候,师傅只淡淡微笑说了句“知道了”,许静才晓得人家不知从什么渠道早已获得讯息。 不过魏东紧接着又告诉她:“此事咱就当没听说。不过你心里要有数,这可能是蓝总露出马脚的开始。 如果有可能,让艾尔设法从那边财务了解下最近有没有与外界的大额往来。” “师傅,你是怀疑蓝总可能从外面借款过来填补瑞森的窟窿?” 许静惊讶道:“他开这么多年公司的人了,不会这样胡涂吧?” 魏东摇摇头:“按说人也是老车了,该不会耍这种小聪明才对。 我猜他可能没想到今年年审审计会抽查到瑞森头上,本想玩个侥幸却没逃过去。 可……,他为啥这么做?我也没搞懂!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你让艾尔多个心眼盯紧就好。” “放心吧,我现在觉着当初放艾尔去瑞森,可真是步妙棋。” 许静笑道,又说:“再告诉你个有趣的事,现在那约翰和艾尔反而走得更近了!” “哦,这是为何,同病相怜么?” “有这个意思。”许静告诉他:“约翰可能觉得自己和艾尔都属于被查理抛弃的那类,艾尔现在又是顶头上司县官现管,所以三天两头拉着他一起混。” “妙啊!”魏东扶着光溜溜的下巴做老生状,晃着脑袋道:“老夫以为这是神来之笔。” “怎么讲?”许静忍着笑问他。 “你想,艾尔毕竟是后跳过去的,如果过于积极主动接近瑞森高层,难免对方会有想法。 相比之下约翰去的早,为瑞森做过的事多,也更为那边信任。他活络些人家也觉得是性格如此,比较自然。 有些活儿经他手,也许比直接由艾尔出面合适。这样对艾尔也是个保护。” “师傅的意思是把约翰重新收编回我们这边来?” “算了,那倒不必!”魏东摇头:“对他这样的人品我也没兴趣。 我是觉得艾尔用不着和他说很多,轻活儿自己来,脏的累的可以推他在前边。” “懂了,借力而已!”许静说完魏东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新公司地址我俩都觉得c方案就挺好。你拍的现场视频我们也看了,环境不错! 莎莉说咱们猎头又用不着临街门店,也不一定非得在高楼大厦里。 而且看来你们几个对那里也都喜欢,那就定下吧。 日子不多了,够不够装修呢?”魏东转个话题问。 “我已经找了个施工方,只要这边租约合同签字、预付款到位,次日就可以开始动工。” “你动作倒快,可平面布局、装修预算你得先报过来呵。” “放心吧,我这就通知贾经理发合同过来。布局图和设计稿明天能够拿到。我这会儿先去工商领执照啦!” 终于等到这天,老贾来电话,说营业执照已经办妥,告诉许静可以过去取了。 许静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那张崭新的纸,那可是她辛苦的成果呀! 许静来到大厅,贾经理的小跟班已经在等着了。 带她去一通操作拿到了所有的文件,然后告诉她说:“大姐,老板说了印章今晚就做出来,明天您可以用。” “不急,反正房子的合同刚给到我,这边两位老板也得审一下。明天用章来得及!” 刚说到这里她眼角余光忽然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先回,替我谢谢老贾!”许静赶紧侧转身子说。 那小跟班见她目光游弋,很聪明地知道自己不宜留在此地了,赶紧告辞。 许静看着对方背影离开,回头再找,见那身米色麻纱长裙正在不远处的窗口。她走过去在其身后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白雁今天也是来领营业执照的,但她不大懂正本之外为何还要有副本,于是下楼后想想又回来向办事人员询问。 问完一回头,看见许静正坐在那里笑嘻嘻地招手。 白雁脸有些红,但既躲不过去,又不好当没看见般走开。 她只得挨过去,轻声问:“朱莉姐,你也来大厅办事呵?” “别紧张,我现在不是智亚的人了。”许静告诉对方:“我们从智亚分出来一部分人,成立个新公司专做能源和医药卫生这块。” 她看看对方手上的透明文件袋:“怎么,注册自己的公司了?” “嗯。”白雁听说许静离开了智亚,心中芥蒂放下大半。 她走过去坐在许静身边,用手拢拢鬓角的发丝:“原来借用别人的公司走账,可后来……那人公司停业,还卷走了我所有没提取的回款。” “啊,损失很大么?”许静吃惊。她已经听说白雁在继续做猎头,可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这不成了拦路抢劫?”当她听白雁说有小十万元更吃惊了,立刻气愤地说:“难道这种事不能去告他吗?” 白雁苦笑:“没有合同、没有任何可以当证据的东西,我甚至都不能说明那些钱是我挣的而不是他们公司收入。 你说怎么告?只能当记了个教训!” “这……,唉!”许静替她既惋惜又无可奈何。 在这行里,像这样单打独斗的独立猎头或者叫soho顾问近年来越发多了,成单却拿不到全款甚至根本拿不到钱的例子时有发生。 谁叫你个人力量小呢?这些人只能徘徊在行业边缘,像虎鲨那样时常偷袭下鱼群,并以此为生。 当然,碰上友好的挂靠单位算你运气,被坑、被宰的除去拉黑对方自己哭一鼻子外,其实没有太多反抗能力。 “所以你决定自己注册公司?”许静问。 “对!”白雁点头:“这样我和甲方之间就能公对公签约、开发票,进行正常的财务往来。 当然公司会有一定花销成本,可总比冒这么大风险好吧?” “也是个办法。”许静点头,然后劝慰道:“那你别把这笔钱放在心里了,就当是交学费,社会大学的学费。 学到的都是自己的,这个也是财富,谁也偷不走!” “你说的真好!”白雁终于露出笑容:“比我自己和自己说的强多了。回去我就写下来贴在墙上。” “就是,向前看!前面的路长着呢,何必为现在的磕磕绊绊伤心,因为这个就不走路了,要么精神分散走了岔路,那样不值!” 许静看着白雁点头心里感到莫名的舒畅,因为这话好像也是对自己说的似的。 她这些日子来的惆怅、不喜,这会儿忽然不见了。 就是,向前看呗,为这些个小事苦恼太不值! 她们两个又说会儿话,相携着手臂一起下楼。 临分手时许静把智林的地址给她,并且欢迎她有时间来这边看看,和大家聊聊。 白雁犹豫下,终于接受了。 看着白雁微笑着挥手离开,许静高高兴兴。她转身去路肩的停放区,打算找辆共享单车骑回去。 车刚解锁,忽然后面一个人很大力气地将她拦腰抱起就走。许静受惊地大叫起来! 那个人“嘿嘿”地笑,走出十几步远才把她放下,脸上立即挨了记很响的耳光! 打完对方许静就楞了,她从那家伙块头、笑声中已经知道这是张宁,巴掌却是出于女孩子的防卫意识扇过去的,而且很用力。 楞了两秒,她看着张宁傻笑的大脸刚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张宁已经伸手抱住她用力亲了下。 结果,挨了第二巴掌。 打完他许静就跳起来,抱住他脖子,贴着他的耳朵用哭腔说了不知道几个“对不起”。 张宁一点也不恼,轻轻拍着她后背小声说:“没关系、没关系,松手吧。哎呀,人家都看着笑话呐!” 许静这才松开,背着手后退一步,眼睛偷偷往四下扫了一圈。“谁让你偷袭的,活该!”她咬着下唇,不由地脸红了。 依然在傻笑的张宁还在对面打量她。 今天许静穿了件藏青色曲珠纱的中式领短袖上衣,领口淡蓝色的珍珠扣下面缀着块锁型神鸟祥云湘绣片; 黑底海蓝江水凫鱼的腰封突出了腰肢的曲线,外面扎条墨绿丝绦,两端是翠玉顶的明黄璎珞; 下身是穿条轻松惬意的雪纺阔腿裤,将将好露出雪白的脚腕; 米色面褐底勾边的真皮凉鞋,衬托出脚部的细腻与柔和。 “我媳妇穿什么都这样美!”张宁由衷地赞道。 “呸!你来干什么,又跟踪我?”许静生气似地皱眉。 “没有!”张宁急忙摆手解释:“就、就是老见不到你心里抓挠得很,一打听你在这儿办事,就跑过来了。 实在是想急了。谁让你老不肯见我!” “我不是不见你,是没那个时间和心情。你怎么就不懂呢?”许静跺脚。 “唉,那啥时候才会有心情嘛?” 这许静哪说得出口呢?她楞了下,缓缓说:“你肯定知道我们在筹备新公司了? 这边好大一坨事情交给我管,稍有疏忽就不得了,你说我哪有心思吃吃喝喝呀?” 她看张宁垂头丧气的样子,轻声哄他说:“别着急,快了。等公司走上正轨,那时就有机会的。 而且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啥好消息?” “嗯,我现在出来了,隶属智林公司已经不归智亚管啦。这样,咱们往来不就没有理由阻止了么?” 张宁眨眨眼:“不会违规了?” “对啊。” “可你也不为我们招人了呀!” “你到底要我给你招人,还是要我做女朋友?” “呃,那……还是后者吧!” “对嘛!”许静满意地点头:“你要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就不能光想着‘我想’、‘我要’这些,总得琢磨下自己能给对方什么吧? 只是出于欲望就想得到,那样既不负责任,也长久不了的。 譬如你想吃果子,是乐意天天买别人树上摘下来的,还是自己种棵果树踏踏实实吃一辈子更值呢?当然是后者! 不过你得明白,想吃一辈子的果实,就得先耐心等到果树从小苗到长大,然后开花,再到结果的那天。 要是你连这都等不了,拜托你还是花钱吃别人家树上的果子为好。 这话,你听明白了么?” 第二百零八章 工头的工头 看着许静骑在共享单车上远去的背影,张宁扭头对道边正趴在车窗上朝自己傻乐的韩威问:“你听明白啥意思没? ‘花钱吃别人家树上的果子’,难道说,我对自己媳妇就不用花钱了吗?” 韩威咧咧嘴没接这个话,但是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顾不上张宁听懂没有,许静骑车径直来到约好的那家“漫咖啡”,见到了老贾找来的那年轻设计师。 小伙子面对漂亮姑娘很害羞,可一打开电脑开始说自己的设计话就刹不住了,开始不听地对许静输出他的各种思路和理念。 许静觉得有趣,也不打断他,静静地听了足有二十来分钟光景。 直到他停下来满心期待想从美女这里得到几句肯定的时候,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表示:嗯,还可以。不过需要修改。 “啊?怎么改,改哪里?”小伙子立即紧张起来。 “嗯,我们希望是简单、明亮的现代风格,所以首先一层大厅不铺地砖,地面直接用浅灰色自流平即可。” “这……不成了工厂车间的样子?” “没问题。”许静将手一挥,接着说:“二层的木地板改成60x80的防滑磨砂地板砖。 楼下这里的墙壁去掉改成玻璃幕墙和百叶帘,增加透光性。楼上这几个房间改成半墙、半隔音玻璃隔断,同样内加百叶帘……。 楼上是女厕,楼下是男女双厕,其中女厕稍小。” “等等、等等,为什么女厕这么多?”小伙子拦住她问。 “因为我们女生占多数。” “哦!明白了。” 两个人说得时间很长、很细。 说到插坐开孔要在墙上八十厘米处小伙子又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么高?一般规矩都是从地面向上三十厘米就可以了,床头处才要七十厘米!” “因为你说的是家庭装修的标准,不是工装。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办公室,办公桌标准高度是七十五厘米,所以插坐开孔在八十公分处员工易于操作。 桌下也比较清爽没有繁复线路干扰,利于维护和防止事故发生。” “那,是所有的插座都按这个标准吗?” “对!” 他们一项项核对、计算,由小伙子用visio软件不断调整布局、模拟工位安排。 按照这个方案,楼下前台被加宽;原来的大开间留下最靠里面的做大会议室,靠门口那个改造为六个小隔间和一个稍大的会客室; 紧邻会议室那个开间也同理,先固定板壁隔出长形培训室,然后中分走廊,门对门地用隔音幕墙分出六个干部间。 楼梯下的空间改造成储藏室,原来的储藏室预定为人力行政办公室。 靠窗有两个承重柱不好安排,许静决定把柱子到窗户这块不大的面积设计成员工休息区。 这样布置下来,经测算发现楼下最多可以放四十七个工位,功能上以业务为主。 楼上面积稍小,主要安排孙瑶、魏东、财务和法务的办公室和秘书们的工位。 保留了原有会议室(用玻璃隔音门替代了红色木门),预留块空间做休息处,足够改造为数个合伙人隔间。 楼梯靠墙一侧许静让小伙子设计成可以放书的格子,小图书馆还是满令人怀念的。 楼上走廊比较宽,除去秘书们的工位还有很大空间。 这里既能扩展成新的办公区增加十二个工位,也可以放上咖啡机、零食、饮料和沙发,用几个屏风隔成讨论区。 总之,空间不小,足够使用,甚至对初期的二十人来说奢侈得可以搬来全部住下都没问题了! 许静暗自揣度,莎莉和大魏能同意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其它的考虑! 她可没想到,装修方案和预算报上去,只用了一个小时魏东就回复批准了。 许静眨巴眨巴眼睛给师傅拨了手机,问:“你们仔细看过图纸和预算了没有? “看过啦!”魏东很干脆地回答:“你写得挺详细。” “那……,没有问题和疑问吗?” “没有,我们很满意。你别磨蹭了,赶紧开工吧!装修合同我们也看过了,可以盖章!” 放下电话许静还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同意了? 她赶紧给老贾挂电话:“把合同打印出来盖好章带到现场,我去那边等你。 哦,对了,你把工头也带来吧,今天就把事情定下了,赶紧安排他们干活。时间不等人呐!” 事后老贾电话里跟张宁说:“你那个媳妇,可真不简单! 站在大伙儿面前说话一点不怯场,什么事情到她那里,一、二、三,全清清楚楚地。 说实话我还是头回见到这么本事的女子,真不知你小子哪来的福分给碰上了!” 张宁一听他也好奇了,想看看许静这指挥劳动人民的形象,就偷偷让贾经理带他跑到现场“探班”。 结果走到门口正撞见个人戴副手套抱着一编织袋下脚料,灰头土脸地往外走。 张宁开口问:“哎老贾,你们装修队也用女……。”他忽然不说了,看着那人发愣。 老贾可吓了一跳,赶紧叫工头:“李麻秆,姥姥的,你找扣工钱呐!” “老贾,别叫!”许静露出白牙来摆摆手:“我自己要干的,不怪他!” 说完用手拍拍身后闻声而出的工头。 那哥们见老贾瞪圆了眼,立即摆出满脸苦相:“是呵哥,这咋怪额哩?人家自己要搭把手呢嘛!” “你个混小子,那你就答应啊?这细皮嫩肉的划个口,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我告诉你!” 老贾暴怒吼道,一边回头瞄张宁的脸色。 “唉算啦,这不没事么。”张宁觉得实在哭笑不得,赶紧过来伸手想给许静拍拍灰土,却不知先拍哪里才好。 还是许静自己笑嘻嘻地走开几步,用解下的头巾先拍了身上,然后在绿化的水管子上接水洗净脸,总算让张宁认出本尊来。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嘿嘿,听说我媳妇当上工头的工头了,在工地上叱诧风云威风的很,所以好奇,让他带我来瞧瞧。 没成想看见你这副知了猴儿的样子。”张宁老实回答。 “威风个什么呀,净吃土了!” 许静呲牙,用手指指:“瞧,和晓茹借的牛仔裤,天天回去洗四五盆水才行。 亏得这天气干燥,要在我们老家,第二天干不了哩。” 这明显是人前张牙舞爪,人后撒娇卖乖呢! 第二百零八章 简单的爱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干这个。” 等到她把自己大概其捯饬利落,张宁拉她到树荫下,感慨地说:“平常净看你穿漂亮衣服了,猛瞧见你这样可真有点受不了。 这老贾,明儿我得叫他摆宴谢罪,吓得人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嗨,露馅儿了吧?我早知道你借韩威介绍老贾给我的。” 张宁吐了下舌头,嘿嘿道:“这不是好心,想帮你嘛!” “哼!”许静把脑袋一拧:“这点活儿算什么?” 许静挥挥手:“你不要以为我是个娇小姐好不。 我小时候在老家,每天清早出去放鸭子,腿上被草叶子划得一道道地。那你要见到才叫惊心动魄哩!” “你还有过这样的时候?”张宁惊讶。 “可不,你以为呢!”许静骄傲地说:“我们放了鸭子进水塘,就到旁边稻田里捉稻花鱼。 那鱼都不大,有一掌来长,肉可细嫩。捉了放进身后的背篓里,带回家炖了中午就餐吃。 常常正捉得兴起,就听见小姨喊‘细妹仔,回家吃早饭罗!’小姨比我大七岁,声音很好,她隔着山湾喊我们都听得到! 唉,那时候过得好惬意哟。” “你在老家多大出来的?”张宁问。 “大约十岁。”许静回答:“我小时候是住在外婆家里,后来妈妈来接,就跟到她到南昌去了。” “那,你爸爸呢?” 许静摇头:“不知道,妈妈说他走丢了,回不来了。” 老贾走来,递给他俩一人一根雪糕。他们就这样在梧桐树下荫凉中的长椅上并排坐着,似是远远瞧着工地般说着话。 张宁第一次听她说起自小的事情,很惊讶,也很惊奇。 在南方的那个世界是他不熟悉的,但那里的山川树木、花草池塘却养育了自己最爱的姑娘。 “找个机会,你带我去外婆家看看好不好?”他忽然建议。 “好呀,不过……,”许静目光暗淡:“母亲去世前一年,外婆就去世了。 然后小姨全家也去了东莞,只有空荡荡的老房子还留在那里。” “没事,”张宁说:“我就是想去看看。我想瞧瞧你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过的,就像你想去看我们草原一样。” 许静笑起来:“哦,原来如此,你要去探秘呀。那好,我带你去,你也带我去,我们都去看看对方的家乡山水、父老乡亲。” “就是这样,一言未定!”张宁说完,把吃了一半的雪糕伸过去。 许静真就和他像碰酒杯那样,也递过自己的小半雪糕碰了下,叫:“一言为定!”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吃着雪糕,说着最简单、普通的话,却不知为什么一直开心得不得了。 人呀,有时候特容易满足。就像这样简单到近乎孩子气似的语言,却觉得对彼此都懂了。 无需修辞,不必遮掩,有这样三言两语便如同富裕得拥有了一切! 实际上孙瑶她们的决定也是因为想尽快撤走,必免夜长梦多的缘故。 你拿到营业执照了,那理论上来说就是两家公司啦。继续让人家智亚负担着人员开支、经营费用显然智亚是很亏的。 陈兰虽然没说什么,可以查理开始大会小会上唧唧歪歪起来,连带着和他近来很热络的干部也冷嘲热讽。 面对怪话医药这边吴妍把握的比较好,潘友华手下有个人却突然改主意不肯去智林了。 这种情形让大家很警觉,孙瑶召集商议后觉得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这时候朱总伸出援助之手,同意先把已经决定撤出来的人员集中到云瑶科技办公区,反正这里空着的工位不少,借用一两周不成问题。 但许静这边的动作也要快,魏东知道她已经比自己原先设想的提前了很多,所以没有告诉她这边的情况,而是尽量缩短决策周期,以此给她必要的压力和提示。 好在许静考虑到简单、有效的原则主动删掉了不少原设计中的精细、豪华施工。 即便如此那被老贾叫做李麻秆的工长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觉得还是不能少于十六天的工期。 “姑奶奶,除非额不用派人去采买、拉料,否则一天也减不下来。再说,太赶工期也会影响质量呵。 额不能光晓得赶紧完工拿钱,总得为你们后头使用负点责任撒。” 听他这么说许静觉着也是,若后头出了问题那才丢人呢。便从谏如流:“行,我信你,不催了。你就按你安排走,别听我瞎指挥!” 李麻秆见这姑娘不耍态度不刁蛮,心里倒很佩服,赶紧表态:“没问题,额盯紧了质量你放心。 将来出问题一年内我免费管,三年内随叫随到!做不到你喊老贾把额轰回山西去,额绝无怨言!” 不说许静在这边当监工上瘾,留在智亚的人们渐渐感觉似乎情况也没那么坏。 至少表面看来陈兰、查理他们上来维持了原状,还延续着以往孙瑶和魏东的做法。 人心思定,既然没发生什么损害自己利益的事,大伙儿的敌意自然就不会那么重了。 新旧首席之间的关系倒像是从来就没怎么变过。 孙瑶和陈兰在茶水间相遇,互相点头致意后孙瑶先开口说:“不用催我了,明天起我们分批离开,今天已经安排大家开始在人力那儿办理手续” 陈兰脸微微一红,连忙说:“瞧你说的,好像我急着要赶你们走似的。” “不是吗?我可听说你们已经计划好空出来的地方怎么用了,互联网各部据说都已经按捺不住在虎视眈眈呢!”孙瑶笑着低头呷杯中的咖啡。 “这倒是!”陈兰并未否认:“我们总得有预案,空出来的工位、隔间如何分配利用,那可都是稀缺资源呢!” 他停了停,问:“我也听说了,你们用很便宜的价格租了个库房,是真的吗?” 孙瑶没直接回答,又笑笑说:“反正这些人是足够装下了。” “还听说朱莉那丫头亲自在工地上搬渣土、刷墙漆?啧啧,你们把人用得也够狠,那么水灵的人儿当小工!” 孙瑶意味深长地瞅眼陈兰:“你别说人家如何,沃尔夫我记得这办公区装修那会儿,你好像也帮着电工拉线管来的吧? 别说什么你是男人这话,你能干,凭什么不许朱莉干?” 陈兰大声嗽着嗓子,摇摇头,好像那领带勒着自己一样。 “那个……,拜托你们走的时候别落下东西,顺带能打扫的帮忙清理出去。”他一本正经地说。 “放心沃尔夫,我们会很文明的。” 陈兰点点头扭身往外走,头也不回地竖起兰花指说:“你们那新场地,给我留间办公室。” “你别三心二意地。”孙瑶在他身后说。 “嘿,这谁说得准?保不齐什么时候我就得跟你们作伴去!”陈兰说完叹口气,晃着脑袋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郁闷的陈兰 孙瑶看着陈兰的背影有点暗自纳闷,纵然你会和蓝总团队有违和,可也不该这么快吧? 她不知道陈兰心里其实是有点失落的。 在那位子上一段时间,新鲜感过去后发现,自己也就拥有了这间办公室,首席的权力和尊荣在哪?陈兰完全没有感觉到。 这和他以前想象与期待的好像差距有点大! 每天他来办公室,然后听取汇报,接下来处理最多、干部们请示最多的依旧是那些以往的人力、行政、it等等杂务。 当然,财务签字可比以前多多了!也许这是唯一的改变。每天陈兰签字签到郁闷的程度。 有天他忍不住问高凤:“我刻个章,咱见章如见字,成不?” 高总一笑,徐徐说:“要你这招管用,那么多老板为啥不使呢?” “对呀,为什么?” “因为印章任何人拿到手都可以按到他们想按的位置上去!” 高凤被逗乐了:“日本倒是有这方面法律保护私章使用和拥有,未经本人授权的使用等同于侵犯人权。 听说他们的企业高管倒是用私章代替签名的,前提是那章子必须到居住地政府机关,经过登记认证。 可咱们国内没这方面的法律法规,所以目前只能劳烦你动手了。” 陈兰叹气,嘴里咕哝着:“看人家那才是保护传统、尊重文化的意识呢!”可咕哝没有用,该签的还是要签。 签完忽然疑惑:“但是,如果自己的印章丢失了怎么办,日本人怎么处理的?” “好办,” 高凤一边收起文件一边回答:“就像丢失银行卡那样,带着新印章和旧的印章登录证去市政厅更新登记,然后重新领个登录证回来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我原来工作的财务公司有日本人同事,听他们说的。” “哦!”陈兰听了这话,知道肯定以前有人也曾注意到这个话题,所以才会和外籍人士之间有过相关探讨。高凤大约就是这样的机会听说的。 别的也就没什么新鲜了。 一波人马要去智林,届时会空出来好大片工位,还有留下员工的收编问题,两个总监隔间。 所以确如孙瑶所说各部门都盯着这几块肥肉跃跃欲试。不断有人来走门路,想和陈兰套近乎、泡蘑菇,多要点资源到自己部门去。 这就是除了签字外每天最让他烦心的事情。 “你们这些人,拜托,立场、角度高点好不好,都只看自己眼前那一亩三分地,那整体怎么办?要从大局出发嘛!” 陈兰面对同时找上门来的几个干部烦不胜烦。豆豆个头小,根本挡不住这群狼。早知道该把乔苹果找来做秘书才对! “沃尔夫,连你也想搪塞我们呀,那可不行!”赛英带头嚷嚷。 “天地良心,我这能叫搪塞吗?” 陈兰抱着胳膊叫屈:“大伙儿都和我要资源,可肉就这么两口,给谁不给谁不得经管会好好讨论讨论? 比方哪些部门扩大、哪些缩小,这要查理拿出方案才行。你们聚集在我屋里有什么用?” 他心想把祸水往查理那边引,让赛英等烦那边去,这样自己好脱身。 “这是你说的?好,那我们找查理去,让他倾听下业务部门的呼声!” 肖锐说完一声招呼,带领众人扬长而去。赛英回头看了陈兰一眼,也只好跟着走了。 “哎呀终于走了!”陈兰长出口气。 “你不该把他们推给查理。”站在门边的梁丹丹忽然说:“你没见赛英脸上失望的表情?” 陈兰楞了下,笑道:“我还就怕他们留在这继续吵我呢,我还不知道查理撺掇这些人来鼓噪? 这下给他来个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他怎么应付吧。” 梁丹丹想说什么,张张嘴最终还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过了没两天,孙瑶等智林的人已经全部撤出,各部门间的争夺陡然升级。 但是查理除了和稀泥外也并没做什么,反而使个别总监之间有点势同水火了。 “我说查理,这样行么?”陈兰找过去担心地悄声道:“是不是还应该化解下才对? 还有,你那个架构和编制的方案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着什么急呀?”查理笑嘻嘻地:“不到二十个工位而已,还能乱到哪里去? 先让他们相互商量、切磋下,每个人心里都会有点数,然后咱们再协调就容易了。 不然他们又说全是咱们做主安排,这个不服、那个不肯的……。” 陈兰想想也对,便同意再等两天看看。可过了才一天多就出状况了。 “沃尔夫,你们是嫌我管的不行,还是业绩不好?凭什么要把李智他们部门给划到互三那边去?”赛英风风火火地跑来质问。 “什么和什么啊?”陈兰望着赛英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这事?”赛英惊讶。 “我当然不知道,这谁说的要把他们划到互三去?”陈兰问。 互三就是常霖的互联网三部,李智的新零售行业与做电子商务的互三部确实有近似和重叠,双方经常为某客户该归属谁发生争执,如果两者合并也在情理之中。 问题是,作为首席的陈兰并不记得自己批准过这样的调整呀! “查理说的。”赛英道:“我去和他说拨三个工位给一部,另外再给李智分个隔间。 结果查理说不用了,反正李智是准备要划给互三那边的……。” 陈兰腾地站了起来:“我去找他!” 谁知来到查理这儿他却没在房间。露西努努嘴,陈兰伸头见蓝总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看到陈兰笑着打招呼:“沃尔夫,好久不见!来、来,咱们聊聊。你是找查理么? 我也在等他,说是在楼下和媒体的人谈事,应该不会太久了。” 他见陈兰气呼呼地,忙问:“出什么事了吗?” 陈兰把赛英的事说了,道:“我这个首席还什么都不知道,满大街倒都传遍了,这算什么,先斩后奏吗? 再者,这两个部门合并到一起是否合适?这连讨论都没有,他自己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决定了?” 蓝总“呵呵”地笑着摆摆手:“沃尔夫,听我一句话,做高层干部先要能‘稳’。这才多大点事,不必这么火急火燎地。” “那,就这么放任他?” “自然也不是。”蓝总想想:“这回确实查理有些莽撞了,我来批评他。 不过,说到这两个部门合并,其实查理是问过我意见的,我也表示了同意。 你先别急,我是觉得这么做,对于咱们重点扩大互联网相关业务极为有利。 甚至,为了互联网,可以适度缩小传媒和地产这两个行业。 做事,就要集中力量。既然咱们决策是顺应大势,搭上互联网化这趟车,那就要义无反顾! 不要被那些婆婆妈妈的事拌住手脚。为了大计,改放弃的放弃,能砍掉的砍掉……!” 从查理那儿出来,陈兰觉得自己被蓝总说的晕乎乎地。觉着哪点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思来想去陈兰最后得出个结论,这竟是越过自己直接汇报了,而且打算还做成事实! 陈兰觉得气闷,有心反击,可想到面对蓝总便又气馁。嘁,人家董事长都同意了,自己还瞎跳腾什么呢? 再说也确实是对大局有利,那只好对不起赛英,先这样吧! 当他找来赛英谈话,劝她服从决定、服从大局的时候,故意对她眼中的不满和不服假作不见。 心里忍不住暗暗求告:“但愿你能理解我的难处呀!”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逢就是缘 从总监的立场上赛英明白查理为什么要把李智的新零售合并到互三——也就是电子商务那边去。 毕竟这对于加强互联网板块,促进其发展还是有利的。 但从个人感情上来说,这种不打招呼,甚至现在看来是连首席经营官都还在鼓里就强行调整的做法令她无法接受。 原本孙瑶他们在的时候新零售和电商之间就因为客户归属问题经常摩擦, 后来根据魏东建议经管会做出规定:凡单纯线上平台类则归互三(电商),线上平台与线下门店结合的归消费品二部(新零售)。 这样规定之后不但双方摩擦大幅度减少,而且引燃了赛英等的拓展热情,很快在新零售范围内打开了圈子。 例如澄品、亿林等知名企业纷纷与智亚签约,消费品这边回款业绩增长很快,效果明显。 现在猪倒是养肥了,可却被告之必须送给没有猪的人家,这让养殖户情何以堪? 赛英一想到自己要少小一半的业绩就痛苦,要知道年终奖可是与业绩总额挂钩的呀! 对此如何补偿和计算,陈兰没能立刻给她个说法,这让她失望之余更烦躁不已。 二部的员工肯定是要去互三,据说绝大多数人对此并无异议。 对他们而言只要不耽误拿提成,部门换个名字、工位挪个地方根本无所谓! 李智也没什么话说,他名义上是该部副经理,可新零售部门自成立起就一直由赛英直管的,李智来后就成了部门的实际负责人。 而且估计调整过去,他的这个“副”字也自然就拿掉了。所以整件事里,赛英成了最不高兴、损失最大的那个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这头小肥猪拉扯大,眼睁睁看着它成了别人圈里即将出栏的肥肉。 没有宽慰、没有安抚,只有句:以大局为重。这够干嘛的?赛英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 不对,上次瑞秋被迫离职时她已经让步过,已经吃过亏的。 赛英回到自己办公室,看着跟进来的朱茜和何春霞一句话不说。 她两个叹口气互相看了眼,何春霞先开口嘟囔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跟着莎莉和大魏一起走呢!”她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旁边的朱茜赶紧用胳膊肘碰了她下。 看看赛英没说什么,朱茜道:“别瞎说了,他们走是带了两个指定部门出去,这有咱们什么事?难道你乐意跟着出去做医药?” “那也没什么,总比留在这里受人欺负要强!”何春霞年纪轻,颇有点初生牛犊的不服气质。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硬,心里想想如果改行业,自己还真有些打鼓。 “好啦,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赛英忽然开口,两个助理都愣住了。 “塞姐,咱们不能就这么认栽了吧?”何春霞咧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她。 “那还能怎么办?我原以为陈兰不知道这事可以帮咱们挽回下,结果他被蓝总说服了反过来又做我的工作。 如果要闹下去,咱就成不顾大局的典型啦,还会把互联网那几位总监都得罪了。唉!” 赛英重重叹口气。 “怎么这样啊,明明我们是受害者!” 朱茜扯了下何春霞的袖子,低声说:“这事儿对互三有利,对整个互联网板块都是好事。 所以肖恩、斯特林他们都不会帮咱们说话,能不跟着起哄就算好的。” 赛英终于拍拍沙发扶手站起来:“准备准备吧,我先和肖恩商量下,看看具体怎么交接。 桑妮帮西蒙一把,他来咱们这边时间不长情况没你熟悉。 凯特负责和每个人交流下,确定转部门的人员名单报到人力那边。 挡是挡不住了,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瞧瞧今后会往什么方向上发展吧!” 事实证明赛英的让步还是正确的,在颇感歉疚心情影响下,陈兰终于坚持了适当削减消费品部门年度考核任务,而肖锐也主动表态互联网板块愿意承担这部分削减下来的任务量。 查理自然没话说,总量没增减内部调节而已。 但报到蓝总那里还是被拦住,说你互三这边力量增强结果任务还和以前一样,这说不过去呀! 讨价还价的最后,肖锐只得咬牙认下了15%的新增量。 “总不能比女子们干得还不如吧?”他这样对部下们发狠道。 结果,在孙瑶等离开的两周以后,今年雨季的尾巴上,李智带着队伍终于合并到互三。 常霖被任命为总监,李智不出意外地转为经理去掉了那个“副”字。 赛英带着剩下的一半员工四处开拓新客户,他们要为相对清淡的冬季准备。 赛英估计直到熬到明年春天到来时,这次调整的影响才会逐渐消失。 赛英把自己沉浸在业务里。她更沉默,也不大露面了。往往要找她时,不是在见客户就是在去见客户的路上。 智林新家落成,赛英应许静之邀去参观。 她扶着被装饰城仿真树的柱子感慨地对许静说:“多好,你可以尽情发挥自己,这是最难得的!” “要感谢莎莉和大魏的信任和支持。”许静盯看着她看了会儿,笑道:“听说你最近开拓了好多新客户,这不是也挺好?” 赛英无声地笑笑:“可我少了几乎一半团队和超过三分之一的业绩,代价太大! 有几个新入职的刚上手,马上就要收割成果了,谁知……。” 许静挽住她的手:“我听说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也许这是你的新开始,或者不久后你发现自己丢掉包袱前进得更快了,谁知道? 把失利转化成动力,这不是以前你教我的,现在自己怎么反而变得多愁善感了?” 她这么一说,赛英哑口无言。是呵,当初人家遇到挫折生气时自己是这么劝过她的。 她不禁苦笑,真没想到有自己打嘴的那天。 不过许静的话有道理,不应该失陷在愁苦当中,应该看开点,化不利为有利,或从中找到新的突破点。 “就为你这句话,我谢谢你!”她拉着许静的手真诚地说:“将来你有遇到障碍的时候,我一定出手相助!” “我们是好姐妹,又都离开家乡在这里相遇,说起来很有缘分呢! 说什么谢不谢的话,这世上有哪个是离开朋友、同事自己能够独自活着的? 相逢就是缘,你说是不是?” 赛英听了她的话,抓着许静的手感动地摇了摇。 她深深地意识到,眼前这姑娘虽然比自己年轻、入行晚,可她身上也有闪光点,有自己可以学习的东西。 果然相逢就是缘,如果不是她,自己怎么知道在她们身上也有那么多值得发现、关注和思考的地方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蓝发难 消费品顺利地把新零售交出去了,可并非每个部门都这么听话! 传媒也接到了查理的指示: 由于今年媒体对智亚的敌视,预期的市场占有率扩大估计不能实现,且公司主要方向为互联网,故原传媒部分员工将并入104事业部(即互四,通讯与社交方向)。 这个“部分员工”是指江森这边原本由蔡诚负责的新传媒组。 新传媒与互四之间也像新零售与互三那样存在边界模糊不清的情况,同样经常因客户产生摩擦。 后来同样有规定纯粹的在线媒体平台归互四,保留传统媒介并扩展出互联网平台的则属于新媒体。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人家新零售听话地划分过去啦,你江森麾下的新媒体为啥就扛着不执行呢? 这个问题乍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实际却不是那么简单的。 传媒的专业性强于零售,不熟悉媒体运作的人很难顺畅操作这个行业的职位。 社交平台以社交为主目的,虽有媒介性质,但属于衍生业务,专业特征没有那么强,与从传统媒体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各类平台在体制、运营模式、逻辑等各方面有很大差别。 当初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经管会最终将新传媒这部分保留在传媒部门。 事实证明熟悉传统媒体的员工比较容易理解新媒体所属客户的需求,也取得了不错效果,为传媒部门带来了新的增长空间。 传媒是政策性很强的行业。与零售不同,它不可能规模化扩大,或者机动灵活地随时推陈出新、百花齐放玩竞争。 这个行业的总量相对稳定,业务稳健、可持续性强。它接受互联网较慢,模式变化在政策可控范围内。 所以,如果现在将它拿走交给互四,不仅意味着蔡诚成了光杆司令,而且江森部门的生存将仅限于传统媒体,可扩展空间非常有限。 谁都知道查理和传媒的渊源,可你有不能公开指责他“报仇”云云,毕竟那是没影的事情。 毫无根据的指责,除去证明说话者自己的软弱起不了什么作用! 因此江森一直试图从专业性特点出发说明这样做的不可取,但看来没能取得什么效果。 另一方面,涉及的员工也反对转入互四。为什么呢? 和新零售的同事正相反,新传媒的顾问和助理更熟悉媒体运营,对互联网及其技术知之甚少。 以往涉及技术性岗位基本都是采取与互四之间协作分成的方式大家愉快解决、各做各自擅长的那段。 现在划过去,那就可能必须学习技术知识,做自己根本不擅长的事情。因此员工里引发了严重的抵触情绪。 在与查理协商无用之后,对他不抱希望的江森代表传媒部门同仁,表示拒绝执行指令! 这是很严重的情况了。按规定发生这样的情况部门负责人必须出席经管会召集的会议并说明理由。 结果没想到的是开会那天新传媒的员工聚在会议室外,还有同部门的员工在周围“声援”,一时轰动全公司。 陈兰又急又恼,江森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员工来这么一出。最后江森和梁丹丹一起出面说服大家散开才稳住局面。 后头还有个地产! 因为政策性倾向,地产客户新招职位越来越少,这个原来抢着去的部门迅速冷清下来,不少员工又积极找辙想转到其它行业。 就像已经离开的温蒂转行业做了互联网那样。 查理要求地产部门缩减10%-15%的编制。 总监高瑞洋对此倒是没太大意见,但他提出两个要求:裁下来的员工如何安置经管会应该给个方案, 不能让大家感觉部门裁员等于马上会没饭吃,那样在人数仅次于互联网的地产板块里会引发震荡; 另外裁员执行了总不能年度任务不变吧?他希望人裁掉了,任务也能相对降低适当的比例。 唉,也不让人省心! 好在可能由于蓝总谈过话的缘故,查理对陈兰这边配合上比之前好些,也有了商量和讨论。 只是他这些重拳个个挥向要害,陈兰这个陪练接招时感觉相当吃力。 “你是说新传媒的人有过半数不同意去互四?”听了梁丹丹的汇报陈兰相当吃惊:“你们没有做说服工作吗?” “这就是做完说服之后的结果。”梁丹丹回答。她现在正对经管会做组织调整情况的说明。 “沃尔夫,我觉得这背后有些原因,员工的反应我们最好听听……。”她说。 “那也许是你们说服的方法不对,或者你们根本没用心去做!” 查理冷笑:“能有什么理由?我就是从传媒出来的,对不对?她们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 你不能太顺着她们特丽莎,那样我们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是明显地在指责人力的专业性了,梁丹丹脸色微红,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我听说朵拉还问互四的员工有谁熟悉传媒行业。她想干什么,挑拨离间么?” 查理继续说:“明知道上级的意图,还故意去问这种话,这是嫌传媒乱了还不够、还得搭上互四才好对吗?” “朵拉去询问是经过我同意的。因为听说有个别人原来在传媒做过,但没留下记录是哪几个人。 我们人力这些人又都是后来的不了解情况,所以只好挨个去问。”梁丹丹解释。 “好啦特丽莎,我们知道你是无心的。”娄大胜摆摆手结束了这场汇报。 “蓝董,你有什么意见吗?” 陈兰因为老蓝在场旁听,本意是想客气下,不了蓝总竟真地开口了。 他倒是首先表扬了赛英的大局精神,接着话锋一转对传媒进行批评:“这个传媒是怎么回事啊? 还是不是智亚的管理之下?难道它自立了、我们已经拿他没办法了吗? 发动员工来堵门,向经管会示威,那个江森是怎么管理的?” “还有地产,居然反过来伸手问公司要条件,这是个总监应有的觉悟吗?” 他停了停忽然话题一转:“沃尔夫,这个特丽莎来多久了,她到底行不行啊? 这么软趴趴的,管理几百号员工的人力是不是对她来讲太吃力了? 刚才提到的那个朵拉,明显特丽莎就是要包庇嘛! 她以为替人把事情扛下来影响就消除了?想法也真够天真!”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陪练不干了 “老蓝,话不能这样说。” 陈兰听他针对梁丹丹心中不爽,开口说:“特丽莎在公司这几年勤勤恳恳,多次处置重大突发事件。 这次仲裁最后全员撤诉也是她努力的结果。就算思虑不周有所失误,不能一棍打死嘛!” “沃尔夫,你让我说什么好?我看这个特丽莎就是你惯出来的! 我的意见很简单,不称职、对企业发展起不到帮助的就下去! 那个糊里糊涂的朵拉尤其应该,轻重缓急都搞不清她做的什么人力!” “啪”地一声陈兰把手里的硬皮本子扣在桌上。“蓝总,你是董事长,我尊重你,但不是请你代替我的意思。 我不但不同意对特丽莎和朵拉进行处理,我还认为这次调整引发的问题过多影响到了整体稳定,应该缓行或分步进行。 你说到传媒,别忘了江森是从别人手里接的盘子,这习气怕不是他养成的吧? 那是不是应该把他的前任也追究下,降个职呢? 至于地产提出的意见,我认为合情合理没啥不能商量的。 人家又没阻止调整,只是觉得调整后的方案应该尽早推出‘以安民心’,这有什么不对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多听干部和员工的意见,少扣帽子、少发脾气。 如果这些在瑞森能行得通,对不起,请看请前台的logo。这里是智亚,不是瑞森!” “你……!”蓝总见他公开抵触自己,刷地站起来。 “好啦,大家到此为止!” 娄大胜立即出现在两人之间:“各位,总不能问题没解决我们自己先闹起来吧?都消消气,回去考虑下。我看今天的会先到此吧。” “哼!”蓝总涨红脸边往外走边说:“这个公司全是软趴趴的,从上到下都是如此。我看你们今后怎么办!” 他身后,查理赶忙叫着“蓝总你别生气”追了出去。 屋里剩下的三个人沉默了会儿,高凤默默起身出去。“今天你怎么不忍了?” 娄大胜幽幽地问,然后叹口气说:“看来谁都有软肋呀!” 说完,拿起大茶杯,也不看陈兰,抖着米白色麻纱素衣下摆,稳当当地走了。 陈兰忽然往后一靠,瘫软在大皮椅子里,喃喃说道:“在我的经管会上来指我的鼻子,你还真当自己是老大? 要是惹急了,这个陪练不干也罢!” 想来想去,高凤是指望不上,还得找娄总!陈兰拔腿追过去。 娄大胜施施然地刚进门,一回头:“咦,你怎么还跟来了?”赶紧让小秘书李童拿出茶来待客。 “艾米莉你别忙,我说几句话就走。”陈兰说完挥挥手事宜小姑娘先出去并关好门,然后拱手抱拳:“请道长帮我!” 娄大胜咂了下嘴,一脸苦笑。“唉,最近要贫道帮忙的人,怎么那么多呢?说说看,什么事?” 说完,“刷啦”打开他那黑底洒金的大折扇,等着对方开口。 但是陈兰没有立即说话,只是低头在思索,仿佛久久不能下定决心。 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他说道:“娄总,咱们是不是对查理太宽容了?” “宽容?怎么讲?”娄总微笑着。 “他商议后要怎样我都配合,他越过我向蓝总汇报我也忍了。可你看现在,人家越发得意,已经开始当着蓝总面给干部扎针。 下步怎样我都猜得出,他肯定要开始挑战我!你看,咱们是不是该给他点教训,或者指一条红线?” “别、别!”娄总赶紧摆手:“不是咱们,是你,没有我。沃尔夫,你是首席经营官,该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是出于你的决定。 老道只是负责管理合伙人团队,我对经营合伙人那位置没什么挑战或干涉的企图。” “不是,这可不是我个人的事,关系到整个智亚的稳定……。” 陈兰急着说明,娄总打断他:“沃尔夫,我没说这是你个人的事,但这是你的职责。 你难道在履行职责的时候,还需要别人在旁边助力、分担吗?” 他这句话把陈兰说楞了。“没明白,怎么讲?” “沃尔夫,董事会之所以提名你来做这个首席,是决定你不但有一定资历、威望来坐这个位置,而且也希望以你的判断力和决策力领帅整个经管会。” 娄总“啪”地合上扇子,身体向前严肃地说:“现在你告诉我你压不住查理,需要我出手相助。你觉得我应该帮你还是必须帮你? 如果是需要我们协力的事务,我觉得那没问题。 但现在明显这是你个人的问题,你压不住查理,你们之间有矛盾! 这个时候让我出手掺和,合适吗?这个决定正确吗?对你在董事会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有积极意义吗? 我劝你三思!” 陈兰看看娄大胜不说话了。 他有点明白过来,娄总是说这个是你俩之间的问题,如果你要改善,要么你设法改变方式压住对方,要么干脆退让别坐这个位置了。 “娄总你这个话……,很明白,也很直接!”陈兰苦涩地说。 娄大胜“哧”地笑了。“咱们相处这么久,我有什么必要绕弯子?” “明白,这才是拿我当自己的样子。”陈兰艰难地点头:“可……,我自己对付他,没有信心呐。” “这就是你问题所在了,也是你为什么来找我的原因!” 娄总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继续说:“你没自信,所以才来拉老道做帮手。你着急了,可急的不是地方。唉!” 他放下手,用下巴指指陈兰:“知道错在哪里么?” 陈兰赶紧坐直身体诚心地说:“请您指点!” “你刚才说对查理太宽容,这个话说对了。 连你自己都承认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总在配合、忍让。你配合、忍让什么? 你才是公司的首席,为什么要配合查理、忍让他的跋扈呢? 所以首先你没有完成身份的转换,这就是第一错!” 娄大胜声音很大,语气严厉,平常温和的目光陡然焕发出怒气来。 陈兰心里一抖,低下头去,他觉得脸上立即火烧火燎地,很想回头看看那门李童关好没有。但是他无从反驳。 是的,娄总一开口直指根本,真是诛心之言。 陈兰自己一直想感觉不对却说不出所以然来,没想到被老道一句话就把他高高在上、看似威风的首席花架子给戳穿了! 说你是陪练你还不服,结果怎样?傻傻地陪着人家玩了半天,到现在才看清楚自己的角色! 陈兰真想找到地砖上的缝隙钻进去土遁算了。可似乎道长的话还没说完, 可道长的话明显意犹未尽,应该是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 第二百一十四章 错误·信心 陈兰猜得不错,娄总果然还有话说。 “你以为做到那个椅子里你就是首席,一切就能自然而然地围绕你的意志运转,什么都不操心公司就挣钱了? 坐到那位子上,是董事会赋予你权力来对公司实施管理。可怎么管、管什么、管到何等程度那要靠你的判断与裁决。 如果首席不做出应有的判断,不对公司实施必要控制,就像车辆没拉手刹随它靠惯性滑行。 可不管撞到哪里、或者把交通堵塞,车子是不会分辨的,出了事全部是车主的责任!” “你知道吗,” 娄总接了水,把水壶放在电炉上,然后接着说:“你刚才给我的感觉,就是出了事故以后,那个忘记拉手刹的驾驶员拽上同车的人,想叫人家帮自己找车的毛病。” 陈兰咧嘴笑得很难看。 娄大胜瞪他一眼。“你现在跳起来说查理怎么能这样、蓝总怎么可以那样,还不是你自己从开始就没立好规矩,闹得下面不得要领只好以为你是要萧规曹随。 可莎莉对公司控制多严密?大魏和她之间配合多密切、默契?这是你和查理的关系能比的吗? 人家的‘萧规’,怎能用到你俩身上,来实现‘曹随’呢?这是你的第二错:没有认清现实!” 烧开的水进壶,茶叶翻滚中渐渐汤色金黄。娄大胜给陈兰斟了一杯,另一杯自己拿在手上。 然后问:“塞琳娜去找你,你为什么没帮她呢?” “你老啥都知道?” 陈兰惊奇,然后皱着眉头解释:“不是我不帮忙,一来觉得这事儿对公司有利,二来当时也不想过于损了查理的面子。” “胡涂!”娄大胜冷哼一声:“他查理的面子那么值钱,以至于你必须伤害一个业绩优秀的高级管理人员,还要搭上你自己的威信来满足和维护?” 陈兰登时心里“咯噔”下,他用手一拍脑门,闭上两眼,听见娄总冷冷问:“怎么,知道后悔了?” “唉,我想差了、想差了呀!”陈兰连连叫道。 可不,他只想着如何压下赛英这边的不满,设法让她顺从了查理的意思,却没想过这些干部是他管理的骨干和基础,一旦支取她们的信任会对自己多么不利。 “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基本盘是什么、由哪些人组成的。怎么可以这样胡涂,轻易就把自己的根基给刨了? 哼,我看你是得意忘形,脑子里被那些赞美、吹捧给搅迷糊啦!”娄大胜用手指着对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陈兰想说什么,却“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口。 “即便查理和老蓝说得对,或他们的想法有道理,这个事情也不能这样处理!” 娄总坚决道:“首先,合并与否的决定应该是经管会讨论,决定权出自你手,不是他们张口说了就算数的。 其次,即便这事有道理该做,也要讨论清楚怎么做、如何不伤团队和员工,中间采取哪些步骤、进行怎样的补偿。 哪能牛不喝水强按头?智亚难道是强权文化么?这是你第三错:轻易让权! 本来,塞琳娜抱着对你的信任和期望去找你,可你既没有任何安慰,也没有决断,甚至默认了查理的决定。 你知道这样她会多伤心,今后还怎么信任你,如何共事?你的第四错,就是没有坚持智亚以人文本的价值观。 在关键时刻产生动摇,以人情关系出发做决定而不是为同事做表率守住原则……!” 娄道长唠唠叨叨说个不住,丝毫不顾对面陈兰臊得满面通红坐立不安。只是以前为啥自己就没想过这些呢? 陈兰觉得奇怪,按说做人力这么多年,不应该呀! “我这也是班门弄斧。本来,这些事你自己应该能琢磨出来。” 好像是回答他心里的疑问似地,娄大胜告诉陈兰:“但我估计你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琢磨过,对吧? 自己心不静,又怎么能看清楚这大千世界?你心里只想如何保自己首席位子的安宁,那把你的部下又置于何处? 沃尔夫,你真该好好反省自己啦!” “我,我……。”陈兰心里五味杂陈。真没想到这个首席做了半天做成这个样子! 他有种深深的失败感。“或许,我就不该接这个位置?”他忽然冒出一句。 “唉!”娄大胜深深叹息,捋了把山羊胡子摇摇头:“老道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自己才能回答。” “为什么?” “自信者上位,不自信者远离。你当初同意接手难道不是因为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自信么?那现在要回答这个问题,还得问你的本心才对!” 陈兰呆了呆,点头同意:“是呵,当初我的确是充满自信。因为每天看着莎莉,觉得这没什么不过尔尔,换做自己应该也能行! 谁知道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和自己以为的差距那么大,完全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 “在其位谋其政,你那会儿不在其位又哪里品得出其中三味哩?” 娄大胜绕口令般说完自己先笑了:“不过,你如今倒是晓得几分了。 既知其中滋味,就足以回答你自己的问题。还是那话,问你本心就好。” “道长一席话,真如惊雷轰顶,让我顿开茅塞!”过了好一阵陈兰长叹一声。 但他犹豫了下又摇头:“我自知比莎莉差得远了,确实不如她!然而,现在已经势如骑虎,这可如何是好? 走,对智亚不利;留在这位子上,同样也没好处……!” “这个嘛……。”娄大胜仰头想了会儿:“如果你不介意,我和莎莉他们商量下如何?” “你是说……让我去智林?” “不、不,按两家的约定他们至少六个月内是不能再接受这边员工的,更何况是你呢。 我是想和他们商量下,大家一起开动脑筋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帮你解了目前的尴尬。” 娄大胜目光盯住陈兰:“那么你的意思,是不想在这首席位置上坐下去了?” “我不是这块料!”陈兰苦笑:“既然明白过来,何必还执着呢?早些让出来对大家也许都好。 但骑虎难下呵,我希望有个妥善的办法。还有,如果我辞职,无论是否离开智亚,特丽莎和朵拉她们都需要重新安置。 今天你也在场看到了。总不能我闪开,却让她们暴露在枪口下吧?” 娄总乐了:“还行,良心未泯呵。既然如此,贫道就再帮你一回!你先回去等着,我这边有消息了自然会告诉你。” 从娄总那里出来,陈兰心里轻松多了。 多日来背负的压力感消失大半,走路脚步也轻快许多,甚至临走还和李童开了两句玩笑。 但没走几步就遇到迎面匆匆而来的梁丹丹。“怎么啦?”他问道。 “我听说查理拟了个新的绩效考核办法,正拿着它在下面征询干部们的意见。” “这个查理怎么没完没了?”陈兰刚好起来的心情又灰暗下去:“他就不能消停点么?” “有人说,那个方案是参考瑞森现行办法做的,和咱们的……非常不同!” “难道,她们是要把智亚给瑞森化么?”陈兰忽然警觉。如果这样,那他更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这已经不是陪练,是被人拿来当盾牌挨刀子呀! 他忽然心头大怒,想想说:“特丽莎,你想法告诉总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想想办法再说。” 说完扭头往回走。他要把这个新情况赶紧和娄总做个交流才行。 对这个新动态娄大胜也非常重视。 他想过蓝总可能按自己意志来管理公司,但没料到对方竟起了先将智亚瑞森化,然后逐步完成吞并的念头。 这绝对不能坐视!他一面和陈兰商议对策,一面迅速让李童联系许静,把消息传递给孙瑶等人。 “哼,老蓝一朝权在手,终于忍不住呵。他到底还是要动手了!”孙瑶对魏东说道。 “怎么,狐狸尾巴出来了?咱们动不动手?”魏东跃跃欲试。 不料孙瑶想想,将头摇摇:“不行,我觉得还没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魏东叫道:“再不动手,他把智亚就毁得七七八八啦!” “我是觉得火候不够。现在动手你能保证有足够多的人站在我们这边?有足够多、够硬的证据拿得出来? 不说别的,高凤能提供些什么你现在都不能保证哩。” “可,万一肖恩、塞琳娜、江森他们扛不住了怎么办? 他们还不知道咱们这边暗地在做准备反击,现在沃尔夫又很有些压不住的样子。 我担心他们和蓝总、查理闹崩,智亚内部可能出现分裂,那么我们即便能杀回去,接手的也会是个烂摊子。 ”魏东担心地看着孙瑶。做为运营负责人,他自然希望自己归队时,原来的大将都毫发无损而不会缺少哪个。 “我知道你的心情,可不能打无准备之仗,这不是托尼定的调子么?” 孙瑶坚定地说:“直到我们做好完全准备,能够一击中的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再说,即便出现团队分裂,我相信不会太过严重,毕竟智亚品牌的号召力我还是有信心的。 退一万步说,被迫出来的人我们可以接济、帮助,变相吸纳。 实在不愿意重新融入的还可以保持长久合作的同盟关系。 总之,成为敌人、对手的会是极个别。你不用太疑虑。 倒是沃尔夫这么快就打退堂鼓我实在没想到。原本还指望他能在那边待长些,可以对查理起到遏制作用哩。 你该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谈谈。不必太纠结他现在的失误,以‘向前看、谈将来’为主。 我们目前不能公开接纳,但换个方式还是可以的。就看他自己怎么选了。” “你的意思现在就让他撤出来?这样的话,其他人会不会对他有什么看法?”魏东有些担心地问。 “如果硬要他留下会怎样呢?” “以沃尔夫的脾气……,” 魏东想想:“他虽然做首席一时没进入角色搞砸了,但在经管会这么久,对维护智亚和团队价值观他还是不遗余力的。 尤其现行的绩效体系本来就是他带队搞出来的,如果蓝总和查理非要改变,弄不好会和他正面冲突。 他这个人虽然有时拎不清,可一旦坚持起来又固执得很。我看他们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大!” “对嘛!既然这样,我们还能眼看他去冲突?假如那些人给他些厉害,就他那小身子骨哪里是对手?” 魏东摸摸头:“嗯,好吧。就算是对他的保护。那么特丽莎和朵拉当然也要撤?” “人家都指名道姓了,再不走肯定吃亏。让她们先走,沃尔夫稍后再走。” 孙瑶在心里推敲了下:“亲信都被迫离开了,自己当然无法继续留在那里。这样沃尔夫辞职时也可以多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夜访陈兰 上次魏东夜访陈兰是为了赵唐,而这次却是为其本人而来。 就本心而言魏东其实不大喜欢和陈兰有这么“密切”的接触,虽然他知道陈兰其实本性很好,做事认真细致,但他无论如何难以接受他的举止。 不过好在陈兰并非是倾向上有什么与众不同。 他只是因为小时候在母家长大,从外婆、小姨到表妹一水的女性,让他气质上少了阳刚,更多沾染了阴柔之风。 就算是在家里,陈兰也喜欢一尘不染、整整齐齐,不像是爷们的寓所,倒恍惚走进了某人的闺房。 他嫌弃地看着魏东脱了鞋,一双大脚踩着他的地板走进去。 “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魏东台词般地感慨了一句,陈兰听得直翻白眼。 “哼,你不就是想说沃尔夫做事不如莎莉……。”他撇嘴道。 “哎呀,我可真没这个意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魏东极认真地否认。不过话锋一转又惋惜地说:“其实原本希望你能多坚持一段时间,这样我们也多做些准备。” 陈兰不悦地将一杯凉白开放在魏东面前:“什么意思啊,你是想告诉我,早就预料到这小子要撞南墙了?那你们为什么不早提醒呢?” “咳,那谁能知道?只不过我和莎莉推演过,估计我们撤走以后他们会逐渐露出爪子,对你和其他干部越来越变本加厉。 没想到他们这样快就忍不住了,更没想到你早早就像撤出来不陪他们玩。 我说,你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对做首席又没兴趣了?” “道长没告诉你?”陈兰见魏东摇头,便把自己去找娄总的前后简单做个说明, 然后叹口气说:“老道一席话,让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挺单薄的。 一直做法务猎头,然后开始主持人力行政事务,再往后就成首席了。你不觉得太突兀? 这几年,公司发展快,我也升得快。 好像昨天还是经理,接着就成了总监,然后想把步子放慢些,自己和团队都能喘息下,定定神、看看路再走。 结果忽拉吧地就是首席了。太快、太快了!公司表面一团和气,结果一个查理就能搅合得乱七八糟。 说明什么?基本盘不稳,凝聚力还未完全形成,根子还在于跑得过快啦!” 陈兰两手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想团队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替自己担心。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 陈兰也不管听众是否孤独,自顾自地继续说:“如果我站在人力负责人角度看莎莉的处理,我肯定会告诉她你哪里做错了,应该怎样是合适的。 可我却看不出自己身上法伤的问题,直到娄总来提醒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及时看出自己的错处呢?” 他目光转回来,询问地落到魏东身上。 “是呵,为什么呢?”魏东也看着他。 “因为我醉心于蓝总给描绘的首席美景,沉浸在虚无的自我陶醉里了。” 陈兰痛心地摇头:“大魏,我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家摆布,做了棋子还不自知,沾沾自喜……。 这样的人怎么能率领整个公司?他的认识和高度和首席那个位置,有太大的差距!” 魏东听了默不作声,伸手拿起杯子来喝水。 他想让陈兰自己继续,今晚是他认清自己并修正立场的机会。 魏东不想过早插话,以免打断他的反省过程。 “在塞琳娜来找我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是维护自己的统治而不是原则。 我是多么自私呵,不但让塞琳娜失望,连我自己现在都对自己失望了。” 陈兰还在继续:“当我还是人力行政负责人的时候,我会这样做吗?显然不会! 大魏你也许会说沃尔夫在做马后炮,可我扪心自问了很多次,答案是与我现在的选择相反的。娄总让我寻自己的本心。 我对本心告诉我如果我不是首席,我对她做出的建议不会那么苛刻和粗暴。 所以我最后认定了,我还没有达到一定的能力、境界和定力去坐首席那个位置。” 陈兰说完又想了想,最后点头说:“是的,就是那么回事儿,我还不够格做一名首席经营官!这就是我为什么提出离开的主要原因。” “可你为什么不留在智亚继续做合伙人,而要选择离开呢?”魏东问。 “这是从另一个角度思考的问题了。安全!” 陈兰竖起手指:“他们应该已经在考虑如何削弱我的势力,而我的力量主要存在于人力行政方面。 老蓝为什么突然把矛头指向特丽莎和朵拉,我想不是没有原因。 我当场反击,也是为的要保护她们。我猜如果我不反击,蓝总一定当时就趁机撸掉她们,免职然后再踢出智亚。” “你反击不仅仅是个维护面子的问题,而是为保护她们争取一定的时间?”魏东一下明白了。 “所以我之后立即去找了娄总,就为和他商量对策。我知道可能没法一直将她们保护下去,希望起码有个缓冲,然后便于安排。” 陈兰叹口气:“所以当时在楼总面前我还没想到自己离开智亚的问题。 谈话之后我意识到自己做不了首席那个位置,那么继续下去势必和蓝总、查理在这个位置上发生争执。 如果我留恋,就得为保卫权位面对他们的挑战。我同意做首席是想证明自己,又不是因为‘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对参与争夺没什么兴趣!但我得在退下来之前保护特丽莎她们平安离开。 这样就有可能造成一个后果,如果有干部、员工离职来投奔你们,蓝总直流的心思肯定认为是我撺掇的。” “哦,你最终也离开智亚,是不想让老蓝这么想?” “岂止老蓝?别人都会用怀疑的目光看我的。” “那为什么他们不这样看娄总和高总?”魏东提出个调皮的问题。 “因为他俩和你们不近乎呗!” 陈兰这么解释,让魏东“哧”地笑了。“好吧,我接受这理由。你确实比他俩和我们接触更多些。” 他歪着头看看陈兰:“那离开智亚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就是这个问题没想好。”陈兰苦恼地摇头:“道长说你们不大可能接收,那我和特丽莎他们出来以后可怎么办?” “智林肯定是没法接收的。”魏东点头:“这事你和特丽莎商量过吗?” “我们私下有交流。”陈兰赶紧说, 他走到魏东对面坐下,想了想说:“原本特丽莎是想干脆休息半年陪陪孩子,等娃娃上了小学,她再去智林继续做人力。” “休息半年,这哪行?”魏东皱眉摇头:“她想陪孩子我理解,可也不必半年不上班吧?就是经济上损失也够大的!” 他想了想:“目前智林只有二十个人,但我们接手的却是智亚全部能源和医药客户,以前总部和各分支统共五十个专职人员的工作量。 所以人手肯定是要加起来的。这边的人力行政是朱莉、艾米和瑞塔三个在负责。 朱莉是业务好手,让她天天陷在这上头我们都觉得很无奈。不过这是以前的决定,那时没考虑到你们这么快出来。” “你的意思……,人力行政还让我们接?”陈兰不解:“可是,不是说我们没法进入智林吗?” “是没法进智林,”魏东眼珠转转笑了:“不过有种操作叫做‘外包’嘛! 我们可以合资成立一个新公司,它对外公开的业务就是人力外包与咨询。然后让智林成为它的客户,签个合同就可以了。 这样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手智林全部人力、行政事务。 我们这边留下艾米做窗口,朱莉和瑞塔一个返回业务,另一个可以专心在智林系统维护和市场客服工作。 这样你们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人手也各尽所用,两相便宜!” “这个主意不错!”陈兰拍拍手:“如果这么安排,我也去签客户回来。客户如果需要猎头服务,我们还可以交给智林嘛!”说着格格地笑起来。 他心里盘算着智林目前规模有限,把他们的人力行政工作分散给朵拉和豆豆两个人足矣, 其他人则开拓新的客户,比如梁丹丹擅长组织和文化变革,自己对绩效、考核颇有心得……。 嗯,这样兴许能自己养活自己,甚至挣得也不少! 当晚两人商定,孙瑶和魏东出资占30%股份,引进资金占15%,其余55%由陈兰等人自筹出资。新公司名称暂定为兴智人力。 魏东盘算这个新公司还有另一个用途。 因为孙瑶和自己是个人出资,兴智和智林之间不存在投资关系,也就不受他们和智亚之间协议的制约。 所以有部分愿意从智亚出来追随他们的干部、员工,其实雇佣身份可以写在兴智名下,然后采取“外包”或“派遣”的方式到智亚工作。 这样就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而且还可以吸纳从智亚离职优秀的人才。 原来他们设想要小一年后开始考虑这个事,没想到老蓝急躁地动手。 看来很多事都需要加速准备或提前安排了。 魏东计算着手上的银子,然后想智兴的事情,也许还得让李智出面解决些资金需求。 第二百一十六章 钱太敏感 陈兰辞职的消息是一点点散布出去的,也可以说是魏东的刻意策划。 先说朵拉要走,过了两天又传说特丽莎要离开。 这下公司里都猜到可能有人在针对陈兰,对他还能在位多久众说纷纭。 有人愤慨,有人叹息,有人默默无语做好份内事,也有人悄悄地转变态度,向亲近查理那波人靠拢。 这么短时间里首席经营官又要换人,不可能不引起内部的震动。 很快人们就听说了蓝总决定自己暂时兼任首席,同时罗叶接替梁丹丹,瑞森人力那边调来了位女士叫朱成成(凯米)担任新的人力经理。 瞧,人家蓝总还是有办法的。 梁丹丹和杨菁办完交接很快就离开了。她们从许静手里接过了智兴的注册事务,继续配合贾经理完成工商手续和流程。 梁丹丹最终还是没能陪在女儿身边太久。 她开始和自己熟悉的人力圈子联络,和那些关系较近的人力总们打招呼,也经常参加各个圈子的活动。 出头露脸是开放性社交必备的,你不开门别人怎知是要纳客做生意呢? 所以她刚开始活跃,就有人打趣地问:怎么,终于下海了吗?敏感,是人力干部起码的本事。 窦天滢是不大情愿地离开的。如果不是她明白别人早把自己当作陈兰亲信,豆豆可能宁愿回去做前台也不想离职到一家创业公司去。 唉,要不是几位老板都投了钱,这事儿听起来可不靠谱。连执照都没拿到的小公司,怎么和智亚相比? 可等她迈进新工作地点大门,瞧见瑞塔笑嘻嘻地迎上来和她打招呼:“豆豆,欢迎你呀!” 她一下就觉得自己……错觉……穿越……精神失常? 可对方拉着自己的手,这是真真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沃尔夫说这儿是我们的新办公区……。” 她还没转过弯来,两眼茫然地看着浅色实木地板拼接的前台背景墙上,立体浮雕的公司名称。 “错了,我怎么跑到智林来了?” “没错、没错,我就等你呢!” 朱晓茹高高兴兴把她的包包放在前台后面:“走,我带你先看看环境。以后你就负责这儿的行政,当然包括前台。” 晓茹带着抱歉的口吻道:“我们初创阶段,人手不足,人人都兼着活儿,你别见怪……。” “嗯?哦。”窦天滢还在懵懂中。直到在人力行政办公室(原储藏间)看见杨菁,她这才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嘿,这沃尔夫该死的,一声不吭就把我卖给你们了?” 被杨菁一通解释恍然大悟之后,豆豆又羞又恼,拧着身子表示宁死不从——除非晓茹你请一顿水煮鱼什么的。 这人吧都很奇怪,有时候很舒适、闲散的单位,却给钱再多都不愿留; 而另一种情况是,只要能和好伙伴们继续嘻嘻哈哈混在一起,给多少钱其实无所谓。 当然智林通过陈兰付给窦天滢的不会少,可她眼里首先看到的是“开心”。 “什么?派财务过来,为什么?” 高怀又跑来给高凤送递消息了。你说这哥俩,都看不上对方,可到关键时刻还会想着给对方通气,倒是奇怪得很。 这次是高怀听查理讲,说蓝总有意让熟悉瑞森的那家财务公司派员进驻智亚。 高怀虽然不大懂财务业务,却也知道这种行为非比寻常。 想到自己兄长正在主管智亚财务工作,这事不告诉他是不行的。 “那还用问?人事权在手了,下面就该抓财权了呗!” 高怀眨巴着眼睛说:“听说,最终智亚和瑞森两家的财务是要放在一起的,所以先让财务公司过来帮着整理和准备。 我想,大约整理清楚之后,将来两家核载一处时管理起来轻松些?不知道猜得对不?”他说完嘿嘿一笑。 “不对,一点都不对!”高凤瞪了弟弟一眼,心说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譬如你我二人虽为兄弟,但各人都在银行里有自己名下的账户,对不?” 高怀听了点头,高凤接着说:“那现在银行要是说,反正你俩是兄弟,干脆你俩就共用高凤一人的账户吧,我们这边也可以省点事,松快松快。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高怀立即叫起来:“这不乱套了?那,哪笔钱是我的,哪个是你的,这都混在一起,不是说不清了吗? 他省心了,咱俩岂不是要天天为这点账吵死?” 高凤点点头。高怀看他哥的表情,疑惑地问:“哥,你不会觉着,蓝总是要让两家账目合并吧?” “你以为呢?人家就是在一步步地往那边引导哩。 说什么让我们交流、学习瑞森的财务管理制度,然后又派财务公司进驻观察我们的账目,其实就是在为这个做准备!” 高怀听罢“哦”了声,然后不解地说:“这老蓝也真是,两家各管各的就完了,他非要费力不讨好地搞这事做啥? 他又不是看不到报表,又不是咱智亚不挣钱!” 他这么说,高凤也感到疑惑,他想了想忽然有所感悟:“确实有点吃力不讨好!”他嘀咕了一句,瞟眼高怀。 这个时候高峰有个很惊人的假设在脑海里升腾起来。 难道瑞森财务上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蓝总急于让两家完成合并,依靠蛇吞象的惊人之举遮掩瑞森目前艰难的处境或困局,用智亚的赢面抵消瑞森的不良痕迹? 否则,在莎莉和大魏离职不久的情况下,在沃尔夫刚刚离开的情况下,他为什么不急于稳定团队,反而面对大把盈利的智亚着急财务事宜呢? 反常,就是不正常! 他犹豫了下,自己需要争取时间,必须先阻止当前老蓝的动作。 他看看高怀:“你不记得了,和蓝总之间你俩不是还有交易约定么?” “哦,那个呀!”高怀咧嘴:“前两天见到蓝总,他说没忘。等组织调整的事情安顿妥当了,我们就可以动手办这事。” “安顿妥当?”高凤冷哼了声。 “怎么,有什么问题?”高怀连忙问。 “再过两天,人家要真的让两家合并了,那时瑞森融入智亚,你的股票就要被稀释。” 高凤斜眼看着弟弟:“那时人家要不要兑现承诺都无所谓了,价格呢肯定得用合并之后的新价格说话。” 高怀脸色不好,急忙问:“那,股票会涨还是……?” “要看怎么玩了。是瑞森吞掉智亚,还是智亚合并瑞森。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瑞森价值远不如智亚,咱们这边的股价被和稀泥的可能性非常大。 也就是说,届时即使老蓝兑现承诺,你也拿不到现在出售可以获得的价格。明白了么?” “那,那怎么行?”高怀登时急了,他听出这话的意思,是智亚的股票会被瑞森拖累并跳水的! “哥,你给出个主意,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挺难。”高凤故意说,看看对方期待的目光轻声道:“你去找韩大姐,让她喊停嘛。” “她能喊停?” “名义上韩菊还是董事长哩,老蓝不过是代理。老蓝可能想的,让财务公司派个人来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和其他人沟通。 可韩菊创业习惯了,她会认为财务,尤其是涉及账目的事都不是小事!” “嗯!可叫停和我有什么关系?” “笨死了,叫停同时你逼老蓝立即交易呵,落袋为安嘛!” “哦,对、对!”高怀恍然大悟:“好,我明天就去找韩菊。不,今晚就电话! 钱这么大的事情,多敏感呀!怎么能随便他蓝总想怎么着就怎么办呢?”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想走就走呗 高怀的游说似乎立即见效。不想管事的韩菊再利益面前还是不含糊的,她立即向蓝总询问财务公司的事。 当蓝总试图解释的时候韩菊明确告诉他:“蓝总,我没时间听解释,我也不想过多地干涉你的管理。 你考虑应该让财务公司的人进来协助的话,那没问题。只是我觉得选择的时间不对。 在高层大半离职人心浮动的时候,财务公司突然进入让员工怎么理解? 我和其他董事都很担心会出现大规模辞职潮,那我请你老蓝的目的、意义又何在? 我希望这件事立即暂停,什么时候开始咱们董事会上讨论之后决定。” 最后她强调说:“我可不希望仅仅因为一个财务顾问,导致大半甚至整个智亚团队的动摇。 人心这东西,凝聚起来很费功夫,可作鸟兽散只需要半天功夫就够。 我希望咱们还是慎重些!” 有她这个表态老蓝只好向财务公司叫停,一面纳闷这事是谁透出去的嘴这么快? 查理生怕他联想到自己,赶紧提醒:“高凤在财务方面认识人多,会不会是他听到风声并且和韩菊通风报信的?” “哦,还真有这个可能!”蓝总说着看了眼查理:“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激进了?或许稍微缓缓更好些?” 查理没敢接他这个话,反而低头想想问:“那,原来说要让成成下周开始推新绩效考核办法的,这个还继续么?” “这个嘛……。”蓝总思考下说:“现在智亚的办法是谁手里单子多、回款多,谁就拿得多,而且提成也按阶梯式逐次提高。 这样的做法导致越挣钱的越有钱,其他员工只能看着眼馋却分不到甜头。 而成成制订的新办法则考虑到多数人利益,在少数人仍享受较高提成的同时,分出部分蛋糕来向其他员工分配。 这样做可以帮我们争取到更多员工的支持,更容易凝聚人心。目前看我们在智亚根基浅、缺乏基层的支持是个致命点。 这次财务公司不得不停下来也和这个毛病有关!那好,我们就先不让人进来,优先推动绩效考核改革,争取人心。等基层都拿到实惠了,人心在我。那个时候再推动财务更有把握,而且她们阻拦都会困难。” 蓝总冷笑:“事有轻重缓急,先做最优先的。为了大目标咱把其它事务忍忍。 至于高凤……,先不理他。这块绊脚的石头迟早还是要搬掉!” 得到他的指示,查理回去后便开始着手安排新绩效考核方案的落地。 现在蓝总名义上是代理首席经营官,可实际上很多权力下放给查理,他就和一把手没什么两样。 召集人力几位大将过来把事情一说,他以为众人出门执行就万事大吉了,谁想罗叶提出了不同意见。 “查理,公司高层刚刚动荡过,现在立即推行新的绩效考核办法是否妥当?蓝总对这件事怎么说? 还有,各位经管委成员都赞成吗?” 查理觉得胸中气闷,他没好气地反问:“怎么现在要办点什么都拿那几个辞职的高管来说话?这还做不做事了?” 这话头很带刺,要是在以前罗叶早开口将她顶回去了,但现在不一样。 罗叶从娄总身边到陈兰,再接触蓝总等人,她的眼界、高度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连罗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在有意无意地暗中观察和模仿那些自己觉得很牛的人,因为她心里有颗期待某天自己也能这么牛的心。 娄总评判她“不安分”是说对了,罗叶就是想往上走,所以她要学习那些人的逻辑、思维以及方法等等。 所以现在,面对查理的讥刺罗叶只是微笑,然后回答:“如果是普通情况下,今天推还是明天推差别不大。 但是公司目前的状态并非很理想,如果明知那是个汽油桶,我们何必非要在它旁边生火做饭呢?谨慎些不好吗?” 查理深吸口气:“那我告诉你,这是蓝总当面安排的,不然我为什么请各位过来? 当然,如果诸位信不过,我也可以请蓝总过来再和大家说一遍!” 说完看了眼端个茶盘进来给各位上茶水的露西,问:“蓝总在首席办公室还是楼上董事会呢?” “我刚把打印的文档给他送去,应该还在首席办吧?”露西回答。 “这么说你事先和蓝总已经碰过头?那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公布之后对部分业务骨干和部门总监、经理产生的影响? 我看过之后算了下,按新办法计算,回款最多的前十位员工,平均提成下降20%-25%,总监和经理的部门业绩奖收入几乎下降30%。 我建议考虑下这个办法产生的影响以及如何对应。” “伊万卡,这个办法是‘专业’人士拟定,我和蓝总同意的,没必要考虑那么细致吧?” 查理故意把“专业”两个字说得很清楚,并且还看看朱成成。后者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脸上有点不自在。 “查理我没有质疑凯米的专业性,真的。这方面我很认可她。” 罗叶摆摆手说:“我的核心是希望大家对后果多想些,预案做足些。 如果……我想假设下……有半数总监离职怎么办?我们该如何面对?” “会有那么多吗?”查理冷笑。 “我们可以用最笨的办法数数,看有哪些人最具备可能性。塞琳娜、江森、凯瑞、鲍尔、肖恩……。”罗叶真地掰着手指数起来。 “好啦、好啦。”查理挥手, 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伊万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勇敢、往前闯的女性,现在怎么觉得你和特丽莎在一起被她给带坏了呢?” 他冷笑:“我不管有几个人最后留下或走人,我只想告诉你那是人力该考虑的而不是我。 我给你划定红线,下周一周内必须对所有部门、分支机构宣讲完,然后手机反馈信息。 从下月开始就让部门长用这办法为所有员工打分,然后每季度往人力发送统计报告。 如果在宣讲过程中,有任何员工表示不接受新办法做为考核依据,那么没别的选择:他愿意走就立即办理离职!” 他说道这里目光尖锐地落到朱成成身上,看着她点了头,然后继续说:“不必等待也不必谈话挽回,想走的一律立即批准同意! 这些人都不愿意配合我们,站在同一堑壕里了,那我们凭什么还和他摆事实、讲道理? 想走,就走呗!” 第二百一十八章 成长·和解 查理的态度让罗叶不说话了。人家不在乎掀桌子,那自己还操什么心? 回到办公室她想了又想,觉得查理并不是拿自己当伙伴的态度。 孙瑶、魏东和陈兰等人之间是如何配合、沟通的,她已经近距离看到过。 以前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好多问题和矛盾,现在发现那种配合与默契是很难求的,他们的伙伴关系虽然也并不理想,可毕竟已经脱离了单纯的管理与执行形态。 至少,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孙瑶用今天查理那种语气对陈兰说话。想到这里罗叶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厌烦。 看来他们是拥有了智亚的躯干,却并没接受和认可它的精神。嗯,价值观并不统一的管理层,能在一起凑合多久呢? 就绩效考核这件事来说,罗叶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危险性比较大。 查理摆明了要告诉干部们,我让你的兵得实惠,你自己乐意就留不乐意可以走。 可……,罗叶从娄大胜和陈兰那里得到的知识告诉她,这行是三七开的,业绩好、有领帅能力的就是上面那三成。 如果弄个“打土豪”把这三成的人搞得没有斗志了,靠其它七成来完成任务么? 就算这七成的人全都特别老实、听话,这对猎头这种业绩优先的行业来说,有何意义? 依仗他们去开拓客户、做单、回款?除去极个别人能抓住机会上升外,绝大部分人只会无动于衷、静坐分钱。 罗叶承认自己不是个专业的人力资源工作者,譬如朱成成做的方案她看后便自觉写不出来。 但在智亚时间久了毕竟了解它,罗叶直觉知道这方案应该属于“执行”后的结果,根本没结合智亚的实际和当前需要。 拿出去宣讲了,怕大家不是说“这是那新人凯米写的”,而是“你瞧,这就是伊万卡不懂人力的后果”! 自己好不容易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想让人在背后戳戳点点。 以前罗叶为了往上走不惜告密讨好韩冬,而现在她已经做到高位,甚至比她曾设想的还高些,她便希望能维护自己在这位置上的职业声誉,然后逐渐把自己打造成为真正的高端人才。 有目标的人在不同阶段上对自己的要求也不同。现在的罗叶可不满足于仅仅贴上个高管、或者把秘书身份换成助理那么简单的要求了! 最后罗叶决定去找她的老上级娄大胜说说这个事。 娄大胜这时的地位变得非常奇怪,他是真正的“十三不靠”,与孙瑶、韩菊、蓝总哪边都维持着关系,有点中间、中介、中立的结合体意味。 因为他坚持的不图、不求、不站边,使各方都能接受他并且向他求教或求助。不过罗叶的出现还是让他很意外。 “怎么,你也有事来找我吗?我都快成你们的机器猫了!”娄总见到她时很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这时罗叶早已知道自己以前狠狠得罪过娄大胜,正要开口道歉,却被对方制止了。“直接说吧,那些过去的事情、虚头八脑都不必提了!”娄总微笑说。 此时不是在办公区,而在娄总午餐后经常来坐坐的茶馆里。他通常在这儿冥想、打坐一番,然后才会返回楼上。 罗叶跟他多年,自然熟悉他的这个习惯。不过娄总对她微笑和宽容还是让她惊讶,也感到了对方这几年的变化。 不管怎么说,罗叶还是为他斟了杯茶,用这个举动来显示自己的态度与歉意。 “嗯,有进步!”娄总拿起杯子呷了一口,不知是在评论人还是茶水。 然后他抬头,从容地看向罗叶,主意倾听她告诉自己的每个信息。 他没插话,一动不动,偶尔点头表示我听到了、明白了。 直到罗叶把事情原本以及她自己的思考、感受和担心全部讲完, 娄总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前秘书,说:“你来找我聊,很好!” 他示意罗叶喝茶,问她:“那么告诉我这些话,你想表达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别人会认为是我在里面瞎指挥,担心大家误会我。当然也怕团队因此发生大的动荡,那样对智亚是不利的对吗?” 罗叶说得一点遮掩没有,她知道在娄总面前遮掩其实是没用的,以对方的经验一下子就可以识破。那样估计就没有后面的谈话了。 “我能理解,但不必过于担心。”娄总回答。 “这会严重影响很多人的收入,业绩越好影响越大。”罗叶刚解释完就知道自己说了废话,以娄总的经验怎会不明白哩? 果然,娄大胜笑了。“伊万卡,就冲你对智亚的这份关心,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他说:“至于可能产生的影响,我劝你换个角度考虑。蓝总也是做过百人以上规模猎企的人,他对于这里面谁获益、谁受影响会不知道?既然他知道,为什么还同意查理来推动呢?” 他这一问,罗叶愣住了。对啊,这是为什么?她询问地看向娄总,听他继续说道:“很简单,因为需要。” 需要?“就这?”罗叶难以置信。 “就这。”娄总点头:“老蓝由于某种需要决定立即推动此事。 成了,达到他目的;不成,那是查理能力或方法有问题。 所以你能看到危险并向查理提出警示,这就够了。你已经显示了自己的判断力,不要再画蛇添足做更多。” “可,真要是出了问题……?” “那自然有查理负责。”娄总点头:“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我很欣慰你的成长。 过去我一直不大关注你,这是个错误。事实证明不应该忽略任何人上进的要求和权力,这方面我过去做得不好,你别学我!” 罗叶惊讶地看向娄总,她不敢想象有天娄大胜这么心气高傲的人会向自己道歉,一时心里既紧张又兴奋。 “蓝总他们并不很在意现在的干部团队。你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身上智亚的痕迹太深,这会对瑞森系产生抵触、矛盾。所以查理才说‘他们要走就走’的话。 只有大批智亚骨干离开,新人进来补充空位,在蓝总看来才有可能完成自己的目标。 现在新绩效考核办法的推动,不仅是他们要对员工卖好拉拢,更重要的是让部分人自觉离开。这也是一种清洗。你能明白吗?” 娄总说得很平静,仿佛他都早已知晓。 “可,您不担心自己吗?”罗叶轻声问。 “暂时安全。”娄大胜也轻声回答:“他们还需要我。再说,我也没有过任何阻碍的举动,蓝总认为我总归比陈兰让他放心些。 吾无所求,谁来了都一样,那么就没有什么力量在我之间产生摩擦。而且也没必要。 不过,这不也是你来找我交流的原因之一吗?”说完他自己呵呵地笑。 这老道,他什么都不求,却什么都装在心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好像中计啦 “那,真要有人闹辞职了,也不阻拦吗?”罗叶又问。 “你阻拦干啥?把辞职申请交给查理就好。 他想留的人自会有所安排,不想留的签字下来你告诉老道一声,然后该安排交接、办手续,一切正常进行。” 娄总的回答似是而非,罗叶好像明白有有很多不明白。但娄总应该是没有把全部的话说明白。 管他呢,起码自己知道怎么做,这就行了! 果不其然,新办法立即掀起了一场大波浪。这波浪的主体不出意外地由各部门业务骨干及干部们组成。 很快,大家明里暗里串联起来,向人力行政中心提交了一份《致经管会及人力资源部的公开信》。 据说这封信是有蔡诚起草,一共征集了包括外地分支负责人在内上百人的签字。 信中言辞本来相当激烈,但在部分总监要求下进行了修改显得更加恳切。 中心主旨就是告诉上面:我们不同意这个新办法,它不符合奖勤罚懒的原则; 平均主义不是绩效考核的目的,这样做无异于打压业务积极性。 但是信交上去了,却石沉大海般没有了后话。干部们再次聚集在大会议室里商量对策。 “我看他们就压根没打算考虑我们的意见,也不想顾及咱的感受。他们就这么自己决定,然后打算就这样干了!”肖锐不满地说。 “这算什么,莎莉她们在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有这种事!”蔡诚愤怒地一拳敲在桌面。 “赛琳娜,你怎么不说话?你现在是越来越沉默了。”刘叶子对坐在自己斜对面的赛英问道:“你有什么意见,或者觉得咱们该怎么办?” “我的意见?”赛英苦笑:“如果我的意见管用,瑞秋就不会被赶出智亚,新零售仍然会留在消费品这边。 就是刚才肖恩说的,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听听我们的想法。人家就要这样干,你能咋办?” “要我说啊,干脆咱每人写封辞职信,要是他们不回复我们就不干了,怎么样?” 常霖忽然提出个倡议:“你说,要这么做慢慢大家觉得有没有业绩无所谓,反正照样分钱。那我们还怎么带团队?下面人能听我们的?与其待着没用,还不如走人呢!” “我同意斯特林说是的,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蔡诚大喊道:“好好提意见他们不理睬,那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肖锐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扭脸问赛英:“你觉得怎样?” 本来赛英觉得要挟公司是否不恰当,可蔡诚这一喊,很多人激动起来。 赛英咬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我们那么多人提出辞职,总该把上面惊动下了吧? 但是大家辞职信上不要提乱七八糟的,以免言多语失。” “好、好,这就去写,写好都交到我这里来,咱一起拿去给人力!”蔡诚跳起来首先冲出去,其他人也“哄”地起身立即散去。 肖锐临走叹口气,好像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怎么好端端非要走到这步?”然后悻悻地走了。 赛英也觉得别扭。她很不愿意看到这种对抗发生,但它还是来了。一次次升级,逼迫得人已经没地方立足了。 她觉得喘不上气,再继续下去,还会发生些什么?不敢想! 百来份辞职信收集起来厚厚一摞,放在人力行政中心的时候朱成成脸色极为难看。 蔡诚幸灾乐祸地还在最上面拍了拍,那意思:瞧这分量,你们看着办! 然而第二天结果出来令人大跌眼镜。查理居然一下子在赛英、肖锐等十几个人的辞职信上签了字。 赛英接过露西递过来的那张纸,看着上面查理的签字一句话不说。 何春霞失声道:“糟糕,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朱茜在她背后戳了她腰眼下,轻声问:“赛姐,这下怎么办?” 赛英楞了十几秒,冷笑着把签字丢在桌上:“人家下逐客令啦,我要还厚脸皮赖着不走,那就太没品格。” 说完问站在那儿没走的露西:“我看着上说和西蒙交接,他自己知道了吗?” 露西朝她背后一指,原来李智已经快步从互联网那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说是叫我来和你交接?我才到互三几天又要跑回来,晕死了!” 李智诧异地大声说,显然他也没料到查理处理得这么迅捷和不留情面。“你们猜怎么着,叫肖恩和斯特林做交接,这简直乱套!” “怎么,肖恩也被签字了?还有谁?” “还有鲍尔和江森,传媒只剩下凯瑞一个老员工了!” 消息一个个传来,员工们发觉自己的上级纷纷在收拾东西,顿时不知所措地恐慌起来,也有人觉得新办法没啥不好,这些当官的自己螳臂当车而已。 不过恐慌并未太过蔓延,好多员工还是求稳的。 而那些递了辞职信的干部除去正在收拾私人物品的,多数都在担心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还有人悄悄向人力打探自己那张纸在哪里,能不能撤回来呢? 李智被部门员工有事叫回去要等会儿再来交接,赛英低头收拾自己的物品,抬眼打量这工作了数年的地方。 唉,要和这熟悉的一切作别了,再也没机会回来,现在有机会就多看一眼吧! 忽然,一沓表格拍在她面前,一支笔从何春霞手里递过来。“做什么?”赛英一时没明白过来。 “老大,你还没完成交接,现在还有权力呢。”朱茜笑眯眯地在那沓子表格上拍拍。 赛英低头细看,全是标着编号a-11的《辞职申请表》。“这、这是?”她数数,总共有七、八张。 “都是决心跟着你走的。你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乔冬燕和马肖萍也过来了。 一时赛英觉得眼眶模糊了,她摇摇头想拒绝大家,但刚开口就哭了起来。 李智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听了这个事情对她说:“赛姐不必考虑我的感受和需要,你首先应该不辜负这些部下的忠诚,这是金不换的交情,别忘了。” 说完拉过马肖萍道旁边轻声嘱咐起什么来。 “我接受!”赛英抽搭着接过笔,坐下来签字:“你们都是好姐妹,我一定不辜负你们,一定让大家都有饭吃” 说到这里想起瑞秋,禁不住大哭起来。朱茜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抚许久才止住。 最终,这天一共有七个人跟随赛英一起离职。这件事立即轰动了全公司,连外地分支都听说了。 第二百二十章 你需要钱不 赛英离职并带走一支团队,监职可以说是近两年来智亚最大的新闻!等查理发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并且办完了全部手续。 “怎么回事,谁让她们走的?你为什么给她们办离职手续?”查理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那么多人集体离职无异于打了他的脸。 朱成成被吓得几乎缩成一团,求助地看看自己的上级。 想想娄总说过的话,罗叶把心一横往前站一步挡在她和查理中间,说:“骂她做什么?那天说过的谁想走就让她走,查理这不是你自己的原话么?” “我……!”查理被噎得翻翻白眼。一琢磨,不对啊:“我只签字批准了塞琳娜走人,可其他人是谁准许的?” “当然是我呀!” 罗叶觉得好笑:“依着塞琳娜的级别她离职必须有首席经营官或经营合伙人的签字,其他人没那么高级别,自然由我签字就可以生效的。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没毛病,按规定的确如此,罗叶无论做为经管会成员,还是人力行政负责人,都有这个权力。查理仍不死心:“那你就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你这话就不对了。”罗叶摊开手:“首先,人力部门是按照你的意思执行,批准那些人离开的。 在并无特殊情况下,有什么必要再次请示?其次,凯米严格遵循了《入离职手续规则》的规定办事,在流程中没有低级别员工离职必须事前请示的步骤和要求。最多只要月度例会上报告下就可以了。 如果你觉得是这个《规则》有问题,那么你可以在经管会会议上提出修正提案。 修正之后我们一定遵照执行。但在这之前,你指责人力做得不对,那是没有根据和道理的。” 罗叶突然发现自己跟过娄总和陈兰两位上级,从他们那儿学来的东西这个时候感觉真好使!她不由地自信心大增。 查理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挥挥手败下阵来。朱成成感激地转向罗叶,她没想到这位大姐会站出来保护自己,毕竟她是智亚的老人儿,自己才从瑞森过来不久……。 “谢谢你,伊万卡。”两人从查理屋内出来后,朱成成主动表示。 “不用谢。在智亚习惯用规矩说话,谁把握原则谁就有理。所以你要尽快熟悉咱们的制度,不然会被这里的前辈们欺负得很惨哟!” 罗叶笑着伸手在她头顶揉了下,这丫头比自己矮了几乎一个头! “还有,智亚这边讲究有事干部站在前面,不能让部下替自己挡枪。 做不到这点的会被人瞧不起,没了威信也就带不成队伍。所以我站出来是职责,你用不着表示感谢。” 朱成成点头。刚觉得对方亲近些,又忽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 她一时摸不清头脑,也不敢问。想想干脆请教说:“那,还有其它团队也有闹着要像塞琳娜她们那样集体辞职的员工,咱们也这样处理么?” 罗叶站住了,看看左右招下手,带着她钻进个会客间,轻声说:“你傻呀,这种事哪能天天有,那都跑了,咱们人力不得担责任?” “啊?可是你刚才说……。” “我知道。”罗叶截住她,想想说:“可一不可再,道理上咱们没做错。 可群情汹汹,都要批准好几个部门就要瘫痪,对智亚没好处,咱们人力也担责任。 现在有这么个例子,你看吧,查理勘定会自动跑去找蓝总商量。 然后蓝总让咱们怎么做,咱们照办就是。这样人力这边谁也不得罪,怪不到你我头上,对不?” “哦——,大姐高明!”朱成成由衷地赞了句。 罗叶心中得意,觉得收服这丫头的时机快成熟了。看来娄道长的处世哲学还挺管用,有空还得去和他多请教请教! 果然蓝总听到汇报觉得需要收口,赶紧告诉罗叶由于近来人员流失严重,今后任何人离职需要提前一周申请。 同时让人力每天汇总提交申请的名单给自己和查理。这样收口之后就给做工作、说服留出空间,流失速度立即缓和下来。 但经过统计发现,几位高层离职后的第一周内总部和各分支先后损失了四十多人! 查理由于没重视罗叶的警告在经管会例会上做了检讨,并受到蓝总和娄总的严厉批评。 赛英离职以后立即着手成立新公司,她决心要像温蒂那样自己闯出条路来。 这么大动静智林不可能得不到消息,何况李智还留在智亚。第二天许静便约她吃饭,却出人意料地被她谢绝了。 赛英不想继续在别人手下,这是个重要原因。 她经历了这些后感到沮丧,因为自己心目中正规、有实力的大公司没让赛英获得真正的成就感,反而是连串内耗带来的挫败。 那为什么要给别人的公司打工呢? 许静找自己是什么意思她能猜得到,这不是针对许静和智林,其它公司包括温蒂的邀请她都谢绝了。 赛英刚从智亚出来,不想面对别人的同情和拉拢。 相反地,她把筹备新公司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助手,然后全心全意地思考今后:如何做、做什么? 同时,她也对公司的股份和财务做了个筹划。与温蒂不同,她没有具备相当实力的合伙人,启动资金只能从自己身上想办法。 但以她目前的实力是不足以养活整个团队的,赛英比较发愁。 她说过一定让大家跟着自己有饭吃,但是怎么度过最初创业的这段?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这天,她和两个助手聚集在星巴克里交流企业注册的进度。主要的工商注册手续是朱茜在跑,何春霞负责找合适的场地。 “目前看了有两个地点比较满意,一个在东府花园,另一个是蓝宝大厦。 前者比较大有一百二十多平,是个两居室的格局。缺点是位置在小区里,门禁较严进出不方便。优点是位置在cbd,闹中取静而且业主人不错。 蓝宝是九十八平米办公开间,稍显正规,而且那楼里小猎企特多!缺点是建筑稍旧、平米单价比东府那边还高些……。” 何春霞嘴里不停,显然做了不少功课对情况很熟。 这时,赛英的手机响了,她瞥眼一看是年小蔓。别人可以不理,年总电话她不好不接。 “塞琳娜,你离开智亚怎么不告诉我呢?”年总有些埋怨地问。 赛英刚刚一愣,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接手的顾问和对方联络,然后人力得知后报告给年总的。 “没事,出来就出来吧?”年总安慰她说:“一辈子在一家公司里,也不大符合现今这个时代不是?不过你后面有什么打算呢?” 赛英简单向她说了下自己和姐妹们打算独立开公司的事。年小蔓听说有七个人自愿跟着她一起出来,感到很吃惊。 叹息了一番后她告诉赛英本想请她过去做人力的,但是既然你们有创业的计划那就算了。 赛英赶紧表示感谢。这时年小蔓幽幽地说:“不过你这个人才我还是不能放过的。” 赛英心里一跳,不知她要做什么或者提什么要求,只好表示:“您看重我实在是心领了,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以后您吩咐,我一定尽力而为。” “哼哼,我不要你尽力而为,我需要你‘尽全力而为’。” 年小蔓说:“你别误会,我不要你的人,也不要干涉你的事业。我只想问问你:你需要钱不?” “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好女三个帮 赛英错愕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年总这是要给自己投资的意思么? “年、年总,我……连公司名称都还没注册下来呢。”她有点窘迫地回答。 只听“哧”地,年小蔓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 “我说亲爱的赛总,你这是高兴糊涂了。我投资的是你和你那支忠诚的团队,这跟公司叫a还是叫b没啥关系吧?” “噢,我懂了。”赛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求助地看向助手们,用嘴唇无声地快速向她们询问:“年总投资,怎么办?” 两个姑娘兴奋地手舞足蹈。还是朱茜先反应过来,来不及想别的办法, 她用手蘸蘸自己杯子里的咖啡,在桌面上写了几个字:比例、金额。 “嗯,您希望用什么方式呢,或者打算在公司里占比多少?”赛英问。 “这样吧,”年小蔓那边似乎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你初期肯定要有资金支持,我以前答应过你,现在该兑现承诺了。 我总计出三百万资金,第一期五十万在公司账户建好后立即支付,这算做种子资金。 如果你能在十个月内实现收支平衡,我再付一百万。实现不了,那是我投资失败,我把股份还给你然后退出。 如果哪个季度实现有盈余了,我再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全部打给你。 占比么,就按40%如何?” “35%。”赛英还价,把两个姑娘吓了一跳。 “请您原谅,我需要给团队留10%到15%做为激励池。”她顿了顿:“而且您相信我们的能力,即使35%您也不会失望的!” “你呀!好吧,那我们成交!”年小蔓回答。 “还有,我只接受您做为个人的投资,而不是亿林的。” 赛英心脏咚咚跳,她看见姑娘们已经兴奋地跳起来,自己还在结结巴巴地说着什么准备好协议发过去这类的话。 “可以!”年小蔓格格地笑起来。 放下手机,赛英发现手心全是潮的。助手们扑过来兴奋地抱住她又叫又笑。 星巴克员工赶紧走过来提醒她们保持安静,大家这才又回到座位。 不料何春霞抑制不住满面泪水,惹得大家都不出声地哭了。 这是激动后的眼泪,其实没什么比这些泪更让人高兴的了。 有了资金支持,赛英觉得筹备速度可以再快些了。“凯特,你通知下东府花园的房东我们去看看实地情况。” 赛英觉得既然那房子不小,价格又便宜,只是进出方便性上需要注意下,问题不大。 手里有资金了她决定不再犹豫,立即定下来尽快开工是正经。十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转眼就过去了! 何春霞动作很快,两个电话之后就约好下午的看房时间。 大家跑到临近的陕西面馆每人要碗臊子面匆匆吃完,按约定时间来到东府花园门口。 房东还没有到,需要她们在小区正门外稍候。 赛英背着手边打量这小区和周围环境,边在心里盘算装修、家具和电器什么时间能到位,担心是否营业执照能够合拍拿到等。 今天周末,外面路上行人稀少。 这里已经处于中央商务区(cbd)的圈子里,人流量仅仅如此,倒真不亏“闹中取静”这四个字。 正琢磨着,忽然听何春霞叫声“来了!”然后就看到沿着围墙拐角走过来一老一少两个人。 一时间赛英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瞧瞧,那年轻的可不是露西么? 她身边年龄大的那位眉眼和露西颇有些相似,只是气质更沉静、老练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赛英扭脸看何春霞。 “这房子是露西大姨买下的,听说咱们找办公地点,所以……。”听何春霞解释,赛英立即明白了。 “这,这合适吗?” “我……不小心说漏了,然后露西说她能帮忙。”何春霞趁人家还没走到跟前,赶紧小声招供。 赛英瞪她一眼,心想才不信你是不小心说的呢! “塞琳娜你别担心,房子本来就是想出租的。” 露西远远看见赛英和何春霞叽叽咕咕,猜想凯特可能没事前说清楚, 怕赛英误会她连忙开口道:“我现在在查理身边脱不开身,没法帮你,也就只能想这样的办法借花献佛而已。” “你是塞琳娜?”大姨走到跟前,拉着赛英微笑着打量一番:“这孩子没少提到你,让你费心了。房子的事情不用推啦。 我们两口子马上要到澳洲去,已经办好了陪读签证。她表姐和表姐夫两口子都在那边,孩子两个月后就是预产期。 所以这房子我顾不上,一切就拜托你了!”说完,热情地招呼大家随她一起进小区。“这里就是安保严些,进出都需要刷卡。” 大姨解释说:“不过安全、安静,如果你们不是非常频繁进出,那就不必在意这些。到物业那边用租房合同和身份证,交四十元押金就能办卡,物业办事还算快捷……。”她絮絮叨叨地介绍着领大家进电梯、上楼。 房子标号是十层,因为没有四和七,所以实际是在八层,也不知地产公司哪里学的花样。 进门左手是轩敞相连的玄关和客厅,这就占了面积的近一半,倒适合小公司做办公区用。 右边依次是厨房、卫生间、储物间和一大一小两个朝南的卧室。 大卧室里还套着一个带浴缸的主卫,它的阳台与客厅阳台是连成整体的,用塑钢封了显得整洁、通透。 “我很满意,就定这里吧!”赛英拍板决定。 不但因为露西的面子和便宜的价格,而且这里方正、光线充足。 仅大厅那里不用坐很紧都放得下十二、三个人,便于后期队伍扩大。 “只是,我们营业执照还要三、五天才能办下来,今天不能立即签协议。” 赛英对大姨抱歉地说:“如果您担心,我可以先付三千元定金……。” “咳,说什么呢!”大姨挥手,一指自己外甥女:“有这孩子在我还能不信你?你的事我听说了。 女人创业不容易,我们能帮就帮一点。你就是她师傅,我知道!有这个情分,咱们之间一切好说。 我只求你一件事,我们不在国内,她父母又在老家那边。如果有事,请你看在师徒份上拉这孩子一把。 能在这屋里有她的办公桌最好,她要不是那块料,你帮她介绍介绍,别让我们千万里之外还为她担心!” “这个您放心!”赛英连忙答应:“我们这么多姐妹在这里,谁都会伸手帮她的。您信得过就安心出去,把她交给我就是。” “对啊,有我们一口就不会饿着露西半分!” 何春霞高兴地说。露西实习期就是她带,两人感情一直很好。 这次露西主动帮她联系自己大姨还帮忙把租金压低,这让何春霞对露西又高看了几分,自然要积极主动表示、表示。 “今天看房活动非常成功!我建议,咱们晚上一起去串串香庆祝下,怎么样?”她趁大家高兴提议道。 “算了吧,你这小吃货午饭还没消化完又想晚饭了?还是赶紧做正经事,时间不等人呐!”朱茜推了她一把,引得众人都笑了。 于是露西送大姨先回去,留下赛英她们三个丈量尺寸、商议购买桌椅、电器等等。 这房子又不是毛坯房,根本不用再做任何装修! 大家迅速摸出事先带来的卷尺,朱茜和何春霞拉着尺子,让赛英记录数据。 一忙和起来心跳加快,心跳快了才有些遗憾地觉得:哎呀,舒服休整的日子终于要结束啦! 第二百二十二章 他家事和我无关 本来查理刚上位就伸手把许静的小徒弟丁玉婧(苏西)给要走了。 可是这丫头不知是不是和许静时间久了受到些熏陶,才一个月时间就和他顶了不止三次嘴,气得查理蹦高跳脚地要辞掉她。 但是人力回答说没有证据和理由呵,你怎么能随便辞退呢?查理说反正我不要她做秘书了给我换人! 结果协调之后决定把露西给她做秘书。丁玉婧倒也硬气,她交接完便提出离职。 不久听说,许静转手把她介绍给陈元庆做总助去了。 在赛英她们要走的时候本来露西也写了申请想一起出去,可李智通过马肖萍给她做工作,希望她留下来在查理身边。 听她说这样可以保护很多人,露西同意了,然后不知李智怎么做的,把她那张申请抽了回来,于是随赛英离开的人就成了“七个”。 虽说在做实习生的时候,露西在那届里怕是挨骂最多、最频繁的,可不知为何她和赛英之间反而越骂越亲近,以至于小伙伴们夸她进步都会说“露西又被批评啦”。 露西原名叫林权荃,大家觉得拗口几乎都只叫她英文名。 她是福建漳州人,从小父母在广东打工每年只回来两次,所以看到她成天黏在赛英身后,大家都开玩笑说这丫头大约是有恋姐情结吧。 什么是恋姐她不知道,只晓得每天在赛英这里自己能学到好多东西,会被纠正各种毛病,还可能给戳破各种的小伎俩或小心思。 她在没完没了挨批受骂的同时,一直纳闷赛姐为啥知道那么多,可看起来她年龄也不很大呀。 露西自己觉得无所谓的小事,赛英就会告诉她这件事和周围谁有关,你这样做了会让谁觉得不舒服。 如果是别人,肯定想这人敏感过头太婆婆妈妈了!但露西不这么看。 她认为自己从小镇子里考出来,不了解和熟悉大城市的生活,更对五星级写字楼里的公司没有任何认识,现在有人这么耐心、不厌其烦地告诉自己,这难道不正是眼下最需要的吗? 所以,这事和恋姐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 丁玉婧临走前曾留给她一句忠告:“这个公司里最牛的三个女人:莎莉、塞琳娜和朱莉, 你只要沾上一个她们就会一直把你带到成功为止。问题是你得有本事让她们同意你沾上去!” 露西没别的本事,她只有张厚脸皮而已。 可惜,天不随人愿。露西正在意犹未尽的时候,先是人力决定调她去做查理秘书,接着便眼睁睁看着塞琳娜辞职。自己倒是算升职了,可三个最牛的女人先后离开让她怅惘。 今后自己还能沾谁,总不能沾这个每天用色眼打量自己的查理吧?想到这她就一个激灵。 “这是下午刚到的快递,法务看过后说要请您过目。”她走进办公室,把一份快递放到查理的办公桌上。 查理伸手拿信件,貌似无意地在她手指上掠过,吓得小姑娘急忙缩手转身就走。 查理笑嘻嘻地抽出文件才看了一眼就喊露西回来,皱着眉告诉她:“你去把那个……斯特林给我找来,要快!还有,让法务肯特马上来一趟!” 露西不明所以,答应着赶紧去找人。不一会儿,两人先后赶到,在门口互视一眼。 “应该是那件事吧?”刘坤问。 “肯定的。”常霖苦着脸回答,然后敲响屋门。 “这是怎么回事,嗯?怎么就不能让我消停几天呢?”查理“啪”地把文件拍在桌上,发怒地盯着常霖问。 “这个……,锐达智能是老客户了,他们要说有一人两投的情况,那多半是真的。”常霖头皮发麻,他最讨厌解决这种严重的客户投诉了。 “什么叫多半,你还没搞清楚情况么?”查理怒吼道:“一个人选同时投给两家用人单位,这是坏行规的事,是大忌! 按合同我们要赔死的,结果我的业务总监到现在连情况都还没摸清楚。你就这么负责的吗?” “呃,查理你听我说。”常霖额头冒冷汗,他赶紧替自己解释:“这事的前后我的确不清楚。 这锐达是互五(105事业部,智能化)那边的客户,签约时我还没来互联网这边,这个人选入职、离职又都发生在我接互联网总监之前。 我刚听说这事就被你叫来了,没时间了解详细呢,所以我说实话确实不清楚这里来龙去脉……。” “那你了解什么呀?” “我,这不正在打听嘛。原来责任顾问是……。” “是谁?找出来先解决问题,解决完开掉!” “呃,是江茵,英文名艾比。不过她已经在肖恩走后,跟着辞职了。” “嘿!”查理差点冲动,他叉腰面对玻璃窗,站在那儿看了一分多钟。 幽幽地问:“就是说咱们现在在职的这些人里,没人知道那时的实际情况?” 常霖默默地摇头,又说:“锐达智能是艾比的老客户,从签约一直到交接前都在她手里捏着。原本艾比是塞琳娜手下,后来补充给五部,这个客户也就跟了过来,这就是为什么该部门其他员工都不了解这客户的原因。” “这么说,这个艾比离职不是追随肖恩,而是塞琳娜?” “恐怕也不是。”听常霖这么说查理惊讶地扭头看过来。 “艾比和朱莉、沃尔夫关系很深。当初她和老公闹家务,人都找上门来了,最后还是朱莉帮她调解的。” “还有这事!”查理大感意外:“那么她离开有可能是暗地投奔智林了?”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常霖心想:总算把我摘出去了,这弯子拐得!他出了口气,悄悄瞥眼看一直没说话的安迪。 “如果这样……。”查理说一半忽然停住, 回头问:“肯特,我记得咱们和莎莉他们的协议里有一条,与他们离职前入职的人选有关的客户投诉,他们仍有责任协助妥善解决。对吧?” “是。不过……。” 查理摆手止住刘坤,笑着说:“既然这样,回复锐达:根据协议这类客服由智林团队负责解决。 然后把事情转交到大魏那里,咱们不要浪费精力了!” “这……能行吗?他们会同意?”刘坤疑惑。 “行不行的试试呗,谁叫协议里叫我找出这么一条来呢?”查理得意地说:“我看以后类似案子都可以甩过去,包袱咱们能不背尽量不背。 至于智林耗费多少时间、人力、财力去解决,那是他家的事和我无关!” 于是刘坤奉命去联络大魏,常霖则回到部门里找到接手这客户的小广东白天禄,把查理的话吩咐了一遍。 “啊?这都行?”小广东咧嘴:“你们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佩服、佩服!不过我怕那个人力茉莉她不肯怎么办哩?”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上级叫怎么做你执行就是。沟通完直接把结果告诉我一声,查理那边还等着呢!”常霖摆着上级的架势说。 “好、好,我无所谓啦。”白天禄刚刚被调到互联网五部,本来接手客户新鲜感还没过去,未曾想冒出这么扫兴的事来,让他觉得很不吉利。 正好,既然头脑这样决定,能尽快甩掉包袱的话,何乐不为? 接到智亚的回复,锐达这边人力招聘经理茉莉也懵了。 她一直和江茵配合不错,即便偶有坎坷也都顺利解决,所以对智亚印象很好。 不料江茵离职后接手的人这么快就甩包,让她心中不快,有种被人丢弃和轻视的感觉。 但既然人家有协议在,茉莉想先联系下智林的大魏看看他怎么说。好在大魏曾数次来访,他们之间也不算陌生。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反客为主 魏东很高兴刘坤来电话,毕竟老熟人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刘坤找他说的是这么件事。 “什么,让我们负责?肯特,我没搞懂这个……是怎样的逻辑呀?” 魏东被搞糊涂了,花了几分钟才明白,原来人家是引用了协议里看上去最没用、最客套话的那条。 “还能这么玩?”他被激怒了:“我说肯特,首先我们被限定在能源和医药卫生两个领域,并没有从事智能化的顾问; 其次,我们手上没有任何关于这个行业以及相关客户、人选的资料。 这个话题……你总得让我能接的上吧?一片空白你们就让智林来负责,是不是有些没道理?” 刘坤也觉得尴尬,自己这和强人所难没什么区别,但查理的指示他还要执行呀。 “大魏,以你和莎莉的能力行业知识、客户情报这些还能形成什么阻碍?至于两个行业……,这个客户属于特例。 你知道我们这边干部层都是新人,我们也没能力解决呀。你们就看在同门的面上帮帮忙嘛!” “这个……,我得和莎莉商量下。你确实让我为难,那你们可否提供行业信息、客户以及人选资料? 干脆,你把这项目的档案扫描一份传过来我们参考如何?” “没问题,这个我去让斯特林准备。”见魏东松口刘坤急忙答应, 不过他还保留着足够的戒备:“你赶紧问问莎莉,她同意的话我们立即传资料过去!” 魏东本来没想继续搭理这个事,可忽然想:也许这可以做为一个突破,再说人家送上门来的客户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何况锐达虽然有些事多,可毕竟也是老客户了,这样两个公司之间推来推去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后来没再坚持拒绝。 “你为什么又接了不扔还给他?这事情一看就是查理设的陷阱!”陈兰气愤地说。 他虽然有自己的注册地址,但绝大部分时间是在智林这边办公,所以魏东去和孙瑶谈及此事的时候也叫上了他。 “是陷阱这肯定没错。不过大魏,你应该还有其它想法吧?”孙瑶瞅着魏东似笑非笑。 “我是在想兴许这事儿可以作为我们逐渐打破两个行业限制的突破口。” 魏东笑笑:“另外,据我所知这客户一直是在艾比手里。艾比在离职潮中也走了,目前闲在家里。 但是她却暗地里向朱莉递话,表示哪怕等六个月也要来智林。 所以我想,何不趁此机会让艾比过来,名字直接挂到沃尔夫那里,然后帮我们处理锐达的事情。 总比她在家闲着要好。同时还可以看看智能化行业还有些什么客户和机会。” “这样艾比也能留下了。反客为主,一箭多雕。你心不小!”孙瑶用手指头点着他说。 “对大家都有利,那为什么不做?我没意见!”自从离开智亚,沃尔夫好像思维放开了很多。 原本魏东还担心他纠结协议约定,看他这痛快劲儿,显然挣钱第一,其它的没功夫讲究了。 可不,他现在应该是那种“睁眼就欠钱”的压力心态啦! “这事看起来还得落在朱莉身上,让她赶紧联络艾比。大魏你负责把关联资料要过来、收集齐全。” 孙瑶想了想:“一般说来像艾比这样的老猎头不该犯‘一人两投’的错误。我看这里也许有什么误会。 不管怎样要尽力搞清楚,并且把锐达服务好。 这对智亚是老客户,但对智林却要当新客户重视,争取在锐达心目中打下智林的戳记,给他们留下深刻、难望的印象!” 孙瑶还要求魏东,起草个《转服务协议》和智亚签下。 目的是说明由于智亚服务力量有限,同意将对锐达的服务全权、免费转移给智亚。 注明,在为该客户服务过程中所有开支、成本均无需智亚负担,此协议做为前之协议的补充文件等等。 自从陈兰“曲线救国”式地归队,具体的日常事务已经全部交给杨菁和窦天滢,然后由艾米做智林的人力行政窗口和她俩对接,许静则回归到业务部门。 虽然行业知识啥的需要从头学起,可这难不倒她。已经有过一次新生经历了,还在乎再来一回么? 现在许静跟着潘友华(艾克)学能源和新能源行业,她打算熟悉这边了,再到吴妍(麦瑞)那边把医药卫生行业也熟悉下,加上以前的消费品行业,自己就能在猎头这行站得很稳当了。 她想得挺美。 这天刚跟着潘友华到天风科技访问了一圈回到公司,没进门就看见大魏一个人正附身看门外绿化带上种植的月季。 于是她让潘总先回,自己走过去疑惑地问:“这月季花有这么好看,值得你大太阳下面就这么站着?” “诶,你不懂养花莫瞎说。你看人家这月季,盘子大、色泽艳,不长蚜虫。不信你养两株试试,肯定和人家的有差距。 既然如此,当然要好好看、仔细观察,瞧瞧别人这花都怎么养的,这也是学习。所谓偷技,那就得无时无刻、随时随地……。” 许静眨巴眨巴眼睛,心说这里面似乎有说头呀。她背着手也学魏东的样子俯下身,轻声说:“师傅又想怎么用我,直说了吧!” “嗯,态度不错!”魏东立即微笑着直起身来:“有桩不太难的难题,需要你来承担。” “为什么只能由我承担,这是个怎样‘不太难的难题’呢?” “因为涉及艾比(江茵)呀,她客户出问题了,你不会不想帮她吧?” 许静刚要说“江茵的事没问题,一定帮”,脑子一转:不对!“艾比的客户,那不是智亚的事情么? 拜托,我现在在智林,和那边没关系了。智亚的事情,还是查理去解决比较合适!”她冷笑回答。 “可查理把球又踢过来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许静不明所以,赶紧问。 魏东这才边往树荫下走,边把人家投诉,刘坤来电话,自己和孙瑶决定接这件事的情况讲了一遍。 “明白了。”许静眼珠转来转去忽然露出笑容:“他们自己把客户让过来,这可不能算咱们违规,对吧? 那,师傅你该签的协议也签了,该拿的资料也拿到了,现在需要我出场,是不是这样?” “对!”魏东指指自己的手机:“锐达那边的招聘经理茉莉已经和我通过话,大致介绍了情况。 这个叫周诚的人选离职后他们立即听说此人去了另一家公司。于是派人伪装成猎头和他沟通,得知他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猎头推荐到那家公司,但对方给他的录用通知比锐达晚了三周。 最后因为对方给的年薪总额比较高,所以他决定还是入职那边了。 因此锐达非常生气,认为智亚这边是有意将人选同时投递其它公司,是明显违犯合同。” “可是……,艾比做猎头比我早多了,她怎么可能不注意这种常识性问题?” 许静感到奇怪:“我看这方面需要和艾比本人好好聊下。” “对的。我和莎莉都觉得里面应该是有误会。但具体是什么误会,怎样造成的,这要看你们调查的结果。” 说完魏东又把打算让江茵挂到陈兰公司名下的事说了。 “这个办法好!”许静赞同地拍手:“这样艾比帮我们就名正言顺,而且茉莉和她熟悉,双方沟通、配合应该好得多。” 许静说干就干,马上联系江茵说明情况并让她来和自己汇合。 江茵离开确实因为替许静等人鸣不平,然后不同意上级的做法因此辞职的。 她出来才知道不能立刻入职智林,所以正咬牙打算做艰苦六个月的打算。 突然接到电话说让她挂靠到陈兰公司名下,并且还是面对老客户锐达智能,这让她非常高兴。 但随后江茵也奇怪:“周诚这人不像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那种人,怎么会做出这样事情来?” 所以说里面可能有问题!由于不知道存在哪方面问题,江茵担心自己的职业前途受影响,她有些患得患失,话里话外地想打退堂鼓。 “你家那位作家近来如何,在写什么大作?”许静问。 “咳,他还能有啥大作?每月拿个三千左右的稿费就高兴得孩子似地,照我看和他的付出根本不成比例!”江茵苦笑。 “但你还是不想放弃他?” 江茵楞了下,想想点点头:“两个人在一起是缘分和责任,哪能因为贫贱富贵来决定取舍呢?” “你这不是挺明白的?怎么到工作上就不知道该坚持了呢?”许静笑着推她说。 “死丫头,在这里等着我!”江茵羞恼地狠力拍了许静肩膀一巴掌。 “不过……,你是没见过周总本人,我还是不能相信他会干这种事。”她咬着嘴唇,样子很肯定。 许静琢磨了下:“这样,你先以回访的名义打个电话给他,也顺便问问他离职的原因、时间以及目前状态。锐达反馈说他现在去了那家制造公司,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咱这里的信息都是听说、据说,我总觉得不踏实!” “好,那我先去核实。” 在等待江茵去找周先生这段时间,许静跑到锐达智能请茉莉帮忙,和当初装作猎头联络周诚的那个人力干部见面并核实情况。 那姑娘把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和资料上显示的没什么区别。 许静想了想,像是随口问的:“你以前认识周诚并且对他比较熟悉吗?” “不,只见面点头而已。我负责员工培训的,周总来去匆忙,哪有时间和我们这些小兵瞎聊。” “那,你那天直接打他手机沟通的?” “没有,为了真实些,我特意设法搞到他分机号,然后打到他座机的。当时他还很惊奇,所以我一说自己是猎头他就信了。” “你怎么会打座机这招?”许静惊讶。 也是听以前猎头朋友提到过,这次是第一回实战,还特地找猎头请教了半天呢!“那姑娘得意地笑了。 许静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接着问:“那他接听后,你问他在锐达的工作情况了?” “没有、没有,我没提锐达,怕自己说漏了嘴。”那姑娘慌忙摆手。 猛然间许静脑子里一道光闪过,她心跳快了起来。 出门以后立刻联系江茵,不想对方反而打过来了,急急地告诉她:“朱莉,怎么回事啊我被弄胡涂了。 周先生辞职以后一直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他现在正在陪儿子去泉州坐邮轮的高铁上,说打算暑假结束再开始找工作。 是不是锐达给的情报不准呀?” “不是不准的问题,有可能是满拧!” 许静哭笑不得:“我说,那个去核实情况的人力根本没做过招聘或猎头。 她不是用周先生手机号联系的对方,在公司时和周总也不熟,甚至我估计可能根本没听过周总本人说话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啊?”江茵没转过弯来。 许静大声回答:“我是想说,我怀疑她联系到的那家制造公司的周诚可能根本不是你这个周诚, 咱们现在只要能够证明这是同名不同人就行啦!” 第二百二十四章 这官司没意义 “就这么简单?”孙瑶等人坐在会议室里,听了许静和江茵对锐达智能“一人两投”事件投诉的调查汇报,都目瞪口呆。 从许静觉察漏洞开始,她们就把焦点聚集在两个周诚的身份信息上。 为了查证方便许静临走时和那个做绩效的姑娘要“周总”的座机号。 “咦,你们不是有他手机么?”对方问。 “是呀,他也有我们的手机。所以我们打过去对方就知道这边人来查证了。 当然还是你的法子好,用座机对方看不出来呀!”她这么一说对方笑呵呵地也就没再说什么。 结果对方一接电话江茵就觉得不是同一人。为了坐实起见她们干脆约这位“周诚”见面聊了四十多分钟。 不但留下录音、照片,还有周先生提供的自己简历。一个是湖南的,另一个却来自西安。 巧的是两个人近期都在找工作,江茵的周先生到锐达工作一段时间后觉得不如意又离开了。 而另一位周先生本以为某某公司已经对自己没意思,正要转投另一家时却惊喜地收到对方发来的邀请。 因为这样阴差阳错的缘故,不料让锐达弄出了误会。 魏东让她们先不要声张,然后通过茉莉约了对方人力总见面,自己带上江茵走了一趟。 许静在家等得心焦,又不能打电话过去问:喂,你们进展怎样了?只好忍着! 她自己复盘了好几遍,觉得证据啥的都充足,应该没问题。直到午饭后俩人才回来。 许静冲上去问:“怎么样、怎么样?最后什么结果?” 魏东哈哈一笑,很拽地找孙瑶汇报去了。陈兰听到动静也出来探听,毕竟江茵今后就是他的部下啦。 江茵在沙发里坐了,笑着说:“没事,一切顺利。有大魏出马还能怎样?证据一摆出来她们就全楞了,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人力总就问说谁报告的这个事啊? 叫过来仔细问,原来是个业务和别的公司接触时,听人家无意说了句‘某某公司’新来的老总叫周诚,他就心里嘀咕。 回到公司向茉莉说了,茉莉那性子急马上安排人核实,结果这事就越描越黑,直到被认定智亚一人两投了。” “嘿!这可真像说书了,还有点曲折性。”陈兰心里高兴,嘴上打趣道。 “可不。”许静看着江茵:“不过倒也是好事。你瞧,沃尔夫多了个部下,你提前解决了工作问题这下子皆大欢喜。” “还不止这些呢!”江茵笑着告诉她:“弄明白真相以后锐达那边可不好意思了,一直给我们道歉。 后来大魏才告诉她们自己其实是代表智林,是智亚那边把锐达的服务全权移交给智林了,还告诉他们两家公司之间的关系。 然后把带去的和智亚签的补充协议副本给她们看。结果锐达的人力总马上说,那我们应该和智林之间签个合同呀。 就让茉莉当场把原来给智亚的合同文本打印出来,公司名称什么的改成智林,他们那边先盖了章交给我们拿回来了。” “这么说,锐达以后是智林的客户了?” “对呀!合同就在大魏手里,盖完章发回去,我就可以开始工作,新职位茉莉已经发到我邮箱啦!噢,对了,” 她转脸对陈兰道:“沃尔夫赶紧给我开企业邮箱,不然我目前只能使用私人邮箱呢。” 陈兰满口答应,然后感慨道:“其实看下来这件事并没想象的那么难。 他们那边要是仔细点,也像你们那样去沟通、核查,未必不能自行解决。” “嗯,他们畏难了。” 许静说:“一支团队的首领有了畏难情绪,整支队伍都会被传染,然后它就不再有攻坚的能力了。这是我师傅说的。” 魏东正要从孙瑶屋里出来,听到这个话赶紧扭脸朝自己房间走,嘴里说:“既然你们在讨论我的语录,那在下就先不去凑合了。你们继续!” 说着得意地脚下跳了个舞步,引得三个人哈哈大笑。 朱晓茹捂着嘴走上前,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小声说了句:“看得意的,尾巴不比你徒弟短!” 魏东嘿嘿地笑起来,扬扬手里攥着的合同进屋去了。 魏东自己大概是没注意,他们离开智亚时琳达没有跟着出来,最近晓茹心情愉悦了很多。 许静看在眼里,私下“警告”了多次:不许对我师傅有非分之想,我可不要一个比我小那么多的师娘! 每回这么说,晓茹都用别的话岔过去,也不知这丫头听进去没有? “签约,签它个鬼呀!这锐达凭什么和智林签约?”办公室里,查理暴跳如雷! “我们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常霖擦着汗一脸的苦涩:“原以为给他们的是个大题目,谁想人家三两下就给解开。这下亏大了!” “还不是你们无能!”查理气坏了:“你告诉我的没人了解锐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下可好,白白丢了一个客户! 我要知道这么快就能解决,我怎么可能让你们交出去!”他转向刘坤:“立即起诉智林,他们竟敢挖走我的客户!” “呃……可是,这恐怕行不通。”刘坤扶了扶眼镜:“是咱们主动交出去的……。” “我不管,我交给他大魏是让他解决投诉,谁让他签约了?这是开战懂吗,开战!” 他越说越生气:“让我愉快地分手不要闹事,我同意了;让我放那些莎莉死党离开我也照办。 我没报复谁,也没打压谁,可他们拿我当软柿子。好啊,要开战那就来吧……!” 没过两天,一封法院传票递到了孙瑶手上,她立即把魏东和陈兰找来。“你们看看这个,我刚收到的。”她说着将文件给他们看。 “这不是胡来么,”陈兰气愤地叫道:“明明是他们解决不了客户的问题,推到我们头上。 现在解决了,却倒打一耙说智林挖他客户。这个查理,他究竟想干什么?” “不用担心,我们手里有那个补充协议可以做证明。他那我们没办法的。”魏东若无其事地将看完的文件还给孙瑶。“你这个‘反客为主’可把地主给惹恼了。”孙瑶微笑:“现在咱们商量下怎么应诉吧。” 其实这事明摆着,查理本想将烫手山芋丢给智林,没想到智林接过来撕掉皮三两口给吃了,所以查理觉得自己吃亏,恼羞成怒便用告状的法子恶心智林。 “老套路,一点没新鲜感!”魏东鄙夷道:“我看这事咱们都不用出庭,直接写个委托书和辩状交给律师解决就好。” “一个人都不去也不合适,落个藐视法庭的感觉就不好了。” 陈兰说:“我看还是让许静和江茵两个去面对,这也是对她们的考验和锻炼。至于怎么做,我会提前教她们。” “可以,那这件事就交给沃尔夫,还有律师委托的事你也一起办吧。”孙瑶最后决定。 庭前调解那天,曹律师带着许静和江茵出庭。智亚的阵势是法务刘坤和常霖两人组合。 不说两位男士气势上被许静压了半头,人家手里出示的证据就够他们尴尬了,那上面有他们自己的签字呀。 “这官司,赢不了!”刘坤出来就嘀咕:“窝囊死了,以前什么时候这么丢人过?” 回到公司照例要向自己的上级汇报。罗叶一听,沉默半晌说:“你先去休息吧,这个官司让我好好想想。” 等刘坤走后,罗叶悄悄上楼来找老蓝。“蓝董你忙吗?我想问问刘坤他们今天出去和智林打官司的事情你知道不?” “知道呀,不是说智亚偷了我们客户吗?”蓝总对罗叶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有点莫名其妙。 “我刚和刘坤长谈过,事情可能不想原先传说的那样。” “怎么,这里还有故事?”蓝总警觉起来。 罗叶于是就把查理甩锅,智林发现漏洞最后与锐达和解,锐达和智林签约的事说了一遍。 然后她递上一份从刘坤那儿拿到的补充协议副本。 蓝总看完脸色阴沉下来。 罗叶见了轻声道:“我之所以来找您,一是估计查理没有告诉您,丢客户的主因是他自己畏难、嫌烦; 二是猜想您可能不知道,他匆忙和智林签了这份补充协议。” “我是不知道。”蓝总皱眉道:“查理没说过有这么个协议。 如果签过这个东西,就等于我们同意把锐达的业务移交给智林,那还打个屁官司!” 他不高兴地一巴掌将文件扣在眼前的茶几上。 “查理这么做轻率了,轻敌了。”罗叶继续说:“尤其他擅作主张,这点很不可取。 但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我只是想来向您请示,赶紧撤诉。 这样根本没意义也赢不了的官司不该继续下去,花在这上头的成本、精力、人力都是没意义的……!” 蓝总微微点头。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但让他下决心接受罗叶意见的,不在于花费多少代价,而是查理对他的隐瞒令人不能容忍。 就这看似不起眼的一点,让他瞬间下了立即撤诉并申斥查理的决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 风筝白雁 老蓝最烦的就是这种不听话、自以为是的干部。 以前他因为需要借查理来插手智亚,后来又因为求稳的缘故让查理坐上那个位置。 不想瑞森在年审审计中面临危机,唬得他也顾不上智亚了,干脆放手让查理去折腾。 反正走几个人也没啥大不了,而且还可以顺便清洗下原先孙瑶留下的影响。 在事情有点闹大的时候,娄总和刘劲都找过他,他也“从谏如流”地制止了查理。 可这次不同,查理没告诉自己就做主和智林签了这么个协议。 老蓝从里面嗅出了些变质的味道来。他必须出面了! 如果查理认为智亚管理非他莫属,那可就大错特错,而且老蓝从开始就没打算把智亚一直交在查理手上。 从他内心里对查理在传媒行业的人脉还是很认可的,但对他带团队的能力却不以为然。 他在智亚的时候连自己的手下都不能完全控制,何论整个公司——总部加外地分支——那么多人马呢? 不过老蓝先没吱声,他思考之后做了些安排。首先他需要找一名新的首席经营官。 这个人选蓝总决定从现任人力总监中去找,而且这个人还必须之前有过做猎头的经历。 任务暗暗交给了秘书小彤。然后他分别找了刘坤、常霖和露西密谈,每人不超过半小时。 在离开庭还有不到两天的时候,蓝总突然把查理叫到楼上的董事长办公室。 “过几天会来个新的首席经营官,你准备下看看哪些事要交接给他,然后还是继续做你的运营合伙人吧。”他云淡风轻地说。 “啊?”查理一哆嗦。这两天有些眼神看着自己疏远了,有的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查理不明所以,但心里也有警觉。老蓝这话说出来让他大吃一惊,自己得罪蓝总了? “蓝总,其实……有您坐镇我觉得不用花那么大代价再放一个人,咱到目前为止不也把智亚搞得服服帖帖地?” “噢,是吗?可我从下面听说了很多不满呀,也不能太过自信吧?” “谁,谁在和娘们似地背地嚼舌头?”查理声色俱厉,可老蓝看得出他内心底的惊慌。 “自以为是、独断专行,轻率、欺瞒,还有什么骚扰女员工……。唉,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蓝总眯起眼摇摇头。 “我、哪有!那都是他们怀恨在心的报复,肯定是存心陷害,是嫉妒……!” “啪”地一声蓝总拍了下茶几。他指指桌子:“那儿有份文件,你看看。” 见蓝总脸色不对,查理小心地起身,过去拿在手里一看,正是为锐达的事情和智林签的那份补充协议。 “这、这个,我不知道哇,这是肯特和斯特林的签字。我……我没印象!” 查理心慌,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在蓝总这里,而蓝总又想用这个干什么。 “真没印象?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知道是谁签字的,可用章必须经过你的办公室才有可能。难不成你告诉我咱们的印章失窃了?”蓝总冷笑。 “没、没,那倒没有。我、我好好想想。”查理脑子里一片空白。 “哦,对,是好像拿来让我批准盖章的,可我没仔细看。失察,实在是失察了!” “失察了?”蓝总盯着赔笑的查理,他沉默下,说:“查理,我让你管智亚可不是为的在那个位置上你能为所欲为。 你发脾气、摸女生的手都无所谓,但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和智林签这个混账协议,这太过分了。懂吗?” “是、是。”查理真冒汗了。他这个时候才明白,原来老蓝发脾气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己没把签这个协议的事告诉他。 他心有不服,即便当时汇报了,多半老蓝也不会说什么。 越权,这才是最大的过失呀!现在没法子,只能老实挨训了。 蓝总发了通火,等泄完怒气,告诉查理:“新来的首席是我请来的,你要好好配合,别给人家下个绊、使个劲啥的。 你那个秘书我已经通知人力换掉,能帮你处理日常事务不就行了?身边留这么个水蛇腰,怪不得你整日心不在焉! 还有,这官司打得有什么意义?赶紧叫肯特撤诉,该干嘛干嘛去……!” 回到办公室一进门,沙发上站起个小伙子,用手推了下眼镜说:“您好,我是李然,英文名爱德华。 呃,我是人力调过来给您做秘书的,去年实习留用的两个男生之一。 哦,我、我是老家是苏北的,在学校学空气动力学……。” 查理无语地听着直翻白眼,心里发狠:你身边那小彤身材不错,为啥不换这哥们呢? 白雁从马肖萍那里得知赛英和她的团队离职的消息。 她本想立即就去找赛英,可听说她们正搬家、布置、采购忙得不亦乐乎,就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了。 直到半个月后估计一切都已停当,这才决定上门。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孩子,自会掂量、思考以后再行动。这几年的磕磕碰碰让她知道了谨慎没有坏处,反而是率性容易暴露弱点,被人利用和攻击。 她想见赛英,主要还是抱着希望在对方最困难、缺帮手的时候回归,也许对方容易接纳并且放下以往的成见。 唉,她现在挺后悔当初把人得罪得那么狠,谁叫自己当初不懂做人留一线的道理呢? 大错已成,现在就得花更多的力气才能把它翻过来! 想来想去,白雁还是觉得应该打个招呼,不约而至毕竟有些唐突。再说,如果对方对自己没有善意,即便突然袭击又能如何? 所以她还是告诉了马肖萍。还好,隔天马肖萍回复,说赛姐欢迎你上门做客。 这让白雁很高兴,看来赛姐并没拒人千里的意思。她心中对明天的见面充满了期待。 次日登门,果然大家都很热情,拉着她问长问短。白雁眼眶潮湿,她很久没有这种集体生活的感觉了。 一会儿,何春霞从办公室里出来向她招手,说赛姐和客户的电话会议结束了,叫你进去哩。 白雁有些紧张,但看着大家鼓励的眼神她还是向门口走去。 “别紧张,又不是刚入职的小丫头了。”在门口何春霞笑着拍拍她后背:“挺胸抬头,让赛姐看到你最佳的样子!” “白雁来啦,快进来!”随着亲切的呼唤,赛英已经起身走过来。 白雁赶紧趋前几步拉住伸过来的手。“师傅,白雁来看你了,你还好吗?”她说着泪水便掉落出来。 “好,我能有什么事呀。来,快坐下聊!”赛英招呼着,这时马肖萍把刚才给白雁倒的茶水也拿进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嗯,大姑娘的样子啦!”赛英夸道,接着说:“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吧?” 白雁点头,把别人介绍客户,自己开始做业务,后来怎么拓展、做过哪些单子大致讲了一遍, 然后说:“一个人打拼是挺苦的。刚开始的时候错都不知道怎么错的,就在猎头群里到处问,碰到好心前辈教几句可感谢人家了。 不过回头想想,那会儿问的问题好傻!” 赛英格格地笑了:“我告诉你,脸皮厚才能做销售。我没这一屋子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谁也不用笑谁,都一样!” 说完问她:“那你现在住在哪里,自己租房子?” “对呀,房东胖大娘和我妈妈一个姓,我还认她做大姨了呢。” 白雁说着和赛英说了几件胖房东的趣事,又给她看手机里豆包的照片:“瞧,这就是我的狗狗。现在楼下哈士奇已经拿它当自家姐们了!” “不错啊,你不但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狗狗。挺有本事的!”赛英赞道。 “嗯,养活自己倒是没啥问题了。就是……。”她说着不好意思地低头:“就是没有归属感和方向,不像你们是个集体。” 她越说声音越小,悄悄地抬头看了眼赛英。 二百二十六章 风筝白雁 脸上一直保持微笑的赛英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了下问:“你是想回到集体里来?”白雁使劲点头。 赛英拍拍她手背:“其实不一定要这么做。” 白雁听了这句心里发急,忙道:“师傅,你让我回来做什么都行,哪怕每天打扫房间搞卫生的活儿我全包了! 求求你,我一个人在外面飘着很难、很苦的。 我刚才没告诉你,我原本信过一个老板,从他公司走账,可结果他卷走了我的钱,小十万呐! 我没有组织,没人帮忙,哭都用枕头捂着怕人听见……。 我、我怕了。虽然现在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可还是怕。我没做过老板,好多事不懂的。 师傅,你别放我在外面,我求求你让我回来好不好……?”白雁说着说着哭出声来。 赛英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叫:“白雁、白雁,你听我说。” 然后抽出张纸巾递到她手里,说:“你是谁?你是白雁,天上的鸿鸟!你怎能这样软弱地哭泣呢?” 她见白雁抽搭搭地用纸巾摸眼睛,又继续说:“我们草原人都说‘要像天上的鸿雁那样飞’,可见大雁能飞多高、多远,你又何必恐惧? 我知道,你年轻,翅膀还软,第一次飞难免害怕。其实就像我刚才说的,都这样过来的,习惯就好。 之所以害怕、担心,又在途中受了这样、那样的委屈,是因为你以前孤独了、离群了。 可你现在不是找到我们了吗?以后就不用单飞了对不对?” 白雁眼睛一亮,立即问:“师傅你同意我回来了?” 赛英笑起来:“傻丫头,你所说的回来只不过是不是踏进这个门而已,那不过是个形式或者叫仪式。” 白雁可怜兮兮地看过来:“你还是不让我回来呀?” 赛英摇头,问她:“你认我这个师傅?”白雁赶紧点头。 赛英接着问:“你以后遇到难题、不懂是不是都愿意来问我?” 白雁又点头。“那我要是交给你任务,你是否愿意尽一切可能去完成它?” “那当然!”回答很干脆。 “好!既然如此,那么坐在这间屋里,还是像现在一样坐在你自己家里,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必须的设备、必然的羁绊要让你天天从郊区花三个小时往返,跑来我这办公室里上班吗?” 听赛英这么说,白雁愣住了。 她仔细想想:对啊,自己又不用公司的设备,也用不着它的简历库,连客户都是自己的,有什么必要非得跑来这里上班呢?“可是……,上班不都要到公司的么?”她有点迷糊。 “你知道什么是开公司吗?”赛英问。 这个白雁当然明白,她本来就是学经济管理的,马上回答:“股东们把自己的经济实力用契约的方式结合在一起经营某项可盈利的业务。” “开公司的目的呢?” “挣钱呀!” “对嘛!”赛英端起茶壶给她续了些茶水,同时告诉她:“那航空公司的乘务员、海运公司的水手算不算为公司工作?他们可没坐在办公室里。” “他们……在飞机上或者船里,这些是公司提供的平台。” “说得好!销售在外面跑业务,算不算为公司工作?” “销售虽然在外面跑,但也是借助公司……哦,我明白了。” 白雁忽然停住:“师傅你意思是,只要是借助公司这个平台工作,人在哪里其实并不重要!对吗?” 赛英笑了:“公司其实就是个平台,你的公司、我的公司都是平台。挣钱是我们工作的首要目的,用哪个平台其实并不特别重要。 再说平台可以打通,有共同业务和方向的平台为什么不能抱团取暖呢? 一条船容易被浪打翻,咱们把平台打通,造成相当于两、三条船总吨位那么大的大船,是不是抗风浪能力就强了?” “明白了。师傅是说我也不必丢掉自己的公司,可以留着,用某种形式进行联合形成合力、互利互惠,对吗?” “可是,”白雁指指那扇门:“师姐们都在这里办公呀?” “她们和你不同。她们没有单飞的经历和经验。”赛英告诉她:“这个世上有些人是可以独立运营的,有些人不行。 你这些师姐里,我目前还没看出除了瑞秋之外谁能独立。唉,可惜瑞秋了!” 她叹口气接着说:“如果不是你当年闹着走,我也不敢放你出去独自面对风雨的。 现在你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但也风云诡谲可怕的很!你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我真是没想到,也很欣慰。 当然,这大部分是你自己努力和拼搏的结果。你很勇敢,也很坚强,所以我觉得你继续在外面单飞是可以的。 不过,正如你刚才所说,完全脱离组织的帮助对你来讲有些过早了。毕竟个人总有力所不逮的时候! 既然你愿意接受我的辅导和帮助,我们不妨定义一种新的模式。还保持你现在的独立性,但可以和我们之间签个《同盟协议》。 这样你需要解惑、商议、咨询的时候我们有义务帮助你。甚至在出现周转困难的时候,给你提供低息限额贷款帮你度过难关。 另一方面我们双方的客户、职位可以交流。 谁bd的客户谁负责签约、走账和维护,另一方则负责提供人选寻访服务,双发按四六方式分成。你看如何?” “我接受!”白雁稍琢磨便点头表示同意。 赛英松口气,微笑着说:“这样,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交流,但不纳入我的编制和薪资、绩效体系,不参与考核和考勤,来去自由。 挣多少、做什么客户或职位完全由你自己决定,你有更大的自主权和更高的收益。” “这个办法好呀!”白雁道,转念一想:“师傅你怎么想起来的,不怕师姐们都要求采用这种形式吗? 这明显比工资加提成的模式挣得多,而且时间自由支配,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自控力。 真地流行起来,怕合伙人都要羡慕呢!” “你离开后智亚的股东成立了个研发公司,专门研究能够让猎头顾问居家办公的平台。我这就是在和他们的人探讨过程中受到的启发。 这种模式合作的话三、五人规模没问题,但人数多了那还是要靠数字化平台进行运营和管理才成。 这种方式适用于大部分猎头,将来公司办公区只会留下不愿意或不适合居家办公模式的人,以及新入行学习期内的员工。 听他们说,未来soho平台上顾问团队可以无限扩展,比今天流行的合伙人制更有发展潜力!”赛英介绍道。 “师傅你是觉得将来他们那个平台做好以后,我也可以利用?” “不但你能用,说不定我也能用。其它公司的顾问、甲方人力干部,这些人有兴趣尝试做猎头业务的都可以。” “那、那别的公司不就散了?或者只能以来在智亚的平台上?” “分久必合,大势所趋。” 赛英微笑着把手搭在她肩上:“到时我帮你和那边牵个线,说不定可以让你第一批入驻,做个猎头新模式的尝新者!” 白雁临走还是带有些许遗憾的。不过赛英的替代方案的确看上去更适合自己,所以她也就高高兴兴地和大家分手了。 “赛姐,真的不让她回来?”朱茜低声问。 “唉!她回来能习惯这朝九晚五么,能坚持多久呢?还不如用放风筝的方式更好。因人而异嘛!”赛英也低声回答。 她看着白雁消失在楼道里的背影摇摇头:“这孩子,不知吃过多少苦,上过多少当啊!” “你也看出来了?”朱茜刚说完,赛英拉了她胳膊下,转身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第三卷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女人的另一面 时间过得很快,秋去冬来。 查理强行推动新的绩效考核方案,智亚的员工度过了一段困难的日子。这段时间里经常有人离职,然后不断有人补充进来。 年度离职率在11月份达到新高的17%,创下了智亚创业以来的记录。 罗叶分析这里面固然有高管离职引发的震荡,但更多是推行新绩效考核方案后中层离职带来的影响! 虽然智林的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七人,但从智亚出来直接被智林吸纳的拢共只有两个人而已,毕竟有行业和协议限制,其余的人都是社会招聘或者其它猎头跳槽过来的。 不过陈兰这边可就不受这些拘束啦,现在除去梁丹丹带领的人力咨询团队六个人外,为智林工作的猎头已经有十一位。 包括肖锐和稍后出来的江森都挂在兴智的名下,绝大多数是离开智亚又被这边收留的员工。 当然啦,有些原智亚员工不愿意被收编。他们更乐意像赛英和温蒂,甚至白雁那样放单飞,觉得这样自己可以更自由、自主。 孙瑶他们对这样的也不强求,随他们自己拿主意好啦,只要他们认为那是对自己最适合的。 你看人家赛英,就那么七、八个人,只做新零售和电子商务方向,尤其近来在跨境电商方面有长足进步。 赛英认为大陆内电子商务风口渐少,新零售又屡次爆出业绩不佳,但国家政策对跨国电商有所倾斜和扶持,因此他们的重心也相应调整,并且获得了较理想的业绩。 这说明她市场感觉很敏锐,而且战术积极灵活。 温蒂则在互联网基础服务、通信、电商物流方向上带队深耕,专门做大厂职位,二十人的团队年收已经达到八百万,走出了一条自己的道路。 但确如赛英所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带团队、创业或放单飞的,陆大祥看起来就要坎坷些。 他的团队在夏末正式与温蒂分割开,带着自己的人马和资产独立出去了。 原本陆大祥计算着如果一切顺利,手里的应收款按时回款后他度过元旦甚至春节都没问题的。可偏偏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临近年底,忽然间市场上接二连三出现创业公司破产、关门的消息来。 由于他们的主要客户都是创业公司,陆大祥就非常紧张,担心自己也摊上这么一个就麻烦了。 然而怕什么却来什么。有一天温妮突然很紧张第告诉陆大祥,她bd的两家客户突然失联了,这边选送的人选都已经离开公司。 我的天,要么不来,要来还成双成对!陆大祥知道不好,疯了似地想各种办法联络对方。 最后其中一家的人力终于回话,说自己已经离开该公司请不要再来麻烦了。 另一家非常含蓄地向他们表示,正在大规模裁员。 送到他家的人选也说你们的服务费估计够呛,老板没钱啦,连员工的工资都已经发不出来……! 元旦前的几天陆大祥是在借钱中度过的。 公司账面扣除下个月经营费用、到期应付房租等,已经不够给员工支出工资、社保等,七拼八凑、东拆西挪之后缺口大约还有五万元,春节后第一个月资金缺口将达到顶峰! 这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结束,员工们高高兴兴互致元旦快乐后,离开公司分头回家去和自己的亲友过节。办公区里只亮着玄关的灯。 温妮检查完水电之后犹豫了下,轻轻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陆大祥在黑黢黢的屋里坐着,一言不发。 他眼睛看着窗外,眼球上反射着对面大厦的灯光。 “这张卡里有二十五万,”他没回头开口说:“是我目前剩下的所有了!”温妮感觉到他无声的叹息:“你把它转到公司账上吧。” “那你……?” “哼,一朝棋不慎呀!”陆大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然后似乎摆摆手:“现在救公司要紧,其它的再说吧。” 他犹豫了几秒钟,声音有些更咽:“我本来不想拿出来,可没办法了,实在想不出别的招。 我,我原想着春节向你求婚,怎么着手里也得留个数才行。 可是我没用,还老以为自己能排兵布阵,其实已经窘迫成这样了,不低头不行的……!” 他说着哭出声来,温妮赶紧过去把他的头抱在胸前,小声安慰着:“别哭、别哭。不是咱们的错呀,你又不知道哪朵云彩有雨?” “不,是我的错!”陆大祥摇头:“我是总经理,出了事当然我要负责!” 温妮没办法,这个男人呀!她只好柔声细语说:“反正,求婚又不需要彩礼,这钱也算用在正道上。我心领了就是,你别这样自责。 一切还可以继续嘛,又不是末日了。” “人家求婚最少也得给个戒指呀。我想着给你这钱更好,谁知自己笨保不住它们。” 温妮“扑哧”笑了,推他说:“哪有自己说自己笨的?哪你到底还要不要求婚?” “要哇!可你得等我……。” “你住嘴!人家求婚都说什么?” “说,说你能不能嫁给我。” “我愿意嫁给你!瞧,这不就行了?”温妮捧起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下:“傻瓜,我早是你的人了,还要那些虚礼做什么? 我那儿还有十万,也拿出来!就不信咱们一起过不去这个门槛!” 陆大祥抱住她的腰,轻声说:“我欠你的。” “别那么说,谁也不欠谁的。”温妮在他后脑勺上稍稍拍了下:“要做夫妻,那就做个患难夫妻。 大难来时各自飞,那还要做夫妻干什么? 在我看来,夫妻就是要共同操持一个家,看着它从小猪窝到草房子,然后盖瓦房、买别墅。一点一滴,两个人共同打造出来的那才是家。 要像有些人那样找个地儿租了生娃,不高兴就离婚,那是凑合着孵蛋的鸡窝,哪里是家? 我告诉你,你要是想和我过日子,就要知道这个家不是你一人的,没必要啥都自己不吭声抗在肩膀上,听到没有?” “那别人会说我吃软饭。” “胡说!你又不是躺平在家里带娃、喝大酒,谁能这么埋汰你? 我说了家是两个人一起打造的,缺了谁都不行!听明白不? 明白了,就把眼泪擦掉。明天重新开始!哦,对了,是明年重新开始。 这次跌跟头不算啥,咱们吸取教训,今后少点这种事,或者手里多留些准备金,不就得了? 大老爷们别动不动哭哭啼啼,好在你还知道没当着员工的面!” 陆大祥咧嘴笑了,月光下露出白牙。“我现在才觉得,我自己找到组织了。 媳妇就是我的组织呀。你这番话说得我一下子就踏实,就觉得没那么沉重了。” “哼,知道了吧?反正天黑,偷着乐吧!” 夜色透过玻璃进来,可见温妮坐到他腿上,双臂环吊着陆大祥的脖子。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也不撒手,久久地让自己沉浸在这无人声的环境里。 以往陆大祥只知道温妮柔和的一面,今晚他才蓦然发现,原来女人强悍的时候,身上散发出的气势是很强大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我就知道 元旦后的第一个弥撒日,青青拉着邢亮去了趟北堂。 她其实不是什么虔诚的基督徒,只是喜欢教堂的那种庄重和仪式感。 到教堂的目的是想让邢亮也感受下环境,青青打算把婚礼的地点放在这里的。 之所以选择北堂是因为她有个同事是信徒,一直积极参与北堂这边组织的各种慈善活动。 因为有这位同事的引荐介绍,教堂方面同意青青预约场地举办婚礼。 换句话说,这地方还不是谁想使就能使的呢! 邢亮则对此不以为然,他觉得非要找这么个洋地方没太大必要,何况他对宗教既不懂又无兴趣。 不过青青兴致盎然,邢亮也不好直面打击她,便同意去看看。 青青很高兴,以为邢亮同意了自己的想法,觉得相当满足。 虽然邢亮对教堂婚礼不感冒,但他还是被这里的文化氛围和壮丽的建筑给震惊了。 那高大的哥特式尖顶、白色大理石的立柱和围栏,既有东方式的细腻,更糅合了西方美学。 走进大厅看着高不可攀的穹顶,层层叠叠的曲线,青青得意地问:“怎么样,被惊到了吧?这地方是不是不错?” 邢亮耸耸肩未置可否,眼睛从斑斓的彩色玻璃上移开,轻声说:“不错是不错,就是……觉得有点过了。” “怎么讲?”青青忽闪着清亮的目光,含笑问道。 “这么大个教堂,让咱们两个办婚礼?我刚才听那神父说,这还是教区主教的座堂!要这么说,我觉得大大不妥。” 邢亮摇头,然后放低声音道:“这不是简单花多少钱的事情,我也知道即便教堂收些费用也是用于维修、维护和日常开销,并非为了盈利。 可你想,要是咱们在这里办婚礼,照片给不给人家看?要不要请亲友参加?规模搞太小配不上这建筑,搞太大……合适么?” 他这一说倒把青青给说愣住。她只想开心了,倒没往这上头想。 青青家里父辈兄弟三人,大伯一家留在农村务农,二伯父早年外出打工腰上落下病根,两个孩子只好替父亲去南方工厂做事挣钱。 本来青青父亲做为老三应该由兄长们照顾,结果反倒是在镇上做审计员的他时常接济那两家。 假如青青在这北堂的婚礼传出去……,那人家岂不是更有理由倚靠着你三房了,谁叫你家闺女如今有钱了哩? 哎呀,不妥,是有点……不妥! 青青回身看看这宏伟的建筑,心里颇有些不舍。 “那,那怎么办呀?”她小声叽咕着,嘴巴眼看着就撅起来了。 邢亮拍拍后脑勺,先拉她出来,走到碑亭前柏树下才说:“有两个方案你可以选, 一是回我们东北,那地儿教堂有的是,虽说是东正教,但这个仪式感都差不多。 而且花同样的钱在那边能搞出更高级的感觉,比如酒店,这边只能选四星,那边五星还是高级套间。 另一个方案是干脆出国,去菲律宾或泰国也能搞教堂婚礼呀! 最妙的是,你家亲戚不会有人想着从山西跑那么远来参加婚礼,所以哈尔滨或者东南亚你可以挑! 这地方,”他朝身后努努嘴:“好倒是好,可离山西太近。麻烦!” “嗯,我懂!”何青青笑了起来,用手拍拍邢亮的脸颊:“要么朱莉夸你聪明,我看你就是打东北深山老林里溜出来的一青毛老狐狸。 咦,尾巴在哪,快让我看看!”两个人嘻嘻哈哈了一阵,这个话题算是先告一段落。 牵着手在人家教堂院子里溜达,青青忽然说:“你真的要帮朱莉他们?她们不是已经离开智亚了么,干嘛还盯着瑞森那边? 而且,我有点不明白,她们都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把智亚交给蓝总了?” “咳,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邢亮回答,他俩在家都小心翼翼不碰这方面话题,今天高兴所以就多说几句。 “朱莉只说她们这是以退为进,还有什么不破不立。 那会儿不是压制莎莉和大魏的势力有点太强嘛,她们手里又没证据、又没实力,咋反击? 人家占尽优势,所以这边就先撤出来了。 应该是寻找到破绽然后再杀回去的意思吧?” 青青眼里闪呀闪,她站住脚步,带着笑意看邢亮:“我和你说个秘密,要听不?” “什么秘密?”邢亮下意识地问。 “这件事可能对朱莉她们有帮助。” “哦?” 等到青青把自己和陆总在咖啡厅遇到蓝总和高怀,以及他们之间交谈的内容统统讲了一遍,然后还从包包里掏出张旧收据来给他看。“瞧,就在这家咖啡厅,这里是时间。” 邢亮惊讶地瞧着,却是在瞧青青而不是那张收据。“你一直留着这张收据?”他问。 “是陆总叫我留着,今天告诉你这件事,也是她允许了的。”青青点头。 “这么说,陆总早就知道这证据对她们是有用的?为什么到现在才让你拿出来呢?她知道我和莎莉团队的关系吗?” “不知道,我从没和她说过。 但,我觉得她认为,我有某种渠道或方式能够联系上莎莉这边。 可她从来没问过我,只是说时机差不多,可以给她们了。” “嘿!”邢亮以手加额:“这真是,赶上好莱坞大片了!” 想了想他告诉青青:“我的事情你一定不要讲,陆总问这张收据你就说已经交给大魏了。 我觉得这东西肯定有用,至于哪里有用、怎么用,我说不好。 我会尽快传递过去,不会辜负陆总好意的!” 事实上仅仅一天以后这张收据就摆在了魏东面前,而且许静也已经知道了它的来龙去脉。 她向魏东汇报的时候,后者恶狠狠地向空气中挥着拳头,叫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有事情! 没想到他高家兄弟一向不和,这次却联起手来了!还真是兄弟情深呐!” 他不能不气愤,因为蓝总的介入就是从这张收据开出的那天开始的! 对高凤他一直认为其为人正派,做事认真、不马虎,谁知道他竟然包庇自己的弟弟! 魏东对其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感到愤怒得不可名状,他立即找到莎莉说明情况并说自己想找高凤“好好谈谈”。 可孙瑶出人意料地制止了他。 “不,你现在不能去,至少你目前这种生气状态结束之前,不能去!” 孙瑶说:“高凤虽然不喜欢高怀,但也从来没对他怎样。 他只想保护幼弟,在兄弟血缘和同事关系之间他选择了前者,这是可以理解,但不能原谅的。 这种事要想解决,用硬的方式只会加深伤害,彻底把他推开。所以,我不赞成你现在这样子去找他。” 她深深地看了眼魏东:“你要是一时不能放下愤怒,那还不如让沃尔夫或道长打前站。兴许他们去比你更有效。” 第二百二十九章 蓝总为啥借钱 魏东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觉得请娄大胜先和高凤谈谈。 之所以他自己不立即出面,除去不想因生气引发冲突这个原因外,还考虑到娄总现在还在智亚,见面、沟通更方便。 没有选择陈兰的道理很简单,他是个挺感性的人,要是知道高凤庇护他弟弟,没准比魏东自己的反应还要激烈呢。 他悄悄地联系了娄总。娄大胜听说这个情况,长叹一声:“又是个不省心的!怎么,你想让我出面和他谈谈? 我能谈什么呢,让他出庭作证、不要包庇高怀么?” “不。”魏东马上否定:“我没想让您去压他。但是高怀要把自己的股份真地全给了蓝总,那咱们到目前为止策划的一切都没用了。 人家绝对控股,轻易就能否定任何对他不利的提案或建议。 所以娄总,确认高怀和蓝总的交易进行到哪步;阻止他把股份卖给蓝总然后套利撤出的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从高怀手里把股票接手。 我觉得这是当下我们迫切要做的事情!” “明白了,但是……谁来接手呢?”娄总问。 “您尽管和高家兄弟交涉,投资人我来找,反正这笔股票不能再落到老蓝手里!”魏东坚决地说。 他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能接手高怀股票的,可能性最大就是李智,但不知道他能吃下多少? 而且魏东和孙要谈过后,都认为像以前韩家那样一言堂的董事会不利于经管会的管理,所以不希望股票太过于集中到一人手里。 韩菊不能考虑,而且估计她也没有太多余力顾及智亚了。 老朱的离婚案才刚开庭,他也拿不出多少参与这边。 还能有谁愿意出资买下其余的部分呢?孙瑶和魏东连着几天悄悄地商议这事。 娄大胜受魏东委托之后,吩咐艾米莉去请高总来一下。 他自己坐在茶盘前出神,嘴里和不知在哪里的老韩总念叨:“老哥唉,兄弟我为看住你这块牌子可真是仁至义尽。 看你到地下去见了面怎么谢我!”正叽咕着,高凤到了。 “娄总,你找我?”高凤略带惊讶地进门。他做为财务负责人,除去账目和回款的事外极少和娄大胜发生交集。 今天对方主动相邀,令他很惊诧。 “来,坐!”娄总极简单地招呼道。“你兄弟和老蓝之间的交易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高凤屁股还未碰到沙发,娄总的问话让他惊得坐不下去了。“您说什么?”他心里猛地跳动了下。 “别紧张,这种事又不是几级机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嘛。干什么这样大惊小怪?” 娄总一脸的云淡风轻,但话里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 “我……。”高凤是个老实人,他只看了娄总一眼就失去了抵赖的勇气。 “唉,年轻人的小把戏而已,这不稀奇。可如果涉及因不正当交易成为被告,那在圈子里就臭大街喽!” 娄总“语重心长”,然后看看涨红脸的高凤。 “你也没必要替他挡子弹吧?为兄弟挡风雨可以,但把自己的前途命运搭上就不大划算。 我们也不想让你因此失去在智亚的地位,可是他么……。”他拉长声音摇摇头。 “我,我弟会怎样?”高凤问。 “他已经踩红线了,你觉得会怎样?”娄总冷笑。 “那,没有什么戴罪立功?不是都该给机会的么,咱们也算很熟悉了……。” “你也知道咱们很熟悉,那为什么帮他? 帮他的结果就是让蓝总乘虚而入拿到了现在的权力,而且不出意外他下个月就转正,成为真的董事长了! 假如你兄弟的股份再卖到他的手里,你觉得还有谁能翻盘?智亚都快改名叫瑞森啦,老弟!你还做梦呐?” 娄大胜一扬手,茶盘上一只薄胎仿钧瓷小瓷杯飞了出去,“啪”地一声在对面墙上撞得粉碎! 头回见到道长发怒,高凤右手禁不住地颤抖。他赶紧表示:“您别生气、别生气。 我,我这就回去把他拎过来给您赔罪。股份我们不卖了,一定不卖了!” 娄总低头摆手,抬起头来缓缓说:“他要卖股份,可以理解。和我们这些老家伙商量嘛。 自做聪明跑去找竞争对手,不仅瞒着董事会传递消息,还接受对手给的回馈。他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 你居然提供庇护,也够可以!你们兄弟俩一对糊涂虫,简直要把人气死!” 娄大胜说道激动处把茶几拍得山响。高凤咽着吐沫一声不敢响。 “刚才问的话你还没回答哩,到底如何了?” 高凤一怔,这才想起来娄总问的问题,忙回答道:“还、还没交易。” “唔?”娄总奇怪:“隔这么久还没交易,这是什么道理?莫非老蓝想反悔?” “好像,也不是反悔的样子。”高凤见有机会,赶紧解释:“高怀本意是想脱手以后拿着钱去投资几个风口上的创业项目。 不过蓝总去年公司出点事,向我弟借贷周转。股份的事情也就暂时搁浅。 后来创业公司纷纷破产,高怀又把那心思冷下去啦,所以也就没催,想看看情况再说。 前几天我弟曾经嘀咕过,说有只锂矿的股前景很好,他又动心思想脱手了。 不过这两天他有没有和蓝总交涉过,就不大清楚啦。我觉得,应该没那么快!” “哦?怎么讲?” “蓝总上回借钱到现在,这都半年了一直说钱不凑手,只还上一半。 所以他现在有没有能力买智亚的股票我表示怀疑,兴许有心无力也未可知。” 娄大胜眉头一皱。他是听说过去年瑞森被审计那件事的,也知道老蓝四处借钱回去堵窟窿,但不知道他居然在高怀这里有大额贷款。 而且,这事透着奇怪。“你说,究竟什么原因蓝总那边需要花那么多钱呢? 就算被审计要周转,似乎也没必要周转半年多吧? 难道瑞森经营上出了问题?” “这个……,没听说呀。”高凤摇摇头。 听娄总这么说他也开始觉得奇怪了,如果瑞森有问题,那高怀这笔贷款能不能全部收回就有风险。 可如果不是瑞森出问题,那问题会在哪里呢? 他越想越不对劲,开始为高怀担心起来。 “您,知道前阵蓝总曾经想让财务公司的人进驻智亚吗?”高凤试探着问。 “啥?还有过这种事?”娄大胜差点跳起来 第二百三十章 我是爸爸 娄总知道老蓝让财务公司的人进驻,意味着对方企图窥探智亚财务管理权,从而为全面控制做好准备。 一旦这个试探成功,那智亚就像是不设防的城市般暴露在他面前。 如果这个人抱有恶意,那他不仅可以从任何角度要挟董事会,而且还会做出其它对智亚不利的行为。 比如说……,要求瑞森与智亚形成实质性合并。 合并,这是娄总等原智亚高层最不能容忍,也一直非常警惕的事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娄大胜详细询问后,得知高凤已经通过高怀对韩菊施加了影响,韩菊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让蓝总推迟实施了,他这才长出口气。 “你小子也不全是错,还算做件明白事!” 他指点着高凤说:“但他什么时候杀个回马枪咱不知道,要密切注意!” 嘱咐完又回到刚才的话题:“这样说来股份更不能让他得手,你今晚就找高怀,让他把股份转售给我们指定的投资者。 当然,他从老蓝那里无偿获取的部分只能上交!能办到吗?” 高凤一口答应,他现在是越想越担心,越琢磨越觉得蓝总这人不可靠。 当天晚上他就把高怀拉到自己熟悉的一家德国香肠餐厅,在饭桌上和他摊了牌。 “哥,那我都答应老蓝了,这样反悔……合适吗?”高怀有些不情愿地咧嘴道。 “你还不明白?你要是卖给蓝总,老道就会和你急眼。 你一分钱不花从老蓝那里分到的股份就是非法交易的证据,人家会以收受贿赂、渎职、出卖企业经营信息等罪名送你上法庭的! 人证、物证那边都备齐了,要么你自己识相卖掉股份不声不响退出,要么上法庭、进监狱。两条路你看着办!” “哥你不能这样不管我呀!那我损失可大了,谁给我补?” “法官呐,”高凤也没耐心和他客气了:“你找法官问问,看他能补给你不能? 我替你挨骂、挡枪,好容易把人家拦住,你自己要走到黑我有什么办法?” “真没别的路?” “要有我不早帮你了!”高凤瞪起眼珠来。想想又告诉他说:“老蓝那边的贷款你自己赶紧催回来。 我总觉得这人不大对劲,好像背后有什么故事似的?” 当娄总给魏东反馈结果的时候,他提到了对老蓝的怀疑。对此魏东也百思不得其解。 “先把他的谜题放放,娄总咱们集中精力解决高怀股份的收购问题。” 魏东说:“我和各方面碰过头了,包括我、莎莉、托尼、沃尔夫和杰克这次都准备下场。 现在已经可以解决八成,离全部差不多远了,您也可以考虑多少参与些。” 娄大胜听他说已经解决八成相当惊讶,他不知道李智一个人就打包了三成,所以才如此顺利。 放下电话魏东却立即将许静找来,问她说:“艾尔那边还没查出瑞森财务有什么异常吗?” 许静摇头:“别说异常了,因为上次被审计了一回,现在吓得他们财务总可老实呢!” “奇怪呀!”魏东皱起眉头。 “怎么,师傅是觉得它不该这么清白?”许静莫名地问道。 “那倒不是。” 魏东便将老蓝在高怀那里借贷拖拉不还,娄总怀疑他另有大额花销之处等等和她说了。 然后说:“这个老蓝一定有问题! 如果财务那边查不出来,瑞森本身也没爆出什么经营上的大问题,那他也许是在公司经营之外用钱了,而且数目不小!” “你是说,他挪用了公款?”许静吃惊地问。 “有这个可能,不然怎么解释瑞森被审计时他那么慌张呢?” 从魏东屋里出来许静脑子乱乱地。简直难以相信,那么个经验丰富的人物会摊上这种嫌疑! 她思考着怎么把消息传回邢亮那边,让他再从其它渠道查找试试。 她刚坐下来,就看到微信上有个人要加她。看头像不认识,看留言……许静猛地站了起来。 “细妹仔,我是爸爸” 许静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外婆老家的几个亲戚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名,自己在这边几乎没和人提到过——除了上次和张宁说过的那次。 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那么清晰,声音好响! 许静默默地站立了几分钟,是否有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她都不知道。 然后,她回复:“你是谁?” 过了会儿,那人又回答:“我是爸爸。”可能觉得还不够清晰,追了一条:“我来了,想见你。” 许静的父亲在她很小时就离开他们母女了。对他,许静只留下淡淡的影子般的记忆。 母亲说他死了,外婆骂他:“没良心,生个女娃就不认人罗!” 但是没人和她主动提起这个人。在许静生命的二十多年里,他只停留了四年半而已。 家里既没人提他,自然也不曾存留他的照片。 稍稍长大,她听村里人讲,父亲因为母亲生不出儿子,所以办了离婚。 他把家里所有东西留下,背个包独自去南方,再也没有回来。 他……真的是他吗?该怎么办才好呢? 许静的心头大乱,她不知如何处理这类问题。想来想去,先加上对方,看看那人要说些什么。 显然对方知道许静的担心。加上微信之后他马上传来了自己的身份证和两张翻拍的照片。 那照片上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抱个小女孩。 另一张小女孩长大些了,牵着一个男人的手站在门口,看慈霭的外婆喂鸡。 这两张上的男子和身份证上的人很像!身份证的名字是林树。 “细妹仔,你现在应该叫许静吧,跟妈妈姓了对不?”那人问。 “你从哪里知道我微信,想干什么?”许静有些生气,他怎么弄到自己微信的? 某个加火被人家轻易搞到了微信,这人居然是名猎头。嘿,这要传扬出去,我可丢死人了! “你别怕,又好心的朋友给我的,他想帮我。”那人继续发来信息:“我现在年纪大,做不动了,只好来寻你。” 许静犹豫着没回复,她不知该怎么说、又该做什么。老猎头遇到了新问题! 想来想去,许静决定先求助。她回复说:“我在上班,有空再聊。”然后下楼来到院子里,拨通了吴芳的手机。 “出什么事了你这个时候来电话?”吴芳上班时间接到她电话感到很意外。 “紧急情况,特来求助!”许静说完,一口气把刚才的事情讲完,然后说:“下面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去见他呀?这事有没有危险?” “喂、喂,朱莉,你先别慌!”吴芳打断她:“跳出来个爹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解决就是了。 我问你,如果是你生父,认还是不认?你可想清楚,他这么多年没在你身边哦! 还有,他如果提出什么要求,答应还是不答应? 再者,他对你没尽父亲的职责,你还要对他尽孝吗? 我看你先把这些想清楚,再着手解决问题! 但不管你怎么选择,我建议你遵循法律加人情的原则,不要感情用事,也不要怕事、躲事。” “这个没问题,我也不是糊涂的。”许静苦笑:“只是突然冒出个爹来有点不适应,再加上这是头一回没经验嘛。” “姑娘,这事怕是不简单,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他怎么有你微信的,而且知道你做猎头,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再有,他现在出现要干吗,目的何在?这些你需要搞清楚。 所以,我建议你,先摸清情况再做打算,别开无用的弓。 沟通时最好带上律师一起,既保护你安全,也能现场给你专业指点。 当然,亲人之间没必要过于紧张。放松些,要举重若轻知道吗?” 吴芳想想还不放心,让许静把这件事告诉张宁。 “找他掺和什么!”许静皱眉。 “记着,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最爱你的那个人最能发挥作用!”吴芳肯定地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合作·共赢 其实许静挺不乐意去找张宁,她觉得自己因为这个打搅他有点丢脸。但是自己总不能和同事讲这个吧? 犹豫再三,她还是给张宁发微信,说有点事想听他意见。 傍晚许静下楼,就看见张宁正在小花园的长椅上逗流浪猫呢。她微微叹口气走过去和他并肩坐下。 张宁乐呵呵地问:“啥事?需要我出人还是出力?” 等他发现许静情绪不高,这才意识到好像是真有事,坐直身体严肃起来。 许静把加了微信冒出个爸爸的事和他说了,张宁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咦,你不是说他已经……那,怎么又出现了?你确认是他么?” “我也不是知道真的假的,还没见到本人咧。” 许静摊开手:“从小大人就说他死了,虽然有人讲他在南方打工,可我当然要信自己母亲的话呀。 他给我发了身份证照片,光看名字是没错,问题人没见到我就不敢认。 你说轻易认了会不会危险,万一是坏人冒名可怎么办? 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来找我什么目的。” “他说自己过得不好,那应该是为钱来的。”张宁皱眉道:“不过确实应该慎重,社会上坏人可不少呢。让我想想……。” 他仰起脸来琢磨了下,然后问许静:“你外婆家还有什么人认识他的没有?” “那只有舅舅了。虽说他只比我大十五岁,可毕竟是见过的。” “嗯,那时十几岁的话应该对他还有印象。可以通过你们那边地方政府和现存亲属两个渠道核实这人的身份。” “我还要跑回江西一趟?” “不用!”张宁挥挥手:“我家里聘的律师姓常,我让他来办这个事。你写个委托书,其它不用操心了。 让常律师先和他见个面交流下,然后查证核实身份。 一切没有问题的话再安排你俩见面。这样既妥当也安全,如何?” 张宁这人说干就干,见许静没意见,立即打电话给常律师让他来办这个事。许静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踏实多了。 嗯,这大熊熊关键时刻还是蛮管用的嘛。她从心里谢谢吴芳的建议。 一想到吴芳,猛然记起来人家还给了个职位让自己加急寻访哩! 哎呀都是这个事搅合的,差点把要紧的给忘啦! 不过吴芳想挖的是天视电工的红外特征算法总监,这不但是定向挖角了,而且还属于互联网ai技术类。 目前无论是智林还是沃尔夫的兴智都没有擅长做这个方向的顾问,何况智林还被限制不能涉足这个行业。 许静只好先把“爸爸”交给常律师,自己赶紧想办法怎么帮吴芳解决问题。 她先问了赛英,不出意料那边主力方向是新零售和电商物流,对ai这块并不熟悉。于是许静转头找了温蒂。 温蒂很高兴地和许静谈妥了合作和分成方式,然后把自己的主力李础派出来,带着两名助理参与这个项目的寻访。 许静很快拉了个视频会议,给大家介绍云瑶的业务和背景情况。 李础红着脸、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地介绍了自己和两位助理,并代表他们问了几个问题。 “这李础是怎么回事?他平常也这样吗?”会议结束旁人退出后,许静纳闷地问温蒂。 温蒂在视频上哈哈大笑:“才不是!他这是听说要和传说中的朱莉师姐面对面,激动得一晚上没睡好,刚才着急又憋尿所以出丑了。 以后有机会见面你可千万别提这段!” 许静听了真不知说什么好,这不就是个视频嘛! 这边在找合作者,邢亮也没闲着。 许静向他转述了魏东的话以后,邢亮便开始琢磨。 他把最近老蓝的行动和举止反复想了许多次,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蓝总最近很少出现在智亚,可他来瑞森的日子也屈指可数呀。 那他都到那里去了,又在忙些什么呢? 邢亮向许静提个要求,希望关注蓝总最近去智亚的规律和频率。然后他自己也开始注意蓝总到瑞森这边来的情况。 “也许,每周有那么一、两天,蓝总会不会两边都不曾露面?那么他一定在这世间里去了别处!” 邢亮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有道理,他只是直觉地认为是这样的。 旁边的何青青听了“哧”地笑出声,说:“这种情形男人呀,要么他有个秘密的第三事业你不知道,要么多半是有外遇了!” 这句话好像在暗黢黢的巷道另一端突然点起一盏灯,邢亮张大嘴巴看着青青的背影, 心想:不会吧?蓝总这年龄都快赶上我老爸,难道还会……? 次日,约翰又来约他出去吃饭。 邢亮在饭桌上问他:“我听说查理对你和玛丽在一起很不满,说过要么你俩分手,要么玛丽就得离开智亚。真有这个话?” “哼,他查理吃饱了撑的管老子和谁上床!” 约翰骂道:“有本事,你管老蓝一个我看看!” 说完“咕咚咕咚”地将手里的扎啤喝下大半,然后打个嗝、甩甩脑袋。 “你净瞎扯!”邢亮眼珠一转笑道:“你自己说过蓝总家那位是个母老虎,怎么会……?” “你不信我?”约翰见邢亮仍在摇头,看看周围,起身坐到邢亮这侧,钩住他脖子, 喷着酒气压低声音道:“我是说过老蓝夫人是那个,可老猫也有打盹的时候呗。我告诉你,咱说话是有根据的。 你注意没,每周有两天老蓝回瑞森。” “这个我知道呵,不过不是固定的……。” “对,不过这和固定没关系!”约翰摆手,然后神秘地凑到邢亮耳朵边:“他回来的时候衣服都是新洗过的。 但仔细闻,可以闻得出一种淡淡的香水味道。” 邢亮大吃一惊:“你确定那是女人的香水?或者,也许是他夫人用的香水味道?” “你看,我经历过多少女人呵,光睡过的就有一个班了。” 约翰嘿嘿地笑:“他夫人来公司时我见过,她身上的香水肯定不是这个牌子!” 邢亮眨眨眼:“你没把这个告诉他夫人?说不定人家高兴了让你重新上来,甚至掌握整个传媒事业部呢? 你不是说他家是夫人掌权,这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他夫人吗?” “嘁!”约翰撇嘴:“他老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合,我多管闲事的话不定被一脚踹到哪里就完了!” “不能这么说。”邢亮拍拍他后背:“我现在名义上是部门负责人,可资历、技能都不如你,这儿最合适管家的是你才对。 约翰,要是你有机会重新上来,兄弟让位没问题的! 老蓝这个人,对人不诚。因为小事就扒拉你下去,这种人保他做什么? 如果他夫人知道了,你说会不会让他回家抱孩子去?” 约翰听了一呆,但很快有摇头:“人家夫妻俩,咱往里掺和不合适,还是算了!” 说完看看邢亮,用力在他肩上拍拍:“不过兄弟你这意思哥哥明白了,咱总有回报你的那天!” “咳说啥回报呀。”邢亮笑着拿起啤酒杯和他碰了下:“好兄弟,一起吃肉、一起喝酒,互利互惠。 咱不像查理那家伙,只顾自己爬高,把兄弟们忘得干净。这叫什么东西!” “说得好!不忘本,你这才是真正的兄弟义气!”约翰一巴掌拍在桌面。 继而似乎又清醒些,赶紧嘱咐:“不过刚才那话可不敢传出去,老蓝会恨死我的!” “放心,咱知道轻重!来,大哥,你吃这个……补身子的,哈哈!”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相见 春节前,高怀和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合伙企业——旗云投资——签订了《股份转让意向书》,这家的法人代表是赵唐。 然后他将此事告之了各位执行董事。 韩菊忙于自己的事,而且最近智亚的高人员流动率让她并不满意,觉得赵唐回归也许是件好事,所以什么也没说。 刘劲表示了遗憾,宋剑代表的这方一如既往地沉默。 只有蓝总跳了起来。“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随便就变卦?”他质问高怀。 “你现在能付钱的话,我当然不用和那边交易。问题是,你能做到吗?” 高怀经过他哥的工作,赌蓝总现在根本拿不出这笔钱。 “那,那你也要给我时间去筹款嘛!”蓝总见目的无法达成,有些气急败坏。 高怀见状冷笑一声,他已经确信兄长的话是真的。一边担心自己的贷款收不回来,一边仍决定把股票先卖掉。 近在眼前的利益不能放,贷款慢慢催收便是。 “蓝总,我已经给你太多时间,这之间损失了太多机会。抱歉,我真的赔不起了!” 蓝总见他心意已决,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现在手里拿不出这笔钱呢。 想了想只有长叹一声,重重地跺跺脚,转身离去了。 人家已经等了这么久,这还真怨不得高怀! 蓝总的反应传递到魏东耳朵里,他也如高怀一般地冷笑一声。 这个结果既证实了对方在其它地方有不小的支出,以致都影响到还贷! 同时还说明蓝总令智亚众人都警惕的资金筹划能力已经见底。 敌人弹药储备即将用完,当然就是我方反击的时刻到来啦! 现在李智那方加上旗云收购高怀的股份,已经具备了和老蓝一较高下的能力。 但赵唐的意思还不够,还需要个能将对方一击致命的武器。魏东直觉认为老蓝用钱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软肋所在! 如果揭开这秘密,对方一定会轰然倒下。那便是自己和莎莉回归智亚,重新掌握公司方向的时机了。 眼看就要过农历新年,许静却没有什么过节的心情。 考虑到节前不好让长辈久等,许静约好时间地点后常律师去和对方见面,地点在一个胡同边上的麦当劳。 本来常律师的意见是自己一个人去,但许静考虑之后还是想到场。 于是常律师坐在靠窗的位置,张宁陪着许静坐在稍远的地方观察。 “咱们先看看,可不能出头露面!”张宁在三叮咛。 在没有合适对方身份之前,他不希望许静冒险。 快要到约定的时间,一个胡子拉碴、头发灰白的中年人走进麦当劳。 他上身是洗得发白的绿色迷彩上衣,外面罩着簇新的军棉大衣,下身穿条蓝色工装裤,脚上一双翻毛的大头鞋。 他朝周围看去,常律师却已经站起来走过去笑着问:“是林伯父吗?来,请窗边坐。” “你是……?”那人疑惑地后退半步,上下打量这一米八高大的对手。 “我姓常,是许小姐的律师,她委托我来见您,和您确认些情况。” 常律师把大手搭在对方肩头,另一手接过他手里的旧帆布提包。 “我、我不认得你,她自己怎么不来?”林树显得有些慌乱,但看着包在人家手里,也只得跟着移动脚步。 “她吓坏了。”常律师说着放好包,让对方坐在旁边。“她根本不知道您还活着,我这么说您能理解吗?” “懂了。”林树苦笑,忽然用地方话叽咕了句什么,摇摇头说:“我知道她们都恨我,肯定不会和姑娘说什么好话。可说我死了,这也……。”他吧嗒嘴又摇头。 “您别怪她。她那时还小,您突然消失对她来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您能先说说当初的情形吗?究竟发生了什么您突然要离开呢?” 他俩这边说着话,许静已经快喘不上气来了。“是他,”她低声对张宁说:“应该没错。” “怎么,你那时还小,不可能有这么清晰的记忆,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张宁难以置信地摊开手。 “他说话的那个劲,还有他习惯掐自己食指的指肚,这个我还有印象。”许静呼吸急促:“怎么办,我去和他‘父女相认’?” “再等等。”张宁摇头:“常律师和他聊的内容咱们不知道,另外他什么目的也不清楚,身份也不能算是完全核实过……。现在跳出去不合适!”他判断说。 这边林树正和常律师说起当年。“她妈妈挺好的,能干、聪明、脑子清楚,可惜我们一直想要个儿子却没如愿。 在农村,没有儿子是很大的事。 我母亲就不乐意,加上我俩自由恋爱没有通过她包办,她也很不高兴。成天叨叨说‘无后为大’,让我另娶她相中的女人。 后来没办法就离婚了。我和母亲闹别扭,那女人我就是不要! 于是自己出走去了广西。后来在东莞认识个工厂里的女孩子就结婚,可她出事故死了,我又剩单身一个。” “这样呵?”常律师点头:“那怎么这样久才想到要来找女儿呢?” “唉,自己的姑娘怎么能不惦记,尤其过了五十岁以后更想找她。 可是不好意思呀,我当年抛下她们娘俩不管,那现在人家凭啥管咱。你说是不?” 常律师笑了:“你有这顾虑怎么还是找来了?思女心切,还是有其它原因?” “都有。”林树抬头看看他:“你和我姑娘熟么?她现在过得怎样?有人说,她现在可挣了大钱,日子过得好的很。也不知真假?” “我们不是很熟悉。”常律师想想说:“挣大钱不好说,但你姑娘学习努力,上了好学校,后来进了好公司。 现在她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没问题!在城里租的房子住,天天到公司上班、做业务。就是这样。” 顿了顿他又问:“原来是有人和你提到过她?” “对。”林树点头:“我五十一岁那年腰受伤,后来就不能拎重物,就回到家乡在家养老院做些门房、送邮件、修理之类的杂事。 大约一个月前,有个男的突然来找我,说细妹仔在这边出名了,做了生意还嫁给大老板,说她在找我。 然后就想带我过来。我没同意……。” “为啥不同意?” “没脸见她么。”林树叹口气:“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来了。想着哪怕姑娘稍微接济我一点也好嘛。哎。你说她没有发财?” “是的。”常律师点头:“我不知道谁鼓动您的,但您女儿是个普通的公司员工,这一点没错!” “不会吧?那人说得很肯定的,怎么会这样?我这么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林树又不知用方言在叽咕什么了。 然后常律师告诉他需要几天时间核实下他身份,没问题的话会安排他们父女见面。“您现在住在哪里?”他最后问。 林树尴尬地咧嘴:“没地方住了,在浴池睡被人家赶,宾馆又太贵。昨晚就在路边的长椅上……。 这件大衣新买的,把钱用完了。这边什么都贵!” 常律师惊讶地看看他,瞥眼张宁那边,笑道:“这怎么行呢?这么冷的天会出事的! 走吧,我带你找个地方先住下,后面的事咱们慢慢安排!”说完拉起他就走,暗暗地给张宁做个手势让他们别动,等自己回来。 过了一个小时,常律师又转回。先和等得焦急的两人把交流的内容说了,然后告诉他们自己带他在附近家属院里找到个半地下室的旅店。 “有热水、暖气,公共浴室能洗澡,买了方便面和香肠。 情况不明我又来不及和你们请示,所以先做到这步,你们看可以吗?”他汇报说。 “这样很好!”许静点头:“就算不相识的让人,也不能看着他露宿街头呵。至于其他的,等搞清状况再说吧。” 张宁皱着眉说:“他说有人去特意找他,还要带他来看许静。这是什么意思?谁这么好心,或者有意为之?他们要干嘛?” “这他没说。我一提这个他就避而不谈了。也许还是不大相信咱。”常律师耸耸肩。 初次相见让许静稍许心安,她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对方是真货了。 但正如张宁所说,什么人会大老远伸手到江西去寻人,并且还想劝他来投靠自己? 这是个谜,不解开的话始终许静心里无法完全释怀! 第二百三十三章 被认可的温蒂 晚上许静正犹豫是睡觉还是招呼二喵过来看几分钟电视,忽然马肖萍兴冲冲地来找她。 “什么事非要大晚上说,不能等到明早么?”许静刚才还没什么,出来开门的功夫已经觉得自己像没人提起的木偶,这会儿只想倒在床上了。 “唉呀就耽误你几分钟!”马肖萍手舞足蹈全然不顾女主人垂头丧气的样儿。“你知道吗,我家那位出了个好主意!” “好主意,什么主意?”许静大脑处于空白状,根本没理解。 “郝正刚说他的客户好多人对认识猎头有兴趣,建议趁过年前搞个自助餐会。怎么样,你们智林要不要合作下?” 许静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过来:“你就直说赛姐力量不够,想跟智林联合举办这个餐会不就完了?”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马肖萍拍手叫道:“你那么聪明,能理解吧?” “我不能理解!”许静瞪起眼伸手要抓她:“来、来,说明一下,‘我们家那位’是咋回事儿?你俩是不是已经住到一起了?” 马肖萍扭身摆脱小妖王的魔爪,迅速朝门口跑去,还回头给她比个手势,然后说:“口信带到,师姐我等你反馈哈!”说完逃出大门溜走了。她一跑,许静立即瘫软在床上,很快就发出轻轻的鼾声。 不过正经事情她是不会忘记的。第二天一早许静到公司就把昨晚马肖萍带来的“口信”传给师傅。魏东听完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后来便跳起来。“你等会儿,我去看看莎莉在不,问问她意见。”说着就出去了。 许静在他屋里找张折叠椅坐下,扭头看窗外。这房间可比智亚那“阳光办公室”小多了。靠铁灰蓝的东墙下放了张平板办公桌和两把折叠椅;对面靠墙放着铁皮文件柜和更衣柜的组合。没了,地方就这么大点,连窗子都只有一米宽而已。这条件可比原来差远了。但许静看着反而更亲切,因为这里每块墙是怎么刷出来的她都知道,里面全是自己的心血呀! 许静忽然想到昨天的场景。那个人真是爸爸,他看上去很苦、很贫穷,听人家说女儿挣了好多钱就跑来寻。看到他眼里先是戒备,后来又有点失望,许静只能同情。即便确认了他是爸爸,许静也不认为就应该给他买房、存钱,让他迅速得到期待中的一切。人性,在这之中必须考虑人的本性。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何况,二十多年里,他真的没机会、没可能向自己的女儿稍微资助些么?许静想起母亲用红肿的手,哆嗦着接过大学录取通知书时的场景。她忽然叹口气。 “咦,好好的为什么叹气?”没注意间魏东回来了,在她背后问了句。 “怎么样?莎莉怎么说?”许静赶紧拉回注意力。 “这主意不错,可以尝试。”魏东端起咖啡喝了口。现在没有条件了,他只好喝冲调咖啡,总比没有要好。“不过在那里办,双方如何分担需要说清楚。既然人家找到你这里了,要不你就……。” “停!”许静急忙叫道:“我事情那么多哪顾得过来?你让瑞塔出面吧,她三方的人都熟悉,要完成这任务应该没问题!”许静就怕他来个“谁提议谁实施”,所以早准备了堵住他的法子。 自助餐会得到了孙瑶的肯定,后来听郝正刚说他公司才在公众号上发布这消息,就已经有上百人报名参加。孙瑶判断人数可能还会增加!于是许静又去协调温蒂,从她那里得到许可,调来李础的小组协助筹备,两家猎头公司联合成了三家共同的盛事。 温蒂能够很痛快地抽出一组人来参与筹备,很大原因在于她目前有了足够的底气。先前陆大祥在的时候,因顾忌而缩手畏尾的情况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公司整个集体都在温蒂指挥棒下一致行动,她逐渐地体会到了权力的快感和满足。 几天前,杭州阿里的人力来函邀请她去参加年度供应商大会。这件事让整个团队兴奋了好几天,因为能够参加这个大会,意味着他们被正式列入供应商名单,也意味着如此赫赫有名的大厂对温蒂及其团队工作结果的认可和尊重。他们已经步入了为知名互联网企业提供专业招聘服务的行列! 晚上刚熄灯,小两口亲热之后温蒂舒服地靠在老罗的怀里,轻声说:“我有个消息告诉你,我马上要出差了。” “嗯,出差?”罗长生感到惊讶:“你们猎头也会有出差呀?” “那有什么不可以?”温蒂笑起来:“我告诉你,我是到杭州去出差。” “哦?”老罗还懵懂没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去晚了,没有桂花、没有秋雨。要是能碰上雪后西湖的话倒也不错……!” “我又不是去赏风景!”温蒂有些恼火地动了下。 “嗯?那是……?” “我去阿里总部,他们邀请我去参加供应商大会。”她说完发现身后没动静,转过头来老罗夜光下两眼发亮地瞅着她。 “你、你要去……供应商大会?全国性的那个?我的天!” 罗长生楞了数秒突然大叫一声:“我老婆成功啦!”一把拉过被头把两个人都遮在下面,传来一阵叽叽嘎嘎的笑声。 能走在阿里总部门前,温蒂深吸口气,这代表着实力与位置。在这个方向上她已经走在了大多数猎头同行的前面,因为有成百上千的小公司和更多的顾问说是为大厂服务,其实根本不曾见过大厂的前台什么样。 温蒂知道自己是代表了很多人走到这里来的,不仅自己的员工们,而且还有众多想走这条宽广赛道的顾问和助理。她能够走进这大门,登记、领到胸卡,全是因为身后有更多人的付出和努力。不过,自己是胜出者。自己的方式、路线被证明优于其他人、其它公司。温蒂希望坚持这条道路,并且她现在也有信心、自信在这路上走得更远、更好! 第二百三十四章 赡养费 自助餐会温蒂没来得及参加,因为那天是她去赶京杭高铁的日子。 不过她看过了李础汇报的筹备情况以后很满意,相信这次活动一定可以获得极大成功。 事实也是如此。 这次联合自助餐会最后在希尔顿酒店举行,客人来了三百多。 有想委托招聘的,也有自己想找工作的,还有纯粹是为认识几个优质猎头的。 大家各取所需,自有交流。主办方除去安排五、六个助兴的小节目和抽奖活动活跃气氛外,给所有人留出了充足、宽裕的时间。 直到活动结束还有不少人流连在会场内外,加微信、拍合影、现场直播都用上了。 尤其是朱总等几位知名嘉宾的出现,给了事前不知情的客人们大大的惊喜。 还有一个作用是,在江森的努力下,有二十多家媒体参与了采访或直播,这大大改善了原智亚团队的声誉和形象。 媒体经过这次活动,和孙瑶等人建立了直接联系,关系有了很大改善。 但是麻烦也接踵而至。自助餐会后不久,李智就转发来了查理给新任首席经营官,并附送给全体中层以上干部的一封气势汹汹的信件。 在这封邮件里查理指出智林召开这次自助餐会,其中包括了大量智亚的人选和客户,是明显违反协议、超越行业限制的行为, 同时也是对智亚的示威和挑衅,建议寻求法律渠道解决等等。 看过之后魏东冷笑,对大家说:“这东西,外厉内荏而已。他查理也真行,我们搞个自助餐会他都要挑刺,楞给说成是宣战书了。 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呵!” 孙瑶则摇头:“这东西杀伤力不大,但威吓性不小。我怀疑他是要以此为借口,给新的诉讼找理由和根据。” “他干嘛老盯着我们?这东西既然没什么杀伤力,那我们何必理睬?”陈兰道。 “这就是根刺,马蜂的尾巴!”魏东鄙夷地说:“你不理睬,人家可没忘记我们,时常惦记要搞我们下子呢。 瞧你不注意就会蛰你,烦不烦?用托尼的话讲,这就是袭扰战术啊!叫你总不能安心做生意。” “就是不让我们自在呗。不过刚才莎莉也说了,这东西没啥武力值。”陈兰不屑地挥手。 “别小看,一件不行,三、五件加在一起怎么样?” 孙瑶哼了一声:“他现在不一定出手,只是让干部们看看莎莉她们惯会搞小动作的,以此来削弱我们的形象和残留的影响。 真正出手恐怕还得多攒几件‘罪状’,光这个还不够! 所以沃尔夫你想想,如果就此事进行法庭答辩我们该怎么说?要早做准备。 大魏你要密切注意那边的动静,还有蓝总那边的事继续抓紧。 人家时刻想着逼咱们到绝路,我们也不能坐等那天到来呵。” 她顿了顿:“查理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开除他的那档子事按道理他已经找补回来了,没必要再折腾。 但他这人又自卑,总觉得咱们的影响力对他是威胁,所以最终还是会对留下的人继续清洗。 这次的信有可能是个前兆。人力需要推演下,有哪些人比较危险,事先做个预案。 一旦这些人遭遇打压,能帮的咱们尽量帮一把……。” 陈兰点头答应,准备回去和梁丹丹仔细商量人员和帮扶措施。 这时魏东幽幽地说了句:“好像艾尔那边又没有进展了,不知怎么回事。我回去催问下朱莉,这孩子最近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地? 难道被张宁哄得开心,陷在其中过深了?” 这话提醒了陈兰:“唉,你还别说,我也觉得不对劲。不过我是看到她老愁眉不展地,不像恋爱倒像是遇到什么难事给缠住了。” “是吗?”孙瑶警觉起来,立即对魏东道:“你赶紧找她问问什么情况,是否需要公司的帮助。 咱们好不容易培养个第二梯队,可不能出了岔子!” 要说孙瑶的吩咐还是挺及时的,许静一直浑浑噩噩不开心地混日子,已经好几天了! 常律师终于完成了核实身份的步骤,从各方面反馈的信息看,这个人就是林树。 他在养老院从事的工作、离开江西北上的日子都对得上。 最重要是,后来常律师让他现场和许静舅舅进行了视频沟通,这可以说是完整的证据链条了。 “好吧,我去见他!”许静终于下决心露面。 她由常律师陪同,只同意张宁远远地看着。 那天,许静特地穿了身孔雀蓝的如意八宝提花香云纱长裙,黑底江水祥云的腰封,外面系了条藏蓝手编丝绦,端头缀着珊瑚色璎珞。 整体素雅低调又不失内涵。除了一枚珍珠耳坠之外没有佩其它饰品,手上拎一只白色革带小手包。 放低设计的手工编织领口衬托她修长光洁的颈部,让一头披肩发的许静显得亭亭玉立。 当她出现在林树面前的时候,对方立即看傻了,喃喃地低声问常律师:“这、这是我姑娘?” “是您姑娘,放心吧没错的。”常律师笑着回答,一面招呼大家先坐下。 两人开始还有些拘束,常律师试着从小时候的印象做话题,逐渐切入、引导,加上许静用家乡话和他做的几次对答,终于让林树渐渐高兴起来。 “嗯,这是我姑娘,眉眼里带着她母亲的样子,不过比她更好看!” 说着,用手抹起眼泪来。然后就问前妻后来的生活,以及是什么病、如何过世的等等。 许静一一回答了,然后问他:“您这回出来,那养老院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咳,那叫个什么工作呀。” 林树苦笑着:“每月就给五百元,什么活儿都叫你干,什么人指使我都得应合着,反正就是个杂工呗。 回去的时候要是还让接着做就做,人家不让,那就另外找吧。” “这,这意思是也不固定?那您为什么辞了工跑那么远过来?既然有人给你微信,你加上我随时可以聊的。” 许静皱眉,有些不理解。 “我真人不在你眼前,你能放心和我聊?” 许静楞了下,想想也是。在面前时还难以置信核实好几天呢,如果远程,只怕自己更不敢轻信了。 “那您这次来,只是为了见见我?后面有什么打算呢?” “嗯,这个……,我还没想好。”林树有些支支吾吾。然后他开始把话题转移到许静目前的工作和生活上。 许静心里有疑惑,所以也不敢把实际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他。 两个人在原地绕来绕去,其实都觉得没有意思。 常律师见状建议说:“您女儿工作很忙不能谈太久。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先让她回去上班吧?” 林树似乎有点尴尬,急忙表示同意。 于是许静出来,汇合了先一步在外面等她的张宁,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亚朵酒店旁茶餐厅点了几样东西,边吃边等。 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常律师才来找他们。 “怎么这么久?老爷子和你挺投缘呐?”张宁开玩笑地说。 常律师叹口气摇摇头:“你可猜对了,那老爷子不是单纯来找闺女,他是来要钱的!” “要什么钱?他想要多少?”张宁看了眼脸色沉下来的许静,小心问道。 “你还记得有人告诉他许静发财的事么? 他刚才拉着我诉苦,一会儿说自己不是坏人,一会儿又讲身上的伤病和收入太少。 说到最后,又冒出来他要修老家的破房子回去住。 总之,他想和许静要一笔赡养费。” “赡养费?”张宁看看许静,回头说:“如果只是为的赡养,那倒也应该。毕竟作为子女嘛,说到底人家有生育之恩。”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问:“那他想要多少?” “六十万。” “啥!六十万?”张宁还未接茬,许静先吓了一跳。 “什么赡养费要这么贵?在那小山村里十几万都是大钱了,六十万可以建好几栋楼哩。难道他想自己开养老院?” “对啊,这可不止是修修老房子那么简单吧?” 张宁也疑惑地看向对面:“我说常律,一般情况下赡养费应该怎么计算?” “嗯……,最常用的方法是根据当地发布的最低生活费标准, 还要加上每年需要支付的保险金,护理和医疗费用由子女分担(有几个子女的话平均或按协议执行), 住房租金或修缮费用与护理、医疗费同理。”常律师解释。 “那也就是说,根本不用一次性给他拿出来几十万对不?” “有些案例是私下和解的,同意一次性给若干,然后对方不会追究相关法律责任。但也需要有双方具结的文件才行。” 张宁目光看向许静,她现在陷入了思考和自我斗争中。 从孝字上来说许静认可赡养费,即使生父对自己几乎没有尽养育的义务。 但是从理上来说她不认可没有根据、一拍脑门几十万的说法,这根本是狮子大开口! 况且给他六十万自己口袋可就见底了,真有个需要如何是好? 这种事谁遇上都头疼,该怎么办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要告她 “怎么,她不给?” 林树满布皱纹的脸涨红起来,他拍着桌子对常律师吼道:“老子好歹生了她,就算有错也不能不管我! 你让她来,老子自己和她说!细妹仔若真个忤逆不孝,老子不信天下没得王法,老子要去告她!” 他气呼呼地胸膛起伏非常激动。 本来见到许静时,林树很为自己有这么个漂亮、乖巧的女儿感到自豪和骄傲。 看着在场小伙子们频频投过来的眼神他得意非常:瞧,这是我林树的生的姑娘哦! 可没想到,一谈到钱的问题,这丫头翻脸就不认爹了! 这让他羞愤难当、大为震怒。 常律师尴尬地掏出手绢抹抹喷射到脸上、眼镜面的吐沫,然后把手往下按了按:“您先别急, 不是说不给,而是给多少和怎么给,咱们要商量个说法。” “我不听!”林树将手一挥:“再怎么说我也是她老子,这个谁也改不了! 老子和姑娘要钱又不犯律条,还要个什么说法? 你去和她说,给钱我就回去以后再不来搅合她,不然就法庭上见!”说完起身就走。 “哎,您要是有什么想法,记得随时和我保持联系啊!”常律师在他身后叫道。但他并没有追赶或阻拦。 上次回去之后张宁越想越不对。未来岳父追女几千里到这儿,亲情没聊几句却急着要几十万的钱,要么是他在老家有欠账,有么是……。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找手机,在微信上问许静:“你确定自己没有个啥同父异母的兄弟?” “没听说呀。”许静回答,还给了个懵圈的表情:“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张宁还是不放心,告诉常律师设法到林树原先打工的地方再调查一番。 “我老觉得一个男人见到二十多年失散的女儿就想和她要几十万,这个事情不大正常。”他说。 然后悄悄地让韩威安排了特勤部的两名员工出来,按他指示办事。 第二天,这俩人一个盯在小旅社外头,一个跑进去开了间房,算是把“未来岳父”给看住了。 “我的意思,咱们先不答应他什么。而且静儿的意思也不想答应这些对不? 拒绝以后,看看他什么反应、都去哪里、接触了什么人,然后会有什么样的动作。 我觉得要是真有人当初去找过他,说不定他还留着联系方式。 他来了,就有可能和对方联系甚至见面。我们可以顺藤摸瓜把后面那主给找出来。” 张宁的分析让常律师和许静都接受了,所以常律师再次见到林树时,面对他希翼的眼神故作未见。 说这边也不能老这么住着,要不先给你买票回家去等等。这个钱不能这么给,要了解和讨论下才行。 没有几个月是不行的。结果林树立即恼了。 “怎么说呢?满心期待却被泼了盆冷水,人家当然恼了。” 常律师乐呵呵地对张宁开玩笑:“这要是将来嫁女的时候人家知道是你小子出的馊主意,我估计这婚事要黄!” 张宁嘁了声,道:“不把这背后的故事全搞清楚,那我和静儿的未来生活才是要黄呢!” 他到底是走南闯北看得多,心里比许静多想了几个弯弯。 结果很快俩特勤就传回来消息说,林树气鼓鼓地回去之后,在旅社的房间里一直长吁短叹, 打了几个电话出去,和对方一直说自己被骗了,然后好像约在某地点见面。 “引蛇出洞,没想到还真有‘蛇’呀!”常律师惊讶道。张宁在一旁冷笑。 几天以后,一张法院的传票被快递到许静手里。 她打开一看,竟是林树起诉自己不尽赡养义务,要求法庭判决六十万赡养费并付二十万精神损失费等等。 这人是疯了么?许静将文件拍照上传到微信群给常律师和张宁看。 常律师回答:“不要紧。” 张宁说:“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上当的。” 唉,好吧。事已至此,许静只好全交给这俩货来解决了,她自己一筹莫展。 八十万呐!真要是按这个判决下来,她只好头上插个草标把自己卖掉算了! 所以你说她还怎么安心工作?和邢亮联络的事情当然也就先放在一边了。 魏东找她来问的时候,许静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必要一直瞒着,像师傅这样观察力超群的迟早会看出来,倒不如老实招认。 于是把这事完完整整地讲给他听,惊得魏东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你是说,法院直接把传票送到咱们公司了?”他问许静。 “对呀。本来豆豆想帮我签收,可对方说是必须交给本人的,就叫我下楼了一趟。”许静看他的神色觉得奇怪。 “你和你父亲说过目前上班的公司名称、详细地址吗?” 许静一怔,立即意识到问题了。“没有,我敢肯定没提过。他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 “有鬼!”魏东叉着腰冷笑:“这鬼要不在咱们这里,肯定就在智亚!” 不过现在说这个不是时候,因为既没证据、也没目标。魏东安慰了许静,让她放心公司会尽力提供帮助。然后忙找到孙瑶汇报,又将陈兰找了过来一起听。 “什么情况?把女儿丢下二十几年,现在回来找到了开口就要几十万。这人在外面吃喝嫖赌了么?还是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陈兰气愤地说。 “重点不在这里。”孙瑶摆手:“大魏想说的重点是,对方居然自动就知道了朱莉的手机号码和工作地点,就像他当初知道朱莉微信号一样。 这太奇怪了,会是谁提供的呢?他又抱有什么目的?” “你们说,这事儿会不会和查理有关?” “啊?他居然这么无聊,千里派人去了趟江西找朱莉的父亲么?”陈兰难以置信。 “咱们都知道这小子是有仇必报的。” 魏东说:“首先,他知道朱莉是我徒弟,现在肯定也是咱们的主力。扰乱了朱莉对智林也是个打击。 其次,当初传媒部门事件中朱莉起了很大作用,所以查理一回到智亚就几次威胁朱莉,我和赛英都帮她解过围。 这家伙怎么查到朱莉生父,又怎么让人到江西给他递话的咱们尚且不知。但他具备这个嫌疑,对吧?” “我想起来,”陈兰忽然道:“朱莉在入职登记时,父母栏里母亲写的‘已故’,父亲名字后面是‘失联’。 当时杨菁还向她核实,她说小时候家里都说父亲死了,可她自己抱着希望,所以到哪里都一直写‘失联’的。” “后来查理回去负责公司,他有可能接触或查看过留下的档案,然后知道了这个情况。 接下来通过某种渠道设法找到并传话给朱莉生父,说她挣了大钱,吸引他过来寻女。 而朱莉爸爸因为某种原因正好需要不少钱,所以动心了……!这么说合逻辑吧?” 孙瑶看看两人:“利用朱莉爸爸来扰乱视线,同时达到报复朱莉的目的。 如果这真是查理做的,我还得说有点小瞧此人了!但在没有查明情况之前,朱莉需要度过法庭那关。 你们两位看看,现在是否需要公司出面帮她些什么?” “这丫头运气好,目前为止都是张宁在帮她。” 魏东笑道:“那小子力量相当可观,就是事情在青藏高原上他也能解决。 所以我估计咱们插不上手,不过人力可能得配合出些证据是必要的。” “这方面拜托沃尔夫罢。” 孙瑶点点头:“不过大魏你还是和张总通个电话,告诉他公司已经了解到这事,请他需要的时候随时告诉我们该做些什么,保持密切联系!” “好,我马上去办!”魏东起身回答。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陪你坐会儿 魏东回到办公室,发现屋里有个人在等他。仔细看,原来是肖锐。 “哟,肖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难道是发现某个大客户搞不定,需要咱出手相助?”他打趣地问。 “嗯,确实是搞不定了,所以来求你大魏。”肖锐说着,语气却带着颓丧和无可奈何。 “哦?什么客户这么厉害,能把你老弟折磨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魏东皱皱眉揶揄地问他。肖锐这人,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对客户很执着的那种人。 他怎么会来舍面子求自己?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说头。 “你少打哈哈敷衍我。”肖锐盯着魏东:“这事儿我要不找你、要不找莎莉,别人都不好使!” “啊?”魏东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不是在说客户了。“到底什么事?你就开口吧,只要我能办,还能不给你面子?” “我要娶朵拉,你给个面子吧!” “啥?”魏东吓了一跳。先前肖锐离开智亚来投奔,有人就开玩笑说这小子不是看上你魏东,是来追杨菁的。 那时候大伙儿也就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不成想他是来真格的! 如今杨菁和肖锐同属兴智团队,他肯定是怕在陈兰那里碰壁,所以跑来找自己。 魏东抓抓头皮。徒弟的事还没办完,这儿又来一个出难题的。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哈哈笑道:“哪有你这样空着两手就跑来求婚的?上女家说这事,怎么也得带个聘礼啥的吧? 我们做为娘家人不和你计较太多,就……两个客户好了,还得是知名的!” “这可是你说的!”肖锐跳起来眼睛里放光,bd客户这事他拿手哇。 “我要是拿两家大客户回来,你得允许我俩结婚,还都得留在这公司里!” 魏东忽然有种中计的感觉,正要解释,肖锐已经跳到门口,露个脑袋喜滋滋地叫:“大魏,事成了婚礼上头一个给你敬酒,你就等着吧!”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魏东总觉得不得劲,但他得赶快给张宁打电话是首要事情,顾不上中途肖锐玩的这出了。 时间已经临近节前,要在这时候向几千里外查实某件事是非常不容易的。 好在当时常律师问得详细,林树在广西打工的木材加工厂,和后来在东莞打工的电器公司都在谈话录音中准确记录了下来。 张宁通过这两个省的朋友们一通努力,终于基本弄清情况。 林树初到东莞便认识了同厂的湖南女子郝佳妹,两人在半年后登记结婚并有一个儿子叫林渠。 后来郝佳妹死于工厂火灾,林树也在那次被砸伤。一年后林树带着儿子回湖南,将孩子托付给他外婆,自己返回老家。 现在林渠已经即将高中毕业,据说学习成绩相当优秀。 养老院的人说,都知道他有个儿子,后来有人带来他女儿的消息。还说,不久前收到儿子的模拟考试成绩单。 他高兴极了,逢人便说自己儿子将来要考航空航天大学搞机器人研究。 不知谁说了句:你哪里找那么多钱供他上学和吃喝? 一下子把林树问住了。这之后他自己总一个人发呆,再后来便辞了工。 至于当初谁告诉他女儿的消息,没人说得清。 只有人记得来了个穿制服的年轻人打听到林树,然后远远看到他们说了半小时的话,那人又开车走了。 这里面信息量极大。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正如张宁猜测,林树还有个儿子。 根据情形来看,他跑来要钱,很可能与这个林渠要上大学有关! 他还有个儿子!知道这个消息后许静想了很多。 从孤独一人,到有了父亲,然后又冒出个弟弟,许静真有点不适应身份的连串变化。 她能想象得出在老家“儿子”两个字的含义、意义,那和“女儿”是不一样的。庆幸的是,自己现在并不是在老家! “要是可以……或者不麻烦的话,我想看看林渠长什么样子?还有他的生活、环境,每天如何学习……。” 有一天她靠在张宁肩膀上,忽然轻声说道。 稍稍沉默,张宁说:“那边有我们的分支,这件事先不急,让我来安排下。” 她不吭声了。大熊答应的那就是答应了,安心等着就是。 “你……不反感他?”张宁也轻轻地问道。 “嗯?为什么要反感?”许静摇摇头:“只是……还没有找到姐弟的感觉。他们母子并不亏欠我们母女,何必自寻烦恼? 只是……,爸爸一心要帮他要学费,有点嫉妒!” “嗯,当初他并没这么对你。”张宁微笑,伸手拍拍她头顶:“你也不需要,这不成长得非常好吗?” “嘴甜!”许静嘴丫笑成月牙。忽然咕哝道:“其实他也不一定需要,我能做到的,他应该能做得更好!” “各人不同,你这么想不代表他也这么想呀。说不定他正眼巴巴地盼着老林给他带钱回去呢!” “不会。”许静摇头:“应该不会!” “你咋知道,连面都没见过。” “就是知道,要不然他就不是我爸的儿子啦!”许静颇为自信。 新年前公司安排了聚餐。 往年在智亚因为人多都是在外面租场地开年会,现在基干还是智亚的老员工,可人数只有十分之一了,所以改为聚餐。 在大家满是欢笑与快乐的时候,许静忽然想起母亲,想起最后一次回家看到她的情景。 她一时抑制不住,悄悄走进旁边的小休息室,用手帕擦拭泪水。 这时江森推门进来,关切地对她说:“我看你不大开心,所以过来看看。” “没什么,真的。就是忽然想起我妈妈,有点伤感。” 许静不想他看自己哭的样子,赶紧挥手:“你快回去吧,不然人家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瞧你说的,就好像只会担心我、不会担心你似的。” 江森这句让许静“扑哧”笑了,低着头赶紧说:“对不起。” 江森走过来在不远处背对她坐下,轻声说:“你要是不想让我看见,我就这么坐着陪你一会儿。” “其实……不用的。江森,我自己坐会儿就好。” 许静忽然轻声说:“我知道你心思,不过,当我心里有别人又怎么再装得下另一个人呢?”她偷偷看了眼前面的背影。 江森似乎没在意她的话,说:“我只想在你难过的时候有个人在旁边陪陪你、说说话。” 他顿了顿,说:“我给你讲个在日本时候的事,那是我到日本以后第三年。 有个周末闲来无事,我就想去东京的秋叶原,看看二手店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电器。 坐电车(轻轨)从我住的地方到大宫,然后再换车。路上花了一个半小时。 我在街上逛,看着周围的日本人、外国人,看着他们的笑脸和互相之间的问候,觉得特别舒服。 在一家拉面馆吃过晚饭,从街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罐奶茶饮料喝着,觉得生活如此便利、如此舒适,好像打工时受过的苦都离我远去了。 就在这时,我路过的一家电器店里传出熟悉的旋律。我站住了,那是什么歌,叫什么来的?我忽然想起它叫《大海啊,故乡》。 我不自觉地跟着一起哼唱,慢慢地开始唱出歌词,声音也越来越大。 周围的行人似乎都在看我,但是我不记得他们了,只是沉陷在这歌声里。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淌出来,我就那样任它流淌着。 歌在反复播放,我也一遍遍地唱,渐渐地,周围围了好多人在听,后来还有人鼓掌。 那天我回家的一路上都在哼这支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是故乡的旋律,它唤起了我对祖国的记忆。 我在国外三年,周围没有一个中国人,这样的环境逼得人说日语、用日式思维。 当我发现能够脱口而出本地方言的时候,几乎觉得自己和当地人没什么两样了。 但这首歌,它把我拉回现实,让我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个中国人,我和这块土地才是永远的契约关系, 别人的国家、制度、社会、人群,他们的舒适、便利和自在都不是我的,不是我和我的先辈们用手创造的,我只是在这里恬着脸坐享其成而已。 换句话说:这里其实不属于我。尽管我语言说得再好,学方言再像,可我终究只是过路的而已!” 江森沉默了会儿,接着说:“就是这首歌让我清醒了,最终让我知道自己必须回这边来。 这里再不好、不方便、不尽人意,但它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窝,住着踏实、安心。 不尽人意处我们来创造、修改,那是我们自己的手做出来的成果,享受时心安理得。 既要自己吃果子,就得忍受当下和过程,否则不是太自私、太自利? 相通了,回来面对这一切就没什么。我在智亚有业绩,也受过气挨过批;有过苦涩,也有甜蜜。但这是我的选择,我要面对和负责的。”他说完不好意思地起身摸摸后脑勺:“逆反心的时候我却跑来和你说这个,真对不起。 不过,这都是实心话,我可没对别的人说过!今天和你吐露这么多,心里畅快了!” 说着回头笑笑:“所以,别老把我当外人,咱们出去过的都知道爱国是怎么回事。好,不说了。 你要是那股劲过去了,就回到桌上来吧。你师傅和大家都关心你呢。 咱们是个大家子,缺了谁都不好的。对吗?”说完挥挥手,先回主场去了。 许静也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别看江森说了半天自己留学时的事情,其实他既是在分散许静的注意力、舒缓她的感情压力, 同时也用某种暗示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大事,周围有这样多关心你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孤独? 不要关闭自己,打破旧格局走出来,你会体会到不一样的境界和更多的可能性! 她从心底里很感激,同时也想到自己面对林家父子时,是不是还不够大度和宽容,或者应该更多积极和认真的态度? 路过走廊看到外面漫天洒落的雪花,许静心头微微颤抖。 嗯,是该去看看他才对。她想起林树从南方跑来第一次经历这边的冬天。 唉,自己光顾着伤心感怀,怎么就没有替他多想几分呢? 许静坐到魏东身边,轻声说:“师傅,反正你喝了酒也不能开车,明天周末,你把钥匙存在我这里吧。” “你要用车?”魏东立即明白了徒弟的意图。 “我明天买点御寒的衣物、毛毯给我父亲送去,然后带他在城里逛逛。 他难得来这边,要是回去都没啥可说的,那多没面子!” “哼,你呀。嘴硬心软,小心在节后法庭上吃亏呵!” 魏东在桌下将钥匙放在许静手掌里,嘟嘟囔囔地嘱咐她:“别说太多,当心言多语失。” “放心吧,你徒弟我变化多,要拿我的尾巴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许静高高兴兴地收起钥匙,拿起自己的杯子在魏东杯沿上轻轻一碰,仰头喝掉了小半杯红酒。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我们是父女 第二天雪渐渐地停了,天色还是有些暗淡,可人却并不感觉十分寒冷。大抵雪后未融的时节都是如此。 许静开着魏东的车来到那半地下的小旅社。 看着她从车上往下抱毛毯等物品,旅社里跑出个小伙子,自告奋勇帮她把东西搬到林树的房间。 许静回头才说声谢谢,人家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 当然,她不知道那是张宁安排在这里的特勤之一。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呀?”林树没想到她会来,颇有些局促。 看着她往里面不停地拿东西,自己却两手扎煞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想着你第一次来北方可能会不习惯,这边雪没咱们那里大,可冷得厉害。你身上有伤,不能着了寒气。” 许静在床上铺开条厚毛的拉舍尔毯子,嘴里说着:“这毯子暖和,一半垫在下面,另一半冷的时候盖在被子上头。” 她把床单布置好,笑着拉他过来坐下:“怎样,软和吧? 我还带了羽绒裤子和背心。你就这么条单裤加上里面的秋裤,出门挡不住寒气的。 还有毛袜子、线手套。哦,吃的也带来了。 太冷的时候不要出门,小心被刺激到器官和肺,容易咳嗽、气喘。 这个是自加热食品,摇摇之后打开就能吃,很方便……!” 林树听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忽然叹口气拍拍膝盖说:“细妹仔,你对我这样好也没用,人家节后还是要开庭的。” “我知道呵,不过这和开庭没关系。” 许静取出个保温杯来,放好茶叶打上热水,盖了盖子推到林树跟前:“我是怕你第一次在这边过冬不习惯。 这样的小旅店设备设施又都有限得很,身体吃亏就不好了。” 说着起身伸手摸摸暖气:“嗯,还可以,至少能感觉得到热乎气,倒也不算欺负人。” “你知道嘛,我来这边的时候,开始也是住这种小旅店。 那时是秋天,下面又闷又热,女孩也只穿短裤。坐一会儿汗流的哗哗地。 有师兄去和老板交涉让他们开空调。人家说你们学生仔娇气,恁多打工的住在这里咋没有人叫唤哩?”许静苦笑摇头。 林树叹气,侧着身子满眼歉疚地说:“我姑娘吃苦咧!那时我应该还在南方没得回来。想不到你也会住这种地方呵?” “我这还算是好的。”许静叹息着告诉他:“有些女孩子来时连自己独立住都做不到,甚至要几个人共用一间。 我以前的公司里给新人提供临时性住处,入职以后可以最长居住半年,这半年时间大家要攒钱为自己以后找住所、租房子做准备。 你猜怎么着?我们每年招人都要限定名额才行,不然报的人太多! 人力那边总是把人筛了又筛,最后留下的都是各985、211院校里知识基础好、沟通能力强,长得好还很会说话办事的那类人!” 林树忍不住呵呵地笑起来:“我姑娘这是在告诉我自己很优秀是吧?” “我是个例外!”许静不好意思地摆手:“我本来去了家外国公司,后来和老外大吵一架辞职了,被我师傅拉进这行。 他出来创业,就带我一起到现在的公司。” “哦,你们,也是创业公司?有多少人?”林树注意地问。 “我们三位老板一起创业,成立了两家公司,我在的那家将近三十人,另一家二十来个。 我们帮别的公司招聘干部,比如经理、厂长这些。他们除了做招聘还给人设计管理制度、员工手册什么的。” 许静尽量把事情讲得通俗易懂些。 “这样呵。”林树恍然大悟地点头:“那你们老板也挺有钱的,能雇这么多人呢!” “按国家的分类,我们这叫小微企业。现在是个人找间库房就能注册个公司,算不得什么稀罕。 我们的办公室就是用人家废弃的老房子改造的,我亲自带装修队刷的墙呢!”许静说到这个就非常自豪。 “你、你带人刷墙?”林树睁大眼睛:“我的姑娘怎么能干这样小工的活计!” “挺好玩的,没事!” 许静嘻嘻哈哈:“其实我是从拆改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后来工长也不许我动手了,说危险。 直到刷墙这种轻活才允许我又跟着做的。” 林树听了许久,他一直看自己的女儿,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林树叹口气说:“我真不知道你在这里也这么拼,他们告诉我你挣大钱了,所以我才……。” 他说着说着有些后悔不该听人撺掇去告这状子。 但他没想到许静好像并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事。 我们公司有几个哥们是从国外回来的,他们说人家那边都是‘亲兄弟明算账’。 咱们中国人不习惯,总觉得打官司有伤和气、家丑外扬什么的。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该给多少钱、怎么给,什么时候给,一切让法官依照法律来裁决,大家共同遵守、清清楚楚。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矛盾,少好多误会。所以,您不必太担心。我对这个并不生气。” 林树张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却没有说出口。许静其实看到了,也装作没有看到。 “雪停了,我带您出去转转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连张照片也没有,回去见到舅舅他们都没得说嘞!” 说完,取出带来的加厚内衣和羊绒衫衣裤让他换上,套了新裤子和羽绒大衣,头上是新买的登山线帽,戴了新手套。 出来看见路边的车,林树吃一惊:“你有车?” “我师傅的。”许静笑着告诉他:“他昨晚公司集体年会,宴席上喝多啦。所以今天这车归我用!” “别人的?唉呀,这不好吧?”林树犹豫着不敢进去,最后还是许静硬推他上车。 “您就放心吧,回头我给他收拾干净再还回去不就行了?”许静说了句哄他的话。 他们开车出去,先开车过长安街在东单找地方给林树买了双新的旅游鞋。 吃了老北京炸酱面之后,许静带着父亲一路沿着小月河、皇史箴,然后到广场、历史博物馆,沿着中轴线与国旗合影,再进入故宫。 他们走到乾清门时太阳已经西斜。许静取出自拍杆给自己和父亲在黄瓦红墙的背景下拍了几张合影,又带他从东线经过太庙出来。 回到东单吃些餐点、取了车子,许静送林树回住处。 路上林树未发一言,许静看看他不像是累了也没说什么,用光碟机放着舒缓的音乐,把声音调到适中的位置。 “爸爸,这里是刚才没吃完带回来的肯德基,我放你床头的小柜子上了。” 直到许静一声呼唤,林树似乎才警醒过来。忙眨眨眼、揉搓下脸颊,笑着说:“走的好像有点累了,脑子都不灵光哩。” “那你晚上好好歇息,记得床下有脸盆,用热水烫烫脚。” 林树答应着,用手背悄悄抹了下眼睛。 “爸爸,我先走了。” 许静过来和他并排坐一起,想了想,说:“不必想太多,睡一觉乏劲就过去的。春节时候我再来,带着您去长城,好不好?” “你要是有事就忙,我一个人习惯了不要紧。”林树讪讪地笑,说:“细妹仔,你莫怪我,有些事……我也是不得已。” “莫说罗,”许静截住他:“我知道的。” “你这样待我,我心里不得劲。” 许静笑了,抱着拍拍他后背:“我这样待你是应该的嘛,谁让我们是父女,血脉相连的? 咱们之间有啥子那都是家里的事,自家人好好商议,哪有解决不得的?女儿会妥善安排好一切的。” 她说着站起身:“爸爸我要管,弟弟也不会丢下。你放心就是!”说完,人便开门而去了。 林树目瞪口呆,她说什么?弟弟不会丢下?就是说姑娘知道林渠的事了? 他坐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空荡荡的。 摸摸床上暖和的铺盖、身上柔软的毛衣(他不知道这叫羊绒),林树露出复杂的笑容。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做个有女儿的父亲,真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 手心手背 春节放假前一天。肖锐出现在魏东办公室,把手里厚厚一沓打印好的合同拍在了桌面上。 “那,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吧?”他得意洋洋地问道。 “我大魏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魏东反问,手里拿起合同来用审视的目光翻来覆去看半天,然后在最上面那张用章《许可申请单》上签了字。 递还给肖锐:“好了,你可以出去啦。” “啥?”肖锐不高兴了:“哎,大魏,那我俩处对象这事……?” “老弟,谁让你办事这么快的?我还没来得及和莎莉商量,你总得给我时间嘛!” 魏东一脸无奈:“诶,我是没话说,只是……。”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肖锐一挥手:“不行,你都答应了,现在就得同意!” “你、你故意的!” “什么?” “你故意的对吧?你小子早准备好了,然后来给我下个套!我还没追究你呢,你叫唤个啥?” 魏东毫不示弱地站起来几乎把手指头点到肖锐鼻尖上了。 “你给我回去等着,我这就去找莎莉。你要是敢乱嚷嚷,小心我在莎莉面前一着急,把话说反了!” “嘿,我还成有错了,你要是敢把话说反,看我不……。” 肖锐还没说完,门一下子开了,在外面偷听的人群嘻嘻哈哈把杨菁推出来。 杨菁又羞又急,拉着肖锐往外走。 魏东这才稳住阵脚,挥挥手说:“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赶走那些起哄的,他故作沉稳地朝孙瑶办公室走来。 “出什么事了,你那边怎么这样热闹?”孙瑶看他大摇大摆进来奇怪地问。 “麻烦大了!”魏东苦笑:“咱们看来必须认真面对内部恋爱这个问题才成啦!” 说完他把肖锐和杨菁的事情讲了,然后一拍巴掌:“怎么办?人家现在都懂下套了。” 孙瑶忍俊不止:“这些小家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 然后她想起老朱对此的话来:“其实,咱们现在到有契机可以尝试下,看看如何解决同僚爱情的问题。 一味禁止是不人道、也不合法的。那么如果完全听其自由会如何呢?” “恋爱就有成或不成,前者无所谓,后者会对团队稳定性造成破坏性影响。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公司都禁止同僚恋爱的原因。 但我认为,禁止的目的是单纯维护企业利益,这和我们以人为本的思想是冲突的。”魏东分析说。 “完全以人为本,如何保障企业的业务正常、顺利进行呢?”孙瑶问。 “我看还得从制度上加以约束。 比如因恋爱未成在办公区实施报复、打压、侮辱等行为,还有为达到上述目的采取的教唆、撺掇,对信息的湮灭、损毁或隐瞒等等。 总之要在制度里补充相关情况的适用条款,以此来保证同僚恋爱的自主、自由形态,以及平等关系。” 孙瑶对魏东这番话思考了数分钟,缓缓点头:“而且这些内容要作为员工手册公示,以及公司内部培训内容让全体知晓。 既不能搞一刀切,也要防范不教而诛。 我看,你和沃尔夫商量下,由他们拟出关联条款或补充制度,然后向全体公示!” 魏东拍着大腿咧嘴道:“如此,肖锐和杨菁这对儿估计要成新规之后的第一对儿了! 这下我得让肖锐再拿出点诚意来,不能让这小子轻易过关!” 整个春节期间许静和林树见面多次,市内外很多公园、名胜他们都去了。 为方便他俩出行,张宁又“借”辆车给许静。为保障他们的安全,同时安排了特勤保护。 张宁还是不大放心,他现在自己不方便出面。搞事的人一天没挖出来,张宁就一天不敢懈怠。 几天相处下来,林树显得自如多了。 他话慢慢多起来,回忆以前和许静妈妈在一起的日子,自己打工在外的艰辛……,偶尔几次还提到林渠,也说了些和他有关的事情。 本来老林是不想提儿子的,就怕女儿多心、生气。 可后来他发现姑娘并不忌讳他,甚至有几次有意无意地说到这个弟弟。 他试探几回以后,这颗心逐渐放了下来。 在林树心里,对女儿的印象远比儿子淡薄。 不是因为他重男轻女,实在是和许静在一起时光太短,相比之下对林渠更熟悉、更了解而已。 来北方之前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自家姑娘不认他,或者非常冷淡,又或者恨他、骂他……。 但却没想到如今的“细妹仔”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说话、做事得体、大方。 几次他都冒出念头不住地想:这……真是我林树生下的女崽吗? 他这次上来的确如常律师所说是因为林渠。从某种意义上,林树觉得林渠就是自己的延续。 当年因为让哥哥上学,家里没钱再供养一个中学生,所以林树的大学梦在初一刚结束就戛然中止了。 这事是他一生的遗憾,他在林渠出生的时候就下过决心,不能让这情形在儿子身上再发生一次! 但是人家那句问话惊醒了他。 以往林树一直自豪于儿子优异的成绩,他那么有本事,居然高中连着三年拿到奖学金和助学金,几乎从未让父亲在这方面为他操心过。 可大学不一样呵!真要考到航大去北方读书,那里不比湖南的小县城,自己能支撑他四年么? 林树越想越不踏实,尤其在他设身处地来到这里体验到生活的昂贵之后,他深深地担忧了。 他忧心自己不能帮儿子圆梦,担心即便林渠来了读不下来四年可怎么办? 林树着急,像无头苍蝇般。他寄希望于万一,这个从小自己就没在身边的女儿,要是乖乖地听话,那该多好! 所以常律师告诉他给钱的事要商量的时候,林树立即跳了起来。他就怕这样! 自己的养老、修房子都是次要的,儿子的前途更重要!当然,如果能多要些,把娃将来娶妻的彩礼也要出来就更好。 这是林树自己的想法,他可没问过许静的意见! 在后来的接触中,他和自己姑娘相处多了,渐渐也有了了解。 他现在知道许静原来也不是什么挥金如土的,并不像别人描述的那样。 他发现“细妹仔”耐心、细致,而且很懂事、善解人意,有些事他一个眼神就被对方察觉到了。 许静知道林渠的存在,这个林树没想到。不知道细妹仔从哪里晓得的? 他多次回想,断定自己不曾说过。但当他想多聊林渠的时候,又被她从旁的话题引开了。 唉,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节后开庭的前一天,林树去见了律师。严格说来,这是别人替他请的律师,而非他自己找的。 律师姓孙,胖乎乎的像个球,说起话来很快,像过节的百响鞭炮。 这胖子不知为何对林树的事情特别上心,一直喋喋不休地教他该怎么面对律师,怎么回答问题。 “没事,我就在你身边,有什么不懂的你尽管看我。不用问,看我就行。然后我替你回答。” 胖子边说边挥舞肥肥的手臂,自信满满的样子。 “呃,我能不能撤诉?” “什么,你说什么?”孙胖子一怔,接着大叫起来:“撤诉?你要撤诉?为什么?” “我……不想和我姑娘打官司了。她这些日子……对我挺好。”林树越说声音越小。 “哈!”孙胖子一声冷笑:“我说大叔,这点糖衣炮弹就把你打趴下了? 那你儿子的学费从哪里出?你自己的养老金谁来给? 你不打官司,以为人家会乖乖把钱送到你面前? 这也太幼稚!” 他摇摇头,改个口气说:“告诉你,咱可不是啥人的案子都接的。 要不是当年追星时查理那哥们帮忙圆了我的梦,咱欠他个大大的人情,就你这几十万案底的家庭纠纷根本请不动咱的,知道吧? 再说,你讲女儿待你好,怎么好了? 她和你说过给钱的事情吗?她提过怎么给钱吗? 没有的话那不过就是表面文章,讨你欢心而已。 你被哄得高兴了撤诉,那不是正中人家下怀?” “可……,”林树憋了半天,终于问:“你真有把握让法庭判几十万给我?这数字是不是太多了?” “这还多?依我就应该直接要一百万!” 孙胖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你那女儿从未给过你一份钱,她们做猎头拿提成,每单轻松就是几万、十几万晓得不? 你被骗了还替她着想,觉得咱们要高了,真不可理喻! 现实点,这年头没钱鬼也不听你的。 等你家儿子上学到一半钱不够了,我看那时你哭都来不及,上哪再找这样的机会?” 林树被他说得不知该怎么好,这时才理解了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只得烦躁地挥挥手:“好、好,听你的,咱们明天出庭就是!” 话虽如此说,心里在叹息,想:不知细妹仔过了明天会不会怨我哩? 孙胖子见说服奏效,夸了他几句,便继续絮絮叨叨嘱咐起来,全不顾林树其实早心不在焉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是女婿 就在林树和孙胖大律师见面的那个下午,张宁接到了特勤发来的汇报。 他把事情和常律讲了以后,问:“这家律师所你有认识人不?能不能查看下谁接的案子?” “没有。”常律摇头,但马上说:“你要想知道谁接的案子其实很容易,找法院那边一打听不就行了?” 说完他又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特别好奇,我那未来岳父身上连住三个晚上如家酒店的钱都没有,哪个律师这么侠义伸手就接案子呢? 而且日期应该就在你告诉他‘要商量’之后吧?” “你还是怀疑这背后有人?” “没错。我现在高度怀疑律师是别人掏钱请的,而这个家伙让律师撺掇我未来岳父和我家静儿打官司,你说他要干什么? 反正是对静儿不利呗,我能坐视不管?”张宁字句清晰咬牙切齿。 “那你也不能现在动手。”常律想想劝告道。 “为啥?我恨不能现在就把那人揪出来!” “这个我理解,可现在他不露头,你去找律师,人家给你来个‘客户方信息不方便泄露’,你怎么办?难道把律师揍一顿? 那不打草惊蛇嘛!” 张宁一琢磨有道理。“可,那你说咱怎么办?” 常律也觉得棘手。他仔细想了想,心里推演一番说:“你看,咱们出庭之后有两种可能。 一是双方各不相让,法庭择日判决。二是大家握手言和,对方撤诉接受和解。 无论什么结果,那律师肯定会第一时间和自己的上线联系。 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就是咱们在律师离开法庭之后,一定派人盯紧他的行踪,甚至注意他给谁打电话、说些什么,还见过谁? 从这段里看看能否发现他背后那个人的踪迹。” “行!”张宁一听这个好办:“不就是找人盯紧他么,我来安排!” 许静怎么也没想到出庭这天会有这么大阵仗,不仅常律师,而且孙瑶、魏东和陈兰也都来了。 “你们来干什么?”她着急地跺脚:“这又不是演大戏,有什么好看!” “你这小家伙真是,我们是为公司的未来而来,又不是为看戏!” 魏东摆出师傅的架子来教训道:“还不带我们介绍下,难道要我们自己过去?” 许静没法子,叹口气引他们来到前边,向林树做介绍。 听说是自己姑娘的三位老板来了,可把林树吓一跳!他急忙起身和他们分别握手,结结巴巴地问好,然后便想开口和他们解释。 胖孙见状怕他说点什么不合时宜的,连忙过来想要拦阻众人:“呃,各位领导是吧?心意我们领了,马上开庭,大家先请各自就坐吧。” 常律师见了笑道:“孙先生别担心,人家是单位上级来关心下属,用不了几分钟。这离调解员到场至少还有十分钟呢,打个招呼礼尚往来总是可以吧?” 孙瑶听了马上接口说:“我们是听说朱莉的父亲从南方第一次过来,几千里路来寻亲真是不易。 老天有眼居然让你们父女真的再相聚了,这得是多大福分呀!所以特地过来和您见个面,同时也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林树不明白。 “谢谢老哥你生了这么好的女儿!”魏东笑着说:“她可是我最优秀的徒弟,没有第二个! 在我们这行里学得快还成绩好的真是不多,你姑娘算是拔尖的。所以要谢你!” “而且还能干,能踏实地做实事。”陈兰接着说:“这就更难得!我听说办公区是她带着装修队搞的,本来以为就是刷刷墙而已。 没想到去了场地一看完全变样了,老旧房子变成崭新的办公区。 颜色、格调、布局,哎呀什么都是一流的。 这可真是不容易,尤其做为女生就难能可贵!” “所以你看,我们怎么能不来见面、谢你呢?”孙瑶抿嘴笑着说。 “各位太客气啦!”林树不知说什么好,他连连作揖,心里暖洋洋地,一时忘记了这里是法庭现场。 他们在这里说话的功夫,书记员走过来把两边的律师请过去说话,。 孙胖看众人和林树交谈甚欢不由着急地有些抓耳挠腮,几次走神没听到书记员和他招呼,弄得人家颇为不悦。 开庭之前,书记员先让双方坐好,调解员问过案情、看过证据,然后开始调解进程,询问是否有和解方案,控告方是否有接受和解条件的意愿。 这时孙胖子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大声说:“控告方不接受任何调解方案!” “你先坐下!”调解员严肃地说:“我先问被告方,你等会儿再回答。”说完看向常律师这边。 常律师起身道:“我方的和解方案,根据控告方的要求中采纳其合理部分, 同意以当地的最低生活费标准按月给付赡养费,以现金方式补给控告方六十周岁至今一年零三个月赡养费。 同时,我方负责一年内对其老旧住宅进行全面维修、翻新,达到生活必要标准,所发生的费用由我方全部负责。 另外考虑到控告方身体有伤病,我方考虑为其购买医疗保险并承担需要的费用。 另外,我方考虑承担其子林渠未来大学四年间生活、学习、交通、通讯的所有必要开支……。” “什么?”林树激动地站起身:“细妹仔,你说真的?你真要管你弟弟么?” “爸爸,我早说过的,人得有信用,说话要算数!”许静微笑着点点头。 “那、那我同意和解!”孙胖子还没来得及阻拦,林树举起右手严肃地说。调解员微笑着将手向下压压,说:“老人家先别急,你们意思我都明白了,不过我看这事还有商量。” 说完也不理睬顿足捶胸的孙胖子,耐心地和两边说起来。 最后,双方综合调解员的建议达成了一致的和解协议。 调解员的意思,虽然林树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来抚养女儿,但毕竟是亲生父亲,因此获得赡养是应该的。 但赡养费标准完全按照当地最低生活费标准也确实太低,最后大家同意按一千二百元标准按月支付。 另外许静主动提出承担父亲这次的往返、住宿和申诉费用(律师费除外),一次性给付五万元做为父亲必要开支使用。 同时告诉他已经安排了回程途中入住南昌人民医院进行治疗。 “治疗期间的开支有我负担,您不必操心!”许静告诉林树说。 “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调解员问,又加了一句:“您有这么个女儿,真是福气,看这安排的,多周到!” 林树觉得别无所求,连声说“满意”。于是调解员当场制作调解书,让双方签字确认,并办理撤诉。 孙胖子见事无挽回,重重地“哼”了声,也不理会在场众人拎起包推门而出。 门边一直默默无语以司机身份旁听的张宁也放下手机出来,朝外面休息区椅子上坐着看书的小伙子使个眼色。 那名特勤立即起身,随在正用手机拨号的孙胖子身后跟了上去。 “细妹仔,你莫要记恨爸爸哟!”林树抹着眼睛:“爸爸主要是为你弟弟……。” “好啦,别说这些了。事情解决,咱们开心点。”许静安慰他,抬头看见张宁又进来,两人对了下眼神。 许静做惊讶状:“咦,孙律师哪里去了?” 林树转动下头:“没看到,兴许又和那个马小姐打电话去了。” “什么马小姐?” “说是让他来给我做律师的,就是这个马小姐。” “您见过她吗?” “没有,听电话里的声音倒蛮年轻,像是湖北口音。” “当初去养老院找你的不是她?” “不是,是个男的。我不认识,说是县里的公安。” “哦,所以您吓坏了不敢跟他走?” “对、对……。” 许静看看站在对面的张宁:“你都听见了?”对方点点头。 “呃,这是……?”林树没见过张宁,看他高大魁梧的样子有点不知所措。 不料张宁大脸盘上立即堆满了笑容,稍稍弯腰和声和气地自我介绍:“叔叔好,我叫张宁。呃,这个……,是您未来女婿!” 啊?他声音没敢放大,可现场的几乎全听到了! 许静顿时“刷”地羞红了脸,真想找个锤子把这傻大个给钉到地板下面去! 第二百四十章 是我干的 特勤队编制上有三十人,负责优歌集团高层干部的内务安保、外勤警卫、车辆维护保养和驾驶等工作。 队员都来自于特种部队、武警、特警的退役人员。 队长封大高,安徽人,一米七二的个子,却凭着三十年武术功底稳稳地镇着这群轻易不服人的小子们。 傍晚的时候封大高用特定的叩击频率敲开了张宁的门。 “怎么样,有什么新闻?”张宁扔给他一瓶茉莉茶(这家伙烟酒、可乐都不沾,而且只喝常温饮料)并问道。 “那胖子骂了一路。”封大高说完咕咚咚灌了几大口。 “这是肯定的,没有判决他只能收点基本的费用。”张宁冷笑:“其它呢,他没发现咱们的人吧?” “放心,跟他的俩哥们都是警校的优等生,对付这种蠢货足够了!” 封大高把瓶子放在茶几上:“听到些东西,零零碎碎不大真切。 后来他进了必胜客,一边吃东西一边和叫‘查理’的人通话,这回咱们的人离得近,能肯定他说的都和早上法庭里的事有关。” 说着把一个优盘摸出来,轻轻放在瓶子旁边。 “好,很好!前边的电话可惜不知道说的什么?” “走在路上不能距离太近,只听小伙子们说和他通话的对象可能是个马小姐。” “马小姐?确实姓马?”张宁立即想起早上林树的话来,他伸手就去拿自己手机。 “是姓马,先后两个人都听到过。”封大高点点头。 “妙哇,还真是姓马!”张宁说着,给许静发了条微信:你认识湖北人、姓马的女士吗? “后面还需要做什么?要不要我们去教训、教训那嘴巴不干净的死胖子?” “不用。”张宁笑着摇头:“小角色,不值得。派那俩兄弟继续盯着,看他这几天都见谁。 如果发现那个‘查理’冒头,务必设法拍张照片回来。” “好嘞!”封大高答应一声拎起剩下的小半瓶饮料:“那我回去了,明天还得安排去江西的人。” “辛苦!”张宁送他出门。回来他看见手机正闪,拿起一看正是许静的回复:想起来了,还真有一个。 马全丽。之前许静一直没往她头上想,因为玛丽数次站在同一战壕里帮自己,所以即便听父亲说那些话许静也不曾怀疑。 今晚收到张宁的询问,一下子让她惊醒了,难道是马全丽在操作这事,找律师帮林树打官司对付自己? 这怎么听也不大可能呀。别说玛丽有没有这个脑子,她是个有钱宁可拿去炒股、理财,或者遍地旅游玩耍的主,怎么会……。 许静想得头疼,最后干脆决定不想了,明天亲自去会会这位老朋友! 第二天她先找了魏东,魏东听完许静的话想了想:“你想自己去找玛丽?可以,但不大妥当。 我看,要不让江森配合你下吧?这样也便于掩人耳目。” 不能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许静本来想告诉师傅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因为她知道自己把定位发过去,就会有个特勤队员在现场附近观察的。 不过……,也好。她答应了,但要求不要让江森知道自己和玛丽要谈的事情。 魏东表示同意,他把江森找来细细地嘱咐了一番。 当江森来约马全丽下楼聊聊的时候,这姑娘丝毫没有怀疑别的。 实际上她正打着离开智亚的主意,要是前总监能帮到自己,那可太好了! 元月过半天气渐暖,马全丽裹紧长款羽绒大衣,把帽兜遮住头脸,走进约定的咖啡馆。 江森起身迎接,对面带喜色正要开口的马全丽努努嘴:“不是我,要见你的人在那儿。” 马全丽这才注意到,在靠里面的位置上有个熟人托着下巴,正在向她微笑。 她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想转身走,但终究还是没那么做。 她小心地踅摸过来,露出难看的笑容对许静点点头,说:“朱莉,好久不见。” “坐吧。”许静指指对面的椅子,可后一句差点又让马全丽跳起来:“知道你很想我,时刻都念叨我名字是不?我耳朵可天天痒得很呐!” 说完用手往下压压,让已经起身的马全丽又坐回去。 “我,不是……。是我,我干的错事。” 马全丽低下头:“可、可那是查理逼的,没办法呀!”说完,她开始从头讲述整个故事。 原来查理听说许静有个失联的父亲纯粹偶然,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他在朱成成到任后立即调阅了留下的人力档案。 此后不久,股市开始动荡,马全丽着急平仓四处借钱。 查理得知后将她找去,问是否认识江西的关系。马全丽开始不肯掺和,查理便以三十万借款为诱惑。 利益面前,马全丽终于帮他找到一个江西籍人选,然后以帮助朋友寻父为名托对方通过公安系统的关系找到林树。 “本来,我以为这就结束了。” 马全丽委屈地说:“谁想到查理还要让人家帮忙把人请到或者带话给你父亲,我怕拖累人选就不肯,查理怒了,他……他……。” “他怎么了?”许静见她神色不自在,不知何故。 “他欺负了我,还拍下视频,然后说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就给放到网上去!” “他当着你面说的,还是有文字或者声音?你该留下证据!”许静没想到查理竟然做这种事,心里非常气愤。 “有证据,微信我没删掉呢。”马全丽说着打开查理和他的微信记录给许静看以示自己所说属实。 “马上截图!”许静递还给她手机时说。“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人没请到,我松口气。谁知过了一个月你父亲自己找来还联系了我,说他已经找到你,你过得一般,说我们骗他。 查理就出主意找个律师让我介绍他们认识,然后律师不知怎么的,就说服了他去法院告状。 我……当时不同意搞大,查理却想让你们越乱越好。” “这么说律师是他请的?”“他没出面,都是我在他和律师之间交流、搭桥。当然,最后出钱是查理,我不过就是个窗口。 但是开庭那天他忽然电话来说你父亲意外地同意和解了,责问我有没有透露风声给你们。 我很生气就让他自己找查理说电话,然后就没再和律师往来。” 马全丽说完看看许静脸色:“我,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他好心要帮你寻亲的,后来才发现他用意不良。可是……。 ”可是你上了贼船,已经下不来了。“许静替她说完叹口气。 她没想到查理会费尽心思拐这么大个弯子来给自己找麻烦,更没想到还连带着马全丽也受了他的欺负。 “那,你以后怎么打算?”许静问道。 “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毕竟他手里有东西捏着。” 马全丽哭出声来:“我想离开智亚躲到别处去,江森来找我,我以为他能帮我所以出来见他。” 听了这话许静低头想想。马全丽算不上是个忠诚的合作者,她会随风倒,会为了利益出卖任何一方。 但在智亚她不但一直没有升迁机会,而且没想到落到查理手中受尽欺辱。唉,也算是可怜之人。 “玛丽,你以前帮过我,咱们也合作过。看在这情分上我最后再帮你一次,如何?”许静问。 “你、你是要……?” “你既然在智亚已经不好再呆下去,我找找认识的猎企老板,把你推荐过去。” “那、那太好了!”马全丽激动地抓住许静的手:“你帮我离开这儿,我永远感激你的!” “我倒不用你永远。”许静笑了,认真地说:“玛丽,你有得意的时候,也有吃亏。你觉得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却总混不好呢?” 马全丽尴尬地不敢接话。 许静接着说:“我帮你离开可以,但有三件事你今后要警戒: 不要再耍聪明、不要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包括炒股等)、只做业务不沾雇主的内部事务(更不津津乐道前雇主的轶闻)。 你如果答应我这三件,我便帮你。但凡你有违反,你要知道我能帮你进去,就能让对方再炒掉你。可以吗?” “好,我答应你!”马全丽详细和她围绕这三件事做了沟通交流之后,终于认识到原来这都是直指自己吃亏的源头所在。 她咬咬牙,终于答应了许静。马全丽通过这次交流明白,许静是要让自己完全改头换面地生活。 是呀,以往总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可结果算到最后,吃亏上当的还是自己! 马全丽决心立即撤出资金,把借的钱还给查理,然后以私事为理由离职回家乡逗留两、三个月再悄悄回来。 那时,朱莉给自己新找的岗位应该正好可以入职了。 许静不但通过这次交谈确定了查理是幕后那个人,而且还能通过马全丽拿到证据,再将她隐藏到其它猎企保护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如果有人非要伸过脸来自己找打,那许静也绝不会客气! 第二百四十一章 她愿意做证吗 过了正月十五,智林和兴智的员工分别收到一条特大喜讯:公司即将就同僚恋爱问题制订补充管理规定并向全体征集意见。 这是个极其明显的信号,说明自智亚带来的内部员工间禁止恋爱的传统规定被抛弃了! 消息一出,肖锐和杨菁立刻公开了之间的关系,引起众人一片起哄。 但马上有人提出个新的问题:那,能不能把客户方恋爱的禁忌也放开呢? 这个问题弄得魏东要抓狂:“啊,人呐!你们就不能少些欲望吗?”当然,他所说的欲望是指“得陇望蜀”那种。 孙瑶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瞧,我就知道你开了一扇门,他们就会要求打开所有的窗!这下怎么办?接着讨论呗。” 魏东还没想好怎么说,陈兰皱眉建议:“这么一来,是不是步子跨得太大了? 这条先放放,把同僚恋爱的问题踏实解决,补充管理规定明文发布之后再考虑吧?” “嗯,这是老成的做法。我也不想走太快。” 孙瑶点头:“不过这事也是大家关注很久,但却一直没有解决的。现在不受智亚那个古板的董事会限制,咱们自己说了算。 我看不如先定个调子,你们人力那边开始做准备。正式解决还是放在在当前问题之后。” “也就是说我们先定调子、做准备,流程上可以安排有先后?” “对的!” 三个人互相看看。魏东开口说:“其实客户方禁止恋爱的本意, 是不允许项目顾问和客户人力的招聘负责人之间发生恋爱关系,以防止发生利益输出、私相授受或者信息泄露等问题。 结果现在范围被无限扩大了。哪怕对方是客户的保安你也不能看上,或者其它部门、外埠分支的客户员工也不能和我谈恋爱。 这样就没道理了呀!” “这是由于‘客户方禁止恋爱’这个概念,它本身模糊不清造成了执行困难。” 陈兰点头说:“要解决这问题恐怕要先厘清概念,弄明白到底要做什么、防范什么、解决什么,然后制订相关政策。” “我同意。”孙瑶点头,她走到白板前用水笔划了个十字,在横坐标写了‘寻访’,纵坐标则是‘项目组’, 然后指着道:“其实就概念来说,我方的目标对象限定在‘寻访中’项目和‘项目组成员’这个坐标区间内就可以了。 其他人则均不在此列。而客户方……,”她又画了另一个十字,横坐标为“项目关联”,纵坐标为“直接”, 然后说:“客户方的对象只要不是‘直接’‘项目关联’人,那问题也不大。你们觉得呢?” “有道理。”魏东思索着点头:“甲方的直接项目关联人不仅仅是人力干部,还包括雇佣部门的负责人或hrbp。 我认为这样划分更准确、科学些。” 陈兰听了也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咱们就统一认识了,就这样解释。项目寻访关闭后,恋爱限制取消恢复自由。大家还有异议吗? 没有的话按老规矩,人力开始准备相关规则和解释资料。 等同僚恋爱的事解决完,咱们就开始客户方恋爱相关规则的公示、意见征集和解释说明会,然后正式按修订后的规则开始实行!”孙瑶拍板决定。 自从创建智林以来,孙瑶觉得每天充满激情。 她看着这队伍从二十人逐渐扩大到五十几人,各项事务越来越顺畅,心里满满的自豪和成就。 不仅仅孙瑶,其实魏东和陈兰都有这感觉。以前在智亚做决定要考虑旧规则、老传统,要顾忌老员工、老合伙人和董事会。 那时习惯了不觉得,现在想来很多决定都在路上反复讨论、讨价还价,因此耽搁了太多时间。 而在智林,三个人一台戏,决定就干了,哪有那么多废话! 决策周期大大缩短,高昂的士气和因对上级信任产生的凝聚力让人感觉明显。 但智林的成功仍未使他们放弃对智亚的执念,反而让大家对返回智亚、把它变得像智林一样且更优秀充满了向往和期待。 但要做到这步,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回去? 要想回返智亚现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首先,老蓝已经占据了董事长的位置,你开董事会很可能受到他的阻挠和破坏。 其次,查理占据了经营合伙人,对总监和经理层有一定影响力,尤其后来蓝总自瑞森调来十几名干部充实团队,他们回去这些人该怎么办? 再者,首席经营官虽然是新人,但此人是老蓝招来的,众人不熟悉、不了解,他能否配合是个问号。 于是在一个春日和煦的午后,众人再次齐聚在赵唐家中,主要就是商议这件事情。 “从各方面信息看,高怀向老蓝泄露内部情报,蓝总则以股份贿赂的方式换取高怀在董事会内部配合,这样的行为应该已经涉嫌违法。 我看证据已经足够,完全可以在法庭上赢他!”陈兰看来颇有信心。 “但是我们诉求的不仅仅是赢他,”孙瑶看向陈兰:“如何实现回归才是重要的。 何况你我现在都已离开智亚,以什么身份和名义去起诉?起诉之后又能获得怎样的效果呢?” “各位,我可以说话么?”李智举手,看到大家鼓励地点头之后他说:“我觉得你们思路集中在走法律程序上。 但我建议你们思考董事会路线。为什么呢? 首先,高怀的交易完成之后,我们拥有的股份比例已经接近老蓝,五位执行董事占两个! 所以只要寻求韩、刘两位中任意一人的支持,蓝总就无法操纵董事会, 即便他有董事长名头最多也就是拖延、找借口而已,但法理上他无法阻拦。对吧?” 他看看大家接着说:“另一面如刚才沃尔夫所讲,我们掌握了很多证据。 但你们想过没有,最重要的证据——陆总本人——可否愿意出庭作证? 我意思是只要她答应这样做,哪怕最终并未真地安排她出庭,这对老蓝来说是我们能打出的终极王牌!” “要让陆总出庭?这个不容易。”沃尔夫是今天才知道李智和赵唐关系的,惊讶之余听他这番分析不禁另眼相看。 “不过,为了智亚,我可以试试。”众人目光齐齐看过来。 陈兰矜持一笑:“别笑呵。你们可能不知道,陆总是我进入猎头行业的第一个师傅!” “啊?”大家一片惊呼,竟不知道陈兰和陆总之间还有这么一段缘分。 “得,那没别人了,这个任务非你莫属!”魏东伸手要拍他肩膀,被一闪躲过。 “韩董那里我去试试?”孙瑶说。 “你顺便看看可否请娄总找找刘劲,他们老家伙之间说话更方便。” 魏东建议,然后用下巴示意许静:“咱们还得加紧,让艾尔和玛丽这两条主线把证据收集齐全。高怀那边就交给我好了!” “师父放心!”许静赶紧答应。她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也和沃尔夫一样刚刚知道李智与赵唐关系。 惊诧于上级的周密布局之余,她也在暗暗学习如何做一名管理着。 原来管理不仅仅是制订、监督和执行制度而已的。 “那我就等大家的反馈了,时机成熟我会在执行董事会议上提出对蓝总的弹劾以及撤销他智亚股东资格的提案。 新的投资方我会和莎莉、大魏一起沟通和商议。 沃尔夫,还有个大工程你要上心,就是一旦蓝总撤退,我们如何接手智亚的预案。这可是关键,涉及对查理等人的安排问题。” “好!”陈兰刚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新来的那个首席经营官叫什么来的?他可如何安置?要不要安排和他提前接触?” 赵唐看看几个人:“我不反对提前接触下,但要看准时机。这件事……,我和娄总商量下再定!”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任首席 智亚的新任首席经营官名叫刘科,英文名埃迪。他是在四方人力服务公司大区总经理岗位上被蓝总拉过来的。 刘科同意到智亚的原因很简单,四方是国企,福利待遇好且稳定,但没什么“钱”途。 老蓝给他的年薪比自己在四方的收入几乎多了四成(包括可能的奖金、分红),于是他动心了。 至少出来没坏处,人挪活嘛,谁不想在这个年龄趁机多挣几个? 到今年秋天刘科满四十周岁,前十年他都在四方拼命。从普通的业务点滴做起,他自认是个“从基层走出来的干部”。 但遗憾的是刘科不擅长逢迎,只知道凭数字看本事。所以他做到大区负责人岗位就到头了,无法在四方的体系里继续获得发展。 正当他发愁做了快五年区域总今后怎么办的时候,老蓝及时地出现了。 对智亚他可早有耳闻,但对蓝总邀请自己去做智亚的首席,刘科有点诚惶诚恐。 猎头业务他没有实操过,但负责大区时是包括猎头部门的,虽然猎头在四方里并非重点业务,他也不算在这方面白纸一张。 可这是智亚呵,猎头业界赫赫有名的公司。它的专业性、营收业绩和团队体量都远非四方猎头部门能比的。 自己来掌舵这样的公司,能行么? 刘科犹豫了近十天。他自认擅长协调、沟通,可这和实际做猎头业务毕竟相去甚远。 最后蓝总告诉他:你的主要作用不是做业务、bd客户,而是团队的监督和管理。 刘科这才下决心,同意入职智亚。 来到这里以后,他欣喜地发现这是个以业务、业绩为中心的企业,没有扯皮也少见官僚作风,各种体制相当健全。 应该说,刘科没有想到过民营企业里也会有制度如此完备的情况,他的确更多是做为监督、裁断的角色,甚至还学到了一些东西。 当然问题也不是没有,比如近来越来越明显负责运营的查理擅自决定等等,需要经常不断向董事会汇报、请示也是个挺头疼的问题。 另外,刚来智亚他就感觉到一些很奇怪的东西,干部团队的分裂和对立相当明显。 开始刘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才了解到智亚董事会的变动、高层干部的离职潮等情况。 源头是在这里呵!他恍然明白。 可也不能说老蓝是欺骗了自己,毕竟哪家公司没点自己的状况哩? 如果只为纯洁成白纸的企业服务,那怕也不是真正的“经理人”吧? 他必须向董事会展示自己协调矛盾的能力,当然也包括他和查理之间分歧,这成了刘科每天要花费最多精力的工作。 娄总在他刚来不久就认识了,但是刘科和他来往不多,只知道此人是经历了四任董事长的初创期老员工。 厉害呀,不倒的常青树。一般公司里这种人都不可轻慢的。 所以当娄总请他过去品今年新到的白茶时,刘科很快就来了。 “娄总真是雅兴,我虽然是徽州人,但现在已经没办法吧心思放在茶上了。”刘科坐下来饮过头杯之后,笑盈盈地说道。 “借这东西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而已。”娄大胜微笑着给他续上一杯,问:“你没听他们管我叫道长?” 刘科哈哈笑,说:“娄总这是身在俗中,心在仙界呀。” “假的,别信!”娄大胜摆手:“实则正因为天天替你们操心,所以才对老庄之说心向往之。” “哦?”刘科觉得这里有话,便接着话问:“那么道长近来在操心什么,比如说?” “比如你的前途,你离开智亚的话如何能体面些、妥当些?” 刘科一怔:“我要离开智亚?您开玩笑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话老蓝当然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他需要你站在他前面帮他遮风挡雨。” 娄大胜说完抬眼看看刘科:“你大概还不知道老蓝和智亚间的故事吧,我猜没人和你讲过这段。” “还真没有。”刘科态度认真多了,他身体前倾,脸上带着求教的神色:“您方便给我讲讲吗?” 于是娄大胜给他讲了蓝总如何引诱查理试图拉走传媒部门,败露后查理被开除,此后蓝总趁智亚股东问题入股智亚并使原高层大半离职等。 刘科听完若有所思,缓缓地开口问:“为什么您现在在考虑我的事?我还是不大明白。” “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埃迪,”娄大胜淡淡道:“可是你对老蓝似乎了解还不够。” 他指指刘科身下的椅子:“在这个位置上,他需要的是个替身。为什么呢? 因为如果老蓝自己坐这个位置,就直接面对智亚团队的火力了,所以他不如只做董事长来得更爽。 这个话是我告诉他的。在你的前任离开、老蓝想跃跃欲试坐上去时,他听了这话、改变了主意。” 娄大胜身子往后靠,又指指外面说:“他先想到的是查理,于是让他试着代管一段。 可查理一朝权在手,迫不及待就要对自己原来的同事露出牙齿,老蓝为平息众怒只好找你来、让查理依旧回去管运营……。” “原来这样!”刘科这下真明白了:“我说查理怎么总和我别别扭扭地……,敢情咱过来是妨碍人家的好事了?” “从查理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娄大胜认真地点头:“这个位置如此重要,要想控制智亚,那就必须让自己人坐上首席!” “怎么,除了老蓝,还有别人惦记这个位子?”刘科略一琢磨就感到这话里还有内容。 他眼睛眯了眯:“不会说被挤走的那几位高管……,他们还有些不甘心吧?” “你真的很聪明!”娄大胜见他这么快猜到答案,歪起头来欣赏地看对方。 “嘿嘿,没啥奇怪。这种事在四方见得太多了。没想到民营企业里也有呵。”刘科苦笑。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这是可以肯定的。” 娄大胜罕见地耸耸肩。“智亚原来的几位都是靠猎头业绩上来的。他们不服蓝总,更不会服气原本被他们除名的查理。 靠资本砸钱当然可以实现某些目标,但却买不来人心呐。” 娄大胜叹口气:“你在首席的位置上,可以轻易看到两年间数据的环比和同比。 埃迪,要知道那些急速下滑的数字和比例容易,要看出他们背后代表的意义却难。 我要建议你回去仔细了解和分析,就知道这段权力争夺和分配的过程,对团队和股东利益造成多大损害了。 这些损害和大家的损失是成正比的,是原团队谋求回归的底气。你听懂了吗?” “好吧,懂了!多谢楼总今天教我。您说了实话,比让我蒙在鼓里强得多!现在,至少我出局的时候还能做个明白人。”刘科叹息。 “你别太在意。这和你个人的能力、德行都没关系,这是经营路线的矛盾。 一个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另一个想坚持君子生财、取之有道;前者一心快速上市抛售资产,后者希望打铁自身硬、循序渐进……。” “那么,娄总站在哪边呢?”刘科笑着问。 “嗯?”娄大胜看着这个既已知道自己可能必须让出首席位置,却并未垂头丧气的年轻高管一眼微微笑了。 “老道无所追求,自然也无需选边。很抱歉刘总,让你乘兴而来,却听了这样败兴的话题。” “一点也不,我也算学习了。” 刘科双手抱膝抬头说:“我只是好奇,那几个前高管是怎样的人,居然可以毫不气馁谋求反杀。这也是不容易的事呢!” “都是些优秀的人,不然怎么能把智亚在几年时间里做成这样大规模哩?” 娄大胜挥挥手回答:“刘总有兴趣我可以帮你约他们见见。虽然目前不在同一阵营,但谁知道呢? 缘分这东西奇妙得很。也许做个朋友,后面还有其它机会或可能。” “行呀,我没意见!”刘科举起杯子向娄大胜示意:“那就有劳娄总,我随时听候吩咐!” 娄大胜也微笑着举杯,两人共饮。 通过这壶白茶,娄大胜看出来刘科此人与蓝总之间并无很深瓜葛,关系切割上应该相对容易。 而且这人并不是个擅长处理复杂人际事务的,甚至对这类事有些不喜。这倒是和孙瑶他们团队的风格比较近似。 而从这段时间的从旁观察来看,这个刘科做事还比较有章法。 他几次与查理之间产生分歧,恰恰都在于“要不要遵守流程和制度”这个问题上。 娄总不知道刘科这样做,一方面是由于对智亚原管理体系的欣赏和国企教育的成果,另一方面其实是老蓝为防止查理暴走,特意要求过刘科的原因。 总之,这次对话是他和刘科私下里接触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谈话内容最深入的一次。 娄大胜对这“新来的”产生了兴趣和欣赏。 既然并非与老蓝有很深私人关系,那么这样一个据说以前有良好业绩和团队管理经验的人才就有可用之处。 反应较敏捷,理解力好!娄大胜想想自己年龄渐长,也该准备个第二梯队了。 嗯,这小子还比较对胃口,如果留下带一带,也许将来可以接自己的角色? 他轻轻闭眼,手指尖有节奏地叩击扶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不能让他如愿 在正月即将过去的时候,许静亲自到高铁站送走了父亲。 本来林树是打算更早些离开的,但考虑到正月十五里住院的不便,她还是坚持请他多住几天再走。 在这几天里他们商量了老家房子的维修、土地的使用以及住院后医生们将对林树做的那些检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林树很有点过意不去:“都是些小毛病,机器旧了零件就会乱响。” “呵,您可别小看了那些‘小毛病’,它们叠加在一起那可能就会造成机器停转了。 所以,还是全面检查下比较好。反正那头熊都已经给您安排了,不做可惜!” “哼哼,你那头熊不可爱吗?” 林树很奇怪女儿对自己男友的称呼,他在动物园第一次看到这种动物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姑娘这样称呼他,但老头儿还是接受不了。 怎能将好好的人比做野兽呢? “乖的时候可爱,但笨的时候让人恨得牙痒。” 林树嗬嗬地笑,他知道那句话“打是疼、骂是爱”。见女儿这样子,老头儿倒放心了。 嗯,那个“未来女婿”嘛傻头傻脑的,不过很诚实呀。看起来还不错。 “您到南昌站之后会有一人安排您出站,在出站口有个叫朱训的先生会来接你,他负责安排你住院直到出院的所有事情!” 在高铁站许静告诉他:“他还会在高考结束之后接弟弟过来和你见面,然后送他到大学报到……。” “这……,不是太麻烦人家了?”林树吃了一惊,赶紧摆手说。 “没事的,这是他的工作。他是大熊熊手下的人,您有事就让他去做。” 许静说着把一张卡片递给父亲:“这是朱先生的电话,您收好。”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变化,赶紧调转了脸。 “爸爸,我没法请假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经常来电话,晚上我会等你。”她说着眼泪已经抑制不住地落下来。 林树伸手拍拍她的头顶:“哭什么?别哭。现在这么方便,已经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对吧?我们是一家人,不能分开的一家人!” 列车启动的时候,许静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母亲刚刚去世,奔丧回来的许静心里空荡荡地,因为自己在这世上孤身一人。 这次虽然父亲挥手作别,但自己身边却有了个家,还有张宁……。许静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孤单了! 内心充实,身上就满是力量! 在回家路上,许静仔细回想和盘点了这几天的情况。 马全丽借着去查理那边汇报律师来电话的情况,悄悄把和查理的对话录音下来交给了她。 在录音上查理骂那律师“废物”,说他办砸了事情还想要钱,简直贪得无厌。 又说林树见利忘义,看到小甜头就什么都不顾了。 但他也没办法,只有乱骂一气之后,告诉马全丽这件事先到此为止并且注意保密等等。 许静想了想,给马全丽发个微信:“下个月十号左右你把借款还掉,然后隔一周左右提交离职。这个日程他应该不会起疑心的。另外我帮你联系了斯柯国际,你这几天联系下他们人力约个面试时间。” 虽然马全丽做了些事让自己烦恼了阵子,不过好在都已解决,而且父女相认大团圆倒也是件意外的好事。 她既贪利益又被人拿着当枪使,还搭进去自己的身子也算可怜。许静挥挥手,就算人家功过相抵,不予追究罢! 但这件事也说明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果说利益、运气像是池水,得到水就要付出力气提水。 是要水,还是忍住饥渴不付出?如果不看清就选,很可能因轻率而后悔的。 陆亭坐在陈兰对面,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内心的喜怒。 精心涂过唇膏的嘴唇在薄胎斗彩杯边沿轻轻呷了几口茶,放下杯子陆总看向对面。 “我们可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你在智亚做得不错。” 她微微点头,又说:“是已经做到管理合伙人了?看来你进步很大,大过于我。毕竟你现在已经可以管理几百人的公司了。” “英雄可不是按部下人数来论的,要这么说韩信可是个大大的人生赢家才对。” 听了她的话陈兰抿嘴笑着反驳。“您独力支撑中原猎头屹立不倒,这份本事我们可都自愧不如,只能抱团以求自保。 如果分开了,难免被人各个击破,所以说我们还是不如您。” “那要看怎么说了。齐心协力做大做强,做到老蓝面对你们就如坐针毡,这方面你们几个还真是不错。 把各自优势组合在一起,能爆发出来的能量比我这单打独斗厉害多了。 我这里嘛,人数上百就心累得不行,规模也就这样了,再也大不到哪里去。 人再多的话,我连他们名字都记不住啦!”陆亭说完露出了笑容。 陈兰点头:“师傅这是在警告我以后别再犯自以为是的错误,我记住了。 通过这次的事确实给我教训蛮大,让我看到了自己其实是有不足的。 以前总和大魏别扭,不服气他坐上那个位置,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优势、劣势的,需要把大家组合在一起,才能发挥出最大潜力。 否则,难以适应大集团化的发展需要。” “我一向知道你很聪明,”陆亭微笑起来:“就是有时候聪明成了骄傲,那它就成利剑,伤人也能伤自己。 偶尔跌个跟头也好,能悟出路该怎么走,以后就能行得更顺些。” 她说完给自己斟茶,端起杯子却没有往嘴边送,轻轻问:“这么说,你们决定可以反击了?” “您的协助是关键。如果您能答应作证,我们就有底气了。”陈兰点头回答。 “倒不一定我就该帮你们。只不过……,姓蓝的总想着把中原一口吃了,却始终不能如愿。 如果让他就这么轻易把智亚拿到手,下一个谁知会不会该轮到中原了?我是个女人家,不能由着这种人欺负吧?” “所以,就是出于自我保护,您也愿意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陈兰笑着接上。 “抱团取暖呗,就像你刚说的。”陈岚点头,又问:“您需要我们如何回报呢?” “嗯,还是我徒弟懂我。”陆总呷口茶,放下杯子。“这次是凑巧让我碰上了,也是姓蓝的该有这个报应! 我不图你们什么,也不开条件了。只是你给我记着:你们这个团队欠我的,将来我危难的时候可不能袖手旁观; 你们内部要是有对付我的,你沃尔夫要尽全力给我拦着!能办到吗?” 陈兰听了赶紧站起来,轻轻一躬身说:“徒弟都记住了。我代表咱们整个团队,谢谢您!” 自从赵唐离开智亚,韩菊就再也没见过他。但是现在不能不见了,因为他代表了新股东——旗云投资合伙有限公司。 从前任首席,到小股东,然后突然变身为旗云的法人,连韩菊都疑惑,这托尼到底想要干啥? 她最担心的是赵唐回归对自己不利,但是看看又觉得不像,因为旗云是几十个股东的合伙企业,赵唐只不过在里面占有5%而已。 所以赵唐提出来访,韩菊由于之后同意了。以前的事可以先放放,问清他的想法再说。 赵唐是个军人作风,不会将自己的思路拐弯抹角、遮遮掩掩。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韩菊自己要发动弹劾赶蓝总下台,同时也将高怀接受贿赂出卖企业消息的情况如实相告。 韩菊震惊了!她只想过赶紧帮弟弟脱离是非,哪里料到人家趁机让自己上了圈套? “高怀这个没良心的,亏我还把他当弟弟的好朋友看!” 她气得拍桌子,估计要不是高怀已经卖掉股票离开智亚,韩菊现在就要去找他算账了! “所以,你们是想以先弹劾蓝总交出董事长位置,然后再踢他离开股东队伍?” “是的。”赵唐已经见过现任首席刘科,和他长谈了足足半天时间。 所以赵唐现在能够面对韩菊很从容地拿出各种数据、同比和环比来给她看。从人员流失率、客服投诉量、职位增长比、未付应收增长比等等。 “多数数据都是恶化中或勉强维持,这说明当前运营状况还在可控范围,还能来得及踩下刹车。再这样下去,就很难说了。”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数字和比例?” “刘科。”赵唐简单地回答:“他发现问题却不知原因,所以托娄总约我长谈了一整天。” 韩菊脸色变幻。这一边是蓝总心怀叵测地要吞掉智亚,即便运营状态变糟也要悄悄完成换血和改造; 另一边是前管理团队手握证据要来结盟,完成弹劾和驱蓝并且肯定还会谋求返场。甚至连现任首席看来也加入了这个阵营。 支持哪边对自己更有利,这是个必须立即决定的选择题! 她本来只想把公司丢给老蓝自己不管了,可是事情还会找上门来,你不管不行的。 下月蓝总就面临董事长转正问题,如果真让他圆梦,自己想再腾挪都没有空间了。 韩菊咬牙,她觉得与其继续保这个本来就是竞争对手的蓝总,不如相信自己以前的高管们。 “可是,你们要让他退出非法持有的股份,谁来接盘呢?”她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第二百四十四章 绝不上市 韩菊的意思是:你们得自己找人接盘呵,我这边可没法再抽资金过去支持了。 她说的是事实,现在幼儿园的经营也不容易,生源减少、竞争激烈。加上韩菊还有个贾林的平台研发拖累,她确实拿不出更多力量了。 不过赵唐也并没指望她。“放心,我和莎莉都在找新的投资方并且会和你保持沟通。 在投资人确定下来之前暂时不会动手,也请你这边予以保密。好吗?”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韩菊立即就同意了。 赵唐的主要目标是孙良。 别看孙良顶着个鼎泰资本中国区副总裁的身份,其实他也是位个人投资者,俗称“大款”的那类人。 孙良比赵唐大不了几岁,但他父亲在移民并隐居到马来半岛之前就已经是成功的商人,传递到孙良手里的是个几十亿规模的生意盘子。 可孙良只经营了十年就没兴趣天天当老板了。 他发现自己对投资更有兴趣,便将生意分成四大板块交给四位经理人打理,然后自己出来加盟鼎泰资本。 因为老朱的缘故,在赵唐身份公开之后孙良很快就和他成了好朋友。自然,他也认识孙瑶。 不过自从知晓了她和老朱的关系,孙良反而不大和孙瑶来往了。 所以要做孙良的工作,恐怕还是赵唐出马比较妥当。 听了他的来意,孙良询问了报价和条件,然后并未直接表态。 反而问他:“你说你们都已经离开智亚了,为什么还惦记着杀回去呢?人家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呗。难道是出于责任感,或者是不服气?” “我觉得都不是。”赵唐摇头:“包括我在内大家撤出来都为了一件事:保证智亚继续发展,不因得一人而兴、不以失一人而乱!” “也就是说,你们放弃权力‘不争’,是为了企业的持续发展?” “对!”赵唐点头:“在更多的企业里,高层更迭过程带着大量的争夺。 为了夺取或抱住权位,可以不顾一切,这在智亚的文化和价值观来看是自私的。 智亚文化里很重要的一条是:不能因己而损人。 我们推崇君子生财、取之有道,而不是不顾一切争夺、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在岗位换人时尊重决定、尊重继任者,履行最后的职责完成交接,这是符合智亚文化的做法。 为自保、自我维护,不惜湮灭数据、人为制造阻碍甚至混乱,或者跳动矛盾与对立,也许可以满足自己,却不利企业、集体和团队。所以这种做法不可取! 我们都是高管,离开时有责任和义务维护自己所提倡的文化,向新来的人、接手的人做好榜样及传承,为团队今后走得更远打下基础。 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为留下的同事做最后一次表率。所以我们选择‘不争’。”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争’了?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矛盾么?” “如果继任者行为合规合法,能够使企业蒸蒸日上、团队欣欣向荣,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争的必要。” 赵唐摊开两手:“问题是接手智亚的蓝总和他带来的团队没有做到。 他们强行推动改革,力求将智亚瑞森化,甚至要达到两家合并的目标, 遭到了包括新任首席经营官刘总在内管理团队的质疑,导致半数总监级高管离职,给智亚造成了严重损伤。” 说着,赵唐从包里抽出几页曾经让韩菊过目的打印文档递过去。“你看,这是刘总提供的近期统计数据,以及与去年同期相比较的情况。” 孙良是这方面的老手了,接过来翻了几页心中便已经有底。 他想想,又问了弹劾的理由和证据准备情况,然后忽然问及:“如果你们成功,比方说蓝总顺利下台了、退股了。然后你们打算怎么做?做些什么?” “你是想问我们怎么对待现在的管理人员吧?”赵唐笑道,回答说:“这方面我和刘总做过深入沟通。 由于部分瑞森来的干部我们不熟悉,对他们不能妄自评价,所以需要结合他的意见及建议。 我们一致认为现在的运营合伙人查理不具备高层管理的素质,他一味迎合蓝总,缺乏大局判断和策略。 另外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他在任期间还有欺辱女员工、骚扰、散布流言等各种行为。这个人是必须离开智亚的! 对其他瑞森来的干部或员工我们会甄别对待、消化吸收。少数目前已经显示与智亚基本文化极为冲突的,立即劝退或辞退。 其余人员首先以来去自由为原则,听其自选。然后符合智亚用人标准和业绩考核标准的留下,不符合的会降级使用。” “看来你们有所准备。”孙良点头,然后突然问:“那,刘总怎么办?” “莎莉带着主要团队出来以后搞了两个公司,一个叫智林继续做猎头业务,另一个叫兴智,主要从事人力资源咨询工作。 她们打算回归智亚后这两个公司仍然保留,现在业务方向也基本不变。 我和刘总建议了他可以任选一家担任总经理,这样可以发挥他的特长继续留在智亚体系内工作。” “那,他自己的意见呢?” “他希望考虑下,同时想让我安排个时间带他去那边的办公区参观。” “好!”孙良拍拍大腿:“我觉得你们做得不错,出乎我的期望。现在我可以相信你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生产了。 不过……,”他口气一转:“我还想了解你们对今后智亚发展方向有何看法?依然保持原来的方式方法,还是会有什么调整?” “你问到关键上了。”赵唐笑笑:“今后的智亚会和以往完全不同!” “哦?怎么讲?”孙良表现出了兴趣向前倾身问道。 “在莎莉离开智亚之前,智亚的大股东之一韩董成立了个技术公司叫智心,主要做猎头平台的研发。 我目前也通过一个亲戚在其中代持少量股份。 今后这个公司我们定位为猎头平台以及猎聘系统研发、维护中心, 还会成立一个新的公司来负责它开发出来的猎头平台的市场推广、业务拓展及运营维护工作。 加上已有的围绕互联网关联行业的智亚猎头、主做能源及医药卫生方向的智林猎头,还有兴智人力咨询, 这就是一个生态化的集团……。” “等等!”孙良抬手打断,急急地问:“你先给我介绍下,刚才所说的那个,这是个什么样的猎头平台?” “我们定义它为猎头顾问业务运营平台,包括soho人员、独立猎头顾问和小微猎企都可以使用它直接对接企业招聘负责人, 通过运营数据管理和观察自己的生意,做出收益分析和生意决策。”赵唐介绍说。 “诶,托尼,这个听上去很有创意。目前国内有类似平台吗?” “没有,就是全世界我们也没找到类似的东西。” 赵唐笑起来:“我们会在上面通过标准流程引导注册者发现甲方发布到前台的招聘需求,并帮助他们完成推荐。 当人选获得面试机会时,推荐者就会相应收到佣金。” “所以它是个推荐平台?” “对的!以面试成功为标志。 面试之后的入职流程由或者甲方自行操作,或者在后台通过我们提供的招聘管理系统进行,但后续流程与推荐者无关。” “那,你们怎么解决人选简历来源这个问题?” “准确地说,简历意味着联络方式。 它主要来源于注册者对自己云端人才库的积累,当然也可以向有资源的其他注册者提出项目协同请求, 这种情况下成单之后的佣金双方各分一半,就像传统猎头的顾问与助理间的关系。 但在我们的平台上,顾问的助理可以远不止身边这几个人,可能他远在天边,也可能互不相识。” “那么还需要有交流工具?” “我们会设计附带的小型社交工具供大家使用……。” “但是……,这东西对用户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的用户有两大类:注册者即个人用户,招聘者即用人单位。” 赵唐取了两个茶杯分别代表这两类人。“对个人用户而言,如果他以前不是猎头,那么恭喜你现在有了可以做猎头业务的机会,能多条生财之道。 如果他是猎头,他的生意可以无限扩展,不止于自己bd回来的客户,和你打配合的人也不至于自己办公室同事。 你甚至在达到一定业绩、取得必要信用点之后拥有建立自己团队的权力。我们的平台为他们提供了各种可能。 对企业用户而言,首先是自动、全免费地获得了一套招聘管理系统。 其次管理员可以任免自己的招聘主管,这个招聘主管也许是熟悉的猎头,也可以是自己公司的员工,人力部门的外延被扩大了。 平台上执行招聘经济、时间、人力成本比传统方式低很多,甚至可以使用云面试,跨地区人选根本不用到场,缩短了招聘周期,快速满足企业用人需求。 企业方自由定价、调价,也使得原来的乙方定价市场规则得到了优化。” “在这里面的招聘主管和个人用户是什么关系?“ ”招聘主管是企业用户从个人用户中选定并认证的。 这样的个人用户不能做本公司的职位,但招聘项目里面试、入职人数越多他人力经验值越高,信用值也随之提高, 他再去做其他猎头项目,就能因为高经验值被优先选中……。” 他们有问有答,交流持续了几个小时。孙良眼睛越来越亮,他心想自己可能发现了新大陆! 嗯,怎么看来,这个猎头平台是整个智亚未来的核心。 这才是最挣钱的生意,因为它会让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在上面,所有和人有关的数据在平台的管道中流淌,所有人才流通的交易都在这里完成。 乖乖,这东西可不止是个猎头平台,它可以用于所有层级岗位的招聘! 他悄悄看了眼赵唐,不知他是否意识到了这个事情呢? 但是当他告诉赵唐自己决定投资,并且将来要做新平台的天使投资人时。 赵唐提了个令他意外的要求:“可以,但你要保证不促进这个平台上市!” “呃,为什么?” “因为我们必须确保它的安全。” 赵唐坚决地回答:“智亚决不同意把我们人才信息的安全自由地交给市场,它应该随时掌握在我们中国人手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韩威机会来了 求婚是件浪漫的事,理论上来讲应该找个合适的地点、爱人情绪良好的时机、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或形式营造出浓情蜜意,以便大大提高成功的可能性。 说实话肖锐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还向江森、李智这帮海归们打听了国外的各种“可借鉴经验”。 但是各路高人给他堆叠了大量主意之后,肖锐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干脆将手一挥:“没必要搞这么麻烦!” 然后他把戒指放进口袋,径直去推开了人力办公室, 对转过身来的杨菁说:“大魏在咱俩结婚这事儿上已经讹了我四个客户啦。在他没进一步开口前,我觉得有必要来问你一句,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 一脸懵懂的杨菁不由自主地回答:“那当然啦,这还用说?” “你要是没意见就把这戒指戴上吧。”肖锐掏出枚素面鱼纹的铂金戒指递给她。杨菁接过来戴好,仰头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可以跟新郎亲吻,让他带你去登记啦!”在门外的江森大叫,听到信号般登时员工们鼓掌的、吹哨的响成一片。 杨菁这才明白这家伙在干什么,羞得颈子都红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 肖锐却咧着大嘴嘿嘿笑,冲江森挤挤眼,意思是:这点事有什么难的? “肖恩,你这属于投机取巧,我真该撺掇杨菁这次不算,让你重来一回!”江森笑嘻嘻地伸手捅肖锐腰眼。 “等你那会儿我看怎么办,瞧你给咱来个经典的好不?”肖恩嘁了声说。 他不知道自己运气好,杨菁是个工作上极认真,生活上却又极不讲究的姑娘。换个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让他蒙混过关喽! 时候魏东才听说,对他拿自己说事很不满意,关键是这么一来自己就不好以此为借口再开口逼他去bd新客户了。 “这算什么,你求婚把我拎出来说个什么。”魏东不高兴,要求肖锐到婚宴上先干三杯,给他做为心灵受伤的补偿。 两人登记之后隔了一天举行婚礼,上班后的第一个周五公司又给他们到酒楼订下最大的包间,安排三桌酒席办了个内部婚礼。 包间由豆豆带人装饰,正中主位后方贴了大红喜字,新郎新娘身边左右分别是魏东和孙瑶的位置。 婚礼开始由梁丹丹送杨菁到会场,然后陈兰接了,再代表女方家长将新娘领进门,直送到肖锐身边。 接下来魏东主持仪式开始,先拜天地,再拜代表公司的孙瑶,最后夫妻对拜。 礼成后,魏东打开第一瓶香槟酒,会场气氛顿时达到高潮! 肖锐夫妇向魏东敬第一杯酒,感谢他美言之功,再敬孙瑶英明果断的决策,三敬陈兰和梁丹丹,感谢他们的培养和教导。 大家眉开眼笑,喜气洋洋。 酒过三巡之后,肖锐突然叹息,说可惜由很多老同事今天不能参加。 江森也想到离职之后,觉得没脸面对老上级而选择去了其它猎企的蔡诚,觉得非常可惜。 肖锐显然刚才酒喝得有些猛了,抬头就问魏东:“大魏,这太憋屈了。你总说等待时机,都这么久了,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别急。”魏东安慰他,看看孙瑶,再看自己这桌豆豆安排的全是骨干主力,便做个手势让大家注意过来, 然后放低声音道:“快了,很可能就在下个月内。” “啊,真的?”他这话立即让大伙儿兴奋起来。 “大家尽量安静,听大魏给你们说说。我觉得也是时候,该让你们有心理准备了。”孙瑶说着对魏东点点头。 “在后天的董事会上就会发起对蓝总的弹劾,但请在座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注意保密。 我们已经向韩董他们提交了蓝总涉嫌违法交易、贿赂的证据,已经准备好了必要的证人、证据。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智林和兴智都还会存在,在接受股份重组之后成为智亚集团的组成部分,并且它们会延续目前的业务发展方向。 智亚现任首席刘总已经同意担任这两个公司的总负责人,同时刘总仍将保留经管会成员身份。 莎莉、我和沃尔夫都将回归原位,在座各位及所属员工我们也有安排。 首先,智林的大部分员工仍留在智林; 艾克(潘友华)的能源部门将分为传统能源、新能源、设备与基础工程、数字化四个部组,暂设二十人编制。 麦瑞(吴妍)这边医疗卫生部门分为医疗、医药及基础设备三个分部,暂设三十五人编制。 兴智这边留下特丽莎(梁丹丹)做为刘总的副手,设招聘外包、咨询服务两个部组,暂设十人编制……。” 众人听着个个眼里放光,他们互相交换眼神。 有为自己地位提高高兴的,有为属下团队规模扩大振奋的,还没有被提及的按捺着期待和激动。 也有人露出思索的表情,一定是等会儿有问题要提问。 “江森还回你的传媒,凯瑞(刘叶子)很辛苦,她顶住压力完成了确保团队不散架、不散漫的任务,后续会对她进行表彰。 但你需要考虑鲍尔(蔡诚)原来的二部问题,是继续留在互联网还是回到传媒,你和肖恩(肖锐)之间商议后告诉我。 肖恩当然还回互联网,斯特林(常霖)掌握不住队伍也没那个能力,他还是先回原来的岗位吧……。 西蒙(李智)要离职了。他完成了任务,而且留在智亚时间远超我们许诺的,消费品部门我们决定,交给朱莉管理。 这个部门受创很重,希望你带领留下来的人走出阴影,尽快恢复之前的繁荣!” “我?”许静吓了一跳,她想低声问:师傅是不是有点太……。 但是话还未出口看到满桌人的目光,只好又咽了回去,闭着眼点点头。有几个人捂着嘴偷乐。 不知谁便鼓起掌来,被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以免惊了另外两桌。 “我有个问题,”新郎官肖锐举手问道:“蓝总从瑞森派来的人怎么办?他们会离开吗?” “我们会先甄别,然后有选择地留用,当然也要遵守自愿原则。” 魏东朝他那边看过去,因为这些人多数是在互联网团队里任职:“有能力、认同智亚文化,且愿意留下的,我们自然没道理非要让他回瑞森去,对吗?” 众人轻轻地笑起来。 江森冷笑:“不管能留几个,反正蓝总这生意是赔大了!” 他接着指指留在智林的几个干部,问魏东:“大魏,那以后智林是沿用自己的规章制度、考核办法,还是全部通用智亚的东西呢?” “我们会制订《关联企业及分支机构管理规则》,这个事沃尔夫正在会同特丽莎进行中。 这个规则会说明哪些智亚的制度属于必须遵守,在框架条款下关联企业或分支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和团队意志,制订符合自己需要的细则。 也就是大框架用智亚的,细则可以自己订。 这样他们也有了一定自主权,避免一刀切的情况。” “太好了!”潘友华很支持,此前魏东就这问题其实找过他,是他建议给关联企业一些自主权可以使其更灵活、积极性更高。 魏东采纳了他的建议,这让潘友华很有成就感。 “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不管隶属哪个公司,你们仍是智亚集团的一份子。 今后沃尔夫主管集团人力,他会汇总各关联企业和分支机构的人力状况,实施监督和管理。人力、财务、运营……各方面都将集团化。 所以今后大家的思想、行动要跟上,我们不是简单地回去,而是带着整套做大、做强的思路回到智亚。 一个大发展的时期就要来了!”孙瑶告诉大家。 “我想问问,那以后我们人事关系到底归属哪边?比如有事要找人力了,是找总部的,还是智林的?”吴妍提问说。 “这边的两家公司会共享一个人力行政小组,朵拉和豆豆都会留下。” 梁丹丹马上向她解释。“因为我要留在兴智担任副总,所以总部人力总监目前还空缺,各位有好的人选欢迎推荐给我呀!” 大家七嘴八舌地热烈讨论,人人对未来的智亚集团充满了向往。许静两手捧着脸思索。 她倒不是在考虑怎么做总监,说实在的这任命来得有些突然。 许静虽然不惧怕带这支团队,但她知道总部的行业部门还要负责对地方分支提供该行业关联的业务指导,这就要求有相当的专业性。 看来又得学习新东西了,而且她也面临同江森差不多的问题,要考虑新零售是否从互联网回归到消费品的问题。 唉,官可不是好当的呀! 梁丹丹的话忽地引起她的注意。诶,要是和大熊把韩威要来怎样? 她知道韩威做人力快十年,经理就当了八年。 因为他上面有个总监压着无法得到升迁的机会,他自己碍于同乡关系又不好意思和张宁提,所以就这么一直拖着。 其实这八年里经他手先后扶植起来四家企业的人力部门,注册和筹备的公司有七、八家,其本身能力来说是不弱的。 要不真地帮帮他?许静想起他看着走廊上智亚女员工来来往往的样子,禁不住微微一笑。 她赶紧低头掩饰,心里已经决定了。 嗯,到家就给大熊打手机,和他要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关键是司机 “啥,你要他干啥?”张宁迷迷糊糊被电话铃声惊醒,关掉电视从靠枕后面掏出手机。 不料许静开门见山就和他说你把韩威给我吧,张宁立刻睡意全无!这丫头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想要韩威做什么? “唉,你别误会呵,我可不是要让他来当猎头顾问。”许静把今天婚礼上梁丹丹说的话和张宁讲了。 “他留在你那儿又没办法升职,已经到天花板了。 好好内蒙大的毕业生做了八年的经理岗,要不是他和你同乡关系近,一般人谁忍得住? 早就跳槽另寻高就啦!可你现在的人力总监做得也挺好,没道理把人家扒拉下去对不? 那不如放手,给他条生路呢?” “呃,话倒是这么说。不过……,你知道我和韩二是从小的兄弟,平时好多事也是使惯了的。 这要是他去了你那边,那我要用人的时候……。” “你咋能光想着自己合适呢?人家韩二哥辛苦这么多年,谁不想往上走走的?” 许静有点生气了:“况且,你放他出来既让他得了实惠今后念你的好,同时他又不是去了别人那里,是过来帮我呀!” “哦!对对!”张宁听出了里面的关窍,连忙拍拍额头订正自己的错误:“是我想的狭隘了。 那我明天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如果没意见就叫他尽快过去。” “这才对嘛。”许静嗔了句,又告诉他:“你放心,我打包票他乐意过来!” “呵,你这么有自信?”张宁才说完就后悔了。人家是干啥的?猎头哇! 她要没有自信那就多半不会这么说话了。这小子不会真的早有想法了吧? 许静笑起来没回答这话,嘱咐说:“你先别急,等我和沃尔夫、特丽莎说了看他们有兴趣不。人家同意了咱们再操作,这样比较保险。” 第二天许静逮到机会就和梁丹丹讲了。正着急找不到人选呢,这不送上门来的?梁丹丹连忙请她帮忙约个时间先视频聊下。 张宁得到反馈把韩威叫来,和他说了这事。然后笑着告诉他:“朱莉说你肯定乐意,我不知她怎么会这样自信。 难道我优歌上市公司、万人规模,还没有那几百人的猎头公司有吸引力?你自己说说,怎么看这事?” “我当然要去了!”韩威抬起头来,满眼都是喜出望外的小星星。 “哟呵,真这么痛快?”张宁惊讶。 “老大,要是有机会去个漂亮妹子成群的地方工作,为她们排忧解难,我是十分心甘情愿的!”韩威动情地说。 许静很成功地把韩威介绍给了梁丹丹,但是邢亮那边一直没有进展让她很着急。 不够她也知道越是对方努力隐瞒的事实,要想揭露出来就越不容易。所以她并没催促邢亮,以免他忙中出错或露出马脚。 邢亮自己对这边的任务还是很认真的。他找不到蓝总的把柄只能耐下心来。 有时和约翰开开老蓝的玩笑,实际上就是想挑动他的好奇,帮自己挖掘些有用的材料。 有一天约翰突然拉他到楼道里吸烟。当然这是个烟雾弹,实际肯定有话要和他说。邢亮心里一动,莫不是这家伙真地发现什么了? “咳,你知道我昨天看见什么了?”烟还没掏出来约翰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显露一手。 “瞧你这样,不会遇见小倩了吧?”邢亮随口开句玩笑,逗他后面的话题。 “什么乱七八糟的!”约翰赶紧往地上“呸”了声,然后压低嗓音道:“我从酒吧出来看见个妞,可漂亮! 就跟着她在街上转。过了使馆区那丫头进了个酒店,我只好往回走。那地方是个三岔口,两个街角都是经济酒店。 我忽然瞧见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的住家门口……。”他说到这里伸手把邢亮刚点着的那支烟抢过去吸起来。 邢亮没好气地哼了声:“这不还是‘聂小倩’呀?” “没说完哩。”约翰吐出烟雾继续说:“你先猜,那是谁的车?” “谁呀?”邢亮楞了下:“不会是……?” “嗯,就是老蓝的。”约翰点头,在楼道上下张望了一番,轻声道:“他车号、司机我都认得!” “司机……那个老宋?” “对啊。”约翰点头:“可车上下来个女的,才二十出头,不认识。像是和老宋挺熟。 宋师傅从行李箱帮她拎出个行李箱,那女的说什么,明天下午得回去上课,让他午饭后再来接。” “学生?” “应该是,看样子不大!” 邢亮张大了嘴,想想问:“蓝总有女儿么?” “他儿子在国外读书我知道,哪来的女儿?”约翰笑不叽地看邢亮。 “那总不会是……这也太小了吧?” “你以为呢?”约翰为自己的大发现非常得意:“没想到吧,就这么巧被咱撞见了。 哎你说,在二环里租一套小四合院,那得多少钱?” “不知道,我又没这个需求,关心它干啥?”邢亮若无其事地摇头,心里暗暗地打主意。 看来以前忽视了,对啊,这个老宋能不能设法接触下呢? 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明天是周四,一般蓝总周三上午、周五下午到瑞森转转,按智亚的说法周二下午是去智亚, 那么他有两段时间不在两边视野里,难道都是为了这个小丫头? 隔了一天,司机老宋把老蓝送到瑞森,他按习惯开始擦车。 忽然地下车库的另一头走过来一名女子,叫:“师傅,您会修车吗?我的车子发动不起来了,您能帮个忙不?” “行啊!在哪里呢?”宋师傅人比较热情,尤其见不得女人求告,忙在水桶里洗洗手迎了上去。 其实是个小毛病,有条线的接触点松动了而已。这对宋师傅来说小菜一碟。他很快拧紧,让那女的试车,发动成功! “哎呀,太感谢了!您是专业的吧,看着就是老练!” 那女的夸道,又说:“你看我帮这么多公司招司机,结果到现在自己还学不会这些,真笨死了!”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猎头吗?”宋师傅问。 “哟,您还知道猎头?” “嘿嘿,我开车这家的老板就是做猎头的。” “哦,同行呀!不过我只是中介,可比不上猎头高大上。我姓何,您呢?” “免贵姓宋。”宋师傅想想:“这么说也是做招聘这行的?我刚听你说帮别的公司……。” “对、对!”何青青见他动心,忙压低声音道:“您要有跳槽意向,加个微吧,咱们方便的时候约个地方详细说。” “成!”宋师傅马上抓紧时间加微信,完了以后也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姑娘,我这东家……唉! 我早不想干了,回头见面咱再聊,现在要让他看见就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去!” “好、好,咱们见面聊。安全第一嘛!”何青青心想你加我微了,还怕你不上钩?到时要仔细问问,看你这东家到底有些什么故事! 她给邢亮发了条微信。不一会儿邢亮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问:“已经结束了?” “那当然!微信都加完了。” “厉害呀!” “你以为?陆总派人出来帮忙,当然派精兵强将罗!” “哈哈哈,回家听你细说。晚上我去打包糖醋鱼犒劳!” 邢亮也不傻,知道青青虽然是陆总派来配合,但其实也有要拿捏蓝总要害的意思。 大家既然抱团取暖,当然要互取所需。陆总虽是女性,可不能小看她的精明!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轨 就算约翰遇到过女生从蓝总车里出来,但也许人家是派车接个好朋友的女儿, 又或者纯粹是好心帮个无依靠的小姑娘,反正就此想咬定老蓝不正经肯定是不足的。 怎么办好呢?邢亮想不出,只好向许静汇报再说。 许静想了想,觉得接近司机是个办法,但并不保险。 况且那司机什么时候联络青青也不知道,你总不能追着人家:咱们聊聊你跳槽的事。 那太急功近利,反而可能引起怀疑甚至反感,导致宋师傅不理睬青青的话就前功尽弃了。 她先让邢亮把蓝总车牌号提供给自己,青青那边继续等宋师傅联络。 然后和张宁要了上次跟孙胖子的那俩特勤组的跟踪好手,让他们盯住并记录蓝总车辆。 这张宁自从见过“未来岳父”,早认为自己坐实了“未来女婿”,所以对“未来媳妇”的要求无不从命。 连着跟了两个星期,两名特勤回去向张宁复命。张宁大吃一惊,赶紧来找许静。 “你是说,不止这女学生,还有一个女的?”许静也惊呆了。 “这学生是学民族舞的,每周蓝总的车周三晚上去接,然后周四下午再送她回校。 每次车上只有她,特勤没见过别人,所以不能确定是否这学生和蓝总之间存在关系。 但特勤看到蓝总周二从智亚出来后,每次都是坐车到这地方来,其中有一次有个女的在门口迎接他,一闪而过,但绝不是那个女学生。”张宁告诉她。 “也就是说,只有这次是可以肯定蓝总是和某个女人在一起?何以见得不是那女生呢?他们看清楚了?”许静疑惑地问。 “这个女人据说三十岁左右,短披肩发,比那女孩子略高些,外形上就有明显差异。” “那,难道他每周会两个女人?”许静不敢相信。 “你要想搞明白也有办法。”张宁笑道:“那条巷子出来的三岔口上有两家小型经济酒店,我们让人在那儿蹲守几天就全知道了。” “嗯,这倒是个办法。”许静想了会儿点头道:“不过,我觉得能查到目前这样已经足够,其它的有需要再说。” 她觉得目前只是要查明蓝总为什么有那么大开销的地方,外面有女人,还不止一个,这就很重要呀! 至于更深入的,她认为对扳倒蓝总没什么特别价值,最多就是增加八卦新闻而已,所以不想在这上头花费太多精力。 “嗯?也许陆总乐意发掘、发掘?”许静忽然有些恶趣味,她猜想着要是把这个信息传递过去,陆亭会怎样“好好利用”呢? 上次查理代表瑞森出席富山传媒的供应商会议失败,结果人家还是和智亚签了合同。当他主政智亚之后本来意气风发想自己可算翻身了。 于是不顾刘叶子反对,特意指派瑞森来的经理高纬(里奥)接手富山传媒,并且让他向人力部长福京女士传递了希望前往富山传媒访问统括长安井先生的讯息。 出乎意料的是,福京立即反馈说安井先生近期很难安排时间见面,这让查理很没面子。 不久,高纬又找到他:“老大,我怎么觉得不对劲?那富山一直说没有职位可以放给我们招聘,可明明猎聘网上她们自己摆出来了职位呀?” “会不会是富山那边想节省猎头费,所以职位改成自招不外放了?”查理问。 通常这是合情合理的猜测,然而高纬立即使劲摇头:“不是,我打听过,有其它猎企在做她家职位,而且就是猎聘上发布的,一模一样!” “那就不对了。”别家在做却对这边矢口否认,这是啥情况?“你得罪福京啦?”查理头一个反应就是问这句。 “我怎么敢?”高纬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了。 “嘶,那什么情况呀?”查理联想到对方拒绝自己到访,心中更加不痛快。“凯瑞怎么说?”他寄希望于刘叶子。 ”凯瑞说她从来就没接触过富山,以前都是江森和鲍尔管的,她也从来没和日籍人士接触过。总之,她也没好办法。” 高纬偷看眼查理的表情:“要我说老大,这事还得劳烦你出马帮帮忙。我们这些小鱼虾人家都不放在眼里哩。” “胡说!”查理嘴上训斥,心里对这个马屁还是颇为受用的。 他大马金刀地摊着手脚在沙发上想了会儿,招手让高纬靠近些,吩咐道:“你设法查查那个安井老头儿中午一般在哪里吃饭,我找个日子去会会他。” 高纬心领神会,忙答应着去找人了。 安井和所有日籍管理人员都一样,中午只在一家用餐,而且基本上都是同样的定食。 在他们看来这是对店家的尊重和自律的生活,在中国人看来未免太刻板、千篇一律。 当然,对查理来说这习惯真太好了,因为他可以很方便地找到想找的人。 大多数情况下安井都是一个人来,侍者不用过多吩咐,端上他习惯的定食,然后他静静地用餐再离开。 但是今天他希望和福京义气进餐,这通常是日企中同事之间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 但是当他们刚刚坐下来时,一个男人走到他们隔间门口打招呼。“你是……?”福京问道。她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是哪位。 “我是查理,以前瑞森传媒部门的负责人,现在是智亚的运营合伙人。” 查理带着几分得意回答:“我今天特地来和安井先生、福京女士见个面,算是弥补我到任之后一直未能前来拜见的无礼。” “哦,原来是你呀。”福京尴尬地看了眼毫无表示的安井:“不过……,很抱歉我们正在用餐,现在是休息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两位不计较的话,我可以陪同下。或者我有这个荣幸为二位买单?” “不必了,谢谢!”安井忽然开口,同时伸手制止了跑过来的店长进行干涉, 说:“查理先生,对我们来说客人不请自来才是失礼的,来了打搅他人就更不对,何况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们不谈公务。 很抱歉,我不能满足你,但希望你能理解我安静用餐的想法。 我对这顿食物非常期待,更何况还有位女士在场,所以不想被他人突然介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说完才向店长点点头。 “对不起先生,您打搅到我的客人了,何况人家已经表示不愿意,请您离开本店吧。”店长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 查理本想出其不意插进来,对方应该不好意思拒绝。可没想到安井这老头这样不给面子。他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表示告辞。 “安井先生,我事前不知道这个人要来,非常抱歉!”福京忙说。 “哦,我也不知道。”安井微笑:“不过看来对方是准备充分呀。我想起来了,上次他当面羞辱自己前雇主的员工挨揍的事。 看来他还是没吸取教训呀!不过真奇怪,他怎么这样快就回去做了合伙人呢……?世事还真是无常呵。” 查理被撵出餐厅并未气馁,他觉得老头儿肯定因为自己“不请自来”生气的。 他不知道,那么智亚一直没拿到新职位或许他也不知道?那个娘们福京,肯定事她坏事。她把我们拦在外面了! 查理觉得自己分析得对。于是他开始动脑筋,能不能绕开福京,直接约到安井? 高纬调查了下回答说还真有这可能。 富山是中日合资,总经理是日方的,副总经理高景隆则来自中方,然后才是统括长安井,安井下面六大部门之一是人力……。 好,那就直接找这个高景隆! 第二百四十八章 踩线·越线 完全出于不甘心,更何况就这么结束,查理面对高纬时脸往哪里搁?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高纬倒也有点办法,他很快就搞到了方景隆的联系方式。 查理表明身份,对方显然对智亚的运营合伙人要和自己见面感到有些吃惊,但也仅仅是稍稍犹豫之后便同意了。 “福京女士真是业务熟练,这么多事叁下伍去贰就说清楚了,佩服!”方景隆从小会议室里边往外走边笑着回头对跟在后面的福京说。 “哪里、哪里,其实也没有太多,只有那七个人联合发起劳动仲裁稍微麻烦些,其它都是琐碎的事情。”福京微笑着恭敬地躬身回答。 她虽然已经归化日籍,但对于和国内员工打交道还是比纯外籍干部有优势,因此也多少有些自得。 这不,方副总问及的几件事她早都安排妥当了,获得上级的夸奖也是理所当然。 “我有件事向你请教。”方景隆在前边继续说。 “岂敢,您请说。”福京赶紧欠身。 “智亚猎头那边有人联系我,说是希望一起喝茶、增进下两家企业间的相互了解。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 日企里规矩很严,如果对外应酬、采访等自己私下答应,可能得罪人不说,还会招致上级猜疑或人力部门的关注。 方景隆知道智亚是人力的供应商,所以他不和福京沟通的话肯定会引起对方怒火。 虽然自己是中方派来的副总经理身份,但他也没必要踩这条红线。 福京表情呆了呆,她没想到对方会绕开自己去找方总。 压住心头的不快,福京中规中矩地回答:“供应商这样做也是好意,您尽管去就是。 只是……前期签的供应商有些多,现在我们只能有选择地使用,您把这个意思转达过去就好。” “哦!我明白了。”方景隆拉长声音并点点头,表示已经完全了解她的意思。 其实,他也只是出于礼貌和规矩问问而已。 做为上级,即便他就这样不打招呼就去见了,福京最多向各方抱怨几声、打些小报告,也不能把他怎样。 只是他不想招惹这个“归化干部”。但从她话里方景隆还是听出些东西,看来现在福京和智亚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呵。 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他见到查理的时候就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果然,当查理试着和他谈起猎头业务上近来发生的状况时,他便用福京教自己的理由搪塞。 这个理由其实很勉强,但是一般用来拒绝对方足够了。有很多供应商呀,我们要选择。抱歉没选到你,再耐心等等吧。 软钉子而已,你能怎样? 对这种口实查理也早就见多了。他“嘿嘿”笑着说:“智亚和贵司之间是老朋友了,我们的服务一直在供应商里名列前茅的。 猎头讲究对事、不对人,我们只看结果,不管做事的人是甲还是乙。 所以,我们希望保持与贵司间的关系,没必要因为高层更迭造成影响。”“你说得对,这个我是赞成的。”方景隆点点头:“其实我觉得你应该直接找福京女士谈谈。 毕竟她是这里的人力负责人,县官现管嘛!” “的确。不过我向福京女士多次提出拜访的请求,但是她不给我机会呀!”查理遗憾地拍拍手摊开,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 “这样呀,那我……又能帮你做什么呢?你也知道我名义上是副总,但实际的管理都是安井在做,我最多就是管管行政而已。” 他嘴上说着,脸上保持着挂笑的表情,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上划来划去。 “兄弟所求不多,希望您动用点自己的影响力,帮我在安井那边施加些影响。 如果安井看在您的面子上点点头,让福京分给我们些职位那就感激不尽啦。 我不要额外的,只要别的猎企能够得到的我们智亚也能有机会,那我可以保证结果一定不让您丢面子!” 说着,他将早已放在靠墙一侧的一只灰色信封轻轻地向对方那边推了过去。 方景隆嗬嗬地笑了两声:“查理老弟这又何必,贵司家大业大客户众多,哪里只缺富山传媒一家?” “欸,话不能这么说。 全世界像富山传媒这样的大企业也没多少,我怎么能放弃为贵司的服务,甘心让给竞争对手,那经管会、董事会哪个能放过我? 兄弟我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方总请理解,我刚接手也不容易呵!”说着,又把信封朝那边推推。 方景隆抬头叹口气,趁势扫了眼周围,借换姿势的机会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信封上。 不料手指一碰是种不同的手感,分量也比自己预想要重得多。 他楞了下,询问地看向查理。 “工艺品而已,不成敬意。以后需要仰仗的地方还有很多。”查理压低声音微笑说。 方景隆点点头:“仰仗谈不上,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见到安井先生,我不敢保票。 不过你最终目的就是希望智亚继续为富山提供招聘服务,对吧?这个应该不算太难,我尽量帮你。 不过如果搞定了,下次可不能是喝杯咖啡这么简单哦。” “那是自然、自然的!”查理大喜,终于把那信封完全推到了方总那边。 临走方景隆起身,伸出左手拍拍查理肩膀:“让你跑来跑去好几趟真不好意思,这次的咖啡我来买单吧。” 说着,右手拿起信封,不动声色地放进了上衣内侧的口袋。 往回走的路上,方景隆以借用洗手间为名拐进一家希尔顿酒店。他选个坐便隔间走进去关好门,伸手取出信封。 好奇地打开查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不想抽出半截就惊呆了,里面是一沓子比钞票略小,用薄纸夹裹间隔的金箔,足有十张。 这,岂不是近万元了?方景隆心跳加剧。他想了想,先来到附近的沃尔玛超市买了几个面包,然后把信封放进购物袋,一同搁进了存包柜。 这种东西可不能带回公司,还是下班后再来取走的好。 他俩都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却哪想到早有两双眼睛看着哩。 原来那家咖啡厅有个钢架搭起来的二层,上面部分是幼儿图书展示区,还有三分之二是开放式办公区。 很多自由职业者喜欢利用这里,一张咖啡券就可以将一个位置占用一天。 今天非常凑巧,琳达约了法务刘坤帮她去客户那里处理个突发事件,然后需要起草和解协议尽快发给客户。 所以两人就找到这家附近的咖啡厅,又为图安静便选择在楼上就坐。 因为来得稍晚,很多好位置都被人家占据了。他们只好选择在楼梯口旁坐下。 从这个位置附身稍稍探出些,正好可以看到下面查理和方总的头顶。所以下面一开口,琳达就听出这声音熟悉。 她给刘坤做个噤声手势探头看了眼,缩回来悄悄告诉刘坤查理在下面。 “那怎么办?”刘坤不想让查理撞见,他其实很烦这人的:“要不咱们偷偷溜出去?” “不行,人家就在楼梯附近,抬眼就看到了。”琳达摆手,想想说:“以静制动,他不动我们也不动,他又不知道咱们在上面!” 刘坤想也是,就不动吧。结果俩人也不敢聊了。这一静下来,到把下面的谈话隐隐约约听了个清楚。 琳达突然意识到这幕也许有价值,便掏出手机让刘坤别作声。她自己探出手机左拍右拍搞了好几张照片。 最后甚至录了一小段视频。当时她没注意到这段视频,正好是方总把信封收进上衣的那瞬间。 刘坤却有些紧张。等查理他们一走,就问琳达拍到了什么。琳达打开看看,心里咯噔下,招手叫刘坤过来看。 刘坤瞧了吃惊道:“这,他这是违法呀!”说完看看琳达。 他是早知道琳达和魏东关系的,当初魏东去为琳达出头揍人时他就在现场啊! “你,不会想把这个给大魏看吧?”他问:“凭这东西,查理会被踢出猎头行业的!” “那你让我怎么办?”琳达笑不叽地看着他说:“这小子把大魏挤兑走替代了他,也从来没给我好脸色。 就算是你,不也总被他骂的和孙子一样?他落到你、我手里算是恶有恶报。 不对,是他自己作的,老娘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谁叫他做事不得人心!” 刘坤听了慢慢坐回自己位子上,不再说什么。可不,查理和魏东,哪个更得人心几乎是明摆着的。 刘坤并不知道赵唐、孙瑶、魏东他们的筹划,但是如果让他选择,他当然是希望仍在原来几位上级的手下工作。 至于查理,他既然不在乎别人,凭什么要求别人忠诚他? 刘坤自认没欠这小子什么。他要是因为贿赂倒台,那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事、结出来的果。 琳达只想把这些东西给爱人看看,能不能用这个狠狠治查理一回出口恶气。 她可没想到,自己无意中遇到并拍下的照片和视频,竟成了推翻查理最有力的证据。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下台 俗话说“恋爱中的男人是傻子”,老蓝大概率逃不脱这条。 人家围绕着他前前后后地观察、取证,他竟一无所知我行我素。 又或者他自以为掌控着两家知名猎企,所以有资本可以春风得意下了? 他迷恋在女学生和少妇之间,对公司事务越来越不耐烦。 当收到召开临时性执行董事会议的通知时那女生正躺在沙发上,用他的大腿做枕头。 “这帮人没事老召集什么会议,难道不找点事做就难受吗?”蓝总气哼哼地叽咕着。 “怎么啦?不会是人家发现你屋里有女人了吧?”那女生吃吃地笑。 “你别盼着那天,真要那样捉奸的都是趁你光溜溜的时候冲进来。” 蓝总伸手在她身上捏了一把:“不过也许他们被眼前白花花的闪了眼,还没看清楚你就出溜下逃走啦。” “呸!你当我是狐狸呀?”对方嗔怪地抛个媚眼过来。 “不过……,他们为什么召集会议呀?最近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蓝总狐疑地想。 “唉呀,既然没什么特别的,那就不要操心了,有事明天再说!”小狐狸说着翻身起来,两条柔软的胳膊抱住他脖颈。 蓝总哈哈大笑:“说得对,能有什么大事?即便有事,明天再说呗!”说完在她额头上很响地亲了一口。 次日,蓝总打着呵欠最后进入会场。 他已经习惯这样了,所以看到屋里其他几位执行董事和角落里坐着的那两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时一点没在意。 来到正面主位上坐下,咧开嘴打招呼说:“早啊各位,今天咱们有什么要紧事要议吗?对了,谁提议召集的这个会呀?” “是我。”赵唐回答。蓝总对上赵唐的目光,心里“咯噔”下,开始觉得有点不妙。 对于这个前任首席他之前并未在意。 卸任以后做了好久的小股东,最后拢起一拨人接下了高怀的大部分股份,靠这个回来代表“旗云投资”当上了执行董事。 蓝总觉得此人不过是个落魄的高管,因此并未放心上。 之前他和赵唐只见过两次,印象里对方不过来开开会、应付差事而已。 可是今天看到他锐利的目光,蓝总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那,主要议题是什么?”他问赵唐。 “弹劾你涉嫌非法交易和贿赂!”赵唐清晰地回答。 蓝总楞了下,接着大笑:“你没开玩笑,要弹劾自己的董事长?” “请教法务,可有法律规定或董事会规章规定不能对董事长进行弹劾?”赵唐转脸问。 “没、没有!”刘坤赶紧欠身回答。 蓝总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法务总监刘坤,那旁边那个是……?他眯起眼正回忆,赵唐已经开始进行陈述。 他把高怀与蓝总见面,两人约定交易,高怀接受股份并在董事会为蓝总做内应等向在场众人讲述。 蓝总气坏了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对方会了解得这么清楚。“一派胡言、全是猜测和谣传!”他拍着桌子叫道。 “那么蓝总,你可否澄清下,在赵唐刚才提到的日期,你是否去过那家咖啡厅呢?” 宋剑忽然开口,接着抬手止住蓝总的话头:“您知道我是个律师,我身后还坐着另一位律师。 您开口要说的话请对法律负责,我们会当作证据在必要时呈递给法庭的。所以,务必如实、慎言!” “我……。”蓝总忽然明白过来,大概人家早就调查了很久、准备了很久,就等着自己往坑里跳了。 见鬼!他一激灵。原本有心抵赖,却忽然想起那天是自己用信用卡结账,人家可以找到痕迹的! “我和高怀早就认识,见个面喝点咖啡怎么了?不至于猜测成这么黑暗的故事吧?”他只好改口并试图反击。 “蓝总你真有意思。”赵唐摇头:“你觉得单凭你俩见个面这点事、没有其他证人、证词,我能提起弹劾?” “谁,谁这么诬陷我?”蓝总明白了,这是有证人呀?他开始感到后背发凉,但嘴上依旧不松口。 “老蓝,别挣扎了。高怀、高凤兄弟俩自己都承认啦!” 韩菊看不下去他那副死鸭子样,用手指敲着桌面气愤地说:“高怀帮你拿到股份、进董事会,你给他股份做回报,这一切不都需要高凤帮忙掩饰? 又不是留不下痕迹,干嘛这么死扛着不认账?你大男人的,敢做不敢当吗?” 蓝总听说高家兄弟已经把自己卖了,心中震惊,一时没再分辨。 这时刘劲缓缓说:“不是正当渠道得来的当然就是有违法嫌疑。蓝总你要知道,智亚创立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人做董事长。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意见召集全体股东大会表决,当然也可以通过法律诉讼的形式。 不过蓝总你大约不喜欢闹到那样程度吧?” “你们要怎样?”蓝总心里苦涩。他自然不愿意闹大,如果那些证据公开,自己在江湖上还怎么混呢? 被打了标签的话,即使退回瑞森,也会连累它名声的。 “我们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赵唐沉声道:“请蓝总辞去董事长,我们会回购你全部股份,双方就此两不相欠。” “回购?”蓝总知道这意味什么,恐怕价格比自己当初从拜瑞恩手里收购的,要低很多!他冷笑一声:“那我岂不是要赔很多?” “你担任董事长以来发生了异常的员工流失率,企业营收同比、环比都在持续下降。 这些都是真实的数据。蓝总我们如果索赔,你觉得法庭会不会支持?”宋剑再次发声。 蓝总恨得咬牙。他这时才发现,以往自己忽视、不重视的,现在却是踩自己最重的那个! “你刚才说‘两不相欠’是什么意思?不会事后追究吗?”他不理宋剑继续看向赵唐。 “是的。”赵唐点头:“我们不会追究你造成的损失,你也不再就此和智亚产生进一步的诉讼。我们互相尊重些,和平分手。” “好个‘和平分手’。”蓝总嘁了声,带着讥讽地问:“托尼,这事你们谋划了多久?” “蓝总,世上的事有因才有果。我劝你还是多反省自己,少指责别人。以你目前的处境,也没有资格这样说话!” 赵唐冷冷地答道。他随后向身后一指:“我已经临时被推举为你的交接人,这位是安全主管孙奇,他和法务总监刘坤将协助你我间的交接。然后我们再签关于股份转让的协议。如果你现在没有别的安排,咱们就开始吧。” 蓝总起身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又问:“那从瑞森调来的那些员工怎么办?” “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一步吧,回到瑞森你面临的问题并不少。” 赵唐冷笑:“至于他们,我们会遵从自愿原则,根据本公司用人标准决定去留!” 蓝总抿抿嘴没说什么,他估计大部分原瑞森干部自己召唤之后还是能回来的,等着瞧。这招做为后手,老蓝要给智亚来个回马枪! 他匆匆与赵唐办理董事长岗位、文档和办公室的交接。后来又来了个叫孙良的人说是新投资人,蓝总被他们围着说股份转让的事。 直到签完协议出来,来到没有对方目光注视的地方,蓝总才得空停下脚步给原瑞森的几个人发去条告知信息,嘱咐他们:先别动,等我指示! 不过……,没有包括查理,他做得让蓝总太失望了,那些数据不都是他的手笔! 好好一个盘子怎么做成这样,而且后来自己找来的刘总也时不常抱怨说查理不听指挥胡来,这让他早憋了一肚子不满。 好吧,趁这个机会将这包袱丢掉,反正他的利用价值已经全部出清。老蓝看清了,这家伙的能耐也不过如此而已。 第二百五十章 驱逐 蓝总以为自己这样做了以后可以暂时把那些来自瑞森的员工稳在智亚,然后静待他指令起爆的时刻到来。 殊不知陈兰他们早已对这些人名单、特点、业绩、能力都掌握,就等解决查理之后孙瑶一声令下了。 而核心位置上的查理此时还被瞒在鼓里。本来他在公司里也有几个眼线,但是马全丽“回老家”之后,不知怎的李承庆等人好像也有些疏远他。还没容查理想明白,他又被拉去关心起富山传媒的事,一来二去查理也就顾不过来了。查理天天关在办公室里,不像魏东身边没有晓茹、许静这样的触角。那个古板的男秘书爱德华看着就不是个爱八卦的,经理、总监们无事绝不敢上门。从瑞森调来的员工们呢,都是听蓝总直接指令的,他们可和查理并不熟悉、也不大买账。总之,下面发生了些什么,查理其实难以知晓。 不过这天早上他心情还不错的,因为那方景隆昨晚告诉他已经在安井面前沟通过,安井答应近期分给智亚些职位,以免双方关系太过僵硬。行了,不管几个职位,只要你别把这边排斥在外就行。想到可以到高纬面前显摆一番,查理得意洋洋。他没理会站起来想告诉他什么的爱德华,脚步轻飘地推开自己办公室。 一进门先看到自己办公桌后面坐着的刘科,而坐在玻璃窗下那个人……他愣住了,不由开口道:“大魏,你在这儿干什么?这地方已经不是你的啦!”说完忽然注意到旁边站起来几个熟人。“莎莉、沃尔夫、托尼……。哟,我这是走错房间了吗?”他说着转身要走,却被侧后的一个人拦住。两只大手将他肩膀扳回去推向屋内。回头一看是孙奇。 到这时候他才感到有些慌乱起来,挣脱开这双手叫:“干什么,这是我的办公室!” “马上就不是啦。”赵唐用低沉的嗓音刚说完,刘坤气喘吁吁推门进来。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说:“对不起,刚打印出来,来晚了。” “不晚。”刘科和赵唐相互交换下眼色,然后朝刘坤点点头:“查理也刚到,正合适。我作为董事会代表到场,你作为法务负责人先宣读董事会决议,然后再说和他有关的事项吧。” “好!”刘坤于是从袋子里抽出张文档,扶扶眼镜念了起来。这决议正是说蓝总因精力不济决定辞去董事长及执行董事职务,查理一听脸色“刷”地变了。“这、这是谣言,是伪造的,不是真的!”他叫道。 “别乱喊查理,那上面有董事长的印章和董事会印章,有我和法务做为见证人的签字,还有与会所有执行董事包括蓝总本人的签字。正经的法律文件好不,又不是你嚷嚷两句就能让它变味的!”孙奇在他身后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宣读的第二份文件是董事会《关于增补孙良为执行董事并任命赵唐为新任董事长的决议》。查理觉得屋里奇热,汗水从头顶流淌到脖根上,他抽出几张纸巾揩抹着。刘坤继续宣读《董事会关于收购部分智林及兴智公司股份以及成立集团总部的决议》,在这份文件里决定设立并任命孙瑶担任首任集团总裁职务,任命陈兰担任集团副总裁并主管人力行政工作……。 然后是《董事会关于智亚公司高层管理人员调动及任免的决议》,包括原智亚首席经营官刘科改任集团副总裁并负责智林、兴智两公司的运营管理;免去查理的运营合伙人,任命魏东接任智亚首席经营官,暂时代管运营中心工作,原运营合伙人岗位自即日起予以废除……。 “查理你听明白了吗?”赵唐问,然后指指刘坤手上的文件:“听明白了在上面签字吧。” 查理浑浑噩噩在最后《智亚》这份决议上签了字,声音嘶哑地问:“那你们想把我放在哪里,回传媒吗?” “不。”魏东冷冷地告诉他:“我咨询过埃迪(刘科)和目前智亚几位主要干部的意见。大家一直认为你和智亚提倡的文化相去甚远,比你上次离开智亚时还要糟糕,并且你对智亚起到的破坏性作用有目共睹。查理,你必须离开智亚。不是你自己主动离职,就是我们以辞退的方式驱逐你,并且你今后永远不能再就职于智亚集团体系内的任何企业!这就是对你的处理意见,今天你我在法务和安全都到场的情况下交接,然后请立即离开!” 魏东走向他:“蓝总给其他瑞森来的员工都发信息了。怎么,他把你丢下了?”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老实些,咱们都好。不然,你以为我不知道玛丽因为什么匆忙离职的吗?”查理浑身一哆嗦,不敢再发一言。 这时孙瑶站了起来:“好,事情办完大家都到刘总办公室,我们谈谈智林和兴智的交接等问题吧。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大魏就好。”说完,带着其他人往外走。 孙奇为他们打开房门,已经等在外面的员工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后排有员工用水笔在打印纸上写了字,每人举起一张,组成“欢迎你们回家”等横幅。不时有员工吹响口哨、用力地拍打桌面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在艾米和许静两个“开路先锋”的引导下,孙瑶一路挥着手,笑容满面但缓慢、艰难地向自己原来的办公室走去。因为得到消息后涌来的员工越来越多,江森和肖锐也加入了开路的先导人员。 陈兰在这喧闹中大声对赵唐道:“真是盼了好久,终于等到这天啦!” “还别说,有些‘箪食壶浆’的感觉呢!”刘科大声说着,努力想压过周围的声音:“我从来没听说哪家公司有过这样的场景!” “这才是民意,”赵唐挥手道:“民意是任何资本、金钱都买不来、也改不了的!” 人群簇拥着,直到他们走进管理区才被罗叶和朱成成等人当下,还有不少人流连了一阵才在劝说下慢慢地散开,回到自己工位上去了。 大家都是一身汗,但面对员工的热情兴致很高,谈意正浓。罗叶等人端了准备好的凉茶进来。孙瑶赶紧向她道辛苦。罗叶笑着说这是刘总考虑得周全,自己不过做点实事而已。到赵唐面前时她有些尴尬脸红了。赵唐谢过他,接了杯子问:“我听刘总说你希望离开,为什么呢?” “也不光是为以前做的错事。”罗叶低头轻声回答:“我在高层身边做的太久,应该出去历练才对。不然眼界里永远只有自己和那张办公桌,难道这辈子都做这样的人么?” “嗯,也对!”赵唐点头:“那我祝福你找到合适自己的岗位。有什么需要还可以来找我们,大家都会帮你的。”罗叶连声道谢了。 许静也回到了消费品部门,离职带她在部门里看了看。虽然尚未公布,但大家都已直到许静就是新的部门负责人,不少老面孔过来和他打招呼、握手。江茵又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这里一直空着,只是隔板上留着一张贴纸,上面写的字还是她的笔迹。“哎呀,回来了真好,这下心里舒服多了!”她高兴地叫道。 许静抿嘴笑着看她一眼,然后迈步进了原来赛英的办公室。李智沿用了自己的经理隔间不曾占用,所以这里在她离开后就一直空着。许静看着外面交头接耳的同事们,又转头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想起自己刚来的时候做汉和项目,那时赛英等人给与的帮助和指导,如今这个部门半数人都离开了,让她一阵感怀。 门口有个花裙子一闪,她回头瞧,原来是露西。和爱德华交接之后她就被补充到消费品部门做助理,这时见许静单独一个人,小姑娘便跑来打招呼。“你还好吧?后来查理有没有欺负你?”许静关心地问。 露西摇头:“我在董事长那里狠狠告了他一状,那以后他就不敢碰我了。” 她唧唧呱呱地表达了一番,甚至还以为蓝总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好人,对他怎么突然离职不大理解。 “以后你会明白的。”许静也没多解释,看着这个天真得有点傻的丫头有些无语,她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对今后什么打算?”她主动问。 “我……早听说你厉害,业绩棒棒的。”露西闪着灵动的大眼睛,手背在身后有些羞涩地说:“我想像当初苏西那样给你做徒弟,不知道行不行?” “哼,小家伙,我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许静伸手在她脑瓜上揉了下:“苏西吃多少苦你知道吗,你能像她那样吃苦?” “我能!”露西叫了声,可好像那自信瞬间又没了,声音渐渐低下来。只听到她嘀嘀咕咕说:“反正她能做到,我不信我做不到。都是同年毕业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拉出来 许静撇撇嘴,正想说:她能做到的你还真不一定行。 抬头看见李智来到门口,便不再和她逗,说:“好,那你先试试跟我吧。 第一个任务,回去把目前你能找到的所有新零售公司列举出来,标注上所在地、创立时间和营收规模,明天交给我看。” “明天?”露西咧嘴,但看到对方的目光又低下头,“哦”了声转身出去了。 “怎么,刚上任就拿人家小孩子练手?”李智笑嘻嘻地看着露西背影问。 “师姐训徒弟你不要指手画脚!”许静严肃道。 “哟,我这么快就涨了一辈呵?”李智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有事快说,找我不是来逗贫嘴吧?” “哦,我是来和你沟通下瑞森来的员工情况。后面怎么处置你得和师傅、沃尔夫他们商量着定嘛。”李智赶忙换了副正经样子告诉她说。 原来蓝总当初派来十几个骨干,这些人都是在瑞森工作时间比较长,多数有一定带团队能力的。 一般公司往关联公司派人都不会选择比较优秀的人,但是这次情况不同。 一个是老蓝亲自点将,另外他知道凭查理一个不够,所以期待这些人能为他牢固控制智亚,所以派来的反而是精兵强将。 由于赛英离职后人员流失严重,被分到消费品这边的有两个,资深顾问苏虎和经理尤邓昌, 另外到新零售(互联网三部)代替李智任经理的叫黄月,是个三十二岁的女士。 这三个人最短在瑞森也做了四年,苏虎更是做了六年的老猎头。 所以他们的去留是个大问题,许静上任头件大事就是必须解决这三颗“定时的地雷”。 之所以这么称他们不是出于偏见,而是早被收服的高纬(里奥),在收到蓝总发出的信息后第一时间通报给了刘叶子。 孙瑶等立即知道了蓝总的意图,才指示各部回归、接收后要与人力配合,第一时间解决、消化这些瑞森派来人员,不给蓝总引爆的机会和可能。 由于韩威还要过两天才能报到,且他尚对智亚不熟悉,所以特地决定梁丹丹暂时放下兴智和智林的事情,过来优先协助陈兰。 那么对消费品部门的这三位(新零售将从互三回归)如何处理呢? 许静先听李智介绍了一番三人情况。 看来苏虎是三人中成单、寻访能力最强的,并且擅长指点新人后劲,能够三两句话就直指重点、道出肯节。 尤邓昌,居然是许静的江西老乡!擅长运营管理,对团队节奏、员工心态把握较准,以前带过十几人的队伍自己创业。 黄月是李智最不熟悉的,倒是后来大嘴巴李承庆和许静讲得更多。 据说她丈夫小时候患病被误诊,结果从此右腿肌肉无力,因此耽误了考大学。 这人很顽强,自己学了竹编、木工、雕刻等,手艺巧得当地闻名。黄月和他中学同学,大学毕业后回乡结婚养育了儿子。 为让儿子接受好教育跑出来到大城市打工挣钱,然后遇到蓝总被培养成猎头。 这三个人让许静很惊讶,也觉得棘手。苏虎的故事最简单,可他偏偏是资格最老的猎头。到现在也只是资深顾问,这让许静感到奇怪。 她想从这个人入手,先谈谈了解下。于是就让露西去请他过来聊聊。 “我是苏虎,您找我啊?” 许静注目一看,人不如其名那么威风,普通的长相、普通的个头,满口北地腔的普通话。 穿着也简简单单,一身浅灰色棉麻衣裤。这个……,有点像谁来着? “可别您、您的,我年龄上小好几岁呢。虎哥叫我朱莉就行。” 许静笑着指指折叠椅让他坐在自己对面:“刚回来,这屋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两三把椅子,凑合吧。” “没事朱莉,你、你别上心,我是不习惯你们这边称呼英文名,在那边都直接叫大名的。” 苏虎说话很直率:“我这人,好处就是不讲究。到哪有块空地盘腿就能坐,所以条件什么的都无所谓。” “你是修行人吗?”许静忽然灵机一动。 “在江西三清山皈依的,已经七、八年了。” “哦!”许静一下子想起他这做派像谁了。这不是他开始做猎头之前的时间吗?怪不得他不做干部、不带团队,竟是和那位一样啊。 嗯,有门!她笑起来:“我们这里有位娄总,大家都叫他道长,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 “哦?”苏虎一听来了兴趣。 许静乘机和他讲了几件娄总的轶闻,苏虎拍着大腿道:“智亚藏着这样的高人我竟然不知道,白白浪费了这么久,太遗憾了!” “不遗憾,我找时间带你去拜访就是。” “这……。”苏虎犹豫起来。 “没事,不就是蓝总让你们等他的指示然后一起撤出嘛,我们都知道。” “啊?你们知道了?” “那又怎样?腿长在大家身上,他蓝总又没买你们的自由,各位怎么抉择他还能干涉不成?”许静趁机道。 “不过,毕竟是……。” “恩情、情谊是一回事,个人的自由和判断是另一回事。你们当中如果不是有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们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懂了!”苏虎点点头:“朱莉你要我做些什么?” “不是我要你做什么,我给你介绍智亚后面要实行的方略和发展方向,然后你自己选择。记着,选择权在自己,自己从心不从人。对吗?” 苏虎听了最后这句彻底折服,一拍脑门恼恨地说:“这回真懂了。唉!我自称皈依之人,没想到还不如你想的透彻。惭愧、惭愧!” 许静格格地笑,然后趁机向他打听尤邓昌和黄月的情况。 按苏虎的说法:尤邓昌这个人简单。为什么呢?他这人很义气也很有个性,只佩服业绩比自己强的人。 “早在瑞森就听说过你,”苏虎笑着说:“老尤一直期待着有机会向你请教呢,你这业绩不用介绍他也是服气的。 不过他会怎么选咱可不敢打包票,最好是朱莉你亲自出马和他谈一次,千万别使唤助理去叫他。” 嘿,不料这里还藏着这样的肯节。许静赶紧表示:感谢虎哥的指点……! 其实许静一直没告诉苏虎自己是江西人,她藏了个包袱准备抖给那个“讲义气”的尤邓昌,想看看管不管用。 “我听说这里有个老表,所以就来看看是谁?” 尤邓昌立即眼睛一亮:“我是九江的,你是……?” 两个人用露西听了如同天书的方言唧唧呱呱聊了十分钟,接下来尤邓昌就已经完全倒戈了。 “妹子你放心,老蓝那个地方,好容易出来了,说破天我也不会回去的!”他微笑着向许静表示。 “你这么肯定?”他这样快就表态,倒让许静有点吃惊。 “他那个人,只考虑对自己怎么有利,不会想这样做对同事、公司有多大伤害。所以这个人,没有意思!” 尤邓昌说完挥挥手,好像这样就把老蓝给打发了一般。“我希望留在这里,智亚要是不留,我去别的猎企也绝不回瑞森了!” 验证结果表明:老表的关系真管用! 虽然虎哥和尤老表都觉得说服黄月可能性比较小,毕竟蓝总对她有再造之恩。 但许静对三个人里能够拉出来两个的结果已经相当满意了,要知道这可都是跟着蓝总几年的老将,如果要智亚自己培养那得花费多少付出啊! 赛英她们的离开曾让许静失落了好阵子,现在她觉得自己又为这窟窿补上了新砖。唉,希望他们尽快出业绩才好。 不过可以肯定,蓝总在消费品部门投入的本钱绝对是亏大了! 不过许静和黄月接触之后,发现还好,对方性格温和比较容易相处。嗯……,有点像当年的温蒂。 尤其谈到提成、分红时黄月眼里总会熠熠生光。哈,人有所图那就好办!许静忽然明白这关键其实在于信任和面子的问题上。 “你的意思,是准备推翻现有的绩效考核办法,改用你说的那套?”黄月小心地问。 她个头不高,圆脸,颌下略显丰腴。只到耳根边的短发色泽偏黄,才三十出头便已见银丝,应该是为家庭操碎了心。许静暗自叹息。 黄月也在打量这个传说中的业内“小龙女”。 许静今天穿了件宽绲边的蓝布斜襟上衣,和同样蜡染印花的蓝布百褶宽幅裙,脚上是青布面刺绣莲花厚跟鞋。 腕子上戴串红木香串,与腰间垂下的玉色流苏红木压髀正好相对。 黄月禁不住在心里夸赞:怪不得这人年纪轻轻就名扬业内,果然好姿色、好品味! 这时许静应着她的问题回答说:“这套办法是我们在以前智亚的基础上改进,经过智林使用和验证的,效果还不错。 所以上面的意思是拿回智亚来继续推行。” “的确。”黄月心里盘算下说:“用这套办法和目前智亚的办法做个比较,我个人的收入估计可以增长16%左右。 还是这个办法更有吸引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打进去 “可不。”许静笑笑,心里惊奇对方算得好快! “而且这个办法让干部更注重团队整体业绩,以及对员工的培养,而不是只在意自己的成单和提成。” “这个我赞成。个人做单永远做不过团队整体嘛。不过……,我听说多数公司都把新零售算作是互联网部门的一部分。 你们为什么又想让它回到消费品呢?”黄月问。 “不仅仅是新零售,连新传媒也要回到传媒部门去。” 许静笑道:“我们把互联网定义为工具,就像蒸汽机。 当年刚刚发明时它确实红火了一阵,可随着推广的深入、使用更广泛,我们看到并没有一个蒸汽行业独立存在,没有蒸汽矿山、蒸汽铁路……。 工具的属性决定了它不是个独立的行业,而将融入社会的各个角落。 最后随着新工具化完成对传统行业的改造、升级,使它成为时代的特征。 所以,未来应该是没有互联网这个行业的,只有互联网化的消费品、地产、金融、传媒、医药卫生、制造等等。” “你是这样想的?”黄月很惊讶,她第一次接触这种思想。 许静抿嘴笑了,摇头说:“是个大牛讲的,我们还在智亚的时候专门针对这个进行过讨论,最后根据这个思路决定把这些细分部组留在原来的行业部门里。” “哦!”黄月点头,沉默片刻说:“如果我不走,还能带团队吗?” “当然,只要你能够达成我们对业务干部的考核标准,这支团队就继续带下去!” 许静很高兴,但她已经开始学会在下级面前不要过于表露。“是什么让你做了这样的决定呢?”她接着反问黄月。 “因为我看到你们在用心做事,也看到你们用心对待自己的干部和员工。 看来智亚的文化是做的不是看的,我以前想简单了,但我很喜欢这种做实事的感觉。”黄月实言相告。 “我听说蓝总带你进的这行,你不怕别人说你坏话?” “人又不是为那些吐沫活着。”黄月冷笑:“我家的事想必你多少听说过,你知道我和他见过多少白眼,受过多少嘲讽挖苦? 在他成名之后那些人又跑来阿谀奉承,想哄着他给些利益好处。可笑!” 黄月用手拢拢鬓角:“我们只相信自己的实力,从不听别人话里话外那些东西。 再说,这些年我做了那么多业绩,也算还够蓝总情了。 他如果还是不满足,我只能说抱歉,我们不卖身的!” 许静默默地听着。她很惊讶员工和下属会如此在意老板怎样看待他们,这是自己以前从未发现的。 说来也是,人活着都是为尊严。收入、头衔、机会,哪样不是和这两个字相关? 结果绝大部分老板并不懂这道理,反而以为员工打工天经地义受剥削是因为他们笨或者没本事拿到机会而已。 殊不知,这种自以为是其实才是最卑微的! 三个人居然都愿意留下,许静转身离开走到没人的地方禁不住轻轻吹了声口哨!她如临大敌而来,得胜满载而归。 对不起,蓝总您给的大礼小女子笑纳了!她禁不住想放声大笑,老蓝绝对想不到这个结果,知道后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得意洋洋地跑到魏东面前去表功,谁知被他当头泼了好大一盆冷水。 “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我这里已经接到其它部门的报告,就差你们消费品的了。 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丢下团队溜到什么地方玩去了呢!” “什么?他们都比我快呀?”许静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刻没停,怎么还会落于人后呢? “那,师傅现在是什么结果?有多少想回去的?” “只有三个!”魏东也很得意。“看来咱们智亚这块牌子还是有点小魅力,蓝总肯定想不到哦!” 哇,一下子就留下他们十多人,太棒了!许静兴奋地拍巴掌。 可是魏东忽然放低声音对她说:“你来正好,和你交代下。传媒的高纬留下,他同事刘沛沛决定要回去。” 许静奇怪,回去就回去呗,干嘛还说得这么神秘,特地拎出来和自己讲? 这时听魏东继续说:“刘沛沛回去是因为她有个双胞胎妹妹在瑞森的工业制造部门,她怕自己不回去妹妹遭到报复。” “哦,这倒情有可原,值得理解。”许静摇头晃脑说。 “但是凯瑞(刘叶子)给她做的工作非常好,她其实很想留下的。”魏东继续说:“我们最后给她一个方案,她接受了。” “什么方案?” “我和她说了老蓝是因为什么被迫离开智亚的,然后告诉她我非常担心蓝总会反击和报复,请她回去后帮我们关注有无这方面信息,有的话可以直接联系你。” “师傅你这是让她帮我们。那她知道艾尔的事吗?”许静赶紧问。 “不知道,我没和她说艾尔那条线的任何信息。” “好,那我明白了!”许静点头:“我会和她保持联系。不过……,” “怎么?” 许静看看魏东,有些犹疑地说:“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点过分呀?” “这有什么过分,我又没让她偷数据、交客户的,更不涉及他们内部经营。 这只是个防范措施,闲棋冷子而已。万一有什么风声咱们可以及时得到预警。” 他停了停又说:“蓝总这个人心思很深,不把市场道德这些看得很重,所以我们才要有防范,不能当小白兔呀!” 接着他又笑了:“你和凯瑞做得都不错。猎头嘛,就得能够拉出来也能打进去! 只能拉出来的本事没到家,拉不出来也打不进去的肯定生意越做越小。 至于像蓝总那样打得进去却拉不出来了,那叫愚蠢!”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从魏东房间出来许静特意从传媒部门穿行了下。她遇到笑盈盈迎上来的刘叶子,轻声问她哪个是刘沛沛。 刘叶子和她聊着别的走过去,在个工位上和一个黄色t恤上衣米白长裤的女生打招呼,扶着对方肩膀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回头看了许静一眼。 许静会意,微笑着看过去记住了对方。那女生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披肩发,胸部很饱满。 她眼含笑意地回看过来,和许静相互点点头。 这次有三个人不会留在智亚,刘沛沛之外的两个都是品质、人际关系很差,部门里强烈拒绝,或者对智亚文化有很大抵触的人物。 这种人魏东早定下调子,就算是他们愿意、甚至积极主动请求也不可留的! 刘沛沛不属于他们这类。 其实说是有甄别,第一步当然还是能留则留、愿留则留。甄别那是后面慢慢做的,眼前急切不得。 有这么多人愿意留下并且部门也同意接收,说明智亚文化并不特别,而是普通、几乎人人都可以接受的。 至于业绩上本身瑞森就是讲业绩优先的企业,所以这些人的个人业务能力都不差,差别只在于团队管理的方式、角度不同。 就如黄月所说,是只看个人成单与回款,还是帮助所有人共同进步的差别。 前者人管人部下就不能太多,超过十个就顾不过来,团队是传统金字塔结构,规模受限不可能太大; 后者靠强大的制度和信息工具,则层级扁平,更适合团队的扩大和发展。 两种思路,结果是员工有自主可能性时,一边倒地选择后者。 韩威是在第三天才赶来报到的,一来就投入到火热的工作中去了。 由于罗叶即将离职,他的第一任务就是从罗叶手上接下智亚人力行政总监职务。 朱成成已经决意留下,她觉得在智亚没人再呵斥自己,大家相互尊重的感觉很好。 但是朱成成担心自己以前专注于薪酬、绩效等方面,对招聘和培训并不熟悉。 韩威和她谈过后同意让她先做自己擅长,把劳动关系也给她,招聘和培训在新人未招到之前,暂时自己代管。 许静见到他的时候,韩威正送一名来咨询医药报销的同事出来,抬头看见她忙和对方告别, 然后小跑过来笑着连声说:“恕罪、恕罪,刚到就连轴转,搞得我像陀螺一样了。 你看,都没时间顾上找你打招呼,实在抱歉!” “快擦擦汗吧!”许静抿嘴一笑说:“让你刚来就忙成这样,该是我抱歉才对,实在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韩威摇头:“优歌公司大,可上面集团总部却没那么紧张,我可是好多年没这么充实了,还是忙忙碌碌的好,也更有趣!” 说着凑前些轻声道:“何况能见到这么多美女,值啊!” 许静掩口而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的那些同僚不准恋爱的破规矩已经被废了!二哥你有看上的悄悄说,小妹我帮你助把力!” 韩威眼睛一亮,忽然又赶紧摇手道:“别、别,咱们从公这面讲现在既是同事又是同级高管,私那方面说你是大嫂和前老板娘,这二哥、小妹的说法得改改。 我刚刚让朱成成……哦……凯米,请她给我起了个英文名叫亨特。怎样,挺酷吧? 朱莉同学,咱们在公司里还是遵守公司传统,用英文名称呼彼此的好。” “行,听你的!”许静笑得前仰后合。亨特,哎呀真没想到他入戏还挺快! 这个韩二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又学了一手 去了十几个,只回来三个,这样的结果让蓝总暴跳如雷。只不过现在他的怒火由瑞森的员工们承受,倒于智亚无关了。 许静一度想有了这遭,说不定蓝总就学乖不再去那个隐秘小窝了,那大家辛苦搞回来的情报岂不是被浪费? 她甚至暗自责怪师傅,为什么不把他这丑事早点抖落出去,叫他没脸见人呢?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只隔了两个星期,被张宁安排蹲守在酒店里的特勤来报告蓝总再次出现。 这……,你那么大年龄了,不知道爱惜身体么?对此许静只能说:佩服! 这段时间里智亚忙着铲除蓝总时期遗留的痕迹,消除他和查理留下的不良影响。被改动的改回来,被强加的予以去除。 魏东为首的经管会通过人力说明并颁布了新的规章制度;孙瑶则同陈兰正在埋头进行集团化运作; 刘科接手智林和兴智,已经野心勃勃地开始推进业务;孙良正式和韩菊达成一致,由他领投向贾林的项目融资总额一千万; 韩威录用了新的人力经理,并在宋琪琪离职后亲自接手了行政事务……。 所有的人都在忙忙碌碌,一切迅速地恢复并且重新欣欣向荣起来。 智亚的恢复让人激动人心,让外界相当瞩目。甚至有媒体来采访魏东之后回去写出文章来说这是智亚版的“凤凰涅槃”。 但智亚将不再把自己局限于传统猎头的决心,从这个时候起开始众人皆知了。 但是,在这变幻之中引起了某些摩擦。这天许静正把刚洗干净、用电吹风烘得毛蓬蓬的二喵抱出浴室,就听见熟悉的敲门声。 “哟,二喵,看这是谁来啦。”她拉开门,招呼朱晓茹和马肖萍进屋,自己把二喵用早就铺在床上的浴巾裹好。 回头一看,两个小姑娘像犯错的小学生似地站在那儿。“欸,二位姨姨今天这是怎么了?”她警惕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师姐,那个……肖平她有话要和你说。”朱晓茹说完用胳膊肘碰了马肖萍下。 “嗯?什么事?是塞琳娜让你带话,还是你自己的事呀?”许静问,但是马肖萍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许静看她这样,不解地再次看向晓茹。“什么事情这么不好开口,难道你和郝正刚要领证啦?” “啊,不、不,师姐误会,和那个没关系。”朱晓茹使劲拽马肖萍,她却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啪”地,许静伸手在电脑桌上拍了一巴掌,喝道:“究竟什么事?急死人了。瑞塔,她不说你说!” 这突然生气把身后的二喵吓了一跳,它小脑袋往毛巾里一缩,露出圆溜溜的小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咳,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大事。就是、就是肖平希望回智亚去,想来走走你的门路呗!”朱晓茹见马肖萍这样,没办法只好替她说了。 许静眨眨眼睛,突然说:“不对呀,她要走门路直接找你、找大魏不就得了,来找我做什么?” “你、你、你不是消费品的总监,县官现管么!”朱晓茹急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许静“噗嗤”笑出来:“好你个瑞塔,说实话了吧。人家分明是找到你门上,你怕落话柄才又推给我。嘿嘿,对不对?” 她这话说得朱晓茹满脸通红,马肖萍却听着莫名其妙,问:“落什么话柄?” “哎呀,那个不是重点!”朱晓茹赶紧截过话头:“你要回智亚,这个才是重点。 师姐,咱们里头你级别最高,你给解决、解决呗,我是说不通她了。”说完嘟起嘴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了。 “真不明白你,怎么难成这样。我不就是想回公司么?”马肖萍小声叽咕道。 许静看着她俩没出声,她知道马肖萍嘴里的“难办”是怎么回事。如果是离开后去了别的公司的同事,兴许这个事也没什么难的。 问题在于她现在属于赛英团队的人。如果允许她回来,那么假如赛英团队里当初跟着她离开的其他人也提出回来的要求,能不能同意? 结果人都跑光的话,又置赛英于何地? 朱晓茹很聪明地反应过来,加上她在魏东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晓得里面的关窍,可马肖萍没看透呵。 “就许你们回去,偏丢下我在外面,这是什么道理?”马肖萍还在叽叽咕咕。 “肖平,不是我们丢下你,是因为塞琳娜……。” 朱晓茹刚说了一句,马肖萍便反问:“那要是塞琳娜同意了呢?明天我就去问问,看她是不是同意!” 朱晓茹立即卡壳了,求助地看向许静,那意思:你瞧,就这样……。 “但是,塞琳娜团队不止你一个人呀,你怎能光想自己呢?” 许静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去问,塞琳娜多为难?其他人是什么想法? 赛姐也许碍于面子同意你走,那有一个就会有俩、有仨……,她公司的业务谁来帮她做?” “这,我……。”马肖萍被点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又把脑袋垂下去,但是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落在地板上。 朱晓茹叹口气,给她递了两张纸巾过去,说:“别哭呵。留在赛姐这边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你不是常说跟着她创业虽然艰苦,但是很挑战,也许能够提前让你进入顾问行列么?” “可我就是不开心,你们都在一起,就我在外面……。”马肖萍抽嗒着说。 “傻丫头,人生又不只有聚在一起,分分合合是常事,你总得习惯呵。” 许静柔声安慰她:“再者,如果我们不再身边你就不习惯、闹心,要发脾气,那不还是个小孩子样?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马肖萍听了哭笑不得,跺跺脚说:“就你歪理多!” “是因为我说实话!”许静也笑了:“听话,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么做对别人的影响、对你身边团队、同事的影响。 咱们是大人了,哪能不管不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忍耐,也许将来就显示出它的好处呢? 我们不在又怎样,你看人家白雁独立一个,不是也做得蛮出色?上次你还说赛姐给她封了个大红包嘛,我看你该好好向她取取经……。” 好说歹说,总算把马肖萍安抚住了。等朱晓茹带她离开以后,许静想想觉得这是个问题,而且弄不好还会不止一、两个。 她决定明天和魏东谈谈这事,看他有什么解决的好建议。 第二天从朱晓茹那里问清了魏东空闲下来的时候,许静来到他办公室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问师傅:“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又不能一口拒绝,毕竟原来曾是同事,太伤感情了。” 魏东想想,说:“这种事情最好是双方公司之间有避免相互挖角的协议条款,用法律形式相互约束,就像当初智亚对智林做的那样。 对了,我记得你在智林时,不是和塞琳娜、温蒂他们都签过同盟互助协议吗?那里面有没有类似条款呢?” 他话音刚落地,许静眼前一亮:“诶,还别说,好像是有这么个条款,以前没把这情况太当回事,所以怎么约定的我得去智林那边查看下。” “对嘛,如果有的话,照猫画虎让她们和智亚也签一个,这样有员工再提出类似要求不就可以‘据此办理’了?” 许静谢过师傅,赶紧去查看智林的文件和电子底稿。 嗯,原来有些事正面难以找到答案,换个思维角度就可以看到原来位置上不能观察到的东西。今天又学了一手呀!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的竞争者 许静来找赛英,目的是谈让她与智亚间签个智林那样的同盟协议,同时借此中的互不挖角条款来保护彼此团队的稳定。 这本是个善意之举,但似乎赛英兴趣缺缺,倒弄得许静有点尴尬了。 “你的意思,即便知道他们要回智亚,你也不想拦阻?” 许静费解地看着赛英:“为什么?赛姐你队伍拉起来没多久,这才几个人、几条枪呵。 如果队伍不稳,那你业绩铁定要受损,而且其他人怎么看这事?这对你的威信是会产生很大影响的!” 她为对方着急,又纳闷以赛英的聪明应该不会不懂这些。 赛英眼睛澈亮含笑地望着她,让许静若有所悟:她心里都明白! 可越是这样自己反倒胡涂了,明白但不加阻拦,塞琳娜你是怎么考虑的? “如果人家已经决定要走,你就算拦阻了人,能拦住她的心么?”赛英问。 “那,那也比什么都不做、放任自流要好得多吧?” 赛英叹口气说:“要是人家有了走的心思,说明咱们这边的魅力不如智亚。 我拿钱收买、哄着、逗着都不过让人家一时开心,到了该走的还是会走。 与其如此,不如别费那个力气,谁愿意奔前程就愉快地送上祝福,这样以后大家还能做朋友不是吗?” 她歪头看看许静:“你们能替我着想,我很高兴。这说明智亚还拿我当朋友对么? 我谢谢大家!不过,我是觉得要让队伍团结、稳固,不是靠和别人的一纸协议来保障的。 你来找我就说明肯定有人向你们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这没关系,真的! 我收到了你们的讯息,也知道了你们的好意,然后我得想想采取什么措施应对,如何确保我们这条小船在巨轮身边还能航行。 但,你们是朋友还好说,其它呢?我不可能跑去和所有的猎企都签这么个协议吧? 大魏总说‘打铁要自身硬’,根本上我们还得靠自己!” 许静听着,慢慢地找到对方的节奏了。她屡屡注目于赛英身上,心里既惊讶,又高兴,还有些许敬畏。 赛英创业时间并不长,从当初的七、八条枪已经发展到现在接近二十人规模。 她的口气透露出的心思,也已经从如何让这几个姐妹活下去,逐渐发展到如何扩大生意、稳定收入规模。 现在则更进一步,开始思考怎样建立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增强内部凝聚力了。 看似她是对合同表现出可有可无的心态,其实赛英正无意识地撕去自己和团队身上“前智亚员工”的标签。 她要创建和维护自己的品牌,并期颐着与智亚一较高低的那天了。 想到这里许静才突然意识到,可不嘛,自己是智亚现任消费品部门的负责人,而赛英是前任! 我说呢,许静恍然,她明白了问题所在。 “好吧。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也尊重你们的选择。”许静将打印好的协议放在茶几上起身告辞。 在走出房门,看到走过来的朱茜和何春夏后,回头说:“赛姐,这个协议即便从增强两家业务合作、拓宽行业领域上来说也是很好的。 希望你和大家好好研究下,我等你消息。” 赛英立即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头:“放心,我们会认真对待,不会轻易拂了你的好意!” “我听说你和白雁之间有种很有意思的合作? 你知道智亚正研发猎头平台,这个平台是定位专门帮扶白雁这样的soho顾问以及小微猎企的。 研发中心的贾总想找个时间和白雁好好聊聊,看看她这样的soho顾问有些什么需求,还想邀请她做为我们试用版的首批注册用户参与测试。 像这样的用户我们一共邀请五十位,参与半年就可以终身免费使用平台并获得很多优先权。 您方便的话帮我告诉她这个消息,请她联系我,我来给她和贾总之间牵个线。你看好吗?”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赛英点头:“凯特一直负责她那边,你来告诉她吧。”何春霞连连点头说好。 大家说说笑笑正往外走,门外进来一个人,却是好久不见的徐丽! 大家惊讶地拉着她叫起来:“瑞秋,你怎么来了?太巧,今天朱莉也在!” “早想来看看一直不得空,今天趁着去接孩子之前跑过来,打搅大伙儿。”徐丽不好意思地说。 许静立即敏锐地觉察到某些东西,徐丽过来恐怕不是一时兴起这么简单。 从她进门时就不断和赛英交换眼神来看,应该是应赛英之邀到访。 看来赛英不但重视团队,而且还做出了进一步增强团队的努力,她可不是真的“爱咋咋地”放手随便哦! 确实,赛英请徐丽过来其实是有目的的。 “你最近怎么样?”送走许静之后赛英拉着徐丽走进办公室,她俩也确实好久没见了,只在微信上有过几次交流。 “身体还好,心情愉悦。”徐丽调皮地回答。 “嗯,看出来了。面色红润,看来在家保养着就是好!”赛英故意说。 “大姐,那里呀!”徐丽不好意思了,推赛英一把抱怨道:“每天做家务、接送孩子,其实挺累的! 不过,我也没闲着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小学课程指导师资质’给考下来了!” “这是做什么用的?”赛英自己没孩子,不清楚这是个啥。 “我不是老辅导孩子作业么,后来有学校的老师家长会上表扬我,还说我要是有这么个资质,完全可以接活辅导其他孩子了。 后来真的有家长联系我……。我这么一想,要不然就试试看?所以就抽时间自学,然后去考了这个资质。 刚才,我就是去把证书取回来啦!”说着,兴奋地从包里拿出证书来给她看。 “有了这个,你就能做家教、辅导其他孩子的功课?” “对啊,这样孩子明年上中学以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反正不会坐吃山空就是!”徐丽高兴地告诉她。 “那,你不做猎头了?”赛英这么一问,徐丽低头没吭声。“你都做这么多年,算经验丰富了,如果真地丢下那多可惜?” 徐丽还是没说话。赛英接着说:“我这里比不上智亚,庙小,可和尚、尼姑加起来就这么点人……。” “大姐,你这里发展得挺好的。”徐丽叹口气:“可是,我是个犯过错的……。” “那有怎样?再说,我早讲过那不能完全怪你,更不能因为一次失误就永远贴上标签!如果那样的话,我们这些人哪个没犯过错哩?” 赛英大声说。她拉过徐丽的手诚恳地说道:“我不想看到你一辈子做家教,不想让自己辛苦带出来的大徒弟就这么被毁了!你明白不?” “我明白。我、我只是……,好像心里有了障碍。现在一提到猎头,就慌得不行。”徐丽说完又垂下头去。 “有困难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克服,没必要你一个人扛着。” 赛英继续说:“你也看到了大姐这里现在从七、八人发展起来,人数渐渐增加。 可是干部培养的速度落后于团队增长的需要,这点现在越来越突出。我是真心希望你尽快归队,盼着你来帮我呵!” 她不再遮掩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知道了。”徐丽抬起头,说:“大姐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孩子夏天结束上了中学,那时我就来归队。 可我丢下业务好久,也不知还能不能捡起来。” “这不算什么!”赛英笑起来,高兴地握着她的手摇着说:“有我、有大家,还怕不能帮你迅速进入角色? 现在公司又是咱们自己说了算,你要带多大团队将来都凭你的本事! 放心吧,我要把你打造成咱们这里第一位百万猎头!” 她刚见到徐丽的时候是忐忑的,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心思。尤其在她说到自己拿到资质的时候,赛英的心都要沉到谷底去了。 但好在结局还不错,终于说服徐丽归队,也知道了阻碍她的心理问题在哪儿。 知道了就好办!对徐丽后面的发展她有信心,毕竟是跟自己这么多年的人。 要知道徐丽当初在智亚,是按未来第二梯队培养的!她的团队管理、客户开拓与维护、运营管理等经验比较全面。 对她,赛英比对朱茜、何春霞更有信心,也更期待! 许静从赛英那边离开以后一直在回想这个事。 眼看着以前的同事离开是不好受的,但看着她们逐渐成长起来并形成竞争力的时候又特别矛盾。 虽然很乐意为她们祝福,可那毕竟是多了个对手。唉,将来如果要同场竞技该怎么办? 许静想来想去,觉得反正自己不会主动举手相让的。 不过,估计对方也是。 好,那就让实力来说话吧! 既然人家并未原地踏步,那自己也不能满足于现状,而且还要有更多紧迫感才行! 许静忽然想到,在几百人的团队里、在五星级写字楼里有太多的安全和舒适,这些东西会磨灭人的斗志。 她立即警觉起来:不成,明天开始练兵,要不迟早有一天得败在前同事手里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用人以长 不过赛英团队经过研究最终还是签了那个协议。 许静松口气,也不知是为自己没丢面子,还是庆幸赛英又想明白了。反正,签了就好。 她把消息告诉师傅,魏东淡淡地“哦”过之后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师傅你看我干嘛?你一这样看我,我就觉得你在打什么主意了。”许静戒备地抱着胳膊说。 “看你把我说得,我有这样坏吗?”魏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训斥道:“师傅所思所想,都是怎么对你有利知道不?” 见许静咧嘴,他口里“啧”了声,招手让她走近些,轻声告诉她:“杰克要求入股了。” “做合伙人?” “不是,是股东。” “嘶——!”许静吃惊:“这小子天天捣鼓他的软件,他哪里来的钱入股?没听说他做单呀!” “捣鼓软件也不妨碍做单嘛!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魏东小声嘀咕:“安平保险的平台ceo和技术vp,每个职位回款都是百万以上的级别。你说人家有没有实力入股?” 许静几乎合不拢嘴了。自己做的几个轰动公司引以为自豪的大单回款也不过几十万而已,没有一个是百万级别。 这小子接连两个,居然是不声不响在业余时间搞的,实力呀! 原先只听说他曾经是瑞森的台柱子,却因为一直做平台产品设计没有显露过,不想“偶尔露峥嵘”就能这样可怕。 想想他那既不高大也不英俊的样子,再次证明了人真是不可貌相呵! “嘿,咱们刚回来他就露这手,是明摆要挑战呀!”许静手叉着腰叫起来。 “拉倒吧,人家才没心思哄你小孩子耍。” 魏东笑起来:“他早知道人选入职了,但不想把这回款业绩便宜蓝总,所以一直和安平保险说不急回款。 然后跑来找我商量怎么能入账到智林或者兴智这边来。 还没商量出办法呢,蓝总垮台了,这下就不用那么麻烦可以直接入账智亚。也算是凑巧。” 魏东说完看看许静:“我其实刚才由他想到了你。” “我怎么了?”许静被踩到尾巴似地往后跳了半米。 魏东没好气地看她,说:“我在想,你也该有计划地存些钱,为以后申请做合伙人准备、准备啦!” “哦,这个呀。”许静放松下来:“你放心,我有安排的。不过……,这事儿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急吧?” “哼,那什么时候至于呵?” 魏东脸一沉刚要说话,忽然有人敲门。韩威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先道声抱歉,然后轻声说:“大魏,我和斯特林谈过了,你还要和他说几句吗?他就在外面。” “嗯,那好吧。你让他进来。”魏东想想表示同意,又用手向下按按,对许静说:“你别动,听听有好处。” 许静正想撤退,听他这么说便退到最远的沙发里坐下了,看着常霖踅进来和魏东打招呼,突然发现屋里还有个人,楞了下,又朝她这边点点头。 “来了?坐吧咱们聊几句。”魏东指指面前的椅子让他坐,然后说:“这么说已经和亨特谈过了?即便降职也不想离开智亚?好吧。” 他点点头接着说:“我们其实也不想你离开。你的猎头技术、经验都不错,只是……带团队方面现在看来存在很大问题。 但这是我们这些人的错,我们看错了。而且某种情况下你被拔苗助长,负责了你负担不起的责任。 这些不是你的错,而是上级的问题。当然,你依附查理是有问题,但那不是原则性问题。 所以我们承担我们的,你只用承担你自己私心作怪造成错误的部分。” “是、是,我、我明白。”常霖赶紧点头。 “黄迅泄密给刘玉那件事上我们已经感觉到你管理上过软,但没有及时纠正也没有点醒你,这是上级失误的地方。 但后来查理要求你配合,你没有坚持原则无条件顺从,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说的,你同意吗?” “嗯,我明白。”常霖赶紧又表示:“我会努力弥补缺点的!” “那倒未必。”魏东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或不擅长,用人以长而避其短,这才是用人之道。 如果明知你在团队管理上有弱点还要给你加上职责,那我们还没有吸取从前的教训,还在继续犯错,这是不可取的。 你愿意留下,我们很高兴。但对你的使用不能像过去那样。 所以我和你谈,一方面是表示欢迎,要你不要背上包袱轻装前进;另一方面是想劝你考虑进入业务晋升通道,而非管理通道。 换句话说,更专注、更专业,在业绩上挑战新高,朝着合伙人的方向前进,如何?” “我……犯了错还能做合伙人?”常霖感到意外。 “刚才说了这不能全怪你,再说管理通道上出现的问题,不妨碍业务通道的成长。” “那没问题,谢谢公司给我的机会,我愿意朝这个方向努力!”常霖赶紧表示。 他本来以为被降级到资深顾问免去所有管理职务,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不料大魏同意他往合伙人方向发展,这就给了自己希望和新的通道,他自然地感觉心里的石头放下好多。 许静在旁听明白了,这是公司不愿因此轻易抛弃一个有能力的老猎头。 对常霖的处理当初她也是参与过讨论的。最初有人认为他和查理勾搭没起好作用,建议应该踢出局。 但是陈兰同意梁丹丹的意见,认为既然早发现他带队伍弱,当初就应该及时挽救,就不会有后来查理推他上去和利用他逼走赛英这些事。 “我们不能搞不教而诛,更不能一脚把他踢出去就认为没自己责任了。” 陈兰说:“我们这些做管理的人要是这么做,水平体现在哪里?职责又在哪?” 他看看与会的所有人,深处两根手指:“我们不是有两条员工发展通道吗? 如果他管理上走不通,何妨再给他机会,让他试试业务通道呢? 这既是我们自己的反省和担纲,也是给足机会、用人以长嘛!” 陈兰的这次表态不仅救了常霖,而且让自己在所有人心目中的形象猛地增长了一大截。 孙瑶听了他这番话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很快,她就决定了让陈兰出任集团两位副总裁之一,刘科负责市场和企业战略,陈兰负责所有后勤板块。 但是许静知道魏东让自己在旁边观摩和常霖的谈话过程,肯定不是为了重温陈兰讲话这段,而是另有用意。 师傅这是要让自己学习如何进行员工谈话,包括切入话题、沟通要点、转圜和批评的方式等等。 许静明白了魏东的意思,想着回去要回忆、揣摩。 “刚才咱们说道哪儿了?”送走常霖,魏东又想起了自己的徒弟还在屋里。 但是没等许静回答,他已经开口说:“我的意思你现在起就要开始存钱。我知道你还答应了你父亲修缮老房子,那边可能也要用钱。” 他说着起身走到窗口,手指敲打着窗台继续说:“我现在兼着运营的职务,很希望你能快些成长起来。 但是,偏偏有些东西是急不得的。至少得让你在总监岗位上做满整年,才能了解如何掌管一个部门。 ”他回过头来,许静从他眼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焦虑。“朱莉,我很着急,很着急……!” 许静惊讶极了,她从未见过魏东表现出这样的躁动不安。 在她印象里,他就是个不急不徐,每天生活很有腔调,时常来些幽默的那个师傅,今天却是怎么了? “师傅你……没事吧?”许静询问道。 魏东叹口气,他近来发现孙瑶越来越容易疲惫,这引起了他的注意和担心。 魏东多次催促她去医院看看,可总被孙瑶以睡两觉就好推托。 他很怕在这刚刚回归不久的肯节上,团队未完全掌握,人心不稳定,业绩也没开始恢复,这时候有个突发状况,那可糟糕了! 他拿不准是否该和徒弟商量这事,所以烦躁起来。 “我?我当然没事。”他说完挥挥手,让许静自己去忙,自己仍站在窗前,不自觉地伸手把一个高尔夫球紧紧捏在手里。 虽然进行了集团化,但是孙瑶依然在她原来的房间里办公。 只不过门上换了块“总裁办公室”的铭牌,艾米也就成了总裁办主任——实际上就是总裁和两位副总裁共用的秘书和协调人。 眼下艾米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一系列法律文件的签署。 包括智林、兴智股权的变化和股东变更,高管的调动和任免决定,智亚集团运营管理规则与内控规则; 还有在这框架下,四家智字辈的公司制订的实施细则是否与集团规则之间有冲突。 这些信息、文件都是经过艾米的手在苏律师、法务刘坤之间传递的。 他俩的职责是对这些文件的合法、合规性进行检查和必要的讨论。 今天艾米就要送几份不适合交给快递的重要文件到苏律师家里去。 他得了重感冒,只好在床上审阅。唉,他这份钱领得也真是不容易呢。 艾米这么想,一出门看见头顶的太阳,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容易的人! 第二百五十六章 艾米邂逅 今天是夏至第二天,习惯了春风和煦的人们突然间被头顶的大太阳吓着,几乎每个人都会像艾米那样叽咕两句。 虽然温度还只有三十一度,可没人乐意往阳光地里走,都自觉地循着街边、绿化带的荫凉下面匆匆而行。 苏律师的家就在坝河边上,离着护城河交汇处不远。 如果是舒爽的天气,一路走过去,看着河水碧波、堤岸拂柳,那心情会极好。 偶尔提笼的大爷高兴,忽然开嗓一段京剧就更有意思了。 古时这里车船不绝是入城的必经之路,可随着时代变迁枢纽南移,这里渐渐被人淡忘。 箭楼连同它身后的瓮城、城楼全被平毁,早没了当年“五伏五券”的气势。 不过也有好处,就是没有高大城墙的阻隔视野更开阔了。 原先的城墙处先后建起了环线马路和连接护城河两岸的立交。 基座原先所在的土墩墩开辟为城市公园的一角。南岸属市内车流不绝,拥挤嘈杂,北岸则相对疏朗,节奏明显慢很多。 艾米每次来苏律师居住的小区,都觉得这里简直像是换了个城市。 苏律师的妻子开门招呼艾米进来。 因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已经很熟悉,便用她山东人豪爽的大嗓门说:“快进来,老苏在他卧室里你过去吧,我这儿有个客人,你俩前后脚!” “哦,那阿姨你忙着,我把东西交给苏律师交代两句就走。” 艾米说着换了客用拖鞋往里走,看见客厅门口有个身影一闪,有个宽厚好听的男中音问:“婶婶,那是谁呀?” “呵呵,你一会儿就知道啦!” 艾米忽然脸上发烧,赶紧低头走进苏律师卧室,见他面色晦暗地斜靠在床头整勉强地对自己微笑:“艾米来啦? 这么热的天还让你跑真不好意思。你看,我前天还笑话老朱身体不行,没想到第二天就自己打脸了。上岁数了不服不行呵!” “您不是说自己比朱总低两届么,才一个感冒就这么多愁善感呀?” 艾米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见他哼哼着要起身,赶紧过去托起他的后背,又伸手要帮他把垫着的枕头立起来。 “哟,你是客人,这事怎么能让你出手,还是我来吧!” 艾米吓了一跳。那个男中音已经到了她侧后方,艾米顿时感觉手臂上轻松下来。 “好、好,谢谢你们!”苏律师手臂无力地指指:“这是我侄子,今天来看我的。” “你好,我叫苏茂。”一只男人的手伸过来,匀称而干净,手指细长。 “我,我是艾米。”她慌乱地转身,也不敢抬头看对方,手伸出去和对方甫一接触就慌忙缩了回来。 唉,这趟公差出得!艾米觉得有点亏,她除了客户外好像还没和哪个男人握过手呢。 “老二,你先回避,我们要谈公事了。”苏律师挥挥手,那男人应了声转身出去了。 “咱们开始吧。”苏律师道。但是艾米却不淡定啦! 她一边和苏律师说话,一边总瞅着门口,心想:这人不会突然之间又回来吧? 还好,知道他们聊完那人都没再次出现。艾米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这就要走呀,不来吃两块西瓜?”苏家阿姨有些失望地迎出来,身后还跟着个高高的影子。 “不啦,公司还有不少事呢,得赶紧回去。”艾米扶着墙换自己的凉鞋。她心里慌慌地,越着急越出错。 “你看这,你也没带把伞,这大太阳地……。”苏家阿姨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婶婶,反正也得去卫生站取二叔的药,要不我送她下去?”那男人的声音又来了。 “哎,对、对!然后你再去卫生站就正好!你等着,我给你找把伞来!”苏家阿姨大喜,连忙转身进屋去了。 “其实……不用的。”艾米小声说。 “顺便嘛,再说你要被晒伤了,那岂不是罪过?”男人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些许笑意。 艾米往那个方向瞟了眼,见他也正在换鞋。“哼,小小得计而已,看把你美得!” 艾米心中腹诽。又偷瞧一眼,这人约摸有一米八二左右,比自己高了半头还多。 他似乎注意到艾米的目光,直起身向她笑了笑,然后回身接过苏家阿姨递来的伞,温和地说:“咱们走吧。” 出了电梯,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忽然问:“你刚才说自己叫艾米,那你中文名是什么?” “艾米,艾草和大米。” “啊?你就叫这个?”男人楞了下哈哈笑了起来:“这倒是方便,一名两用了!” 艾米也笑笑,小心地问:“你刚才说你叫苏茂?” “对呀。也很简单,好记。对吧?” “嗯,就是容易和人重名。” “哦?”苏茂惊奇了:“怎么,你还认识别的苏茂?” “上次陪朋友去美术馆参加一个画展,那画家就叫这个。” 苏茂站住脚:“你去过?一层西侧厅那个?” “对啊。” “嗬,巧了。”他点点头:“正是鄙人。” 艾米也愣住了:“那画展,是你的?”她这时才抬头看到了对方的脸。 这是张消瘦略长的脸,一副眼镜挂在笔直的鼻梁上,头发硬而且短,又黑又亮。 艾米“哧”地笑出声来。 “怎么?”苏茂莫名其妙,上下左右看看自己。 “没什么、没什么。不过……,” 艾米歪头又看看他:“我以为画家应该是穿着蹭了一身颜料的褂子或者围裙,头发在后面可以扎成辫子的那种。” “嘿嘿,今天来看二叔,所以穿得干净整齐些。平常思考、作画是没功夫讲究的。”苏茂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对了。我听苏律叫你老二,你又叫他二叔,这是个什么关系?”艾米好奇地问。 “我父亲是他大哥嘛,但是结婚比较晚。哦,他也可以算画家,研究丝网印刷的。 在我出生前,二叔就已经有了孩子,所以我在这辈人里排行就成第二了。” 他俩一边聊、一边走。走到汽车站又往回走,发现回到小区门口了便再折返回来。 天依旧热,太阳已经快要走到正午。 两人手上各多了瓶喝掉大半的饮料,但是似乎话还没说够。 还是苏茂先看了看天,叹息说:“好像……都快中午了,我得赶紧去卫生站,要不人家该下班啦。” 艾米忍住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你、你别多想,我这个人平时几乎不接触女生,可不是那种……。” 他还没找到词汇,艾米已经接口道:“不是大街上拉着人家就邀请去做模特儿的所谓艺术家,对吗?” “呃,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苏茂如释重负地咧咧嘴。 “不过,我还能再见到你吗?或者有机会可以请你去我画室参观?你……应该对绘画有点兴趣吧?” “为什么邀请我?”艾米歪着脑袋问他。 画家怔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后来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因为你很美。我是说不是漂亮,是美!画家总是追求美的……。” “仅仅因为这个?那你该去我们公司看看,比我好看的女孩子多得是!” “可你是特殊的,和别人不同。”苏茂说:“第一眼看见你,好像有东西一下子撞进心里了。 我见过的女生是不多,可没有能像你这样的。所以,你很特别。”他说着、说着红了脸,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艾米抬头看看他,这家伙显得愈发局促。 因为伞的缘故苏茂又不能从艾米身边逃开,只好承受着对方审视的目光。 就这样他俩在站台上站了不知多久……,直到那辆公交车开来。 艾米上了车和他挥手作别。从开始的惊慌,到现在对方惶恐不安,两人心态不断变化。 没说太多话,却已经有了太多交流。 嗯,这个人总的来说,还不错!艾米心想。 如果看表,他们在一起拢共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但却好像已经几天、几个月那么长。 艾米没说什么,苏茂已经期待着下次见面,而且他能够肯定自己还有下次。 艾米从他热切的眼神中就得到了这些讯息。 上次在美术馆她曾经九九地站在那幅《侗家少女》面前,惊叹画家的洞察和细腻。 那飘动的裙摆,发间银饰悦耳的碰撞,提着衣料的双手上筋脉里血液的流淌,好像都在自己身边发生那样真实。 这种现实写真的手法,没有用心揣摩和专注的描绘,是不可能展现在画布上的。 那时她便曾经想过多次:这画家该是怎样的一个人呀? 她以为对方大约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为采风行走于乡间,脸上布满疲惫的皱纹和辛苦风霜; 又或许他以独特的心态和视角看待世间万物,性格怪异而孤僻……。 反正艾米从未想过会是像他一样的人。他怎么做到的,怎么会看到、观察到的,又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出来的? 现在艾米觉得这简直是个谜! 于是就在这夏至后第二天的中午,艾米带着自己想要解开的谜上了公交车,看着车子开动,离那人越来越远了。 急什么?不急!反正还能再见,如果他又那个缘分的话! 实在不行,不还有一辈子呢嘛。 艾米不知为何自己这样想,她也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对。 总之,那凉爽的风早晚自己会来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要没钱了 许静委托赛英给白雁带的消息还真送到了,她很快和许静取得联系,并表示愿意配合贾林的需要。 许静很高兴,就帮他们在微信上加了个小群介绍认识。 她希望这样做对白雁能够有所帮助,却不知道白雁现在是真需要帮助,不是这种利于将来,而是有助现在的。 虽然赛英很慷慨地把自己职位开放给她,甚至和白雁、朱茜、何春霞专门建了个群来促进她业务上的交流,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几乎是将白雁当作自己编外员工那样,可她无法像对待自己员工那样,给白雁财务上的任何保障。这方面白雁还是得全凭自己! 过了春节,市场动荡不断加剧,股市、汇市都在震荡中一路下行。大幅度的跌宕预示着经济形势将会和这气温走势呈相反的方向,人们开始眉头紧锁,盯住每一条要闻讯息,试图从中找到打开大门的钥匙,期待在门后可以寻到一片希望和光明。 但是现实却往往不随人愿,情况竟愈发恶化起来。 赛英这边展示给白雁的职位数量虽然减少到原来的七成,但其中只有两个是白雁手里有些资源,可以进行寻访操作的。这让她很是发愁! 猎头顾问和猎企之间的关系,可以用牌桌上的对家来比喻。 我手里有牌,这就好比是顾问掌握的人选资源;对家手里的牌好比是猎企bd来的职位。 我并不知道对家会在“梭”时出什么牌,只有当他出的牌恰好系我所需,我才会同意“哈”。 同样,顾问不知道猎企能bd来什么职位,一般猎企的顾问都期待老板有很强大的客户开拓、维护能力,以便拿到更多、更适合自己利用手上人选资源的职位。 为什么小猎企人员流动率极高?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顾问工作一段时间后,发觉猎企能提供自己选择的职位非常少或很有限,他们赚不到钱(把人选推荐出去)的可能性小,于是就会产生另寻平台的想法。 所谓业绩差被公司辞退,但到另一公司却做得风生水起的大有人在! 真正因为人品、技能、资源储备被认为不合格的只是少数而已。 每个猎头顾问能同时运作的职位数量因人而异,但一般来说十个职位基本就是上限了。 白雁和赛英签的是《soho顾问协议》,并不存在“你让我吃不饱我就辞职”的问题。 白雁自己手上也只有三个职位,所以最大程度目前可以有五个项目开展寻访。这不够,最多只能算是半饱! 如果猎头顾问工作不饱和,那就意味着收入的减少,这一点都不夸张。 不是每个项目都能寻访、面试、入职一气呵成,也不是所有人选入职后都能平安度过试用期。 这里面的变数太多了,如果你只接五个项目,要么冒没有一个能成单的风险,做好后面几个月吃老本或饿着的思想准备! 要么你拥有极度自信,它们当中最少有一个可以成功并回款,得以延续自己的猎头生计。这是个概率问题,无关人品和技术。 在没法夺回关云海账户上的近十万元之后,白雁用剩下的钱勉强维持。 她列出了一个表格,在上面划出哪些支出是必须、哪些有必要但不重要、哪些可以停掉或减少。 这个表格每两、三个月重新审视和更新,结果它的长度现在只有原先的四成了。 可,这还不够!因为她中途发现,逗号不知何时怀孕了!于是清单上又不得不增加了些长度。 逗号怀孕得不是时候,可白雁能如何呢? 她能做的仅仅是重新把清单看一遍,有哪些是自己可以暂且不用、或者能拖一拖的钱,先挪给逗号和它未来宝宝们。 可是算来算去,白雁还是头大。她背着手,或者叉着腰,好像千军万马中指挥战役的老帅那样走来走去,两眼盯着墙上贴出的表格。 看过无数遍以后白雁长叹一声垂下脑袋,因为再怎么看还是那仨瓜俩枣,不可能后面多出个零来的。 逗号在她身后趴在自己的小窝里,好像知道给主人添了麻烦,时不常抬眼偷偷瞧她。 最后,白雁咬牙把自己生活费直接砍到了六百元,然后回头对逗号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现在这样我连约人选见面都要停下来啦。 可就算这样,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按约定日子给回款呢。要是那笔钱来得晚了,那可就要有麻烦喽! 唉,明天我还是找‘大姨’商量、商量吧,好歹得先让你把娃生下来才行呵!” 第二天,她找到胖房东,把逗号怀孕的事和她说了。“啊?肚子显了么?里头有几个?找兽医没有?” 胖房东问了一串,白雁一直摇头。 “我昨晚才发现,都还不清楚呢。再说,这个事该咋办?我不清楚呀,所以就来请教您嘛!” 白雁为难地说,她还是没讲自己财务上的窘迫,怕房东多心。 “可也是,你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呢!” 房东急忙在围裙上把手擦干:“走,先上去看看逗号的情况。我说怎么两天没见它下楼来,原来这样啊!” “大姨”到房间里直奔逗号。白雁这屋她常来,人家姑娘搞得挺干净、整齐。 除了在墙上的贴纸、和用大头针扎着的写有各种字和符号的纸张外没啥毛病,用不着经常检查。 她伸手在逗号肚子下面摸摸,点头说:“还真是怀孕了!”然后四处张望下,把手一挥:“得,你等会,我叫我儿子来抱它下去。” “您这是要……?”白雁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你这小屋哪能当产房呀?到我储藏室去,这样我也方便帮你照看着。” “这、这怎么行?太麻烦您了。” “怎么不行?好歹你不还叫我声‘大姨’么?”胖房东大气地说道,说完就动身往楼道走,边走边喊:“老大,你上来帮个忙!” 胖房东的两个儿子,老大叫孙亮,就是在硅谷创业搞机器人那个。他是上周回来的。 白雁只和他照面点过头,后来人家几乎天天跑出去参加各种会议。 今天看来恰好在家,听到母亲召唤下面悉悉索索了阵子,小伙子趿拉着拖鞋,穿件圆领短袖和方格短裤上楼来。 “怎么了?”他问。 “白雁的狗狗怀孕了,她这里不方便,你帮我把逗号抱到储藏室去安顿,那里安静它才好生产。” 胖房东笑嘻嘻地回头给白雁介绍,语气中不无得意:“喏,这就是孙亮,我那老大,在硅谷的那个!” “孙大哥好,麻烦你了。”白雁赶紧打招呼。 孙亮却只点点头,进门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逗号身上,然后俯下身将逗号连同它的窝一起抱在臂弯里出去。 白雁这才惊讶地注意到,这家伙的胳膊好粗呀! 他们将逗号在下面安顿好,白雁说要把它的饭盆和罐头都拿下来。 孙亮忽然主动说:“我来帮你!”说着先一步上楼,白雁也跟了上去。胖房东在后面歪着头看看,没有说话。 他俩在屋里找个塑料袋收拾逗号的物品,白雁没话找话:“你好像力气不小,要我抱它现在有点费劲,不是小的时候了。” “我们在国外每天去健身房。”孙亮说:“洋人习惯,没办法,随他们。” 白雁把袋子递过去,看着他一笑。 “怎么,你是不是在想:你不是搞机器人的么?以后有它做事,你还健身做什么?”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想啥?”白雁惊奇地问。 孙亮笑笑:“回国来每个妹子都看我胳膊,然后就问这问题。”说完耸肩做个鬼脸,转身出去了。 这之后几天,白雁天天都会下去看看逗号。瞧见哈士奇趴在门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怀疑是它干的好事! 买来的罐头、零食“大姨”坚决推辞,后来白雁琢磨过来,就央求她:“等逗号生了,您帮我找找买家吧,反正我也养不了它们。” “这个好说!”房东答应挺痛快,又问:“那你想卖多少钱?” “我哪有数?”白雁摇摇她圆滚滚的胳膊:“就算我拿它们抵了两个月房租,您卖多少我都不问。” 胖房东脸上笑开花:“这丫头,还蛮精明的。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早想过了,逗号这十有八九是怀了自家哈士奇的种。虽然血统不是很纯,但一只小狗卖上几百还是没问题的。 按白雁说成本不过俩月房租钱,简直太划算啦! “我也索性大方些,到逗号生产完这期间,它的吃喝都包我身上,再免你两个月的水电气费用。谁叫你喊我一声‘大姨’呢?” 房东刚走开,孙亮忽然踅摸过来,轻声道:“你干嘛让我妈挣钱?自己拿去卖不好吗?” 白雁怔了下,也轻声说:“互利互惠,没什么不好。有时候各让一步皆大欢喜,这样关系不是更和谐? 再说,我要顾及工作,哪有时间去市场呢?” 孙亮好半天没吱声,在后面默默地看她和逗号在一起的样子。然后忽然叹息说:“你是个好姑娘!” 白雁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忽然起身想上楼去。孙亮在身后又说了句:“我要走了。” 嗯?刚回来就走?白雁回头看他,惊讶地问“可你在国内没待几天呀,这就结束假期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预定你了 听了这话孙亮摇摇头:“我不是来度假的。”说完突然不吭声了,闪身回了他自己房间。 白雁还没明白,就听到脚步声,有住户从上面下来。“又来看你的狗狗?好有爱心呀!”她和白雁打了招呼又出门去。 等那人走远,孙亮忽然又出现了,微笑着说:“人多嘴杂,咱们上去聊。” 上去,上哪儿去?白雁本能地想要拒绝,可他已经蹭蹭几步先上楼了。白雁也只得赶紧跟上。 对方很自然地进了白雁的房间,双手插着兜,正附身看她窗台上养的那一小盆文竹。 听她进门的脚步回头笑道:“这么丁点大个盆,它能活下来也算奇迹了。” 白雁关好门,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小声道:“你要和我说啥?我说,咱们这孤男寡女的……不好吧?万一被你妈撞见,会误会我的。” 说道最后,心虚得有点像小声的抱怨了,还偷偷瞥了对方一眼。 孙亮呵呵一笑:“放心,干嘛那么紧张?咱不大声说话就是,我妈找不到我,肯定以为我找刘二顺去了。 她我还不知道?搞这隔断的时候肯定不会讲究什么隔音,这也就是一块砖罢了。”说着拿大拇指指指身后的墙壁。 “噗嗤”地,白雁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笑出声:“你就这么在背后说大姨,怪不得她抱怨你们哥俩没良心!” “从小就这样。”孙亮耸耸肩,连忙又认真地说:“不过你别误会,我虽然不大听话,可咱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绝对的好青年。 只不过痴迷玩软件和机械而已。不听话,那是因为她说得不对,对的当然还要听!” “不抽烟、喝酒……?”白雁不大相信地摇摇头:“都像你这样,能在国外混?” “呃,偶尔也喝点。洋人讲这个嘛,应酬还是需要的。不过,自己从不主动喝。真的,我得保持头脑清醒。” 孙亮指指自己自来卷的脑袋说:“机器人这东西,错一个字符,那结果就差十万八千里了,所以必须清醒,还得加上良好的体力!” “你来上面,就为了和我标榜自己是个好青年?” 孙亮拉过椅子,面对坐在床边的白雁坐下,说:“话扯远了。其实我想告诉你,我这次回来是面试的。” “什么意思,你不想在国外待着了?” “嗯!”孙亮重重点头:“外面形式也不好,华人找工作多数只能给人打下手,接触不到核心岗位。” “不是说,你在硅谷创业……?” “是创业,和一群人合伙。但是突然地融资就困难起来。 我们的项目是依赖自研的软件,为大型企业定制设计和开发用于制造、矿业、建筑,以及大型工程上的智能化设备或机器人、机械臂。 这种订单急速减少直接影响我们收入和融资,最后导致不得不关门歇业。” 白雁点点头,问:“那你现在在那边没工作?” “倒也不是。”孙亮摇头:“我在一家学院里教书,有副教授头衔。那是个类似咱们工业大学那种,属于他们的二线院校。 可,教书不是我的理想呵,你明白吗?” 白雁点头:“我懂。如果说经济活力和对华人的环境友好度,那还是回国比较好,机会更多也更安全。 我听很多回国的高管说,从九八年以后中国和西方进入密切联系的时期,大陆享受了二十年红利。 现在这个时期正在结束他们开始正视我们的崛起,并开始调整竞争策略,所以华人现在在那边生存的宽松度会相对收紧。” 她说了这话,孙亮惊愕地看过来。“你能接触到有这种见识的人,不简单呀。对了,我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猎头。”白雁笑笑回答。 孙亮一愣,接着做出“难怪”的表情,竖起大拇指自言自语:“我老妈还是有点眼光的,居然在这里藏了一手!” 白雁不解,正要问,听他又说:“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面临抉择,申请绿卡留下还是回国,所以先回来实地看看这里情况。 因为离上次回来探亲已经太久,自己对这边情况都快一无所知了。生怕拍脑袋做事,决策失误可没法后悔。” “那你现在决定了?” 孙亮看看她说:“要说自由和舒适,肯定那边好。我买了个小房子,在去费城的路上。”他说着拿出手机给她看照片。 “一百多平建筑面积,主要是周围有两百多平米的草坪,漂亮吧? 那树林后面早上会有鹿群出来,它们在我的草坪上逗留一会儿,穿过马路去下面河谷里饮水。到傍晚再沿着这条路回到树林里去。”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 “嗯,我就睡在二楼这个窗户里。”孙亮也坐到床边和她并排,然后稍稍放大照片并指给她看。 “楼上只有卧室、书房和浴室。车库、健身房、客厅、厨房、杂物间都在一层。 还有个地窖,据说前任业主喜欢在下面玩木器雕刻,现在里面还堆着些边角料呢。 早上六点左右我趴在窗前,静静地看楼下鹿群走过。然后洗漱、下楼喝咖啡、吃早点。 有时准备早餐的时候,还有落单的小鹿经过厨房那里的后门,朝里面探头探脑……。” “听上去很不错。”白雁点点头:“但你如果回来,就得和你的小鹿们再见了。” “是呀!”孙亮深吸口气:“除非,这里有比小鹿更值得珍惜的。” “有么,你找到了?” “正在找。”孙亮笑了。“你能帮我么?”他问。 “找工作?”白雁点头:“我是个猎头,有人才我从来不会放过的。不过你得在离境前给我签份委托协议。” “这个没问题!”孙亮马上和她加了微信,然后说:“我明天出发去上海,把协议文本传过来我看看,签好之后我快递给你。” 说完他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好!”白雁也答应得痛快。孙亮满意地起身,忽然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说:“那,我预订你了。这个是订金!” 白雁一愣,那是一沓美元。她头“轰”地下子,脸瞬间通红,恼怒地低声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声明,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女生的房间,也是第一次进入自家房客的房间。” 他说完往墙上一指:“上次我就看到了,你不会真想饿着自己去养活逗号一家吧? 就算你可以出售幼崽,也需要先养一段时间,不可能生下就让人抱走的。对不对?” 白雁抬头瞥了眼那张开支缩减表。“这和你没关系吧?” 她心想这小子眼神还挺厉害,就进屋这么一扫,居然被他看到了。不会是变体人吧? “以前是没关系,我即使想帮你也一下子想不出能让你接受的理由。 不过现在好了,你是我雇佣的求职顾问,那么我预付订金就名正言顺。”孙亮摊开手。 “国内求职委托用不着预付。只需要你签协议,附上护照复印件即可。”白雁脸色稍稍恢复些了,轻声告诉他。 “我乐意付啊。这点钱不算什么,我讲几节课就出来了。” 孙亮呲牙:“你要是不接受预付,就当我借给你周转好不? 等你把我推荐出去拿到佣金,然后你再还给我。反正估计我应该半年以内就可以回来啦!” “你这么肯定?”白雁难以置信地看他:“你就这么着急回来,不要你的大房子、草坪还有小鹿了?” “我找到更有价值、更值得留恋的东西了,当然那些都可以放下。不是有句话说‘爱情价更高’嘛?” “你有女朋友了?” “嗯。”孙亮点头:“而且到时我得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免得她因为要养活自己的狗狗被饿成了天上的星星,那我可就白跑啦!” 白雁嗤了声,刚开口说:“我才不会……。”忽然觉得不对:“喂,谁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孙亮见她上当,不出声地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说:“本来我不确定,不过现在我可以说,就预定你了。”说着往前跨了一步。 白雁忙后退,小腿碰到了床沿。她小声叽咕着:“你才不会想要我呢。”说完觉得脸上、耳朵、脖颈都烧起来了。 见状孙亮抿抿嘴,凑到她耳边说:“记着,好好对自己,别饿瘦了,回来我可要验收的!” 说完,忍着笑退后,盯着她看了阵,这才出门去了。 这一晚,白雁辗转反侧好不难熬。好容易天亮,下楼察看逗号的情况,才听房东说她那老大一早就出发去上海了。 “他说了,再过半年就回来,这样咱们家里就要热闹喽!”她嘿嘿地笑着。 不知怎么,白雁总觉得她似乎看自己的眼神和说话态度都不似往常。 他不会和“大姨”说了什么吧?白雁觉得不自在,扭头飞快上楼。 留下胖房东还在院子里,不知什么缘故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百五十九章 痛定思痛 不知怎的温蒂也听说了白雁和赛英签约的事情,她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扩大团队外围力量并且节约成本的好主意。 只要这种加盟的soho顾问一直处于辅助地位,那么不但可以对公司业务营收增长和提高有效服务有利,而且对内还能起到“鲇鱼效应”的作用。 她很想找白雁商量,尝试一下也签个协议什么的。 但是温蒂和白雁之间其实交集很小,并不熟悉,而且对方对于做互联网大厂是否有兴趣也还不知道。 想来想去,她决定找许静问问看,而且也顺便祝贺其升职。 要说请客,她可不敢去什么“黄坛子”、“老院子”,找了附近一家“瓦罐鸡”,据说是徽州菜。 年会的时候温蒂还在杭州,韩薇、苏泽就在这家带着员工们大吃一顿,结果评价相当好! 有人推荐那就好办,温蒂让韩薇订个包间,让李础先去问问许静哪天有时间。 一般来说许静对好吃的没有什么抵抗力,她立即愉快地接受了邀请,在周四这天傍晚来到预定地点汇合。 李础是合作伙伴不用说,温蒂热情地为她介绍韩薇和苏泽认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 其他人多数询问有关业务的技巧,以及自己遇到的问题,请教她如何应对或处理。既然吃人家的了,许静当然毫无保留地倾心相授。 她有做员工培训的经验,谈起来生动、活泼,并无教训和训导的压力,让几个听众听得津津有味。 温蒂看看机会,适当地插进来说:“听说赛英那里已经签了五个soho猎头,你了解这事吗?” “知道呀。”许静笑着点头:“你想问我对soho猎头的意见?” “对!”温蒂倾身向前:“老实说以往业内对soho猎头,或者叫独立顾问是比较看不起的, 觉得他们不能融入团队,个色、不好管理、矫情、业绩不能有保障、不值得信任等等。 总之,就是比在猎企里的顾问低一个档次的感觉。所以赛英的举动我有点费解。”她说完有点儿担心地看了看许静。 不过还好对方并没笑话她。许静把筷子放下,想了想说:“其实以前大家这样感觉并没错,而且是事实。” 她的回答让温蒂一愣,接着听她继续说:“不过用大魏的话讲,这是和业内对soho猎头完全放任、缺乏管理、制约分不开的。 soho猎头出现非常早,据说2009年那会儿已经有类似现象,那会儿叫挂靠。 我把单子挂在贵司,成单以后留下少量分润,其它的提走。 但这种模式对营收规模有益,却无助于利润的增长,还耗费精力,所以多数猎企并不积极鼓励挂靠模式。 两、三年前真正的soho出现。顾问在家办公,不拿工资,视需要和内部顾问开展协同,有业绩之后与猎企间按约定的方式分润。 这种模式对猎企来说,比挂靠利润高,但沟通成本上升,而且猎企无法通过其工作积累人选资源,所以也会影响猎企的积极性。 加上soho顾问素质良莠不齐,少数人有欺瞒行为,导致soho顾问整体名声受损。 不过就我看来,个别人行为不能当竹竿毁掉所有soho顾问,而且猎企只想得好处不想付出的思路也不对,让顾问没了兴趣和积极性。 只说这个群体有问题,可猎企有没有试图对他们管理和约束呢?在业内我还没看到比较好的例子。即便赛姐那里也如此。” “那,她这个事情还是有风险的喽?”温蒂担心地问。 许静歪过头看了她一眼,回答:“问题肯定存在,但是如果不去解决,那就步了前人的后尘。温蒂姐你说对不? 别人不管不说明没法管,别人不约束不说明不应该约束。 管了该管的,进行了必要的约束,我想结果应该比以前好很多,风险和问题也会减少。 最主要的,要看两项指标:整体来说对猎企利是否大于弊?对团队和客户是否有利?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值得投入精力去做。些许问题、不愉快都是短暂和偶尔的,不应该影响决策的实施。” 停了停许静又说:“另外,有必要吸取前人的教训,比如在soho顾问的签约、考察、留用上树立标准,谨慎选人,严格留用和奖励机制等等。 总之,还是不能放任。既然签约,顾问要守约,猎企同样应该有契约精神,不能高高在上、严于律人。 让soho顾问感到自己是家庭平等的一员,他们才能尽心尽力并且持久合作。你们说对不对?” “平等的一员、持久合作。”温蒂复述着,嘴角露出回信的微笑,眼里满是赞许。“朱莉这个说法,我觉得很有启发!” 她肯定地点头。 “可是……,朱莉姐,要是猎企都采用soho猎头了,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苏泽呲牙问道。他问得很尖锐,也是绝大多数在职顾问想问的问题。都soho了,难道大家全回家办公吗? “你这个问题特别好!”朱莉见他问到点子上,一时心动难忍。她喝掉手里的橘汁,旁边李础马上殷勤地为她续上, 听许静说道:“我们在智亚也有过类似的争论,所以恰好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首先,不是所有的猎企老板都能同意引入soho机制,所以在今后很长时间内传统坐班的在职顾问仍将是主力! 而愿意引进soho顾问的猎企绝大部分也是把它当作主流的辅助,或者补充形式来使用,类似合同工与人才派遣员工之间的关系。 让企业更高效、成本可控、提高服务质量、获得优质顾问的补充、激发现有团队的活力(鲇鱼效应),这些是猎企老板引进soho机制时期待的效果,但绝不是喧宾夺主,不是自废武功的soho化。 其次,soho顾问属于居家办公,对他们如何进行业务考察、如何追溯工作流、如何统计结果和业绩? 这些对猎企的运营管理提出了挑战,这不是每位老板都又能能力做到的。所以,”她笑着对三个人说:“各位顾问可以放心,soho顾问挑战你们地位的时代还远未来临,大可不必惊慌。” 韩薇等人刚松口气,不料许静又说:“但是有一个威胁正在走来,而且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什么威胁?”三人异口同声地问,连温蒂也差点没忍住,她话虽未出口,但却立即盯住了许静。 “智亚正在研发的平台,就是为方便soho顾问做单和相互协同而诞生的。” 许静道:“一旦它上线,必然吸引打量soho顾问注册和使用。因为它凭借了互联网大数据来增补运营能力,所以它不存在我刚才说的以传统猎头为主,以及运营能力不足这两个问题。所以和其它猎企不同,它将是个以soho顾问为主要用户的平台。” “哟,那这么说来,以后智亚的团队岂不是要消失?”韩薇惊讶道。 “当时也有人这样提出过。不过后来我们分析应该不会。 智亚现在的团队将分成三个部分,运营团队分流一些、还有留在办公区以猎头学院形式培养行业新人的,最后是加入soho猎头团队成为其中一员的那些人。 看起来现有团队被拆开了,但实际上智亚团队被无限放大,不受办公区和城市限制。 影响力也将被无限放大,不受猎企壁垒和从业经验的限制。” “我明白了。”李础一敲桌面:“这就等于把金字塔底座给放大,然后上面的建筑面积、体积,承重能力、承压性都被相应放大了!” “然也!”许静蹦出个文邹邹的词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韩薇打个冷战,还未开口, 苏泽抢先说:“那么结果是智亚让自己现有的团队做了种子,然后把自己变成了最大的猎头公司! 因为它可以不受限制地吸纳各种人成为自己的用户,也就是soho顾问嘛,是不是这样?” 温蒂彻底地震惊了,她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孙瑶带领的团队竟做出了这样雄心勃勃的战略转向, 而且彻底摆脱了普通猎企常有的思维与心态,居然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品牌推向庞然大物的地步了! 当然,做生意嘛,不想做大是不可能的。 以温蒂自己的考虑,要是做到五十个人自己还有信心也管得过来,可无限扩张……那是不可能的。 原来这就是数字化运营的力量,她今天听许静这么介绍才真正意识到了。 许静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笑着对众人道:“所谓跟上时代步伐,或者与时俱进不就是如此吗? 我们不思考就有市场和竞争对手逼我们思考,学习、进步也都如此。 企业不进则退,或者徘徊在原地举手投降,这是世间的法则,并非智亚独创。 这次瑞森敢于利用空隙控制智亚,原因就在我们之间只是规模的差异,但在管理手段、从事业务等方面高度类似,对方进入成本可以很低。 这给了智亚深重的教训,如果不拉开距离,开展非对称战斗,那以少胜多的例子世上比比皆是,智亚凭什么相信自己永远可以立于不败呢? 所以,soho平台化,这是我们痛定思痛后的决定!” 第二百六十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告别出来,温蒂主动邀请许静上自己的车。“走,我送你一段路。”她说。 许静看着车子眨眨眼:“温蒂姐买车了?新能源的,这车需要摇号吧?” “需要,不过比汽油车容易些。”温蒂笑笑回答,然后看着她把安全带系好的功夫说:“哎,你能帮我给白雁带个话不?” “怎么,温蒂姐也想和白雁签一个协议?” “你觉得行吗?不会和塞琳娜那边有冲突吧?” “那应该没有。”许静摇头:“她应该不是签的独家。” “怎么,这还能有独家呀?”温蒂惊讶。 “当然。如果对方能力很不错,你们双方之间默契的话。这就像电影公司签演员一个道理。 未来的猎企就是一个个像电影公司这样的平台,专门发掘有潜力做猎头的人来培养,然后为他们找客户、项目,帮助他们成单。 再有厉害的甚至包装成百万顾问推介出去。怎么样温蒂姐,这样的猎企做着才有意思吧? 比现在用小鞭子督着一群自称是顾问或助理的人干寻访,是不是要高大上了?”许静嘿嘿地笑。 温蒂却摇头:“你们这些人呀,是不是都魔怔了?要是成那样,哪还叫猎头公司么?” “可是也没哪条法律规定猎头就只能这么做,不许有任何改变呀? 既然没有这样的法律,我们现在又觉得干得很辛苦,为什么不寻求新的模式进行改变呢?” 温蒂听了还是摇头:“兴许我太保守,接受不了那么超前的思维。还有你说的什么平台,说实话我对自己不熟悉、不懂的事情真不敢碰! 不过,这个签soho猎头的事情倒是可以尝试,毕竟这样线下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我比较放心。” “好,我尽快帮你们搭桥。”许静应允。过了会儿又说:“不过,温蒂姐我还是要说一句。 soho这个事情感兴趣的多,动手做的少。前面的人成功案例也少,所以可参考的东西不多。 你要是真搞这个,确实需要和白雁好好聊下,毕竟她一出来就做这个,可能经历得多也更了解。 看看她有些什么体会,从中能得知有什么沟沟坎坎需要注意,也可以对如何保护双方权益多做些设想和尝试。 这个事情呵,恐怕不是一蹴而就的,你得多试试。白雁那边应该没问题。她现在每周来智亚和贾总商讨产品,协助测试。 我听说她现在好像时间比较宽裕,那是不是意味着赛姐那边给她的职位不够饱和?你应该有机会。” “塞琳娜她们还是做消费品为主么?”温蒂问道。 “她们更多偏新零售了,毕竟这个现在是风口给钱快、比较痛快。 赛姐虽然有人投资,但进场晚,队伍扩张速度却不慢,她不抢些快的项目很难支撑这些。” 温蒂听了许静的话心里有些留意。 看来赛英和自己不是竞争关系,她给白雁的职位对方吃不饱,会不会是不大对白雁的胃口呢? 如果这样,那倒真该好好和白雁聊聊了。现在的市场行情很不稳定,风口年年变,钞票年年从这个行业流向那个行业。 和体量较大、行业齐全、分支机构众多的智亚不同,做为小微猎企老板的温蒂就对这些相当敏感和关注。 不过她的关注不是分散的,而比较集中于互联网相关行业里。 从她的角度和渠道获得的信息看,未来五年内像基站、大数据、云服务这些会有持续不断的增长,但是电商、新零售可能会进入整理阶段。 所以刚才听许静说赛英团队增长速度比较快她就替对方担心, 不过后来又想反正电商、新零售收缩的话她们还可以回头做传统零售及消费品行业,只是再见到赛英时是不是该提醒她一下? 就是不知道她那个性子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警告呢? 其实许静说的还不够全面。赛英这边现在已经有二十三个员工,而且还在按今年的计划以平均每月一人的速度在增加着。 你们觉得人数多吗?赛英自己还真不觉得。 她必须保持收入水平和人数的增长基本保持在同意增速上,那意味着如果某月业绩掉下来,那个月就无法增员了,同时也就意味着年度收入计划受到了影响! 而收入是和后面要不要继续继续求年总加大投入息息相关。赛英其实希望早点自给自足,她是不大愿意再去求年总的。 她希望尽快让年总看到自己已经站住脚,甚至发展得有声有色了。 在赛英性格里要强的部分现在正占上风,而且不断走高的业绩也给了她足够的自信。 说实话这个时候温蒂如果跑来告诉她:有危险,你快停步呀!她大概看向温蒂的眼神会像看着白痴或竞争对手。 她和温蒂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温蒂是高级顾问出来第一次自己带团队、做公司,所以步步小心谨慎; 而赛英早就做过总监级干部,带的团队有数十人了。 所以温蒂胆战心惊的时候,她会认为自己以前带的队伍比这个大,因此不会有问题! 在带队方式上也有很明显的差异。温蒂温和谦逊,凡事与自己的员工商量着来。 她手下韩薇、李础、苏泽这三个骨干都是跟她创业时的老人儿,从助理一步步做起来的,所以整个团队作风比较踏实、着地气。 赛英则习惯发号施令,杀伐果决尤胜于智亚时期。 她的骨干朱茜、何春霞是自己的徒弟,对她崇拜之余言听计从,对员工的失误批评起来毫不客气,颇有主帅之风。 团队则承袭智亚风格,目标明确、攻城略地毫不动摇。 同样是女将带队,居然差异会这么大! 这让许静想想都蛮有趣,自己现在刚接手部门,不知若干时间过去后,会不会形成“朱莉风”的团队格调? 哈,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时这猎头行业一定更加精彩了! 次日,傍晚接着吃饭。今天做东的是许静自己,对象是那个即将离开智亚的李智。 他早已“超期服役”,所以央求了赵唐和魏东无论如何也要撤退啦。“来,咱们以茶代酒干杯!”李智豪爽地举起扎啤的升杯来。 “这明明是扎啤,本来就是酒嘛。喝多了就露原形,中文越来越退步了!” 许静撇嘴:“再说,祝酒辞你还没讲哩。咱为啥干杯?庆祝你从智亚光荣退休?” 李智哈哈大笑,拍着桌子叫:“庆祝咱俩这《双妖记》圆满杀青!” 喝完酒他晃着脑袋告诉师姐:“师傅说今晚你请客,因为我拯救了团队、拯救了智亚,所以……。” “拉倒吧!你知道别人怎么说?” “我当然知道,不过不在乎!”李智摆手:“他们在底下议论说,我是因为跟着查理被秋后算账了。 嘁,不值一提。他们懂什么?你要是在乎别人嘴里的自己,那就先找根绳子备着吧! 我学到了猎头的本事,见到了智亚惊心动魄的大轮回,然后还成了它的股东。 我自己知道赢了就行啦,不必跑去和他们说这些。没意义! 嘴上的功劳永远是别人眼里最不可信的东西。知道吧? 李智名言,送给师姐。回头我找张宣纸写下来!” “你少来!”许静白了他一眼:“你这小妖道行还差点。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临行遗言要告诉我的?” “瞧你说得多难听,”李智摆出副气愤的样子:“还是师姐呢!告诉你我这可是金玉良言!” “好好,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李智想了想,却举起啤酒来先喝了一口,这才一本正经说:“师姐我还真有个担心,这话得给你留下,不然我不放心。” 他凑近些小声说:“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咱们从智林和兴智回来的同事里头,有种不大对的态度?” “什么态度?” “就是那种得意、居功自傲、看不上别人……。” “你是说……?” “没错,我是说有人得意过头了!把自己当成了开国将军、复国的英雄,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昂。 尤其是对瑞森过来的那批人,他们好像总爱摆出比这些人高高在上的架势……。” “明白了!”许静低头想想,抬眼看着他说:“我会立即向人力反应的。” 然后又奇怪,问:“你其实可以直接和师傅说呀,为什么等到现在和我说?” “我说了!”李智把手在桌面上一拍:“可师傅现在那么忙,我说完几天下来没见动静,估计他还没意识到这事的麻烦,或者觉得我小题大做? 反正是没反馈,我就像趁饭桌上的机会再和你说下。当然,我要在董事会提出也行。 不过,既然咱们都吃过董事会干预的亏,那最好还是在管理层面解决。对不?” 许静默默点头。她知道魏东现在很忙,也知道万事开头难。 但这种居功自傲、高人一等的倾向非常要不得。 尤其是那刚刚笑纳的十来个原瑞森干部,如果这时候出现出走或反复,影响可就很坏了。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坐不住,觉得要赶紧找谁说说才行!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何其毒也 虽然魏东很忙,可这是关乎团队稳定的大事,许静觉得有理由让他放下一切。 再说,不是还有其他人嘛。她拿好主意,决定先去找沃尔夫。 谁知陈兰听了她转述李智的话,笑了笑点头说:“我已经发现这个问题,正准备今天开经管会的时候和大魏谈谈。” 原来的经管会在蓝总和查理离开以后变化很大,除了万年不变的娄总外,回归的魏东算一个。 考虑到集团对智亚指导的必要,以及刚加入的韩威还不大了解情况,所以决定陈兰列席会议。 高凤由于高怀的事件受到严重警告处分,目前也是列席经管会的身份。 “干部荒”是智亚整理、整顿之后面临的大问题。 “你既然来了,我先交给你几项任务吧。” 陈兰说:“你也知道咱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人心尚未稳定,团队有裂痕需要修复; 在动荡中一批干部或离开智亚,或表现不佳,所以需要考虑提拔或替换; 集团与各公司间关系尚未厘清;埃迪接手智林和兴智,大魏接手智亚; 亨特对这边情况尚未完全掌握,人力团队也还没捏在一起形成合力……。” 他掰着手指数说,最后叹口气:“咱们现在要做的事还真多。不过先不提别的,你给咱们智亚找个新的财务总监吧!” “啊?那高总……真像传说中那样要被免职?”许静瞪大眼睛。 “他呀,”陈兰摇头:“我们给了不止一次机会啦,可他要么显示出自己的软弱,要么在原则问题上掉链子。 智亚这样庞大的财务盘子,总顶个雷怎么行? 不过也不是就没救,毕竟他后来主动揭出来高怀,又在后期做了很多有帮助的事。可智亚的财务队伍不敢再让他带了。 最大的可能就是平移到特丽莎那边,把智林和兴智的事务从财务公司手里接过去,对他来说也算个比较好的结果罢。” “好!”刚答应完许静看看他:“不过,怎么又是我?韩威不是我找来的吗?” “怎么,你是干不了还是有顾虑?”陈兰近来说话居然也越来越有威严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人力总监我找的,这财务总监要是也由我来找……,这合适吗?不会有人说闲话吧?” “你还怕这个?”陈兰呵呵地笑:“韩威和那个人力经理杜晓月都是新来的,你指望他们立即就能熟悉智亚文化和用人标准? 那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乐意使唤你?别字自作多情,这就是一时之计罢了。” “诶,有你这样求人的吗?”许静不满地翻白眼给他瞧:“说话越来越像大魏,你怎么不朝莎莉那边学点好的?” “我才不学她,心思那么重,每天不到下班就喊累。活儿要交给员工做,哪有开公司最后把上级累死的道理?” 陈兰笑嘻嘻地说完耸耸肩,丢下她无可奈何地站在那里,自己走了。 “哎这个沃尔夫!”许静不顾形象地叉着腰原地打转转,嘴里不断嘟囔着:“韩二哥那是现成的,可财务总监让我上哪儿去找哩?” 正琢磨着,就见那新来的人力经理杜晓月款款地走过来了。 “朱莉,你是不是在为刚才沃尔夫的话发愁呀?”她老远就打招呼。 “嗯。”许静应了声,纳闷她怎么知道的? 这个杜晓月身材高挑欣长,肤白肌丰,原先是某航校人事经理的她,举手投足都有种训练有素的味道。 所以刚开始陈兰有些不喜,说亨特你这是找人力经理还是找宝姑娘啊? 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了,因为其他四个人选和这位放一起,怎么看都缺乏那种感觉。 目前为止许静和她交集不多,只是入职时惊鸿一瞥,然后开会见过面而已。 许静看到她脑子里就总想:起这么个名字,是不是杜爸爸电视剧看多了? 这时见她走来不知何意,所以就只“嗯”了声,然后看她后面有什么话说。 两人走进一个空着的会客间,杜晓月先开口说:“刚才远远瞧见你们站在一起,就猜他和你说这个事情。其实是我提出让你帮忙的。” “啊?”许静楞了:“为什么找我呢?这公司里有这么多高手……。” “亨特告诉我他就是你推荐来的。”杜晓月声音清脆悦耳,实际她今年年龄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极力向我推荐你,看来你们原先就很熟,应该关系不错吧?” 这韩二哥,搞什么呀!含蓄你都不会么?许静真无语了,她当然知道,韩威多半是见到美女嘴上就忘记把门了。 但杜晓月的后半句话引起了她的警觉。哟,这大姐啥意思?要试探我俩的关系么? 她目光一闪,微笑说:“以前有过接触,他最好的哥们是我的客户。” 说完偏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说:“看来你们相处不错,要不亨特那人老一本正经的样子,轻易不和女生聊这么多话的。” “咳,也就是工作上介绍情况的程度。” 杜晓月赶紧翻篇:“那,朱莉,正好一事不烦二主,我这边前台一直没找到,要不你也帮着找找呗?” “这个恕难从命!”许静摇头拒绝:“首先我是个猎头,手上只有高层资源。像前台这样的级别我可帮不了,也没法帮。 其次我还有管理职责,整个部门需要我打理。力所能及帮企业些可以,但我替代不了你们人力,更没那个精力呀! 总不能舍本逐末,那魏总要知道了还不得和我急?”说完也学着陈兰的样子微笑着摆摆手,自顾自离开了。 嘁,小样,还要学陈兰给我派活儿?许静觉得这个杜晓月不简单,能拿捏韩二哥本身就让自己不爽了,现在还打算盘要压工作下来。 你又不是我上级!她有些恼火地想。 许静忽然明白了她是要用前台这个是借口试探自己的软硬。嗯,这个人确实不简单。 杜晓月当然要试探。而且不仅是许静,她还要不断试探其他人,从干部到员工。 否则她一个新来的,怎么知道每个人的情况、态度?用刚才的方式是试探,这是硬刺,就是找个事由探寻对方究竟。 还有种软刺,就像和韩威聊天中知道他对许静的了解程度那样。 但刺不等于套话。套话是设定好目标围绕着它引对方说出情况;刺则是用事由、话题引出的,然后逐渐扩展开。 看似漫无目的,事后再从中分析可用的信息。刺、套、引、吓、逼……,这些都是话术的方法,视对象不同而使用。 之所以杜晓月要对许静用硬刺法,是因为她听说这是个有个性、要强,擅长攻击和反击的人物。 这种人你用软刺的话,要么人家不懂你要干什么,会不耐烦兜圈子; 要么直接鄙视对手,以后你就无法在她面前获得公平的沟通地位了。 就像刚才许静的反应,立即因警觉施展反击,但又能维持双方面子上不破。 这样杜晓月就大概了解了许静的做事风格和为人之道,也晓得了今后相处时该注意些什么。 她施施然回到人力中心,韩威抬头笑嘻嘻问:“怎样,她答应你了?” 见杜晓月遗憾地摊开两手,呵呵了两声说:“我说吧,她这人有骨气得很。 你让她越往上她越不怕,而且还会愈挫愈勇。 反之你要让她往下走,她倒会越干越没心劲了。这人是和别人反着的!” 杜晓月歪头看他。韩威被她瞧的发毛,问:“干嘛这么瞧人?我脸上有啥?” “啥也没有,”杜晓月抿嘴笑:“只不过你对她这么熟悉,我很不相信你俩只是客户的好友关系。吃吃喝喝就能这样,那我怎么没遇见过?” “和你说还不信,这是真的!” 韩威被她目光盯得难收,只好又补充:“你看她那打扮、那气质,怎么可能看上我这样的?那不得是个大老板、亿万富翁?你就别八卦了!” “哦——,我明白了!”杜晓月忽然拉长声调:“这个大老板、亿万富翁,不会就是你那哥们吧?” 韩威装作被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直起身说:“我去找下莎莉,商量组织架构的事情。” 说完赶紧出门。杜晓月在他身后格格地笑,韩威拉上门的时候心中感慨:“女人的眼睛都怎么长的?何其毒哇!” 想到自己将来有可能一分私房钱都藏不住,心里不禁哆嗦了下,想:这媳妇,到底还要不要找呢? 再想张宁,人家能让朱莉这么乖乖地从了,不能不说实在是本事。佩服!韩威自叹不如。 半道就碰上魏东,瞧着他唉声叹气,不解地问:“怎么了亨特,是遇到什么难题啦?” “哦,没有。呃,想起件私事。”韩威赶紧收敛心神,问:“大魏你这是去哪儿?” “刚才收到沃尔夫信息,说想和咱们沟通内部出现的一些情况,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正要到莎莉房间集合,应该是针对个别回归干部的居功自傲情绪问题。”韩威回答。 “你知道多少?我听有人提起过,当时忙别的没太留意。一起走,正好你给我介绍、介绍情况。” 魏东说着,稍稍向他侧头,听韩威说着,两人肩并肩朝孙瑶办公室走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飘的后果 情况很清楚,而且情节也不复杂。 主要的毛病出现在互联网那边。肖锐本来就是个性子傲且急躁的人。 他对于当初自己中计被迫离开智亚耿耿于怀,现在可算回来,不仅报了当年一箭之仇,而且还证明他的选择和决定是正确的。 这在肖锐看来没理由不得意,也完全值得夸耀呀! 至于像常霖那样“首鼠两端”甚至有“助纣为虐”嫌疑的,抹下去简直太便宜他了! 依照肖锐的思路,就该一脚把他踢到马路牙子上去,叫他和自己的主子查理一样,永远不能回智亚来才对。 “新来的人力行不行呵?你看亨特用人,招来的就是个大白羊。我看他自己也硬气不到哪里去! 真要能硬气,我们还留着这些废物做什么?”肖锐这样和部下说。 有次对上一个叫周金的原瑞森干部,肖锐因为他不大同意自己而火冒三丈。 “你以为自己是谁?要不是智亚开恩留下,你说不定现在正捧着简历到处发呢!” 他嘴上痛快了,可把周金怼得差点要辞职。 这事还是小广东白天禄和贾林嘀咕,然后又传到李智和陈兰耳朵里的。 李智在饭桌上提醒了许静,陈兰盛怒之后把他叫到办公室警告了一番。 不料就好了三天,肖锐竟在大会上声称:“你们以为告状到沃尔夫那儿就能怎样了? 告诉你们,我们是坚定不移保过莎莉和大魏的,凭这也不会把咱怎么样……!” 这话说得,所以陈兰今天请孙瑶同意召开集团和智亚经管会的联席会议,讨论如何应对这种苗头。 “各位,问题不在于谁说了什么、怎样说或者又做了什么,而在于它产生的恶劣影响!” 陈兰气哼哼地说:“这不仅仅挑战了在座的各位,而且还考验着外面坐在隔间里的全体同事。 如果我们置之不理,明天说不定就会有辞职潮、吵架潮甚至直接动手!” “然后外界就会说,瞧这帮人搞的,当初还不如就让查理干下去。折腾个什么呀?” 魏东开了句大家都笑不出来的玩笑。他看看娄大胜,后者把茶杯子放到茶几上,慢条斯理地说:“别说没用的,说说怎么做吧。” 陈兰看了眼孙瑶,摇摇头说:“我上次找过肖锐,可只管用了三天!”无力的人轻轻笑起来。 孙瑶摆摆手:“你以前和他同级,所以他不怕你呵。要治这个家伙,得找个他怕的人来才行。” “你是说……?”魏东把眼睛一眯,拍手道:“我知道找谁了!你是说让朵拉治治他? 可,人家会说我们没本事,管理靠老婆……!”众人哄堂大笑。 “你管他们怎么说,管用不就行了?” 孙瑶用手背掩着口笑道:“咱们这也叫做‘先礼后兵’,谁要是连媳妇都治不了他,那就只能离开智亚罗!” 这天晚上,肖锐到家吃完饭、洗过碗,回屋发现卧室里黑着。 月光下杨菁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衣,坐在床边斜靠在窗台上,手里拿把小蒲扇摇着。 明亮的月色为背景,衬着她脸上圆润的曲线,小巧的鼻尖和柔和的嘴唇。 这月色洒到丝质的睡衣上,更反射出金银般迷人的色泽来。“娘子,我来啦!”肖锐说完一步跨上床跳到杨菁身边。 杨菁似乎被他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用扇子“啪”地在他膀子上拍了下,嗔怪说:“老大个子的,还和小孩一样!” 然后不等他回答,接着问:“我问你,今天都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今天?”肖锐吓了一跳,但歪着头想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好摇摇大脑袋:“没有啊,我今天挺乖的!” “还说!重新想!”杨菁的语气不善,肖锐警惕起来,仔细推敲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漏洞。 “娘子,我都想好几遍啦,确实没有哇!”他讨好地满脸堆笑说。 “好好想想,这几天说错话了没有?” “这几天……?”肖锐狐疑莫名:“应、应该没有,好……好像没有吧?” “那这些话谁说的?”杨菁把他大放厥词的几句话学了一遍。 “这、这谁呀,告老子黑状是不?”肖锐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突然跳起来叫道。 杨静伸手很响亮地在他大腿上打了一巴掌:“怎么着,有胆说没胆认呀?还是说你肖恩说的话别人听不得、传不得?” 不只是她真的用力很大打疼了还是怎的,肖锐立即呲牙咧嘴,紧接着一副苦相。 “娘子,我、我一时兴起瞎说的。不对,是随口一讲、信口开河……!” “大总监,你信口开河啊?你这高层敢这么说话,胆子不小嘛!你既然能随口就来,那好,先做个自我批评给本姑娘看看!” 杨菁说完仰起脸,扇着扇子不理他了。 “我……。”肖锐尴尬了,自己批评自己,这可怎么说呀?“嗯,这个,肖锐!你嘴上没把门儿的,到处胡说八道什么?” 他看看媳妇没表态,接着说:“你骄傲自满、目无纪律,呃,自以为是、居功自傲……! 没有把团队放在第一位,自私自利……!”他也顾不得对还是不对了,反正就往上叠加呗。 听到最后杨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他赶紧一拍手:“哎呀媳妇,你可算乐啦!” “你严肃点,退后!”杨菁重新板起脸,伸手一戳他额角:“你可以呀,这么多罪名你担得起吗?” 肖锐心想只要你高兴,这点算啥?可他没敢说出来。 “还挺会包装自己是吧?长本事了! 你现在是从龙之臣、复国大将,我杨菁看来要高攀不起,马上就被休回家,腾出位置来你娶别人吧!” 她瞪了眼目瞪口呆的肖锐:“看什么呀,你这么牛,比那些人都厉害都强,休个媳妇算得了啥? 是不是过两天还准备让那些瑞森过来的见到你就跪拜、回避? 可了不得,肖大将军来也诸神退散……!” 她夹枪带棒地,说得肖锐抬不起头,脑门上慢慢地渗出了汗珠。 他终于看出来,今晚媳妇不是生气,是很生气! 这家伙来真格的时候居然连换挡都没有,直接就是一百多迈啊,这力道……也太强大啦! 肖锐终于觉得有点承受不住,连忙认错:“媳妇、娘子,这、这是我错了行不?你高抬贵手饶我这回,从明儿个起咱一定改!” “明天?你还想等明天?” “那、那你意思是?” 杨菁用手一指卧室的房门:“去,连夜写篇检查出来!你还敢看不起沃尔夫?我就是他手下出来的兵! 你要看不上他今晚就在外边写、在沙发上睡,别和你看不上的女人睡一张床上。 明早我要是看了不深刻、不严肃,明天晚上你就接着写,直到我满意为止!” 啊?肖锐直咧嘴。他很想揍自己一巴掌,那会儿怎么没想起来老婆是人家带出来的部下呢? 唉!真不该得罪他呀! 但是妇命难违,总不能从此一直睡沙发。肖锐只好认真在外头书桌上码字,困得狠了洗把脸继续。 说实话当年高考都没这么费劲过! 他静下心来写,想得认真了,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乱说话、瞎得意,结果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过了两天肖锐站在孙瑶和魏东面前的时候,又看到了自己这篇大作。不用说,这就是坑老公的媳妇干的好事! “文笔还不错!”孙瑶评价。 “字也还算漂亮。”魏东补充道。 肖锐哭笑不得地咧着嘴,一副小学生挨训的样子。 “那么说,你是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孙瑶问。 “认识到了、认识到了,我得意忘形、居功自傲……。” “不对!”魏东打断他:“你的问题不在这里。” 他走过去直视懵懂中的肖锐:“肖恩,你是老员工,也确实和我们共患难过。 但是你有啥功,你飘的依据是什么?蓝总你赶走的,还是查理被你推翻的? 都没有!不错,你有苦劳。 但说功,很多人为智亚付出心血和智慧,可人家都没有这样沾沾自喜,反而默默地在做自己该做的事,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所以肖恩,你必须正视自己,从根源上看看自己的毛病。 为什么你会说那样的话?心底里是些什么在作怪? 又是什么让你对自己的同事表示轻蔑和不屑,什么让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比他们强? 不是写一篇东西就万事大吉了。如果这些疑问你自己没有解开的话,我保证你还有下次、下下次!” “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想谁呢?”孙瑶坐到他对面问:“是团队、部门、员工还是自己?话出口你满意了、满足了,仅仅是你而已。 但是别人呢?他们在哪里,你把他们放到了哪里? 肖恩,你在说这些的那刻把自己的职责放在一边,为了让自己得意下、爽一下,你把职责放在了一边,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 我们还能不能信任你、能不能放心把队伍交到你手上?你理解了‘总监’这个位置的含义和全部职责吗?” 从办公室出来肖锐后背汗津津地,衣服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难受。 但更难受的是刚才魏东好不留情的话以及孙瑶连串的疑问,让他感到了久违的压力和负重感。 虽然他们没有愤怒、吼叫和斥骂,但是那些普通的话和问句还是让肖锐颤抖不已。 他站在门口想了一下,快步朝部门走去。 他得赶紧召集部门员工为自己的话和行为道歉,不如此他想不出还有别的办法来弥补错误、填补裂痕。 这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呀! 第二百六十三章 招兵买马 事情因为肖锐主动道歉、认错逐渐平息下去。 因为他是这类问题的带头人物,而且职务、级别又最高,所以肖锐认错并接受了警告处分之后,其他人要么也在部门内部做检讨,要么迅速地偃旗息鼓了。 这股歪风总算被孙瑶的“夫人计”一挥而散! 来自瑞森的那些干部们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他们开始真正感受到自上而下对自己的尊重,不是像以前那样口头而是实实在在的。 从智林和兴智回来的干部、员工,也明白了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 本来嘛,你不过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有什么可自觉高人一等的理由呢? 不过这问题在许静这里不是个事,因为她这儿没有这种人,她现在最头疼的是缺人! 客户好维护有尤邓昌在;做职位也不成问题,交给虎哥就是;对团队的把控和培养黄月最出色。 但是人手不足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许静现在发愁的是没米下锅。 这不,乔东燕就来找她诉苦了。 胖姑娘当初本想跟着赛英走掉,可申请被李智按住了,又找她密谈了一次,说服她留下帮自己镇住其余的员工。 乔东燕被暗示这是莎莉和大魏的意思之后,同意服从组织决定继续在智亚工作。 许静回来接手后便把她当作自己的副手,也就是原来赛英在时徐丽(瑞秋)的位置。 “我真受不了艾琳啦!”她颓然地倒在沙发里,让许静很惊愕竟有人能让这义气的胖姑娘大叫受不了,什么情况? 艾琳中文名叫黄鹂,是个做了四年半的顾问,业绩还算可以。一直以来许静对她印象还是不错的,不知她怎么惹上乔东燕的? 听苹果仔细说,许静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艾琳有两个孩子,长子今年升高中,女儿则还在小学。 “她先说要陪老大去参加什么考试要请假三天,然后又说要去帮孩子看学校报志愿请一星期年假, 后来女儿发烧陪住医院三天,查出有病需要动手术,就申请再把剩下的年假全都用掉!”乔东燕絮絮叨叨说着。 许静抬头想想、算算,没毛病呀,一切都在人力规定的合理范围内。 “我还没说完呐!”乔东燕挥舞手臂:“她现在申请在家陪护孩子术后恢复,要一个月时间!我就批准啦。” “呃,”许静看她一眼,这前后加起来,艾琳岂不是有接近两个月不能上班了?“这个……,是有点长哈。那,按事假处理吗?” “她来了一趟申请把笔记本带走居家办公,我也同意了。想着只要不耽误业务就行!”许静听了点点头。可以呀,还是没毛病。 “但是,她刚才告诉我,康复中心在郊外,那里没网她干不了活儿,然后她就在系统里把工作联络人改成我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乔东燕气愤地拍着沙发扶手。 这下许静终于明白问题在哪儿啦! 现在部门里缺人,最严重的是一部(耐消和快消),尤邓昌的二部(生产和物流)稍好些,黄月的三部(新零售)比较完整。一部可以说早不是一颗萝卜一个坑的问题,而是两个、甚至三个坑了。 以前留下的客户需要有人维护,客户需求得有顾问解决,人手不足就只好每人多做点、多分摊些。 现在艾琳这么一来,等于毫无商量和预告地把自己承担的那部分全卸载到了乔东燕肩上,所以引起她的愤怒、不满。 “你呀,活该!”许静在她背后拍了一巴掌,递过去一杯水,说:“老这么心肠好可不是管理的好办法。 你既知道她最近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就该马上有所警觉,把她手里的客户一点点分散掉。这样即便出状况压力也最小。这是其一。 再有,分散她的客户也是变相引起她自己的注意,否则她总觉得你那里还有空间可以再压榨下,结果就是大家不愉快。” “我那不是看她为了孩子,觉得她可怜,不忍心么。” “那她是不是忍心压你呢?”许静一句话让乔东燕哑口无言。“现在这状态明摆着,咱们恨不得一个人分身成俩人用,她只顾自己的孩子不顾同事感受就是不对。 你可以说我没孩子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有事大家商量总可以的吧?哪里能这样自作主张:反正我把包袱全丢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这不是团结,更谈不上协作,这是只顾自己别人都不重要。我的部门里不能容许这种事!” “那你要怎么办?总不能现在把她辞退了?” “那没道理,毕竟她请假都在许可范围内,并未有任何逾矩。所以辞退是没理由的,也不合时宜。 这样吧,咱们先做个方案,看她的客户如何暂时分流到其他人身上,和大家说清楚有难同当的道理,请同事们原谅。 至于艾琳,等她回来我再找她谈话。能接受批评并改过就留,不行的话我们也仁至义尽了。” 许静毕竟也是女性,不想在人家孩子病中下狠手。 “不对呀苹果,怎么前后都是她在忙,家里没有别人么?”她又问。 “有哇,她老公、婆婆都在呢。”乔东燕赶紧回答。 “这就是了。”许静点头:“她年内可以用的事假、年假都用完了。 如果后面再想请假你要明确告诉她,再请就超过累计允许的天数,有可能影响后面的考核和续约等问题。 这点必须先说清楚。既然家里有其他人,就应该可以分担家务,没道理让她一人承担,智亚更没义务奉陪,那对其他员工就成了不公平!” “好!我明白了!”乔东燕应道。想想又说:“但咱们缺人的事情还得赶紧解决!” “亨特倒是答应今年实习生多分配给咱们两三个,可是这些小白纸得教,一时半会儿顶不了多少用。” 许静叹口气:“这样,我来和他做个交易。沃尔夫既然想让我帮忙找财务负责人,那就得允许我自己找几个员工!” 乔东燕听了把手一拍,说:“好啊!他们要是同意,我今天就动员几位经理和高级顾问开始找人。 说实话现在好多部门都伸手和人力要新员工,他们想起来等分配到我们头上,那不得猴年马月了!” 于是许静真地跑去磨缠韩二哥,又在楼下“小筑日料”请他吃了一顿,终于如愿以偿。 条件是消费品先面试,看好的人再由人力面试。 开始韩威还不肯就范,许静说哪条规矩也没规定必须先经过人力初选才能由部门复试的流程啊,那为啥不能尝试倒过来看看效果呢? 嘿,这下韩威没脾气,只好同意先招两个人做试点,可行的话可以继续。 许静到家后就把消息传给乔东燕,俩人一商量决定拉了个小群,群名就叫“朱莉招兵办”。 小群把消费品的几位骨干都扯进来,在群公告里立了三条规矩: 本群只谈招兵买马; 推荐成功入职奖励冲调咖啡一公斤或新茶半斤; 推荐入职两人以上的绩效加五分! 然后当晚就没人再搭理许静了,尝试骚扰一下,对方会说:“别捣乱,找人呢!” 很快,来面试的人络绎不绝。乔苹果为安排会客室进行面试忙得跑前跑后满头是汗。 孙瑶等人都注意到了这现象,听说是消费品正面试新员工,孙瑶看向魏东问:“你收的那只小妖又作什么风浪呢?” “我是真不知道哇!”魏东把韩威叫过来问,才知道他和许静之间的约定。但是怎么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韩威也不清楚。魏东只好派朱晓茹去将许静捉来过堂。 当许静把自己建的群和那三条规矩给他们看,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有胡萝卜在前边吊着,怪不得众人这样起劲呢! “果然无利不起早,古人诚不欺我!”魏东感慨道。 水多了自然有鱼,很快尤邓昌推荐的一个原瑞森员工就通过了许静的面试,满意地推荐给人力并通过了复试,准备下月一号入职了。 许静真地把父亲从江西快递过来的茶叶封了半斤捧给老尤,这下吸引了更多人要求进群, 甚至还有别的部门员工悄悄来问:我们有没有资格也参加你们这个活动呀? 乔东燕统一回答:可以参加,但目前只有本部门的员工能享受第三条加分,因为我们没权力评价其它部门员工呀。 这事后来传入魏东耳朵里,他哈哈一笑把韩威找来商量了下, 决定正式推广这个经验,期限三个月,各部可以行业部门为单位组建自己的“招兵办”群。 并且这期间允许跨部门推荐,这种情况下推荐成功可由所在部门加三分。 这样,个别部门的灵机一动,成了全公司上下开展内推运动的开始。人手缺乏的困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改善起来。 许静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明显,尤其魏东把她的经验向全公司推广, 并在干部例会上表扬了消费品部门的积极主动和不惧问题,这让她非常高兴,心里充满动力。 她晚上让二喵趴在自己膝盖上,自己用手机向林树汇报:“爸爸,魏总表扬我了。 转三百元过去,你再帮我弄点茶叶、蜂蜜过来好不? 我估计很快又会有人成功推荐新同事入职哩!”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爱人的关心 天气闷热,云层厚厚地遮挡了太阳,可好像也挡住了往来大地上所有的风。空气似乎静止了,让人动一动都会冒出一层汗来。 可在这么个天气里张宁居然还有心思等在大厦外面,全然没把一头一脸的汗水当回事。 他的心思现在全在能不能让许静同意跟自己去医院见见母亲这件事上边,至于没完没了往下滴答的汗水,他以为是自己过于紧张导致的,可越这么想似乎汗水越多。 脖子上挂着的那条毛巾渗出水来,把后背t恤早就打湿了。 可怜这上市公司的一把手,现在看上去完全就是个送外卖的小哥。 “你怎么不到大厅里等呢?”许静见他第一眼就急了,想这大熊也太憨,难道连这个都不懂? 张宁像个小孩子,委屈地用手指着门口的保安告状:“他们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进去呀!” 愕然片刻,上下一打量他许静“噗嗤”笑出声来。就这大裤衩、拖鞋的形象,你就说自己身家多少,人家谁信? 况且大熊也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这么说的。她无奈地摇摇头,心想你就不会转身找特勤要两件体面点的着装么? 拉着他俩人赶紧走去了斜对面的肯德基里面。“饿了吧?” 许静放下包包先到柜台要了两杯冰镇奶茶和一杯冰水、一个大桶炸鸡,一份牛鸡双层堡和一个鳕鱼堡套餐。 趁她忙乎张宁去洗手间把毛巾洗了拧干,又擦擦头脸和脖颈,这才觉得清爽下来。 回来看时,许静正从冰水里往外夹冰块,嘴里给他解释说:“得把冰去掉点,不然你这心肺热乎乎地,被它激了猛地收缩,成习惯就会留下病根的。” “还有这么个讲究?”张宁嘴上说,心里热乎乎地。有人关爱、保护的感觉真好! “你今天急匆匆跑来找我,有事么?”许静问。 “嗯!”张宁嘴里慢慢的,嘴里含混不清道:“我妈这两天还算清醒,就想着……要不带你去和她见一面?”说完探究地看着许静。 许静听完楞了下,有几秒没说话,过了会儿小心地问:“只是见个面?” “啊!怎么,不愿意?”张宁轻声问。 “那倒不是。”许静摇摇头:“我是怕……你当场求婚什么的。” 许静看看有点懵的张宁解释说:“我现在还不能结婚,你得体谅我。 我刚接手消费品部门,这边情况不太乐观,到现在连人都还没有补齐呢。 如果现在结婚,我抛下团队自己去度蜜月?或者很快就有了孩子要请假在家安胎、备产? 那大伙儿可怎么办,员工该怎么想?他们这刚涨起来的心气儿又要受到打击了,我不忍心那么做。” “有这么糟?”张宁听韩威说过这边最近的情况,但还是没想到爱人身上的压力这样重。 “唉!说着是管几十号人威风得很,其实这个部门在前阵查理在的时候受损最严重! 总监带着骨干离职,前后走了近二十个,而且几乎都是最强悍的。 我现在手里空有一堆客户和职位需求,可没有成单和回款业绩有什么用? 到年底大家和西北风么,还不得把我这个总监给骂死?” 许静还在嘟嘟囔囔,张宁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巴,在纸巾上擦擦手,然后放到她手腕上, 轻声叫:“亲爱的,别慌、别慌。这些都是暂时的,哪能难倒你?” “我知道它们难不倒我。可如果你现在跑来逼婚,那我可就是那两头受气的老鼠了!”许静气鼓鼓地撅起嘴。 张宁呵呵地笑:“那你一定是这世上最漂亮、最可爱的小老鼠,猫儿都舍不得吃你。” “呸!”许静笑着,抬起媚眼白了他下。 “你放心,我不会搞什么逼婚的。本来也没这打算,你这么一说就更不能了。” 张宁告诉她:“我妈现在经常胡涂得指着护工叫我的名字,所以她清醒的时候一个月也没两三天。 我就想找个她明白的日子带你过去,让她看了高兴高兴。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许静一想人家这是要尽孝心的好事,却被自己误会了。她羞得红了脸垂下眼睑。 张宁看爱人粉面桃花的样子非常可爱,说话更柔和些了。 “这谁也不是天生的将军,都是一点点拼出来、熬出来的。你是这样,我也是。 当初我妈刚住院,我接手公司的时候,那场面你可没见到。会议桌前面坐着四十来人,我就认得仨。 更别说外头还有那么多员工、牧民,整个人都傻了。前半个月不知道自己怎么混下来的。” “瞎说,那会那么惨?” “真的、真的!”张宁赶紧说:“要不是秦叔叔(我爸的战友)在旁边尽心尽力扶持着,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做得下来。” 他说完咧嘴一笑:“有机会顺便你也认识认识秦叔叔,他当年可是正经的团级干部! 我没回遇到难题就想起他说过:今天的难题明天再看就不是个事儿! 只要想起这话,我就觉得自己还能折腾折腾了。”他说着嘿嘿地笑起来。 “好啦,别愁眉不展地。你最近除了团队缺编这个事情,还烦心啥呢?”大半桶炸鸡下去,张宁终于稳住了心神。 他摸着肚子看看喝光的冰水,又把奶茶端起来。 “最近……,这不是上级说要给智亚重新找个财务总么,看了好几个还没有瞧上的。” 许静话聊了、炸鸡吃了,心里舒坦许多。提到招聘上头,眼里立即多了几分灵动。 “要男的还是要女的?”张宁问。 “这倒无所谓,智亚用人没有性别上的要求。我们反对甲方设立这种门槛,所以以身作则自己就不能这么干。” “嗯……,我倒有个人选,就是不知道对方对猎头公司有没有想法。” “哦?”许静眨眨眼:“不会刚好是个女的吧?大致什么情况,能说说不?放心,人合适的话,有想法我也能搞定她!” 见她这样子张宁很好笑,说:“你先别得意。人家可是国外拿了经济学硕士回来,又在大厂里做过财务负责人的。 后来和人一起创业,是圆视视频创始人之一。 退出之后被聘到远洲数码负责风控体系,可是那边现在要把风控和财务合并归一个副总裁管理,她反对合并就提出要离职。 问题是,她已经四十五岁了,去面试了七、八家公司人家都不愿意要。” “你对她很熟么?”许静问。 “我们是在一起学的风控管理师资质,也算是有段同学之谊呗。” “啊?”许静惊讶了:“你还有这么个资质?” “没什么可惊讶的,那东西又不很难。就是前两年集团准备推风控体系,我心想自己都不明白啥叫风控,那岂不是外行了? 所以就去参加学习,拿了这个证书。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张宁挥挥手:“那大姐比我年龄大不少,可她成绩是全班第一哦!牛不?” “是吗?”许静点点头:“如果学习力、接受力没受年龄影响,那我觉得完全可以试试。” “好,既然如此我先问问她本人意见,如果她愿意你们直接联系好啦!” 正说着,许静忽然觉得自己宝宝里的手机在振铃。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朱晓茹打过来的,她赶紧接了问:“瑞塔,你有事?是大魏找我还是……?” “朱莉姐你在哪里?我需要你帮助!那个琳达,她又来了!”朱晓茹的声音气愤得有些颤抖。 许静暗暗叹息,只好说:“我在对面肯德基呢,你现在出来还是我回去找你?” 朱晓茹犹豫了下:“你和别人在一起呀?” “没事,我们刚谈完了要走呢。”许静赶紧说。 “那、我过去找你。” “也好,咱们边吃边聊然后一起回去。”放下电话许静朝张宁耸耸肩。 “得,那我先撤了。安排好医院那头我提前通知你。财务的事情我会抓紧,你等我消息。” 说完张宁联络了特勤开车过来接自己。 许静让他把剩下半桶炸鸡带给大家路上吃,又去买了两份汉堡和饮料。 “人家天天跟着你跑也够辛苦,再叫人饿着开车就不合适了。你得多体谅他们。”她嘱咐着送他出门。 朱晓茹来得挺快,张宁走了不到五分钟她就到了。看见许静眼圈就红起来,瘪着嘴要哭的样子。 “哟,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呀?快让我瞧瞧。” 许静摇头:“你们俩呀,一个针尖、一个麦芒。真不知道上辈子都发生过什么故事!” 她先买来饮料和一份鸡腿堡推到朱晓茹面前,说:“边吃边说,饿着肚子故事都编不好。” 朱晓茹哭笑不得,跺脚道:“谁编故事了?明明是那个琳达无理取闹来抢我的地盘,我只是奋起自卫的好不好!” “哎哟喂,还‘奋起’,还‘自卫’。 来,吃喝着慢慢告诉我,她怎么个‘无理取闹’,又抢夺你哪块‘地盘’了? 真要是你有理,姐姐我帮你,放心!” 许静不知道,这会儿魏东要是在场肯定要骂她:你个兴妖作怪的小东西,还嫌不够事儿大么? 第二百六十五章 针尖对麦芒 当初魏东没带琳达走而是带了晓茹,这让琳达十分不爽。 可她并没折腾,知道这既然是魏东的安排那一定有他的道理,她还是相信魏东的。 果然,魏东成功回到智亚而且被任命为首席,这让她心里非常满意,自己果然没有看错! 刚开始掌握智亚的魏东非常忙碌,办公室里难以见到他安稳坐上一个小时。 有心去问吧,想到必须经过朱晓茹这道门槛她就犹豫了。倒不是怕,一个毛丫头有啥可怕? 关键是,她不愿意看到魏东生气,不想因为私事分了爱人的心。 不是说“爱情是奉献”吗?那连这点忍耐都不能付出的话,算什么爱情呢?她不吭声,默默地等着那天的到来。 果然,有次魏东来参加部门例会。这是他的老习惯,以此接近基层员工,了解情况并给大家和自己沟通、接触的机会。 当部门经理问大家有什么事想和首席进行交流的时候,琳达举起手来希望发言。 因为同时举手的有几个人,魏东为了给每个人机会,便从左到右地一个个问过来。 轮到琳达的时候,她站起来腼腆地笑笑说自己想说的事情刚才已经有人提过了。 经理正想让她坐下,琳达说:“事情就是那么个事情。不过,我和这位同事看的角度可能有点不同,想说出来大家切磋下。” “哦?”经理笑了,在智亚是鼓励“不同”的。那些总是说“我和别人一样”的人很难出头,只有敢于说“不同”才有机会。 而且部下这样说,上级也有面子,说明他的团队气氛活跃、挑战性强,并非庸庸碌碌。 所以经理鼓励她:“你怎么想的?尽管说!” “各位同事都知道我以前是做甲方人力的。” 琳达说:“以前针对社保基数问题我其实带着团队做过测算。 假设某男性平均月收入是一万五千元,按最低基数上社保和按最高基数相比,到他在法定年龄退休时,后者退休金几乎可以比前者多八成! 如果像刚才那位同事所建议公司给他按最低基数缴纳,眼下到手的现金貌似确实稍微多些,但考虑到收入所得税扣缴和未来较低的退休金收入,其实还是有点亏。 所以我倒希望公司按最高基数缴纳,因为缴纳社保这部分是不纳税的,剩下的再除去免税基数才是应纳收入所得税部分,在纳税问题上就比较有利且合理, 如果再考虑未来退休金收入,就更合适了……。” “也就是说,琳达你是和他相反,希望公司按最高基数缴纳社保费的?”魏东问。 “是的,这就是我说的都是关于社保基数,但看法不同。”琳达回答。 “我明白了。我记下你的话,会和人力仔细计算和比较。如果你还留着以前的测算时的底稿文档,可不可以用公司邮箱发给我做个参考?”魏东提出个要求。 “嗯,我找找看,找到了发过去。”琳达简短地回答。她已经成功地引起了魏东的注意,其它就不要画蛇添足了。 果然,第二天晚上魏东带她回了家。 激情之后,魏东好久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知道琳达掐了下的胸肌,他才像醒悟过来似地叫了一声。琳达吃吃地笑,问:“想什么呐?” “想这么长时间没和你在一起,不会成了个怨妇吧?”魏东故意说。 “那你觉得呢,我现在是不是个怨妇?”她仰着脸。 魏东附身在她唇上亲了下说:“嗯,好像还不是。再来下仔细琢磨琢磨……。” 她格格笑着推开对方:“先等等,我得问你个事。” “嗯?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过关。”魏东叹息。 “那你说说,我不在的时候谁睡在这里?”琳达指指自己躺着的位置。 “没人呀。” “不可能!你就没碰瑞塔?” 魏东不高兴了,翻身下床:“你要是和别的女人一样见面就叽叽咕咕这些无聊的事情,那咱们还是别见面了,省得互相浪费感情。 我原来以为你会和他们不同,结果还是这个套路!”他说完自己去冰箱里拿可乐。刚把瓶子拎出来被琳达从后面一把夺过去。 “完事才多久就喝凉的,你想早衰不成?” “我渴着呢!” “喝凉白开去,寒气进去你就完了知道不?”她把可乐放回冰箱,推他坐在桌边,给他倒了一大杯水。“生气啦?”她问:“女人都有好奇心的。” “瑞塔有没有跟过我,你看不出来?”魏东反问。 “其实……就算你跟她好也没啥,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行。” “啊?什么意思?”魏东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不想结婚,也不要嫁人。咱们就这样挺好。”琳达抱住他一条胳膊。 这还是魏东第一次听她说这方面的事,他立即坐直了身子,拢住她的肩膀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还没听哪个女人说自己不想嫁人的。” “嫁人有什么好?嫁对了还行,要是错了悔一辈子。再说,嫁人就得围着老公、孩子打转转,没有自己的生后和自由,那还有什么意思?” “你不嫁人那刚才还和我……,哎呀!”魏东叫了声:“我们刚才……好像没采取措施吧?” 琳达“哧”地笑了:“都这么久才想起来,早晚了!” “那、那怎么办?你要不想嫁人,万一有了孩子怎么搞?”魏东忽然有点慌。 “怎么搞?该生就生呗!”琳达白了他一眼:“孩子又没啥错,凭什么加罪他?再说,以我的能力,你还怕我养不活么?” “我相信你养得活,但我是不会让你自己负担的。”魏东坦然道:“既然是自己的娃就没有逃避的道理,我也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你不是。”琳达美美地抱着他的胳膊:“所以和你在一起我放心!” 停了停她又轻声说:“咱俩属于互相吸引,从上学的时候就是。不过,年龄上我还比你大半岁呢,性格也不是你喜欢的那种。 这些我都知道。无所谓啦,有缘无份嘛,我也认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成。 我不会碍你事,也不会让你在公司里难堪。我愿意远远地看着、陪着、护着你,这样就足够了。” 说完她把脸对着魏东:“瑞塔那小东西,我看她是真心喜欢你了哩。” “说什么呢,那丫头那么小!”魏东摇头。 “真的!”琳达认真地告诉他:“女人的直觉你最好相信。瞧见她像老母鸡护崽那样守在你门口我就知道啦。 她呀,把你当作自己的私产一样把着呢!所以我躲着她走。” “她才多大,能懂这个?” “这和年龄无关。爱上一个人是凭感觉,是生理反应!” 琳达振振有辞:“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已经够大的了。也许现在还有点懵懂,过两年就好啦。” 魏东苦笑。唉,女人呀,似乎她们无一例外都有颗八卦的心! 不过想到朱晓茹软软的腰、纤细的手指,和那嘴角带笑的唇,他心里真地像是融化了一样。 但是,自己毕竟是上级,这么做岂不是有点欺负人的嫌疑呢? 他乱七八糟的想着,感觉到身边笑盈盈的目光,赶忙把琳达搂得更紧些了。 “你倒是说话呵,到底在意的什么?是他的办公室,还是他的人?” 许静坐在床上,两只光着的脚丫垂下来一晃、一晃地,正认真问着对面撅嘴拭泪的朱晓茹。 从肯德基到家里,这姑娘的眼泪似乎就没完没了。唉,真愁人! “办公室,不过人也在意。”晓茹咕哝了一声。 “在意办公室,因为那是你的职责;在意人,因为你心里有他!” 许静叹口气:“姑娘,你不必为此烦,因为你长大了。就这样!” “那还不如不长大。” “嘿,这怎么可能?”许静把手一摊:“又不是你能选的! 要我说呵,别说你跟在后面偷偷看到琳达上了大魏的车,就是迎面撞上你现在也只好低头过去装没看见。” “这,这为什么?” “因为你是他秘书,别忘记自己的职责!秘书应该维护上级而不是去揭盖子、打醋瓶。所以我刚才问你,在意那办公室还是他本人。 因为你必须先想清楚,你以什么身份,怀着什么目的,要达到什么目标?当然了,如果你不是秘书而是恋人,那是另一回事!” 许静大咧咧地挥着手,朱晓茹却已经羞得要钻到地板下面去了。 “唉呀姐,你说话可真是……!”她不知该怎么形容。 “真是一阵见血是吧?”许静冷笑:“得,我看呀,你也别违心说话了。其实呢,你心里还是在意这个人。 那完蛋了,要是琳达不肯退后让步,你俩就这么针尖对麦芒,耗着吧! 反正同僚恋爱的规定也出了,就摆在那里。只要你们不触犯它,怎么都可以。 可是要踩了雷……梆!小心你和琳达玉石俱焚,最后谁也没落到好。” “你就这么帮人开解呀?”朱晓茹不满地撅嘴。 “那怎么办?你难道期待我敲开门进去,然后跟大魏说‘师傅,你有空没,我给你介绍下,这是瑞塔,她从今晚起担任我的小师娘’!” 朱晓茹爬过来要抓她腰眼,许静格格笑着边躲边叫:“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干嘛动手啊? 唉哟,好、好,我推荐琳达就是,反正我也不想要个比我还小的师娘。 哎呀,师娘你来真的……,小心我要反击……诶哟……!” 唉,魏东这会儿累了,正睡在温柔乡里,估计也顾不得这只妖怎么兴风作浪啦。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得做保证人 其实,魏东和琳达共度春宵是为了报答她提供了查理贿赂甲方证据。 本来查理是十分抗拒交权的,但是当魏东质问他玛丽离职真相时悄悄出示了一张他和高景隆在一起的照片,这两件事一下子压垮了他的防线。 琳达在驱逐查理时立了关键性的功劳,魏东一直在踌躇如何谢她,但却又担心她会趁机要价抬高自身。 那晚谈话之后他明白了琳达的心意,也放下了这段时间以来心头的一大包袱。即便他想娶,恐怕琳达也不同意嫁。 两人关系倒不如就这样维持着。可问题是……,自己将来要娶的那个人能接受这现状吗?魏东想想还是不得要领。 天呀,这事难道也会关门之后再开一扇窗? 他这里心头矛盾,许静却在暗自腹诽:师傅别的事情上头都是处理得干净利落,怎么唯独对女人却黏黏糊糊地拎不清呢? 她低头看看因为太晚留宿在自己家里的朱晓茹。看她梦中喃喃呓语的样子和搭在枕头上的纤纤小手,还分明是个孩子嘛! 许静咬着下唇忽然没来由地生气,难道师傅能接受这个小女孩,自己真得管她叫“师娘”吗? 想想当年还为这个和实习中的瑞塔开玩笑,不想现在她居然会因为吃醋跑到自己家里来哭一晚上。 唉,世上怎会有“爱”这种奇怪的东西呢? 正想着,忽然手机亮起,一条微信跳出来。是赛英发来的。 “亲,睡了吗?” “嗯?”许静警觉起来。赛英从未在这个时间点发过微信给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回复了一个笑脸给对方。 过了会儿,赛英又发来一条:“我可能把事情搞砸了。” “别着急,我明天去找你,咱们还到白塔下面汇合。”许静回复说。 赛英不是个随便就喊人求助的性格,她这样说那一定是遇到比较严重的情况。许静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事,想了想琢磨不出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次日又是周末,凌晨开始下雨到八点才陆续地停了,不过这一来倒是显得舒适许多。 天蓝蓝地,却没有了闷热或燥热,颇有点立秋的味道。可能因为下雨,来公园的游览者寥寥。 许静穿身弹力高领的芽绿薄针织衫,配乳白色仿拽撒大幅裙,系条松石江水七宝腰封,愈发显得蜂腰长身飒爽英姿,频频引来路人的目光。 见到赛英,却见她精神不振愁容满面的样子。“你这是怎么回事,竟然愁成这样?” 许静轻声问她,语气里按耐不住自己的惊讶和疑惑。 “出事了,八鲜海商昨天突然发内部通知,让所有员工下周起居家办公!” 赛英急急地告诉她:“我这还是她们人力小姑娘偷偷告诉的,不然现在还蒙在鼓里。” 做过零售的许静立即知道情况不妙。 八鲜海商原本做海产出身,后来开始进入电商模式,尝到甜头之后决定走线上、线下结合的道路,在南方成功开出二十家门店并当年融资数亿元。 他们喊出的“五年全国五百家连锁店”的口号曾经风光了好阵子。 现在全体员工居家办公,这是非常不正常的。 “他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发过工资,一直说即将有资金进来。 我相信了他们,毕竟人家体量那么大,已经是价值几十亿的企业,就想着应该不会出事……。” “等等。”许静拦住她:“你们合作很久了?还有多少应收款?逾期的有多少?” “合作是从我们开业后第四个月开始的。目前有三百多万应收款,其中八十万逾期。” “八十万逾期?”许静看看她:“塞琳娜,你不会恰好在成本计划里把这八十万都算在里面了吧?” “其实……,欠款的还不止这一家。”赛英吞吞吐吐道:“一共有六家存在逾期,总数一百四十万,他家是最多的。” “这么多?逾期多长时间?”许静吃惊地问。 “最长的……有七个月了。” 许静无语地看着赛英,她赶紧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没有严格按风控规则办事。 当初就想都是熟人不好意思催款,也因为咱是小公司嘛,所以……。后来又想着像八鲜这样的大企业回款了不就周转过来? 太侥幸了,结果没想到情况越来越糟,尤其……。” “尤其八鲜现在这情况,如果不能及时回款你是不是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许静看她点头,叹息说:“我就觉得你发展太快,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这事。” “你也发现了?温蒂来过一次也这么说。”赛英告诉她。 “她来过了?” “嗯,她是来请教怎么管理soho顾问,还谈了白雁……。劝我步子放慢些、稳当点,可我当时没把她说的当回事。” 许静踱了几步,抬头问:“那你手里的现金还够用多久?” “交完下季度房租、水电,发完提成,只够大家一个月的工资,而且还不包括几个主要干部的……。” “我的天!”许静明白赛英说的“主要干部”肯定是指朱茜、何春霞她们。“桑妮和凯特知道这事吗?” “她们都知道。”赛英叹口气:“这事怪我,对八鲜抱的期望值太高,大意了!” 许静很想说其实有很多征兆应该可以被发现的,但现在说这个已经没什么实质性,还是把心思用在“怎么办”上为好。“那么,你估计究竟需要多少?”她问。 “半年的工资、社保、公积金,以及办公费用,还有一个季度的房租、水电……。” 听赛英说着许静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至少要有一百万才能保证她公司安全周转过来。 许静自己秋天要按和解协议为父亲支付手术和修房子的费用,还要接待马上到京的弟弟。 但是赛英期待地看着自己,又不能不为她做些什么。 “你等我几天,我来帮你想想办法。”许静说。 有这个话就好!赛英如同见到希望,她实在不想去找年总,更怕让她感到失望。 于是赛英赶紧说:“你一定帮我找找门路,我自己的钱前期都投进去了,投资人也已经扔进去几百万,我们自己没有力量解决……!” “不、不,塞琳娜你听我说。”许静觉得她误会了,赶紧解释:“我帮你想办法周转,这只能解一时之渴,不代表你的问题解除了。 你那边该催账的催账,该发律师函发函,这些要抓紧时间做,千万不能寄希望于我就停止自救,因为这些逾期款回来才能根本上解决你现有的困境。” “我明白,你放心。我吸取教训了,以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翻跟斗的!”赛英点头。 她心里清楚,由于自己嫌麻烦丢弃了在智亚一直使用的风控原则,导致超期、逾期账款催收工作未受重视。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疏忽后的总爆发。所以许静在提示她,通过催账及时补上疏漏,正是所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的道理。 “还有,重新检视员工业绩和表现,有限裁员。这样对留下的是个激励,而且也减轻你自身压力。” 许静建议道:“行政上也看看有哪些可以削减的开支。这样增入减出,尽可能增效减负吧。 我不能保证能为你做到多少,你要和桑妮、凯特配合好,做最坏打算!” 她希望丑话说在前头,不想让她过于抱有幻想。 从哪里能够找到这笔资金呢?许静打算把自己手里的人盘算一遍,看看哪个又这样的实力和意愿。 不过,她得中午前赶到吴芳家里去。今天是小钉钉的生日,吴芳一周前就约了她这个时间。 许静只好安慰一番后,先把塞琳娜的事放下。 果然,人家小姑娘已经等朱莉阿姨着急了。 许静将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只毛茸茸的皮卡丘放到她怀里之后,钉钉大叫了一声“谢谢朱莉阿姨!”就跑回自己房间去了。 很意外地,许静见到了吴芳的丈夫周南。“咦,姐夫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这是探亲还是……?” “探亲,今早七点到家,给她们个惊喜。”周南呵呵地笑着说。他高高的个子,被赤道的阳光晒得黝黑。 “你看看,去的时候白白胖胖,结果给我送回来个黑大哥。我开门楞了半天,都不知道这是我男人!”吴芳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回来就好!飞越万里来给女儿过生日,多有心啊!”许静赶紧说。 “姑娘比她强,闻闻味儿就说这是我爸,可见还得是小棉袄呵。” 周南说着,招呼她在沙发上坐,边让吴芳倒杯茶来,边问:“听说你升总监了?不简单呀!这时候才来,是公司里有什么事绊住了?” “没有,有个好朋友,原来也是我们智亚的总监,遇到恶意拖欠周转出了问题,找我去给她想想办法。”说着许静就把赛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吴芳听了叹息,说:“本来女人出来自己创业就不容易,偏偏还遇到这么个动荡的市场环境,真是要命!”说着看了周南一眼。 周南没说话,把茶杯放到茶几上,问了问赛英现在的规模、客户和需要周转的金额。许静惊讶道:“姐夫你不会是想……?” “我在国外这几年和当地华人社团关系不错,经常帮他们跟当地政府之间说和。 他们出于报答牵线让我跟着做些红木、金刚砂这类的投资,也挣了点钱。 要说一百来万的闲散资金倒是拿得出,不过我有条件的。”周南说。 “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首先,这笔钱不是普通的私人借款,是贷款形式,也就是说有利息,年息百分之十。 其次,需要对方有不动产抵押物。再有,需要保证人比如,你就可以。” “哟!”许静上下打量周南:“没想到姐夫生意越做越精明,现在很有点商人的感觉了。 好,那我回头问问她,她要是能满足你,我就豁出去做这个保证人!” 周南微微一笑,说:“其实,我有心帮她不是仅仅出于挣钱或看你面子的义气,是有原因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借钱度日 ccbw5sqr8ppqqbeufuwm4g2igh7kr7ppbtoag7f6tvcvzvcaijn6qlsdv2h2pfy1uub9khfjxyxn wajbfdagj8dkngadghl59sfhssmf4y2husqj3weigblilujjbjunpmciurpk0ohsxzr+hrnnfzau irspsnf/uyow654qqfvbn+glqfhnxff79blnmgmkulmfsypez3gahlri8j8ltuqw9ocsuk9qx nahfkdhv54zl0g74tzkbm+3xev1zlxuxp4i0p3x6srxn4qhya+xw+cj/c5pjukukbs6lonq3yrbc 3irjxulkqua/ufjjsoltvphjqeug5n5pchvcxilxhm0qitn9bmxcvwv46inmowzugci5est48u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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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5kouds2uvfvzlkbvytpxbj53oqpuduncvc+h4ctlgxhvi0gcpkthhgq2eai5wpqudpl1x0axpku h4lhin8ixieba5b5emgmpnmdesndswu6lu28yhbyxp/vv2agx+/eulb1e6iiersi24jjmjxejfvc em/c/pgglrgddh+ogl9y1s35lbparnpd1pzocolvxku2j59tf6o9/hqx5ieditzyozjv9keeb /tqdarygeblepslye6nkgejbfjcmltmjp7x1mrhslnjtwa36lp1kmekbi+q+h7vm+jxs9jhmc/t3 vgtznlm8hvtsi5mw+hlcu6c3lkap1mmp1/cqpzduspr8axs6pkwiinevnot2jxjnmnuded+8d4im gnzbfpvcw2caoiauebn46qxz+1a7x6xxjuputbcqlt3qzkmgeim5b/zdupj2ijqffnwqojhtojow huarfcptvfjtv8sandp2o+/jjhjkdu5ryjhchxg/fybewcrvqnzjkykb9pqezj3kbqy9cdeiqkrl ff1tnz4iquigi/buqlkm+wwjyqwk2vl7wbindd6hzdcbhc/4jls2qzzydgfq8z2bbnsutxent 5dtk8ybvt28ic/zygmml4lnovcaawggpgwkd3a2jjbylkz97a/rj1zf1mwd6tdu/7b2q47bap jssiasrypmjxsy+d3lrur+grkdwvuvsqd3jo6b1y8jzjiktu6daws8mhem1zevjujbfflwuo2prd sc1pmn5org/qnecrqgrwoivssv6geez4kckufyufb0bev8dpp/8jhk5f2uuf96xuzrzyxxpa4elx /qxh9vtkw0qismfl5o3ulu7evjou+e+yvnuilqg5rvfusnmfhfzgwhwoxkh0w0yjfc7+wcp6bqyy ajp0poiyjs6m8ybfxkrtq3ve55tpofwmg5ixys6xeo7pks5onfc88djfsp8eegna8zhjpeo/c9x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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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h0+4gcli1zzwuznesr/pbs+j2+hhm1b 第二百七十章 打到狐狸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静带弟弟像当初父亲那样游览,然后又带他来自己公司看看,让他了解姐姐的工作环境。 “这是你弟弟?”孙瑶饶有兴趣地站在她们姐弟面前。 “莎莉,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弟弟林渠,他是到北航来报到的。”许静介绍说。 “嗯?北航?不错!咱们是校友啊!”孙瑶摸摸林渠的头顶:“你是从江西考的?” “不是,我是从湖南考的。您是北航毕业的?”林渠惊喜地问。 “湖南?那更不得了啦!”孙瑶又夸了几句,回头道:“艾米,你带小弟到各处参观、参观,给他讲解下,我和朱莉有几句话要讲。” 艾米答应了声,招呼着林渠走了。许静刚要开口问,孙瑶用手一指,不出声地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端起茶杯来喝水,看着许静坐好才缓缓开口说:“我记得你上次曾经说过一件事,说蓝总在外面有个小院子……?” 许静一愣,她没想到孙瑶也会对这种八卦感兴趣,一时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怎么啦?”孙瑶看她的样子忙问。 “没事。”许静忍住笑说:“就是没想到莎莉你神神秘秘地叫我进来,就为了问这个?” “说正经的呢。”孙瑶瞪了她一眼:“这事儿很重要!” “我知道重要,所以从没和其他人再提起过。不过……,我有点纳闷,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 孙瑶紧紧地闭了闭嘴,轻声道:“告诉你也无妨,但你一定记得……。” 许静做个噤声的动作表示自己明白她意思。 “近来忽然有一个传闻。说……,当年我爱人……不是因公牺牲,而是为了盗抢金库里的黄金没来得及跑,结果被余震砸死的!” “什么?”许静瞪大眼睛:“这是哪个缺德的造这种谣?” “上周去参加猎头大会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的,而且都是在咱们圈子里传。我悄悄问了两三个人,最后发现来源居然是老蓝。” “哦!”许静恍然:“这人看来还不死心,想传播谣言谩骂和损毁你声誉。这手段实在是……卑鄙之极!” 停了停她又问:“那你是想反击了?”见孙瑶默默点头,她眼珠一转:“不好!我觉得这么做有问题。” 她看看对方:“虽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样一来两方直接冲突,再想寰转都没有余地了。 而且业内传开,对你声誉影响更甚。仅仅出了口气,却没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孙瑶一想对啊,出气倒是出气了,根子还在难保后来不再出什么幺蛾子。 “我是想,即便用这条线索,你肯定不能自己出头露面,还不能让他抓到把柄,知道是我们这边传播出去的。 这条线要么不用,要用就得想个能让对方翻不过来身的法子。反正不能让这么多人,花这么多心思发现的线索白白浪费了!”许静晃着脑袋。 孙瑶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用指头点着说:“你这只小妖,鬼主意就是多!那你说说看,咱们怎么做既能不把自己搭进去,还可以如愿以偿达到目的?” 数日之后,在某商场里。 蓝总夫人和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抱怨了几句。 从来不吃亏的蓝总夫人立刻回怼过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五分钟,直到店员赶来这才将两人分开。 当蓝总夫人拿着自己看上的衣服到试衣间去试穿时,忽听门外有人嘀咕:“你知道刚才那厉害的老太太是谁吗?告诉你,那是瑞森猎头老板蓝总的内当家!” 另一个声音惊讶地问:“是吗?我还以为是谁家的老奶奶呢。” “嘘,小心人家听见和你急!” “蓝总在外面那么花心她都听不到,还能听见我这小人物的话?我猜她一定不知道蓝总在姚家胡同的那小院子……。” “别说了、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然后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等蓝总夫人穿好衣服追出来,哪里还找得到?她恨恨地拍了自己大腿一下。 回想刚才听到的“姚家胡同”她疑心大起。这老东西自己还有个小院子?我怎么不知道! 他要那小院子干啥用的,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想到这里,蓝总夫人掏出手机,给自己的保镖拨通了电话。 “老秦,你把司机留给我,立即到姚家胡同去,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守着,但尽量别露面。 对,现在!我没电话你就别离开那,给我盯紧了。 把那条胡同进出的人和车辆都看仔细,我要知道那儿究竟住着什么妖精、鬼怪!”说完东西也不买了,气哼哼地离开了商场。 许静伸头看看她背影,悄悄做个动作。两名特勤很快跟上她的步伐转进无印良品的一个角落里。刚才和老蓝夫人吵架的特勤轻声笑道:“怎么样朱莉,我演得还行吧?” “不错、不错!”许静扭脸又看向另一个特勤:“怎么样?” “我听见她说‘姚家胡同’了,千真万确!”那小伙子肯定地重重点头。 “蓝总不会这几天不到那儿去吧?”旁边的朱晓茹担心地问。 “不会,那老东西几乎没耽误过,时间也准得很!我们已经盯了这么久,从没空过很长时间不去的。”特勤答道。 “好啊,剩下来时间咱们就等着看好戏,瞧瞧会发生什么吧!” 许静点点头对两名特勤道:“你俩也回姚家胡同。那老女人派人过去了,小心别撞上!” “明白!”两人答应一声分头出去了。 朱晓茹笑道:“朱莉你真是智亚的穆桂英呀,排兵布阵、飒爽英姿,我要有你一半本事就好了!” “嗯?你说什么?”许静把思路拉回来,她一直在复盘这个过程中有无疏漏,所以没听清朱晓茹的话, 反而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蓝总和他夫人感情有多好、多糟,这要是服个软他夫人就轻轻饶过,那咱们可就白忙和了!” 蓝总上午到公司打了个转刚要离开,就见自己夫人进门。“咦,你怎么又来了?昨天不是才来过吗?”他惊讶地问。 “昨天是财务上的事情,今天是来商量税的问题。”蓝总夫人笑不叽地打量他:“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呵?” “不是,有个研讨会在昌平。” 蓝总赶紧编故事:“本来没我什么事,结果他们那边有个嘉宾突然去不了,打电话来让我过去救个急。” “哦,那今晚不回来吃完饭对吧?” “不光晚饭,弄不好人家晚上还有酒会、晚会之类。总之你别等我啦!” 看着他背影出门,蓝总夫人眯起眼睛。 她已经知道蓝总去过姚家胡同,甚至确定了是哪个院子,但还无法弄清里面到底有什么古怪,所以目前只好按兵不动。 她今天过来倒也不全为查岗,收入所得税改革的消息下来,她得抓紧向财务总监了解、讨论新税制的核心要点等事宜。 正事办完,蓝总夫人出来上了个厕所正要回去取了手包离开公司,拐过前台看见个人朝她打招呼。 “哦,是约翰呀。最近有业绩没?”她顺口问了句。这个约翰最近见过几次她有印象,好像是传媒那边的。 据说因为得罪查理被撸下来成了顾问,不过她没功夫同情。 “您有时间吗?我就一句话,三分钟就行。”约翰说。 蓝总夫人停下脚步,脸上带着笑:“什么事?” 约翰有点尴尬,他可不想站在走廊上说这个事。 他推开最近的会客室请对方进去,关好门才告诉她自己去酒吧时遇到蓝总,看到他进了酒吧街后面姚家胡同的一个院子,还有个女人给他开门。 蓝总夫人的笑容消失了,她目光清冷地看向约翰。 约翰不敢抬头,小声继续说:“我犹豫了好久这事要不要和您说,后来觉得做人也好、做员工也罢都该对雇主诚实。 所以我刚才碰到您,还是打算把这事说出来……。” “那女人多大年纪?”蓝总夫人打断他问。 “大概三十上下,没看太准,只是一闪而已。” “好!”蓝总夫人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对任何人讲。你很诚实,会有好报的!” 约翰赶紧点头称是,然后先告辞出去做事了,他回到工位上长出口气。这时邢亮凑过来,附身问:“说了?” “嗯!” “行!”邢亮拍拍他肩膀心里也出口气:“等着吧,用不了几天肯定有动作,到时夫人一定把你抬起来。可别忘了兄弟我提建议的功劳哦!” “千万不能让老蓝知道,不然他会整死我!”约翰心还在“咚咚”跳。 “嘁!”邢亮撇嘴:“那老东西自身还难保,哪有功夫整你?” 不过他俩都没想到,蓝总夫人行动还是很快的!当天半夜里她带了自家几个兄弟子侄就把蓝总堵在了被窝里。 随着一声惊叫,蓝总夫人听了觉得不大对,示意自己侄媳妇过去掀开被子。 她一看就愣住了,怎么是个小的?难道有两个不成?但打到狐狸就是成功,几只是后面的话。 “你不是去昌平吗?这怎么回事啊?”她问蓝总。对方低着头无言以对。 “你可真不要脸,这丫头都快能当你孙女了!”蓝总夫人拍着桌子气愤道。但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先取证然后派人把司机找来问话。 不料那司机是新来的,一问三不知。“咦,原来的老宋呢?”蓝总夫人这才知道宋师傅上周已经辞职,据说回老家给女儿带孩子去了。 她没办法,这屋里到底几只狐狸看来是问不出来了,只好抓到几只算几只。 “从明天起你先不用去公司上班了。孙子和外孙女的接送、作业辅导都交给你,省得你无事生非! 我听说你收智亚失败,调了很多钱去那边补窟窿。现在看来恐怕这中间也有不少用在你这小窝里了吧?瑞森那边我还是自己管算了。 你要再管下去,咱家的财产不知道被你赔多少给这些小狐狸呢!” 听着夫人的怒斥,蓝总一句话都不敢说。唉,理亏嘛!  第二百七十一章 别像我 许静送林渠去学校报到,结果回来路上就收到邢亮微信:蓝总下野,夫人接棒。 “哈!看来略施小计终于还是得逞了!”她心里高兴,忙赶到酒吧街附近召那两个特勤过来,见面询问都发生了些什么? “朱莉,事情有点奇怪。”其中一个特勤道:“按规律昨天应该是那个三十岁的大姐在家。可不知为什么她始终没露面。 蓝总来了以后可能发现人不再,就派车出去。我们都以为是去接那大姐了,不料接回来的却是那个女学生。” “哦?这么说,昨晚实际被蓝总夫人捉住的,是那个学生了?” 许静也觉得奇怪,不过她后来想想也许是因为有事出不来,所以老蓝临时换人了。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算了,反正咱们目的达到,是谁倒不大重要。” 许静挥挥手:“你俩盯在这里这样久都辛苦了,告诉张总吧你们可以撤回去休息啦。就说我的意思,给你俩放三天假!” “谢谢朱莉!”两人高兴地表示感谢,又说了下昨晚的细节,然后起身告辞。 许静给孙瑶打手机,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对方。但是孙瑶听了这消息似乎并没怎么特别高兴,只是对她表示下祝贺和感谢。 这不大像孙瑶的为人呀?许静敏感地问:“莎莉,你没事吧?出什么情况了?” “我没事。”孙瑶叹口气:“刚刚得到消息,老朱离婚的案子判决了。” 孙瑶已经把许静当作自己团队的后劲力量来对待,所以并未向她隐瞒。 “虽然法官同意两人离婚,但两人的共同财产要均分。在完成财产公证缺人及分割之前,他还是无法动用资产。可这样一来,云瑶就面临资金缺口啦!” 对此许静也只能苦笑,然后说几句安慰的话。 这莎莉也真是,先前担心老朱没法离婚,现在能离了又担心人家企业缺钱。唉,也是操心的命! 但是云瑶的资金问题不是自己能解决的,那少了几千万,多了上亿,可并非赛英团队那点规模和需要。 等回到公司,魏东也知道老蓝落水的消息了,把她叫去破例亲手泡了杯咖啡给她送到面前。 “你这次做得不错,既达到目的,又没暴露首尾。”魏东满意地夸了几句。 许静正听得高兴想谦虚几句,不料他话风一转说:“可是你这段时间光顾着搞老蓝,把正经事忘了吧?” “呃,什么事?”这弯子转换得太快,许静有些跟不上趟,忙问。 “啧,财务总监呀!”魏东将茶几敲得“咚咚”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哦!”许静这才明白,赶紧道歉:“我马上办。师傅你看我也是两手两脚,又没孙悟空那样的分身术……。” “哼,想让我教我也不会!”魏东瞪她一眼:“知道你帮莎莉做事呢所以没催,可你也不能只顾莎莉不顾我吧?这么快就把咱丢脑后啦? 我告诉你,玩耍结束,从现在起你给我收收心,用最快速度把财务总监找来。 新人不到位高总也没法去埃迪那边,特丽莎已经朝我抗议了!不解决这个人选,你就先不用进我办公室的门啦!” 从魏东屋里出来,许静马上微信张宁:“你那个财务总监的大姐怎么没下文了?” 过了会儿张宁回答:“前些天说在新西兰朋友家做客,我马上问问回来没有。” 然后又说:“那俩特勤哥们回来汇报了,按你说的我放了三天假,每人加一千奖金!” 许静已经听说这事,回复说:“多谢大老板。”然后附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张宁回复一个憨厚的笑,说:“小弟带来的茶杯收到,带我谢谢岳父大人。” “未来的!”许静坚持。 张宁发来一个作怪的表情:“随你,我心里已经认下了。” “哼!”许静心想,不知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么厚脸皮呢? 显然不是! 当邢亮回家把蓝总的事和青青说了以后,他那表功的劲头被媳妇立即泼了盆冷水:“你消停会儿吧,要不是人家朱莉运筹帷幄,你能办得了这事,能这么顺利达到目的?” “可,这多少和我有关吧?要不是我获悉他有外遇……,不是我恰到好处地怂恿约翰去推了蓝总夫人一把……?” “嗯,好。我承认这里面确实有你的功劳! 你让朱莉在整件事里能够掌握主动权,让智亚狠狠整治了老蓝,并且一段时期之内让他不能再翻过身来。那又怎么样呢? 这点小事就让你沾沾自喜,站在那里唧唧歪歪说了半个多小时,还能指望你做多大的事情? 看看人家朱莉,一个女孩家把你们这群老爷们指挥得团团转,这才叫本事。 你那最多就是碰上机遇显示了一点点小聪明而已,然后就美得不知道姓什么了。 那现在你该干嘛?在吃饭的时间点继续聊你的伟大业绩?还是应该赶紧伸手,帮我把桌子支起来准备开饭呢?” 邢亮脸红了,这才想起来大家肚子都在叫,尤其是青青已经怀孕她那儿是两个人等着开饭,而自己却自顾自在这里聊自己兴奋和得意的事情。 笨蛋!他暗地骂了自己一句,赶紧上前一遍道歉,一边扶媳妇坐下,自己赶紧跑进厨房忙着端菜、盛饭去了。 第三天,从青青口中听说瑞森变天、夫人夺权的陆总冷笑了声,然后就埋头于日常工作中,没再提这个事。 但是下午她告诉青青自己约了惠众猎头的老板喝茶,需要外出大概三个小时左右。 “要不要我陪您?”青青问。 “不用,没多远而且只是有段时间没见,坐一起喝点茶、吃点心、聊天而已。” 她说着看看青青的小腹,关爱地说:“你都有身孕了,还是留下看家吧。” 陆总说完姗姗下楼,自己去了离自己公司六百米的一家茶庄。 老板显然认识,立即迎上来轻声说:“您约的客人已经到了,在上面已经安顿好。” 说着亲自在前面引导到二楼中央的房间。 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迎出来招呼她:“陆总你来啦!” 如果约翰要是在场,他会立即认出,这女子就是他看到在姚家胡同给蓝总开门的那个! 陆总朝店老板点点头,看着他告辞下去,上前拉着那女子说:“朱迪,我比你近,没想到你却先来了,不好意思!” “诶,你总帮我,我早来一点又有什么呢?”那朱迪说着,为她倒了杯茶。 朱迪的中文名叫杜旻,她是惠众猎头的老板——一家只有十一个人的小猎企。 杜旻以前是陆总部门里的同事,后来曾经在甲方里做了一段时间人力,然后出来自己创办惠众。 她今年刚满三十一岁,天生的笑眉黛眼,丰肩柳腰。 她身材保持得像姑娘一般好,旁人很难看出她实际上孩子都快七岁了。 “你这些天听话了么?和老蓝有没有再联系过?”陆总问道。 “没有、没有,”杜旻忙摇手:“大姐说得那样严重,我怎么敢再找他?” “那,他联系过你吗?” 杜旻摇头:“倒也没有。我还奇怪,以往要是我不理他,他很快就会来搭话或者发个红包啥的。可这次居然就动静。” “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接着陆总就把青青和她讲的那晚蓝总夫人夜里带人堵门,和后来瑞森内部公告蓝总因健康原因不能行使职务,暂时由其夫人接管公司事务等情况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她。 杜旻听得目瞪口呆:“他、他还有个女学生?”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总。 “没错。”陆总点头:“那天要不是我拦下你,晚上被按住的就不是这个学舞蹈的姑娘,而是你啦!” “他,可是他说过只喜欢我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陆总嗤之以鼻:“现在你千万不能联系他。 有人打过来、试探的话,就说是同行往来并无其它,反正他们也没逮到现场,你就是不承认又如何? 可你要是一联络,那就等于自己送到砧板上去了。懂不懂?” “哦!”杜旻点点头:“大姐你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想想真是后怕,如果当时你拦住的不是我,那可就……。” “唉,我也是偶然发现。第一次看到你我简直吓了一跳,思想斗争好久才决定去拦你的。” 陆总看看她,显然不太想在细节上说得多,转开话题问:“你是怎么和他弄到一起去的?你难道不知道他这个人在业内的名声么?” “我,我是在猎头大会上认识他的。后来公司周转出问题,我就想能不能找他借一点。 没想到他立即同意了,还不要利息,只要……。后来又和他借过两回。 慢慢就信任了。他教我怎么管团队,还介绍两个客户过来。 我觉得这人似乎也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所以……。” 又是钱惹的祸! 陆总暗自叹息,又问:“那你夜里留宿,你家老孙没察觉过?” “没有。”杜旻摇头:“他忙着科研也是三天两头不在家,我因为有接外包招聘的单子就跟他说去河北了,他也没多想。” 我的天!陆总真是要无语了。她想想轻声道:“以后可不敢再沾他了,如果需要周转你来找我。 至于在外面留宿更不可以!你别以为老孙不说话就等于他不知道,那要是人家早察觉了没有说呢? 毕竟这事揭开对家庭、孩子影响都很大,能按住是最好的。你回去后要善待老孙。 但也别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反而让人觉得不对头。 慢慢来,拾回人心不是一时的。 别像我,倒是逞了口舌之快,结果把他骂走了再也没法回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很高兴认识你 “什么,又要交钱了?你们没有记错吧,我记得不久前刚刚交过呀?”白雁收到会计事务所打来的电话催缴记账费和地址使用费。记账费是事务所收的服务费,地址使用费是替共享办公空间代收的费用,两者都是按每半年收一次。 上次缴费的情景似乎还历历在目,又到新的缴费期了。不是人家收得早,而是白雁每天都在紧张和忙碌中度过,所以会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办理的。”白雁放下电话,心里盘算:这笔钱从哪里出呢?虽然赛英和温蒂都有给自己职位,智亚甚至因为请她参与平台测试每月支付一千五百元补贴的费用,但那些都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最近的一笔回款也要等到下月上旬,而刚才会计事务所要求自己缴费必须是在本月二十五号之前。 “都不容易呵!”白雁叹息。她理解对方这样要求的原因,虽然这给自己带来了很大资金压力。今年市场情况还不如去年,这让许多乐观派大跌眼镜。然而事实如此,白雁看到的情况也如此。很多以往看不到的人才和高管正在网上纷纷挂出简历,大量企业取消了进人计划甚至在裁员。上半年走势已经非常清晰,所有人都对下半年非常紧张。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几乎每个企业都在抓现金流,毕竟潮水退去时赶不上的就只能被阳光晒死在沙滩上,很现实的,是连这样小型的会计事务所都懂的道理! 白雁没有力量跟人家抗衡,只能乖乖地当只认命的小绵羊。她手里还攥着房东家大儿子孙亮临走时留给她的美元,但是白雁不想用。她想了又想,狠心拿着招行和农行的信用卡去透支了现金,给会计师事务所凑齐这两笔钱。 然后怎么办?她心里没谱,只觉得四周围的空气都压迫过来,让她经常没来由地紧张和恐惧。白雁又开始不大愿意见到人了。她深入简出,连上厕所和洗澡都是迅速而简短的,就像时刻提防空中老鹰会扑下来将自己抓走的小兔子,一面寻寻觅觅,一面哆哆嗦嗦。 要不是因为逗号,她甚至连胖房东也不想见。每次她见到白雁都大惊小怪地叫道:“闺女,你怎么又瘦啦?这怎么成?”然后就拉着她到厨房去,给她拿这个、塞那个,嘴里嘟囔着:“要是老大回来看你这样,该朝我发脾气了。咱钱可以少挣,千万不敢把身子搞垮了,听见没?”白雁捧着她给的吃食,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这哪里是少挣的问题,现在是根本没有进项啊! 逗号一共生下五只小崽,陆陆续续都卖出去了。房东“大姨”不知是觉得过意不去,还是看出她的拮据,硬是塞了一千二百元给她,号称是逗号的“营养费”。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实在缺钱的白雁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会儿就连地上没人要的一分钱对她都很重要,何况这么一大笔呢! 这天上午,安顿好逗号白雁像王唱那样坐下来开始每天的工作。忽然看到微信群里有个人和自己打招呼。 “你好,我叫安娜,是天罡新能源的董事长助理。听群里的朋友介绍说你这里可以找到特种兵?我们特勤组需要补充人手,你能不能帮忙?” 天罡新能源?白雁从来没有和这个行业打过交道,但是她对这家做太阳能电池的公司也有耳闻。 “你们和天正集团是什么关系?”她问。 对方沉默了会儿回答:“我们其实就是天正,一个老板、一个法人。” 白雁从网上查了下,果然如此,对方说的是实话。她有些犹豫了。天正集团是做太阳能材料起家,一度曾经非常辉煌,其创始人不但被视为致富榜样,而且还曾是亚洲首屈一指的富豪。但是自从他们涉足房地产行业,该集团迅速背负了巨大债务,最后甚至到了连后勤部门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步。白雁同期的一位男生在智亚实习结束后便去了这家集团,结果做了一年就不得不离职。她虽然不曾涉足这个行业,但因为这位同学的缘故对天正有了印象。 一般来说,对这种已经濒临破产重组的企业是不会有猎头为之服务的。不过白雁想了想,一边继续通过网上搜索和天正有关的新闻,一边问安娜:“我知道贵司即将破产重组。在这个时候你找我,希望我帮你些什么呢?” “的确我们在准备破产重组。”安娜倒也不讳言:“目前只留下了最少的骨干员工,其他人都已经裁掉了。留下架子看破产后的情况。”她说:“董事长身边有支特勤队,一共七个人,目前有一名队员即将离开所以需要赶紧替补。我们希望这个人是军人出身,做好是特种兵或特警背景,有武术、散打或柔道功底善于贴身近战,还需要有c1类驾驶执照,身高一米八以上……。” 白雁看着看着就皱起眉头,这家董事长真是“架子不倒”呵!她很难理解这种人,要养七个人来保护自己,却不肯给员工发工资! “董事长需要特勤保护自己和家人,你知道我们公司的情况特殊,他们经常受到人身安全的威胁。”好像是回答白雁的疑惑,安娜很快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你们现在还有能力支付猎头费?”白雁问。 “我们请不起猎头,只能和你商量私人帮忙的方式。如果成功了,我个人一定有所表示。” 安娜这话让白雁既好气又好笑。不过她想想,也能理解对方。没钱了,还要保护妻儿,只有这样学过实战的面对情况可以及时出手。“你们薪资、福利能给到什么程度?包吃住吗,有没有假期?是否需要出差……?”她一连问了多个关键性问题,让安娜看到有戏并立即做出了积极的回应。 “嗯,薪酬待遇还算靠谱,中等水平。”白雁思考着,她让安娜稍微给自己点时间。原来她想还是通过马肖萍和郝正刚找人。但后来琢磨不行,因为这回对方只说会有份“个人表示”而不是走猎头标准付费。像这样的所谓“私单”,个人表示下最多不超过四千元。白雁需要钱,她动心想接这个活儿,但是再和别人分润就不值了。 最后她决定依托上次找人时认识的那些退役军人和武警,加上郝正刚给自己推荐的那两三个人选建个群,先听听大家建议。不料群建好之后立即得到众人积极响应,大家七嘴八舌地给她出主意。只有个别人像她担心的那样提出薪资不高,但立刻被别人压下去了。现在能有机会就不错,哪能再像以前那么讲究? 群里一个介绍一个,人数也越来越多。白雁自己也在网上找,有人选也拉到这个群里来交流。她看看情况觉得自己有点把握了,这才告诉安娜同意试试。安娜显得很高兴,立即答应她提供企业介绍和位置图等要求,甚至还拍了宿舍内的照片。 白雁把目标逐渐缩小,集中在三个人身上。刘先生是原武警出身,退下来后一直做某国大使的警卫;苏先生是侦察参谋,现在自己开家武馆教小孩子柔术;罗先生是刚退役的特种兵,目前待业。 虽说只是特勤岗位,但白雁还是负责任地向每个人介绍了天正集团目前面临的困境和董事长及其家人的安全需要,让每个人自己衡量是否接受这机会。在得到三人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才把他们的资料打包递到安娜面前。 安娜非常满意地安排了面试,两星期后他们录用了比较年轻、身手更好的罗先生。安娜果然没有食言,她个人通过微信给白雁转账了四千元做为答谢金。白雁收到后心情复杂。一方面自己不得不做了次“中介”业务,另一方面这笔钱让她终于可以缓口气,不再那么天天担忧了。钱是衡量劳动价值的,可白雁至今还未体会到。自己辛勤招聘之后,为什么还总是提心吊胆,随时为钱发愁呢?我的价值究竟体现在哪里了呢?她深深叹气。 “你这样子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到底有什么乐趣?”有一次王结见她黑瘦的样子吓坏了,带她去餐厅吃烤鸭并这样问她。 “没有乐趣,甚至有些无聊。”白雁摇摇头说:“就开始自己做单的头一年还蛮新鲜的感觉,后来就成了习惯,好像是每天必须做的事情。要是让我有一天不寻访、打电话,我想自己都会不知所措的。除了这个之外,我还需要干什么,还能干什么呢?” “那你嫁给我呗,你可以在家带带孩子、洗衣服、做饭、扫地……。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我把内务都交给你!”王结说完期待地看着她。 白雁愕然地看他一眼,知道对方误会了。她摇摇头:“这不是有没有事做的问题。” “哦?我以为你拼命工作是怕自己太无聊。” “哪有你这样,你这算求婚?”白雁笑起来:“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看得起我。” “嗯?别人有谁看不起你吗?” “要是我靠着丈夫的树荫下面乘凉,那就会有人看不起我。” “明白了。”王结点头:“你工作是为了自己,让自己有一技之长、能够证明给别人自己可以独立生存。其实你不是热爱工作或特擅长猎头这行,你只是想做个独立自主、有自由之身心的女性。我说的没错吧?”看到白雁微笑点头认可,王结深吸口气:“今天我才算真的认识你了,真是个少见的女子。” 他说完伸出手去:“来,再认识下,我叫王结。” 白雁一愣,继而明白,笑着擦了手回握道:“我叫白雁,很高兴认识你王结先生!” 第二百七十三章 我要挣钱 其实就白雁来说王结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只是有前车之鉴,她不敢轻易接受,所以从其它角度表示了拒绝。 凭心而论王结这人不错。有知识、温和、愿意帮她,但还有点不够。那里不够呢? 白雁仔细想想,觉得两人近距离接触太少,而且差距太大了。 做为成功的创业者,王结服务于一个近千人的团队,已经在业内小有名气。 可白雁不过是个猎头,而且还是天天在为三餐发愁的那种。 这样的距离即便对方鼓励,她也不可能立即跑到他身边,携手共行的。 如果有那一天,白雁更希望自己已经能完全独立生活,拥有一定自立的基础,而不是完全依赖、依附于对方。 白雁自认这种事,她做不来。 不管是“大姨”分润的也好,自己做中介赚来的也好,现在白雁手里好歹有了几千元现金可用。 她感到心里踏实多了,不至于再小心翼翼地花钱,提心吊胆地看太阳升起。当然,紧巴的日子还得过。 直到下月回款日,那四万多块钱真正到账她才能喘口气,真正地可以睡个好觉。 猎头就是这样,尤其是soho的猎头。你要单干,那就得做好没有集体、没有后援、独自面对一切艰险的准备! 在自己离开智亚之前,就曾有老猎头这样警告她,并问她是否真地做好这种准备了。 那时她自信满满,觉得有信心突破所有的困难,并且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但是真正进入现实她才知道,自己那时所谓的准备、自信都是字面的,没有多少是实际东西。 别的同行是做若干年顾问出来自己单干,哪有像她这样听了几句赞扬和鼓励就傻乎乎冲向雷区的? 白雁现在想想也很无奈。没办法,只好用各种付出来交学费呗。 这才是沃尔夫常说的“社会大学”哩,它不用看分数,不需要填志愿,只要你有胆量就行! 不过,虽然白雁自己特期待后悔药的发明,可居然还是有人打定主意要进来和她作伴,这就令人惊奇了。 大约半年前三楼搬来个女生。开始白雁并未注意,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来敲门,问:“你叫白雁?是猎头?”白雁疑惑地点头。 那姑娘一下子乐了,说自己也是猎头,做电商和新零售行业的。瞧,居然碰到个同行! “我是听房东说的,真没想到在这还能遇到同行。哎,你是哪个公司的?”新来的嘴挺勤快,手上经常不断出现各种小零食。 这姑娘叫邱彩菊,济北人。嫌爹妈给起的名字太土,非让人叫她邱瑟不可,琴瑟和鸣这多雅! 她所在的公司很小,连老板也只有十二个人。 “唉,我们那就是个小公司,谁知道哪天就撑不下去了?”她嘴边老挂着这样一句。 有次白雁决心挑逗她下,就问:“那你为啥选这么小的公司?怎么不去规模大点的猎企呢?” “我倒是想去,大点的猎企要么看学历,要么看业绩。刚入行那阵子哪有什么业绩? 所以只好先去小公司混资历,等有了自己的人才和客户,再有点能拿出手的业绩,然后再去大猎企或者甲方就容易多了!” 邱小姐看着大大咧咧,实际明白得很! 不过听她这么说,白雁就知道对方毕业院校应该不会是985或211院校。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那家公司的呢!”说来说去她又想起这个话茬了。 “我不属于哪家公司,我自己做独立猎头。”白雁说完就把自己离开智亚,然后被人卷走钱财不得不自己注册公司的经历大略说了说。 直听得那姑娘目瞪口呆!“乖乖,十万!你头一年就做了这么多?”邱姑娘看向白雁的眼神就不同刚才了。 开玩笑,智亚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的吗?眼前这位却实习期结束就抛掉公司的挽留自己出来做单,首年度就做出十万回款,这可不是天天能碰到的! “你还拒绝了智亚?我的天啊!”她惊叫道。 “你得替我保密!” 白雁说着脑筋一转,看看对方轻声说:“既然咱们是同行,要是有合适的职位,或者我忙不过来的,你能帮我寻访不?成单以后回款咱们四六分成。” “诶,能这样?”邱姑娘顿时动心:“不过我不一定有时间,公司里任务也挺重的……。”她有些为难地说。 “那你算算,一个年薪六十万的人力总监职位,回款全额是十二万。六成就是七万二,你得给贵司打十个月工才能挣这么多吧? 是每天咬咬牙挤出三个小时挣到这笔钱,还是看着它从手指缝里溜走呢?” 邱姑娘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咬牙说:“我看行,反正咱们就是楼上楼下方便得很。要不……,咱试试?” 从那天起,邱姑娘就成了白雁这里唯一的常客。 她俩经常晚上聚在一起,不是商量职位和人选,就是白雁给她介绍行业知识或分析企业需求。 邱姑娘搬来四个月后在白雁帮助下成了一单,她狂喜之余对白雁既感激又崇拜,觉得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女生简直不可思议! 她在公司一年才做成两单,拿到了几千元奖金。 这边却四个月开一单,算算自己能分好几万元!这差别也太大了! 终于,有一天她对白雁说:“我想好了,从现在的公司辞职出来跟着你做soho猎头!” 白雁瞪着她看半天,轻声说:“soho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你几个月的时间就成单属于运气,这种运气可不是总有。 何况还得面对甲方拖延回款等情况。要说安稳那肯定是在更有规模的猎企里,至少每月有工资可以旱涝保收,没有饿肚子的顾虑呀。” “我想过了,在公司里虽然旱涝保收,可要想挣大钱却是不可能。 大头都被老板拿走,丢给我们的奖金也好,提成也罢,不过是些骨头或汤水而已。 我要挣钱,趁着没嫁人之前把自己的身家挣出来。最好把房子和车子也挣出来!” 白雁“噗嗤”地笑了,白她一眼说:“你以为soho那么好做?还把房子挣出来……。”说着摇摇头。 “不可以么?那我、我想想总不违法嘛!” “想当然不违法。只不过有话在先呵,soho并不比在猎企里有人帮衬,我们多数情况下是单身面对甲方。 bd、客户维护、寻访、催款全套都要学会自己做下来,你可清楚?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吗?” “你能学得,那我应该也没问题!”邱姑娘自信满满,让白雁似乎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那试试看吧,反正你要是做不下去了,还能再找个猎企回去做。”白雁这样说,心里禁不住暗暗摇头。 想当年自己走上这条路,夜里流了多少眼泪,多少次从梦里惊醒,现在又有个人要“扑通”一声跳下来了。 可自己不但没有制止,反而好像挺高兴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从那天起邱姑娘就挂到白雁公司名下了。 要么她自己bd客户拿回职位来做,要么帮白雁的职位做寻访,反正她打定主意不想再回猎企去坐班。 白雁仿着赛英和温蒂的方式和她签了份协议,两人约定邱瑟自己从bd到成单做下来的项目白雁公司收一成,两人合作的项目则按四六分成(寻访方拿六)。 发票、公章都用白雁公司的,会计事务所收费和地址费两人各负担一半。 白雁的负担进一步减轻,她感觉这场财务危机正渐渐离自己远去。 许静疯了一样往外跑,和陈兰几乎撞个满怀。 “这是怎么了,忙成这样?”陈兰弯腰去拣被蹭掉在地上的文件夹。韩威跑过来替她道歉:“你别在意,是张宁总出事了。” “啥?”陈兰吓一跳:“怎么回事?” “咳,他这不跑到翠微峰去玩滑翔伞么,结果没想到着陆轮出了情况……。” 许静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不少优歌管理人员的面孔,严肃而匆忙地来来往往。她急忙拉住个自己见过的询问。 对方认出她来急忙带着去了住院部。路上告诉她人没事,就是一侧胳膊脱臼了,再就是有些皮外伤。 听到张宁没事,许静心里总算踏实些。房门一开,就看见里面坐着三五人围在病床边,张宁额头贴着纱布,正挥着手大声地说着什么。 瞧见她出现在门口,似乎好多人都明显松口气急忙站起来,纷纷说:“你们先聊,咱们出去透透气、休息会儿再接着谈。” 说完大家起身出去。 “你没事吧?”许静赶紧跑到床边。 张宁咧着大嘴笑:“我能有什么事?看见情况不对就想躲,没料到旁边有块突出的石头……。要不然最多就是擦破皮!” 许静撅起嘴来:“这青天白日的你没事玩这个干吗?害人多担心!你看看那么多人跑到医院里来,明天肯定报纸上出新闻了。” “他们乐意来。”张宁眨眨眼:“表示忠诚的好机会嘛。我也就趁这个时候给他们强调下‘小细节出大事故’的问题。 没事,放心吧!倒是你,不怕被记者拍到?那可就明天全网就轰动了!” “你都不怕,我担心什么?”许静趴在他身边, 张宁的大手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别出事就好,出事我这心里慌得就像被抽空了。 以后没有许可,你不准玩这种危险动作!答应不?” “好、好,我答应就是。”张宁顺从地应声道,心里却美滋滋地。这一跤摔得,很值!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还没活够呢 “哦,那个财务总监的事情。”张宁忽然想起许静交办的大事,赶紧说:“她明天回国,后天周末正好见个面。 不过我现在躺在这里他们不让出去,只好让你自己去了。” “没问题。”许静摆摆手:“不过就是见个人选,我自己能应付得了。 你就老实在这里住几天,等确认没问题了再出来。我告诉你,不许任性,这要是留个暗伤可不得了!” “嘿嘿,本来还想带你去见我妈,没料到先把自己折腾到医院来了。只好再过几天。” 许静闻言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和老人说过吗?亏得没说,要不她见你没去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 你以后做事不能由着自己性子,得多想想影响和后果。毕竟身后有上万员工和这一大摊子,都是你的责任范围……!” “说得好!”许静话音未落,从屏风后面转过一个老者,笑容满面说:“这也是我今天本想对大宁说的,没想到被姑娘你给先说了。我谢谢你!” “哟,秦伯伯来啦,这位是……。” 张宁正想介绍,拿老者摆摆手:“我知道她,不用你介绍。”说着上下打量许静,笑眯眯地问:“你就是朱莉?我是久闻大名呀!” 许静红了脸赶紧鞠躬道声:“秦伯伯好!” 秦天是张宁父亲生前战友,后来临终时的“托孤重臣”。 他现在虽然已经退休进入董事会不再冲在一线,但在优歌高管队伍里仍享有较高威信。 这老人家个头不高,看上去年轻时也就堪堪一米七的样子,两眼却炯炯有神,说话中气十足。 “韩威说你举手投足有大家风范,果然不错!这小子现在在你那边干得还行吧?” 秦天竖起一根手指:“他爹和我也是战友,要是他犯错违规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韩二哥做事认真,为人本分,在我们公司时间不长但大家已经有目共睹。我估计啊,大概率是不用您出马的。”许静笑着回答。 “诶,你可不能小看这几匹野马。” 秦天眨眨眼:“这不,眼前就是个例子。你一个不小心他就要给捅点篓子。脱臼呵,这还算最轻的一回啦!” “你以前还有过更严重的?”许静扭头轻声问张宁。 “那都是小时候,淘气。”张宁不好意思地笑:“其实我这次真是一心为公,就想着从空中拍下咱们奶场全景,然后给加到那宣传视频里去……。” “你少来!这种事用得着你这上市公司一把手亲自操作吗?” “我……,就是看着好玩所以没忍住……。” “说了半天,不还是没分清楚轻重缓急?瞧明天股市吧,准定跌给你看!” 秦天笑呵呵看着许静训张宁,听到这里把手摇摇:“不用等明天,刚才外边他们已经告诉我了,现在的日跌幅是接近两个百分点。 我说小子,你这跤摔得可真够要价呀!” “行、行,吸取经验教训。”张宁尴尬得不行,瞥眼看看许静,朝秦老赔笑:“您看我都这惨样了,咱聊点别的行不?” “不聊了。”秦天一抬手:“外面还一堆人等着进来继续汇报呢。侄媳妇,咱们出去走走,我有话和你说。” 许静楞下才明白他是在称呼自己,红着脸白了眼在床上乐不可支的张宁,跟着老人家走出病房。 见他们出来,外面等着的众人立即站好,然后依次进入病房。 陈元庆进门前朝许静点头,轻声说:“你不用留在这儿,特勤派人轮流值班。” 许静这才注意到门口和走廊上各站着一名特勤,其中一个正是那天安排和蓝总夫人吵嘴的。这小伙子看见她目光嘴角还往上翘了下。 秦天不说话在前边走,许静紧走几步跟上。 住院部楼下有个小花园,供病人休养期间散步、活动。 秦天就沿着花园步道往前走,等许静追上来后她放慢脚步说:“他妈妈已经知道了。” “啊?”许静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原来说要过去看看的,还没来得及……。不知道她近来怎么样?她知道张宁出事了不会很着急吧?” “她只知道大宁胳膊脱臼,别的不知道。”秦天叹口气:“我这嫂子在床上躺得够久,不过也快解脱啦!” “怎么?”许静吃惊,指指大楼方向问:“他知道这事么?” “知道!所以他才着急想让你尽快见妈妈一面。”秦天回过身来:“感染了,机能很快会丧失,大夫也不敢说还有多长时间。 他想带你过去见见,让她走得安心些。不过……,” 他犹豫了下,从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锦盒来递过去。 许静打开看,里面是两只精致的小金锁分别吊在红丝线编成的绦绳上,末端是青金石做顶的璎珞。拿出来时金锁晃动发出响声,原来是中空的,里面应该含着金属质地的珠子。 “他妈妈自己都不知道你们下次去时她是否清醒着,所以提前就把这个放在我这儿了。这是她准备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许静哭出声来,她现在有些后悔没早点答应和张宁一起去看她了。“我不知道她已经那么严重。”她更咽着说。 “这一家人,说不幸真够不幸,说命硬也的确命硬!”秦天苦笑:“当年我都不敢相信她能撑这么久……。” 他摇摇头,忽然看向许静轻声说:“草原人迷信,你别在意。 我们那儿人都传说他家可能冒犯了什么所以导致这样,当然你可以说是迷信。可你知道大宁从小到现在经历过多少次今天这样的事吗? 好像就是老天不想让他安生一样,从马上掉下来,车在沙漠里漏油,飞机降落时驾驶员发现挡板放不下来结果冲出跑道,今天又是莫名其妙地滑翔伞轮子掉了一只……。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身边总跟着那么多特勤了吧?” “是因为老出事?我还以为仅仅是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唉,我们也搞不清咋回事。”秦天苦笑着抓抓头皮:“究竟是运气不好,神明不佑,还是有人破坏?说不清楚。 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身边多几个人总没坏处呗。” 许静点点头,忽然觉得他和自己说这些是有用意的,抬起头来问:“秦老你和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秦天犹豫了下,像是在心中措辞,缓缓开口道:“东西哩,我按他妈妈的吩咐交到你手里了。 情况哩,就像我刚说的,句句属实。姑娘啊,你年轻貌美、前途无量,可要想好再下决心。 我家大宁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做叔叔的自然不会咒自己侄儿,可是我也不能瞒着你直到进门,对不? 咱们丑话都该摆在前面,事情如此,你是否还乐意把自己的幸福、青春,和这个有很大不确定性、危险性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一定要好好斟酌,千万不能只看他现在的上市公司背景、前呼后拥的势头就轻易下决定。 要知道你一旦嫁给他,夫妻就是同命相连,他的命就是你的命,他面临的危险你也会同样承受。你愿意吗? 假如有天你后悔了,恨了,说秦叔你当年没告诉我,那是我的错。但是我现在全和你讲了,你可要三思而行!” 秦天说完指指锦盒:“要是你听了决定打退堂鼓,把这个退给我就行。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旁人知道发生过什么,我也会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回去大宁问起来,我只会告诉他和你提到他妈妈的病情,仅此而已。” 秦天说完,背着手站在那里,像是在等许静把锦盒还给自己,目光平淡而温和。 许静笑了笑:“我还真是头次听说有这样的事情。虽说现代人不该信什么牛鬼蛇神,不过听上去还蛮瘆人的。 秦叔,您刚才说的这些话,是第一次说,还是以前对别的女孩子也讲过?” “想听实话?”秦天嘴角浮现笑容:“你是第九个!” “真的假的?”许静猜想对方有可能和别人说过这些,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排名这样靠后,不禁大吃一惊。 “要不,你以为大宁怎么这样年龄了还单身?” 秦天叹息:“前面八个人里,倒有一个坚持接了这副金锁。 可三个月后经历了飞机冲出跑道那事,她把这锦盒塞给我,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那姑娘是胆大的,可惜还是没能和他走到最后。” “神了!”许静笑道:“不过我这个人吧,一是算命的说过属于旺夫且命硬的,二是太喜欢争强好胜。 听你这么一说,就好奇我能不能比那姑娘走得更远点呢?所以,命运是吧?那我就和它比试比试,看谁更硬气点!”说着就要把锦盒放进包包。 秦天见状连忙说:“你不再考虑考虑?上次那飞机还好只是冲出跑道没有更严重的,万一要是把命搭上,想把它还给我都来不及了。” “放心吧秦叔,我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 前不久我晋升做了公司最您请的总监,然后找到了父亲和弟弟,现在又得知他有惊无险。 所谓前程似锦、人生无限,看这八月的秋阳多么美好! 我还没活够呢,不会让什么‘命运’占了上风的!” 看着许静的背影,秦天抄着手自言自语:“该说的都说了,能不能和你走入婚姻的殿堂,那就看你小子的运气。 啊不,按她说法,看她的命是不是够硬了……!” 许静知道老秦在后面瞅自己,她忍住了就是不回头。心里嘀咕:“嘁,还第九个,还冲撞了神明,你以为我会信? 告诉你老先生,压力面试这招,那是我们猎头早用尽了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利不仅指金钱 临近周末天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原先许静以为既然是小雨嘛总有停的时候,没料想周六醒来拉开窗帘一看它还在下,竟是连绵了一宿没停! 窗子一开小风呼地吹进来,可见得是立秋了。二喵不满地叫了声把自己藏在毛巾被下面不肯出来。 许静没法,拿了罐猫食“咔嗒”拉开,二喵立即探头往这边瞧,急急忙忙爬出自己的小窝朝饭盆跑来。 看着它埋头吃早饭,许静抚摸二喵圆乎乎的脑袋,说:“小家伙,就知道你禁不住诱惑。 等会儿我还得出门,可比你惨多了,不能留恋温暖的被窝喽!” 二喵抬头看了主人一眼舔舔嘴,正当许静以为它会安慰下自己的时候,这小子低头又继续吃上了。 “哼,你就是个吃货、懒虫,还有黏人精!”许静气愤地起身。 没时间和它斗嘴,自己也要填肚子,然后出门去见张宁给她约好的迟总。 外面雨虽然不大,但因为下整晚的缘故带走了地面大量的热气。 许静出门就打个寒噤,她紧紧抱住两臂沿着街道朝地铁站方向去,心里庆幸好在穿的是七分袖的弹力针织衫,不然怕是要冻透了! 眼看地铁站已经近在眼前,忽然一辆轿车停在前方不远处。车窗落下露出魏东的脸,大声叫:“朱莉,这边、这边!” 许静楞了下赶紧跑过去:“咦,大魏这么早?不会是来送我的吧?” “你是去见那迟总?” “对呀,昨天下班时不是和你说过的?” “别在雨里说,先上车我们送你过去!” “我们?”许静没明白,但还是开门坐进副驾驶位置。这时才注意到后座上还有个人。“哟孙良总,你早呀。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先和司机讲下去哪里,然后咱们再说事。” 许静按魏东说的先和司机打完招呼,这才拧过半个身子来听他们说话。 原来昨夜有国外的友人给孙良打电话,说有件明末唐寅亲笔真迹要在北美拍卖,而这位朋友很肯定该拍品是上世纪六十年代自家收藏的那幅作品。 “国宝不能落在洋人手里,我们得设法把它买回来!” 孙良说:“现在问题是,上哪里去找这么个既懂文物,还了解拍卖,同时又对那边法律比较熟悉的人。只有两周时间,这可急死人了!所以我特地来找智亚帮忙,看看你们的人脉能不能帮得上忙?” “两周?这是什么时间,拍卖会两肘以后举行?那还得算上办签证的时间……,这哪里来得及?”许静吃惊道。 她余光瞟了下师傅,见魏东也一筹莫展的样子,却不断给自己使眼色。 她忽然明白了,孙总是股东,师傅不好驳他面子,所以这意思是要死马当活马医? “那……,这个人,不一定非得找洋人吧?”许静话说到半截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马上改口问道。 “这是自然,要是华人咱们沟通还方便些呢!” 许静笑了,朝魏东点头:“师傅你来下令,还是我以师姐的身份出面啊?” “什么意思?”后座两个人都没明白。“你是说……李智?”魏东恍然大悟。 “可不,我记得他原来就是干西洋画拍卖吧?只是对文物可能没那么深的了解。” “咳,试试看呗!西洋画、中国画,这中间能有多大差异!你拨手机,现在就和他讲这个事!” 魏东在许静掏手机的功夫转向孙良解释:“这可真是灯下黑了,光琢磨着文物、法律,竟忘了我还有个徒弟,他就是在北美搞过绘画作品拍卖的……!” “不管怎么说,试试看,万一能成呢?”孙亮这时候既无奈又发现了根救命稻草,赶紧死命一把抓住不放。 “哎呀师姐,这么快就想我了?”手机里传来李智调笑的声音。 许静脸上一红恼火道:“别瞎说,师傅可在旁边听着呢!” 李智果然老实下来,许静就把孙良总这边的事情和他大致说了,然后问:“怎么样,你觉得能接不?” 车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孙良伸着一只手,似乎想把对方从手机里拽过来。 “好事呀!”几秒过后李智突然叫了一声,这边三个人顿时松口气。“哎师姐,这种事以后可以多来几件啊!”李智又说。 还多来几件,有这一回难道不够? 许静正要驳他,孙良已经忍不住,大声道:“李智,我是孙良。你把这件办好了,以后再有我肯定找你!” “孙总哇,你好!咱们见过面!”孙良懵了,接着听他说:“在董事会上,宋律师旁边那个就是我。” “哟,你也是智亚股东?”孙良惊喜地看了魏东一眼:“那就更好说了,你帮我把这件文物弄回国来,我大笔奖金谢你!” “要啥奖金呀?”李智哈哈地笑:“那钱你留着吧。” “你是怕我买了画就拿不出来了是不是?” “买?为啥买?”李智的话让大家楞了下:“刚才介绍情况的时候不是说,这画上世纪六十年代还在你朋友家里,动荡中丢失了嘛? 让你朋友回去找找,看有没有能证明这画来源的东西。比如旧照片、印章、书信什么的。 要是有的话,那些都可以做为证据,兴许我们可以用最低价格赎回,甚至不花钱都有可能!” “还能这样?”孙良大喜。 “喂,老兄,丑话可得先说清楚。这要是不花钱,你就没什么可挣的啦!几乎等于义务帮忙,你乐意?”许静盯了他一句。 “乐意呀,为什么不乐意?”李智笑道:“唐伯虎以画仕女、山水名扬几百年,可极少有人知道他存世的几幅文字都是金不换的铭品。 如果我能为这幅字的回归做些事,那传出去是什么效应你能想象吗?商人逐利,可没说这个利字只代表金钱呀!” 许静看看魏东,见他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再看看孙良,他不出声地竖起拇指。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给你们拉个小群,后面由孙总直接和你商量!” 一切办妥,魏东和孙良鼓起掌来,弄得许静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她应该有办法吧。”魏东得意道。 “你运气,收了这样两个好徒弟!”孙良说完再次对许静表示感谢。 这时大家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一个地下车库里。“咱们到了,朱莉小姐你从这里往前走几步再左拐就是上楼的电梯。” 司机是个敏锐、有心的人。许静看看表已经到时间啦,她赶紧和两位告辞。 哎呀,这恐怕还是自己做猎头以来头回迟到,让人选等自己哩。许静一面给对方发语音,一面急忙朝电梯跑去。 “真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耽搁了下。”她面前有个驼咖色的西班牙羊绒披肩晃啊晃,先进了电梯。 许静不好意思超过对方,只得耐心跟在后面。忽然听后面那人说:“没关系,我也来晚了,说不定还在你后面。” 手机铃声一响,许静打开语音听完,慢慢地转回身来,问:“你……是迟总?” 那人楞了下,将变色眼镜往下按按,笑道:“你就是智亚的朱莉?怪不得我觉得语音听了两遍,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呢!” 两人都笑起来。 之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她们一路上互相介绍,谈论天气和没完没了的雨,还有雨水带给人心境的影响。 等走进约好的那家茶饮店,他们已经相谈甚欢,如同认识了好久的旧友相逢一般。 “真有意思,我本来以为猎头面试我肯定会很严肃的。”迟总笑着说:“没想到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话做事让人如沐春风。” 她上下打量许静,称赞她这身很漂亮,尤其是带国风的宝蓝腰封,衬着水色高龄针织衫,真是画龙点睛之笔。 许静也在打量迟总。她穿着深灰色职业套装,上身小翻领短袖衫,披着那条西班牙大披肩。 手上挂着几圈串珠,却是黑曜石做子珠,南红隔珠,糖玉做母,翠管为坠。 嗯,大约不是为念经,看架势只是出于她个人配饰的喜好而已。 “我们找财务总倒没有考虑上市那么深远,只是现在公司正在集团化,规模大了、单位和分支也多了, 原来的财务管理及制度不见得能跟上,所以希望人选有更大规模企业的工作经历。” 许静介绍说:“当然,健全现有的风控体系也是很关键的任务。” “其实管理经验倒不见得看对方原本企业的规模,不少大公司实际管理做得很差,我还见过至今有用手工记账的所谓知名企业呢! 再有,要看人选原先担任过什么职务,是不是主导过企业的流程再造、体系建设这些工程,而不是参与者或执行者……。” 迟总语速不快但吐字清晰、表达准确。许静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诶,她这个说话和引导的方式倒是很契合猎企的风格哩!  第二百七十六章 才智也是资本 迟总是个温和的人,也很顾家。不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想顾也没有了。 大儿子才上初中,当妈的就急急忙忙给他买了青年路的房子。 谁知这小子研究生毕业直接去了深圳,半年后说自己认识个当地的女友不打算回京了。 女方有套一居室,她俩打算就先凑合结婚,然后想找时机把青年路这套卖掉,二合一在深圳换个三居室。 “这就是不打算回来的节奏呀,你说我当年忙半天,图啥?”迟总愤懑不已朝许静抱怨说。 女儿从小乖巧,功课上从来没让父母操心过,长大以后不知为何一心要学眼科,结果拿了德国、瑞士和挪威三家医学院的录取。 人家现在飞到德国去了,留给迟总满屋的寂寞。 这么看来,功课太好、主意太正的娃是不是也让人头疼呢? “这还不好,说不定过两年给你抱个金发碧眼的外孙子回来。” “拉倒吧,我宁可她嫁个中国人留在我身边!”迟总一挥手就否定了许静,满脸对女儿的不舍。 “您爱人呢,他还没退休吧?” “嗯,是没退休。他是空军,成天随着部队训练、转场。 你要问他现在在哪儿?对不起我还真说不上来。人家那是保密的,咱也懒得管。”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看上去家境不错还要出来找事做,是实在空虚得很,在家呆不住呀!许静挺喜欢和她聊。 人蛮健谈但有进退、知原则,言语风趣,本地标准的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非常好听,就跟台上那京剧似地抑扬顿挫、清晰有力。 这个人推荐得蛮好,应该给大熊熊记上一功! 许静到家刚把二喵抱到怀里,李智的电话就跟来了。 “向师姐汇报下工作,我已经和孙总谈好了,今晚他就把协议和委托书发过来让我签字。顺利的话周二我俩就过去了。” “这么快,你不用去办护照什么的吗?”许静惊讶。 “我在那边还有个办事处哩,雇着五名员工。所以有多次往返的商业签证,现成的。” 李智告诉她:“不过临走之前,我打算抽个时间去医院看看姐夫。” “你看他做什么?” 许静知道,这“优歌乳业张宁因滑翔伞失事受伤”的消息已经被披露出去,所以也没必要隐瞒,就是奇怪这小滑头怎么会想到和张宁拉近关系的。 “是这样,我最近在准备成立一个资本联盟,招募资本和大型企业加入。 这个联盟的目的是为管理人才、职业技能人才教育提供助力。我想和他谈谈,看他是否愿意加入。” “这样呀。”只要是对人才培养、职业教育有利的许静当然都会支持,毕竟身处这行嘛。 她立即答应:“我正有事要和他联系,顺带帮你问问他的时间。 你周二就走,那不是只有明、后天了?好的,我知道了,你等我消息!”说完挂上电话。 周日人家医院不接受探视,所以最后许静帮他把时间定在了周一上午。 李智可没多少时间了,他要赶到西山然后还得跑回来准备行李,这来回也够折腾的。 其实这会儿张宁早没事了。脱臼嘛,安回去就好,至于那些皮外伤更是小事。不过他的团队建议先别忙着出院。 理由是因为连日下跌和市场环境冷淡,优歌股票表现不佳,正走向谷底。他们希望用张宁无事出院这事做为转势的契机,一举把优歌的颓势扭转过来。 张宁觉得自己出院这个事,应该还不至于有这么大威力,要说多少能改变现状他倒相信,可以试试,所以也就没着急走。 趁这机会他让特勤找来自己一直想看但却没时间看的书,每天抱着不撒手,意思是要争取在出院前看完它。 李智进门的时候他正看得入神,走到床边他才察觉,回身一看笑着坐起来打招呼:“哟,李老弟来啦,快坐!” 他去公司楼下等许静那么多次,早认识了李智,不过一直不习惯用英文名称呼。 “姐夫你这是看啥呢这么聚精会神地,休养还不忘学习呀?” 李智瞥眼看见书名:“《十字军骑士》,亨利·显克微支的?怎么,你喜欢看传统文学?” “倒也不是,只是上学那会儿知道这部书。因为学业再加上那会儿到处找不到这书,所以没看成。现在静下来突然想起,就叫人找来一套瞧瞧。” 张宁笑着回答,把书放好指指李智带来的点心和零食,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子?再说过两天就出去了。” “从来没到医院看过人,又不好空着两手,所以随便拿了些消磨时间的东西。”李智不好意思地回答。 “得,也是心意,我收下。”张宁为人直爽,立即切入正题:“朱莉说你要搞个啥联盟,和人才有关?说说看,怎么想的?” 李智时间也不富裕,于是连比划带说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张宁一直不做声地听,有时抬眼看看天花板思考。 等他讲完了,张宁才说:“你看看我理解得对不对呵,你这件事用时髦的话讲是个tob的项目。也就是主要为企业提供人才储备和育成。” “核心就是这个意思。 由这个联盟成立的‘才智资本’将投资那些有潜力的教育项目,比如技术类院校、核心研发项目,以及对优秀个人、学部提供助学贷款或营运补贴。 可以助力企业在管理、研发、高级技术技能人才的获取,甚至是优先选择权。 才智资本则从贷款、奖助学金的回收,及研发项目获益中得到收益,不断扩大资金池总量和联盟的影响力。” “以我优歌做例子的话……?” “比如优歌需要哪类人才、需要哪些研发项目,我们联盟的资金就可以过去支持。 比如养殖、兽医、繁育;比如食品安全、自动化设备、环境控制; 再比如营销、物流、运输等等。 以往优歌是等着院校培养,然后自己去挑人,现在我们可以资金过去支持建立新的学部定向培养、提前内定、指定研发。 优歌一家资金实力有限,不能同时多点投入,现在我们资金池来自多家企业和资本,你根本无需担忧了……。” 张宁眼睛眯了眯,再次睁开时就带了笑意。“嗯,你这个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优歌虽大,只是和谁比的问题。 它的能力也没有大到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的地步。换句话说,我们还是有限的。 如果可以凝聚众多企业和资本的力量,我自然求之不得。问题是,初期需要优歌往资金池投入多少? 我们要做什么、有什么权益,多久见效……?这些都是需要进一步探讨的问题。不过这个思路我赞成!方向是对的,就看如何操作。” “那好,姐夫既然同意,我回去就成立个小组来和优歌具体商议细节。 最近我要经常去北美,我会指定专人负责这边,也请姐夫指定个窗口和我们对接。” “没问题!”张宁眉毛一扬:“你尽管忙你的,这件事我当作近期优先事务来抓。 我担心交给下面干部,他们不能完全理解,会以为这是个类似企业掏钱、定向培养的事情,那一部好经就念歪了! 我来参与和指导吧,这样至少可以保障初期更顺利些。” “那再好不过!”李智高兴地搓搓手,他为临走前敲定了这件事感到高兴。 有优歌乳业这个先例,飞机上再说服孙良加入的话,这桩事情基本就算成功大半了! “才智资本。诶,这名字也好。你小子怎么能想到这个的?” 张宁笑着问,他通过许静已经知道李智的家庭背景和他现在智亚股东的身份,很惊讶于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青年如何自己一步步把盘子做大。 承袭父母荫庇的张宁心中其实既喜欢又有些佩服和……嫉妒。 “还不是在智亚学的。” “智亚?” “对。新人培训的时候,沃尔夫就对我们说,做商业的基础是要有资源,这些资源具体表现为商业的四大元素:人、财、商品和信息。 这四样缺一不可。所以资本不仅仅是金钱和商品,而且还包括人力、信息。这两样东西不就是才智么? 我之所以把它起名叫做才智资本,就是想告诉人们我们走的是不同于单纯占有、扩大金钱和商品数量的道路,我们要走积累和发展软性资本的方向。 这个方向虽然路会长些、积累的速度前期会慢些,但后期一定是高速上升趋势。 因为才智是无可替代的、不能复制的软性资源,它是一切商业的基础和源头,也是花多少金钱根本买不到的东西。 我们保障了才智的安全,就等于永久性保住了自己企业、创新和人才流动的安全,这是核心竞争力!” 听李智说了这番话张宁思考很久。送走他以后张宁一直在阳台走来走去,特勤进来送饭都不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 吃完午饭,张宁忽然眼睛亮亮地站起身,对特勤道:“通知下去,我明天出院,召集记者我要宣布一件重大的企业决策。” “明天?是不是太仓促了?”特勤轻声问。 “不,就明天!” 张宁喃喃地说:“全力打造行业人才安全联盟、推高研发领域在业内的地位,这样的消息应该比一个傻大个出院更让市场兴奋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做梦去吧 得到张宁的支持是个大利好,想到自己的谋划即将实现,李智回城一路上有些激动。 车里回荡着乡村蓝调的乐曲,头顶是蓝天白云。他恨不能手舞足蹈来表达自己愉快的心情。 他没注意到的是,自己经过的路上,有个身影正迈过慢车道踩上对面隔离带的踏步。 然后左右看看没有危险,又越过自行车道和路肩,闪进了对面天街b座下面临街的路易威登专卖店里。 “大姐,您忙着呐?” 听到身后的招呼,正在挑选包包的妇人回过头来,原来是蓝总夫人。 她看了眼旁边刚才没拦阻,这会儿反而微笑着在和对自己打招呼的男子点头的总助小彤, 然后换了副笑脸点点头说:“原来是熟人呵。有日子没见了,查理你过得怎么样?还在智亚么?” “哟,大姐瞧您说的,蓝总都被他们挤走了,我哪能留得住哇?” 查理一脸可怜相:“这不刚才面试完一出门就看见您进这里来,我赶紧过来给老雇主打个招呼。” “面试去啦?这么说马上就要鲤鱼跃龙门,我该恭喜你才对!” 蓝总夫人对他追到这地方感到不快,更不高兴小彤这蹄子居然一点都没拦阻,更没提醒自己。 她心里别扭,想着这里不是发火的地方,等回去再收拾那丫头!现在问题是,怎么把这张膏药甩掉呢? “哎呀您说笑了,我哪来这种心思?其实要能回瑞森,我还是最乐意的。毕竟蓝总派我去智亚的时候,也没说不让我回来……。” 他刚说到这里,一边的小彤清了清嗓子:“查理你还不知道呢,蓝总身体不好已经回去休息了,现在公司上下都是夫人在统管全局……。” 她还没说完,就觉得两道目光扫过来。小彤赶紧闭住嘴。 “要你多嘴?”蓝总夫人低声呵斥。 她想想估计不说两句很难甩开查理,于是声音柔和些说:“小彤你先去门口等等,我和查理有话说。” 旁边的女店员显然比小彤知趣,见状早躲开了,小彤面带粉红急忙应了一声也跟着回避。 “夫人做得对!”查理轻声道。 “你说什么?”蓝总夫人诧异地追问了句。 原来查理是不知道蓝总失势的,他离开智亚以后又无法回瑞森,蓝总、约翰和邢亮等人都联系不上。 其他自己带到瑞森的心腹在他回智亚后陆续离开了瑞森,查理突然发现自己怎么成了“十三不靠”的情况,哪边似乎都不愿意再碰他! 正当他彻底失望决定要开始投简历、找工作的时候,天赐良机遇到蓝总夫人购物。 他想着兴许拉上夫人关系和蓝总说说,能让自己有机会回瑞森。 不想晴天霹雳蓝总下台、夫人掌权了。 瞬间查理心里转了十八道湾,他决定倒戈一把试试运气。 “呃……,我是说您让小彤走开是对的。”查理谄媚地走近一步小声说:“不然,您现在说的每句话,今晚蓝总就都知道了。” “你、你是说,小彤是老蓝的人?”蓝总夫人试着探问,脸上缺已经变色。 她虽然让自己丈夫回家抱孩子,但其实就像惩罚他下子,并没真想夺权。 所以他的团队基本没动被保留下来,连总助用的都还是原来的小彤。 要是这丫头忠诚于老蓝,那……,也许得重新考虑考虑是否给她调整下岗位了。 不料查理嘁了声,笑道:“您真是当事者迷了。小彤怎么会不是老蓝的人? 她二十一岁进公司起就跟在蓝总身边,这么多年了,您觉得她还能是块完璧?” 蓝总夫人就觉得脑子里“嗡”地下子!唉哟,怎么把她忘了? 她看眼查理,刚才小彤提到蓝总下台,查理吃惊的样子,看来他是不知道这事前后,所以不大可能他故意栽到小彤身上来说事。 唯一可能是……他抖出这消息要讨好自己,为回瑞森铺路! 这天杀的,他到底还有多少窟窿等着自己去补呢? 蓝总夫人心里愤怒,脸上却尽量克制。 她点点头,微微笑道:“原来如此,我竟然没想到。那查理你告诉我这事,想让我怎么报答你呢?” “其实我所求很简单,就是希望回瑞森继续为您效力。” “我记得瑞森传媒团队里还留着你带来的员工?” “对!二部总监艾尔,还有约翰……。” “哦,约翰我有印象。”蓝总夫人想起来这个人,就是他告诉自己姚家胡同里藏着人的。 “对,约翰!”见她能想起这个人,查理很高兴。他眼珠一转,想要是这两个人能帮自己说话就好了。 “他是我带出来的,我们在一起好多年配合默契。实际上……,说句不该说的话,他能力比一部、二部两个总监都强。 只是因为说错话,被蓝总弃用,可惜了! 夫人,要是让他管一部,艾尔管二部,我来负责整个传媒,那这部门肯定比智亚的传媒部门要厉害得多……!” “好、好,我知道了。”蓝总夫人摇摇手止住他:“你不就是想回瑞森吗?这又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我回去开几个会,听听几位合伙人以及传媒内部的意见。你先回去听消息吧,反正这边人力又不是找不到你。” “那、那太好了!”查理非常高兴,他清醒自己英明决断,一把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那我回去等侯您的召唤,您放心,我会全心全意为瑞森的繁荣出力的!”他说了好多感恩的话,再次千谢万谢,慢慢后退着离开。 远处小彤马上跑过来,问:“要不要忙您把服务员找来接着选?” 蓝总夫人沉着脸想了想:“不必,你叫司机开车到门口,我们现在回公司去。” 小彤也不知那查理和她嘀咕了些什么,一头雾水地走到旁边去联系司机了。 回到公司,蓝总夫人就让小彤先把约翰找来,那丫头诧异地看她一眼,心想查理难道就这么三五句话真把她说动了?便出来问传媒二部约翰在不? 邢亮接的电话,一听说夫人找约翰,不知什么事,急忙回答说他去客户那边了,现在这时间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 过了会儿小彤又打过来,说既然约翰不在,夫人想先找你聊聊。邢亮莫名其妙,赶紧跑到总经理室。 蓝总夫人让她坐下,让小彤关门出去。想了会儿才问:“艾尔,你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你知道蓝总有和哪个女员工发生关系的么?” 邢亮吓一跳,心想这老妖婆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和蓝总夫人除去汇报工作外几乎没什么交往,忽然被问这么关键性的问题所以很吃惊。 他想想,决定老老实实地回答。便说:“我这个人比较木讷,平时只在公司谈论工作,对别人生活上的事还真不怎么了解。”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一看对方就是个实在人。蓝总夫人在心里暗暗点头。 聊了几句别的,渐渐话题转到查理身上来。“查理这个人,你怎么看?他想回瑞森,你同意不?” 邢亮笑了:“夫人,查理是我老上司,照理我在背后议论他有点不合适。 不过您是雇主、老板,那咱们就是工作交谈不是扯闲篇。 我简短说,从智亚离职后他同意我进入瑞森,后来又让我接替做了二部总监,这些我是感激的。 从另一个角度讲,查理在智亚和瑞森之间进进出出,对此员工很有看法,许多议论指责他反复无常。 他这人呀,太追逐自己的利益,对团队和整体业绩并不上心。这是我的浅见,供您参考。” 蓝总夫人听了没有任何表示,只谢谢他的直言相告,要求他对这次见面保密,然后就让他离开了。 临走还说句:“约翰要是回来,你叫他来一趟。” 邢亮回到屋里还未坐稳,就见约翰晃荡着进来。他赶紧招手叫他过来。“夫人找你过去谈话。”他告诉约翰。 “啥事?” “不清楚,挺急。”邢亮看看周围,低声道:“兴许和查理回瑞森有关,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拍拍他肩膀就走开了。 约翰整理下着装去见蓝总夫人,对方笑盈盈地让他坐在离自己不远的沙发上,然后问他对查理的看法。 “查理啊,怎么说呢?这人不地道!” 约翰的回答让蓝总夫人一愣。“怎么讲?你不是他老部下吗?”她不解地问。 “我是他老部下没错,可您问我得说实话。” 约翰正色道:“这人摆弄权术,牺牲部下,还喜欢欺负女员工。他心里只有他自己。 跟着他从智亚过来的老兄弟就剩我们俩仨人,为啥?其他人对他失望都跑了,他现在孤单一人就因为拢不住人心……!” 约翰的话多少印证了刚才邢亮的意思,让蓝总夫人目光冰冷起来。 这样一个人老蓝居然委以重任,可真是臭味相投呢!她丢掉了让查理回来的想法。 不过在送约翰出门之前,忍不住还是想八卦下,问他是否知道蓝总和哪个女员工暧昧。 约翰笑了:“您是想问外边这位吧?”他用手指指门外,那是小彤工位的方向。蓝总夫人笑着没说话。 “说实在,早有这方面传言。不过我没看到的事情我不敢瞎说,我要看到了一定告诉您!”约翰说得义正词严。 蓝总夫人颇为感动,觉得这哥们比刚才那艾尔更实在。 她拍拍约翰的后背:“你是个好孩子,我信你。以后,你就带着一部往前奔吧!” 约翰眼前一亮,顿时大喜。他这么久的付出终于看到了回报,而且居然把瑞森的传媒一部拿到手里了!哈! 他离开蓝总夫人后先去楼梯间,哆嗦着手指点了支香烟让自己镇定下来。 犒劳自己的感受是美妙的,但他更期待着马全丽知道这消息后对他的犒劳。我总算帮自己的女人报了一箭之仇。 查理,你想回瑞森?做梦! 他想大喊,真想立即找个地方,好把积聚在心里那么多天的愤懑发泄出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其实约翰自认是个简单的人,没法子现实逼得你必须改变自己。 变则通,那些想死抱着“纯真天然”自己不放手的,就只能是人家砧板上的肉! 这一点,在他被查理贬回来降成高级顾问的时候,他终于想通了! 当然,他也没把自己定义成好人。可他觉着至少没存心害人、踩着人头往上爬,所以约翰还真看不上查理那样总拿兄弟来垫背的主。 他在蓝总夫人面前说的,都是亲身感受,是实情。 即便知道了,查理也没有抱怨他的道理,因为约翰并无夸大其词。 但蓝总夫人听到这些后,显然不会再有延揽查理的心思,反而让人力通知他:因公司目前并无缺编,所以暂不做入职安排。 查理一听便绝望,看来瑞森这边他是彻底没戏了! 他的期待、他的梦想,似乎都在这个时候破灭。 没人接他的电话,也没人愿意帮他,查理愤怒地将这没用的手机掷到墙上,然后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堆摔成零件的东西“呼呼”地喘着粗气。 “等着,老子会回来的!”他狠狠地冒出这么一句。 可他自己并不知道,对于查理这样的“败军之将”,无论赵唐、孙瑶或者魏东,甚至是陈兰都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知道此人的能耐是不足以翻天覆地的。 用陈兰的评价来讲:查理就是个仗势才能欺人的小人!大家还是把心思更多用在稳定团队、恢复运营上。 赵唐坐上了董事长的交椅,可他没时间自鸣得意,因为要抓紧时间帮助孙瑶完成集团化改造。 同时贾林那边产品研发已经接近尾声,即将进入公开测试阶段,赵唐正动用自己的影响力试图说服几家小猎企参加公测,哪有时间品味胜利果实呢? 不过,温蒂求见的信息他还是思虑之后同意了。 想想她自己出去创业,经历了和陆大祥的分裂,然后又是团队业务转型,说来也真是不容易。 赵唐愿意对这个当年的粉丝帮一把,即便她已经自立门户,赵唐也希望她能在自己的帮助下少走弯路,事业更顺畅些。 傍晚的时候他开车去了温蒂的公司,一开门就觉得热浪扑面而来。 在外边没觉得,不曾想到里面热闹得好似股票交易所,连温蒂和他打招呼都要离近了、大声说话才行。 “你这里天天这样么?”等走进温蒂的办公室,关上门后赵唐愕然地问:“天天这么嘈杂,你们怎么坚持下来的?” “没有办法,”温蒂笑着端来一杯水递给他:“人越来越多,地方还是这么点。说实话左邻右舍已经几次去物业告状,说怀疑我们是做传销了!” “还有这事?”赵唐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唉,说来这地方本就是商住两用,可我们动静确实有点大,弄得我每次都和人家道歉半天。” “那你们采取点什么措施没有?” 温蒂点头:“我们的办法就是错峰上下班。 员工可以选择上班时间,早上可以有九点、九点半、十点三个时间选择。选定了下个月就按这个执行考勤。 下班时间也就相应是六点、六点半、七点。 我们员工住在东部和南部的比较多,平均通勤时间都要一个小时以上。 所以这招既减少了上午的噪音影响,同时照顾到大家通勤和照顾家庭之间的矛盾。 现在已经有七成人选择十点到岗,只有不到一成坚持原来九点的时间。 现在才是我们一天中最忙、声音最大的时候,但隔壁公司五点半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不错,很巧妙!照顾到了各方利益,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赵唐赞叹道。 “不过……,我考虑恐怕最终的结果还是得搬家。”温蒂犹豫着说。 “哦?你有这么多业务,需要扩大更多人手么?有那么多资金支持?”赵唐喝掉杯子里的水后问她。 温蒂点头:“现在就只服务bat(百度、阿里、腾讯)这三家大厂都已经忙不过来啦,客户是绝对不会再多签的。 现在大厂的业务也已经不止猎头招聘,rpo(招聘项目外包)也在做了。没办法,客户信任和要求嘛,不接不行。” “怪不得这么多人,如果做rpo那肯定需要的人手比猎头多很多的!”赵唐恍然。 招聘项目外包主要用于同岗位的复数以上员工招聘,比如pathon工程师,可能一个公司里会需要数十甚至数百从事该岗位工作的人。 这种招聘与猎头的定向寻访和挖角不同,一来就是大批量用人。 像猎头那样一个项目放两、三个顾问或助理的情况就难以应对了,往往项目里顾问或助理人数多达十几、几十人才行。 “所以你想迁址?目前有多少人,计划搬家之后扩大到多少人呢?”赵唐又问。 “嗯,我目前有四十二个人,搬家之后肯定要超过五十人了。” 温蒂说着抬起右手拢了拢鬓角的头发:“目前的回款情况还算好,仅阿里这边的营收就足够支撑我们。 不过,我目前的问题不在收入上,成单和收入我是不担心的。” “那你担心什么?员工积极努力、斗志昂扬,我觉得还不错呀?” 这是赵唐心里话,他原本以为温蒂着急找自己可能出了啥问题,但来到现场看看似乎并非如此,他也正纳闷不知温蒂想问自己什么? “托尼,你看现在人数不少了,我……是否应该找个人力了呢?” 听她问这个,赵唐笑了起来:“原来你为此烦心,是不是还同时犹豫要不要找财务和行政?” 温蒂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不是小气,只是拿捏不好这个度,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设这些岗,或者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坚持?” “那你现在觉得有什么不便或潜在风险了吗?”赵唐抱着双肩看过去。 见温蒂有点犹豫,便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现在还没发生什么问题,就这样运作下去也是可以的,但自己感觉压力比较大对吗?你觉得哪些事给你压力了呢?” “目前这样子运作下去倒是没有问题的,可牵扯我们的精力很多。” 温蒂想了想说:“人力现在是苏泽代管,行政是韩薇代管,财务我亲自跑。 当初人少而且业务量不大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最近越来越发现吃不消。 像苏泽基本上每天超过一半时间花在招聘和劳动关系上,薪酬、培训几乎没时间做; 韩薇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是一半时间要应对各种需求,采买、环境维护、设备维护等等; 我就更不用说了,每周要往税务跑三趟左右,去银行、出纳账和财务公司对账什么的也占据了超过一半的时间。”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招人就是了。”赵唐摊开两手。 “话虽如此,可要是一下子多三张嘴……。”温蒂嘿嘿地笑。 “你又觉得不值当了对吗?”赵唐也乐了, 他摇摇头:“温蒂你这样想,如果有人接受这些事务,把你们三个从杂事中解放出来你们能对企业的运行、业绩提高起到多大的推动作用?这样想难道还会觉得不值吗?” 温蒂微微点头。赵唐接着说:“一般来讲,团队在二十人上下可以不设专业人力干部, 但是五十以上至少需要一名专员,一百人以内可以增加一名主管,百人以上三百人以内可以设经理, 三百人以上可以考虑设高级经理或总监。 你现在团队已经临近五十人,我认为至少应该找个专员级别的人来负责了。” “专员和主管有什么区别?”温蒂问道。 “专员以专项负责一至三个人力模块为佳,比如薪酬福利和绩效考核,或者招聘加培训和劳动关系。 如果人力业务不饱和,也可以设人力行政专员,让分担部分行政职能。” 赵唐说着歪头想想:“我建议你先增加两个人,人力行政和财务行政两名专员,前者偏人力,后者偏出纳,行政事务则由两人分担。 然后名义上人力、行政、财务的负责人不动,让他们汇报时按事由类型向各负责人汇报即可。” 温蒂想想,拍手叫好。接着又问:“那,向我们这样的公司,要不要搞一套规章制度出来呢?” “需要!”赵唐认真地点头:“这不仅是企业管理和法律上的需要,而且也可以防范风险,增强团队凝聚力。 一套制度肯定是体现上级管理层的意志,包含企业文化、价值观如何在条款及执行过程中体现。 无规矩不成方圆,队伍没有纪律约束就是散沙。人少的时候可以用感情约束,人多了就必须用纪律!” 他说完又补充句:“当然,目前团队不大,你可以先做套简单的,逐步推出细则、办法来进行强化和完善。 现在拿一套智亚的东西来,对你们来说是完全小马拉大车,那就没必要了。 另外要做套规则,什么情况下、通过什么流程能够修订这些制度,避免拍脑瓜决定和一言堂现象!”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人往上走 马肖萍敲开了朱晓茹的门,满脸愁容地看着一身睡袍的室友说:“有件事,你得帮我参谋参谋。” “啊?”朱晓茹懵头转向地看着她怀抱那只郝正刚送的皮卡丘抱枕进屋,上床坐了,拉过薄被盖在大腿上,两只脚丫在床边晃啊晃。“可、可现在都超过十点了……。”朱晓茹刚起草完一篇魏东交代的《工位花草养殖责任建议暂行办法》,困得两眼直打架呢。 “唉,就一会儿。这事我拿不定主意睡不着觉。” 马肖萍说完拍拍身边床垫空着的部分,好像她是这屋住人似地说:“来,你坐到我身边,听听是什么事情。” “什么事扰得你大晚上闹猫?难道刚子和你要彩礼?不对,彩礼应该是男方给女方……。” 朱晓茹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挨上床,却冷不丁听见马肖萍说:“我想辞职!” “什么、什么?”她手一软侧身倒在被子上:“你,我、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辞职?”马肖萍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朱晓茹楞了楞,“烧糊涂了?” 她伸手碰碰好友额头:“咦,好像没事。那你怎么突然说胡话了呢?好好地干嘛大夜里折腾,难道塞琳娜欺负你了?” “没有。我自己的主意,和她没关系。” “为什么呀?”朱晓茹费解地扒拉她的身子:“你看着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公司回款上出问题了。”马肖萍想了想告诉她。 “你咋知道?” “核心员工都被告知由于周转问题,工资会延迟发放,还说要保密。 然后就有几个试用期的被停止试用,还有两、三个业绩不好的桑妮谈话之后已经辞退了。 上个月到现在前前后后公司里已经走了五、六个人,塞琳娜脸色很不好……。” “那,走掉的人拿到工资了没?”朱晓茹心细,她低头想了下就问马肖萍。 “工资倒没欠他们,该给的都给了。” 马肖萍停了下,轻声说:“桑妮悄悄告诉我,是几个客户的回款发生拖欠造成的。 而且原来以为这事过段时间就会解决,谁知协商了一个月现在还是无法回款,所以赛姐开始着急了。” “她先前辞退那几个人就是为了减负吧?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桑妮说那几家已经拖欠好久,塞琳娜为这个还借了一百多万的债。” 朱晓茹震惊地扭头看她:“真的?”转头一想:“你是想主动离开,为赛姐减轻压力?” “有这个意思在里面。”马肖萍点点头:“赛姐给我们七个人的工资和福利是最高的,优于其他员工,所以我们这几个人的成本最高。” “可你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很仁义了,那其他几个人该怎么办,难道要人家都提离职?”朱晓茹咧咧嘴。 “所以我不能用这个理由呵,”马肖萍一脸苦恼:“这不才来找你嘛。” “看着我,”朱晓茹严肃起来:“你到底为啥一直闹着想离开赛姐那儿? 上回就想跟我们回智亚,这次赛姐危困之际又非要走不可。你究竟怎么想的?” “这个……,”马肖萍低下头想了会儿,慢慢开口说:“人往上走、水往低流。 你现在已经相当于ceo助理了,白雁自己做一年成单也能有十来万,可我还是个普通助理,上面有桑妮、凯特压着呢。 我当然不想一直做助理,能独立接单、做单不好嘛?” “那你为啥不和赛姐谈谈?以前在智亚是可以向沃尔夫申诉的,难道你们现在没这机制?”朱晓茹问。 马肖萍摇摇头:“咱们虽然是从智亚出来的,可并不是啥都学智亚。 原先总说公司草创一切从简,可现在这么久了也没见有什么完善的制度。 我和凯特、赛姐都提过,凯特说我还没具备顾问的能力,赛姐让我等等,说以后慢慢就完善了。可我哪里耗得下去?” 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告诉你,我甚至怀疑,赛姐就是因为我的记忆力所以不肯放手的。” “不会吧?你这是电视剧看多了!”朱晓茹推了她一把。 屋子里安静片刻,朱晓茹问道:“那你要是离开塞琳娜,有把握自己活下去么?” “我也没想立刻就离开她。” 马肖萍说,见朱晓茹一脸疑问,赶紧解释:“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塞琳娜和白雁签了个《soho顾问合作协议》吗?记得不?” “哦,你也打这个主意,想和她签个同样的协议?” 朱晓茹立即明白了马肖萍的用意:“这样既可以继续利用她那里的资源,同时也有了一定的自由和灵活? 可是,她会不会限定你只能和她签类似协议,把你捆绑在身边呢?那你不是仍旧达不到目的?” “那可不行,我又不是卖身的丫鬟!”马肖萍把嘴一撅:“谁会傻到和她签那种东西呀?” 朱晓茹想想也是。俩人互相看一眼,都“噗嗤”乐出声来。 “你既然都想好了,还赖在我床上做什么?”朱晓茹不满地说。 “我还有个担心,你说塞琳娜会不会死活就是不同意我走哩?”马肖萍拧着眉头琢磨。 “那腿脚长在你身上,看你自己咯。”朱晓茹耸耸肩:“不过我觉得不会,因为那样双方就撕破脸了。 她如果想想就知道,这样做既为她减负,而且今后还留有继续合作的地步。这样的结果,他为什么不同意? 倒是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你离开塞琳娜,自己有把握活下去么? 人才、客户都从哪里来,够不够用?在没成单之前,你自己的积蓄足够养活自己吗?” 马肖萍是个认真的人。朱晓茹这样问了,她真的就仰起脸推敲起来:“客户是最没问题的,刚子手边的客户我逐个拜访过去,总会要出俩仨职位来。 人选问题也不大。至于积蓄么,房租、水电按咱们近三个月平均值算,我从现在的存款里预留出十二个月。 剩下的每月还有三千多可以零用,问题也不大。紧是紧点,创业么,谁还没经历过? 哦,还得去买个笔记本电脑,这个是关键!” “我有个建议你要不要听?”朱晓茹问。 “你说。” “你呀,最好先找下白雁。” “做什么?” “她是咱们这里最早开始做soho猎头的,一定有好多经历和故事。 故事就算了,但她的经验要是和你分享些,兴许能让你少走弯路、少花冤枉钱。 另外她如果给你些忠告,即便是不大好听或者很膈应人的那种,那也会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有道理!”马肖萍一拍额头:“那我先约她聊聊,然后再决定是不是找塞琳娜。 这样也可以事前更详细地了解她俩之间的合作情况到底如何,做到心中有数!” 最后送他出门前,朱晓茹忽然想起一事,高兴地说:“我想起来啦,你还记得杰克不? 公司出资资助他搞的那个项目就是要扶助soho猎头的。前阵子朱莉姐还找了白雁去帮他做内测来的。 我听大魏说,那项目下一步就要开展公测,就是公开测试。你要能搭上这趟车,这soho猎头兴许真能比留在公司里挣得多哩!” “太好啦,那你也帮我和杰克说说呗?”马肖萍眼睛也亮了。 “没问题,我们现在是两家平行的公司,但杰克肯定给我这个面子。你先找白雁,然后把脱身的问题解决,平台那边我来帮你。” 马肖萍用最快的速度约到了白雁。这时白雁刚刚收到一笔四万多的回款,她正好进城到税务那里去打印开好的增值税票,便利用这机会来见老同事。 一听是这么个事儿,白雁立即笑道:“我自然赞成的。你知道吗? 我刚开始自己做的时候,坐在咖啡厅等人选时看到周围其它公司的猎头就觉得低人一等。 可去年开始,soho猎头突然就多了起来。我后来琢磨,这也许和经济大环境有关。 但不管怎么说,做soho的猎头越多我当然越高兴,感觉总算自己不是孤军了! 至于你从赛姐那里离职,你要想好后面的事。比如今后用那家公司来接活儿。 soho猎头必须挂在一家公司下面,否则将来人家回款怎么给打款?你又如何给对方开具发票? 这些都要想好。因为我和赛姐之间有协议,虽然心里很想,但我的公司不能让你挂靠。你得自己找个公司才行。 那些合同版本之类必要的文档我可以给你模板,你直接在上面修改即可……。 要说建议,轻易不要相信别人。比如你找公司挂靠就要小心,钱划到别人账上他要是不认,你可能一分都拿不到的。 实在没有放心的人,不如自己注册家公司……。” 她俩细细地说完上午,又聊了一顿午饭才分手。有了白雁的助攻和应许,马肖萍心里更加拿定主意。 挂靠的公司么,先用刚子的,有了一、两笔回款再考虑是否要自己注册公司的问题。 何春霞来向赛英汇报白雁希望离职并签《soho猎头合作协议》之后,赛英半天没说话。 八鲜海商并未像希望中那样结束内斗,回款仍然遥遥无期,这让她感到既无力又无奈。 “人家都替我们打算好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苦笑道:“就这么办吧,依着白雁的例子。这姑娘倒提醒我了,后面有愿意走的人其实也可以如法炮制。 其实比起直接辞退,倒是对公司更有利呢。” 第二百八十章 草原的女儿 正如所有创业者所知的那样,面对窘境赛英可以选择的办法其实并不多,而且她预感到越往后越是如此。 目前还有几个姐妹是愿意支持自己的,但如果她们的薪资收入受到威胁,这种“忠诚”能够维持多久也就是未知数了。 因此她必须在情况完全恶化之前,要么采取手段延缓“最后那天”的到来,为自己获得解救赢得时间;要么另辟蹊径,用其他替代办法彻底改善目前状态。 所以上次吴芳的融资对她来说绝对是雪中送炭,有了这笔钱她可以为自己续命半年。 当然,如果继续缩减开支、减少人员,那也许还不止半年。可如果在这半年内还看不到解决的希望,那后面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现在时间已经又过去两个月,赛英原本因为获得资金帮助高兴起来的心,又开始一点点沉下去,她担心自己正面临一个新的谷底。 那么要如何克服这个“谷底”呢? “节流只是一方面。”她对自己的骨干说:“光节约能省出来几口粮食,够我们活几天?开源才是积极的行动!” 赛英鼓励大家:“不要气馁、不要慌张,更不要等待,我们现在应该比过去更主动地bd客户、更妥善地维护客户关系,争取更多成单和回款才是自救的根本解决方案,被动等待是救不了我们的!” “我同意赛姐说的。” 朱茜是赛英的支柱之一,她立即表态:“不是有句话‘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御’,我们不要因为担心明天就缩手缩脚不敢动了,更不能坐等关门呵。 姐妹们,咱们必须自救,自救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入更大热情去工作。 只有回款才能让公司延续,咱们的生存有保障。扎着两手哭喊叫屈是没用的!” “我有个意见。”何春霞说:“你们大家看看身边,是不是有些同事在犹豫、嘀咕或者近来请假偏多、用各种理由休息的? 这种人弄不好已经在其它公司投简历或面试了。我请各位主管注意这样的人并及时了解她们的动向。 我们虽然不会阻止任何人离开公司,但人员的流动毕竟影响组织稳定性,是对集体不利的因素,我们需要知道每个人的动态和方向,做出必要的、对公司发展有利的预案。 我们自己的公司需要自己来维护,希望各位leader可以协助我。” 何春霞在这个团队中处于人力行政负责人的位置,所以她从自己责任的角度提出建议。 而朱茵类似于运营负责人的角色,因此两人发言的出发点、关注点是不一样的。 参加这次会议的九个人大部分是当初跟着赛英从智亚出来的(少了马肖萍),还有三人蔡帆、冯小学和周政是后来加入的员工中提拔的优秀者。 朱茜和何春霞是经理级别,其它六人都是各组主管。赛英组织这次会议就是想凝聚骨干的力量,通过她们把自己的决心和意志贯彻下去。 这在目前的情况下非常必要,必须阻止团队趋于溃散的局面! “我来晚啦,抱歉!”正当大家纷纷发言、建议的时候,徐丽出现了。 “瑞秋!”几个老员工眼睛立时一亮。朱茜和何春霞交换下眼色,她俩是知道徐丽今晚要来参加的,赛英事先和她们打了招呼。 徐丽回归的时机刚刚好,在马肖萍离开团队之后,她的出现一下子让士气重新提振起来。 “赛姐,我回来了。没啥,不就是有点困难吗?咱们大伙儿挺一挺,事儿总能过去的,过去了就还是晴天!” 徐丽的话让大家鼓起掌来,也让赛英非常感动。 她虽然说了徐丽可能回来,但心里其实一直忐忑,担心发生变故,万一人家又不想回来了咋办? 不过现在她放心了,这还是自己那支信得过的队伍! 她拥抱了徐丽,马肖萍离职后一直笼罩在心上的那片阴霾似乎一瞬间消散。 没想到次日一早,刚进门的何春霞就气鼓鼓地走进她的房间。“赛姐,真气死我了!”她跺脚道。 “哟,这大早上的,谁给你气受呀?”赛英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心里纳闷就凯特这有名的好脾气,居然会被气成这样? “就咱们楼上那家齐聚猎头的老板你知道吗?和我们乘一个电梯上来。 他在前排没注意到我,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咱们员工去他家入职……。”何春霞连学带说,赛英慢慢才听明白事情原委。 齐聚猎头也是个二十来人的小猎头公司,老板就姓齐,三十来岁,是原先的甲方人力总监出来创业。 今早他进电梯的时候看到个女生,想起来她经常在九层下,就猜着问:“你是猎头?” 那女生点头说:“是呀” “哦,巧了,我是十二层齐聚猎头的老板,你不认识我?” “哟,齐先生,恕我眼拙不好意思。” “哈哈,没关系。有空常来坐坐咱们就熟悉了。” “这……,不好吧?” “怕什么,你想说同行是冤家?没事,就你们公司那样,过两天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现在不找后路还行?我都知道! 哎,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这时候后面的何春霞忍不住了:“齐老板,差不多行了。电梯里这么多人,你公开挖同行墙角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没问题,这有什么?大浪淘沙……良禽择木而栖,不都是这样的吗?这就是市场啊,不行就得服输。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 何春霞拉着那女同事出电梯,头也不回地给他一句:“这话你留着给自己员工灌鸡汤时用吧。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做客?听听我们怎么教育你的?” 赛英听了“格格”笑,说:“你这丫头,嘴上不饶他,以后坐电梯再遇到怎么办?” “他再敢胡说我……。” 何春霞听见门开的声音一回头,蔡帆伸个脑袋进来说:“大姐,有个男的说要见你,他说他是楼上齐聚猎头的老板,你要不要见?” “啥?他还真找上门来了?”何春霞跳起来:“我去给这不要脸的一点厉害看看!” “哎,你等等。”赛英赶紧拦住她:“上门的就是客,没必要打打杀杀的。先让他进来,我听听他找我想干嘛。”说着先劝何春霞回工位上去。 一会儿,蔡帆带着那人进来了。 相互一番介绍、递过名片,赛英招呼齐老板坐下,上下打量,见他还有点举止儒雅,估计不是什么没事找茬的不良之辈,就挥手让蔡帆先出去了。 然后笑着给他倒杯水放到面前,问:“齐老板不是上楼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又翻身下来了呢?” 这个话有内容,齐老板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听这话眼皮一翻就把杯子放下, 用手扶扶眼镜笑道:“赛老板手下都是女将,个个飒爽英姿。不过阴气就有点重,不想改变、改变现状么?” “改变?怎么改?”赛英不动声色,脸上保持着微笑。 “我刚才都说那么明显了,想必那位女将也把话带到了吧?”齐老板没正面回答。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只听说你当着众人就要挖我的员工,做为同行有点过分了。” “那是小事,并非重点。”齐老板挥挥手:“八鲜也曾经是我客户,但后来没合作了。 前两天听说他们和贵司有往来,而且还有近百万的回款没给贵司。所以……。” “所以你就想我们肯定是遇到麻烦了,而且麻烦还不小。对吗?” “要不然你们怎么会裁员呢?” “裁员?这话从何说起?” “别担心,我本来也没想主动挖你的人,是你这里有员工给我的人力投简历、加微信之后,在线聊天时透露的。”齐老板放低声音说:“所以我说我知道你们的情况,而且了解得很清楚。”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楼了。上去推门一看,乌泱泱一堆老爷们,看着就叫人心烦。 所以我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又下楼来,就是想找你聊聊,看看有没有把两家阴影平衡的问题解决下。” 齐老板说完自己先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笑了。 “你想吞并我?”赛英身体前倾,带着有点吃惊的表情轻声问。 “说那么难听干啥?”齐老板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就是来看看,好奇九层的女当家啥样? 领这么群妹子坚持自己创业的人物,应该不白给。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条件,我看能不能满足你,或者有没有可能性?” “哦!”赛英点点头,又摇摇头:“真遗憾,我让你失望了。 首先我承认在八鲜那儿遇到点问题,不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应该可以克服。 其次,这家公司不是我个人的,我有投资人股东,也有来自团队里的合伙人。直到昨天夜里,我们团队尚无打算出卖股份或者与其它猎企合并的想法。 当然,如果你希望把自己那个乌泱泱的团队交给我们,我可以召开会议讨论这个问题。” “呵呵,就是说你无权决定,也不想出售自己的公司或业务?” 齐老板扬了扬眉毛:“了解啦。那你自己有没有什么……其它的打算?” “这个嘛,比较难。”赛英咬咬嘴唇:“我做过甲方人力总,也曾经是智亚的部门总监,可现状我只打算给自己打工,自由地在这大地上跑跑。 我是草原的女儿,谁要想驾驭我,那除非他有比我强或者可以让我折服的地方。 否则,凭三两根围栏就想困住我?只怕是没那么容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变通是永恒的 齐老板摇着头深感遗憾地走了。 临行留下句话,对赛英说:“什么时候赛老板有新想法,或者合作的意愿了,我在楼上随时恭候!” “人倒长得蛮周正的,好像还不死心哩!”朱茜在他身后嘀咕。 “对谁不死心?你说他看上赛姐了?”何春霞一脸懵懂地问。 “胡说八道什么,这都哪和哪呀?”朱茜哭笑不得地回身在她额角戳了一指头。 俩人说着走进屋,何春霞忍不住先开口问:“赛姐,那家伙来,到底是想干嘛?” “想干嘛?”赛英笑笑:“想把咱们收了呗。” “啥?他做梦!” “人家才没做梦呢。” 赛英认真地说:“原理上你一个弱女子当家,连钱都要不回来的企业,被一个英姿挺拔的大男生领导的企业吞并掉,这在人家看来还不是理所当然?” “他怎么知道咱们的事情?”朱茜疑惑地问。 “这点事瞒不住的。”赛英并未具体回答,回到原来的方向上继续说:“你们看,自己弱就是要被人看不起。 哪怕他也不过只有二十人,他也怀着一颗要吞并别人的心思。这就是市场的丛林法则。 你说它残酷?是的,这就是现实。但残酷是对弱者的。 所以我们到底想坐在办公室天天喊残酷,还是奋斗一把做个草原狼,然后回过头去把他吃了? 所以凯特,咱们可以气愤,可以不服,也可以骂他,但你要做不成狼,那最后还得让人家吃,还是带着得意的笑在吃……!” “是啊,竞争对手才不会管你舒服不舒服、乐意不乐意。” 朱茜看了脸色难看的何春霞一眼:“行了,当你的小母狼去吧,为了不让人吃掉……。站在这里哭鼻子也没用呀!” “我、我没哭鼻子。”何春霞不高兴地甩手:“我只是失望,这个世界怎么不向着好人呢?不都说好人有好报嘛?” “好人有好报是对的,”赛英苦笑:“问题是好人得有本事,保证自己能活到好报来临的时刻才行! 我看,咱们还得设法开源。今天的事情提醒了我,危机恐怕不是开一次会就能解决的,咱们得有具体行动和办法。” “我有个提议……。”最后走进来的徐丽举手说。 “瑞秋来了?什么提议你说。”赛英点头鼓励。 “我昨晚想了想,咱们现在从事的猎头业务还是原来智亚的模式,基本都是年薪五十万以上的职位。 对于智亚来说,它有自己的股东和投资人团队,可以吸纳有质量的合伙人加入,所以它把自己的职位定义这么高是没有问题的。 换句话说,人家耗得起。可我们不行啊!咱都是拿出自己的钱来合伙,年总也不可能无限地帮我们。那怎么办? 所以我觉得需要放低身段做事,更现实地看问题。我离职后在家操持柴米油盐,学会了有多少钱办多少事。 如果家里收入多,你给孩子请家教、报兴趣班都可以。 可收入少甚至没收入,那就只能开源挣钱,或者是减少这些投入、少报一两个班。 这叫面对现实。那话说回来,咱们可不可以稍微调整自己的身段,来适应情况的变化呢? 比如说把目标职位年薪定到十五万以上,这样是不是范围就更宽广、机会更多?机会多我们成交、回款的可能性和概率就增加了。” “但是,催款的任务可就更重了!” 赛英说:“这样调整等于我们将部分rpo(批量招聘)和常说的小猎头业务也都囊括进来,这两者和大猎头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大家能接受吗?”她有些担心地看看她们。 “无非就是要求更高的效率和速度,更频繁的面试,但这类业务对背景调研的细致程度要求相对低,可以省去这上面的时间。”何春霞说。 “咳,要我说,和大家讲清楚变的必要性和必然性。变通是永恒的,不变才叫等死。大家知道该怎么选择。”朱茜肯定地说。 “也不能完全这么想。” 徐丽道:“做工作、统一思想是一方面,另外还该立即推出相关规则,先定义什么是rpo和小猎头业务, 然后告诉大家做这类业务的方法、如何协同、如何纳入绩效,最后是这类业务的激励办法。这些都要跟上才行! 让人家既明白需要她们做什么,又清楚这样做了能得到怎样的利益。软硬两手抓,队伍才能跟上节奏。” 徐丽做猎头之前曾是销售团队的主管,所以她在这上面颇有心得,听得朱茜她们频频点头。 “瑞秋的想法我看行!”赛英抬起头来说:“现在不是拿格调的时候,况且我们和智亚之间没得可比也不存在讲格调的条件。 正如瑞秋所讲,我们都该正视现实、放低身段,一切以生存下去为目的。” “那、大姐,我以前就是做rpo的,要不我先拿出个方案你看看?”朱茜问。 “好吧!”赛英点头:“这样,瑞秋归队了我们正好把职责调整下。 桑妮现在负责的催款事务先全部转交给瑞秋吧,你集中精力在业务促进和转型上面来,争取尽快拿到更多职位。 我知道rpo比较辛苦,但它的好处是回款周期短、有利于我们周转,所以现在做些这样的案子是可以的。” “我也有个建议。” 何春霞在旁举手:“我们现在基本都集中在新零售和电商行业,如果放低职位年薪范围的标准, 是不是可以考虑接一些周边近似行业的业务,比如互联网社交、行业平台、软件这些?” “可以呀!”赛英点头:“在线教育平台就和电商很接近么,它们的需求也很类似。 我认为完全可以考虑。这样的话后来进入团队的部分人如果有资源也可以去bd客户,反正我们按贡献给提成就是了……!” 见大家热情很高,赛英干脆把蔡帆、冯小学和周政也叫来参与,听听她们有什么建议。 冯小学建议公司可以适当降低社保缴费标准。“在公司出现困难的时候,大家和企业一起度过难关是重要的。 至于福利这块,我相信同学们会理解。再说,不乐意接受的人可以离开嘛,我们也不是强迫接受的。” 她说:“我进公司时就听凯特讲,咱们现在缴费基数是按最高标准。 听说原来在智亚就是这么做的,那我进的不是智亚呵,你们不必坚持这样做。 自己公司实力弱,和智亚没法比,这谁都看得到,心里都有杆秤。 再说,将来企业状况转好了,基数还可以再调整回去嘛……!” 何春霞在徐丽耳边低声介绍,告诉她这姑娘以前在甲方就是负责薪酬福利岗的,所以她对这些很熟悉。 轮到蔡帆发言,小伙子吭吭吃吃半天,脸红得像块布。 最后朱茜着急了,问:“你是不是觉得坐在一堆女人里不好意思啊?” “唉,我、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赛总你能不能考虑增加点男生的比例,别让我老当这个‘万花丛中一点绿’呵?”蔡帆无奈地摊开手。 众人大笑:“这不是说明你优秀嘛!” 赛英倒是被提醒了,扭头对何春霞说:“还别说,是该考虑平衡下性别关系。 齐老板那里据说男生为主,恐怕也是他平时招聘时有倾向的结果。 我倒不是偏向女生,实在是当初进来时候考虑到初创团队都是女人,所以招女生集体生活上会比较方便的缘故。 但这样做确实会偏了女性,几乎没给男生机会。 我看这个问题凯特今后要注意下,虽说这行女性多,但也不能给人留下我们只要女性的印象。” 何春霞答应着,心里却在想:还好他家都是男生,要不估计这边的小姑娘早被他拉走若干了。 这大男子主义没想到也有好处呀!不过……,要平衡性别是吧? 嘿嘿,大姐也没说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那就别怪我先那这家下手了!谁让你先招惹我呢? 智亚办公区的走廊上。 许静从打印室出来,正低头看手里刚打印好的文档。忽见魏东站在那里正和贾林说话。 魏东一脸愁苦的模样似乎什么事情让他极不情愿,许静立即过去和他们打招呼:“大魏,杰克,你们怎么在走廊上说话?聊什么这么认真?” “你来得正好!” 魏东眼前一亮赶紧抓差:“杰克跑来说马上开始公测了,他那边需要想要一个精通业务,熟悉电脑操作的人负责用户服务。 就是来要人呗,你说有没有合适的推荐给他?” “朱莉是这样,这个岗位是个运营角色,在公测期间主要面对参与测试的猎头顾问,协助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和错误,记录下建议,帮助我们统计和分析业务数据。 这人不但要对猎头和电脑操作熟悉,还必须是个愿意沟通和分享,乐于帮助他人成功的人。 不过,初期可能离开猎头团队收入上会受点影响。 所以人力作难,大魏在这里也为难半天了。” “哦,这个事。”许静低头一想,先安慰贾林问道:“人,你什么时候要?” “月中旬,还有十天,我还得先教会这个人怎么做、做什么,所以越快到岗越好!时间实在是紧张得很。” “你该提前打招呼,这么急火火地,一时还真想不出人选来。 况且现在哪个部门都是缺编的,谁家也不会随便放手一个‘精通’业务的人。杰克,这事你有点想当然了。”魏东批评道。 “咳,原来不是想招一个嘛,结果看来看去没有合适的。”贾林遗憾地咂咂嘴。 “大魏,我倒心里有了个人选。”许静忽然说。 “谁呀?”两个人同时看向她。 “乔东燕……,苹果你看觉得怎么样?” 魏东低头一想:“诶,还真是合适,只不过她学历是大专……。” “那有什么!”贾林笑道:“协调、沟通做的来就好,我又不是要她去开发什么程序?要那么高学历没啥用!” “不拘泥学历的话她倒是可以,人也是勤奋好学的类型,接受能力不坏。 不过朱莉,苹果现在是你部门骨干吧?你愿意放她?”魏东征询地问。 “没问题!”许静点头:“平台是大事业,是咱们后期发展规划的核心。 让苹果过去既是帮杰克,同时也是让苹果自己获得个转型与发展的机会。 我会去和她好好谈下,相信苹果能够立即明白,然后高高兴兴跑到你那里报到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唯一的女儿 事实证明,自信心过度是最令人尴尬不过的。 许静才在魏东和贾林面前说下大话,转头和乔东燕一说她就跳了起来。“啥平台呀,我不去。我搁这块呆的好好地,这么多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凭啥你现在要调我走?这谁的馊主意?要是大魏下的命令,你让他自己找我来说,反正我哪儿也不去!”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有人踩到你尾巴啦?”许静才开个头就被她一口回绝,噎得直翻白眼。“你现在是我这里的骨干,我当然舍不得放你走。可这也是为你好呀。” “这还为我好?都不要我了都!”乔东燕一脸的委屈。 许静拉着她的手:“你别急,听我说。公司对未来的规划是以平台为核心的人力服务。所以让你去杰克那里是上级的信任和重视……。” “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乔东燕问。 “如果你干得不开心,或者觉得不适合,那当然可以。”许静点点头:“苹果,我很高兴和你做同事,而且这段时间咱俩配合得也不错。但是和部门相比,显然整个智亚的需要更重要!你去平台负责用户,首先要自己熟悉这个平台,然后为白雁她们那样的soho顾问提供服务。引导他们习惯和使用咱们的平台,帮她们解决问题,让她们能够有机会挣钱是你要做的事。甲方发布职位是简单的,如何让顾问们接单、寻访、推荐是关键。平台能否成功全看有多少用户在上面活跃,所以这个位置非常重要!” “听起来你们好像还是为我好似地……。”乔东燕嘀咕。 “本来就是,什么叫‘看起来’!”许静嗔怪地推她一把,然后小声说:“你注意看智亚新增的这些股东,看他们参股的时间,哪一个不是冲着平台进来的?要不以前为什么没人投资智亚,偏偏平台研发之后他们呼啦啦全进来了?” 乔东燕听了偏着头看看许静,点头说:“这倒是。” “所以啊,”许静赶紧趁热打铁:“你要把握机会,做出成绩,别辜负我们大家对你的期望。”想想又补充说:“不过话还是得说在前头,咱们这个平台的模式以前可没有过,所以找不到可以借鉴参考的样本。你过去了,恐怕要自己摸索和总结经验,淌出一条新路。这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活儿,说实话我虽然在劝你,也为你捏把汗呢。” “捏把汗是什么意思呵,觉得我不一定能成是吧?”乔东燕不乐意了,两手叉腰说:“既然交给我,干嘛还说这个,要么就别交!”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行了,你别说了。趁我还没改主意咱们走,行不行也得试试对不?试都不试就‘捏把汗’,那不磕碜人嘛!” “哎,你慢点,他们就在楼上,又跑不了……!”许静差她身后三两步,急忙追上去。嘿,这怎么说的?说了好多话都没管用,不料最后的三个字就灵了。早知便不费那么多口舌,直接使个激将法不就成啦? 中秋节前一天,朱总在西山苑办了次家宴,既是全家团聚,也是给马上要返校的绘绘送行的意思。参加的人有李智、赵唐一家和孙瑶。 趁着开饭前的功夫,胡阿姨用面团捏成小兔子引走了好奇的豆包,苏珊娜在厨房里忙碌成了今天的主厨。其他人都聚在客厅听老朱说话。朱绘则坐在沙发扶手上,两手握空拳轻轻为父亲捶背。 “今天没有外人,我和大家说说官司上的事情。”老朱看看身边的孙瑶:“上次判决之后小秦提出了上诉,理由是我婚内出轨。但是由于不能提供任何证据所以被驳回了。此后她又提交了新的诉讼,指我隐瞒财产要求重新核实。我倒没什么,只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搞这些,虽然只是想恶心我和莎莉,但却切切实实地影响了云瑶科技的资金链,让它不能顺利发展。这是件让我非常头疼的事,今天想和你们商量,看有什么好建议没?” “云瑶现在什么状况?发展到什么地步、多大规模了?你慢慢介绍,否则大家全都一头雾水,也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呀。”孙瑶微笑着说。 老朱把云瑶目前情况大致介绍一番,说:“一个百来人的规模,已经有了五家大国企客户做基础,现在一个是生产规模受资金限制,一个是更新迭代受限制,这都是很要命的。老周把生产基地、物流基地合并到一起,尽量做到了前店后场、定制生产,缩短环节和周期。但这些手段都只能是减轻压力,没法根本上改变现状。” “咱们家里人是凑不出这么多钱的,还得从融资上想办法。”赵唐说。 “姨父目前手里掌握的资金能用多久?如果融资,您愿意出让多大份额呢?”李智问:“也许我这次出去帮孙总他们办事之余,可以顺便问问境外的投资者?” “现在的资金还够三个月使用。”老朱缓缓说:“但只有三个月肯定不够,是撑不过融资周期的。所以……,”他拍拍肩膀上朱绘的手,又看看其他人:“我寻思着,是不是可以把这栋房子向银行做抵押,先贷一笔钱来渡过难关。” 屋里的几个人都没做声。在座的人里,赵唐和朱绘是直系亲属,老朱去世后他们是这房子的直接受益人和遗产继承者。孙瑶如果和老朱有了婚姻之实,那理论上她和做为继子女的囡囡对这房子也各有一份。不过孙瑶已经在苏律师那儿签了份《权力放弃声明》,所以她现在乃是做为囡囡的监护人在场。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间独栋已经用了快十年,即便是找银行贷款,最多也就能为云瑶延命几个月而已。 “恐怕不行。”李智想了会儿摇头说:“它还是在姨父名下的话就没法抵押,因为这也是您的财产属于冻结之列,银行不会接受的。” 听了这话老朱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他忘了这个问题。“那怎么办呢?我还觉得这是唯一出路了。”他深深叹口气。 “孙总知道这些情况吗?”赵唐犹豫了下轻声问:“要不,我把房子抵押上?” “他即便知道,只怕现在忙着文物的事情,怕是有些难以顾及吧?”孙瑶担心地说:“你那房子还没还完房贷,就算抵押也不过只够用两个来月而已。”孙瑶想想,咬咬牙说:“或者,我去和她见个面?好好求他,请秦姐姐网开一面……。” “不行、不行。”赵唐立即摇头否决了孙瑶。 老朱也摇摇头,说:“你去没用的。且不说能否说服她,这个态度虽然谦恭,可她不会认为反而是自己找到了理由、更加理直气壮么?这样做只会助长她的嚣张,有害无益。况且你俩直接见面如果再闹翻,她那个人很会兴风作浪,如果把你推上媒体浪尖,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妥!” “我看还是两条线一起走。孙总那边,文物的事他就是前期牵线和后期准备资金,中间都是我们在那边唱戏,我估计不需要他的。姨父还是要设法和他把现状立即做沟通。他能在国内解决便好,如果需要从境外融资的话,请姨父和孙总商议后尽快给我个条件框架,我去那边找找朋友,看是否可以尽快办妥。”李智是小辈,只能从资金的角度说话。 他们在这里讨论着,没注意朱绘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大人们以为她对这话题不感兴趣,也就没注意。她去抱了侄子,让胡阿姨可以去帮苏珊娜,来到楼上一边看着豆包玩耍,一边想自己的心事。 朱绘看着父亲日增的白发感到心疼,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帮他。自己都要面临毕业了,是大姑娘啦,但还是扎手扎脚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让她很懊恼。大人们聊的东西她通过这两年大学学习基本能够听懂了,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父亲轻松些呢? 朱绘从小就是跟着父亲长大,对母亲的认识只是在她给自己带来的点心、糖果上。她很早就知道父母的不和谐,母亲念念叨叨父亲其实根本不感兴趣,她依旧念叨不停。她在意的似乎不是短暂回来期间的相聚,而是泼洒积累许久的抱怨和不满。然后,她就又走了。 就是这样一个“母亲”,她在法庭上想要走父亲的财产;以各种理由拖延时间、甚至提出新的诉讼;她更喜欢在媒体前表现得楚楚可怜,却不提自己拒绝支付女儿的抚养费;她分明就在这城市里,但就是不回家,说是害怕“被家暴”。朱绘知道,父亲从来没对母亲动过一根手指头! 晚上,她给母亲的律师拨通了电话要求见面,然后又请苏律师陪同并暂时对父亲保密。 “哟,这么小就知道请律师啦?学得蛮快嘛!”刚见面,朱绘就被母亲笑话了一番。 “瞧您说的,我已经过了法定的成人年龄,具备独立人格,由律师陪同不是很自然的事情么?”朱绘不软不硬地怼回去。 母亲冷笑一身,看上去从心里就不把她当回事。秦楠保养得很好,举止得体。她是不会和这种小孩子置气的,因此没继续纠缠,问她:“找我什么事?你父亲委托你带话?还是那狐狸精派你来的?”双方到场律师听她管孙瑶叫狐狸精,脸上都有些尴尬。 “咱俩之间又不是只有这点事。”朱绘继续说:“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谈谈抚养费的问题。” “抚养费?哪来的抚养费?”秦楠惊诧地看她一眼:“我生下你,这就是恩,你还想和我要钱?” “我插一句,抱歉!”她的律师赶紧插进来,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嘁,你都过了十八岁,要求这个有点晚吧?” “是呀,是有点晚。按说抚养费应该是你从小就开始承担的,可你承担了吗?你付出过多少?”朱绘问。 秦楠瞥了眼正看向自己的律师:“看什么看,她老爸那么有钱,哪需要我出?” “那是两回事!”两位律师几乎异口同声。苏律师笑道:“他父亲就是世界首富,也不影响你应该对子女的付出,这是两码事。” “你、你到底有没有给过钱,哪怕是付过学费也行。”对面的律师小声道。 “哼,她呀,连我是哪个小学毕业的都未必知道!”朱绘冷笑。 “你今天是存心来找茬的?你个死丫头想干什么?”秦楠厉声道。此语一出,身旁的律师顿时叹口气不说话了。 “我没想干什么,您对我有生育之恩呢。很简单,做个交易。”朱绘嘴角微微上翘,看着对面慌乱的两人。 “什么交易?” “我可以永远不追究、不透露你的抚养费问题,并把我名下的汉河股票全转让给你。”朱绘说完,就看到秦楠的眼睛亮了,两位律师也措手不及。 苏律师忙道:“你和父亲商量过没有?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姑娘你要慎重,这股票的价值可不少呢!”对面的律师也赶紧道。 “我知道,这股票的价值计算下来比你现在能从我父亲那里得到的部分还多,就算我替父还债并且提前支付你赡养金了罢。” “你想要什么?”秦楠奇怪地问。她看向女儿的目光大概是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全面撤诉,一周内完成离婚手续,不再对我父亲的资产做任何要求,不再对我提出赡养要求,并保证今后不再纠缠我们。”朱绘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秦楠楞了会儿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朱绘道:“好啊、好!真是你父亲的好女儿,竟然为他把自己都舍出去了!”她忽然止住笑:“我要是不答应呢?” 朱绘站起身,咬着牙回答:“就算我什么都没说,明天你自己和媒体解释清楚就好了。”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对面律师喊了声:“朱小姐等等!”她慢慢回过头,凝视着秦楠,看得她满面通红地咬牙低下头去。 “行,我同意。” 朱绘嘴角再次翘起来,扭脸对苏律师说:“委托书我给过您了,一切拜托您和对方律师接洽。有什么问题或变化请随时联系我,我先告辞!”说完,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激动,尽量保持步伐均匀,不急不徐地离开现场。 在她身后传来秦楠的哭喊声:“我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你们看她多孝顺!呜、呜……。” 老朱从苏律师那里知道的时候,他看着已经双方签字的《和解书》和《资产转让及赡养义务解除协议》泣不成声。他一把将朱绘拉到怀里,哽咽道:“傻孩子,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别哭了,没关系的。”朱绘用手抹着父亲的泪水,轻声说:“您给我留下的已经够多,我拿出点来帮您解困不是做女儿应该的么?” “你呀,你可把你母亲得罪到家喽!” 朱绘摇头:“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连赡养费都提前给她了。从此我不会再和她见面。您是我最亲的人,我是您唯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