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木头人》 第1章 [木头人]《一二三,木头人》 作者:唐瑄 申明:本书由奇书网(isuu.)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曲 她决定再给他十分钟。 咚、咚、咚、咚……不耐烦的指头有节奏的敲打起椅面。 没来!呵呵呵,铁定是有事耽搁了。没关系,她大人有大量,再宽限他半个小时也无妨啦!谁教她是个有恒心、有耐力的人。哈哈哈……越想越不好意思,出国一趟回来优点竟然多得数不清,哈哈,哈哈哈…… 咚咚、咚、咚咚、咚……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木头嘛!你能寄望他什么?保持笑容,静心等候准没错,反正没事,捺住性子,再给他二、十、分、钟!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王?八?蛋!那家伙到底要她等到几时啊!活该她提早一个班次回来,他也早该在三个小时前出现了!难道……难道过去的浓情蜜意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不会的……她表现出来的诚意足可使千年顽石感动得痛哭流涕,何况他才只是木头而已。 不准胡思乱想!她可不要再让人有机会挑剔她性子急,成不了大器。再施舍三分钟给他,最后的三分钟,不多不少,三、分、钟! 咚咚咚咚咚咚……分针、秒针在紊乱的敲打声中,战战兢兢地往前推移。啪!重重的一掌拍下,耐性耗光的人怒跳了起来。 “死木头!烂木头!算你狠!再等下去,我爸就不姓花!” 十月的台湾巽常凉爽,十月的璀璨叫回大批去国游子,十月的热闹续纷了国际机场;中央空调隆隆地灌送强风,机场大厅中的人群叽叽喳喳的喧闹着胜于以往的哜杂,女郎细若猫叫的怒吼声完全被室内的杂音吞没。 一背一拉一提,泪眼含悲的女郎使力拽起沉甸甸的行李往外冲,脚才跨出自动门,不争气的泪水当即扑簌簌地撒落出来。 那个死烂人,就吃定她非他不可,这次她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 “呜……呜呜……呜……呜……” 顺着夕阳移动的伤心影子,扭扭曲曲迤逦到天际,恼恨的悲泣声呼应着泪水,|奇-_-书^_^网|幽咽低回。不知何时,桃园蔚蓝如洗的晴空,轻轻飘下毛毛细雨…… 第一章 “喂喂喂,女儿红……” “你在叫鬼啊!人家才不是什么女儿红。” “是呀,她叫花凋,就是那凋谢的花儿啦!” “我咧花痴咧!” 哇哈哈哈……一堆女生笑得花枝乱颤,显然别人的痛苦就是她们的快乐。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将这票超世纪长舌妇的嘴巴,用布袋针缝得密不透风,让她们连打啵都成问题。嘴里喃喃背诵着早已滚瓜烂熟的英文单字,花雕握紧抖颤的双拳,心中发誓。 “生气啦?别这样嘛!囝囡人,卡穿三斗火。”趴在窗台上耻笑个没完没了的阿嫚,见好友下沉的脸色有抓狂的迹象,忙使眼色让一票笑得不能自己的同学闭嘴。 “小雕……” “干嘛啦!龟壳花。”花雕恼火地趴在桌面,不理她。 “哎哟,别用那么可怕的爬虫类当成我的绰号,好恶心哦!”尤嫚玲闹着。 “反正你本来就很恶心了。”她软趴趴的翻过课本。 “不难的话很有道理,阿嫚,你要检讨一下,为什么一脸恶心相。”坐在花雕隔壁的同学拿下耳机,无比认真的说。 “基因是天生的,又不是我能控制。”阿嫚好委屈。 “所以呀,后大的保养就很重要了。”位于花雕后方的陈芳伊管不得大考将至,顶顶眼镜,一副专家模样,““伊丽姿丹”是近推出一套少女系列的保养品,效果很不错,你可以考虑看看。” “啥?“伊丽姿丹”,嘿是冶米碗糕!” “拜托,人家陈芳伊的蚂蚂是“伊丽姿丹”蓝钻级的总经理,你这种不敬的问法简直是侮辱人嘛!” “六十三号同学说得没错。”陈芳伊佯怒道:“四十二号同学,你严重的忽略我哦!亏咱们同窗、同寝室三载,睡在一块、吃在一块,情比姊妹深。” 花雕拿起英会课本用力往脸上贴,愤怒的背过身去,不堪其扰。同窗三年,她太清楚同学们对抬杠有多着迷了。 “没关系,来日方长,我会好好运用未来的两年时间深入了解五十六号同学的家庭背景。不过,在那之前,请五十六号同学先记牢本人的姓名,甚谢。”四十二号同学马上还以颜色。 “如此听来,就是五十六号同学不对了。” “什么五十六号、四十二号,你们是论斤待宰的家畜啊!”其它毒舌派依照常例,很快又一个个凑进来搅局了。 “五十四号同学,你说那是什么话?!”被损的两人同声谴责。 一时之间,教室内号码满天飞,嘻嘻哈哈的互讽声带动了沉滞的气氛。热情奔放的女孩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活络的聊起天来,证明考试这档子事果然不及揭疮疤一半重要。 花雕被周围的噪音轰得十分光火,即使她用力捂住双耳也不能减轻多少。弯下身子,她愤怒的加大背诵声以示抗议,给果没人甩她。 离英会段考不到五分钟,她们竟然老神在在地舌战了起来! 这票神经比大条的同学论优点没优点,讲起逃课、打屁,一个比一个有心得,幸好她们都很有被当的承受力。不过,阿嫚也实在厉害,待在国贸科的时间居然比在企管科还要长。她何不干脆转科!花雕恼得牙齿打颤。 聊到兴头上,尤嫚玲顾不得其它,激动的将傲人的上半身探进教室内,整个人挂在窗台上。 “啊!对了,小雕,你晚上有没有空!”不知是哪根筋恢复灵光,她惊呼地收回视线,总算记得她不嫌路迢跑来国贸大楼的目的。 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眼!花雕假装没听见,身子越压越低,直到整张脸埋进两膝间为止。 尤嫚玲拍了拍好友的背膀,低声哀求,“别那么无情嘛,我保证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小姐,你已经浪费我很多时间了。” “别这样嘛!小雕……”阿嫚撒娇。 阿嫚这种毛病怎么医不好啊!再次兴匆匆地跑来,总是有的没的先扯一堆,难怪会和她班上的同学这么投缘。花雕气闷。 “小雕……”尤嫚玲对她冷淡的反应不以为意,反像乐在其中。 就算花雕的无动于衷是尤嫚玲故意闹出来的,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陈芳伊也听不下去了。 “花难,你同学那么低声下气,再拒绝下去就显得你比较无情无义哦!” 低声下气?!鬼才知道阿嫚为什么低声下气! 花雕继续无情无义背她的课文,对外界的谴责统统当成耳边风。 不将好姊妹拉下海不甘心似的,开始有人出声助阵,喧闹的人声嫚嫚将矛头指向花难。 “陈芳伊的话我附议,女儿红今天是冷酷了点。人家大老远从企管大楼跑来这儿至少要二十分钟,你这样就很交代不过去了。”这位同学批判到一半,突然兴奋的转向阿嫚,“喂喂!听说那个风头很健的杨令悠,是你们企管一年级的学生啊?” “对呀,他长得好帅哦!”对帅哥根本没抵抗力的尤嫚玲,谈到校内的风云人物,很快又忘记来此的目的。“他的个性很奇怪,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有人说他很任性,偏有人吃他那一套,我们班和他交情不错的男同学说他很难搞定。不过……”她贼兮兮地漾出诡笑。 “什么、什么?”这样的神秘诱发了众人的好奇心。 “告诉你们可以,可是你们不可以告诉其它人哦!”尤嫚玲将声音压到最低,增加神秘感,“他家就在我家隔壁。” “我听到了,杨令悠就住你家隔壁!”站在最外围的陈芳伊放声惊呼。 哗!她的话立即引起连环骚动,留守教室的同学全都蜂拥而上。 再这样下去不是她被气疯,就是她失去理智将这群人婆一一打昏。花雕的耐性已达极限,正在考虑行动的可能性。 “真的吗!杨令悠就住你家隔壁,我好羡慕哦!” “恁嘛卡差不多咧,也不想想自己专三了,还妄想老牛吃嫩草?”有人痴迷,自然就有人看不过去。 “少封建了,两岁算什么距难,爱情是没有界线的!” “没有界线,总有条件吧!人家那么帅,选择女朋友的条件,至少要能见人吧!” “哦……你在暗示她长得不能见人。” 又要开始了,这群八婆不斗嘴像会死一样!花雕被重重人海包围住,无法动弹,有气也爆发不成,只感到埋在双腿间的脸热汗直冒,呼吸困难,所幸上课钟声及时响起。 一票被钟声惊得头晕目眩的女孩,脸色发白,总算有了大考已至的恐慌,各自惨叫着做鸟兽散。 捶打酸麻的腰间,花雕恼火的挺起身子。 “上课了,你还在这干嘛?”见好友们倚在窗边傻笑,她不禁有气。 “安啦,我们这节是国父思想,有没有上都没关系。” 可怜的国父思想老师,可怜的国父。花雕想哭又想笑,最后选檡收拾课本走入。坐在后头的陈芳伊见状,趁她半起身之际,一把揪住她长长的发辫,拉她回座。 “shit!会痛耶!” “啊……小雕嗲劲十足的声音,在骂人时真是发掸到了极致,好好听。” 第2章 陈芳伊陶醉至极地感叹。 阿嫚得意地点头,“对啊,所以我都故意惹她生气。” 这些人有病啊!花雕臭着脸斜瞪两人,把发辫收回胸前,斜斜起身,开溜的念头十分强烈。 “喂!快堵住你同学。她要逃了。”陈芳伊出声警告,由相处三年的经验,轻易判断出花雕的意图。 尤嫚玲哪敢迟疑,下意识就横出窗台,扑向花雕。 早晚拆了陈芳伊这八婆!身子被紧紧地搂住,半挂在窗台,花雕边揉头皮边以眸光谋杀陈芳伊。 “你是五十五号,学人家跑那么快干麻,急着去英听教室喂蚊子啊!”陈芳伊死不改其好事的性格。“花雕的同学,我告诉你,我们英会的随堂考分成两批,下堂课才轮到我们后半部,你别被小雕给骗了,尽管留下。” “你实在是难婆得没人可比。”花雕恨得牙痒痒的。 “大家都是这么赞美着。”陈芳伊当之无愧。 “阿嫚,你这种举动很容易造成误会,快放开啦!”感觉到腰间的手越缩越紧,花雕小火又燃,却不知道该先教训哪一个才好。 “放心,这个误会看了三年,我们已经习惯了。”陈芳伊抽空从课本后面探出头,皮皮地笑着。 “奇了,你怎么什么话都对得上啊!”花雕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 “嘘……”教室内其它用功的同学嘘声四起。 “哈哈哈,你看,她原形毕露了。”拿高课本当挡箭牌的陈芳伊笑得好乐。“我说嘛,花雕的耐性怎么可能比得上我。” 遇到这种不知痛痒的雷龙,她投降!花雕气馁地垮下双肩,知道没让阿嫚说完地想说的,她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小雕,你不要绷着脸嘛!”尤嫚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雕什么雕,你就不能等我们考完再来吗?”死阿嫚,又不是不知道英文对她有多重要,欠扁的家伙。 “不行啦!考完试你们就没课了。你这个好动儿只要一出校门,就很难找得到。人家只是想问你晚上可不可空出来而已。” “知道我要打工,你还来烦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成天闲闲只要打扮有花枝招展等男人。 凯子来钓就好啊!”花雕真恨自己,她没事干嘛要认识阿嫚。 “哎呀,不管啦!今天是阿南的生日,他那票哥儿们说要有有我,你一定要帮我。”阿嫚耍赖地嘟高嘴。 又来了。“小姐,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在所学的词汇里,难道没有“不要”这个浅显易懂的词句吗!”花雕用力拍开她缠人的手。 “没有啊。”阿嫚脸不红、气不喘地承认。 “哇,你还真是坦白耶!”花雕一脸匪夷所思。 “不管啦,你到底要不要帮人家嘛……”阿嫚的手再次不依地绕上她的脖子。 “我有“不要”的权利吗?”烦死了! “唷呼,就知道小雕最好了,谢谢。”阿嫚热情地赏给好友一记大大的飞吻,并朝满脸纳闷的陈芳伊摆摆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喂喂喂,花雕,你到底答应她什么了!”很努力地从头听到尾,却完全捉不到重点的陈芳伊,好奇死了。 花雕眼睛微瞇,回头嘿嘿奷笑。 “饮恨了吧?”她扮了个大鬼脸咂她。“不?告诉你!” ※※※ “小雕,先来吃饭。” 尤香琳把便当放在收银台上,那张四十开外的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将她极平凡的脸孔妆点得出奇耀眼。 三年前,尤香琳挚爱的丈夫猝死于意外,本以为这样的青天雳霹必然击垮众人眼中的娇娇女,但谁也想不到丧事一办完,尤香琳恢复得比谁都快。 有一个心爱的女儿要照顾,还有三间丈夫没日没夜奋斗出来的便利商店待打理,她没有时间颓丧,也不能颓丧。所以在泪痕没能完全拭干之前,尤香琳就叫出人意表的坚强走出温室,默默扛下一切。宅心仁厚的夫家在驾愕之余,未曾质疑半句,默默给予她衷心的支持与祝福。 从全然的外行跌跌撞撞一路摸索过来,她不敢说自己做再有声有色,然而初接手时的惊慌无助,确已成为令人难忘的经验。她已不会再因进错货物而一筹莫展,懦弱的抱着丈夫的牌位埋头痛哭;也不会在发现零用金严重短少后,心再大乱地躲进商店的浴室暗自饮泣。 所有曾经轻易使她流泪的紊乱,皆已步上就道,在她的掌控中井然有序地运作着。 每年丈夫的忌日,尤香琳会允许自己哭一坎,为了心爱的丈夫,当她是温室花朵在呵护的丈夫哭一次。 今年她告诉丈夫,由明年开始,她可以在两人的结婚纪念日也哭上一哭,以犒赏自己辛苦熬过整整三个年头没有他的日子。待满十午时,若她觉得自己又坚强了点,那么她会考虑再增加于丈夫的生日来流泪。 如此逐年逐年递增,当她能够面对所有的纪念日时,必也是她无所惧之时,也唯有在邢时,她才能痛痛快快流下泪水而不致崩溃。 日前,她只要一年哭一、两次就好。 当花雕听尤嫚玲说完她母亲小小的愿望后,曾经欷吁不已。她之所以愿意无怨尤踏尤嫚玲代班,说穿了全是为了这位坚毅的女性;同情弱者的她不想见尤香琳在手忙脚乱之际,还要为女儿青春期的逆叛行为伤神。 “尤蚂妈,你先放着,等我把这位客人的帐结清,很快就好。”左手熟稔地敲着收银机,花雕偏头对她一笑。 尤香琳走进柜台接下她手中的东西,轻轻推出她。 “你去吃饭,我来。” “对啦!小孩子要吃饭才会长大。”正待结帐的客人出声调侃。 “和老伯比起来,我是小了点。”花雕白他一眼,不屑地撇撇嘴,拿起便当移到角落。 “老伯!我今年才刚刚高中毕业,你居然叫我老伯?”趴在柜台上偷瞄花雕的男孩尖声怪叫,自尊心严重受创。“尤妈妈,你要帮我作证啦!”他会进来买东西,全是冲着这位声音嗲得够味的女孩,没想到她竟然这样瞧不起他! “抱歉哦,完全看不出来。”花雕没好气的说。 便利商店实在充斥着太多这类爱占妹妹便宜的猪哥客人,帮阿嫚代班多年,她早已练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好功夫。 “小雕,阿华真的刚高中毕业,尤妈妈可以作证。”尤香琳咯咯轻笑,充分享受年轻人间毫不修饰的活力。 “看吧!是你有眼不识泰山。”有人帮腔,男孩难免得意了起来。 本想有在尤妈妈的面子上饶了他,偏偏他喜欢自讨苦吃,这可就怪不得她。 “好吧!泰山,你自己去问问店里的其它客人,有谁看得出来你这张历尽沧桑的脸才刚高中举业。”花雕替他觉得丢脸。 叮咚!自动门悄然滑开,门口进来一位娇小的女孩,她入门乍见柜台旁围着一呈笑得东倒西歪的人,一时却步不前,又不敢贸然走开,竟杵在吹风口进退两难。 “也恬,进来没关系。”尤香琳好意招呼,不料适得其反。女孩见所有的注意力皆移转到她身上,脸色死白的转身跑走。 “她的胆子还是那么小啊!”花雕含着竹筷,同情地透过有侧的玻璃窗追眺那个仓皇的背影,喃喃自语:“看不出来她和我同年……” “你以为每个女生都跟你一样“活泼大方”,不知害怕为何物呀!”被损的面子还没挣回,男孩逮到机会哪肯轻易罢休,当然是能“亏”多少就“亏”多少。 这人还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有够贱的!花雕收回眼神,直勾勾凝视男孩逞猛的脸。 “我怀疑你看我不顺眼哦,先生。” “没有哇!我哪有!”被瞧得方寸全乱,男孩抬腕有看表,佯装有宰要忙,一溜烟跑掉 “笨蛋!”花雕没好气地啐了句。 “小雕。”尤香琳轻斥。 “没办法嘛,他真的好讨厌。”花雕蹙眉皱眼,嗲柔的嗓音不自觉放轻。 小雕一旦撒起娇来,任谁也拿她这副嗲嗲的软嗓没辙。尤香琳莫可奈何的苦笑,等店里的客人全走光,才挪到花雕身边,帮她把长及腰的发辫盘成优雅的发髫。 经由尤香琳娴熟的巧手一妆点,花雕那张透溢着少女青春气息的脸蛋,多了丝她以为不可能有的典雅气质。 她和女儿都是短发,空有一手好技艺却苦无展露的机会,尤香琳有些怅然。被丈夫娇宠呵护的前半生,为了排遗寂寥,她几乎什么都学,现在却连休息一天也变成遥不可及的奢想。 夫丧那年适逢阿嫚国中毕业,她坚决不愿再受升学压力之苦,闹着要|奇-_-书^_^网|追随小雕进五专就读;拗不过女儿吵闹,自己乱糟糟的心情亦跌至谷底,亟需调适。母女俩商量多次,决定将永和的本店移转到板桥的分店,并在附近购屋定居,以免触景伤情,什么事都做不成。 在板桥落地生根是个全新的开始,也正是在这样一倜全然陌生的环境下,她可以无虑的顺利出发,不用承受太多的同情,也不必担心随时会看到伤她更深的怜悯;有时,爱之适足以害之。 同在一条街上为生活汲汲营营,这里的左邻右舍天性和善,以浓厚的人情味轻易接纳心力交瘁的她。她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 “小雕,你想不想学盘发髫?”尤香琳收回走远的心神,轻声问道。 花雕兴趣缺缺地摇头,“不要了,学会编辫子,我已经很偷笑了。”全天候放送的收音机适时流泄出整点报时的声音,提醒花雕她为何会在这里。 第3章 “尤妈妈,你今天不是要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吗?现在已经六点了,快去、快去,这个时间很容易寨车的。” 门口陆续有人进来,花雕咬住筷子,直觉的放下便当,尤杳琳摆摆手走回柜台,让她安心吃饭。 “不用紧张,餐厅在土城,开车没几分钟就到了。”这些年只要阿嫚开口要小雕帮忙,她即使再忙,也鲜少有不帮的时候。尤香琳朝熟客点点头,歉意感油然而生,“小雕,我们家阿嫚经常给你添麻烦,真是抱歉。” “哪里。”为了让她尽快赴宴,花雕埋头猛吃。 “小雕,你这样吃会消化不良的,慢慢来,没关系。”尤香琳好笑地走过来帮她把汤倒在碗里。“我听阿嫚说你从专四开始就不打工,要专心补英文了是不是?” “嗯。”她加快吞饭速度。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来帮尤妈妈看店?”花雕是个独立上进的孩子,从国二决定读完专科出国留学后,就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打零工,以赚取留学期间的生活费;听说学费是由她的双亲负担。 “嗯嗯嗯……”像在应验尤香琳的警告,花雕的喉头忽然被饭噎着,难过地打起嗝,尤香琳赶紧把汤碗递给她。 “慢点……别喝太急……”尤香琳替她顺背。小雕有起来很粗率,没什么耐性,其实是个很贴心的好孩子。 一鼓作气灌完汤,花雕瘫向墙壁,明显的松了口气。 “谢谢尤妈妈。”吁…… “吃东西时记得细嚼慢咽,最好是定时定量吃。尤妈妈很担你只顾着打工,囫囵吞枣,长期下来,再好的身子也会撑不住。” 上专科后,除了偶尔替任性阿嫚代班,小雕总是来来去去,四处打工。几年下来,只见活力充沛的她一会儿襬地摊,一会儿兼家教,在pub、餐厅里服务生,甚至连诊所、艺术工、摄棚她也待过,她还曾经在加油站和快餐店遇见过小雕。 经年累月如此,她竟从没听小雕吐过半点苦水,实在难得。 强制女儿和自己轮值晚班,有大半是被小雕源源不绝的精力和冲劲给激发的。沮丧时,奇异的,她只要看见小雕那张年轻、执苦的笑脸,心情便会莫名的好转。在那张信心满满的脸上,她很难找得到所谓的困难。 “安啦!我向来按时吃三餐,少一餐都不行,我妈常说我这人没啥长处,就是好养。”花雕嘻皮笑脸,起身将尤香琳推至走廊,“所以尤妈妈不用烦恼我了,你还是赶快去赴宴比较要紧。” 尤香琳转身将她的手收握在手里,含笑的眸子满足诚挚。 “小雕,尤妈妈打算在中和开第四家分店,短时间内无法再轮晚班。阿嫚那孩子你比我更了解她,一个礼拜顾三天店她已经受不了了,何况是天天。” “我肯定阿嫚知道后会发疯。不过,哇啊,尤妈妈好厉害,要开分店了,恭喜。”花雕既惊且喜,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谢谢。你考虑一下来帮尤妈妈的忙,好吗?”尤香琳恳切地讲求。她真的不想让小雕再辛辛苦苦四处躲警察了。她不累,她却是好心疼。 “好啊,既然是尤妈妈开口,我当然是义无反顾帮忙到底。”反正钱攒得差不多了,摆不摆地摊已经无所谓;再者,这是尤妈妈开的第一家店,当然要帮忙到底啰! “谢谢你。”尤香琳喜出望外,原以为独立成性的她会拒绝。“细节等我晚上回来再谈,时间快到了,我先离开。” “拜拜。”花雕临入店里之际,忽然回身朝已走至三间店铺外的浅绿色身影,没神经的大声恭维,“尤妈妈,忘了告诉你了,你今天是全台湾最美丽的女人哦!” 结果这记大喊,喊住声音瀰及范围内的所有人。 不管是右侧的机车行老板,右侧再右侧那问西药房的伙计,左侧五金行的老板,大家皆不约而同探头一瞧全台湾最美丽的女人。 尤香琳不自在的脸即使在远距离外,也可看出全红了。无法忽略邻居们饱含兴味的笑脸,她尴尬至极的逐一颔首致意。 “拜拜、拜拜。”没意识到自己造成的尴尬,花雕一派乐天的挥手。 “小姐,可不可以请你帮我送两罐运动饮料过来?”隔壁机车行那位高瘦的伯伯,举起他一双沾满油渍的黑手,有礼的请求。 “好,你等等哦!”知道不拘礼是这条街的文化,花雕二话不说便跑进去拿了两罐饮料和一张发票出来。“伯伯,饮料我帮你放在这里。”将饮料放在展示在廊上的机车上,她随意瞄了眼蹲在解体的机车零件堆中的人。 背对着她的人,没表示也没哼声。 “伯伯,你听见了吗?”紧盯着便利商店,花雕心不在焉的问。 蹲着的人还是不吭半声也没抬头,执着地沉溺于工作之中。 “伯伯……”花雕的注意力被对方的静默叫回,她轻拍对方的背膀。 对方终于给了反应,却只是变换姿势,改蹲为半跪。 望着他那羞辱人的反应,花雕的笑脸不免有些偎硬。 “伯伯啊!”他在跟她玩游戏吗? “小姐,对不起,我在这里。”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的欧吉桑迭声抱歉,看得花雕一阵愕然。 这……那……来回端详体型神似的两人,花雕自我安慰。这两个人穿著同款式的黑色背心、牛仔裤,不能怪她认错人,是对方不好。 还是颇为自己的莽撞汗颜,花雕满脸羞愧,挨近欧吉桑小声问道:“伯伯,你请的师父耳朵不好吗?” “他是我儿子啦!我儿子的身体很好,半年前刚从海军陆战队退伍。”憨厚的老实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在工作的时候很专心,不太喜欢理人。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了。” 哦?原来人家不仅耳聪目明,体格还是甲等的!花雕心底有把无名火熊熊闷烧起来。 “没关系啦!”她皮笑肉不笑,眼神阴幽,直想一脚踹死那个工作时很专心”的人。 就算她眼力差认错人,他也该维持基本的礼貌,出声指正她吧! shit!想到他连指正都懒,她就更想踹死他了。 “哈啰,有人在吗?”便利商店内有人调皮的声声唤,花雕按捺住山脚的冲劲,气呼呼回转店里。 埋首在零件堆的男人,伸出沾满黑渍的大手,将机车上的饮料抓下来,头始终没抬起过。 第二章 霜降过后,二十四节气依序推向立冬,十一月的北风总算捎来丝丝凉意。 花雕正式到便利商店和阿嫚轮值晚班,已有一个月。 不轮班的闲暇时间,她习惯东奔西跑,流窜在板桥的精华区摆摆地摊,把和警察竞跑当成是休闲娱乐,当真一刻也闲不住。 “小雕,这是刚蒸好的肉圆,你吃吃看。”隔壁机车行那位热心的老板杨至言,腼腼地棒来两碗香喷喷的肉圆。 他与花雕的友情滋长于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那天,他风闻失踪已久的小儿子即将归巢,赏脸让老父看看他。为了抓住儿子放荡的心,日夜苦思的结果,他决定遵从不知哪个人喊出的名言:要抓住儿子的心,先抓住儿子的胄。 于是,他以难得的兴致熬了一天锅经典极品?红烧鳗羹,望儿返家。岂料他那从不把诺言当诺言看的任性儿子,又搞临时变卦这招,害他大失所望,精心的料理又得不到唯一捧场者只字片话的称赞,一颗期待的心霎时跌落谷底,简直没心情替人修车。 便是当时,尚未用餐的小雕看到他分赠的羹汤,迭声惊叹的快乐笑脸温暖了他的心。不管这个小女孩是客气还是本性善良,他的心情确实在她小脸绽光的剎那迅速好转。 唷呼,又有好吃的了!花雕兴高采烈的扔下拖把,自里侧冲出来。 “哇,好香哦!谢谢伯伯。”她感动得差些淌泪。前天才和伯伯讨论肉圆的作法,今天就有佳肴可以吃了,好感动。 被她那张坦率的笑脸、嗲柔的嗓子一感激,憨厚的人难免有些别扭,却也开心不已。 “好好吃耶。”花雕吃得津津有味。“伯伯,你有没有做过鼎边趖?基隆庙口有家鼎边趖做得很好吃哦!下回我请你去吃。” “小雕也喜欢吃鼎边趖吗!”好象她说的正是他的拿手绝活,杨至言双眼放亮。“我曾经和过世的太太研发出一种鼎边趖的特别配料,口感还不错,不过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做了。”酷爱烹调的男人再内向,谈到钟爱的美食不免要眉飞色舞,何况对象是一个不吝于赞美的人。 托工作之福,跑遍北台湾,爱吃的花雕俨然成为道地的美食专家。正因如此,寡言却善炊的杨至言才会在短短半个月内与她结成忘年至交。 “哇,伯伯连鼎边趖也会做啊?”花雕惊叹。 “明天我做给你吃。”憨厚的男人眉开眼笑,很商兴明天的点心又有着落了。所以他喜欢和小雕聊天,从她这里他可以慢慢重拾烹调的乐趣;那一度是他的生活重心,却因环境的逼迫不得不尘封的兴趣。 边替进来的客人结帐,花雕边糗他,“哈哈,伯伯的记忆力不行了,又忘了明天不是我值班。” “对哦!明天是星期三,你不用来。”杨至言好失望,这样一来,他就不晓得明天该煮什么才好了。 “伯伯,我看你天天煮饭,是不是你儿子不习惯吃外面?”花雕纳闷,知道他从十几年前丧偶后,一手挑起家庭煮夫的重担。 一个大男人得扶养两个正值清春期的儿子,还要分身经营机车行,杨伯伯和尤妈蚂一样伟大! 第4章 对道再身兼数职的父母,她一向仿仰。哪像她家那两个成天忙于事业的父母,连基本的职责也做不好。 “阿逸应该是不省惯吃外面的东西。”杨至言迟疑的态度实在很难说服人。“我煮他就吃,我们从来没想到要吃外面。”对啊!好象是这样没错。 花雕的脑筋逐渐打结,试着从他笼统的话里找出逻辑。“也就是说,是伯伯不喜欢吃外面啰!” “我不喜欢吃外面吗?”杨至言的臀音略带犹疑,连笑脸也开始迷惑。“可能是吧!”是吗!他不喜欢吃外面? “伯伯,你该不会连自己喜不喜欢吃外面也不哓得吧!”奇迹耶。 “这……”他压根儿没想过这个问题。煮饭好象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要做的事,和呼吸一样,难道不是吗? 老天,恐怕连瞎子也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哓得自己的喜好。花雕哭笑不得地做出结论,同时决定将迷失的老人自迷雾内拯救出来,他已经够无助了。 “那伯伯天天煮三餐会不会很烦?”她有一箩筐的问题。 脑子一次只能容纳一个问题的老实人,迷蒙的眼神很快就被新的问题带回焦距,以及单纯的烦恼。 “没有三餐啦!我一天以煮两餐。”他热切的更土,好似少煮一餐是天赐的恩惠。“阿悠仟在学校附近,日前我家只有两个人吃饭,说真的,很不好煮,剩菜一热再热,也没人要吃。”讷讷吐露完,杨至言才发现他这些天和小雕说的话,几乎快超过和两个儿子一年的谈话总和。 “嗯,没错,回锅菜真的好难吃。”花雕皱眉。 “所以我才会烦恼明天的菜色。” “你儿子很挑嘴吗?” “不会。” “这不就结了,明天伯伯煮一锅蚵仔面线,就可以吃上一天,连消夜也省了。”抹净嘴后,她帮忙出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烦恼一扫而光,杨至言好兴奋。 “有我在,伯伯尽管放心。”花雕拿保鲜膜把留给大夜班小姐的肉圆仔细包好。“唉!伯伯要是我爸爸该有多好,我和姊姊就不必为了谁买消夜吵来吵去了。”她家那对事业忙碌的父母,奉调美国,放她和姊姊好象没人要的孤儿。 “用买的啊?”杨至言同情道。 “嘻嘻,不好意思。我和姊姊两人在比娇贵,谁都不会煮饭。不过,我们谁也不觉得丢脸,因为妈妈比我们更逊。”她摸着头哈哈天笑,彷佛这是件相当值得骄傲的事。可怜的孩子,难怪瘦成瑄样。杨至言的怜悯一发不可收拾。 “小雕,伯伯家人口简单,不在乎多一双筷子,你要不要到伯伯家吃完晚餐再去打工?”杨至言拘谨的脸上难掩期盼。 “可以吗?”花雕惊喜道。 叩叩叩……外头突然响起一串简洁有力的敲击声,同时吸引两人的注意力。 花雕只来得及有见那个戴着污黑手套的颀长背影,来人敲完玻璃后没给他们任何暗示或看他的荣幸,已缓步踱回机车行。 “伯伯,我不得不说,你儿子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痛扁哦!”而且,荣肤第一人的极可能就是她。嘿,说不定他早被扁了不下百次。嗯……以他那种鸟个性,不无可能。“伯伯,我同情你。”花雕悲怜的拍拍他。 “呃!”脑筋转得慢,杨至言简单的思路怎么也跟不上花雕思考的速度。 怎么搭伙的事还没谈出个结果来,主题一下子偏离那么远? 转念想想,他家会惹是生非的就属阿悠了。他知道阿悠的行为有些脱就,却不哓得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 阿悠和小雕同校,小雕会这么说,表示她听到什么谣言了。 “不难,你要是看到我儿子就替我讲讲他。”杨至言郑重交代。 要是看到?花雕狐疑。她以为只要是她轮班,就会常常看到那个欠扁的家伙啊! 已经三倜月没看到阿悠了,那孩子住在学校附近,打电话又常找不到人,除非是上课时间去学校找他……啊!他怎么没想到这点! “小雕,你帮我带封信给他,我现在就回去写。”杨至言说到做到,不待对方答复,人已匆匆难开。 花雕震惊得瞪凸了眼,试图从混沌的脑子里分析出这家子诡异的行为模式。 为什么一对朝夕相处的父子,有话不能坐下来讲,必须倚赖信件交谈?而且还是中她这个第三者充当媒介!莫非……他们之间的隔阂已经惨到不愿和彼此说上一句话? 可怜,亲子关系倘若恶劣到这等局面,就很值得为它掬一把同情之泪了。花雕不胜欷吁。 随者夜色加深,来客逐递减,花雕总算有时间将皁班小姐点好的货品一一上柜,顺便把店内外重新拖过一遍。 公车忙完,她拿起随身携带的英文单字卡默背不到三个单字,那个叫也恬的女孩低着头静静走进来。 有鉴于前几次的经验,花雕怕打草惊蛇,警觉的保持姿势不娈,一双好奇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细瘦的身影来回溜动。 啊,她回来了!飞速溜回眸子,她和蔼可亲的露出职业式的笑脸。 “欢迎光临。” “这个……”低怯的讷讷声,轻得难以辨认。 为了安定她紧绷的情绪,花雕加强笑容的甜度,放慢收银的速度,待她把采买的物品以超慢的速度一件一件放上台面。 女孩买的民生用品,刚刚好填满两个塑料袋,花雕满意的将发票和袋子提给羞怯的女孩,却见她螓首垂得更低,一双手隐在柜台下方磨磨蹭蹭,似有口难言。 “怎么啦?”她好奇。 “还有……” “啊,什么?”完全听不见。 “那个……” 拚命竖直耳朵,她还是听不清楚她那宛如蚊鸣的嗫嚅声,花雕干脆倾前将耳朵凑到她鼻端下。女孩没有心理准备,被她突来的举动骇白了脸色,惊退两、三步。 哦?原来是为了那个呀!拉开距离后,花雕看到她捧着的生理用品,恍然明白。 那么多包,她八成是不好意思跑太多趟,呵呵,但用报纸包不了…… “来,别怕,我帮你找看看有没有纸袋。”花雕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径自弯下身翻找袋子。 女孩忙着遮掩手上的东西,羞怯的天性使她不习惯别人的注目,更何况她双手捧着一堆羞人的私密用品。 “哈哈,我就如道!”花雕快乐地扬高手中的纸袋,朝她招手,“来呀!别怕。” 犹豫了好一会,女孩满脸通红,忸怩不安的上前将五包卫生棉放上柜台。 “你看,放进去刚刚好不会被看到。”花雕笑呵呵地展现她的智能成果。 “谢谢……”收拾好花雕找的零钱,女孩突然拎着两个塑料袋就跑,教满脸笑意的花雕有些傻眼。 搞什么……她的卫生棉! “喂!”花雕提起纸袋,快步追出。 女孩就停在机车店前,弯腰和那个工作时完全不鸟人的家伙说话。 难能可贵的是,那家伙不再是全然的缄默,花雕偶尔可以听到他哼哈以对,但显而易见,他对地上那些脏兮兮的机车零件仍然比较着迷。 “哈啰,你的这个忘了拿。”花雕加大笑容将袋子递给满脸通红的女孩,并极力克制不识发痒的拳头朝那家伙的后脑勺挥去,虽然她很很很想敲昏他。 “对不起。”女孩微咬下唇瞅着她,想要接过纸袋,却因没有多余的手显得左右为难。花雕有出她的窘迫,想帮她又不能丢下店,只好打起别人的主意来。 “哇!那么多东西,好重、好重,一个女孩家提不动吧!”领教过重家伙工作时有多“专注”,她漫不经心的算下身子,漫不经心的靠在他耳朵旁大声暗示。 “小姐,不用了,我待会……再回来拿好了。”女孩看出她的用意,双颊的潮红泛滥得极惊人。那种东西怎能要阿逸哥帮忙拿,他是个大男孩呀! “喂,我说人家需要帮忙,你听见没?”花雕竭力大吼。他坚持装聋作哑,她偏不如他意。 飘满气油咪的黑夜,偶尔会有气动扳手发出来的巨大运动声,再不就是呼啸而过的飚车声。处变不惊的人坚持不语,不愧是国家培训出来的优秀人才,有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好本领,就不知他是懒得和花雕计较,还是乐在工作中没听见。 心脏不够强壮的女孩差点被花雕寻衅的举动吓哭,着慌得想搬救兵,偏生机车行独剩一人留守。 这个死烂人!到了这种地步,已不再单纯的只是路见不平气死闲人,花雕和他杠上了。 “我……我先拿这些回去。”女孩不放心的边跑边回眸,期望能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抬前回转。 花雕怒火攻心,正愁她不走,这下子她还客气什么。 恼火的丢开纸袋,她蹲在他身旁,用力扳过他的脸。对方惊讶的与她对望,不懂她的怒气从何而来。 “人家在跟你讲话,你怎么都不回话啊!” 发生什么事了?杨品逸怔愕地瞪着愤怒的她。 “回话啊!”还给她一脸无辜样。 “回话?”他真的不憧。 “我刚刚一直在暗示识人家需要你帮忙,你干嘛跩得像二五八万,哼也不哼半声?”她该狠狠地刮他几句,教教他做人的道理的。 “谁?”奇怪,他认识她吗! “谁?!”这家伙和人家应诺了半天,居然全是在敷衍!花雕危险地瞇起眼眸。 “谁要我帮忙?”他温吞的重复,以为她听不懂。 “谁要你算忙? 第5章 !”花雕从牙缝间挤出变调的声音。 “你怎么了?”杨品逸被她扭拧的面容弄胡涂了。 炙热的火舌从花雕的七窍爆喷出,“我像是怎么了?” “应该是生气吧!”说个话需要这么用力吗?杨品逸发噱。 “你还有脸说笑,人家那个女孩刚刚附在你耳边说了好多话,你还嗯嗯啊啊像个气喘病发作的病患。”迟钝!绅经特粗的大恐龙!莫怪杨伯伯请她代为转信。 “哪个?”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她的? 也许一脚踹死他还太便宜他了。花雕抿紧唇,火得说不出话。她该考虑用凌迟的方式惩戒他,才能得到预期的效果。 看到来接大夜班的陈妈妈已经泊好机车,花雕挥手请她先垫档,阴恻恻的眸子扫回一脸懵懂的杨品逸脸上。 他该感谢杨伯伯乐番好施,次次点心赠美人。冲着这点,她可以不与他一般计较,甚至愿意委下身段替他释疑。 “听好,我只说一次。就是那个羞羞怯怯,发长到耳际,眼睛比我小一点点,嘴巴比我小一点点,脸圆圆的,皮肤比我白,个子和我差不多,体型也和我差不多的女孩。”怒气在叙述的过程中逐点消退,她着火的眸子不再咄咄通人,独留下希望被附和的期待尤彩。“怎样,你有没有印象?” 困惑的人猛搔颊际,不时评量的瞟她几眼,努力就她的描述想在脑海里组合拼凑出一张是接近的脸谱。 他曾经认识过这样的女孩吗?组合了老半天,杨品逸着实怀疑。 他那对无辜的眼睛瞄来瞄去,不必明讲,花雕也知道他对她辛苦描述的人全没概念。真气人! “老兄,我说了这么多,你回报我一脸茫然象话吗!”她仰头瞪他,不打算轻饶他,却见他莫名的撇开脸,彷若在逃避什么。 “你的……东西……掉了。” 干嘛呀!怪里怪气的……眼睛顺若他示意的地方溜去,“啊?”花雕大惊失色的看见散了一地的加长型、夜安型和日用型。“呜,那不是我的东西啦!”好想哭哦! 杨品逸听是她凄惨的呜咽,想转身…… “不准回头!”她大发娇嗔,灼灼的热气从耳根子狂烈的向上窜烧。呜……好糗! 花雕欲哭无泪的弓身准备收抬残局,那个去而复返的女孩远远而来,却在不远处收住脚,协恐万分地瞪向这边的地面,圆脸红似火。 “喂喂喂,就是她啦!”花雕激动的跳起来,猛拍背向所有人的杨品逸。 杨品逸回头,小心避开不该看的东西,直接将视线投射在远处,只有到远方一个小白点迅速隐进夜色深处,所以……他调回眼神,看向她。 “怎样、怎样,有没有印象?”花雕抱着一线希望,渴切地问。找出他的记忆力奇怪的变得很重要,她就是不甘心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却一无所获。 微敛眉头认真想了一下,杨品逸不给脸的老实摇头。 “你真拙耶!”花雕气得跳脚。 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并不多,杨品逸无法判断她这种反应算不算正常,只知道他又想笑了。不过他可以肯定,很少有女孩子生气的声音这么好听、不刺耳。 杨至言拿着信,从后面神色仓卒的奔出。 “爸,你有事吗?”杨品逸唤住他。 “啊……”杨至言一脸迷惘,彷佛比儿子还纳闷,直到发觉花雕也在,两眼才回复清明。“小雕,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他理所当然道。 “爸认识她?”杨品逸讶异。 花雕深信她和杨伯伯的大儿子必定犯冲,否则她哪有可能邢么没定性,老是轻易教他撩拨起火气。 上天宽恕她,若她不小心踹死这个人的话,祂一定得饶恕她,否则她不服! 不过,这个人真不是普通过分耶,就算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好歹也知道他家有三个人。除了和蔼的杨伯伯,欠人扁的他,还有一个弟弟和她同校;哪像他连她基本的存在也不晓得。 “伯伯,信写好了吗?”花雕拿出惊人的自制力,漾出和悦的笑容,引得杨品逸频频侧目。 “小雕,又要麻烦你了。”有儿子在场,腼腼的老人变得拘谨、闭塞,别扭着不怎么好意思把信递出。 花雕硬抽走被杨至言捏得快烂掉的家书,想速战速决,无意中却解决了老人的烦恼。 “老人家累了一天,该休息了。放心,我现在就帮替你办妥道件事。”她软声哄杨至言离开,笑笑的伸手勾住越过她打算进屋去的杨品逸。 杨至言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又识不出个重点来,愣愣的只好依言入屋。 “小雕,你明天要不要来伯伯家用饭?”和蔼的老脸突然从门后探出。是这件事吗?好像也不是……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好哇!”花雕爽快的点头,垂涎道:“明天就有鼎边趖可以吃吗?” “一定有。”这下他得赶紧去睡,明天好早点起床到批发市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场拣买材料。想到以后可以天天和小雕讨论菜色,杨至言不禁欣喜若狂,什么不对劲的感觉全对劲了。 等老人重缩回屋内,花雕撑得好辛苦的嘴角才垮下。 “拿去!”她忿忿地将信塞入杨品逸怀中。 杨品逸不解的瞧着没写人名亦没封缄的标准信封,“这是?” “可怜你老爸要和你这个儿子谈话竟然比登天还难,你愧为人子。”花雕开始数落,一双手仍亲昵地勾着人家。 “给我?”杨品逸仍摸不着头绪。 “你羞不羞愧啊!让你爸用这种方式和你沟通。”花雕拿食指戳他的胸膛一、二十下。不堪负荷的指头陡地一阵痉孪。真要命,他的胸膛是石头做的啊?那么硬! 拿她当外星生物般看了会儿,大惑仍不得其解,杨品逸抽出信纸,不愿再为难自己。 “对了,阿逸……”杨至言不知想到什么,又从屋后闪身而出,心无挂念的这一次,他终于发觉儿子和花雕亲热的挽着手,像对恋人。“啊,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出来过。” 他临撤回屋后的一眼,明白写着欣慰。 是了,就是这倜地方不对劲,原来阿逸和小雕这两个孩子瞒着他偷偷来往,好好,很好。阿逸几岁啦……他大阿悠七岁,阿悠今年十六岁……哦!不知不搅中,阿逸已经二十三岁啦!小雕好象是十八岁,等她毕业后两人再结婚还来得及。 没关系,两个都还年轻,慢慢来,不急、不急……杨至言喜上眉梢,欣喜他这个木纳的大儿子总算有人要了。 杨伯伯的反应怎么那么古怪?花雕斜挑柳眉,狐疑极了。 “你爸刚刚是怎么了!”偏头半天想不出原因,她仰头询问适巧看完信的人。 “我爸?”收好信纸,杨品逸左右梭巡。“在哪?” “你没有见?”花雕惊异的直指通往后面的门,颤声问道。当她得到一个肯定的摇头时,花雕决定,回去睡觉绝对比和大象对话要来得有意义。 没耐性的扭身要走,花雕才脸红的发觉她一直很不要脸的勾住人家的手臂不放,难怪杨伯伯的笑容那么…… “讨厌啦!”猛力抽回手,她捂着红烫的脸啧道。 她又怎么了?杨品逸莫名其妙约看她小脸绯红,看她娇嗔地转过身。 “喂。” 花雕止住脚步,横眉回身,“什么喂,本小姐有名有姓叫花雕。” 原来她就是花雕,奇怪的名字,爸在信上说她和阿悠同校。 杨品逸轻摇手中的信,“这是给我弟的,麻烦你。” “胡说!那明明是给你的。”凭她和杨伯伯的交情,哪可能出这种岔子。 “你可以打开看看。”他不愠不火的建议道。 “那是别人的隐私,我怎么可以这么做。”花雕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那对和煦、坚定的澄眸正逐步消融她的信心。 “没关系,里面没写什么。”杨品逸把信丢给她,弯身欲清理地面,不知何故急急煞住势,局促地背过身去。 人家硬塞给她,不看未免说不过去。拗不住好奇心,更不想攘人家指责她乱扣罪名、是非不辨,花雕终于可耻的看了信。 怎么可能?!呜……信真的是给杨令悠的耶! 她满眼惊愕,蜜色小脸以惊人的速度晕出羞愧的淡红,再思及方才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给无辜的他一顿好骂,花雕深觉无地自容。 真要命,原来她和杨伯伯难同鸭讲了一整晚! “嗯,你……”杨品逸清清喉咙,试图博取她的注意。 “什么……”花雕气若游丝,磅然的气势一落千丈。 “那个……”他十分不自在。 “有事你就明讲,我又不会吞了你。”好想哭哦!呜……呜…… 该怎么开口……杨品逸烦恼地轻搔耳鬓。 “小雕,十一点半了,你姊姊打电话来催你回家了哦!”值大夜的陈妈妈从隔壁走过来喊人,突见散落在地的女性用品。“哎呀,地上怎么掉了那么多包卫生棉!小雕,你也真是的,给人家大男生看见会有多尴尬呀!”她责怪地拔高那原已尖锐的嗓音,边俐落的收抬残局。 已经尴尬透顶的大男生,默默将展示在外的机车一辆辆牵进店里。 “你……你真讨厌,干嘛不早说嘛!”花雕又羞又恼的决定,她再也不要理这个讨厌鬼了。 第三章 花雕彻底见识到何谓百口莫辩,是在一个寒风凛冽、将雨未雨的午后…… “喂喂喂,这班就是国三甲啦!” 第6章 企管大楼二楼的走廊,不知是哪位好事者在竞相走告。“真的啊!” 转出财管大楼,绕进衔接在左翼的企管大搂,正穿过二楼,准备抄快捷方式到后出体育场的国三甲同学,忽然发现她们成为企管科一年级学弟妹注目的焦点。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因好奇而纷纷涌到门窗边的学生开始评头论足,热烈的讨论声一班接一班,相互交织,很快就遍及了整层楼。 “花雕学姊!”不知从哪间教室,哪位学妹恶作剧一喊,跟着此起彼落的叫唤声或挑衅、或开玩笑,迭声飘扬。 “花雕学姊……” “花雕。” “女儿红……” 只想摆脱恶梦顾不得其它,花雕加快步伐佯装没听见,偏偏天生好事难放弃的陈芳伊无法噤声不理。 “喂喂,花雕,有人在叫你!”她扯开喉咙自后面喳呼起来。 这个大嘴婆……沉郁的面容瞬间扭曲,花雕差点拿出背袋里的网球拍敲昏她。 “听到没、听到没,有人在叫花雕耶……” “看到了!好象就是那个绑发辫、长得不怎么样的那个。” “你少酸溜溜了,人家杨令悠喜欢就好。” 听力好得惊人的陈芳伊瞠目狂呼,“什么?!你钓上杨令悠了!” 哗啊……这下子不仅是学弟妹要赞叹,连国三甲的同学也要啧啧称奇了。 shit!花雕黑着脸冲下楼,甩开所有诡谲的眸子,跑上坡顶的网球场,天际却在这时淅沥哗啦下起滂沱大雨。 惨哉,这下子体育老师又要以录像带折磨她们两节课了!她才不要让那票好奇的八婆得到满足,烦死自己。为逃课找好理由约花雕,快乐的一旋踵,飞也似地住回冲。 陈芳伊举高背袋挡雨,遮遮掩掩往上跑,透过被雨水打湿的镜片,隐约看见迎面冲来的一道人影,正遮遮掩掩往下跑。 “喂,小雕,你要去哪里?”看清来人后,陈芳伊身手敏捷的闪出绿荫,大张双臂,堵在路中央。 开玩笑,刚出炉的超人气绯闻女王怎能让她溜呢?杨令悠的事无论如何她都必须给她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以弥补她欺瞒同学的罪过。 怪矣,花雕哪来的时间注意到杨令悠的? 同窗三年来,当同学们忙于联谊、交男朋友和崇拜偶像的时候,花雕什么都看不见。为了赚钱,只要是占用到课余时间的活动邀约,她小姐一律敬谢不敏。对胸怀抱负和理想的她来说,打工绝对比耗在学校有意义。 即使在学校,只要一有空暇时问,花雕绝对是窝在一角k她的英文,眼中明摆着任何人都动摇不了的两件事?打工和英文。能让花雕记住名字和脸孔的偶像、明星十分稀少,可能得大牌如美国那些拥有两千万美元身价的影歌星之流的才行,台湾目前还没一个有幸让她记牢,即使知道名字,花雕往往也不记得长相。 因此,她一定不晓得杨令悠是位前途极被看好的名模,最近更因密集播出的系列电视广告而迅速走红的事了。 这般推算下来,陈芳伊更加想找出答案。 灵巧的连续闪过几个挡路的死党,花雕回头笑骂,“挡什么挡,挡出人命,你们可赔不起。” “喂,你这家伙又要逃课了!”陈芳伊气呼呼地站在原地干瞪眼,没勇气学人家一跷了之。 “什么逃课!我肚子痛,要回家休息啦!”花雕健步如飞地跑着。 “你这样活蹦乱跳叫肚子痛?” “废话!难不成要我呼天抢地爬下山,才能证明我的痛苦是不是!” “人家我们很乐意扛你下山的。” “安啦!改天会有那个机会让你们扛的,今天风狂雨骤,不敢劳驾诸位大德。”花雕尽量往左侧靠去,与右侧上山的同学保持一定距离,以免不小心被逮着。“星期一见,大家不用太惦念我。”要跷当然要跷个爽,来个连续假期是最好。哈哈,连休两天半耶,多惬意呀! “哇拷,听她的言下之意,这家伙该不会连明天的份也一起病下去了吧!” “你没看我面有菜色,休克在即的虚弱模样。若无法发挥同情心,建议你用挤的,同学。”纵然豆大的雨点打得人发疼,也不能影响花雕的好心情。 “我倒觉得她像吃了快乐丸。” “喂,小雕,我们也肚子痛啦!”其它同学跟着起哄,无忧的生命力在这票亮丽的少女身上特别容易寻觅。 “别客气,统统一起来。”猖狂地大笑两声,扬长而去的人向右拐进企管大楼。 觉得自己像披了一块没拧干水的破布,浑身湿得极不舒服,花雕专心扭拧墨绿色运动外套的衣角,借势压低脸快步行经企管大楼。 这里是一楼,应该不会有刚刚那波骚动了吧!经过第三间教室时,花雕的头已经低垂到不能有低了。不太妙,这里是那个任性小子的势力范围,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发生…… “喂,花雕学姊。” shit!她就知道。 一串凌乱踉跄的脚步声,和变声期特有的破嗓门,直直向急着想逃开的花雕逼来。她嘴角抽搐地发现,刚敲完钟的走廊因这声叫喊一下子又涌出许多人。 “花雕学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仍是尽心尽力地追着、叫着。 绝望地瞧一眼冗长的走廊,花雕含泪停脚,知道她不能有假装听不见来蒙混过去,否则后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会嚷得全校皆知。一旦教务主任、训导主任被惊动,到时她还逃课个鬼啊!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窃窃私语声再度以令人咋舌的速度蔓延开来。 又来了……花雕在心底泣血哀号。“花雕学姊。” 不自量力阻在前头的瘦小学弟,令花雕大皱其眉。 “干嘛!”不善的话气透露着太多不悦。 功课差强人意又缺乏傲人的才华及卓绝的外貌,难得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他怎肯轻易放过出风头的机会。嘿嘿,身为杨令悠的哥儿们之一,就是有这种好处。 油头小子炫耀的亮高手中的信封,走廊两旁的同学个个瞠口以待。他作态的一清喉咙,花雕的头皮就不由得跟着发麻。 “这是杨令悠托我拿给你的。”他若无其事地丢出惊人的炸弹。 大小不一的抽气声,既羡慕又嫉妒的重重响起。 “他呢?”花雕面容失色,阴阴问道。 “在教室内监视别人帮他赶作业。”嘿嘿,成天趴在窗口垂涎过往的女同学也不是件坏事嘛! 那天杨令悠收下她的情书还笑咪咪的和她在走廊交谈了一会儿,使所有企管科的人印象深刻,还有她那无人能出其右的嗲嗓也让人印象深刻。身为杨令悠的死党兼护卫之一,他愿牢牢记下这位平凡的花雕学姊,因为她让人印象深刻。 杨令悠可不是随和的同学,也不可能理那些驱之不尽的爱慕者,更甭说是回信了。所以说,他对这位花雕学姊非“印象深刻”不可,因为她破了很多杨令悠的第一。 “你就不能私下拿给我吗?”花雕抖声恨道。都怪她鸡婆帮杨伯伯送信给杨令悠,才会铸成大错,这一错,看样子非得错到毕业不可了。 “反正你正好经过企管科嘛!”全校的每个女孩都会“正好”路过他们教室,这些执迷不悟的女孩哦!不是他爱说,拜哥儿们之赐,他看得实在有些倒胃口。“啊,对了,花雕学姊,以后你有事,尽管找小弟代劳。你有没有话要带给我兄弟?”好心的学弟说到最后突然欺近脸色忽青忽黑的花雕,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 生气的抢过信,花雕卯足劲朝侧门冲去,胸腔胀得快爆炸,痛扁人的念头持续增强。 都怪她平常对同学间流传来、尖叫去的偶像话题不感兴趣,现在可好,自作孽了吧!好心当信差,送信送到红得无法挡的超级名模手上也就罢了,顶多被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热情过度的追星族。反正中国人以健忘出名,只要她装傻了事,日子一久还怕留下案底吗? 人都是这么自我安慰没错,可是由刚才二楼那阵骚动她突然警觉到,渺小的生灵终究是算不过万能的天。她再强装鸵鸟也没用,不知哪个好事者已将她一生的痛渲染开来。 最气人的是那个欠扁的死杨令悠!如果他能控制点,别临门踢上回信这么一脚,判下她的死刑,没有证据同学焉能将她如何? 好了,这下子被他这么一搅,日子难捱根本已成定数。首先不会放过她的,就是班上那票痴恋杨令悠成狂的姊妹淘。 呜呼,她还有两年半要熬耶。 死?杨、令、悠! ※※※ 杨品逸将桌上那块比墨汁还黑的毛巾挑来,随便抹净双手,回头替客人发动车子,检测性能。 噗噗噗……机车的引擎声有些不顺,白烟频频冒出。他熄了火,蹲在车体旁做调整。 重试一次后,他转向等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可以了。” “你刚刚说多少钱?”妇人将雨帽拉好,掏着钱包重复问道。 “一百块。”杨品逸将水桶提到屋里头。 “哎呀!怎么那么贵,人家前面那间机车行补个胎不过五十块而已,你们这家居然贵上一倍。” “这是公定价。”她前恭后倨,急剧转变的态度,杨品逸有些傻住。 “这是哪个公订下的价钱?”妇人对他的反应感到满意,装腔作势地双手扠腰。“随便糊个针眼大的小洞就要一百块!你不要以为我们是门外汉就狮子大开口,当我们消费者好欺负,当心我告到消基会,告得你们无法营业。” 第7章 “这……”拙于言词一直是杨品逸的致命伤,对这种为一块钱也能扯得脸红脖子粗的主妇,他习惯礼而让之、敬而远之。 “八十块是我能给的极限,要不要随你!”妇人盛气凌人地掏出零钱,眼神犹有忌惮地偷觑高大、感觉起来似乎很好欺负的修车师父。 “太太高兴就好。”他实在不想为了微不足道的小钱浪费时间。与其争这些,他不如多花时间帮阿劲调整那辆本田机车的性能。 二十元可以多买一把葱了。妇人喜从中来,厉色马上缓下,“对嘛,做生意看的是长长久久,年轻人创业就该脚踏实地。” 这个欧巴桑真差劲,得了便宜还敢拿乔! 心不干、情不愿地专程替人家送信来,花雕本来是窝在便利商店k英文,等杨品逸忙完,若不是这位太太奇大的嗓门嚷嚷开来,她也不会看到这让人火冒三丈的一幕。 “一百块,不二价。”她冲动的切入两人之中喝道,教杨品逸看了一愣一愣的。 “你是谁呀?”瘦太太阔声大吼。 “你管我是谁!反正一百块,不二价。”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是花雕坚持不变的待人原则。 她最最看不顺眼这类挑三捡四又爱比较的烂客人,为了美容圣品一掷千金,眼儿绝不会眨半下,却爱计较人家劳心劳力、辛苦挣得的几毛钱,真让人不齿到极点。 本来嘛,杨品逸以为他是轻轻咳一下便能震荡股市的企业家吗?想学人家做慈善事业,也要等他有足够分量。再说施舍是要看对象的,像这种喜欢贪小便宜的女人,哪配! “哇,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凶耶!你扠起腰想干嘛,打人啊?”意图以泼妇的音量压过花雕嗲细的嗓音,妇人喊得可用力了。 “少废话,一百块,不给的话……”花雕的面容一凛,俯身找寻散遍地面的工具,挑起一把螺丝起子,她认真的掂量,不明状况的妇人当即吓得花容失色。 “喂,你干嘛!”杨品逸紧张的拉住花雕,这才发现她全身湿透。 想起少年犯罪率激增的统计数据,妇人恐惧的失声尖叫:“杀人啊!” “杀个鬼啦!我才不会为你这种女人葬送前途咧。”花雕甩开杨品逸的手,走列车尾蹲下,威胁地瞄着后车胎,“你给是不给,不给的话,我就让你的车胎回复成原来的样子。这里不赚你的钱,反正前面那家比较便宜,你去那里重新补胎好了。”说完,她作势用力刺下? “你住手,我给钱了!”脸色惨绿的妇人神速掏出钞票,强塞进杨品逸手中,死也不要在倾盆大雨中推那么一大段路累坏自己,何况那间机车行的收费比这里贵上一半有余。 “这还差不多。”花雕起身,站到杨品逸身恻,快意的拋接螺丝起子。 不苟同地斜睨她一眼,杨品逸自空中抓下螺丝起子,沉默的收进工具箱内。 妇人脸色灰败的跳上机车,骑车逃逸前她不甘心地破口大骂,“恰查某!谁娶到你谁倒楣。” “我才同情你老公咧!”花雕不堪被激,恼火地回吼。 女人的战争千古不绝,耍诈使泼的大有人在,但亲眼目睹的震撼力实在太惊人,不能怪杨品逸呆愣好半天,回不了神。 “还发呆?我真替杨伯伯担心。他若放手将机车行留给你经营,以你这种菩萨心肠,我怀疑这间老店能支撑多久。”花雕气呼呼地卸下红色背包,狠啧呆立在一旁的人。“喂,别发呆了,帮忙看看我的机车,为什么每次激活时都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你干嘛,练习灵魂出窍啊!”嗯,吼一吼后,心情好多了。 “二十块而已,何必闹得不愉快?”被她曲肘撞回神,杨品逸微声嘀咕,却让耳尖的花雕听见了。 “你说那是什么话?二十块不是钱啊!所有的大钱都是由小钱累积起来的,而且今天我是对人不对事,问题的关键也不光是钱。你没看那个太太存心占你便宜,欺你没应变能力吗?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你若一味忍让,到最后就会发现自己跌入永无止尽的恶梦中,无法脱身。”花雕随着走来走去的人团团转,转得头都昏了,索性抱住他的手臂,制止他转晕她。“喂!我可是为你好,你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没说完啊?”杨品逸无奈极了。 “刚要进入重点。”他那是什么脸!她愿不计前嫌将打工的心得倾囊相授,是看他可怜耶,不懂得感恩的家伙。“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那种人很容易得寸进尺,相信我,我从国二开始打工,一直到现在在尤妈妈的便利商店兼差,做的都是服务业,看遍世间各类奇形怪状的男女老少。所以相信我准没错,本人的奉劝绝对是镀金的良言,万金难买。”她拍胸脯保证。 “尤妈妈?”前面那一堆拉杂话杨品逸全没听入耳,独独注意到这个熟悉的称谓。他颇为诧异地指着隔壁,“你说的便利商店是那里吗?” 我的天啊!这家伙居然间这种蠢问题!和他说不到三分钟话,花雕又濒临发狂边缘。 “请问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地恶狠狠地间道,心中已有底。 “叫……”伤脑筋,她到底叫什么?杨品逸一脸困扰。 花雕不甘受辱,扬起拳头、脸色难吞地哼了哼,眉眼不善地凝聚风暴,“什么!” 杨品逸觉得保持沉默可能会比较好,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她老是生他的气,他和她并不熟。 “你这块超钝的大木头?”花雕不客气地重捶他胸口一记,报答他的漠视。“我天天到你家用晚餐,少说有一个礼拜了。就算你热爱工作,从来没有和我同桌吃过饭,也该懂礼貌弄清楚我的名讳,你根本是瞧不起我嘛!”能怪杨伯伯总是一脸落寞、孤苦寂寥的模样吗?和这种人一块吃饭,没胃溃疡已经很不错了。 “这是两回事。”她一边甩动发疼的手,一边板脸训人的模样很有趣。杨品逸忍住笑意,拉开她缠人的手,手碰到她衣服时眼神闪了下,转身往屋后走入。 “不准跑,我还没说完哪!战败就想开溜啊!”花雕追他到门后的楼梯口,即不敢逾越客人本分跟上楼。“喂,现在已经三点半,超过午睡时间太多,先告诉你我可没在机车行打过工哦!”这时候没看到杨伯伯,他八成又跑去前面的茶叶店泡老人茶、话家常了。 杨品逸要笑不笑地走下楼,手上拎了套衣服,走经她身边时将衣服丢挂在她肩上。 “把机车钥匙给我。” 一时反应不过来的花雕随他走出,用脚尖勾起丢在角落的背包,在杨品逸惊兴的注视下,探手进去捞出系有三颗金红色铃铛的钥匙串,递给他。 “你的车子是哪一台?”她的手脚很灵活。杨品逸笑看零零散散停靠在路边的机车。 “那辆。”花雕直指便利商店门口一辆墨绿色的五机车。 杨品逸缓步走去,顶着大雨将机车骑进店里。 看他那么大的个头坐在自己的机车上,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花雕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莫名觉得自己缩小了好几号,连带的觉得伴她度过数个寒暑的破车也变迷你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能感受到杨品逸身上那股宁静、安定的力量。 由错觉引诱出来另一种花雕从未经历过的情感,暧暖柔柔地包围住她心房,予以她无限的安全。 杨品逸蹲下修车前,由余光中瞥见她不动,怪异的指明,“浴室在楼上。” 难怪她觉得又重又湿又冷,原来是这身湿衣服作怪。花雕拿下肩上的衣服,把冰凉的小脸埋进干净的衣服里摩裟,十分感动。 “谢谢。”心房被他的体贴激起一股前有未有的甜蜜悸动,她匆匆拋下感激,飞快溜到楼上洗澡。 杨品逸沉迷在工作里,没听见那句沙哑的感谢。 花雕洗完澡出来,全身透溢着皂香味,舒舒爽爽踱回杨品逸身边。他正在催油门,并压低身体聆听引擎的声音。花雕抓起垂至膝盖的衬衫下襬在腰间绑了个结,从背包里摸出梳子梳顺长发后,三两下编好发辫。 “喂,你有没有觉得我的样子好滑稽?”打理清爽,她贴在杨品逸身畔咕咕笑。 雨势磅然的午后,冬季以独有的阴霾及冷冽强调无情。潮湿的空气随着花雕的出现,浓浓的渗入怡人的香气,无形中调和了冰冷,亦钻进杨品逸独我的世界里,浅浅地波动他心湖。 工作时,他绝少受外务干扰,常是全心全意到了忘我的境界,投入这份他喜爱且狂热的兴趣。 国中毕业后,杨品逸以榜首的优异成绩进入北部一所极富盛名的专科学校就读,五年后又以同样亮丽的名次走出校门,他并没有像其它企图心旺盛的同学,怀抱着可望而不可及的远大梦想,汲汲于耕种自己的理想,反而回归祖业,协助父亲经营传承有三代的小机车行,甘之如饴当起修车师父。 明明年轻、资质过人,为何放弃大好前途,竟日与油渍为伍,混在下层阶级以劳力换取血汗钱?许多人匪夷所思,急切想追索事情的真相,却在得不到答复后,自作聪明的发挥想像力,认定他被家务套牢,同情他有志不得伸展。比较激进的同学,则半讽刺、半玩笑地鄙夷他志气小,不敢有所作为,无法承受失败的挫折,期望借此激起他的雄心壮志,却是屡试屡败,大多数的师长会以惜才的心情,痛惜他的选择。 诸多的建议、激励、批评指教,在杨品逸连连推掉同学心目中排行前几名的工作聘邀后,如严冬的雪花纷至沓来;虚心受教的他少有置喙,被人逼到无路可退时,顶多一笑置之。 第8章 他安于平逸,享受平逸,天生少欲少求,自然是雄心万丈的人所不能体会、理解。杨品逸心知要想人人都了解自己,不啻是痴人说梦话,末了只会落得徒劳一场,他不喜欢做无谓的抗辩。 桌子尚且有四个角、正反两个面,遑论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生活本是由各种不同的层面建构而成,他一个能力有限的凡民,自然无法面面俱到亦不想为难自己。 “喂,你有没有觉得嘛!”花雕不满他老是以沉默搪塞人,用力摇晃他的手肘。 检查出离合器有问题,杨品逸蹲身想修理,花雕不放过他,噘高嘴顽固地摇着。拗不过她的固执,他认输,百般无奈地扭头看她。 衣服经她折折卷卷,不但没有更贴身,反而强调出她的袖珍。杨品逸忍不住想笑。 他合身的牛仔裤、衬衫穿在她身上,简直和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夸张又新奇。她把过大的深蓝牛仔裤管折起一大截,变成农夫裤,棕黄格子相间的衬衫袖口卷高到肘弯,因腰身过细,而将衣服的下襬打个结。 无法不被她红扑扑的脸颊吸引,他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端详,遂闪闪烁烁的瞥视她。 那张极为乎凡的小脸因洗热水澡蒸腾出一层粉嫩的色泽,那双闪闪生辉如乌木般的瞳眸跳耀着无穷的活力,她过于纤细的身躯包里在这身不合宜的服饰里,显得格外娇小、惹人怜爱。 不晓得他的一掌能不能拍碎她?杨品逸加深笑容。 “很可笑吗?”花雕低头审视自己的衣着数遍,不知不觉慢慢习惯了他的沉默。 “还好。”杨品逸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蹲下。 从小到大由于性格使然,他鲜少有和女孩子交往的经验。就算学生时代几个女同学被他的外形吸引,不顾矜持倒追,对方也多在双方交往不到一个月,受不了他的木讷和迟钝,提议分手。 他承认,感情这一门学科他没修到半点学分,也不曾尝试去了解女孩子的心理及感受,所以在女孩子面前他确实称得上笨拙、驽钝。 这人工作时怎么能够那么专心啊?花雕奇怪的蹲在杨品逸身旁,歪斜身子将头采到他脸下,凝眸端视他。 不管杨品逸如何专注,被一双不懂得放弃的炯眸大剌剌凝睇了十来分钟,任谁都不可能佯装不知。 保持侧身倾斜的姿势不动,杨品逸斜瞟下方闪烁着大问号的粉脸,无言询问。 以前看他就有气,没时间也没心情注意他的长相,现在她才发现这块木头长得很帅耶!浓眉、大眼,有棱有角的脸庞略显刚硬,却巧妙的被英伟的五官中和成出众的脸庞,再加上这副天赐的修长身躯,他和他那个万人迷弟弟果然是兄弟。 可是他比较顺眼。花雕窃笑不止的眼瞳不经意对上那双益发狐疑的黑眸。 “你好象很怕我?”她脱口而出。 杨品逸仓皇地溜回眸子,不予置评。 “你是不是很怕我?”他不别开眼神还好,一别开她就更想查清真相。 也不知道他的回答为什么对她很重要,花雕就是觉得有疑问搁在心底很不舒服,更不想让人当妖怪怕着。 “是不是嘛?”他怎么不说话啊! “不是。”杨品逸瞪着机车,不敢妄动。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花雕认真的再问。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杨品逸为难的轻搔颊边。 “你别说,我知道了!”花雕蓦地快乐宣布。“一定是因为你想追我!”以前那些想追她的男生也都不敢直视她水汪汪的灵眸。 呃……杨品逸有些怔愣。 “对不对?”她热切地勾住他的手。 “呃……”那双期待的眼瞬间绽放的光彩,足可照亮大台北的夜空,杨品逸完全无法回答。 “没错了,以我对你的粗浅了解,你这样呃啊呃的说不出个东西来,就表示同意我的话了。”她又快乐的擅作决定,也为自己越来越了解他而雀跃。 “这……”有吗? “不用不好意思。”她用微热的屁股撞撞他,并在他身旁磨磨蹭蹭起来。“以后我会尽量抽空天天到店里来。” 以前留学基金不足,她不敢交男朋友浪费时闲,现在钱已有够,再来的打工、摆摊纯粹只是玩票性质,当是消遣。昔日为了理想牺牲而不敢尝试的,她下定决心在出国留学前统统试一次。 首先,她要一个男朋友,就是越看越顺眼的?杨、品、逸!嘿嘿。 “为什么?”杨品逸呆呆地问。她天天来干嘛?机车行全是油渍,清一色男孩子的天地,她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实在…… “尽一个女朋友应尽的义务啊!”花雕忽然掩嘴偷笑得好幸福。以前天天听同学叽喳她们的另一半,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哇,有男朋友的感觉好好哦! 女朋友?!杨品逸目瞪口呆地滑掉手中的套筒,整个人傻住。 “哎呀,看你感动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毋需客套啦!”花雕笑咪咪地帮他捡起套筒。客套……自己人……这…… 淅沥哗啦……狂骤的暴雨兜头罩下,有够莫名其妙的,杨品逸意外多出了位贴心的女朋友。他那位不请自来的女朋友眉开眼笑,一脸幸槁美满。 奇事月月传,年末尤其多。 专三上学期,花雕无端招惹风雨,以惊人的速度霸上学校“风云人物排行榜”第二名宝座,气煞她也。幸好这端“风雨”与她间接的利害关系,她咬紧牙根也就得过且过。唯盼经过两个月寒假的沉淀,大家发昏的脑袋能清醒些,还她个清白。 雨势何时转弱,已无人在意,只烦躁那淅淅沥沥的细雨,绵延至天寒过后,依旧恼人地落个不休。立春的脚步已近…… 第四章 大后天是除夕了,台北的人潮慢慢在流失,街迫逐渐冷寂,最后被遗留下来的只剩土生土长的台北人。唉,他就是其中一个。 人怎么越到过年越寂寞啊?杨至言第数度持住扫帚,无精打釆的张望阴凉的外头。感触油然而生,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阿逸,阿悠有没有说要回来过年?”他幽幽叹道,语气里的认命已不抱任何希望。 坐在里头吃早餐、若有所思的杨品逸放低碗,“我没告诉爸,他后天要去关岛出外景吗?” “对哦。”杨至言心不在焉的再叹一口气,感慨更深。“他已经好几年没和我们一起围炉。现在的孩子只想追求刺激的生活,传统都不想顾了。” 杨品逸停筷想了想,得不出结论,决定还是食粥比较实际,等一下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不料,前头又传来一串凄凉的哀叹声,听得他差点吞不下粥。 “阿野和阿劲那两个小子,今年有没有说要来这里打麻将啊?”杨至言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地。依惯例在休假前一天,父子俩会着手大扫除。 “阿野去巴西参赛,阿劲也跟着去了。”听到叹息声又起,杨品逸突然觉得手上的瓷碗也变重了。脚用力往地上一顶,椅子后滑到门口,他看见外头的人瞪着马路出神。“爸,你想不想去哪里玩?我开车带你去四处绕绕。” “不要了。”杨至言垂下双肩,快快回神。才两个人而已,阿逸和他一样不爱讲话,太无聊了。“那小雕呢?她的父母不是听说住在国外吗!叫她来这里过年好了。”杨至言灵光一闪,黯淡的老脸光彩乍现。对哦,怎么没早点想到呢! 这个……杨品逸猝然停住筷子,不知从何替自己的清白辩驳起,况且老父从六点半起床叹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做儿子的怎忍心败兴。 随爸了,只要他快乐就好,杨品逸妥协地再度回到餐桌前,动筷夹面筋。 “我就知道你不好意思说。没关系,我帮你去叫她。”有小雕气氛就热闹多了,她前天还说要把治腰酸背痛的套餐食谱抄给他,找她要去。杨至言兴匆匆丢下扫帚。 “爸,她值的是大夜班,现在才早上九点。”杨品逸探出头好心提醒。经过花雕天天耳提面命,他总算略尽“男友”之责记住她的上班时问;虽然他完全不清楚是何因素使两人的关系丕变。反正于他无碍,他随遇而安惯了。 “难道你不知道那个早班小姐去生孩子,小雕帮她代班已经有一个月了?”杨至言停在廊外,极其讶异。 杨品逸淡淡的摇头。 “你不要整天只懂得组机车、改装机车,随阿劲他们东跑西跑,分点注意力给小雕吧。”儿子不痛不痒的态度,令杨至言产生严重危机意识。这孩子人品不错,常常有女孩子追他,却总是被他沉静的个性闷走了。 小雕几乎是天天到家里吃饭,有空就腻在阿逸身旁,再迟钝的人也该瞧得出这小俩口在谈恋爱。怎么阿逸对小雕这么疏忽? 唉,都怪他不爱说话,连累两个孩子也和他一样。若不是生性开朗的老伴太早过世,这两个孩子应该会正常些吧! 不行,他得帮帮阿逸。 “爸,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杨品逸边洗碗边慢条斯理澄清,结果没听到半点响应。 洗好碗,他出来查探究竟,只看到被弃置在地的扫把。走廊上尤香琳适巧携女儿自门口经过,笑着对他点点头。 杨品逸回以领首,捡起扫把摆好,转身回厨房。 “老杨,你在找我吗?”尤香琳笑看老邻居从她店里失望的走出来。 杨至言走回机车行才发现老邻居等在那儿,不禁羞窘,“不是。” “还是你在找小雕?” 第9章 尤香琳笑开了脸。小雕那种粗率中不失细腻的平易个性,似乎很得附近邻居的缘,只要是她值班,鲜少会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店里,总会有人过去找她聊天,她甚至曾经看到羞怯的也恬逗留在店里和她说说笑笑。 她搬来这儿这么久,和也恬谈话的次数五指都数不满,小雕真不简单。难怪阿嫚说小雕寒、暑假摆地摊赚的钱,可以抵过她们一间店的单月收入。 尤嫚玲双手插在后裤袋,轻佻地嚼着口香糖哼道:“小雕的爸妈上星期回国,这几天都请假啦!” “阿嫚,把口香糖吐掉。”尤香琳沉下眉,愠恼轻斥。阿嫚一翻白眼,耸耸肩佯装不知,口香糖越嚼越起劲。 尤香琳为女儿叛逆的挑衅行为,面临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几个月为了新开的分店,她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回家时间一延再延,甚至曾经通宵。准备工作一告段落,她愧疚满怀企图与女儿叙天伦,却发现阿嫚的行为脱轨得惊人,经常晚归不说,还有夜不归营的纪录。她正恐慌的想找小雕问问。 杨至言困窘地感觉到这对母女间的不对劲,没有应变能力的他,慌乱中只能绝望地求助于儿子。 “阿逸,你怎么没告诉我小雕的父母回国了?”他转头,温吞吞地问着在厨房清理桌面的儿子。 杨品逸一阵尴尬,搔着颊,思索如何回答。 “真好笑,小雕的事问你儿子,他怎么会知道?”阿嫚擒在杨品逸开口前嗤之以鼻。 “小姐,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怒气阴郁了尤香琳温柔的眼。 “你们不知道小雕和我家阿逸在交往吗?”杨至言迟疑的问道,眼前益发浓厚的火药味令他不安。 悒恼的尤香琳与满脸不驯的阿嫚都一愣。 怎么可能!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那具英伟的人影。 杨品逸拿布擦手,静静踱出。不打算插足其间的他,闲逸地蹲在一辆拆解了一半的车体前,将拆卸下来的零件重组上去。 “你乱说,小雕才没有呢!”先反应过来的阿嫚怨声反驳,全面推翻好友有可能隐瞒她任何事情的背叛行径。 “阿嫚,你怎么越大越不懂礼貌!”尤香琳忍无可忍。她抑下不满,无非是想顾全女儿的自尊,她却不领情。真教人伤心。 “谁教他要胡说!”阿嫚倔强的回嘴。 “阿嫚!”尤香琳脱口大吼,这几天担心女儿的焦虑与不安,一古脑爆发出来,吓得所有人,连带杨品逸,一并愕然无语。 冷冽的空气瞬间凝结…… “哇,尤妈妈,你的精神好好哦,大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耶。”女骑士远远飙来,随之叩来的轻快嗲呼声无形中解冻凝滞的氛围,解除束缚住众人的枷锁。 “小雕!”杨至言一看到小雕,什么烦恼都没了,只想和她切磋各式佳肴。 “哇哇哇,阿嫚居然也在耶,天要塌啦!”花雕哇哇大叫着将车子停在机车行前,拿下安全帽,露出被冷风扑红的笑脸。“伯伯,你们围在这里干嘛,开里民大会呀?” “今天有通知要开里民大会吗?”杨至言憨憨的问道。 “伯伯真幽默。”花雕笑得前仰后合,提着大包小包,缩头冲上走廊。“呼,好冷哦!今天听说是入冬以来气温最低的一天,气象局昨天发了低温特报,温度好象在十度上下。大家要多穿几件衣服,以免感冒了。”天,冷毙了!花雕加快手掌的摩擦速度,自然而然奔进屋内。 尤香琳暂抑下不悦,讶异地看着她下意识的举动,“小雕,你是不是没有手套?没有的话在店里拿一双没关系。”看样子,小雕真的和阿逸在一块了,她微微一笑。 “尤妈妈,我们两个越来越有默契了,我的手套被姊姊借走,才想来店里买。这叫肥水不落外人田。”花雕一脸生意人的精明,嘿声算计着把大小包礼物和背包放上茶几。 没留意到好友满脸的怒气与委屈,花雕转出来经过阿嫚身边,恶作剧地将一双冰冷的手贴上好友恼红的脸颊,笑谑道:“送你两根棒冰,哈!” “小雕……”大庭广众下被母亲吼得尊严尽失,尤嫚玲眼儿红红地挨近好友,瘖哑失声地寻求慰藉。 啊!阿嫚在,正好! “干嘛呀你,老是哭声哭调的。又要叫我帮你写英文报告啦?”花雕没好气地反身重入车行,赖在她身边的阿嫚亦步亦趋不肯稍离,两人彷若连体婴。“阿嫚,你别闹了!会冷的话,外套给你穿嘛!”花雕嫌恶地拉开她黏腻的手,将水红色羽毛外套脱下来塞给她。“喏,拿去,喜欢的话送给你也没关系。” 静观了好半晌,杨品逸回眸,暗叹她粗线条,嘴角却不经意漾起淡淡笑意。 “我才不要咧。”阿嫚堵气将衣服丢还给她,刁难道:“我喜欢你身上这件绿色羊毛衣。”这种款式的长毛衫台湾还没见过,一定是她爸妈从国外带回来给她的,阿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尤香琳看出女儿有意为难人,秀眉微蹙,张口欲出声教训她。 “哇拷,今天有冷气团过境,你打算冷死我啊!”大而化之的人仍然没发觉好友异常的情绪波动,嬉闹着将一只大纸袋用力塞进好友怀里。“拿去啦!这是妈妈送给你的新年礼物。”说什么感谢阿嫚照顾她女儿,鬼才知道到底是谁在罩谁? “今年是什么礼物?”尤嫚玲惊喜交集地打开纸袋,片刻前的委屈、郁闷不翼而飞。 小雕的爸妈每年过年都会送她礼物,她好喜欢花妈妈挑选的服饰,每每让同学又妒又羡又恨。 其实她更羡慕小雕,她日常所穿的每一件衣服,甚至于配件,都一应俱求由她爸妈帮她挑选、搭配,毋需她费心。小雕的父母因为工作之故常年驻守国外,无法就近照顾女儿们,便在物质上尽力做补偿,加上小雕忙于打工没心神去留意其它,也就乐得接受。 可是好奇怪,关于小雕留学的费用,花爸爸和花妈妈就很坚持只出学费,要小雕自己赚生活费。这些钱对他们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不是吗?他们怎能分得那么清楚?小雕也真笨,能亨乐不享乐,天天赚那种辛苦钱。 “阿嫚,你还没向小雕道谢。”尤香琳皱起眉头,为女儿理所当然的态度不悦。她被宠坏了。 “不用了啦!这个人哪一次向我道谢过?”花雕挖苦地扮了个鬼脸,赏给狠瞪向她的阿嫚。 “好嘛,谢谢你。”难掩快乐的阿嫚嘟着嘴说道,等不及拆开礼物。拿掉包装纸,小心抖开折叠完整的紫罗兰色短大衣,她跳脚惊呼,“哇,好炫哦!”这是今年最流年的颜色耶!好棒! “大惊小怪的家伙。”从不曾为衣着烦恼过的花雕,丝毫不能体会收受礼物的快乐,满脸无趣地将另一只黑亮纸袋拿给尤香琳。“尤妈妈,这是爸妈送给你的礼物,他们说多谢你这一年来对他们女儿的照顾。”唉,她爸妈就是这么会做人。 “小雕,不用……”尤香琳推拒。 不给她回绝的机会,花雕闪到沉静的杨至言身边。“不要再叫我拿回去,不然妈妈一定会要我再拿来的。这几天都好冷耶,反正你会回送,没差啦!真搞不懂你们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子送来送去,礼数那么多。”最觉得烦的是她这个居间的送货员。 组好机车,总算空出注意力的杨品逸差点笑出声。她挺无奈的嘛! 听她说得那么无奈,尤香琳不忍心再拒绝,轻笑道:“小雕,问问你爸妈明天有没有空,到我家来用餐。”她和花家父母的交情,拜女儿之赐相常好,可是每年收受好友的礼物总觉得过意不去。 花雕双眼一亮,诧异惊呼:“尤妈妈,你和妈妈真的很有默契。她和爸爸出门拜会亲戚前,才说明天要约你喝下午茶,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尤香琳加深笑容。“真正的朋友,一年见一次面也不会有生疏的感觉。” “对嘛!黏人嫚,你听到了没有?” 爱不释手摸着堆贵的大衣,阿嫚心情大好,侧脸想回嘴却突然看到茶几上还有数袋礼物,不禁纳闷。“小雕,那个是要给谁的?”她直指茶几,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去。 “那是要给人家的。”花雕猛眨眼暗示她别闻了。死阿嫚,没事眼睛那么锐利做什么! “阿嫚,那是小雕的私事,你别过问。”尤香琳最先意会过来,眼底的笑意更深。应该是给老杨和阿逸的吧! 阿嫚最恨被训,尤其是在众人面前,因此好不容易被惊喜冲淡的愤怒与骄纵,火速又冒出头。 “我要看!”她蛮不讲理的冲进去欲抢,随后追去的小雕抢先一步夺走纸袋,直直奔到始终保持笑容的杨至言身侧。 “伯伯,这个是爸妈说要送给你的。”花雕瞪着妄动的好友,防备地将纸袋拿给杨至言。可恶的阿嫚,地想私底下给男朋友和伯伯的惊喜,都被她破坏了。 “我?”笑容凝结在嘴边,杨至言一阵错愕,腼腼和无措慢慢爬上他忸怩的面容。 杨品逸亦同样怔忡。 “收下啦!我父母都很喜欢逛街买东西,好象钱赚太多不花对不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起自己一样,所以臭味相投的人才会结婚嘛。”花雕哈哈大笑,自我调侃得不亦乐乎。 阿嫚煞黑娇容,心头莫名被愤怒刺痛,“为什么你爸妈要送礼物给杨伯伯!”以前花爸田和花妈妈只有送礼给她和妈妈! “你这笨蛋,我每天到伯伯家用餐,爸妈当然觉得他们的女儿又去打扰别人,不好意思”。” 第10章 “你没告诉我,你天天来这里用餐?”阿嫚失控地拔尖声音,吓得不明所以的花雕怔忡不已。 尤香琳看得出来女儿因惊慌而衍生出来的愤怒。阿嫚怕失去小雕这位她最重视的至友,现在意识到小雕不可能再像以前事事告诉她,这使得倚赖小雕甚深的阿嫚一时无法接受。 “我没有告诉你吗?”小雕敛眉思索,眼睛狐疑地瞥向尤香琳。“尤妈妈,你知道我在伯伯家用餐的事吗!”她还以为阿嫚知道,毕竟这里是她的势力范围嘛! “我知道。”尤香琳含笑点头。小雕不值班的时候都会配合老杨家的吃饭时间提早到,吃完后就匆匆到夜市摆地摊。阿嫚迟到成癖,两人的时间总是错开,看小雕迷惑的样子,她一定是以为自己有告诉阿嫚。 唉,年轻,是无心和粗率的代名词。 “看,你妈妈都知道,你啊!太混了。”突然觉得过分僵凝的气氛很可笑,花雕噗哧玩笑出声。 一点也不觉得好玩的阿嫚恼羞成怒,厉声质问:“那你没事干嘛赖在人家家里用餐啊!” “是我叫小雕来的。”杨至言挥手让尤香琳按捺下怒气,出声打圆埸。 “对啊!反正两个人吃饭和三个人吃饭是一样的,而且这样比较经济,不会有剩菜。” 花雕一脸坦然。“人家我爸妈从小就叮嘱我们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想要什么就认真去追求,以坦率的态度面对生活,不要在虚与委蛇、客套一堆后,因错失机会而扼腕吐血。所以伯伯叫我来,我想想也好,就来了。” 已经铺好报纸,准备油漆的杨品逸蹲在墙角稀释水泥漆,嘴角的笑意加浓、加深。 “阿嫚,妈妈真的不想再发脾气了。”尤香琳柔声警告。 阿嫚理都不理,恨恨地指着小雕手上的纸袋。“那这几袋呢?要给谁?” “多嘴啊你,小孩子间那么多做什么?”花雕羞赧地抆起腰嗔闹道。 阿嫚忽然扑过去要抢袋子,花雕灵敏地往后退。阿嫚被她逃避的态度惹得更火,穷追不舍,被逼到墙角的花雕忽然绊到杨品逸,整个人跌进他的臂弯里。 “喏,快拿去,两袋是你的,一袋是杨令悠的。那个“番婆”今天吃错药了,快藏起来。”仰视因美人在抱而不自在的杨品逸,花雕实在被阿嫚闹得没辙,愠怒地将纸袋塞进两人中间,侧身护着。“讨厌,我本来想私下送给你的。”她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恼声嘀咕。 杨品逸的反应和他老爸如出一辙,又似乎更为错愕。 阿嫚简直不敢相信。“你和他在交往?!”她强拉起好友。 “啊!被你偷偷知道了哦!”花雕不好意思地哈哈大笑,那直率的认罪表情,重重刺伤阿嫚。 杨品逸抬头漫不经心瞥了眼阿嫚,随即又安然的重拾手边工作。阿嫚被他不予置评的态度惹得十分光火。 “陪我去逛街!”她绷紧脸,跋扈地硬勾着花雕往外走。 “不要啦!这两天买衣服的人好多,而且伯伯今天要大扫除,我要帮他。”阿嫚心花开也不是这等开法,这时候去逛街有多受罪啊! “阿嫚,妈妈陪你去。”尤香琳软下怒气居间调停,心疼女儿患得患失的心态,也能体会小雕的心情。 “你见色忘友!”阿嫚奋力推开她,气冲冲跑走。 搞什么鬼呀!花雕被她刚得心火顿扬。不知是谁自从认识那个痞子之后,屡次爽约的,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 “你真的不去?”阿嫚停在遥远的那端,见她没追来,震怒地下最后通牒。 “我不要!”被惹火的花雕交叠双臂,赌气的侧过身去。 “好,那我们绝交!”阿嫚声色俱厉声明完,朝住家方向跑去。 “喂……有那么严重吗?”花雕怔怔回头望着空空的长廊低呼,然后转向尤香琳,“尤妈妈,阿嫚又怎么了?” “老杨,对不起,让你兄笑了。”尤香琳污颜地向老邻居陪罪,决定回去开导女儿。 “阿嫚喜欢使性子,小雕,你别和她计较。记得转告你爸妈明天的约会,尤妈妈先走了。” “好,尤妈妈,再见。”反正阿嫚和她绝交有几千、几万次了,一有不顺她意的事,她就抬出来压人,懒得理她。不受教的家伙。 “小雕,我看你还是陪她去逛逛好了,难得有合得来的朋友,要珍惜。”杨至言替她担心。 “没关系啦!我们的感情就是绝交来的,别理她。”花雕卷起袖子。“好吧!我们快点来大扫除,然后晚上吃呛死人的麻辣火锅。”她兴高釆烈地宣布。 “好好好,好久没吃麻辣锅了。”嗜辣如命的杨至言食指大动,陡然想到,“小雕,你父母刚回国,不用回去陪他们吗?” “他们今天忙着送礼、套交情,不回来吃晚餐,不用担心。”花雕从背包前袋摸出一张油渍斑斑的便条纸。“伯伯,快看,这是我摆地摊时向隔壁摊的老伯问来的,是四川人独家配方的麻辣锅,加了五香、四川花椒、八角……” 热烈讨论的一大一小,如同以往,完全没将那个静静粉刷墙面的人放在眼底。 遵懿旨将机车行的铁门降下,以御冷风:杨品逸上楼洗完澡,又遵懿旨拿了套衣服给陪他辛劳大半天的“女朋友”换。待他那位自认为尽心尽力的女朋友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出来,天色已经暗沉。 花雕下楼时,杨品逸刚把餐桌从厨房移出,摆在清爽的前头,该先下锅的材料也已下锅。滚沸的汤汁飘出诱人的香味,耗费了一下午的体力在清扫上,花雕的肚子直咕噜咕噜告荒。 习惯她偎在杨品逸身边,她望着火锅,口水猛吞地低喃;“我好饿哦!” 正在调酱的杨品逸含笑看她,“饿了就先吃。”她那种软软嗲嗲的声音,一撒起娇来,效果惊人。 “火锅要人多才好吃。”不见杨至言,花雕奇怪道:“伯怕呢?” “去买饮料。”杨品逸坐下。 她跟着无力地瘫坐椅子上,下巴顶在桌缘呻吟:“我的骨头全散了,你们家的油渍好难清。” “这里是机车行,油渍当然多。”杨品逸好笑的从桌上挑了颗小巧的富士苹果,让她充自。 她穿著上次那套衣服,依然是娇小得惊人。认识她那么久,他第一次看她放下头发,可能是没力气绑辫子。 杨品逸拿来吹风机给她。 “我没力气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吹?”花雕哀求地拉着他。 杨品逸完全无助。教他帮女孩子吹头发?这实在太亲密,目前的误会已经够深了。 “好不好嘛……”战斗力一消失,所有的疲惫都涌上来,累得她实在不想动了。 “不太好吧。”他温言婉拒,眸光回避地调整火候。 “那你等一下载我回家哦!”花雕笑意盈然地勾住他的手肘,脸上没有丝毫受挫的痕迹,“我们班同学的男朋友都是这么做的。”她调查过了。 “男女交往有特定的公式吗?”杨品逸微笑反问。日日相处,她的要求天天有一箩筐,他早就适应了她出其不意的言行。 “嘿!”啃着苹果的花雕突然停住,兴奋的挺直身惊讶道:“你不工作时和工作时判若两人耶!” 杨品逸但笑不语,一一将腰花、簧喉、牛肚夹进锅。 又来了,他在工作时就是这副不理人的酷样子。花雕没好气地趴回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偷瞄身畔的人。 从她决定封他为首任男朋友那时赶到现在,已有两、三个月,她天天固定到他家用餐,气人的是,杨品逸多半是忙于工作,甚少和她同桌吃饭。摆完地摊大都十一点多了,接近姊姊订的门禁时间,从板桥骑车回中和虽然不远,但姊姊的圣旨可没人敢违背,所以她只有在便利商店轮班才能多接近他。 呵呵,幸蒙老天垂怜,早班小姐产假期间找不到代理人,她自愿代班,这样整个寒假就叫以待在男朋友身边陪他了。 花雕笑咪咪地伸出食指顶顶杨品逸侧腰,引来他的注意,她问道:“你和伯伯吃饭的时后都不聊天的吗?我们家的家庭会议都是在用餐时进行的,你们呢?” 杨品逸讶异地顿住,敛眉沉思。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上回和爸爸聊天是在什么时候。 这时杨至言抱着一箱乌龙茶打开门,辛辣的浓香迎面扑来,暖和冰冷的夜风。 “伯伯,你好慢,我饿扁了。”花雕将苹果心丢进垃圾桶,跑过去想接过他手中的箱子,杨至言摆手拒绝。 “对不起,刚刚在店里碰到老徐,和他聊了一会儿。”从箱里拿出两罐茶放在桌上,他将其余的放进冰箱。“你们饿了先吃,不用等我没关系。” 花雕喜孜孜转回位子,拉拉有手边的杨品逸,指着伸手莫及的盘子。 “喂,我们先来涮肉片。” 杨品逸依言端起盘子,把肉片一片片放进滚沸的汤里。 “小雕,今天辛苦你了,谢谢。”杨至言看看桌面,似乎发现少了什么,转身又往厨房去。 “哪里,我只有洗地板而已,其它都是你和杨品逸清的。”双颊被腾腾的热烟扑红,花雕捧着碗筷,眼睛没离开过火锅。 杨品逸被她饥馋的模样逗得嘴角更弯,干脆将涮好的肉全夹给她。 “你不吃吗?”饿得快昏倒的人,大快朵颐前有些罪恶感。她的工作量最轻却最饿,这……好象有些说不过去。 “再涮就有了。”他继续放肉片。 “小雕,你先吃,别管我们。” 第11章 杨至言忙进忙出,洗出一锅茴莴放上桌,复检视琳琅满目的桌面一遍后,拿筷子沾酱汁品尝。“阿逸,你有没有放大蒜?” 杨品逸摇头,杨至言没再说什么,端起碟子进厨房,重新调味。 “喂,和你爸爸多说几句话嘛!”花雕撞撞他。 “说什么?”杨品逸奇怪道。 “譬如,为什么要放大蒜啊?” “那有甚么好问。”他更莫名。 “怎么没有,伯伯放大蒜一定有他的用意。话题就是这样聊开的呀!”她吃得津津有味。“如果我们不问我妈妈问题,她会觉得我们不爱她,责怪她丢下我们,自己和我爸爸逍遥去呢!” 奇怪的家庭。 花雕压低声音问道:“我发现你和伯伯都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过问,为什么?” 杨品逸夹起肉,放进她净空的碗里,再夹生肉进锅。 “为什么?”花雕将一半的肉拨进他碗里。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老实承认。 花雕不可思议地放低碗,“那你知不知道伯伯有什么兴趣?” 杨品逸想了下,“泡茶吧!” “泡茶?!”花雕忽然无限感慨道:“伯伯好可怜。” “为什么?”杨品逸不解。 “你一点也不关心他。”她指证历历,“他最喜欢的明明是料理食物,你竟然不知道,亏你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爸爸天天煮饭不是一种习惯吗?杨品逸极其震愕。 自从妈妈过世后,他们家三个男人强柳下悲伤,各自担负起该负的责任,鲜少去过问对方的行事动机。难道在他们以为不给对方增加困扰、各尽本分的同时,他们也在疏远对方?杨品逸错愕地看向和花雕说说笑笑的老父,惊见不知何时他竟已满头华发。 “伯伯,你说想要和菜市场的老王伯伯合资开羊肉炉店的事,谈得怎样了?”花雕被热汤呛出泪来。 “这……”杨至言期期艾艾,总觉得拋下机车行让儿子自个顾,于心不忍,而且他曾向太太保证过会好好照顾儿子的,这种行为太不负责任了。 虽然直到这一刻才知道父亲有开店的打算,杨品逸毕竟是他的至亲,懂得他的牵挂。 “爸,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店里有我看着就好,要是真应付不来,我会请阿劲他们来帮忙。”可叹,原以为是世界上最亲的人,现在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就因为天天生活在一起,自以为了解对方,才会大意疏忽彼此的感受。 儿子突来的一番话让杨至言感动不已,他惊望吃得不亦乐乎的花雕。 “小雕,你是不是跟阿逸说了什么?” “我?”花雕挑眉,指着秀巧的鼻端。“没有哇,我只是叫他多和你聊天而已,因为我爸和我妈也都是这样拷问我们的。不过一回国就叽哩呱啦问个没完没了,虽然一年才见一次面,也很烦人。”她不耐的咕侬。 “真的可以吗?”杨至言讷讷、怯怯地问,过中年之后才开始打造梦想会不会太迟? “爸……”杨品逸拍拍他的肩。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太不孝,让老父压抑兴趣,陪自己守候这间店。 留在机车行工作是他的兴趣,老父却是为了照顾儿子不得不守,他,醒悟得太晚。 “为什么不可以?有梦想就去追求啊!”花雕认真附和,转向右边,看见杨品逸碗里有她最爱的牛肚,赶忙偷袭来,呵呵笑问他,“杨品逸,你说对不对?” “对。”杨品逸莞尔,笑着把碗里的牛肚挑给她。 儿子的鼓励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多年的宿愿终得一偿,杨至言红了眼睛,难为情地假借拿东西躲进厨房。杨品逸注意到父亲的举动,满心愧疚,微偏头悄悄留意。 “嘿嘿,你越来越像体贴的男朋友了。”埋头猛吃的人完全没留意到这对父子的心情波动,抬头赞许地拍拍不自在的杨品逸。“人家男女朋友都嘛会出去逛街、看电影,你什么时候要带我出去?”她忽然以渴望的目光瞅着他。 事情怎么会演变到这种地步,杨品逸也觉得奇怪,不过要他再次当面拒绝这张脸,当真有点困难。 “阿逸,你过年开车陪小雕出去走走。”杨至言走出来刚好听到,极力怂恿着。“啊!我忘了小雕要陪她父母了。” “没有啦,我爸妈今年有重要的事要提前回美国,不能和我们围炉。”突然,花雕放下碗,掩嘴笑了出来,“告诉你们,我爸妈真的好可爱。他们觉得自己一年才回来一次,不能和我们吃团圆饭很罪大恶极,所以家里的大扫除就由他们一手包办,坚持不让我和姊姊插手,还买了一堆衣服给我和姊姊。”连夏装都已经提前帮她们准备好了。 “阿琳说你爸妈一年才回来一次啊。”杨至言心生怜悯。可怜的孩子。 “嗯。”花雕吞下鸭血。“我考上专科那年,爸奉派美国。妈和爸同公司不同部门,她本想辞职随爸爸赴美就任,但公司不想失去她这员大将,刚好美国分公司有职缺,就做了顺水人情让妈也一起调去。我和姊姊坚持留下,从那以后我姊姊就管我好严,还设门禁时间,每天最晚十一点半得到家。” 实在很难想象她会怕人,杨品逸忆及她凶巴巴拿螺丝起子威吓人的模样,不禁失笑。 “小雕,你的家境好象很好。”杨至言想起她父母送的名贵皮带,加上人家总经理和经理的身分,登时自卑感油然而生。 “哪有好,我爸妈都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上班族。和伯伯比较起来,你是老板,有田地有房产,自己开店,比我们还有钱。伯伯是田侨啊!” “可是……让他们破费,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他们习惯破费。本来妈妈还要包个大红包给杨品逸,以抵销我在伯伯家用餐的费用。”花雕拍拍杨品逸,“我知道他不会收啦,这么大的人了。” 呃……杨品逸闻言,确实呆愣了下,不由得想起那件轻暖的毛衣。她父母似乎很好礼。 “我就叫妈妈买礼物送给你们,她最喜欢逛街了。”花雕哈哈自嘲道:“可能是因为没有儿子继承香火,所以他们就自暴自弃,拚命花钱啦。” 突然被辣哈得舌头频吐,她生猛地连灌两杯冰茶,想再倒第三杯,杨品逸压住乌龙茶罐。 “干嘛?” “别灌太猛,等一下肚子会不舒服。”他好意提醒。 她猛点头,开心地咯笑道:“那天我们家在打麻将时,姊姊就是……啊!我想到了,过年时我们找尤妈妈和阿嫚来打麻将好不好?”花雕心血来潮拍手呼道,“这几天妈刚教会我。她说这是国粹,无聊时可以活动脑细胞,我们来打好不好?你们会吧?” 杨品逸被她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弄胡涂,完全搞不懂她的思考逻辑。 “我和阿逸都会,只有我们阿悠不会。不过,他今年不回来过年,没关系。”杨至言快乐的附和。原以为今年将会和往年一样过个冷清的年,没想到意外认识了开朗的小雕,整个生活都鲜活起来。她的精力似乎用不完。 “那过年时我们天天吃火锅,就可以从除夕夜吃到开工。我们从沙茶火锅开始吃,一天一种,可以考虑石头火锅、什锦火锅……”一大一小的头慢慢凑在一块,认真研究。 杨品逸安静地吃火锅,依照惯例不参与。与过往的无动于衷稍稍不同的是,他嘴上缓缓浮起的笑容很温柔。 入冬以来最低温那晚,杨品逸被强迫尽男朋友应尽的责任,开车送“女朋友”回家。隔天在老父一声令下,刚发现忽略老爸太久的人不敢有异议,冒着斜风细雨开车去载“女朋友”回来取走她的机车,顺便领命陪她看了场电影,略尽男朋友应尽的另一项义务;虽然这之间,他一直是莫名不解。 专三下学期,花雕就是在这样一团无序的混乱中,甜蜜蜜开学。 第五章 一直到清明过后,台北还是摆脱不了湿湿冷冷的天候。 断断续续的季节雨,像切割不断的烦恼丝,下得人心惭起浮躁…… 上学期末花雕与杨令悠的事闹得全校皆知,适值寒假来临,花雕幸运逃过一劫。那时她心底已有下学期接受众人“严刑鞭笞”的准备,却不知道让她难受的不止这件。 班上的同学和她情同姊妹,大家嬉嬉闹闹也就过了,并不会认真想去查探什么。就算真有人不死心,她嘴一闭,俏脸皮皮地凛紧,也就没人能奈她何。何况年一周,大家都已成年,随着年岁的增长,性格逐步趋于成熟,往日的嘻哈依然,却只是表面的欢乐,私底下天家都微妙的多了份体谅与忧愁。情爱不再是她们的全部,未来该怎么走已经慢慢迷惘了即将步上专四的她们,尤其是乍闻五年级的学长、学姊即将停课以后,这份惆怅就更甚、更明显了。 对花雕这个提早计画好未来的人来说,她反而能全心享受未来的学生生活。如果那些一、二、三年级新鲜感未褪的学妹、同学们别动辄跑到她们班,拿她当稀有动物研究,她紧凑、充实、略带丝丝甜味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完美无缺”来形容了。 “好烦哦!”花雕放下英文单字卡,在粉橘色上衣映衬下的小脸神釆奕奕,实在看不出任何烦躁。 “喂,小雕。”陈芳伊放下小说,倾身拍拍前面的人。“你那个企管科的姊妹淘怎么了?昨天放学碰到她,叫她她都不理我。” “我就是为了这个在烦嘛。”花雕烦躁地侧身,趴在陈芳伊的桌子上长吁短叹。 第12章 “阿嫚那个八婆这回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从过年到现在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去找过她好几次,她也都不理我,害我好郁卒。” “哇塞,过年到现在!清明的连假刚放完耶。”陈芳伊不可思议地推推眼镜。“什么样的鸟气能持续那么久不消啊?”改天得向她同学讨教讨教。 “对啊,我也觉得好奇怪,她怎么能够气那么久,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两个神经同样粗的女孩一脸同感纳罕。“一样是死党,你帮我分析看看,到底是我哪里做错了?”花雕憨傻的将来龙去脉约略说过一遍,自动省略杨品逸那段。 “有那么严重吗?只为了逛街不成就反目成仇?”等不到老师上课,左右开始无聊的同学们,匪夷所思地加入不可思议的行列。 “我看八成杨令悠也是她爱到死的偶像,你和人家绯闻又越传越烈,她才会发飙那么久。”陈芳伊以老江湖的经验如是推断。 “拜托……你要我说几百万遍才够啊!我和杨令悠根本不是……”由余光觑得同学们个个竖直耳朵受教的模样,花雕猛地顿佳话。 “不是什么?”陈芳伊急急追问。 算了,交个男朋友而已,又不是什么滔天大罪,没什么好隐瞒的。“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有间接的关系。”心情低落的花雕含糊带过。想到等一下还要帮伯伯送衣服给杨令悠,她不禁心惊胆战。 “哇咧咧,你们听到没有,咱们的花雕姊妹公开承认和人家发生关系了。”接近中午,精神渐入昏迷状态的同学们闹起骚动。 “算你们厉害,怎么扯怎么赢。”花雕有气无力的将下巴顶在陈芳伊的桌上,懒得费力气挣扎。这种事怎么扯怎么乱,她要是公开和杨品逸的事,这挂同学铁定会以暧昧的眼神暗示她:大家都嘛这么对外公布。 她太了解她们了,以静制动方为上策。反正以后她和杨令悠还有得扯,管大家怎么去猜、去想。 眼带威胁的花雕乘乱捂住陈芳伊的大嘴,低声央求道:“喂,等会陪我去企管科一下。还有,你若敢大声张扬,我就掐死你。” 隔壁班正在授业的老师,被噪音吵得无法教学,越过界来轻叩门板。 喧哗的同学们一见来人是英明的科主任,识相的立刻安静下来。 “你们这节是什么课?”科主任低浑有力地问。 “信用状……” “班代呢?” “在这。”班代适巧喘吁吁跑回来。“老师临时去参加研习会,今天请公假。”班代向全班报告,立即博得同学们热烈的欢呼与喝采。 “是陈老师的课吗?” “对。” “大家安静的离开,别吵到还在上课的同学。”科主任温和地指示完,走回原教室。 “快快快。”花雕背包一拎,趁同学还没群起围来前,拉了陈芳伊迅速跑走。 两人一路没停,直奔向企管大楼。到了企管大楼一楼,花雕不想横过长廊再出风头,她把纸袋丢给陈芳伊,挥手督促她拿过去给杨令悠,人躲进转角处。 “老爱说你和杨令悠没关系,却常常见你帮他送东送西。”陈芳伊满腹牢骚。 “你以为我爱啊!我是忠人之托。”花雕一脸无奈。“你也曾经帮我代过班,应该知道杨伯伯人很好嘛。”谁教她不忍心告诉他,为了不辜负他所托,她正苦于流言之扰。 唉,肯定是杨伯伯和她一样,不相信他那个任性的儿子竟然会受欢迎到这种程度。 “对耶,他那天听说我是你同学,有送点心给我吃。”陈芳伊对偶像的爸爸印象深刻。哈哈,这真是天助她也,伯伯的羊肉炉店今天开张,她可以拉杨品逸提早去旺旺场。 “你快点送去,我要走了。”花雕眉开眼儿笑。 心仪偶像已久,一苴无缘亲睹他那翩翩的好风釆,陈芳伊乐得照办。服装仪容略略理过,她兴高采烈地奔去。 去不到一分钟,陈芳伊已哀声叹气的回转,几乎是扶着栏杆才能走得回来。 “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花雕好笑又好气。 “人家这节是体育课,教室内只有值日生留守啦!我和他今生无缘了。”期望落空的陈芳伊饮恨得差点掉泪,花雕则被她忿忿不平的神情逗得笑岔了气。 赶着去捧场,花雕偕地出校门,好笑地向她道别。 “喂,小雕,快看,那不是你那个姊妹淘吗?”陈芳伊突然从人行道彼端,匆忙走来这端。 花雕刚解下机车的大锁,正打开车后的置物箱拿安全帽。顺着同学所比,她看到阿嫚和三名穿著流里流气的男孩子有说有笑。嘻嘻哈哈谈笑间,阿嫚无意中看到花雕,一察觉到她也在看自己,她的笑容微微一僵,勾住其中一名叼着烟的男孩子,转身就走。 陈芳伊观察出心得,同情地拍拍花雕,“依我看,你的姊妹淘还要气很久。” 这白痴,瞎子也看得出来阿嫚的火气还很大。花雕狠瞋一眼净说废话的同学。 如今气不气已是另一回事,她比较担心的是阿嫚换男朋友的速度和品质。如果这个一次戴六只耳环的男友是她最新一任男友的话,她不得不说,阿嫚挑人的眼光开始令人担忧了。 “好不好嘛,你女朋友今天心情不好,你就当是陪我出去散散心,好不好……”她来了有半个小时,这人连哼一声也没有。呜,好冷漠的男朋友。 阿野说比赛时感觉列车子明显震动,难道是悬吊系统有问题?杨口逸蹲在一辆流线型红金色相间的重型机车旁冥思。 好讨厌,他只要一工作就不理人。摇了他的手肘好半天,花雕沮丧不已。她今天不用值班,也不想k那么久的英文。她想和他聊聊学校的事,聊聊阿嫚的事,聊聊她的烦闷…… 啊!讨厌的事怎么接踵而来呀! “杨品逸!”花雕提高音量。 不止是悬吊系统必须做调整,连避震器都要…… “就算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人家也是一个口令动一下嘛!你这样我很累耶。”花雕故意两手扠腰,没一会儿就漏气了,因为对方以同样的姿势沉默的对抗她的虚张声势。 “老板,我要换齿轮油。”一位穿著火辣的妹妹直接将车子骑上走廊。 坐在矮凳上,双手托腮,无聊得快打呵欠的花雕用脚踢杨品逸,直踢到他背斜眸看她为止。 “人家要换齿轮油啦!”她意兴阑珊地直指外头,不雅地打个大呵欠。这间店若是真的让杨品逸接手,依她看,大概不出三天就要关门大吉。 杨品逸从柜子上拿了罐机油走出去,沉静的蹲在机车旁。那位身材魔鬼的辣妹一看到修车师父长相英伟、体格高大强健后,芳心大动,立即媚眼频频拋,全然没将花雕放在眼里。 静静观赏的花雕差点喷笑出来。如果她能勾引得了这块走火入魔的木头,她愿意倒贴两罐饮料免费将他送出。 果然,杨品逸只有在报价时开口,他甚至连报价也没正眼瞧过那位只差没当场脱衣给他看的辣妹一眼。看到这,花雕已经快笑翻了。 恼羞成怒的辣妹气冲冲离去后,杨品逸重新蹲回半解体的重型机车前,奇怪她笑得那么开心。 “有你这种男朋友,我看我根本不用担心你会被人拐走,你可能要比较担心我。”花雕笑得嘴巴发酸。 杨品逸欲言又止,花雕看出他有话要说,自动将脸凑到他面前。 “什么事?” 她真的认定他当男朋友了?杨品逸小心地别开视线,实在不知该如何厘清两人的关系,将近半年的纠葛和相处,似乎也很难说得清。 “是不是你决定陪我去捧你爸爸的场了?”花雕兴奋地猜测。 她开始让他有罪恶感了。杨品逸神色诡异地瞟了瞟她,话到嘴边欢度说不出口,索性回头忙他的工作。 他又不理她了!不能动气,绝对不能动气…… “杨品逸……”花雕趁他还没完全沉沦前,轻声撒娇。 她怎么突然变得怪声怪调起来?半倾斜身子的杨品逸,警戒地溜她一眼。 “嗯……你今天可不可以提早打烊?”花雕以难得的轻声细语问道。这就叫怀柔政策啦!哈哈,她好厉害。 “不行。”今天和阿野他们有个聚会。 “你!”别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他只是块木头而已,还没经过她雕饰过,自然不成器。咬牙切齿的花雕瞬间变得温柔可人极了。“今天你爸爸的羊肉炉店开张大吉,我们去捧捧场,昨天伯伯就有说今天要歇业一天了。” “你去没关系。”他心不在焉的随口道,心神慢慢沉入忘我的境界。 “不然你到底想怎样嘛!”花雕气呼呼的扠着腰。他居然完全不买帐耶! 杨品逸沉思了会儿,縳望她,轻柔却不失坚定地温声道:“我有事,没法子去。” 花雕瞪他良久,等他说明原因,他却一脸纳闷回望她,不晓得在等待什么。 这家伙拗起来,比她还有原则,真是的。 “好吧!”讪讪然垂下倒竖的柳眉,她嗫嚅地指向里侧,“那我坐在那边k英文好了。”家里又没人,回去不如待在这里看木头。 杨品逸惊诧地看她移动板凳,自动坐到角落。她反常的妥协如此不经心,却莫名地揪痛他的心。 原以为这样的拒绝必然惹怒她,女孩子的神经不都很纤细,禁不起半次拒绝吗?她的脾气又好象比常人急躁了些,尤其是她缠了他已快一个小时。没想到……她完全不能以常理来衡量。 第13章 放柔眼神凝视她,他见她支肘托腮,无精打釆地坐在刚粉刷过的素白墙面前,整个人包里在暖呼呼的粉橘色调里,显得异常温暖、宁静。杨品逸情不自禁加深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将她的模样认真地镂刻心版。 现在才发现她经常是一件俏丽的短上衣搭配相称的各色牛仔裤,长及腰的头发往往是清爽俐落绑成辫子,即使是冷风飒飒的严冬也不见她放下来过,除了大扫除那夜。 花雕不经意抬头,赫见他凝眸呆望自己。 “你是不是不想我在这里啊?”她蹙眉狐疑。 闪了神的杨品逸慌忙回头,俊脸泛起偷窥被逮的浅浅红潮。 轰隆!春雷才飨,没让人有喘息的机会,紧跟在雷声之后洒落的是淅沥哗啦的四月暴雨。 “啊,好讨厌,打雷又下雨的。”不知何时移出来,花雕依偎在杨品逸身侧,郁闷地瞪着乌云密怖的天空,小手悄悄钻进杨品逸健壮的肘弯里,无意识的呢喃,“下下下,雨怎么下个不停嘛。这种天气一定没客人,看样子今天又不用去摆地摊了。今天姊姊要加班,你又有事,伯伯忙他的羊肉炉店没时间陪我说话,阿嫚又不理我,考试刚过……我好无聊哦。”世界要垮了啦……呜…… 愁眉不展的嗲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却震撼了杨品逸的心,教他于心不忍。 “你……要不要跟我去?”他没头没脑地问。 “要要要!”即使是听得一头雾水,花雕黯淡的眼眸还是在剎那间迸出耀天的光彩。 “呃……” “我要去、我要去!”生怕他改变主意或看不懂她有多乐意,心花朵朵开的花雕巴着他猛点头。 “这……”杨品逸想进一步说明。 “就这么说定了,你不可以赖皮!好,你尽量去忙你的,我不会再吵你,放心。”一扫片刻前的阴郁,她眉开眼笑,识大体地推推他。 也不问他去哪里,她就这么心满意足退回角落,小小声背颂英文去。杨品逸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也不能理解女人善感的心何以这般容易满足。 唉,他哪有资格说别人,不经深思就脱口而出,她的举动又何尝不像自己了? 搔搔颊际,杨品逸没时间深究原因,一头栽回工作里。 ※※※ “回去上班啦!” “你不会小声讲啊!干嘛叫那么大声,我又没耳背,吓人家一跳。我六点半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你要我说几遍!” “大ㄟ……”悲惨的哀号声响彻云霄。 “干嘛,碰一下会死啊!”花雕本来只是越过阿野,想看看她男朋友在做什么,谁知道她每次不小心碰到他,他就哇哇大叫,好象她是病媒,惹得她坏心眼一起,干脆回头一再撞他。 “大ㄟ,管一下你女朋友,叫她别再惹我了,卯起来我可是会一掌将她劈成两半。”阿野气呼呼地埋头吃着便当,左闪右躲,被骚扰得很不爽。“吃个便当都不得安宁。”他恨声嘀咕。 “小雕,别闹阿野。”算是意思意思,杨品逸沉迷在机车杂志里,眼儿没抬,心不在焉地咕侬道。 花雕得意的朝莫野吐吐舌头,故意漫不经心的追着他绕圈圈。玩心大起的人根本没注意到这是杨品逸首次不自觉直呼她的名字,对外承认她的身分。 上是期三她随杨品逸去参加一个月一次的兄弟会,那天闲聊之下,他们得知伯伯开店的事,竟比杨品逸还高兴,一票大男孩二话不说马上杀到伯伯的店,吃他个痛快,乐得生意不错的伯伯合不拢嘴。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杨品逸两位小他一届的学弟?阿劲和阿野,两人才退伍几个月,同是邻居且从国中开始同学到专科毕业,与杨品逸三个人情逾手足,和伯伯好像也很熟。 阿野是职业赛车手,阿劲是模特儿,偶尔下场玩玩赛车,和杨令悠同个模特儿经纪公司。至于阿劲红不红,她完全不敢问同学,目前的是非已经够多。 自从得知伯伯开店,杨品逸一人留守机车行,这两个自由业的学弟只要一有空,就溜过来霸地为王,害她和杨品逸相处的时间一下子缩减好多。不过,这两个脾气各异的难兄难弟很有趣,她喜欢他们。 “大ㄟ,拜托你拿出男性的气魄来,教训一下这个“番婆”好不好?”阿野气急败坏的说。他娘的,手臂上的疹子浮出来了。 “小雕,别烦他了。”杨品逸模糊低喃,有讲跟没讲差不多。 “大人……”全身搔痒难耐,莫野简直要哭了,这女人居然一直碰他没有衣袖保护的手臂。 模特儿阿劲收工回来,将海蓝色背包随地一丢,见小雕巴着愁容满面的兄弟不放,笑得可乐了。 “原来今天又是我们嗲嗲的雕雕轮班吗?难怪我的心情特别好。”他以迷死人的眼波引诱花雕,花雕不屑的还以白眼。 “阿劲,你来得正好,快拉走她啦!”阿野一见兄弟到来,解脱的泪水差点淌下。 “雕雕,来帅哥这边,阿劲大帅哥很乐意让你缠的。”阿劲看在同学一场又是邻居多年的份上,不忍见死不救,赶紧耍宝地掀开半敞的衬衫,露出他那不输给同学的好体魄。 “看!我的三角肌和那家伙的一样结实。” “白痴。”花雕翻白眼啧道。 “呜,大哥,她骂是我白痴……”相貌最为俊美的阿劲,即使是一脸受创甚深的耍宝模样,仍是好看得痴醉人心。 奇怪,阿劲这家伙的两耳各戴有五只耳环,说话下流没分寸,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怎么她就不会觉得他流气?花雕边追人边狐疑地摸着下已。 阿野目露凶光地看阿劲拿走桌上的便当,还挥手让花雕继续,人无情的挤身在杨品逸身旁。 “阿劲!”躲到无处可藏,阿野将一肚子火丢给弃械的哥儿们。 “没办法,别怪我,她不肯爱上我不是我的罪。”阿劲无奈地耸耸肩,打开便当。“你是知道的,举凡正常的女人看到我,无不爱得死去活来、不能自拔。这正表示咱们的雕雕品味独特,学长才会看上她、把她,我只能诚心的为你祈祷。阿门,愿上帝保佑你。”在胸口优雅地画了个十字后,阿劲开饭。 “老大,阿劲,你们就这样见死不救哦!”阿野捧着便当哭声哭调,被闹得食欲全消。阿劲兴奋地指着杂志问杨品逸,“学长,这是新出炉的吗?” “嗯,上面说这次东京公开赛的规则有点更改。”两个大男孩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c○m谈起机车经,兴致全来,哪还有兄弟情可言。 “学长、阿劲……” 花雕见阿野那张高贵斯文如贵族的俊脸垮成那般,笑不可支。 “听说jam今年无法参加。” “旧伤未愈,勉强上场太伤了。”窝在一边的所谓拜把,完全没听见兄弟的吶喊。 “哦!”看到阿野手臂上慢慢浮起斑斑红点,花雕恍然大悟。“原来你有女性过敏症!可怜的孩子,是对每个女人都会过敏吗?” 她觉得两眼冒火的阿野不太可能回答她的问题,俯首想了想,探头到热烈讨论的两人中间,好奇的问道:“阿野是每个女孩子都碰不得吗?” “骨血相连的人他倒是不会排斥,不过他要是连骨肉至亲也下得了手,就未免太禽兽了,虽然他从一出生就很禽兽,没人性可言。所以恭喜你们,少了一条超世纪大淫魔辣手摧花,身家性命安全不少……”阿劲落井下石的态度当场为自己的后脑勺讨来一词重捶。 “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靠生殖器过活,你是彻底的兽性,进化不完全的猿猴。”阿野把矛头指向拜把,身体痒得光火极了。 大惊失色的阿劲速速将便当传给杨品逸,抚着俊美的脸起身,扭头望着屁股,“天!尾巴呢?!我的尾巴呢?” “补强到你唯一可取的地方了。”阿野淫秽的暗示,热血一沸腾,顾不得太多,显然也没将纯洁的小女生放在眼底。 “真的吗?”阿劲忽然神气活现地挺起胸膛,搭着阿野的肩头。“兄弟,我不得不说,还是你了解我。难怪最近我一直觉得自己很神勇,战他个三天三夜也不厌倦。” “去你的蛋啦!战三天三夜你还能站在这里?!” “你们两个,够了。”杨品逸叹气,实在听不下去,这种疮疤往往是越揭越不堪入耳。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呀?”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花雕听来听去,还是听得雾茫茫。 “你别再问了。”杨品逸起身,失笑地拉过她。 怒目相视的两人忽被学长史无前例的护花行动引去注意力,炯亮的眸子不约而同闪过一簇诡异的光芒。 “喂,阿野,认识三年,你几时看过咱们的“木头学长”护短的?” “谁是木头学长?”好奇宝宝上前询问。 杨品逸知道学弟在糗他,有些别扭。“木头”是以前曾短暂交往过的女友帮他取的绰号,他一向不在意,现在却不希望她知道绰号的由来。他心中隐约泛着担心,至于担心什么……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 “雕雕不知道吗?”阿劲啧啧有声,转头将重责大任丢出,“阿野,你告诉她。” 甫获得宁静,还是痒得要命的阿野正若无其事悄悄后退,想避开病毒,阿劲这一嚷又将病源的注意力引来,心底那把无名火烧得可旺了。 “有啦!怎会没有!大ㄟ这位资优生曾有一次为了救一位被高年级学长求爱不成、其实活该被痛殴的学弟,破例和人干架,事后还被学校记过处分。 第14章 我想这也算是护短。”去他的蛋,今天若不将阿劲的墙角侧垮,他就变性给他看。 “天哪,我以为情逾手足的好兄弟居然在侧我墙角!呜……呜……呜呜……”阿劲边扒饭边抽搐。 “哦……原来他说的欠扁的学弟就是阿劲你啊!”花雕爆出大笑,不给脸的笑得前仰后合。“哇哈哈哈……原来你被男生求爱啊!” “呜……妈,这时我就不得不抱怨了,您何苦将我生得这般俊美?”阿劲含泪仰望天花板。“求学时无端被同学、学长、学弟、一卡车人求爱就罢,在军中被同侪倾慕、暗恋,我也认了,入社会被同事吃吃豆腐,还儿谨遵娘亲教诲,牙床咬得险些松动,也就过了,没想到现在备受可爱的雕雕耻笑……呜……孩儿不想活了……”他低头再扒一口饭,双肩边配合呜咽声耸动。 “哇咧……”疙瘩直冒的阿野差点拿便当砸昏他。 “哇啊!别嫉妒我太英俊就想打我,我是无辜的……”阿劲惊惧地瑟缩着身子。 花雕被他们逗得挺不起腰,没合拢过的嘴巴笑得直发酸。 “你们别逗了,我的肚子好痛……”她拭去泪水。 “雕雕,快!快问阿野他是不是处男。”被杀气腾腾的同学逼得没退路,阿劲使出绝招。 花雕两眼一亮,果然被挑起好奇,“对哦!阿野那么怕女孩子碰,他已经二十三岁,难道他还是个在室……”说到后来,看他们的瞳眸倏地瞪大,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突然问不下去了。 没想到她真这么坦率问出口,三个大男生皆瞠目结舌,愕然相觑。 干嘛那种表情,难迫是她说得太含蓄,他们听不懂? “也就是说,他要怎么解决他的生理需求啦。”再白就难听了,花雕心底直犯嘀咕。 三个瞬间被花雕的直率硬迤成闭塞的大男生,下巴慢慢代下滑。 “学长、学长……”恢复最神速的阿劲撞撞杨品逸。“我突然发现我很欣赏雕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分手?要分手的时候记得通知一声,我要把她。” “把你的头啦!我和杨品逸不会分手,你等到世界末日好了。”花雕不悦地瞋他。 “就坊间的预言书暗示,那似乎已在不远的十年后。”阿劲突地信心满满。 唉!杨品逸抚额摇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阿劲他们和小雕怎会这么投缘? “懒得理你。”花雕没神经地转向阿野,好奇心还没得到满足,“阿野,你快说啊!”也不知道是疹子的关系,还是怎么着,阿野暴露在外的健美肌肉全红透了。 她挨近直往后退去的人,声音压到最低,“告诉我嘛!只要透露一点点就好,不用太多。我很好奇,人家都说男人是官能性动物,很容易冲动,你这种例子又很特殊,所以……”她羞赧的绞扭手指。 “你管我!”莫野恼羞成怒,气冲冲随便挑了扇门就冲,门摔得震天响。 花雕一阵错愕,半晌才脸色怪异地转向杨品逸。 “阿野知不知道那是你家的厕所啊?” “知道。”杨品逸怔怔的回答,不明白阿劲为何突然笑成那副德行。 “他好恶心哦,竟然把便当带进去吃。”花雕猛皱秀鼻,不舒服的胃频频翻搅。 杨品逸好笑的才想替他辩护,阿野已气呼呼从厕所里狂飙了出来,经过阿劲身边时还狠狠踹他一脚。“天杀的!” 嘴角痉挛的阿劲笑瘫在地上,翻不了身。 杨品逸则出人意表地轻揉了下花雕的发顶,有些宠溺、有些疼爱,低低柔柔的笑着。 欢乐间,花雕不意瞧见羞怯的也恬带着些什么东西,不想转进机车行,赫见这里聚集这么多人,怕生的她转身就跑。 她怎么还是那么胆小呀?锄强扶弱的花雕心中决定,改天一定要拉她一起来聊天,帮她壮壮胆。 第六章 知道好友今天下午只有一堂课,花雕特地逃课等在侧门。 “阿嫚!””远远见好友形单影只走来,花雕心情低落地迎上前。 阿嫚一看到是她,立即摆高姿态臭着脸给她看,没注意到好友脸上挂彩。 “你到底在气什么啦?”花雕尽量心平气和,虽然她郁闷得直想揍人。 这几个月找阿嫚谈过无数次,她每次都以和杨品逸断绝来往做为和好的条件,害自己牛脾气一发,也赌气不想鸟阿嫚。若不是尤妈妈说阿嫚最近行为脱轨得厉害,求她来和她谈谈,她是绝不想理这个不可理喻的八婆的。 “你不是只要那个黑手师父就好。”阿嫚听出她语气中带有少见的严厉,态度登时微微软化。 “朋友和男朋友是可以并存的,你到底要我说几次?”刚和学妹打架,她可没那种好心情哄这位大小姐。 “你……你干嘛那么大声!”听出花雕真的生气了,阿嫚立刻泪眼婆婆。“是你从过年以来便不理我的,成天守着你的男朋友,你就怕别人拐走他啊!”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不理人的是谁呀?”许是心智逐渐成熟,花雕突然觉得阿嫚根本没长大,或者被大家宠坏了。 “是你!”被冷落的滋味好难受,尤其花雕是她极为推心置腹的姊妹淘,她竟连交男朋友的事也偷偷瞒着她,好过分。 “好嘛,那我道歉可以了吧!”鬼才知道,她为什么要为自己的无心之过一再道歉。 阿嫚慢慢踱到花雕的机车前坐上人,可怜兮兮地抹去泪水,偷偷睐她。 “那你答应和杨品逸分手啰!” “阿嫚!”花雕上火了,“你对他到底有什么意见啊?!” 以往她会马上投降在阿嫚这种楚楚可怜的泪容里,可惜今天她的心情恶劣透顶,没丝毫同情心。何况阿嫚老玩这硬把戏,从国中玩到现在,她不烦,她可厌透了。 “不分就不分,你何必那么凶!”阿嫚的泪水又溢出眼眶,那既惊且惧的委屈模样,看在任何人眼中都会忍不住数落花雕不对。“你……你的脸怎么了?”沉溺在自怜中的人,终于察觉到好友的不对劲。 “没事。”她现在没情绪解释太多。 过度敏感时期,阿嫚可被她不耐和敷衍的态度再度刺伤了。 “你根本不想告诉我!你现在什么事都瞒着我,不当我是朋友了!”她失控地大吼大叫。“像杨品逸你也是偷偷和他交往,全世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独独我不知道,你害我糗死了!” 花雕死命地咽下怒火,额上肯筋浮起,她咬牙切齿的说:“我已经为我的大意说过一万次抱歉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再惹我发火,阿嫚。” “那你闪啊!等在这里干什么?”花雕挹恼的恫言,只有更加深阿嫚的怒气。“从你和那人恋爱开始,你的个性就充全变了样。都是杨品逸的错……” “我拜托你别再牵托了,和他根本没关系,你为什么就那么排斥我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抢走你的爱人……”这个骇人的想法突兀地撞进花雕脑海里,“难道你喜欢他?” 泪眼汪汪的阿嫚抓住话柄,挑衅地回视她,“如果是呢?” 花雕脸色僵沉,静默无言。她从没想过好友有可能喜欢上自己的男朋友,这种逊死人的三角游戏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眼见这个问题困住好友了,阿嫚得意的趁势追问:“如果我说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上杨品逸,是你抢走他的呢?” 花雕深吸口气,冷静地直视她,那曾经稚气充满活力的小脸多了分成熟。 “你喜欢他却不行动,我怎能算是抢走?充其量也只能说我比你有勇气追求罢了。”她感谢阿嫚逼她长大。 阿嫚瞠圆泪眼,显然被这个逐渐蜕变的好友吓着。她为何不像以前那样,一见她流泪就手足无措,什么都依她?难道重情重义的她有了爱情以后,真的可以不要朋友了? “如……如果我要你把他让给我呢?”泪水滑落得更凶,阿嫚恐惧的意识到蜕变后的花雕离她越来越远。 “你这八婆……”蓦然察觉到好友蛮不讲理只是为了刁难她,花雕苦笑,“他又不是玩具。”每次在阿嫚面前,花雕便觉得自己像个保母,得处处呵护她,留意她的需要。她似乎该为好友的刁蛮、幼稚负一部分责任。 “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阿嫚气得口不择言了,“就算我只是闹你,那个商也恬也真的喜欢杨品逸很久了。以她那种个性,你以为她开得了口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死巴着人家的。” 好友恶意的攻击,刺得花雕通体冰凉。 “走开,我要去值班了。”她面色如灰地请好友下车。 “小雕……”阿嫚捂着抖颤不止的唇,畏缩地退开身,为时已晚的发现自己失言。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朋友一场,到头来却换来这种椎心的伤害,她不懂。 “小雕,你不要这样嘛……”阿嫚泪下如雨,试图阻挡她。小雕冷冰冰的样子好可怕。 “尤妈妈很担心你,你别再惹她伤心了。”花雕话中有话地发车上路。 望着绝尘远去的人,阿嫚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泣涕不止。 依赖小雕过久,这次实在是太恐慌了又拉不下脸与她和谈。原只是想气气小雕,和她赌气而已,为何……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 心情跌至冰点,花雕提不起聊天兴致,也没脸见人,陆续打发走接踵而至的常客,已近交班时刻,她难受的心情没半点好转。 今天被五个杨令悠的亲卫队堵住,她恼学妹欺人太甚,死都不肯解释她的清白,双方互不对盘打了起来。 第15章 本来嘛,她人单势薄被五个人圈殴,打得头破血流在所难免,这样已经够衰了,但肉体上的痛楚怎么都不及阿嫚以言语伤人来得厉害。 幸好今天杨品逸自己下厨煮晚餐,她不必拿这张红肿的脸去自助餐店丢脸,可是阿嫚残忍的话却让她慢慢检视起她与杨品逸之间的种种。 那个木头人…… 他们已经交往大半年,这期间一直都是她主动在示好、亲近他,杨品逸从未表明过什么,只陪她看过一场电影。这种单方面的你情我愿,到底算不算是一对恋人? 越想越令人沮丧……花雕托腮重重一叹。 今晚她草草结束晚餐,那块木头连问也没问一声;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也没留意到,遑论注意到她心情不好了。唉,难怪他在学校的绰号会是“木头”了。 不知为何,今天以前她所能容忍、体谅的迟钝,全在阿嫚寥寥数话的攻诘下,变得令人不耐且惶恐了。 虽说认识杨品逸之初,她就知道他的本质不够敏锐,甚至可说是驾钝,而重友情的他最近又为了阿野三个月后要参加的法国才superbike公开赛,更加忙得不可开交。他要陪阿野去教练场试车,要帮他检视机车性能,三个大男生聚在一起讨论的全是一些她听不懂的赛车技巧,根本没她立足之地。 她心情不安、烦躁时,他却沉迷于他的机车不可自拔。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迷惘了。 “啊!好烦哦!”花雕猛然抬头大叫,让刚要进门的商也恬吓了一跳。 商也恬看到她脸上的淤青,惊骇地倒抽口气,快步走近柜台。“你……你的脸怎么了?” 由于个性内向、不擅言词,功课又在中下程度,商也恬在学校总是交不到知心的朋友,何况大家为即将到来的大学联考各自拚命,也没余力发展友谊。还是专校好,像花雕这样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涯多好,读的是自己所喜好,不必为了联考压力喘不过气,真的好好。 “有那么惨吗?”花雕第n次揽镜自照。完蛋了,青肿那么明显,晚上回去该怎么向姊姊解释?伤脑筋。 “你……和人打架吗?”心思极为纤细的商也恬忧虑地问。 商也恬诚挚的关心令人感动。“嗯,还不都是为了杨令悠。”拜阿嫚之赐,感觉陡地灵敏不少,花雕不由自主观察起面前清秀白晢的女孩。 在她伸出友谊的手许久后,羞怯的也恬终于慢慢拿她当朋友看待,也因此阿嫚的一番话才会让她心烦不已。 “那些同学、学妹的,还是把你当成他的女朋友吗?”唯一明了花雕苦恼的商也恬替她感到不安,她轻声嗫嚅:“你为什么不公开你和阿逸哥的关系?” 花雕暗骂自己粗神经、没神经,竟没发现也恬在谈起杨品逸时脸上努力遏抑、却仍不自觉流露的依恋,现在她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重重一叹,花雕黯沉了脸色。这阵子她为杨令悠带给她的诸多烦恼向也恬大吐特吐苦水,难为也恬静静承受下来。 她一定很痛苦…… “也恬,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老实回答我,不可以隐瞒。”花雕一不做、二不休,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才不要把烦恼憋在心底让自己难受一整晚呢! 商也恬被她的决绝和慎重的态度吓了一跳,迟疑地怯怯点头。 花雕再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才轻柔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杨品逸?” 商也恬瞬间骇白的脸色,回答了花雕的问题。 “对不起。”花雕脸色惨白地背过身去。这种暗恋的煎熬,纤柔的也恬是怎么承受下来的?自己真是个大神经的女人。 隔着柜台对望,商也恬以为她在生气,惊慌得乱了分寸。 陆续有客人进来,花雕均压低头,以悒郁的心情应付过去,直到店里再度剩下她俩。两人都不说话,凝重的氛围持续好一阵子,花雕突地抬起头破涕一笑,轻快的打破沉重人心的僵局。 “我……我不是……”商也恬松了口气,急着想解释,她不愿破坏人家的感情。 “也恬,你先听我说。”花雕正色,眼神却很温柔。“首先,对不起,我一直忽略你的心情,没发觉到你对杨品逸的心……”想到她留经做过那么残忍的事,花雕忍不住就想哭。 “小雕,你不必……” 花雕潇洒地挥手告罪,“我没有要将杨品逸让给你,你不必担心。”她可以容许竞争,但不会将感情当廉价的跳楼拍卖品转让。 商也恬红了脸。 “啊!我胡蒙真的蒙中了啊!”花雕强颜啧道,不愿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小雕……”商也恬不安地轻咬下唇。 “我可是满心不愿意哦!”花雕轻快地眨眨眼,情不自禁地哑声说道:“我希望你和我公平竞争。”唯有这样才能弥补她带给也恬的伤害。她知道伤心是一种很难痊愈的病,这种病倘若是经由好友传染,那尤其严重且不可原谅。她欠也恬好多。 商也恬震惊得说不出话,拿她当精神错乱般瞪看。她在胡说些什么?! “虽然这是件很丢脸的事,我还是必须说,杨品逸从没说过他喜欢我。”话脱口而出后,花雕益发不安,也不得不正视这件伤人的事实。 商也恬瞧出她眉眼间的痛苦,不忍心地轻声点醒,“可是他也没有拒绝你的接近,不是吗?” 如果说嬉嬉闹闹算是一种情爱的表现,那么她确实是喜欢杨品逸,特别喜欢赖在他身边撒撒娇。待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很有安全感,就算他从没表示过喜欢她,也的确如也恬所言没拒绝过她,可是她仍然开始不安了。 “我想看看他是不是来者不拒嘛。”花雕突然精神百倍地打趣道。算了,她才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自我折磨。未来的重要,眼前的也重要,只是多了个竞争对手而已,要哭等输了那天再哭也还来得及。对!她不要还没上阵就先输给自己。 花雕从不瞻前顾后,坦率面对问题的生活态度一直为她所羡慕,商也恬被花雕诚挚的面容打动了。 “你……确定吗?”她是不是该先试过再放弃?她一直没有尝试过为自己争取什么,从小到大都没有。 花雕郁闷的心情被商也恬的善良驱散。 “也恬,先说好,咱们不管谁输,都不可以埋怨对方。”她伸出手,不想因为爱情,失去这位善体人意的新朋友。 商也恬羞怯的脸扬起一抹笑意,轻轻地伸出小指和她打勾勾。两人的情谊存添上情敌的新身分后,反而因相通的心情更上层楼。 “我们以你毕业那年来……决定输赢好了。”为了安抚小雕自责甚深的心,商也恬轻柔地应允。 目前她只想从小雕身上多获取一些坚毅的力量,至于心仪已久的阿逸哥……其实小雕的忧心真的多余。她能够自在地陪伴在他身侧半年多,便表示阿逸哥也在不自觉的接纳她。 过去并不是没有倒追阿逸哥的例子发生,大胆向他求爱的女孩子比小雕知道的要多很多,但那些全被阿逸哥礼貌的躲避给回绝掉。 许多追着阿悠跑的热情女孩到机车行来张望,看到阿逸哥后,很难不被吸引,他英伟不浮夸的相貌和闲逸的气质对女孩子来说是极具魅力的。阿逸哥或许不若他那两位学弟及阿悠好看,但站在这些出色的男孩子当中,他丝毫不逊色半分,反而以独有的静谧姿态抢走不少光彩。 若非小雕是一个善良且重情的人,她会输得很不甘心,现在她已能深切体会到阿逸哥无法抗拒她的原因了。对任何一个被动的人来说,率直、不畏头畏尾的小雕真的很吸引人。 “也恬,你在发什么呆啊!你可别以为你先认识他就暗自窃喜哦!告诉你,我先驰必定先得点。”花雕嬉闹地越过柜台,弄乱商也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短发。 “那或许未必,也许……也许我能后来居上呢……”商也恬不习惯开这种玩笑,但凡事总有第一次。 “哇,你敢威胁我,那我先掐死你好了……”花雕声讨商也恬,笑开成一堆的两人,没看见站在店外脸色铁青的尤嫚玲。 她干嘛忧心忡忡的放男友的鸽子,跑来赎罪!阿嫚气呼呼跑走。小雕到底有没有大脑,她怎么可以和情敌结为朋友,怎么可以! 再两个半月法国公开赛就要起跑。由于公开赛指定是以七百五重型机车比赛,台湾只开放到一百五,又没正规的练习场所,阿野准备提前一个月启程先赴法国熟悉赛车场地。 时间紧迫,逼得杨品逸夜夜机车行打烊之后,不得不利用晚上时间和两位学弟去好友开设的汽车教练场练跑,顺便检测性能,冷落了近来经常挂伤的女朋友。 在有知有觉中,挹郁多烦愁的专三下学期接近尾声,落寞寡欢的花雕真的很庆幸暑假就要来临。幸好,再和学妹对峙下去,她的小命恐将休矣。自半个月前和亲卫队杠上后,ok绷已成为她的随身必备品。唉,姊姊已经发出严重警告,威吓她尽速解决这码子事,否则她将腾出时间找教官“谈谈心”。 开玩笑,让姊姊一出马,那她还用混吗?干脆提早毕业算了! “真的好气人,那群学妹像疯狗一样,见我就咬。”花雕忿忿不平,将今天的遭遇说给好友兼情敌听。 商也恬同情地撕开ok绷封条,小心将它贴在花雕颈侧渗血的伤口上,那像是被什么利器刮伤,而这已是她帮她贴的第三片ok绷了。 “你为什么不明说?” 第16章 习惯性的,每到小雕轮班的晚上,商也恬都会在她交班前一个小时来找她聊天。 花雕横眉竖眼,气愤极了。“我看不惯她们盛气凌人的猖狂态度,不想解释。” “可是你还有两年要熬,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她们打死的。”商也恬忧心忡忡。 “我宁可被她们打死,也不要澄清什么,不然岂不是助长她们的气焰!”花雕气呼呼地鼓起红肿的脸颊,不意牵动伤处。 冷不防的剧痛使花雕狠狠地倒抽口冷气,她那挨不住疼的小脸痛苦的皱缩在一块,商也恬于心不忍,从水盆里拿起毛巾拧干,贴在她脸上减轻疼痛。 “谢谢你,也恬。”花雕接过毛巾。 “阿逸哥不是还没去教练场吗?你去找他谈谈,我帮你看店。”商也恬善意地催促。 “不要了。”花雕气馁地趴在台面上,“他完全没发现我和人家起冲突,也没发现我最近很少过去找他,好家有没有我在身边,他都无所谓。”她真的感到挫折了。“也许他想要的是善解人意的也恬,不是我这样粗枝大叶、问题特多的女孩。”嘴巴说说很容易,一旦他真选择了也恬,呜……她一定会哭死的。 “小雕……”她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小姐,这些多少钱?”一位客人抱着一大堆零嘴来结帐。 “我来。”商也恬见她心情不佳,自愿帮她结帐。虽然手脚不若花雕俐落,看她忙得脸红红,那么努力在学习,久候的客人也就不忍心苛责了。“谢谢……光临。”十分钟以后商也恬终于结巴地送客,掩着嘴偷笑的花雕等客人离开后,不雅的噗哧笑出声。 “别笑我嘛……”商也恬啧道。 “奥……好痛!”边笑边抚着发疼的脸颊,花雕开心地笑着,“也恬,你有没有发现你比较不那么怕生了?”她欣慰的说。 她知道,因为她已尽量跨过每一个不敢跨出的第一步。“你……去找阿逸哥谈谈,教他去和阿悠说,由阿悠出面解决,你的日子就会比较好受了。”商也恬担心的还是她的安危。 “一旦杨令悠出面,我就死定了。”她柔若无骨的整个人瘫在台面上,气若游丝。“那家伙只有败事的份,他还是离我越远越好,煞星一个。” 商也恬为她的形容感到好笑,轻声道:“阿悠只是比较孩子气,没那么严重吧!” “严不严重,你看我的脸还不明白吗?”一提起那个惹人厌的小子,她就一肚子火。 “三天两头央求伯伯帮他带东带西,懒得要命,不会自己回来拿,这里到底是他家还是我家啊!搞不清楚状况,真是莫名其妙。”花雕忍不住要把自己受的罪全算到他头上。 “小雕……”商也恬笑不可抑。 “本来嘛,哪有人像他那样一年以回来一、两次,他又不是去非洲留学。从台北骑车回这里顶多三十分钟,用爬的也比从非洲搭机回来要快。大逆不孝的浪荡子,也不为他的老父多想想。” 她就知道小雕在为伯伯抱不平,商也恬微笑。“伯伯的羊肉炉店生意好不好?” 提到吃的,花雕的精坤马上来。她兴奋地抬起头,“也恬,我们礼拜六去捧伯伯的场,好不好?” 商也恬突然垂下头,抱歉地轻喃道:“对不起,我礼拜六要在家念书……” 差点忘了也恬下个月要面临大考。“没关系,我们等你考好再去也是一样。”不容易打退堂鼓的人兴致不减。 “嗯。”商也恬见她没生气,释然地轻轻应允。 “哈啰,可爱、美丽的雕雕在吗?”阿劲神采飞扬,大步跨进来,花雕来不及低下头,他已看到她可怖的脸ok绷密布的颈子。“哇啊!”他夸张地括着嘴,倒退好几步。 完了,被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白痴看到,她要开始生不如死了。花雕的两鬓开始抽痛,连脚趾也跟着痛起来。 “才几天不见而已,你竟然瞒着我们,和学长的关系发展到这种激烈的程度,真是令人景仰兼爱戴。学长不愧是学长,亲到偏体鳞伤实在太猛了,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我赶快去教阿野来看。”说完,这人果真兴匆匆跑回机车行。 “他就是阿劲吗?”商也恬好笑地问。她只知道刚刚那个俊美的人是阿逸哥的学弟,从学生时代就经常出入伯伯的机车行。这次是她靠他最近的一次,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几乎是无瑕的。 “对啊,他就是那个低级到无人能比的阿劲。”相处久了,多少了解阿劲的性格,花雕的头痛正在加剧当中,她几乎可以预期她将会被那对最佳拍档耻笑多久了。 商也恬看到窗外匆匆走来的人,脸色有些赧红,慢慢地投进柜台后头。 “快快快……”像阵狂风般来去自如,不到一分钟,阿劲已经拉着损友冲进店里,杨品逸慢条斯理垫后。 “喂,听说你的脸被亲肿了?”阿野防备的立在入口处,与柜台后脸突然压低的花雕保持若干距离,没瞧见瑟缩在收款机后面的纤柔人影。 花雕看商也恬被阿野的大嗓门骇白了脸,火气一扬,抬头要教训人…… “去你的蛋啦!她那张脸我看八成是太嚣张被揍肿的。” 杨品逸一傻。她怎么了? “嚣张的人才不是我!我也不是被揍,我们是互殴,她们也一样挂彩啦!而且我的脸没肿,只是有点淤青而已,你们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们诽谤……”花雕尚未发泄完,眼神已被面色凝重的杨品逸带开,他慢慢踱近。 阿劲和阿野诡谲地互望一眼,悄悄三击掌,不小心让花雕瞄见。 哦……原来她上当了!花雕好气又好笑。这对狼狈为奸的烂人! 杨品逸皱起眉心,无言地端视她伤痕累累的面容,似乎真有那么点担心。 呜……好想扑进他怀里寻求一些慰藉,那也是女朋友的权利嘛!可是她不能在也恬面前这么放肆啦!她们说好公平竞争的。 “你和人打架?”走近后清楚瞧见她颈际的几道伤痕,杨品逸的眉宇紧锁。 “没事。”花雕马虎带过,便把泪水徒肚里吞。“也恬,出来,别怕。你又不是不认识杨品逸,至于后面那两个,甭认识也罢。” “喂喂,雕雕,你在漂亮妹妹面前这样公开鄙夷我就不对了,那是阿野的特权。”阿劲垂涎着上前,阿野长臂一扬,勒住他的脖子狠狠勾回他。 “要泡妞等我去法国以后,你大可泡到死、泡到全身发烂,爱泡多久就泡多久。” “哇例,泡到死,还全身发烂?!” 阿野硬拖走他,商也恬幽静地打量笑骂不断的两人。明明是阴暗的个性,为什么要以嬉笑的方式粉饰太平? “为什么打架?”杨品迎向商也恬礼貌颔首,回头又问。 “我没事,真的,你快去帮阿野试车。”呜……她干嘛那么爱逞强嘛,明明就希望他能多陪陪她的。他们已经好久没单独在一块了,都是他那两个该死的学弟! “真的?”思及好友的事,杨品逸有些动摇,可是她的样子也让他放不下心。 “快去、快去,我还要和也恬聊天。”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人即使看她这么狼狈,也不肯多陪她一会。先前惶惶不安已经够糟,这会她竟觉心灰意懒。 “不……我要回去念书了。”一直是低垂着脸,商也恬突然期期艾艾小声的说:“阿逸哥,小雕是被学校的人打的,我……我先走了,晚安。” 商也恬与前来交班的陈妈妈错身而过,陈妈妈看到小雕的脸一派冷静,彷佛见怪不怪的态度,加深了杨品逸的忧心。 交完班,花雕懒懒的随略嫌焦虑的杨品逸踱出便利商店。 “你没事吧?”他拙拙地问,边不放心地张望机车行。 阿野试车的情况一直很不顺利,他又不能跟他去法国,那边的技师对车子性能不若他熟悉,因为这辆车是他亲自组装,所有零件都经他调整测试过。 她有没有事,这人瞎了眼看不出来吗?花雕被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气得火冒三丈。 “你去和你那些兄弟混好了!”她用力推开他,气咻咻跳上机车。 杨品逸不曾处理过这种事,机车行内的两位学弟摆明了做壁上观,他实在没办法也不知道如何哄女孩子。 发动了车子,花雕看他追过来拉住机车不让她走,心坎淡淡沁甜, “干嘛啦!”她故意凶巴巴。 “把安全帽戴上。” “啊,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把安全帽戴上再走。”看她不善的神色,难道他说错话了? 眼眶发烫,花雕赌气将泪水眨回,委屈的嘴巴一抿,死命催油上路,催了好久却发现她仍停留在原地。 “把帽子戴上。”澄澈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杨品逸以难得的强势紧扣着后座,手劲不曾松弛过。 “你只会操心有的没的,完全不关心我!”从希望的顶叫跌落谷底,期盼他一声慰留的话。 花雕失望得眼儿红红。她忿忿地熄火,将安全帽拿出来戴上。“我……我讨厌你!” 气昏了头的她猛力拍开他的手,骑车上路。 杨品逸仍是担心,担心她在盛怒下的车速会不知节制。 “大ㄟ,担心就追去看看,我又没差那几分钟。”阿野骑着摩托车到他身侧,示意他上车。 “不用了,我回店里收一收,我们去教练场试车。”朝幽深的路尾瞥望最后一眼,杨品逸暗叹地走回机车行。 她就这么莽撞地闯进他安然静谧的世界。 第17章 如果他任她下去,慢慢习惯她的存在,会不会有一天他变得少不了她? 他对她怀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第七章 难得六月不下雨,可惜了这样风和日暖的好天气,她竟和杨品逸吵架了……呃,那样算吵架吗?充其量也只能说她在发飙,因为他根本没回嘴……最气人的是,他也没像同学所说的,事后急着打电话解释或赔罪…… 思及电话热线,花雕不由得更沮丧了。 杨品逸从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她。虽然说他们差不多是天天见面,没必要相思泛滥到这极程度,但三天前吵过那一架后他没追过来,起码也该打个电话和她聊聊吧!说不出恶心的甜言蜜语她又不会强迫他,她只想听他的声音过过干瘾,让她知道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席之地就好。 那大她一时火大说气话,又不是真的讨厌他,心情不好时每个人都会希望得到一点安慰嘛,谁教他那么笨拙,让人不生气也难。 呜……杨品逸那气人的笨蛋,怎么那么容易受挫嘛!居然……居然就这样不甩她了,害她好难过…… “小姐,这个卖多少?”驻足在摊子前的少女连问了三次。 花雕好不容易回过神,以懒洋洋的音调回复她的询价,包项链,找钱。 为什么她最近的心情起伏那么大,甚至患得患失?初识情愁的花雕幽幽怨叹,刚认识杨品逸那段期间,明明就很快乐,不会想东想西的,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忐忑不安。 唉,上专四后她就要专心补英文,为两年后的留学做准备,这样一来和他相处的时间势必减少。她不能任两人的感情恶化下去…… 不行!她要去找他说清楚,才不要这样和他分手。对!这样才对,与其在这里畏畏缩缩暗自饮恨,不如找杨品逸聊天去。 花雕颓丧的精神一振,快手快脚将小饰品收好,那积极快乐的模样和刚来时的愁云惨雾判若两人。 “小雕,现在才七点半,你要回去了哦?”左侧卖服饰的王妈妈关切道。 “我今天有事提早收摊,大家再见。”笑呵呵的和左右舍挥挥手道别,她骑车直奔杨品逸家。 意外的,杨品逸去喝同学的喜酒,机车行由伯伯暂顾。看他忙得焦头烂额的,花雕随意和他聊两句,不敢再打扰一心无法二用的他,悠哉地踱到隔壁的便利商店,想再找阿嫚谈谈。 她昨天听早班小姐说前天阿嫚又夜归,尤妈妈一怒之下把门反锁,不让阿嫚进去。阿嫚以虚张声势的放浪做为渴望得到关切的手段,行为离经叛道得离了谱,这回总算得到教训,她觉得很欣慰。因为阿嫚若有表面上那么坏,她大可跑去男友那里借宿,不必手足无措的跑来店里睡地板。 不过温驯的尤妈妈大发脾气最可观,呵呵,听说阿嫚那八婆吓得屁滚尿流。她今天铁定不敢跷班,去安慰她。 “阿嫚……”花雕笑吟吟地踱进店里,想到今天友情和爱情得以同时找回,便喜不自禁。 那夜的事被街坊邻居当笑话看,又被好事者传播开来,连同学都知道,阿嫚天天被耻笑,自尊心严重受创。她的心情正处于极端恶劣、愤怒的阶段,一看来人是花雕,火气不由得更大了。 “你也是来看笑话的吗?”顾不得店里有其它客人在,阿嫚失声质疑。 花雕呆立在当场,“你又怎么了?” “怎么了?我看到你就不爽可以了吧!”看客人一个个溜走,面容扭曲的阿嫚乐得轻松。 “你一定要用这种让人难受的态度说话吗?”shit!她实在受够阿嫚了。 “如果不是你伤我在先,我又怎么会这样!”她竟然和她大小声,阿嫚恼红了眼,高声诲骂。“你现在高兴了,天天被三个男人包围,还和情敌结成朋友,你的心胸很宽大嘛!谁知道你安着什么鬼心眼。” 因为母亲的干涉,刚和男友闹翻的阿嫚语气尖刻不已,不若以前娇憨、可人的模样,又一次惊骇了花雕。 “你爱怎样想都随便你,我不会再管你了。”花雕气得全身打颤,掉头欲离去,阿嫚呕不过,跑出来横挡在她面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不要脸!”阿嫚害怕得口不择言,这是小雕第一次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她好害怕。从爸爸无故过世后,妈妈忙着打理商店根本没时间陪她,小雕的坚强就成了她的支柱。小雕是她唯一重视的朋友,所以她没说一声就恋爱,还瞒着她做了那么多事,她才会这么气她。 她又这么骂她了!花雕也不怕撕破脸了,阴郁的开口:“你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不要脸?你知不知道这种话很难听也很伤人?” 她的怒言激走阿嫚仅存的不安,她豁出去了,只想伤害她像她伤害她一样。 “你不请自来,没有问过杨品逸就认定人家是你的男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相情愿有可能造成人家的困扰?人家喜欢的也许是别人,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天天巴着他,他会很困扰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她苛刻的指控,字字尖锐,刺得措手不及的花雕无力招架。 “不会的,如果杨品逸不喜欢我,他会告诉我的,像我就会这么做。你别恶意破坏我们的感情。”她惨灰着脸,怨声反驳,血液却背叛的被冰冷逐渐渗入。 阿嫚就恨她老是护那个从不曾正眼瞧过她的杨品逸,当了多年邻居,他没正眼瞧过她就罢,他那些仪表不俗的朋友竟然也不当她是一回事!她比小雕好看太多了,也比较有女人味,男孩子喜欢的应该是像她这样的! 她气小雕同时也嫉妒小雕。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直言不讳吗?你一味的以自己的个性去衡量别人,不觉得自私吗?拜托你别再无耻的认定一切好不好?杨品逸不说是因为他的个性使然,那是因为你一相情愿的缠着他,他不忍心伤害你,不忍心拒绝你,你还在那里自我陶醉,我求你醒醒吧!小姐。” “我没有……”泪水在灼烫的眼眶里打转,花雕脆弱得无法思考。 一开始确实是她先缠着杨品逸,她也确实没想到他有可能不喜欢她,没想过他有可能是心地太善良不忍伤她的心,宁可默默忍受一切,也不愿伤害她。 对这份正逢风雨飘摇的感情,摇摇欲坠的信心太单薄,不足以捍卫她。撕心裂肺的剧痛穿透心犀,花雕自以为安全、甜蜜的世界,一角一角被敲塌了。 倘若阿嫚是在一个月前这么攻击她,她绝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绝不会的…… 都怪最近连续遭遇的挫折层层削去她的坚强,脆弱的情感还来不及巩固,才会轻易被阿嫚击垮。 怎么办……她确实都是以自己所认定的一切去认定杨品逸,去认定这份感情。 杨品逸什么都没有表示过,从头到尾都没有……热泪不堪地大量撤下,花雕哭得十分伤心。她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她悲愤交集的嘶喊。她曾是她推心置腹的好姊妹啊!“我自私,难道你就不自私吗?为一个不成理由的理由,你竟毫不留情的刺伤我!就算不是无心,我又为什么不能保有个人的隐私?这样伤人,你就会比较高兴吗?你真的伤我很重,你知不知道?”嘶嚷到喉头发涩,心头泣血……花雕伤心的关进浴室里低声痛哭。 好友的指责和伤心泪狠狠惊醒尤嫂玲。 “小雕,对不起……”阿嫚趴在门板上泣不成声,她不是有意伤小雕这么深的。“对不起……你别哭嘛……小雕,你别哭嘛……”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我交个男朋友会罪不可赦……”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门板透出来,花雕的梦碎了。 “小雕,对不起……”阿嫚无助的陪在门外哭。 花雕倏地冲出浴室,挥开阿嫚伸来的手,泪眼迷蒙的骑车离去。 她只是单纯的想有个臂膀依靠,有个男友诉诉苦,难道错了吗? 午夜的收音机,轻柔缓慢地流泄主持人感性的独白声。 独自坐在走廊上调整车子的操控性能,杨品逸无来由一阵怔愣。忆及花雕独特的嗓音,若小女孩般软软嗲嗲惹人疼,他的面容不觉柔和下来。 这几天太忙,腾不出时间留意她的动静,她还在生气吗?他觉得愧疚…… 神思恍惚间,突然一具温热的物体自身后迟疑地贴向他。骇了一跳的杨品逸想转身,一双温腻的小手已自背后伸至腰前,像溺水甚久的人找到浮木般紧紧搂住他。 “杨品逸……”凄测的哽咽声低低传来。 身后的人将脸平贴在他背脊,杨品逸勉强回头,只能看到一颗抽颤的头颅。 “小雕吗?” “嗯……”泪眼迷蒙的花雕将悲伤的小脸理得更深,心痛的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这么亲近,心痛的想起好友的指控,泪水便止不住滚滚滑落。 她已经习惯他的存在那么久,天天赖在他身边聊些有的没有的,就算他少有答话,她也不以为意。谁知……原来一切全是她一相情愿,她该怎么办啊……她好喜欢杨品逸…… “快要一点了,你怎么还没回家?”杨品逸微讶,同时颇觉尴尬。身后人越贴越紧,纵使门前人车已稀,生性闭塞的他也不习惯与女孩过分贴近。 “我想看看你……”她鼻息浓浊,话不成声。想到自己随性打扰他安宁的生活那么久,她不免益加伤心了。 再迟钝的人也听得出她在哭,杨品逸有些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在他有限的印象里,性情开朗的她鲜少忧郁过。 第18章 “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双肩抽耸得厉害,泪水没一刻停过。 “什么事不是故意的?”他习惯她话出惊人,但她以含着泪水的瘖哑声诉出,却惊悸了他安逸的心。 “很多事……”花雕哭着招认。 “到前面来。”他得看看她,她真的让人忐忑难安了。 感觉到背后的人缓缓摆了下头,杨品逸着慌了。她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受伤很严重吗? “小雕,到前面来。” “不要。你别动,让我靠一下就好……”她嘎哑呜咽,让泪水浸透的脸依恋地磨蹭他健壮的背。 她在对面的街角看了他好久,他都没发现。在街上游荡了一圈,她还是晃回这里。这条路烙印在脑海里太久,一时间忘不了,他不会怪她吧? 他生活随性、安于干逸,她一直啧怪他不会照顾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少不了她,谁知根本不是这样,根本不是……是她依赖他甚深。 平常她可以叽哩呱啦有的没有的说一堆,却在遇到真正的烦恼时,无法向他倾诉,只能独自发愁;因为他从没向她表示过什么,因为他是被迫接受她。 “你有什么烦恼吗?”杨品逸柔声问,不愿勉强她。 “我……”泪水溢出眼眶,花雕悲伤得抑不住哀愁,不自觉收紧抓牢他的双手。 杨品逸放下气动式扳手,竭力克制住抓她到身前的冲动,耐心等候。 “我……我在这里陪你工作好不好……”泪水模糊了回家的路,她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迷雾和伤心,也许他能给她一点力量,找出那条路。 她不愿意说,或许只是课业上不如意…… “想要就留下来,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不会安慰人亦不喜欢强人所难,杨品逸心疼的顺从她哀哀的要求。 “嗯……”他主动说要送她回去了……主动,不是她强迫的……呜…… “我去拿椅子。”怕她蹲得太累,他起身想拿椅子给她,花雕如惊弓之鸟死抱住他不肯放。 “不要离开……”喉头硬涩,她说不出那个“我”宇,怕为难了他。 杨品逸很难专注于工作中,忽略她的不对劲,尤其她贴着他背的地方已经湿濡一片。她的反常加重他的心悸与不安。 两人各怀心事相依偎好一会儿,花雕渐渐止住泪水,大哭一场后心情略略好转,开始憋不住话。 “你……你今天有没有按时吃饭啊?”娇憨的抹去睫上的泪珠,她悲惨低咛。 杨品逸温柔的笑了开脸。 “我今天去喝喜酒。”会这么问,表示她的心情比较好了吧? “那……你有没有吃饱?”为了阿野的事,他这几个月的食量很差,常常没吃。 “有。” “我今天……今天也吃很饱……”花雕抖着下唇,失声哭了出来,小脸痛苦的整个转埋进他后背。 “小雕……”她的哭声瞬间冰冻杨品逸的笑脸。脱下沾了黑渍的手套,他焦心地抓握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好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情不好……”她闷声呜咽。 “为什么不好?”见她难过,他一样不好受。 “为了很多事心情不好……”她知道这对全心投入工作的人有多为难,但过了今夜她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变量,所以她希望尽量把握这有可能是最后的温存。“你做你的,如果可以的话分点心听我说说话,只要这一次就好,拜托……” 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人,竟然……杨品逸不喜欢这种惶恐几近惊惧的心情。 “好不好?”他不会连这种小小要求也不成全她吧? “你别再哭就好。”会不会是为了前几天的事,她心情不好到现在?杨品逸心情沉重。 花雕自憎地拂去泪水。她也不想哭哭啼啼,她讨厌这么软弱没用的自己,可是她忍不住眼泪,也没有办法……她太难过了嘛…… 拿脸来回摩挲湿濡的背,花雕深深嗅取他身上那股属于阳光的闲逸气息。 杨品逸的脉动加速,匀称的鼻息渐乱,明显意识到紧贴着自己的柔软身躯,不再是他以为少不经事的女孩了。 “你……还在哭吗?”她这个样子,教他如何能安心工作? “没有……”花雕的声音抖颤。 这样子叫没有……杨品逸轻叹。 听到他无奈的叹息声,花雕颇受打击,决定勇敢的将心里的郁气暂时压抑。她不要再抽抽搭搭哭个不休,不然杨品逸没烦死,她会先自厌至死。 “我……很喜欢英文哦……”花雕尽量以不那么抖颤的软嗓自白。 “是吗?”他不喜欢她强抑下郁闷,她何必如此……杨品逸放柔的神色中有着难掩的爱意。 “我常常逃课去摆摊子……”她想让他多记得她一点。 “去哪里摆?”他就是无法像寻常般沉入工作,任由她自言自话。 谈到打工经,花雕的精神微微一振,含泪的双眼条忽簇亮。 “我跑过很多地方哦,像那个士林夜市……通化街、小北街……台北后火车站、东区、基隆……淡水老街、板桥后火车站……”说着说着,她声音里的颤意逐渐流失。 杨品逸虽然听得头晕目眩,嘴角却淡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批货也很好玩,像假日玉市有很多跑单帮的东西很不错,台北后火车有许多成品和半成品的饰物也可以买回来重组。”她快乐地倚着杨品逸。“我曾经跑到新竹的玻璃加工厂去挑选成品,回来拆了重组,然后在东区大赚一笔耶!” “哦?”她生财颇有道的嘛。 “打工除了可以赚饱荷包外,还可以交到很多的……朋友…奇书-整理-提供下载…”高亢的软音无故哽咽了下,花雕教泪水刷亮的明眸倏忽黯沉。 “然后呢?”察觉到她的异状,杨品逸轻声催促她继续,不想再引发她的伤心。 “然后……然后……”脑子一团紊乱,她试图继续话题。“杨品逸……我刚刚说到哪里了?”她挫败一叹,可怜兮兮地问。 “打工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杨品逸管不得手沾满油渍,安慰地握握缠在腰间那双依旧冰凉的小手。 “杨品逸……你的朋友会不会因为你交女朋友而不高兴?”惨淡的小脸再次被伤心、痛苦击垮。 正在转动后车胎的杨品逸一怔,扭头还是只能看见黑黑的头颅,幸好她已停止扭疼他心的搐动。 “会不会?”花雕吸吸发酸的鼻头,执着的摇摇他。 “不会。” “那如果有人会呢?”那为什么阿嫚就会…… “如果?”她心情不好和朋友有关吗? “对啊!如果那人很生气,你会怎么办?”她想知道究竟是谁的错? “这……”这种问题根本不存在,他该如何作答? “那你会不会和你的好朋友吵架?”她想问的事还很多。 “当然会。”杨品逸经由体触感受到她的抽泣与迷惘。 “那如果他故意伤你的心,你会不会……生气?” 他沉思了会儿,“要看什么事。” 她怎能说阿嫚以事实打击她,害她以泪洗面一整晚,只能像刚出生的婴儿,以哭声宣泄哀愁。 她不哭,绝不再哭了…… 你是我唯一的美梦啊,也是我唯一的烦恼啊,怎么办…… 阓暗的街道瀰漫收音机里流泄出慢板的温柔情歌。深情而忧郁的歌声,悠悠滑进静寂的夜色,敲痛花雕贮满泪水的心头。 哪个……哪个混蛋主持人选在这种时候放这种情歌啊!呜…… “你……你还是工作好了,别理我……”在泪水哗啦啦流出前,今晚特别多愁、特别善感的花雕决定在哭成泪人儿之前离开。“我回去好了……” “小雕。”杨品逸转身,定定凝视疾速背过身去的花雕。 一种说不出来的寂寞,一个没有依靠的心情,怎么办?一个人在秋末的夜晚,是否应该慢慢的走开,我应该怎么办…… 羞于让他瞧见哭肿的眼,花雕被情歌打击得泪汪汪,头一直压得很低。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抚着哭红的双颊,她狼狈的走到停放在店门口的机车旁,发现杨品逸尾随了出来。 杨品逸沉静的抓住她激活机车的手,不曾逼迫她抬头,柔柔地瞧着她的头颅。 你总是匆匆走避,你总是不会作停留,而我在等待,你的一个答案…… “呜……”花雕抖颤着双唇,抽泣声从鼻尖不小心溢出,她突然冲进他怀里。 “怎么了?”杨品逸忧心忡忡,静静的任她依偎。 站在你心房的那扇房门前,我不知道你的心中,有没有我…… 混帐主持人!可……可恶,她真的不想再哭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不晓得自己的行为可能造成别人的负担,从没问过他,理所当然的认定一切。她真的好跋扈。 阿嫚说出她长久忽视的一件事,她从未顾及杨品逸的心情,一相情愿赖着他,妄想改变他配合自己,她是自私的人,亏他能强忍受那么久。 “别哭了……”听她泣不成语地迭声道歉,杨品逸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措的轻拍她的肩。 难得六月不下雨,花雕的泪水却泛滥成灾。不安,她是如此惶然,痛哭完这一场,她该何去何从…… 好想暂停全世界的时间,让我可以把我的心,让你看清…… 第八章 注意到她晚上又没来用餐,这是他首次强烈感觉到失落,那感觉像是丢了……心。 第19章 杨品逸一整晚都不能专心工作,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及隔壁那扇自动门的开启次数一松一绷。 那个大夜班小姐来了……眼神再也无法自隔壁移开,他屏息以待,悸痛的心跳渐渐增大。 大约等了十分钟,花雕神情悒郁地踱出来,那苍白的容颜彷佛被重重心事压得喘不过气般严重缺血,直踱到机车旁。 看到这儿,杨品逸发现他怅然的心很难受。她又不过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那晚无故哭了一夜后,她便像刻意躲开他,回避了他半个多月。 为什么?杨品逸郁闷地凝视她。 激活机车引擎,花雕心不在焉的戴上安全帽后,不急着上路,倒像在挣扎着什么,片刻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飞快朝机车行瞥一眼。 这一眼显然令她错愕,他见她急急拉回瞥开的视线,怔忡的与他对望;那映着路灯的明眸因惊讶瞠圆,彷佛不敢相信向来沉醉于工作的人会备受困扰的凝视自己。他希望她过来告诉他她的烦恼,她却只是小脸惨兮兮的一垮,欲言又止,油门一催就落荒逃走,连一声再见也没给他。 杨品逸宁静的心湖被她反常的行为严重扰乱,这些天都是心神不宁。 为了让车子的性能调整到最佳状况,莫野借宿在杨家已有一个星期,他洗完澡出来,站在杨品逸身后。 “大哥,你好象锁错螺丝了哦!”狐疑地瞄看拿扳手空转的人良久,阿野粗率脱口,吓了心神不宁的人一大跳。 杨品逸脸色赧红,手忙脚乱地拿下螺丝,哪知因心绪大乱一时片刻找不到正确的螺丝,手就挣扎在半空中。 阿野用长脚勾来矮凳,依他而坐,轻易在散落一地的螺丝堆中挑出一个。 “我来。”他拿走杨品逸的扳手,俐落拼凑起其它零件,随口问道:“奇怪,最近怎么都没看到那个多话的丫头啊!” 杨品逸的头猛然压低。 “怎么连晚饭也不帮我们买了?”奇怪的丫头,几次碰到她,她都是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样子。天下那么大,这个不合再找下一个就好了嘛,哪来那么多事情要死不活的。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得杨品逸抬不起头。“你忙,我去洗个澡,等一下再煮面来吃。” 阿野竖起食指。学长真不愧是学长,连下厨房做饭都不能稍减他的男子气概半分,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哪像阿劲那种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酒囊饭袋,高唱什么“君子远庖厨”。真是屁话一堆,“君子”一斤值几块钱? 半起身的杨品逸忽又回座,莫野纳闷地斜瞄他。 杨品逸磨蹭了好半天,颊际搔得快出血,才纳讪的开口,“阿野……我有事请教你。” “请教?”莫野大吃一惊。吓人啊!资优学长竟然用这种尊敬的口吻请教人,他听了就怕。 “女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哭泣?”杨品逸局促不安。 “这……我哪知啊!”阿野粗声低咆。去他的,学长何不直接放倒他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他怕女人。 “你不是有妹妹……她有没有无缘无故哭过?”杨品逸腼腼地压低头,彷佛问这种问题有多难为情似的。 对哦!学长不提,他还真忘了。 “让我想想看……”阿野肃穆地皱起眉。“好象没有。奇怪,我们家阿灵怎么那么勇敢,竟然没掉过半次眼泪。我还常恐吓要揍她。”他得意洋洋。嗯,不愧是他莫野的好妹妹。 “那……她有没有和男朋友吵架过?”这种事他本想求助于女友甚多的阿劲,可惜他南下高雄明天才会返回台北,只好试试阿野。 “男朋友!”阿野大惊失色。“她才国小五年级,敢交男朋友,她的照子最好给我放亮点!”去他的蛋,出国前要叫他那个胡涂的妈留意一下阿灵……不行,他实在不太放心,打个电话回去问问那小鬼最近有没有晚归或不寻常的迹象。 杨品逸不懂阿野为何怒容满面,匆匆狂飙入屋后…… “学长,让你久等了。”阿野开心回座,脸上挂着满意的傻笑。 心事重重的杨品逸半降下铁门,兀自沉浸在愁思里。 “大哥……学长……大人!我不是阿劲那种垃圾,别再扫我了!”阿野忍无可忍。他可以忍受他精神不济、神色恍惚,却不能忍受被人视同无物般扫来扫去。 杨品逸一阵怔愕,惊见自己拿着扫把直往阿野身上扫。他羞窘的道歉,快步转进厨房,立在流理台前,却忘了自己进厨房做什么。 “阿野。” 莫野警觉地扭头看他。学长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他得小心点。 算了,小雕的事没弄清楚,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杨品逸走出来,坐在阿野身边。 “如果你的女朋友突然不来找你,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 “她要甩了你。”阿野想也不想。 原来小雕想和他分手吗?杨品逸躁郁的心脏强烈收缩,胸口好闷。 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习以为常的静寂世界竟会闷得人发慌。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那么深…… “是这样吗?”杨品逸困惑的自言自语。 “这个……”阿野粗率的丢下挡泥板一叹。“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女人的脑袋在想什么。”他烦憎的撇撇嘴,“我没认真把过马子,那些自动巴过来的女人,看了就倒胃口。” “当初是小雕主动接近我的。”杨品逸温文一笑。 “啊,这……我可不是说那丫头令人作呕,虽然她是主动巴过来,一肚子话多如牛毛……”阿野猛然打住,好不容易记起这个被他诸多挑剔的女人,不巧正是他最崇拜的学长的马子。 “没关系。”杨品逸心结乍开,安慰的拍拍他。“就因为我太被动,她才不得不主动,因为我寡言,她才不得不多话,所以……”他喜欢小雕。 “什么跟什么?”他在吟诗吗?阿野十分不明了。 杨品逸苦笑着又拍拍他,走进厨房。 现在才顿悟到她的重要性,会不会太迟? ※※※ 清晨猝下的雷阵雨将稠躁的大地湿透,洗出北台湾入夏以来少有的清凉。 星期六下午,玩过几局保龄球,杨品逸和一挂哥儿们到pub为星期一将启程至法国的阿野饯行。 一票大男孩闹到晚上,亢奋的精神依然高昂,坐在角落的杨品逸沉默地喝着果汁,少有搭腔。他想专心忙完阿野的事,再去找小雕谈谈,谁知从八月开始她就没到便利商店上班,听说她已经辞去工作。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所以连工作也辞去了吗?杨品逸心情低落的看着橙色的汁液。 闹到六、七点时,阿劲突然决定闪人,被一票怪声怪叫的损友齐声喊打,他拉着阿野和杨品逸狼狈逃出。 “来这里干嘛?”瞪着人来人往的板桥后站,简直要抓狂的阿野恶声质问。 “咦,不是你说要买内裤吗?”阿劲惊诧的问。 “谁缺内裤啊!”阿野粗率的大嗓门,引起路人的严重关注。 早已习惯人们的目光,阿劲更讶异了,“不是你昨晚托梦来告诉我的吗?” “我咧,你咒我升天!”阿野神色不善地抽搐嘴角。 “还是你比较喜欢下地狱?” “去你妈的蛋!” “你们两个,好了。”杨品逸无力地承受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 “我妈有吗?”阿劲一敛嬉笑的皮脸,正色道。 “什么?”阿野楞住。 “蛋。” 阿野板起贵族般俊逸的脸,一本正经,“我可能得回去问一下我妈。”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爆出大笑。想起两家的妈妈从小比到大,从学业比到感情,从老公比到儿子,无事不比的缠斗情形。 这两个活宝。杨品逸轻叹,无法如以往分享他们的快乐。 三个外貌截然不同、同样出色的男孩,以卓绝的气质及魁梧的身躯,吸引板桥后站所有女孩的目光,却引不起花雕半点好奇心,她意兴阑珊地倚着光滑的石柱,研究地板的时间比招呼客人的时间还要多。 “快去!”阿劲停在百货公司前,督促还没看到花雕的杨品逸。 “去哪里?”阿野替他纳闷。 杨品逸抬头顺着阿劲暗示的前方望去,一时认不出倚在前头圆柱旁的那个小男孩是谁……她是女孩……杨品逸有些明白了,他看她穿著一件珍珠色的无袖短上衣,和蓝底缀以粉红碎花的短裙。 小雕把头发削短了,像个俏丽的小男生,他浑然忘我的凝视她。 “去啊!我和阿野进百货公司逛逛。”推他向前后,阿劲拖着不解风情的阿野隐身到大圆柱后面,看杨品逸走到小雕面前,低垂着头的忧郁少女根本没发现。 在摊子前尴尬的静止许久,垂头丧气的人始终没抬头的兴致,杨品逸只好开口。 “小雕。” 这声音……花雕猛然抬头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眼眶情不自禁泛红,头急急压下。忍了一个多月不去烦他,找好补习班准备全心补英文,但紊乱的心情却不肯平静,总会不自觉记挂着他,只好一个梯次延过一个梯次。 什么短发为君剪!?剪了也没用啊!还不是定时想起他。 “你还好吧?”她好象又要哭了,杨品逸担心。 “你……你想买什么?”花雕咬住哆嗦的下唇,喃声低语。 “我……”杨品逸单手插进口袋里,呆望着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柔软洁白的皮毛上有珠饰、银饰、陶饰……他眼睛都花了。 第20章 躲在柱后探头探脑,阿劲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举起手。“来!” “要干架吗?”被人以鬼祟的目光当贼般看来看去,阿野已经开始不爽。 “猜输的人出去助学长一臂之力。”眼见他要拒绝,阿劲赶紧抢白,“别忘了学长是为了你的车子才和雕雕聚少离多,他们两个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兄弟,你别怪我这人太诚实,实在是你要负大半责任。” 硬被栽赃,阿野有够不爽,但兄弟手一挥起,那种反射性的响应行为他无法控制,手立即跟着比出…… 妈的!这家伙根本是有预谋的!阿野恼怒的接过阿劲贼兮兮传来的帽子戴上。用力拉低帽檐走出,阔步行经杨品逸身后,他提肘顶顶他的背,挨近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大人,你再呆下去,马子就要跑了!” 僵恼的完成任务,阿野绕出马路,冲回笑不可抑的阿劲身边,火得直想揍人。 收到兄弟们的暗示后,杨品逸鼓足勇气…… “我要……” “什么?”花雕奇怪的抬眼。 “买这个。”杨品逸挫败地随手指向一枚素面的小银戒,公开场合他实在没办法表白。 拙喔! 阿野和阿劲差点提头撞柱。再次猜拳,很不幸的,又是阿野输。 气冲冲走经原路,阿野这回因怒气难平顶得用力些,害杨品逸险些撞翻花雕的摊子。 花雕的视线随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纳闷的移出马路。 “阿野在做什么,干嘛这样走来走去?”她实在忍不住了。 阿劲闻言捧腹大笑,笑着瘫靠柱子上,阿野怒不可抑冲回来打算掐死他。阿劲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忿忿不干的兄弟现身,将花雕推给杨品逸,接手摊子。 “来来来,各位漂亮的小姐、太太,美丽的欧巴桑,小弟今天初到贵宝地,没什么好东西贡献大家,先高歌一曲暖暖场,等一下再由我们的阿野兄弟下场表演脱衣秀。”他一手将青筋猛爆的阿野拖过来。“大家有看他这健壮不输阿诺的臂肌,结实不输史特龙的胸肌,苍劲有力不输给基努的臀肌,俊美不输给木村的脸肌……” “呵呵,帅哥,什么是脸肌啊?”一摹见到帅哥就发昏的热力少女吱吱咯咯,花枝乱颤。 “哇,我最喜欢替漂亮妹妹说明了。来来,可爱、清纯、美丽的小姐、女士、妹妹们,张大你们那水灵灵的大眼看清楚,这就是脸肌。”阿劲耍宝地拉开阿野的脸皮。 “唉呀,怎么那么好笑。”一班小姐、欧巴桑、活泼少女笑得东倒西歪。 “美男子,你不是说要唱歌吗?”此起彼落的娇啧声配合着放电眼传送。 “来了、来了,大家鼓掌。”阿劲清清喉咙,俊美的笑脸像吸力特强的磁铁,不断吸来人潮。 阿野全身抽搐,想拍死他已经来不及,这家伙居然耍宝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又跳又叫,偏偏他该死的脸长得还可以,歌声也不难听,居然就真的吸来一大批无聊的人。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作词者/张震岳) 这是什么歌啊?怎么那么好玩……被大笑的杨品逸拉着走,花雕惊奇至极。 热闹滚滚的板桥后站,除了这天罡煞气和不难听的歌声外,听说某个摊位的饰品莫名成了抢手货,奇货可居。 “……你认识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天气热的夏天,心像寒冷冬夜……” 了喨的歌声盘旋在板桥夜空…… 坐在清风艘酸的山顶,这么久不见他,花雕词穷,疏离地划着臀下的雕花石栏,不知道怎么办。 “爸最近常常问起你。”杨品逸笨拙的打破僵局。 “我……对不起……”花雕嘟哝,硬是不肯抬头。 杨品逸悠悠看着她好久,突然一叹。 “小雕,你想和我分手吗?”他的感觉就是这样。既然喜欢她,他希望弄清一切再绝望,猜忌的游戏他不想玩。 “我没有。”花雕迅速抬头否认,愁苦的眼睛胶着在那双温柔的澄眸里。“你……你……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吗?”她忽然又惊又喜。 头发剪短,她真像个小男孩…… “你不是一直这么说?”杨品逸调侃地漾出笑容。 花雕忽然痛苦的压低脸,杨品逸看到她一瞬间的脸色变化,笑容僵住。 “为什么躲着我?”他坐在石椅上,仰望石栏上的人。 花雕退缩地瞧着他英气逼人的俊脸,眼眶灼热。 “我……怕你嫌我烦。”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的退却教他惊悸、心疼。 他想知道就说给他听好了,一肚子郁闷没人可说,真的好难过。 “因为你从没表示过什么,让我觉得自己像恶霸,强迫你做我的男朋友,强迫你履行男朋友的义务,没征询过你的意见,然后前阵子和学妹闹得不愉快,心情好低落,又和你闹脾气,然后……我开始怀疑自己……”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花雕呻吟。 杨品逸清楚记得她落泪不止的那一夜所问的问题,组织起来,他终于明了她的痛苦。 “你那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必然有人指责她什么吧! 花雕悒郁的溜他一眼,“我不想麻烦你。我每次都叽理呱啦在你耳边胡乱说一通,你一定不想听,又不好意思告诉我。” “你这么认为?”他抓住她冰凉的手,拉她移坐到他大腿上,这一刻他只想抹去她眼底的不安。 “对啊。”她惘然的把玩他的衣角。杨品逸从没有这么亲近过她,害她心跳怦动得好快,脸也烧热了起来。 “小雕,我想要你这个女朋友。”杨品逸郑重地轻喃。 花雕抬头看他,不敢相信的眸子泪光摇曳。 “真的吗?”她被击碎的信心,逐片被他深情的表白补起。 她是如此无依,杨品逸动情地低头吻住她抖颤的唇。 彷佛过了一辈子,他鼻息浅促地拉开身子,温柔地瞅着惊望自己的人。 “你并没有强迫我什么。” 花雕双颊嫣红,脑子乱烘烘的。刚刚……杨品逸真的物她了!? “你有没有听到?”杨品逸好笑地凝视抚着唇的花雕,她看起来似乎吓坏了。 “什么……”谁教他无预警的亲人家嘛!花雕捧着火红的脸。 “和你在一起是我自愿的,你别再不安了。” “那……那我算是你的女朋友,对不对?”她羞赧地抬眼觑他,需要再一次被肯定。 杨品逸一愣,忽而失笑。她以为他吻她是吻好玩的吗? “是不是嘛?”花雕瞋他。他怎么可以取笑她,她可是以很虔诚的心在问。 “是……”他又笑又叹息。 “我没有强迫你,对不对?”她还是有些不安。 又是强迫?原来……杨品逸眸光一闪,疼惜地搬着她忧伤的脸。 “是谁说你强迫我?”这个人对她必定很重要,不然她不会介怀这么久。小雕并不是钻牛角尖的女孩子。 “我自己突然发现的……”花雕偎向他。 她的“突然”,也太突然了。杨品逸一点也不信,但他不愿再见她伤心掉泪,如果继续追寻事实的真相,她必然又会想起曾经伤害她的往事,他不愿意,真的不想再看她泪流不停的伤心模样。 “你认为我是那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吗?”他笑问。 像被说中委屈,花雕扁嘴低侬:“我怎么知道?平常都是我喃喃自语,你很少对话。” 他并不知道他的沉默竟会造成她的痛苦,她一直那么自得其乐,他还以为…… “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尽量告诉你。” 花雕受宠若惊,“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他微笑。 “当然,你工作的时候比入定的老憎还惨呢!”在杨品逸再三保证下,花雕丢掉了一个多月的信心恢复泰半,坏心情渐有起色。“你忙起来的时候,总是有一顿、没一顿,害我好担心。” “有那么惨吗?”他温柔的露齿一笑。 “比那还惨。”她嘟哝直陈。 杨品逸被她的回答逗出朗笑声。 花雕着迷地凝视他英伟的脸庞,突地嗫嚅道:“杨品逸,我是不是很霸道?”自我怀疑了这么长一段时日,她一直想问他这个困扰人至极的问题。 杨品逸心头一揪,自责甚深的拥她更紧,不愿她再独自伤神。 “你的自信跑哪里去了?”她太不安了。 “跑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花雕受创太深的小脸一黯。 “那就把它找回来。”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他打趣道。 “我不知道怎么找。”她忧伤的仰头看他,眼睛却在他带笑的脸庞缓缓压下时睁得好大。 “我带你去。”他笑着,轻柔的将承诺许进她心里,他坚定地吻去她的不安。 花雕昏沉沉的瞠目看着他,双手无助地平贴在他胸口,直到他泛笑的眼炯炯烧灼着她,她才娇羞的赶紧闭上眼。 他今晚怎么一直吻她啊!花雕脸儿红红,凭本能回吻他。两相缠绵许久,唇上的温热缓缓撤离,她仍羞得不敢睁开眼睛。 呵,一定是杨品逸也很想念她。甜孜孜的蜜味爬上心间,花雕轻咬艳润的下唇,眼睫悄悄掀开。 “我就说你如果不喜欢我,一定会说的。”她自信满满的朝他绽出个开心的笑颜。 阿嫚的伤害已经过去,完全的过去了。 第21章 事实上,她感谢阿嫚点醒她,没有这次的波折打底,她和杨品逸半调子的感情不可能再上层楼。 杨品逸浅笑不话。是日久生情吧!他喜欢听她那柔而不噪的声音,喜欢她充满活力的笑脸,喜欢她朗爽的个性……一切的一切,包括优点,以及缺点。 “今天阿野和阿劲很好玩,两个人像个大傻瓜。不过幸好有他们,不然你不知道会不会来找我,所以我原谅你以他们为先。对了,阿野什么时候出国?” “后天。” “那你们一定去庆祝过了。讨厌,都不约人家一起去,人家最喜欢闹阿野了。”她十足扼腕。 “小雕……”杨品逸哭笑不得,难怪阿野避她如鬼魅。 “没关系,反正明天还有机会。”她心情大好的转望杨品逸,撒娇道:“我们明天再帮阿野办一场饯别会好不好?” “不好吧!”她眼中邪恶的光彩令人恐惧。 “不管啦!你一定要帮我约他出来,还要把阿劲也一起叫来,我要好好谢谢他们开导你。”她的表情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知道她在动什么脑筋,杨品逸大笑,他已经可以预见阿野被她和阿劲闹得暴跳如雷的模样。 “就这么说定了。”她蛮横道。“好久没去看伯伯,听说他羊肉炉店的生意不错啊?”她都是匆匆经过他的店,不敢逗留。 “应该是。”杨品逸突生羞惭。 花雕动了肝火,“什么应该?他是你爸爸耶,你眼里只有那票哥儿们……” 无云的星空,享受清凉的夏风,倚在全世界最安全的胸怀里,花雕宽了愁苦过久的心,叽叽喳喳活像只刚飞出笼牢的鸟雀,拚命数落她亲爱的男朋友。杨品逸眉眼盈笑,受教的聆听她轻快悦耳的声音,偶尔应对几声。 “杨品逸,快荷,流星啊耶!”叽喳了一个多小时后,花雕惊呼。 深沉的子夜被一道灿亮的流星雨划破,紧跟着更多的流星群以炫烂的姿态陆续横过天际,将夜空点缀得一片晶亮,恍若白昼。 杨品逸以看见映在她眼底的流光,欣慰她生动的小脸上不再感伤,只有快乐。 就像爬楼梯般,一格格爬过不安、猜疑、惶惶然……花雕忐忑的心在杨品逸再次俯下头寻找她的唇的那瞬间,全都升华成坚不可撼的信任与情感。 她在他澄澈的眼眸看到更多的流星划过,而后漫天的星斗向她围拢过来,花雕幸福地嘤咛…… 第九章 上专四后,课少了,闲暇时间跟着增多,这样的生活对一切已做好计画的花雕来说,是惬意中多了份扎实的甜蜜与些许遗憾。 没有升学压力作崇,无拘无束的专科生活,单纯的为读书而读书,为做报告而做报告,一切回归到最初的常轨。没人会因为大意流失的一、两分,彻夜难安枕,也不会为了排名滑落而扼腕惆怅,大家只求pass别重修,低空掠过及格边缘亦无妨。 因此一开学本以为,从此将辛福美满的花雕,猝不及防的被甚嚣尘上的蜚言砸得满头包,简直震惊莫名。 怎么才经过一个暑假,什么同居、生子、堕胎诸多不堪的流言全出笼了,而绯闻中的男主角,用膝盖想也知道,仍是只顾自身死活的孤僻小子杨令悠。 原先期望经过暑假再沉淀,流言会自动淡去,那么她和亲卫队的冲突便能减到最低,或者从此不必再见。直到放学后有到三位等在围墙边堵她的学妹,花雕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也太驼鸟了。 “阿伊,小欣,你们先走。”催促一道出来的同学离开,化悲愤为力量的花雕死不肯向恶势力低头,打算单独和她们杠上。 陈芳伊可不愿放过一再造次的学妹。 “喂,同学们,小鬼又来围堵小雕了!”她回头大喊。 国四甲零零散散蹈出来的十几位同学,同仇敌忾地朝她们聚拢过来。三位面目狰狞的学妹弹开香烟,没想到她们还有那么多同学没回家,人单势薄,登时脸色有些难看。 “现在才十点耶,她们就等在那里堵人,一定是偷抄了我们的课表!” “搞屁啊!二年级敢钉上四年级,你们这些萝卜头欠扁了。”一票花雕的姊妹淘,义愤填膺地纷纷声援。 “三下时就是她们把小雕的脸整得青青肿肿的啊!”带头的大姊大示意一票同学把小学妹围在中心,“你们堵人堵得实在太嚣张,皮痒的话,我们陪你们玩玩。” “干,关你鸟事,老人家没事不会死到一边凉快去。”小学妹们不什示弱。 “去你妈的,你这张嘴很脏。”大姊大阴狠地扬手。 “阿忧,算了。”抢在大祸酿成前,花雕闪身上前抓住她。 她虽然很感谢姊妹淘,但这样对峙下去,事情很容易擦枪走火,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就不好了;尤其是阿忧在训导处已留下太多不良纪录。 “这是我们和她的事,没种的才需要别人插手。”小学妹直指花雕,寻衅地哼道。 大姊大脸色阴沉地推开花雕。 “喂,教官出来了,快闪人。”有人小声嘘道。一班经常出入训导处的问题分子,惊慌得一哄而散,留下在门口蹙眉的教官以及花雕和陈芳伊。 “小雕,这种非常时期,我看你还是请你男朋友来接你放学,顺便澄清谣言比较妥当。”陈芳伊忧心的说。 有时她真不明了小雕到底在拗什么,哪有人宁愿被打到鼻青脸肿,也不肯解释误会。要不是谣言传得太离谱,小雕可能也不会向同学抖出真相;偏偏这个真相和杨令悠又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大家都替她担心。 “我想也是。”以前是她一个人的事,现在连累到阿忧她们,她就不得不让步了。至于要不要麻烦杨品逸,那就再说。 骑着破车到机车行,九月的骄阳晒得人发昏。一停好车,花雕急急忙忙冲到冰箱前拿出矿泉水猛灌,奇怪店里没半个人。 “杨品逸……”她站在楼梯口朝上喊。“杨品逸、杨品逸、杨品逸……” “吵死人了!”楼上猛然传来一记暴吼。 这声音……花雕恍然瞪大眼,一肚子窝囊气正愁没地方发,也没心情解渴了。 杨品逸拎着菜回来,见花雕横眉竖眼就要冲上楼。 “小雕,上面只有阿悠在睡觉。” “睡觉!?”那最好!她愤恨的上楼。 “你喜欢吃虾子还是蛤蜊?”留下中午要下面的海鲜,杨品逸背向楼梯,将其余的菜一一放进冰箱。 虾子!蛤蜊!哈,都是她喜欢的。花雕垂涎地步下楼梯,巴望他,“你中午要煮什么?”哇,活跳跳的龙虾耶! 一看她饥馋的模样,杨品逸心里有底了。 “你早上又睡过头了?”三餐不正常的应该是她才对。 “哈哈,哈哈哈……”她傻笑混过去。 杨品逸宠溺的笑看她一眼,摇头走出去。 尾随其后出来,花雕见他直往外走去,“你又要去哪里了?” “买东西。”他脚步没停地向右没去。 他在忙什么啊?花雕怀疑地灌矿泉水。不到五分钟,杨品逸拎着火腿蛋三明治和果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汁回来,塞给她后,正好有客人上门。 朝上门的邻居颔首,花雕蹲在他身边。 “我吃完这些东西,午饭就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一半好不好?”没等他应允,趁他忙得没手可以拒绝,她便把三明治塞进他嘴里。 杨品逸尴尬的咬了一口,借机变换方向。花雕不满意地看着火腿蛋,随他移动。 “再吃几口。”知道他怕羞的天性,她小小声说。 杨品逸匆匆再咬一口。 “不够啦。” “阿逸,我中午再来牵车,你慢慢来。”老邻居看这对小情人动作频频,会心一笑的离开。 “他不好意思了。”花雕越过杨品逸,引颈张望走远的人。 何止他不好意思。杨品逸不自在地拿过三明治,慢慢接受两人形于外的亲密。 “喂,中午我来煮海产粥好不好?”花雕兴致冲冲。 杨品逸把剩下一半的三明治拿给她,“阿悠不喜欢吃粥。” “那好啊!”花雕啃着三明治,笑得更快乐了,“我们中午就决定吃粥了。” “小雕……”杨品逸失笑。“阿悠通宵了好几天,脾气不太好。” “因为他,我老是被学妹围堵,心情一样不好啊!”花雕讪讪起身,脱口抱怨,“刚刚差点又和学妹起冲突,要不是阿忧出面罩我,这下子我的脸又很好看了。”今天她忘了带ok绷。 “什么围堵?”杨品逸回头看她。 “我没告诉你吗?”她狐疑,印象中她好象告诉他很多事了。 杨品逸忧心地摇头,忆及她挂彩的脸。 “还不是你那个宝贝弟弟太出名,害我老是被他的迷围堵。”她义愤填膺的说。“那些失去理智的学妹误会我和你弟弟是一对,威吓我要我和他散了。因为她们太目中无人,我最讨厌这种人,所以……” “你就不解释,和她们发生冲突。”杨品逸接口。听她说得很稀松平常,他实在怕了她的固执。 “哈哈,你越来越了解我了。”花雕憨笑。 “这事发生多久了?”她刚刚说今天差点又被围堵,表示这件事若不制止,小雕和那些学妹绝对会再起争端。 “有一段日子了。”她耸耸肩,不甚在意。“只是最近流言越传越难听,很烦人。” “什么流言?” “我没告诉你吗?”她奇怪。 杨品逸摇头。 第22章 怎么可能,以往有什么事她都会第一个告诉他的。啊!她想起来了。那阵子事情乱成一团,她在和他呕气,两人还来不及和好,阿嫚的事就发生了;后来沉溺在幸福里太快乐,她就把不愉快统统忘了,哈哈,健忘。 “到底什么事?”杨品逸追问。 花雕徒生别扭。“就是伯伯常叫我帮他带东西给阿悠,人家都误会我们是一对,这个流言从我们开始交往就有了,直到最近……”那种话实在很难听。 杨品逸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干脆转过身来,静待下文。 他这个样子就是非得到答案不可啰?花雕豁出去了。 “哎呀,反正就是不知道哪个白痴说我和他同居,还怀了孕,然后又堕胎……这种有的没有的、五四三的闲言闲语啦!我怎么可能看上那个心高气傲的任性小子。哼,造谣生事者真把人给瞧扁了。” 她可能忘了那个小子是她男朋友的弟弟,杨品逸暗叹。 “阿悠知道吗?” “连工友看到我都会露出鄙夷的眼光,你说男主角知不知道?”她没好气的说,想到杨令悠,免不了光火。 阿悠居然没告诉他,这小子。 “她们都在什么时候找你麻烦?”他沉吟。 “她们不敢去我们班上揍人,都嘛是选在放学后。” “你等一下把课表抄一份给我。”杨品逸回头工作。 “你不要来接我啦!”她不太喜欢这样,好象在炫耀什么。 “我也不想。” “什么?”只准官家放火的花雕,佯怒地勒住他的脖子,“哪有人这么直接的。” “还是你想让阿悠出面?”他温文问道。 花雕急剧皱缩眉眼,“才不要,那小子忽风忽雨,只会败事。” 她很了解阿悠嘛,杨品逸拿下机车引擎。 “你哪有时间天天去接我啊?” “阿野下礼拜就回来了,别担心。” “好烦哦。这种麻烦事最好别再发生,也就是说,你们别再宠你们家那个任性的小子了,他要什么东西就叫他自己回来拿。懒鬼,又不是大少爷。” “你不是说中午要煮粥吗?”他沉声笑道。 “对啊!借机教训一下那个任性的小子。” “冰箱里没有金针菇了,等一下你记得去市场买。” 哦!花雕恍然大悟。 杨品逸抬起笑眼斜瞅她,看得她心跳如擂鼓。 “杨品逸……”她突然无限娇羞地凑近他耳边,“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下?”她要奖励她亲爱的男朋友。 “小雕……”坐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杨品逸蓦然脸红,并不断咳嗽。 “有什么关系嘛……”亲个脸颊会死啊! “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低头研究手上的引擎。 “那我们去里面。”她拉着他。 “阿悠随时会下来。”红潮蔓延至颈子,杨品逸简直拿她没辙。 “不管了,我一定要亲你。”她越挫越勇,半压在他肩上,硬是在他脸颊印下一记响亮的重吻。 花雕得意的抬头咯笑,不意看见阿嫚站在便利商店前迟疑地看着这边。她瑟缩了下,直觉的矮下身子,借由杨品逸的身躯躲避她,她的逃避同样令阿嫚踌躇。 杨品逸发现她的异状,扭头看到阿嫚匆匆离去,他眸光一闪,所有的狐疑都得到答案。 “她走了。” “真的吗?”花雕抓着他,小心探出头。 “知心的朋友难得。”杨品逸意有所指地投身工作中。 她懊恼的坐在地上,倚着他托腮咕哝:“人家知道啦!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嘛。”她也有她的自尊的。 咦?她有把和阿嫚闹得不愉快的事告诉他吗?……唉,管他的,反正过去式都不重要了,怎么和阿嫚言和才重要。 杨品逸揉乱她柔软的短发。 “小男生。”他笑道。 “讨厌。”她啧道。 又笑人家,早知道就不告诉他她剪发的原因了。讨厌。 ※※※ 满堂的星期二,一下课大家就像在逃难,一窝蜂从学校奔出。没严格禁止骑车的开放校规,致使狭窄的小路每到下课就臭味瀰漫,交通堵塞。 来接她一个礼拜,杨品逸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多人同时放学,眼都花了,立刻退至路尾。 从拥挤的人群中,花雕一眼就看见等在路尾那个高佻的人影。她快活地向同学挥挥手,挤身向前。 挡在杨品逸之前,热情得昏了头的杨令悠亲卫队们,明日张胆的挡住花雕的去路。 “学姊,今天没得躲了吧!我们的事还没完呢。” “再躲啊!” “shit!你们别太过分了。”花雕怒斥。她每天和杨品逸约在不同的侧门,就是为了平息事端,没想到她们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 “是你不自量力,老牛吃什么嫩草,说姿色没姿色,凭什么霸着杨令悠!” “关你们屁事,有本事就一对一,你的气势还不是这些没主见的萝卜头哄抬起来的。”花雕气极了。 “一对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有人怪叫着。 “这里不好修理人,我们去隔壁巷子聊聊。”带头的学妹使眼色,其余六个人高马大的学妹立即推着娇小的花雕走。 既然有护花使者,她绝对不会留着不用。 “杨品逸!”花雕放声叫着三十公尺远的人,怎知因车多人杂,他完全没听见。 “你叫魂啊!” 花雕绝望地踮起脚尖住口望,“杨品逸!” 阿嫚一直跟在小雕后面想找机会求和,神色仓皇间顺着好友的眼神看到杨品逸,她没命地跑去搬救兵。 “杨品逸,快点,小雕被拉走了!” 本是闲逸的靠坐在机车上,杨品逸心口一敛,飞快跟着阿嫚住回跑,在巷子截住一班青涩的小娃娃,把花雕拉到身后。 “你这算什么?脚踏两条船?有本事就来单挑。”带头的学妹几次被干扰,非常愤怒。 “单挑就单挑,我怕你啊!”一对一,她怕什么。 杨品逸拉住被激怒的花雕。 “你再拦,卯起来,我们连你一起扁。”仗着人多,一副混世甚人的带头学妹扠起腰恐吓。 “听说你们很欣赏阿悠?”杨品逸当她们是胡闹的小鬼般,笑了笑。 “阿悠?”带头的学妹登时心火不那么狂炙,突然发现这个男孩子长得也不错。不过他那从容安逸的样子,让她想起她最怕的企概老师;那个平时温文儒雅,当起人来毫不留情的老头子,也是不怒自威,笑起来比板着脸还要有魄力。 “杨品逸……”花雕不太想妥协,但她能体会杨品逸的忧心,又想到义气的一班同学,再不情愿也只好认了。 “误会一场,解释清楚就好了。”杨品逸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长得真不赖。“她是你谁啊?”带头学妹指着花雕,人家那么客气有礼,她也不好怒目相向。 “我是他女朋友不行吗?你再这么指着我,我就咬掉你的食指,然后唆使杨令悠鄙视你。”花雕怒火攻心。 “你有什么权利唆使杨令悠啊?”带头学妹跟着大声。 “我是他哥哥的女朋友,杨令悠的嫂子。长嫂如母,你听过没?”她双手环胸,不害臊的重重哼道。 “你是杨令悠的哥哥?”一听到这位好看的帅哥和她心仪至深的偶像有血亲关系,带头学妹耍狠的脸色立即和缓了下来。 杨品逸淡淡一笑,斯文道:“小雕的脾气比较硬,不喜欢解释,害你们误会这么久,大家别见怪。” “不对啊!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 “你看,我就说她们不可理喻。”花雕瞪向杨品逸,忽然发现一旁的阿嫚。“阿嫚!”她惊喜地低呼。 “小雕。”阿嫚仔细审视好友,发现她没有在生她的气了,才含泪跑过来勾着她。“那天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也有凶你,大家彼此、彼此。”她摸着头,率直的哈哈大笑。“幸好你先开口,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低头。”感情这种东西怎能说断就断。 “小雕……”阿嫚羞愧地哽咽。她这次大发脾气,真的吓坏她了。 “喂喂!”她们很过分哦!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边原谅来、原谅去。 杨品逸不露痕迹地移到花雕面前,对那位不甘被撇在一旁的学妹温和说道:“请你们跟我来一下。” 他推着花雕向停车处走去,花雕拥着阿嫚,七个学妹愣愣的跟在他们后头,没人敢反抗。 杨品逸从车子里拿出一只纸袋给带头的学妹。 “这是阿悠要的衣物,烦你代劳拿给他,他是企二?” “戊!这个我知道!”带头的学妹喜出望外地抱着偶像的衣物,舍不得给其它跟班摸,总算信服了。 “请你顺便转告阿悠,中秋节回家一趟。” “好好好,我一定带到。刚才对杨哥哥不敬,对不起,杨哥哥千万则生气。”一票兴奋的学妹亲热的哥哥长、哥哥短,态度转变之快直令花雕咋舌。“花雕学姊,以前对不起哦!请你放心,学校那些流言,我们一定负责替你肃清。”临去之前,带头的学妹突然义气地对花雕说。 “这样就从此天下太平啦?”花雕呆愣的瞪着吱吱咯咯跑远的一群学妹。一包衣物的魅力有这么大啊?她们也太迷杨令悠了吧!说不定流言就是她们制造的。 “希望如此。”他安逸地打开车门等误会冰释的姊妹淘先后上车,才坐进驾驶座。 第23章 和好友坐在后座聊着天,花雕突然不解地向前趴去,“奇怪,我昨天不是才刚帮你弟弟带一包衣服吗?”那里面至少有五套夏装吧! “嗯。”杨品逸将车子开出空旷的巷子。 “他吓人啊,一天换那么多套衣服。老是把人家当差役使唤……” “他没有托我带。”杨品逸沉吟。 “可是你刚才明明……”花雕回头和同样惊诧的阿嫚对看一眼。“你骗她们啊!那那包东西不是死小子的啰!完蛋了,杨令悠一定会以为那群有理说不清的八婆要花招,借以引起他的注意而给她们脸色看。谁能忍受被痴迷的偶像凶啊!到时候她们一定恨不得剥了我的皮,缠我至死方休。”她还以为解脱了,没想到更惨。 “放心,那里面有阿悠最想要的东西,他绝对会收。”杨品逸听她形容得那么凄惨,不禁好笑。 “什么东西?” “那辆钢制的模型机车。” “你把你好不容易买到的限量车送给那个不肖弟弟?”花雕惊疑。难怪杨令悠会收。他不只会收,还会眉开眼笑的收,说不定亢奋过度,会施舍个热吻给那票亲卫队呢! “那辆车很贵重吗?”阿嫚看她那么有朝气,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花雕平抑怒气,转头向好友说明,“那辆模型车全世界限量一千台,很贵的。他读专科时打工存的钱全耗在那辆车上面,那还是透过很多关系才买到的,台湾根本没有配额。阿劲说这辆车是杨品逸唯一不肯割爱给弟弟的东西。”花雕说到激动处,干脆半趴在椅背上,生气地瞪着安然自适的杨品逸。“阿劲还说杨令悠从他哥哥买到模型车起,就一直虎视沈沈觊觎着它,还出三倍的高价收购,但杨品逸无论如何都不愿割让,因为那是他最心爱的东西。阿野还说从没看他那资优的学长对哪样东西那么痴迷过。” “小雕,阿劲和阿野就是那两个帅哥吗?”阿嫚原形毕露,想起隔壁那两个帅哥,心花就怒放。 “阿嫚,你的男朋友呢?”花雕被她引去注意力。 “分了。”阿嫚怯怯地说,怕被小雕责备花心。 “好,分得好。”小雕出人意表的大力拍着她的肩。 “真的吗?”得到小雕的赞言,阿嫚十分高兴。 “嗯,这次这个不太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两个女孩就这么坐在后座恣意批评起来。 杨品逸从后视镜温柔的凝视他无意间得到的珍宝,嘴角不自觉勾起深情的微笑。 ※※※ “哈啰,一二三,木头人。”阿劲逗着缩在墙边的花雕。 花雕垮着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一二三……一二三,木头人。” “白痴。”花雕知道他在嘲笑她和杨品逸,不悦地赐他白眼。 不知道从哪天起,阿劲儿她常常缩在边边k英文,k得完全不理人,心无旁鹜的程度和杨品逸拼装超车来有得出,都要人家催一下才动一下,于是就以此暗讽她和杨品逸这对情侣很木头。 “喂,拜托你别死气沉沉好吗?我今年出赛的成绩很烂,已经够衰了。”阿野擦拭着宝贝车子,真的看不惯她病奄奄的样子。“学长,管管你马子好不好?叫她别一脸沮丧坏了我们的心情。” 杨品逸专心的替客人换煞车皮,没时间理他们。 “人家这次英听不及格啦!你们有点爱心好不好?”大受打击的花雕差点落泪。她最引以为傲的一科居然会不及格!? “那又如何?期末考补强就好了,你怎么那么笨啊。”阿野不以为然。 “对啊!再不然就像阿野年年重修就好了。” “去你的蛋,你重修的学分每一学期都比我多。”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结为好朋友的?”花雕先把沮丧摆一旁,万分好奇。 “互看不顺眼大干一架那时起。” “真的?”她眼睛一亮,简直可以想象那场天崩地裂的互殴有多精采了。“是在什么时候?专科?国中?为了什么?”她满怀期望地瞅着两人。 “幼儿园小班,为了一碗蚵仔面线。”阿野大笑,充满恶作剧的快感,笑得花雕脸色丕变。 “这只猪自己的吃不够,干起抢劫的勾当,抢我的点心,是不是很无耻?” 花雕突然满怀感激地搂住男友。“我真高兴在这两个心智不健全的蠢蛋日日纠缠下,你仍然保有一颗正常的脑袋。”她如释重负得直想哭。 杨品逸搔搔头,不予置评。 “你怎么会认识他们两个?”她蹲在杨品逸身边。 “也一样是我们在干架的时候认识的。”阿劲热心解惑。 “你们除了打架以外,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比较有意义的事?”她无力地问。 “有啊!跟随在英明的学长身边,就是我们做过最有意义的事。阿野,对不对?” 阿野点头,难得同意他的说法。 “他们这么服你,一定是你当时狠狠修理了他们一顿。”花雕喜不自胜的猜测。和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她知道阿野和阿劲有自身的傲气,都不是那么容易服人的人,他们对杨品逸却是言听计从,他们不过相差一岁耶。 杨品逸除了安于现状,曾是资优生,精于组装、改装机车外,到底是哪点收服他们不羁的心? “没有啊!哪有。”阿野奇怪她这么不了解自己的男朋友。 “那他当时做了什么?”一定是很特别的事,才会让他们那么崇拜。花雕引以为傲的盯着杨品逸。发现到她热烈的注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杨品逸好生不自在。 “就站在旁边看我们互殴到爽为止。”阿野永远记得这件令人感动的事。 “什么?”这和她的答案相去十万八千里。“连劝架也没有,这样有什么好崇拜的?”花雕开始怀疑自己交错男朋友。 阿劲蹲在花雕面前,笑适:“雕雕,就因为学长不说那些虚伪的经世治国大道,我们才服他的,这才是真性情。来来来,你心情不好,我们就真情流露一下,来跳跳舞。” 阿劲从背袋褒摸出一片cd。 “来rockroad,唷喝?”伴随阿劲一声拔尖的怪叫,节奏感十足的摇滚乐在一声颤心的大锣后,疯狂流波,炸掉午后的宁静。 阿劲狂野地舞着,那头黑发飞扬起来瞬间变金发实在教人着迷,连阿野的舞姿也十分狂放,两人自成一派的舞姿完全不拘泥于既成的舞轨,同样颀长却因长年的户外运动造就一副健身院所无法锻炼的强健身子和黝亮的肤色,美臀撞来撞去,笑得像孩子似的面容,坚持各自特色的英俊面容,宜静宜动,教人着迷。 在两个耀眼至极、好动至极的学弟面前,杨品逸独树一帜的安逸丝毫不逊色于他们,反而抢眼。 “他们这样,会不会被检举啊?”花雕有些担心。 “你也去活动一下。”杨品逸司空见惯,同时鼓励她。 “可是……” 花雕看着每一个行经机车行的路人一脸错愕的样子,总算有了心得。实在是他们嚣张得过火,想到什么就做,人家看不顺眼自然会修理他们,才会一天到晚打架。 “小雕,别背了,人生苦短哪!”最为狂野的阿劲丢开她手上的纸片,阿野则避她远远的。初被拉入他们的圈圈里,花雕有些放不开,到底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不比pub、舞厅。 “小雕。”顺利考上大学的商也恬被音乐声引来。 “也恬。”花雕露出真心的笑容。 和小雕的友情早已取代对杨品逸的爱恋,商也恬已能脸不红、气不乱的向曾经心仪不已的杨品逸打招呼,当时所谓的公平竞争,真的没必要了。 “也恬,你也来跳跳。”和她混得有一定程度的热络,阿劲热烈招呼着。 “我们要聊天,你们自己去丢人现眼。”花雕适时解救了羞怯的商也恬。 正因为花雕从没拿商也恬当情敌看,商也恬才会任迅速滋长的友情覆盖迷恋,日子也才会过得这么快、这么甜蜜。 花雕一直以为最难过的专四,在她和杨品逸感情交织得更深、更浓的甜蜜岁月里,以惊人的速度辛福流逝。 惊觉到出国在即,圆梦的日子已近,是在花雕专五下学期,离情难舍的骊歌欲奏时。 第十章 惨了,她到底有没有告诉过杨品逸,她预计出国留学两年的计画。 “杨品逸……”花雕艰涩地叫着看报纸的人。 “嗯?”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拚命打工,然后从专四放弃打工,专心补英文?”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因为你喜欢英文。”杨品逸心不在焉的低喃。 果然……真的惨了,她一直以为打工的目的是为了留学,这件从她出生就认定的事,天下人皆知,所以也就理所当然以为杨品逸会知道。杨品逸这人又太闷,跟她身边的朋友几乎没交集,结果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要出国留学了,只有她亲爱的男朋友被蒙在鼓里。 要不是前几天无意中和阿劲他们聊起,发现他们惊讶万分,她可能要到下个月出国前才知道这件大乌龙。 结果那天花雕还是没勇气说出口,日子越逼近,她就越说不出口。就这么延宕到谢师宴当晚,杨品逸去车站载她过来,老天爷终于出面帮了她…… “嗯……”花雕第n次开口。 “什么事?”阿野下个月就要做程去巴西参赛了,这几天他得帮他检测车子的性能。年初在捷克的比赛摔车后,这辆摩托车就一直出状况。 第24章 “那个……”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向他开口耶!真伤脑筋,这大概就是越在乎越怕对方受伤害的心态吧! “哪个?”杨品逸漫不经心。 “今天的天气很不钳。” 杨品逸奇怪地瞟了眼乌云密布的外头,纳罕道:“不错吗?” 唉……完全开不了口,这个实事求是的傻瓜。 “阿逸哥、小雕……”商也恬过来串门子。 羞怯的小花儿来了,改天再试试好了,反正还……一个月,呜……只剩一个月了,花雕的双肩重重垂下。 “也恬,你今天好漂亮!”花雕惊艳地低呼。 “谢谢。”其实她真的还有一些些私心。 “杨品逸……哩!杨品逸……”拍他的肩膀老半天,杨品逸不动如山,花雕火得一把扭过他的头,也不怕他扭到颈椎,“人家也恬特地穿新衣来让你看,我拜托你给点面子看一下行不行?” “小雕,没关系。”商也恬怯怯地低头盯着磨石子地板。 “快看啦,也恬今天穿得很漂亮。” “小雕……”商也恬哭笑不得,小雕一直以为她对杨品逸有情,殊不知这份情已升华成兄妹之情。 “是不是很漂亮?”花雕笑容可鞠,一手爬上杨品逸的背腰暗暗拍着。 “还不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杨品逸匆促丢下话,又一头栽进机车零件里。 被他打败了。“嗯……也恬,我来注解一下好了。杨品逸所谓的还不错,就是非常非常非常世界级的给他好看的意思,懂吗?”花雕伸直双手用力画圈圈,企图松懈商也恬紧绷的神经。 商也恬被她夸张的动作逗出笑容,轻轻点头。 “也恬,我今天晚上只顾着谢师,完全没吃到东西,请你吃消夜好不好?”这种羞怯怯的情敌,谁狠心去伤害她?算了、算了,她一出国,杨品逸说不定……呜……不想了,越想越走不开。 “不用了……” “好啦、好啦!反正我和杨品逸都饿了。你说对不对?杨品逸。”她踢踢杨品逸。 “嗯。”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安心在这里陪木头聊天,我去去就回。”花雕挑了串钥匙,轻巧的跳上一辆几乎快解体的机车。 “小雕,那辆车的煞车器有问题,换别辆。”杨品逸匆促抬头,指示道。 “哦。”花雕依他的指示,跳上左边那辆待售的崭新机车。 “别忘了安全帽。”杨品逸叮咛。 “不用了啦!才两分钟……” “那就走路去。”他没得妥协。 “知道了啦!八股,不过去买顿消夜而已,哪来那么多规矩。”说着说着,无意间瞥见商也恬一脸恬适的对着她笑,花雕大而化之的搔着头,“也恬一定觉得我很凶。” “我很羡慕你……” “啊?”花雕简直不敢相信,呆呆的发动车子就要上路。 “小雕。”杨品逸叹口气站起身,将架上的安全帽拿下,走过去帮她戴好。 “别骑太猛。” “拜托,我又不是街头小霸王。” 噗……花雕飞快骑走,杨品逸看了摇头又叹气的。 “也恬,坐啊!”杨品逸顺势拿罐运动饮料给她,一头又栽回车子的世界里。 商也恬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不安的捧着饮料。看到他和小雕自然流露的情感,她实在很羡慕。单独和他相处,她实在找不到话说,不像小雕那样百无禁忌。 “我……我好羡慕小雕……”她低嚅。 “嗯。” “她真的……真的很开朗……”她将饮料放在膝上。 “嗯。” “如果我有……我有她一半就好了……” “嗯。” “她……如果出国去了,阿逸哥……一定会很寂寞……”商也恬输得十分彻底。 “出国?”杨品逸的浓眉不知不觉蹙紧。 “是呀,她拚命打工就是为了出国留学……”只有小雕的事,才能引来阿逸哥的兴趣。 “留学?”杨品逸呆呆坐起,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是……是呀,她下个月十三号就要飞去美国念书了。” “十三号?”杨品逸看着手表上的日期,脸色沉了一半。 商也恬一点也有不出来他脸上的不对劲,犹自欣羡着,“不知道小雕两年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两年?”她要去两年,竟然都没告诉他?不会的,小雕不会这样子对待他。“那只是她的梦想而已。”他自我安慰着。 “可是……她明明申请到学校,还将入学通知单拿给我看了。”商也恬十分困惑。 杨品逸脸色全黑。 “喂,你们聊得很快乐嘛!”花雕从对面车道一路呼啸进机车行。 她怎么觉得阿逸哥一点也不快乐……商也恬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恬,快来。”停好车子,花雕拎着塑胶带,冲到里面把小茶几搬出来,快乐的铺好报纸、打理好一切,才脱下安全帽。“来呀!发什么呆。”她将杨品逸硬拖了过来与也恬并坐,自己单独坐在矮凳上呼噜噜吃起干面来。 “你们吃。”杨品逸阴郁的回到零件堆中。 “干嘛呀!人家辛苦买回来的耶!”花雕可不放过他,走过来巴在他肩上勒着他的脖子,嬉闹他,“来嘛、来嘛,等会儿再拼那些冷冰冰的死金属,没人会和你抢啦!” “我吃不下。”他重新戴起被她拔下的手套。 “不管。那是用我的血汗钱买的,你不可以浪费,就算是吃到吐,你也要给我硬塞下去。”他明明没吃晚餐,这人一点也不知道她会心疼耶!唉,他一点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下个月她一去美国就是两年,可能没多余的钱常常飞回来看他,这可怎么办才好?真教人放不下心。“也恬,你家住这附近,有空帮我多留意这个三餐不正常的人。”唯今之计,也只有拜托同她一样关心他的也恬情敌了。 杨品逸不敢相信,转身瞪着她。也恬说的都是真的!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我知道我是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她爱娇的伸出双手,拍拍他的脸颊。 “我吃。”她打算一声不飨的出国吗?杨品逸气闷。 “废话,你女朋友买的爱心消夜,你当然得吃。”花雕亲亲爱爱的拖他来到茶几边,不好意思的朝安静的商也恬笑了笑。“这人有些迟钝,你只要拿出恒心和毅力,他就拿你没辙了。”她这听起来像交代的话让杨品逸灰败的脸煞黑一片。 问题是,阿逸哥的没辙是因人而异的。商也恬食难下咽地吃着碗粿。 杨品逸从旁边用脚勾来另一张矮凳,踢到花雕身边,依她而坐。 “哈,我就知道这人大屁股,坐不下那里。”花雕怕神经纤细的商也恬受伤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害,忙打哈哈。 花雕离开以后,她一定会好寂寞。商也恬好舍不得。 “别愁眉苦脸嘛!”花雕笑嘻嘻地拍拍商也恬柔嫩的脸颊。“天下无不散的……”忽然想起她还没告诉男朋友这件事,花雕急急打住,埋头猛吞她的面。 杨品逸俊脸一凛,三两口解决完消夜,放下筷子,又回头去工作了。 “这人像饿死鬼投胎,算了,别理他。也恬,你在这里陪杨品逸多聊聊,十一点了,我先回去。”突然间心情十分低落,花雕摆脱不了沮丧,想想干脆回家去打理行囊好了。 “小雕……”易感的商也恬红了眼眶,感受到她的离情依依。 垂头丧气的拎起背包,花雕弯身拍拍杨品逸的脸颊,“今天我自己搭公车回去就好,放你一天假。也恬,再见。”朝商也恬挥挥手,她便走了。 杨品逸坐起身呆瞪外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突然抓来钥匙和安全帽跳上重型机车,发现商也恬正在看他。 “也恬,帮我看一下店。”交代完,机车已掉头疾驰上路。 他连一句“小心”也没给她,商也恬彻彻底底断了一切杂念。 祝福小雕。 ※※※ 唉……花雕的额头顶着电线杆,实在烦透了。 “小雕,上来。”他沉喝。 花雕诧异的回头,不知杨品逸何时追来的。 “不是告诉你不用送了,我又不是易碎的洋娃娃,回去拼你的车没关系,我今天想坐公车好好思考一些事。”小脸又转回去敲电线杆。 “出国的事?” “嗯……”花雕猛吃一惊,转头望向杨品逸,眼睛大得像铜铃,抖颤的手直指着他,“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事?” “也恬说的。”他阴郁道。 “上帝保佑也恬,阿门。”实在太感谢她帮她解决这件棘手的事了。 “你打算一声不响的离开?”他颇为愤怒。 花雕被他的怒气吓着,交往了快一年,她真的没看他生气过。 “说话!”他严厉道。 “才不是呢!”她泪汪汪一扁嘴,当街搂抱他不放。“人家只是忘了告诉你,你干嘛那么凶!?” “你期望我有什么反应?女朋友要出国两年,我完全不知道。”杨品逸太生气了。 “要不是你太重要,我怎么会开不了口?”自知理亏,花雕无颜见他,就把羞愧的脸埋在他颈间不敢抬起。“因为我从国中就计画要出国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所以……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对太过熟悉的东西,我们总会忽略,大概就像这么一回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期期艾艾的说,解释得十分无力。 “如果我不让你去呢?” 第25章 两年,太漫长。杨品逸怒气难消,内心深处隐藏了一份惊恐。 “呃?”花雕错愕地想退开身,杨品逸搂着不让她退。 “你自己想一想。”抱她上车,愠恼的替她戴上安全嵋,送她回家的沿途他俩不再笑话不断,气氛十分僵沉。 这种僵沉持续了五天,花雕已经大呼受不住,杨品逸却依然冰冰冷冷不太理她,请阿野、阿劲说情,甚至杨至言出面说情都没用,他完全不妥协。这下花雕真的恐慌了,比那次被阿嫚伤害、和他避不见面一个多月的感觉更糟。 “杨品逸,你真的打算和我呕到出国吗?”她可怜兮兮的跟着杨品逸到菜市场,一路哀求回来,又哀求到下午,很快的夜幕低垂了。 “我……我回去面壁好了。”她实在太挫折了。 正在料理晚餐的杨品逸冷淡地瞥她一眼,没有慰留之意。 “你要我放弃建构多年的梦想吗?”花雕火大了。“好嘛,你不想看到我,我回去,别在这里碍眼了,可以吧!”所有能说的她都说了,她真的是无心的,他为什么要刁难她那么久? “小雕,你只要敢在盛怒之下骑车,我们就分手。”杨品逸冷然地说道。 “你!……好嘛,也许这样对我们彼此最好。”满腹的辛酸委屈全发泄了出来,花雕负气冲出。 “小雕!”杨品逸厉喝,喝住了发车要走的花雕。 她真的以为刚刚那声是春雷乍响。花雕直到杨品逸过来抓她下车,抓她进去,表情都维持呆愕。 “你不要这样瞪着我,你……看得我好心虚。”被他安置在楼梯上,坐在与他平视的台阶上,她被他困住出路,逃不了了。 “你的决定还是出国?”他略微和缓了冰冷的表情。 花雕头一低垂,立刻会被顶在下颚虚的无情食指托起。这一刻,她才明了阿劲和阿野为什么这么敬畏他了,他生起气来简直像酷寒的严冬,没人承受得住。 “是不是?” “嗯。”没办法低头,自责太深的人只好改垂眼睑。 “那就去吧!”杨品逸重重一叹,宣告冷战结束,温柔的搂她入怀。“这两年是你自己选择的,不准半途而废。” “你……决定和我分手了?”她害怕的反手搂住他的腰。 “如果我能就好了。”他极其无奈。 “也就是说……”她惴惴不安,怕了他史无前例大发脾气的一次。 “我会在这里等你。”杨品逸回复温柔。“除非你变心。”他有些担忧,如果她遇上更好的对象,会不会…… “不会、不会,我才不会。”花雕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的担心何尝不是她的? 他真放手让她走,她却迷悯起来。 走?不走?落入两难了。 欲走还留的迷惘一直持续到出发前夕。两相依偎了这么久,突然要分开,花雕实在无法适应,又不得不为之。 “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留下来?”出国前一晚,花雕有耐心的陪杨品逸拼车。 “你会留吗?”杨品逸沉着的反问。 “不会。”她坦白招认。她不愿后悔一辈子。 “那就安心去留学。” “哪有人像你这样,女朋友一出国就是两年,你居然一点也不担心,我长得那么善良吗?”越想越不值,她浪费了近三年的时间在这块朽木上,居然怎么也雕不出花样来,亏她叫花雕咧!“告诉你哦!我辛苦攒下来的钱可没包括回台湾看你的机票钱,而且出国我就是要做个单纯的学生,不再累垮自己去打什么零工,听懂了吧!也就是说,逢年过节我也不会回台湾,你会想死我的。”气死人了,死木头!不给点颜色瞧瞧,死脑筋永远不知道要变通。 “没关系。”杨品逸温柔地凝视她,看得花雕的心一怦一怦的,跳得好厉害。 “没关系?”这个死没良心的,他没关系,她可有大大、大大的关系。她会想死他的。“哼,明天我自己去机场,你不要来送我了。” “明天我可能没办法去。”阿野大后天要出国。这个月为了多陪陪她,他几乎没时间帮阿野试车,比赛迫在眉睫,或许不去送机也好。 “你说什么!”她随口说说,他真照办呀!“再见、再见,越看你越生气,回去看我家的马桶都要比看你强得多。”气呼呼的拾起背包,花雕风也似的飙了出去。 脚长的杨品逸几个快步追上她,握住她的手,两人施施然散起步来。温腻的小手被他一只挡得住全世界的大手一握,花雕的怒气一如往常般,没种得又以惊人的速度褪得一乾二净了。 “我会寄机票给你。”见她小脸一凛,张口欲言,他慢条斯理又追加了句,“你以后再还我钱就好。” 找碴的小嘴忿忿然合上,个性完全被他给摸透,花雕窝囊极了。 “为什么不是你来?”哈哈,想找麻烦还怕没漏洞钻吗?想当年秦老奸贼都能以“莫须有”三个字定下岳将军死罪,她这花恶人难道就不能以“人不爽”踢他的馆吗?这就是那长江后浪给它推前浪啦!哈哈! “我要顾店。” 花雕得意的小人嘴脸瞬间凝结。“意思是说,本小姐是无所事要、不事生产的地痞流氓啰!” “小雕。”杨品逸无可奈何。 “你!”一把揪住他的领子,粗蛮的拉他俯身,花雕愤恨不平的小脸忽然挨近他颊际,泪盈眼睫,哽咽道:“没有我在身边唠叨,你一定会觉得人生乏味的。”接下来的话,就算她这几天已经再三交代所有杨品逸身旁的人注意了,花雕还是忍不住想提醒他。“三餐要定时定量吃,注意气候变化。还有啊,别老是一头栽在零件里,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要老是为那些阿猪、阿牛的拚命。我知道你现在几公斤,手边还有你的体检表,回来的时候我要一个和现在一样健健康康的阿娜答哦!”老天,她好爱他。 “知道了。”杨品逸声音嘎哑的应诺。“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今天我不要回去,你陪我压马路,这样明天我累得一觉睡到美国去,就不会走不开了。”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得陪她。花雕霸气的勾着他不放。 “傻瓜。” “你才是笨蛋咧!都不知道人家离情依依,多不想离开你。” “也许我也是。” “什么?”花雕当场横眉竖眼,勒住他的脖子。“什么叫也许?你应该说根本。” 杨品逸一叹,“你啊!” 花雕拚命将挂泪的小脸往他怀里钻。“我啊、我啊!就爱你这块木头啦!” “我也是。”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附和的,一点原创性也没有,死木头。”谁教她没用呢,如此无怨的感情又能如何,只能怪她命薄。 “小雕……”杨品逸为自己的动辄得咎哭笑不得。 “人家真的好难过嘛。”花雕缩紧攀住他的双手。 “我知道。” 这一夜花雕硬拖着杨品逸闲晃,直到分离在即,终于晨雾渐散之际她放声大哭,哭得她惊惶失措的阿娜答心疼不已。 木头不需要养分,它需要雕琢。 “记住哦!我学成回国那天,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准时来接我。”眼看时间以秒在流逝,花雕哭着将小嘴凑向还有闲情逸致看报纸的人。 “干嘛?”杨品逸纳闷地瞧着她突然挨近的脸。 “吻我啊!”她没好气的横他一记卫生眼。 “哦。”很马虎的,几乎是应付,他俯身匆匆啄了下她的唇。 这?么?敷?衍!花雕双眼冒火,丢开他手中的早报,两手揪住他的领子猛力拉回他,恶狠狠的索来一记连她自己都会脸红心跳的热吻。很不可思议的,她竟看到他眼底蕴藏一抹温柔且深情的笑意。 哦……她恍然,原来这家伙……被密密堵住的小嘴支吾个不停。 这份浓情蜜意一直支持着花雕上飞机,直到飞机离地,看不见还是亲自送她来的男友,她才哭得惨兮兮,一路哭到美国,吓煞客机内的各色人种。 终曲 十月的台湾异常凉爽,十月的璀璨叫回大批去国游子,十月的热闹续纷了台湾的街头巷尾。 糟了!小雕今天要回国。昨夜参加兄弟会,不小心被阿野强权几杯,他竟然不胜酒力睡过头。 从台北一路飙到桃园,天空正好飘着毛毛雨。杨品逸罪恶的发现自己迟到三个多小时,心焦的找遍机场大厅内外,确定花雕已经离开,他赶紧飞车到中和花雕家准备解释,却发现她还没到家。 “没有人打电话找我吗?”他紧张的打电话回机车行询问。 “没有,可是……”请了有一年多的憨小张慢吞吞的回答。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可是……” “哦,好,我知道了。” “可是,老板,有……”小张才要说没人打电话给他,可是有一位小姐到店里找他,杨品逸已经挂上电话。 这回她一定会气疯。 四处找不到人后,他又飞车至她家,准备负荆请罪。她还是没回家。他正准备再去找人时,在机车行等了大半天、等不到人的花雕气呼呼地冲进屋里。 “姊,我现在郑重的告诉你,我决定再回去攻读硕士班,顺便在美国落地生根,如果不幸客死他乡那是最好。可恶的死木头,我如了他愿,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啊?你来我家做什么!?”越骂越生气,这才发现到背后的男人。 “我……这……”杨品逸欲辩无力。 “我我我这这这,你以为你在谱词选韵脚啊! 第26章 告诉你,没什么好这个那个什么的了,我们从此一刀两断。反正两年来你也没思念我一次,也没想过到美国来探望我一次,再、见。”说完,来不及放下行李,她又提着大包小包冲了出去,不小心被门槛绊倒。 “小心点,你没事吧?”杨品逸笑着扶她坐在行李上。他没去看她,她一年回来四趟也是一样的意思。 花雕气得浑身无力,脚踝痛得泪涟涟。气人,两年前临别的那一晚,她明明叫他要准时来接她的。 “小雕,别呕气了,我看看。”杨品逸蹲在她面前,想检查她的脚踝。 花雕负气转身不理他,无论杨品逸怎么追、怎么移,她就是有办法躲开他。 两人僵持了个把小时,她还是转来转去不看他,杨品逸实在忍不住了。 “一二三,木头人。”情急之下,他想起阿劲经常挂在嘴边的戏语。 花雕一征,回头看他愣头愣脑、小心关切她动静的模样,突然破涕为笑,越笑越开心,最后大笑着投入他怀里。 “讨厌,我才没你那么木头呢!” 晴时多云偶阵雨,今天大台北地区的降雨机率是?百分之五十。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奇书网--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