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盛唐》 第一章唐朝闯入者 贞观九年,冬,鄯州城外二十余里。 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寂静的草原,惊动了正在洞里睡觉的李诚。昨夜大雾,指北针抽风似得乱转。确定自己迷路之后,李诚不得不放弃了连夜回家的念头,用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工兵铲在山坡背风处,挖了个遮挡风雨的小洞,铺上棉大衣,靠着旅行包在里面过夜。 马蹄声不仅仅惊醒了李诚,也带来的足够的惊吓。马这种生物,生活在秦岭山区的李诚,根本就没见过。 钻出洞口,寒风凛冽,扑面如刀,一下就给李诚吹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此陌生,李诚茫然了,秦岭呢? 眼前是一大片荒原,没有人家,没有道路,一切是如此的陌生。如果不是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李诚还得继续懵逼。 唐刀挂在皮带上,背上箭壶,抓起滑轮弓,奔着山头爬过去。野外生存,再小心都不过分。 坡顶距离李诚所在的位置,大约二十米,一阵猛跑就来到坡顶。 顾不上平缓喘息,李诚抓紧观察山坡下的情况。三个骑士正在前面狂奔,使劲的抽打身下的马。后面是十余骑在追赶他们,前方三位骑士来到山脚下,翻身下马,带上家伙,拿皮鞭使劲抽一下马背,任凭战马自己逃生。 “上山!”山下有人喊了一嗓子,李诚听着关中口音,非常之亲切。 追兵一共十人,来到山坡下,纷纷下马,张弓搭箭,落在最后一个骑士在一片箭雨之中,没能躲开,背后中了一箭,身形晃了几下,还是坚持着继续往上爬。 “快!大郎,你中箭了?”一个骑士喊了一嗓子,山上的李诚听的清楚,又一次确定了关中口音。 “箭头不行,没的大事。”中箭的骑士回了一声,继续往前爬。 这时候李诚才看清楚,三人的箭壶是空的,难怪一直没有还击。 三人相互扶持着往上爬,似乎力气耗尽了,爬到半山就爬不动了。靠着一块石头,背上中箭的骑士让同伴拔出箭只。抽出唐刀,一声暴喝:“狗日的吐谷浑贼子,跟他们拼了。” 两个同伴也都抽出战刀,抓紧时间喘息,准备最后的战斗。 吐谷浑? 李诚瞬间有一种不幸的预感,但是来不及思索,眼前敌人已经接近了。 缓缓的举起滑轮弓,李诚察觉一种奇妙的感觉。 是力量! 这款进口的滑轮弓,调到最大磅数70,以前也不是拉不开,但绝对没有这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箭在弦上,双手与眼睛的配合,仿佛千锤百炼一般,很自然的就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嗖! 一箭射出,李诚看都不看战果,再次张弓搭箭,依旧轻松,呼吸平稳。两臂没有任何用力之后的不适感。战场上的变化,促使李诚速射,否则现场就三个疲惫的战士,加上自己,不能速战速决,肯定要把命丢在这里。 三个骑士听到箭只的破空之声,惊讶的回头看过来。 噗!箭只入体的声音,现代工业打造的精钢箭头,三百三十六英尺每秒的初速,目标距离大约八十米,一箭正中上肢,轻松的撕开了追兵身上的皮甲。听到中箭的声音,三人互相看看,坡顶的人看着怪模怪样,但肯定不是追兵一伙的。 嗖,又是一箭飞出。 三人不自觉的转身看下面!噗,又是一个追兵中箭,这一次箭只正中眉心,追兵仰面倒地,三人发出整齐的喝彩:“好箭法!” 李诚第三次张弓,对面的追兵的反击到了,箭只落在身前五步之外,插入土中,箭尾在摇晃。 嗖!李诚稳稳的射出第三箭,追兵的距离又近了十米,为确保命中,李诚还是射的躯干。 再次命中上肢,箭无虚发的李诚抽出第四支箭的时候,追兵畏惧了,前面的放缓脚步,后面的一个追兵张弓胡乱射出箭,掉头就跑。 李诚嗖的又是一箭,第四个追兵应声而倒,这一下追兵彻底怂了,纷纷掉头就跑。 李诚见状,毫不犹豫的迈步猛追才发现,自己的奔跑速度也比以前快了,三个骑士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李诚从面前冲过去。 嗖,第五箭,又放倒一个,嗖,第六箭,又是一个命中,追兵越跑越远。 李诚目测接近一百米了,深呼吸之后,缓缓的举起箭,双手异常的稳定,瞄准落在后面的一个,把弓拉到圆满。 “嗖”的一声,正在逃跑的追兵,背后中箭,往前扑倒。 最后三个吐谷浑骑兵回到了马边上,李诚大步追击,这遍地荒原的,没有马不得走死人啊,不能给逃兵赶走或伤害马的机会。嗖,一个吐谷浑士兵骑上马,抬手用刀想砍其他的马屁股时,李诚的箭到了,噗的一声,钻进脖子,啊的一声惨叫,落在地上。 这是第八个了。 剩下的两个人顾不上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命。骑上马背,鞭子使劲的抽打,塔塔塔,两骑仓皇而去,卷起一阵烟尘。 李诚没有再追杀了,停下脚步回头看,沿途一共躺了七个人。三个关中老乡也没闲着,拎着刀跟了上来,刀尖还在滴血,这是给那些受伤没死的敌人补刀么?李诚面色冷峻,警惕的看着他们,这是怕被偷袭。短暂而激烈的连续射击之后,酸胀无力的感觉充斥双臂。李诚暗暗叫了一声不好,这三要是歹人就坏了。 “鄯州刺史李玄运帐下斥候营小卒,牛大贵!牛二贵,钱谷子,见过恩公。”三人拱手说话,李诚听了脑子里翁的一下,这名字他还真知道,唐朝初期的一个人物。 也就是说,自己在一场夜路的迷雾中不过走了十分钟,就走进了唐朝,这地方是凉州地界。 凉州,就是现代的武威市。鄯州则是凉州都督下辖的一个州。稀里糊涂的走进唐朝,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李诚陷入了呆滞状态,三人互相看看,心里都在想,这不会是个傻子吧?看他射箭杀贼,怎么都不像是个傻的啊? “恩公?”牛大贵是三人之首,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说话。 “啊,”李诚回过神来了,看看眼前这三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束发、皮甲、黑袍,黑大口裤,背着弓,挎着刀,脚下是牛皮靴。脸上的灰尘跟汗水混杂一起,留下清晰的印记。 “问题来了,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李诚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 稍稍呆了那么一会之后,李诚一脸的苦笑,抬手指着脑袋:“摔了一下,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就记得名字叫做李诚。” 这个解释,李诚一点都没信心,但是这三人却信了,并且牛大贵还很肯定的说:“恩公原来得了离魂症,有的事情忘了,有的事情还能记得。” “离魂症是个甚?”看上去有点像成奎安的牛二贵问了一句,牛大贵解释:“朝廷打突厥那会,我见过一个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伙计,连自己叫个甚都忘了。躺了三个月起来,一点都不耽误他吃饭走路,上阵杀敌。大夫说是离魂症。” 李诚都想不到的解释,这个看着憨厚的牛大贵,却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打扫战场吧,还得赶路。”李诚转移话题,免得继续说会露出破绽来。 “吐谷浑贼子穷的要饭,除了战马牲口,这帮人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可惜,跑了两匹马。”牛大贵叹息一声,带着两个兄弟去收拾。李诚抬手:“牛壮士!” 牛大贵狠狠的一愣,回头拱手:“恩公唤某牛大郎便是。” 李诚意识到称呼不对,拱手道:“牛大郎跟来,某给你收拾一下伤口。” 说完李诚转身就走,没几步就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个吐谷浑骑士,箭只正中胸前,眼睛瞪得溜圆,已然没有气息,这就是死不瞑目么? 李诚弯腰伸手去拔箭只,不想钱谷子抢先一步,伸手抓了箭只往外一拽,也不立刻给李诚,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迹,看着箭头惊呼:“果然有古怪,竟是精钢打造。” “大惊小怪!”李诚伸手拿回箭只,装入箭壶时,牛二贵已经冲到前面去,挨个拔出箭只。李诚往前走没几步,牛大贵已经跑回来了,讨好的双手奉上箭只。李诚接过来一看,好像没损坏,都还能用。 回到之前藏身的洞口,看看偌大的旅行牛仔包,当时是贪这个包够大,现在怎么解释是个麻烦,不管了,背起来走回坡顶。 牛大贵已经把上衣脱了,身上披着袍子在等着。李诚走近了,这货站起拱手:“多谢恩公。”李诚摆摆手:“客气,坐下吧,我给你包扎。” “吐谷浑的箭头不中,伤口不深,包不包不打紧。给恩公添麻烦了。”牛大贵还在客气,李诚干脆闭嘴扮高冷,不然说下去有的罗嗦。牛大贵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心里一直在琢磨,恩公打扮如此怪异,一定不是来自中原。可他明明是关中口音。 伤口确实不深,箭头入体而已,血还在往外流。没有酒精,只能拿水简单的清洗一下,没有纱布,只能撕一件干净棉布衣服,反正在唐朝也穿不出去,全都撕破拉倒。 李诚的手艺一般,看见自备的云南白药,心里不舍,干脆用布条对付着包扎了一下,乱七八糟的,难看就难看吧,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了。 “好了,你穿上衣服吧。”李诚可不是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实在是初来乍到的,他需要这三位的帮助才能立足。至于回到现代的念头,李诚根本就没去想,贼老天既然给自己送来了,就别惦记回去了。 坐在地上李诚不说话,脑子里胡思乱想,牛大贵也没有开口,一直在审视怪异的李诚。 牛二贵和钱谷子回来了,打破了平静,钱谷子走上前:“恩公,伙长,缴获十六匹战马,还有一些兵器,皮甲,铜钱两吊,还有一切杂七杂八的物件,也不知能值几个钱。” 牛大贵拱手:“恩公,你看怎么分?”李诚一愣,想了想:“某要两匹马,一吊钱,其他的你们分了吧。”这个答案让钱谷子露出喜色,牛大贵连连摆手:“这不成,恩公救命之恩,缴获都该是恩公的。” 李诚笑了笑,背起牛仔包:“东西多了也背不动,这样,钱都给某,其他的物件某看看,有喜欢的就拿几件。马就要两匹,多了也养不起了。” “也好,恩公请。”牛大贵在前,三人一起往下,牛二贵在下面看着东西和马匹,三人走近了,牛二贵也站了起来拱手:“恩公。” 言多必失,李诚直接扮高冷,点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在一堆缴获里翻了翻,没傻看上眼的东西,看来吐谷浑是真的很穷。缴获的饰品,都是骨制品,金银制品根本没有,肉干倒是有不少。拿起一个装了肉干的背囊,抓起铜钱丢进去,李诚笑道:“就这样吧。 第二章鄯州 “伙长,尸首呢?”钱谷子指了一下堆在一起的尸体,李诚看见沟里成堆的尸体。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鼻,令人作呕。强忍呕吐的念头,李诚安静的观察牛大贵的反应,他是唐军不假,但是在这个鬼地方,军人变成强盗也不是啥新鲜事。 没想到自己能冷静到这个程度,生生把呕吐的感觉压了回去。李诚有点佩服自己了。 牛大贵道:“那就丢在这吧,吐谷浑犯边,烧杀抢掠,暴尸荒野便宜这些狗贼了。” 三人手脚很快,一人骑一匹马,手上牵着剩下马匹的缰绳,钱谷子笑嘻嘻的说话:“赚大了,丢了六匹马,回来十四匹。” 牛大贵龇牙咧嘴的一笑,这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老马识途,没准那些丢的马能自己跑回去。走咯!”说着一夹马背,胯下战马跑起来。 “三位遭遇的是吐谷浑的精锐吧?”李诚的马术也就是不会从马背上掉下来,这得感谢他在读大学时的一个蒙古族同学,放暑假的时候去同学家玩了一个月,学会了骑马。 “差不多是吧,吐谷浑不缺牲口,一人三骑也是寻常事。”牛大贵回了一句,心里还在嘀咕,这个恩公到底是个什么来路,样子也太怪了。腰间的横刀是唯一正常的物件,其他的牛大贵都没见过,衣服、鞋子,都跟大家不一样。 很快李诚就有点跟不上了,他的马术不行,一阵颠簸只能小心翼翼的骑行。 这三个人也是鬼精,当着没看见,悄悄的减速,保持距离。 这么一来,三人的速度就慢了,李诚在马背上适应了一会,屁股颠的有点疼为代价,换来了稍稍加速。干走太无聊,李诚主动与在身边并行的牛大贵聊天:“此去何处?” “回恩公的话,此去凉州都督治下鄯州。”牛大贵答了一句又接着一句:“打完吐谷浑,某等便可回关中老家蓝田,那可不像这地界,日日喝风吃沙。我等粗汉来此服役,恩公白白净净一个书生,如何到此?” 白白净净一个书生?你确定?李诚狐疑的眼神看着牛大贵,心说你这么昧着良心说话合适么?李诚确实读了很多年的书,从小学到研究生毕业,但是农家出身的他,自小下地干活,穿越之前自己在老家山里搞散养鸡,还承包了五十亩地。每天风吹日晒的,皮肤不说多黑,跟白白净净一点关系都木有。 “呵呵,是某多话了。”看见李诚无语凝视,牛大贵赶紧抱歉。李诚举起自己的手看一眼,好像确实白了不少啊,之前还真的没注意。可惜手头没镜子,手机也在迷路的时候突然黑屏,不然还真的要照个镜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变白了。 迎面一阵风吹来,卷起的沙子飞进嘴里,李诚噗了一声,吐了一口唾沫,口中的沙子还没干净,赶紧又多吐几下,才算是弄干净了。看这风沙的意思是寻常事,李诚打开马背上的旅行包,摸出一块撕开的布,裹在嘴上就当是口罩了。自己弄好了,想想又撕了三块,递给牛大贵:“都裹上吧,这风沙太大。” 牛大贵接过,轻轻踢了一下战马,塔塔塔超过李诚,把布分给三人,大家都裹上了,李诚看看忍不住笑了笑,这还真像一个犯罪团伙啊。 就这么一个举动,牛大贵等三人觉得,李诚不是那么难以接近的高冷了。 四人一路往前,没走一会,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牛大贵回头一看乐了:“找来了,老马识途,一点都不错。”李诚回头一看,之前他们赶走的三匹马,居然追上来了。 “此地距离鄯州城不过二十余里,某等已经遭遇吐谷浑精骑。六月里段大将军大胜而回,伏允老实没几日,故态复萌,连续寇边。来年怕是要刀兵再起。”牛大贵说着悠悠的叹息一声,听他说话竟然是读书识字的人。李诚暗暗警惕,这可是唐朝,读书人可金贵了。 李诚大学读的历史系,本科四年期间,对唐史没花啥时间去研究,只能算粗通。但是脑子里出现伏允这个名字的时候,脑子立刻有了一段相关文字的记忆。 贞观年间,伏允多次寇边,太宗遣使召其入京,欲修好,伏允称病不至。贞观八年(634),伏允为其子请婚,太宗再邀其亲迎,欲借机笼络,伏允又不至。且派兵劫掠兰、廓二州。其时伏允年迈,权柄为天柱王所窃。太宗十余次遣使招抚,吐谷浑均无悔改,屡次犯边,扣押使者,亲附吐蕃。鄯州刺史李玄运上奏,主张出兵夺取吐谷浑青海良马,以解决牲畜不足的问题。太宗决定出兵,贞观九年,伏允兵败,为左右所杀。 因为这个现象心里暗暗吃惊的李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笑道;“蛮夷者,畏威而不怀德,古来如此,欲安凉州,灭之便是。”这话啥意思呢?就是记打不记吃,不老实就灭了他好了。跟他讲道理,他还以为你怕他。 “对,不老实就揍他,揍到他老实听话算完。”李诚的话,得到了三人的认可,钱谷子还大声的符合。这个结果,让李诚感觉到一丝意外的同时,也涌起了一股自豪的念头。对啊,这是大唐啊,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见谁灭谁的唐朝。鼎盛时期,长安那就是世界的中心。 因为这个朝代,后来才有了唐人这个特定的称谓,也有了遍布世界的唐人街。 “看,鄯州城!”最前方的牛二贵抬手一指,这时候风沙停了,极目望去,孤城群山。 城下一队骑兵席卷而出,奔向四人群马,烟尘卷起十丈高。 “恩公,走吧,到城里了,某请恩公吃酒。”牛大贵哈哈一笑,策马往前。李诚赶紧跟上,这会他的马术,似乎有所提高,好像很快就学会了如何熟练的骑马,就是大腿内侧火辣辣的疼,这是被磨破皮了。 李诚毫无疑问的落在了后面,咬牙忍着磨破皮的疼,紧紧的跟在后面吃灰尘,还好有口罩。不是说穿越者都是王八之气四溢,古人立刻拜倒在身前么?画风不对啊! 望山跑死马,这一路花了半个小时,两边才算是会师了。牛大贵等人,把李诚甩出去几百米,这一回没有留下等他的意思,这样也好,不用跟太近吃灰尘。 塔塔塔,李诚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反正都这样了,追上去也没意义。 跑了好几分钟,那边牛大贵在跟一个军官说话,抬手指着李诚,风有点大,李诚也没听清楚,就听到离魂症,奇装异服这两个词。这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解释不清楚就不解释吧。爱咋地咋地,李诚横下一条心,距离十余米呢,翻身下马的时候,拉动了破皮的地方,疼的龇牙咧嘴,连连倒吸凉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塔塔塔,军官策马上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一番李诚,问了一句:“哪来的和尚?” 李诚抬头看看他,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头戴平巾帻,身着大袖襦,大口裤,脚踩高头屡。古铜面色,一脸的好奇的看着他。 李诚指了指脑子:“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某不是和尚。” “不是和尚,为何短髦?”军官又问了一句,李诚摇摇头:“忘了,只是记得渡过一个海峡,走了很多的路,翻过一座大山,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说着话,李诚双手捂着头,装出一脸痛苦之色。 军官见状笑了笑,似乎也没当一回事道:“走了,带上他,回城。” 说着策马转身,牛大贵过来招呼一声:“恩公,此乃校尉大人,巡城见某等归来,特来查看。”李诚看着被牵走的马,眯着眼睛低声道:“这些马怎么回事?” 牛大贵露出憨厚的笑容:“算在军功内哩,刺史治军严厉,不必担心。” 谁说这家伙老实憨厚,李诚第一个不信。仔细一想也是,这里是啥地方?鄯州城,边疆之地,李玄运上书要打吐谷浑,一看就是有野心不安分的人,怎么会为了一点小利而伤士气。 李诚点点头,翻身上马,他的两匹马,倒是没有被牵走。回去的路上,也没人在乎他这个多出来的短髦,大唐是世界的中心,各种稀奇古怪的人见的多了。见怪不怪了。 “恩公欲意何往?”牛大贵又问了一句,李诚脱口而出:“自然是回老家蓝田。” 牛大贵听了面露喜色:“听口音就是乡亲哩。”说着又露出忧虑之色道:“恩公,一看就不是从大唐而来,忘了来处,日后落籍是个难处。” 李诚摇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暂时不想那么多了。” 牛大贵道:“恩公如是愿意,不妨落籍在牛某村中。”正说着呢,那个军官又回来了,笑骂一句:“牛大贵好算计,此人虽然来路不明,却说的一口关中腔调。面色白净,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出身,又有一身好射术,落籍在你家,科场奏捷,便宜一点都没拉下。” 牛大贵挠挠头:“校尉说笑哩。”李诚看过去,见那校尉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调侃的成分居多,忍不住怼一句:“相逢便是有缘,某与牛兄有缘,就按牛兄说的办吧。” 校尉似笑非笑,突然暴喝一声:“骗谁呢?再不说实话,把你当吐谷浑奸细抓起来砍了!” 第三章 差点作死 如果李诚是个唐朝人,心里还有鬼,被他一吓一准露出破绽。奈何李诚是个现代人,骨子里对这些古人就有一种优越感,这校尉的嗓门很大,声音如炸雷在耳,李诚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揉了几下耳朵。 “要听真话是吧?那好,某来自未来一千多年后,某来的那个时代呢,出门一般不骑马,我们坐一种钢铁制造出来的汽车,长途呢,有飞机和高铁,从此地到长安,飞机也就是一个时辰,高铁要慢一些……”李诚一本正经,非常诚恳的说真话。憋在心里确实难受,也不管那么多了,先讲个够本再说。 “停!”校尉听不下去了,抬手示意李诚闭嘴,一脸凶相也收了起来,拍拍李诚的肩膀:“胡说八道的本事不错,回头在茶馆里讲古论今,也能混个一日三餐的。” 李诚继续诚恳的表示:“这位校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 “好好说话,崔某信汝个鬼。回头跟着某走,走南闯北的,说点有趣的事情来听。”这位崔校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转移了,军营里多个说书先生,生活娱乐有保证啊。 说真话你不信,我也很绝望啊!李诚心里吐槽,知道这个崔校尉疑心还在。不就是说书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看我怎么忽悠你们。 翻身上马时,崔校尉已经策马过来,并骑而走,李诚心说这货不是个基佬吧?想着不禁菊花一紧时,崔校尉道:“这包袱好生怪异,怎么打开?” 这也是个熊孩子啊,看见别人的包,不问自开。结果拉链难住了他。 “到了城里再教你怎么打开,先说一段书吧。”说什么好呢?四大名著,红楼梦直接pass,三国演义倒是可以讲,不过开场词临江仙在唐朝不流行啊。水浒传,更不能说了,煽动造反,那是要杀头的。《西游记》?当我没说,里面那些人物都在呢,别成为被古人剁成肉酱的穿越第一人吧。 脑子里转了一圈,李诚一拍大腿,就是它了,《隋炀帝艳史》,宫闱秘史之类的东西,普罗大众都喜欢,这帮当兵的一定喜欢,而且绝对的政治正确啊。 “话说自炎汉失祚以来,后边继三国而起者,乃是……”略过前面的开场诗词,李诚直接进入正文。开始崔校尉还带着一点提防,一听他讲的是前朝之事,忍不住也来了精神。 第一回隋文帝带酒幸宫妃,独孤后梦龙生太子,李诚开始还没在意,说的很嗨皮。一帮当兵的也都听的眼珠子绿,听到隋文帝睡了尉迟女,一帮大兵的脸上都露出猥琐的笑容,听到独孤后打杀了尉迟女,崔校尉表情挺复杂的看着李诚,好像在同情他。 李诚一直在关注大家的表情,发现崔校尉的表情后,心里陡然一惊。及时的发出惊呼:“哎呀,头疼,后面的忘记了。”李诚反应过来了,宫闱秘史这玩意,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不假,但也要小心有人来找你算账啊。隋朝那帮人,不少人可都活着呢。单单李世民的后宫里,还有个杨妃,那是隋炀帝的女儿好吧。你这么编排杨广,做女儿的当今妃子,弄死一介草民可太轻松了。更不要说独孤家这庞然大物,众人都道可惜,只有崔校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诚。 不作不死,此言不假,刚到唐朝差点就埋下大祸根,李诚暗自后悔的样子,崔校尉看的清楚,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帮士兵听的过瘾,作者突然太监了,这个怎么忍啊。纷纷鼓噪起来,李诚赶紧一指前方:“到城下了,回头给大伙说个封神榜的故事。”这次李诚学聪明了,改说殷商朝代的事情,这一下没有问题了吧? 一帮士兵还在抱怨,崔校尉喝道:“聒噪个甚?回城交令。” 到了军营,崔校尉招呼一声:“牛大贵、李诚,与某去见刺史。”三人一行来到一个院子内,崔校尉领着牛大贵先进去了,李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等着。正值寒冬,都督府的院子内,一棵光溜溜的老树。想起进城前后目睹鄯州之景色壮美,才明白凉州词写的不一定是凉州城,忍不住吟诗一首:“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话音刚落,有人在台阶上大声赞道:“好诗!汝便是李诚?” 李诚抬头一看,台阶上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身常服,气质儒雅。看他在这都督府内大声说话没人管,身后还跟着崔校尉与牛大贵,不是鄯州刺史李玄运是哪个? “蓝田李诚,字自成。见过刺史。”李诚赶紧拱手说话,本来他是没有字的,这是临时想到“诚”字便取一个,免得将来有人给他取字。李玄运打量一番,露出微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后生,就是白净了一点,不像个战场上的厮杀汉。《礼记—中庸》曰:诚者自成也,也不知是哪家郎君出游,弄成这等模样。” 话这是这么说,实际上李玄运脑子里在想,蓝田有哪家姓李的比较出名,找半天也没答案。眼前这个年轻人,就不是一般的家世能培养出来的。 李玄运想不到,李诚也刻意回避来历的问题,不动声色的歪楼:“刺史过誉,诚只知祖籍蓝田,其余一概记不起来了。阴错阳差到了鄯州,想来回乡落籍,总不会是有错的。” 李玄运也没太在意,这家伙一看就是跟地道的关中人,指望他去做吐谷浑的奸细,那不是扯淡么?守在凉州这片地方东西来往密集的地方,什么怪人没见过?不差这一个。 “自成文采斐然,日后必成大器。当下凉州地方不靖,且呆在城内,待到扫清吐谷浑,再回关中不迟。都督府缺个文案,自成可有兴趣?”李玄运发出邀请,小伙子人长的不错,文采也好,挺招人喜欢的。大战在即,没搞清楚来历之前,还是留着他好了。 李诚心道:我可不想留在鄯州这个鬼地方当一个小文员,回关中种地都比这强。 “多谢刺史厚爱,诚懒散惯了,受不得约束。为免误了刺史大事,还是做个自在草民。”李诚很委婉的拒绝,李玄运看上去也不生气,摆摆手道:“既然无缘,自去吧。” 李诚拱手告辞出来,站在大门口等着。没一会崔校尉出来了,牛大贵随后。 “真没看出来,自成能拒绝了刺史的邀请。”崔校尉再次仔细的打量李诚,听到“自成”两个字,李诚真的后悔了。这字起的太随意了,忘记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邮差。李自成,这名字可真的不太合适自己。不过已经起了,那就只好先顶着吧。 “刺史有令,半年内鄯州百姓许进不许出,自成不得还乡,在城中以何为生?”崔校尉本想着,让李诚留在军营里,管理一下后勤粮草。一看连李玄运都拒绝了,自己就不提这个了。刚才李诚一首诗,崔校尉听了觉得太过惊艳,对他的好奇心又加重了一些。忍不住调戏一句,李诚听了顿时呆住:“不让走?”心道:坏了,忘记了要打吐谷浑。 “先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寻个茶舍酒楼,摆摊子说书。”李诚倒是看的很开,没觉得不进刺史府是个损失。崔校尉听了哈哈大笑:“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要在说前朝宫闱秘史了。” 李诚哈哈一下,化解了尴尬,自黑道:“山野草民,听人说来的故事。” 崔校尉眼神玩味:“山野草民?呵呵,你问问牛大贵,他知道前朝皇室秘闻否?” 李诚看着牛大贵,这货很干脆的摇头:“哎呀,又头疼了!” 利用头疼遁,勉强摆脱了崔校尉的追杀,李诚跟着牛大贵回兵营去取行李和马匹。 “恩公,为何不留在兵营?难不成看不上某等粗坯杀才?”牛大贵嘴上客气,表情已经有点不对了。李诚摇摇头:“没有的事情,某哪有资格看不起你们。军中重地,一个外人呆在这里,实在不合适。” 牛大贵听了表情缓和了一些:“那便多留一日,时候不早,某请恩公和兄弟们吃酒。” 这么一说,李诚不好坚持了,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走了一个上午的路,肚子真的饿了。 “那行,东西丢在你处便是。”李诚答应了下来,牛大贵这才高兴的笑了,这一笑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李诚其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客栈洗个澡,再吃一顿。现在看来,洗澡肯定不行了,吃一顿比较现实。 马匹送去马厩,行李背着去了牛大贵他们几个的住所,一间土坯房。看着进门还得当心碰头,军营的房子,好不到哪去。牛大贵开门进去,李诚只是扫一眼,来不及仔细看里面的情况,一脸憨厚看着老实的老实牛二贵和贼眉鼠眼的钱谷子跑来了。钱谷子手里拎着个袋子,笑嘻嘻道:“酒钱有着落了,便是去春雨楼,也是够的。” 牛二贵听了便笑骂:“秃子头上顶不得二两油,口袋里有几个钱便过不得夜。春雨楼,那是某等能去的所在么?那的姑娘娇嫩的紧,架不住折腾不说,喜欢的也是恩公这等细皮嫩肉的书生,某等还不如去吃喝一顿,再去土窑里找快活。” 钱谷子听着歪歪嘴,想反驳又没道理,牛二贵是心疼钱哩。 牛大贵自里头出来,带上门一开口,钱谷子立刻眉开眼笑了。 第四章 对头 一群身上脏兮兮,血迹都没擦干的家伙,摩拳擦掌的立刻要去青楼浪一浪,真的好么? 玩了一把差点作死的李诚,此刻变得更加的谨慎,所以只是在心里吐槽。 “都去洗一洗,收拾个人样子,兵发春雨楼。”牛大贵说了句比较正常的话。 李诚看看牛大贵没说话,感觉说了也没用就不说了,他身上的伤,他自己都未必在意。 牛大贵在军营里的能耐不小,很快就来到一处帐篷内,里头两个大桶,两个小兵挑着热水来了,倒进桶里又接着去挑。李诚见他脱了外衣,想到一旦感染,别说唐朝的医术,就算是现代社会耽误了也会死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开口道:“大贵兄,你有伤在身,伤口不要沾水。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会死人的。” “感染?啥意思?”牛大贵没明白,李成磎被憋了一下,想了想:“就是红肿,化脓,溃烂。不不想死,就不要让水碰伤口。” 牛大贵沉默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在热水里泡个爽的念头。 寒冬的近午,李诚在热水里泡着,浑身上下都舒坦。牛大贵只能蹲着,用毛巾擦拭上身。 唯一不爽的就是,为了防止伤口沾水,牛二贵站在一边看着。目睹李诚的雄伟之后,忍不住啧啧道:“真没看出来,白白嫩嫩的一个人,本钱如此惊人。回头春雨楼里的姐儿,还不得把恩公给生吞活剥了。” 李诚无语,我不认识这个人。 换洗衣服是牛大贵的麻布衣裳,看上去还是全新的,两人身材差不多。李诚本打算里面穿自己原来的衣服,想想要在唐朝不知道呆多久呢,还是套上自己的四角裤之后,穿上了唐朝的麻布衣服。唐朝人不穿内裤,牛二贵看见李诚穿上内裤,也很惊讶。 第一次穿这种粗麻布衣服,皮肤有点不适应,扭动了几下身子,挠几下痒痒,慢慢适应吧。塌边还摆了一双鞋子,李诚瞅一眼也是新的,穿上后有点大,回头弄点破布塞进去。 换下的衣服叠好,打开旅行袋准备放进去,秋衣秋裤,羊毛衫,棉大衣,告别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李诚把牛仔旅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榻上,整理一番。 包里的东西不多,一身里面的换洗衣服之外,剩下的全是李诚准备带回去种的种子。一场大雾之中,二手皮卡抛锚,由此引发的一场穿越,李诚看着拿出来的东西,感慨不已。 收拾心情,整理东西。种子分别是两公斤玉米、半斤烟叶、半斤辣椒、半斤西瓜,多带玉米是他种的多,准备加工成饲料喂鸡。意外的是包里还有一包土豆和五个红薯。仔细想了想,李诚反应过来了,五斤土豆是买来做菜的,五斤红薯是准备带回去烤着吃的,批发市场里看见的,价格便宜就买了。现在这两样东西,显得弥足珍贵。 小心翼翼把换下的衣服放在最底下,种子、土豆、红薯放进袋子里,最后盖上棉大衣。将来有条件,现代社会带来的东西,找个箱子装起来,算是对现代社会的一点念想。 看着坏掉的手机,李诚一声叹息,收好东西才想起来,牛家兄弟都在看着呢。 看就看吧,反正他们也看不懂,心里如此自我安慰后,李诚感觉到夹袋有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愣住了,怎么会有一面镜子在这里面?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面镜子是旅行包自带的,不是他放进去的东西。镜子缝在一块布上,这块步是活动的,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镜子后面是海绵,用来减震,不是剧烈的碰撞,或者直接受力,镜子不会碎。 这真是意外之喜啊!镜子的价值远远不如那些种子,但是可以立刻变现啊。 牛大贵总算是洗好了,穿戴整齐,头发也扎好了,看着高大威猛,还是蛮有型的。 “洗好了么?该我们了。”钱谷子进来了,咋咋呼呼的。 李诚没说话,牛大贵咧嘴一笑:“恩公看着就是个读书人。”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 读书人在这个时代,那真是极少数人的权利。读书人的笔墨纸砚烧钱就不说了,一般人你想读书都找不到书。世族掌握了读书的资源,所谓的寒门,只的不是牛大贵这种平头百姓,按照现代来算是小康家庭。寒门,你首先也得有门啊。这个门的解释,叫做门第。 “以后就不要恩公长恩公短的叫,叫字吧。”这么叫下去肯定不行,李诚听着太难受,纠正一下。牛大贵听了点点头:“自成恩公!”李诚……好吧,你赢了。 钱谷子忙放飞起,等不及要出去浪,亲自动手挑来热水,牛二贵也不遑多让。 李诚和牛大贵在账外蹲着,看着两人飞奔的劲头,这是憋了多久没去浪了? 丢下行李,一行四人,人模狗样的出了军营,三人还是穿着黑色的军服,唯有李诚穿了一身常服,颜色还是素白的麻布袍子,腰带还是李诚的帆布武装带。这东西皮实耐用,在山里很合适,扎起来收紧了腰部,李诚倒三角的身材现出来了。 有个事情李诚颇为奇怪,以前他不是没有肌肉,毕竟是经常干活的人。穿越之后,皮肤变白了不说,该有肌肉的地方也有了,而且不是那种夸张的肌肉,显得非常匀称。 春雨楼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两层楼,红墙绿瓦,挂着红灯笼,在凉州城内一片低矮的建筑之中,显得很醒目。钱谷子前面带路,冲进门内,大声嚷嚷:“人呢?出来接客。” 李诚看他一脸猥琐急色的样子,换一身衣服就是个活龟公。 里头闪出来一个真龟公,看看是当兵的,脸上堆起笑容来。凉州城里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这些当兵的,隋末的乱世过去也没多少年,当兵的穷凶极恶的面目,很多人还没忘记。 “几位客官,小娘们还没起来呢。”龟公陪着笑,钱谷子一听这话便拉下脸:“某是来吃酒取乐的,小娘没起来,就去叫起来。伺候好了,少不了尔等的好处。” “大贵,这地界可不便宜,身上钱够么?”李诚有点担心,还没吃过霸王餐呢,今天不会破例吧?想着四下看看,等下势头不对,先跑了再说。 “钱谷子卖了两匹好马,胡商不差钱。”牛大贵嘿嘿一笑,李诚看见了笑容里的狡黠,明白了。这是弄两匹驽马,去卖给城里的胡商,就这人家还不敢给低价,捏着鼻子当好马。 这年月的马,就像现代的车,一辆比亚迪,当宝马来卖,差不多就是这意思了。 李诚说话时,发现牛大贵情况不对,满脸通红的,这要是喝了酒还能解释,这大冬天的,没喝酒还这个样子,一定是生病了。 钱谷子还在那里要小娘呢,门外又来了十几个军人,为首的一个壮汉,看见四人便开口取笑:“哟,这不是牛家村的好汉么?没钱娶婆姨,却有钱来春雨楼潇洒。不知可有相好的姑娘,某倒要见识见识,是哪个见钱眼开的姐儿瞎了眼,看上尔等。” 这一开口,李诚就知道不好了,这是来了对头,而且对方人多。 牛二贵和钱谷子一起转身,怒目相向,两下里隔着门对视,都不肯怂一下。李诚一看对面人多,心说这是要吃亏的节奏啊。牛大贵走上前,看着对面的壮硕军人道:“姓候的,别无理取闹,六月里抢功一事,还不曾与尔计较,又待如何?” 候姓军人露出轻蔑的一笑:“侯某便是要取笑于尔又如何?” 李诚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句就知道不能善了,对面人多,手里拿着棍棒,一看就不是来玩的。牛大贵冲李诚一拱手:“恩公,此事与恩公无关,但请旁观。” 本来李诚还不受重视,这一下大家都汇聚目光过来,一头短髦,立刻引来一阵哄笑:“还有个细白的花和尚。”候姓军人指着李诚大声取笑,李诚悠悠叹息一声,淡淡道:“某不是和尚。” “管你是不是和尚,都是个卖腚眼的相公。”候姓军人冷笑三声,这是来寻仇的。 “入娘贼!”李诚看的清楚,这伙人一心挑衅,就是来堵牛大贵他们三个的,既然如此,干脆先下手为强。一声暴喝,李诚一个健步上前,挥拳奔着面门而去,擒贼先擒王! 谁也没想到,先动手的是李诚这个看着文弱的书生。而且这一拳过去,快如迅雷。 当面的候姓军人也不是吃素的,本能的反应,双手交叉,挡住面门。李诚没想到这厮反应如此迅捷,一拳快速偷袭都不能得手。招数用老,想改已经很难了,一拳落在这厮的手背上时,意外的发现他这一架挡的力量似乎不足。 “是我的力量增加的缘故么?”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李诚继续加力,身子前倾,手腕一翻,化拳为掌,往前短促发力。众人在一侧看的清楚,李诚这一掌按在候姓汉子的手背上,居然还能快速的往前,心中都是一惊之时,李诚把对手的手一道,狠狠的按在了鼻子上。 第五章 杀出一条路 噗!这一掌结结实实的糊了一脸!候姓汉子仰面而倒,身后同伴七手八脚的伸手去扶。 谁也没想到,人少的一方先动手,更没想到先动手是是白白净净,就算是留了长发也是个书生模样的李诚先动手。正所谓打人不打脸,说的是脸部神经多,打人会很疼,甚至会晕。 “打!”李诚一招得手,又是一声暴喝,身形往前一窜,趁乱又是一拳狠的。 这一下当面一个军士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肚子上挨了一拳。李诚也不管那么多了,低着头往前冲,一顿王八拳乱打,挡者披靡。身后牛大贵见状暴喝:“狗贼,看打。” 牛大贵跟着后面往外冲,牛二贵和钱谷子很是默契,护住左右,跟着往外冲。 谁也没想到李诚这么猛,力气又大的惊人,连着被放倒了三五个后,一干人下意识的往两边躲。带着家伙来找茬的这群人,反而给李诚一顿猛冲猛打,打了一个对穿。 前方没有人时,李诚还挥了一拳,打了个空才发现没人挡在前面。猛回头,牛大贵等三人也都冲了出来。“走!他们人多!”李诚吆喝一声,率先跑路。牛大贵狠狠的楞了一下,心道:这是个甚打法?本能的跟着一起跑,四人跑出好几步,身后的一干人才反应过来。 “追!”被糊了一脸的候姓汉子气急败坏,捂着正在冒血的鼻子,含糊的喊了一声。 一干人等纷纷追上去,地上还躺了四个,这一阵短促的战斗,居然被打翻了五个。 李诚在前,看见一个巷子,立刻钻进去,站在拐角处,贴着墙站着。读书的时候没少跟人打架,没有正经的练过,靠的就是蛮力加一顿王八拳。嗯,军训的时候跟着教官学过套路,刚才也没顾得上去用。 牛大贵等人追上来,李诚示意他们继续往前。三人不明其意,顺着巷子往前跑。李诚嘴角冷笑,听到脚步声近了,猛的闪出来,迎面就是一脚踹过去。 这一下直接踹正在往里冲的一个军士肚子上,李诚下了力气,军士“啊”的一声惨叫,身子成了虾米,倒着往后飞,连带着把同伴给撞的七零八落。再次偷袭得手,李诚也不恋战,捡起一根哨棒,一手拖着掉头就跑,脚下生风,没一会就没了影子。 后面七八个人还在追,跑出巷子口是一片开阔地,李诚招呼众人:“别跑了,这地方打一下。”前方三人眼前一亮,都是好战分子,被人追肯定是不爽的。 追兵手里拎着棍棒一路追击,看见巷子口的李诚,手里拎着一根哨棒。 “狗贼,好胆!”气喘吁吁的追兵见到李诚,怨气冲天,为首者二话不说,抡着棒子就往前冲,不想巷子狭窄,哨棒展不开,后面的众人又推着往前,被动的往前冲到巷子口,对面的李诚挑眉一笑,手里哨棒化作大枪,往前桶来,狭窄的巷子里,躲都没的躲,只能拿手来抓哨棒。李诚的气力是穿越的福利,哪里是一般人能扛的住的。 但觉手心一阵火辣,为首者松了哨棒,被结结实实的捅在胸口,啊呀一声往后倒。李诚一击得手,掉头就跑,还有六七追兵气急败坏,跳过同伴往前追,刚出巷子口,李诚杀了个回马枪,哨棒一个横扫。当先者用棍去挡,没曾想李诚气力惊人,噗的一声,两棍相撞,当先者虎口一震,哨棒脱手。好在李诚不想伤人太过,手上收了力气,哨棒往下砸在胫骨上,疼的这人抱腿乱跳。其他人往前冲出来时,身后摸出牛大贵等三人,抬脚对着各自目标的屁股猛踹。三个人被踹成滚地葫芦,手里的哨棒也落在地上。牛大贵三人夺了哨棒,李诚在前又是一个横扫,两下里前后夹击,追击者被打的哭爹喊娘,倒了一地。 四人相互看看时,地上的追兵哀嚎一片,李诚忍不住得意的叉腰而笑。这一架打的莫名其妙,但架不住爽啊。牛大贵哈哈大笑道:“爽快!” 李诚豪迈的一挥手:“走,兄弟们,找地方喝酒去。”兄弟们三个字说出口,意外的自然。 “喝酒去,今后大家就是兄弟了。”钱谷子这家伙附和了一句,李诚笑容满面的样子,牛大贵彻底的放心了。之前怎么说呢,总是隔着一层,现在打一架下来捅破了,关系一下就亲近了。三人都是军人,一起打架之后,关系亲近可谓水到渠成。 “对了,这些都是什么人?”李诚有点迷惑,很自然的问一句。牛大贵满面通红,走路摇摇晃晃,说话却很利索:“段大将军麾下的府兵,六月里段大将军会师西进,大破吐谷浑,我等为斥候。草原上堵住一股逃窜的游骑,正要结果他们,斜刺里杀出来侯大庆的一队人马,抢了功劳不说,还与我等争执一番。事后段大将军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平分了军功不提,这梁子也就算是结下了。段大将军去了凉州,麾下一营兵马驻扎在城北。往日里倒也井水不犯河水,本以为他们改了性子,不想今日连累了李大郎。” 李诚这才明白事情的根源,忍不住冷笑道:“此等不修口德之辈,遇见我算他们倒霉。” 牛大贵却道:“李大郎,某见你拳脚招式混乱,不像是练过的。” 三人都好奇的看着他,李诚挠挠头:“大贵兄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正经练过拳脚,打斗之时全凭一股蛮力。要说拳脚招数,倒也学过一点,一直没认真去练就是了。”李诚说的是他在军训是学的军体拳和捕俘拳,跟教官混的不错,除了军体拳还多学了一套。 要说力气,今天算是把这三人都折服了,尤其是对侯大庆那一拳,虽然是偷袭,但是对手是个军中老手,防护的很及时也很到位。可惜遭遇的是李诚这个变态,一拳过去化掌后直接按鼻子上了,十有八九鼻梁骨是断了。后来也是这样,全凭力气吃饭,一拳一脚的杀出包围。如果只是力气还就算了,李诚出手的速度也很快。 “气力打,手脚快,下手狠,打架吃不了亏。”牛大贵总结了一句,李诚点点头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直很闷的牛二贵拍掌赞道:“说的好,管你招数如何,只要够快,力量又足,先一步打倒对手便是好手段。” 牛大贵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又问一句:“不知李兄弟可善刀法?”这一次李诚没法装逼了,摇摇头:“我拿刀就装样子用的,用来砍人还真不行。”李诚说话在三人听来有点怪,也没在意就是了。钱谷子冷不丁的来一句:“得空还是要练一练刀法。” 李诚道:“鄯州是走不脱了,回头安心呆在军营内,还望各位兄弟不吝赐教。” 牛大贵笑道:“好说,都是战场上悟出来的小门道,李大郎愿意学,某等教就是。” 四人一行,没有再去春雨楼了,免得又遭遇那帮人。路边随便寻个小铺子进去,铺子不打,一方长案,地上铺的席子,天冷,席子上铺了羊皮。 “掌柜的,一人来五斤羊肉,好酒只管端上来。”钱谷子一副我很有钱的嘴脸,腰间摘下一个布袋,往案上一丢,砰的一声闷响,说明里面装满了铜钱。 李诚习惯了一堆人围桌而食,这才主意到唐朝人还是分餐制。就是一人一份,各吃各的。 抬头一扫,这铺子也没个柜台,一排炉灶,架起大锅炖的热气腾腾,羊肉的膻味充斥了铺子内。掌柜的带着羊皮帽,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笑嘻嘻的上前招呼。每人的面前放了一坛酒,点头哈腰的笑道:“几位客官稍带,羊肉就在锅里,一会就端上来。” 李诚见这个酒坛子不小,怎么也有个三五斤的,心道唐朝人这么能喝?三人跪坐,李诚不习惯跪坐,对掌柜道:“掌柜的,可有凳子?”掌柜听了过来笑道:“客官,胡凳这就送来。” 看着掌柜手里的胡凳,其实就是个小马扎,拿过来坐下,对李诚来说也比跪坐舒服多了。牛大贵三人诧异的看着李诚,大唐人的骄傲体现在礼仪和坐姿上。李诚这种要胡凳的客人,属于比较另类的。被人围观的感觉不好,李诚赶紧胡说八道:“腿脚不好,胡凳坐的舒服些。” 腿脚不好?呵呵呵,打架的时候你怎么动作那么快?好在三人也没深究,胡凳就胡凳吧,大唐兼容并蓄,管你坐什么,只要说汉语用汉字穿汉服,就能给你同化了。 一个脸盆大小的陶盆,装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摆在案上。三人打开酒封,李诚也跟着打开,低头一看就明白了,顶上还飘着一层渣滓,这就是寻常的农家酿的米酒,别说蒸了,过滤都做的及其马虎。难怪这么大一坛,真不是唐朝人能喝,是这酒度数太低了。 牛大贵满面通红,举起酒碗:“兄弟们,胜饮!” 第六章 毒箭 牛大贵不正常的脸色,李诚看了一眼犹豫片刻,没有扫兴。 举着酒碗喝酒,就着脸盆大的陶盆吃肉,真正是感受了一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豪气十足却美中不足,这酒入口之后,李诚差点没给吐出来。也是多难喝,微微带着点酸,主要是甜的口感,李诚非常的不适应。就算是在现代,喝点农家的米酒,那也是蒸过一道的。哪有这种酒,直接随意的过滤一下就算是酒了么? 牛大贵等人倒是喝的很嗨,一碗接一碗,这种酒喝多了也会醉,李诚跟着连干好几碗,一点问题都没有。想起武松三碗不过岗的故事,觉得那会宋朝的酒大概跟这个比起来,也就是蒸过一道,难怪连着喝十几还有力气打老虎。 男人凑一块喝酒吹牛,形式都差不多。这个说“我一脚踹翻哪个。”哪个说“我一棍扫翻了多少。”大口喝着就,手抓着羊肉吃,抛开那股弄弄的膻味,李诚倒也没太大的问题。不过这股膻味太浓了,难怪史书上记载香料运到唐朝是暴利。鄯州的位置还是偏了一点,换成凉州城,那是进出西域的必经之路。起源于汉朝的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一千多年以后,唐朝人怎么会想到,会有“一带一路”这个提法。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肚子饿的难受,捏着鼻子李诚还是吃了好些羊肉。 本以为这三人的酒量很好,没曾想这三位一坛酒下去,脸红脖子粗的。钱谷子还端着空酒碗冲李诚举起来,说话都不利索了:“李大郎,干了。”碗里没酒干个屁,钱谷子还到处找酒,指着牛大贵傻笑:“大贵哥,你罪了。”李诚看着都想笑,就这酒量还跟人拼酒么? 牛大贵也确实像喝醉的样子,一脸的红润,眼睛无神。牛二贵还算是好一点,就是脸红。 “喝的差不多了,肉也吃完了,回吧。”李诚起身招呼一声,牛大贵摇晃着站起来:“该回了,回头遇上了侯大庆那群贼厮鸟,又生出事情来。”钱谷子扯着嗓门嚎:“掌柜的,给钱。”指着案上的袋子:“自己拿。” 结账之后,李诚见三人摇摇晃晃的,赶紧伸手来扶着牛大贵,这一搭手发现不对了。牛大贵的手发烫,按说这寒风凛冽的季节不应该啊。李诚又是一伸手,按在额头上,感觉到烫手,心中一惊:“大贵,你在发烧!” 牛二贵听着身子一抖,扑过来摸了几下道:“坏了,狗贼的箭头在粪堆里泡过,有毒。”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直接战死极少数,多数死亡都是伤口感染,这也就催生了最原始的化学武器,将箭头在粪堆里泡过再用。其中原理这个时代的人未必能明白,只是一种经验。看来钱谷子是酒量最差的,李诚赶紧道:“我背他回去,你扶着钱谷子前面带路。” 急急忙忙的回到驻地,进了低矮的门,眼睛适应了一下昏暗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一张土坯搭的塌基,上面铺了木板,然后是草席,又加了几层麻布和皮毛。盖被也是麻布做面子,里面应该塞的各种破皮毛。 扶着牛大贵在榻上躺下,这哥们烧的厉害,呼吸很重。李诚打开背包,翻出里面的常备药,想了想还是放回去,吩咐道:“二贵,去请大夫来。”牛二贵答应一声,也不管已经呼呼大睡的钱谷子,掉头窜出门去了。收好背包,李诚坐在一旁暗自心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这些药用一点就少一点,唐朝也有大夫不是么?还是先等等看。 背包里现代的抗生素,对于李诚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稀里糊涂的穿越过来,现代的药可能就是保命的东西。再者当着牛二贵的面拿出来,被他看见了传出去,别人来求药怎么办? 那条毛巾发现没热水,李诚只好转身去找热水,发现这屋子里塌是土的,但却不是炕。现代社会的山区农村,火炕依旧普遍存在。这东西对于穷人来说,真是过冬的必备利器。李诚不是瓦匠,但生活在农村,家里的火炕翻新时给师傅打过下手,基本原理是知道的。 想到这冬天寒夜里刺骨的冰冷,李诚恨不得现在就自己动手盘炕。 热毛巾是用不上了,李诚坐在一边看着牛大贵和钱谷子,脑子里在想着,穿越之后的事情。身体发生的变化显而易见,力量、敏捷和感知得到了全面的提高。这一点射箭时就知道了,打架时再次验证了一遍。当时一团混乱,李诚却能感受到距离最近的危及并及时躲避。这才是他打架是最大的秘密,没法跟人说就是了。还有就是记忆力和冷静,第一次射箭杀人,就非常的冷静,事后还能撑着没吐出来。记忆力则更夸张,脑子里只要去想一下自己看过的书名,就会立刻清清楚楚的记着每一个字和标点符号。脑子就像是一台电脑,打开文件夹就能找到存储的文件。总的来说,老天爷不算太坑爹,把自己丢进唐朝,还是给了一些福利。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诚出门看一眼,牛二贵领着一个黑瘦的大夫走来,距离还有二十米远,居然这么远都能听的到脚步声?这听力也变态了一点吧?难道说,自己就像一个游戏角色,开挂之后所有属性大幅度的提升了? 一系列的变化带来的震撼,李诚来不及消化,牛二贵已经带着大夫走到门口。 看见李诚,大夫也楞了一下,这和尚穿戴也太怪异了。“病人在屋里,大夫请进!”李诚拱手致意,让开门。大夫点点头,钻进屋子,低矮的屋子内视线暗淡,大夫也适应了一下。 “那个是病人?”看见榻上两边各有一个,大夫问了一句,李诚指着牛大贵:“他。” 放下药箱,大夫坐在药箱上,抬手抓住牛大贵的左手号脉,没一会便道:“外邪内侵,看看伤口吧。”看来路上牛二贵都告诉大夫了。 牛大贵的身子被翻成侧身躺着,揭起衣服,去掉包扎,露出中箭的伤口。四周已经红肿,正在往外冒水。大夫看了一眼便皱眉道:“番狗的箭头有毒,外邪内侵发作了,怎么当时没敷金疮药?”牛二贵解释一句:“上次大夫给的用完了。” “上点药看看吧,外邪发作了,三分人事,七分看老天。”大夫说了这么一句,坐在榻上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敷伤口上,重新包扎好,丢下一句话:“好好看顾好他,明天还不退烧,再去找我。”说着背起药箱就走了。李诚一直没说话,见大夫在包扎的过程中,一不消毒,二不戴手套,就是敷了点药上去就完事了。这年月的大夫,也太好当了吧? 牛二贵脸色难看的送走大夫,回来便骂:“番狗!都该死!” 李诚觉得自己还是能做点事情的,干脆接过主导权:“你去弄个锅回来,烧点热水备着,不时的换个热毛巾给大贵敷脑门上,可以帮助退烧。” 牛二贵惊讶的看看李诚:“大郎还会医术?”李诚淡淡道:“我读书杂,医术也看过一些。” 牛二贵匆匆出去,回来时手上拎着一个陶罐和一桶水,放下陶罐又出去,回来时手上搬着几块石头。李诚安静的看着他在门边上架起一个简易的炉灶,然后用火镰把油灯点着,再往炉灶里放柴火也给点着了,架上陶罐烧水。 “二贵做这些事情很是熟练。”李诚赞了一句,牛二贵笑了笑:“出门在外,就得自己照顾自己,指望不上别人的时候可不在少数。”其实李诚想说的是mmp,居然用这个烧水。 水烧开了,李诚弄条热毛巾,试了试温度后,给牛大贵额头敷上后道:“二贵,照我是样子做,一刻的工夫换一次,毛巾别太烫。我先睡一会,起来我换你,晚上大家轮流守着。” 衣服也没脱就倒在榻上,李诚感受到一股凉意,这地界的冬天真是冷啊。被子的作用似乎不太明显,起身翻出棉大衣,盖了被子后又盖上大衣,立刻感觉好多了。 昨晚上就没睡好,白天又折腾到现在,李诚就算是穿越后改造了身体,还是感受到浓浓的疲倦之意。倒在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李诚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了,睁眼看看,钱谷子已经不在榻上,牛二贵坐在一边,呆呆的看着哥哥牛大贵,一脸的愁苦之色。 李诚做起来道:“好了一些没有?”牛二贵扭头过来看看,摇摇头没说话。李诚心里发苦,过来伸手摸了摸牛大贵的额头,还是烫手,看看嘴唇干裂。不禁暗道:难道金疮药敷上去,没有消毒杀菌的作用?古代的大夫,看来对伤口感染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门口又是一暗,钱谷子拎着个篮子进来了,看见李诚便道:“大郎起来了,晚饭买回来了。”说着放下篮子,拖过来一张简陋的案,四个大黑陶碗里装满了小米饭,一个碗里装着咸菜:“凑合吃一顿吧,大贵烧成这样,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才能看好。” 第七章 救不救? “你们先吃,我给大贵喂点水,擦个身子。”李诚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也没心思吃饭。拿碗打水的时候,李诚突然想起来问一句:“你们喝的水都是烧开的么?” “烧个屁,没那闲工夫。外出打探军情的时候,直接往嘴里塞雪团的时候多了,点火烧水,那是怕自己死的慢呢。”钱谷子来了一句,心里觉得李诚矫情了。 李诚没法跟钱谷子解释,把碗放回去,蹲地上点火烧水,弄好回来时,看见牛二贵和钱谷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李诚淡淡道:“以后只要有条件,喝的水必须是烧开放凉。具体原因跟你们也说不清楚,愿意听我的就听,不听我也不勉强。” 捧着大碗,就着咸菜,李诚飞快的吃完一碗粟米饭,把碗洗干净放一边,水也开了。打一碗晾着,盖上盖子,抽出柴火放门外,用水浇灭。回头看见牛二贵和钱谷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 “没啥,就是刚才大郎的脸黑眼冷,看着生分的紧。”牛二贵还是老实,说了实话。钱谷子缩着脖子,没敢回答。李诚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你们想多了,我只是发愁怎么跟你们解释里面的道理,没想到该怎么说。” “唉,吓死我了。”钱谷子拍拍胸口,中午才一起喝酒的,傍晚差点就成了陌生人。 “军中无事的话,晚上我们仨轮流值夜,看着大贵。帮忙给大贵翻个身。”李诚拿条毛巾,往桶里倒热水,用湿毛巾给牛大贵擦了擦身子。忙完碗里的开水也凉了,用勺子给喂了半碗后,一拍脑门道:“怎么把生理盐水给忘记了,钱谷子去弄点盐和糖回来。” “好嘞!”钱谷子答应的很干脆,牛大贵高烧不退,只有李诚显得很镇定,不知不觉的都拿他当主心骨了。李诚看看屋子里的情况,摇摇头道:“这屋子太矮了点,不透风。” 牛二贵歪歪嘴:“呷,这天冻死个人,透什么风啊。斥候营死的快,有个屋顶就不错了。” 钱谷子回来了,开门时卷进来一股寒风。这地界昼夜温差巨大,晚上能冷死人。钱谷子转身,把门上面卷着的厚厚的帘子放下来,屋子里点了油灯,视线依旧很差。 “这是盐,吐谷浑的青盐。这是灰糖!”钱谷子献宝是的拿出两个纸包,青盐还是不错的,灰糖就让李诚蛋疼了。这玩意怎么说呢?红糖的简略版本。拿一点放嘴里,甜中带着涩。 凑合着弄了一碗盐糖水代替生理盐水,李诚给牛大贵喂了半碗。放一边交代两人:“记住了,按照我是样子做。道理跟你们说不清楚,你们只要知道,这样做对大贵有好处就行了。” 夜晚的寒冷对于李诚来说是最大的困难,白天还好一点,晚上太难熬了。零下二三十度,在屋子里盖着杯子照样冻成狗。钱谷子和牛大贵似乎都习惯了,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木炭,出去点了个火盆,端进来时牛二贵寒风卷进来,李诚打了个寒颤。 “外头风刮的厉害,还是屋子里暖和。这鬼地方,一天都不想多呆。”牛二贵抱怨了一句,钱谷子嘿嘿的笑道:“知足吧,昨晚上在野外过的夜,不是大贵给踹醒了,我能冻死。” 牛二贵笑道:“还有脸说,站岗睡觉,让人摸了大家一起完蛋。” “谷子先值夜,接着是二贵,我最后一班。”李诚直接吩咐,抱着棉大衣先睡了。 半夜里李诚被牛二贵叫醒,起来时就算在屋子里,也觉得寒气逼人,一下就清醒了。 “大贵怎么样了?”借着昏暗的灯光,李诚看了一眼,牛大贵还是满脸红红的。 “大郎睡着后,大贵醒来了,吃了点东西,喝了一碗盐糖水,迷迷糊糊的又睡了。我没让钱谷子叫你。”牛二贵瓮声瓮气的低声说话。李诚抬手摸了摸牛大贵的额头,还在烧,心里一阵发愁。牛二贵想睡觉,李诚叫住他:“帮个忙,我看看伤口。” 检查了一下牛大贵的伤口,红肿的更严重不说,周边化脓了。李诚看了心里明白,大夫的金疮药没起作用。“二贵!”李诚下了决心,一脸严肃的说话。 “咋了?”牛二贵有点紧张,李诚压低声音:“等下你看见什么,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牛二贵被李诚的严肃吓着了,使劲的点点头。李诚给大贵盖好,起身打开背包,找出里面的阿莫西林胶囊,取了一颗给牛大贵服下。喂药的时候,牛大贵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低声道:“李大郎,作甚哩?” “吃下去,这是救命的药。”李诚解释了一句,牛大贵很配合的吃下去。李诚又道:“还没完,等下你忍着点啊。”牛大贵有点清醒了:“甚哩?” 李诚拿出白药和山寨版瑞士军刀,洗了洗手,包里拿一条干净毛巾,做好准备工作。“箭头有毒,伤口的肉发炎了,我要从你背上剜块肉,疼也给我忍着。”说着话,李诚递给牛大贵一根木棍:“不想死就忍着。” 牛大贵嘿嘿的笑了笑,咬住木棍。条件有限,李诚也只好硬着头皮下刀。牛大贵还真的是硬气,刀子割肉的过程,李诚都是咬牙下手,牛大贵居然一声不吭。牛二贵在一边,拿毛巾不断擦掉涌出的血。 割掉了一块肉,盐水清洗伤口,最后倒上一瓶白药包扎好。牛大贵疼的出了一身的汗,牛二贵拿条麻布毛巾给他擦拭掉汗水。忙完之后的李诚,转身找毛巾擦汗时,看见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自己,吓的一屁股坐榻上。 钱谷子醒来有一会了,看见李诚手术的过程,没敢开口说话。 李诚松了一口气,做起来一番收拾,牛大贵又睡着了,李诚坐在榻上道:“都接着睡觉,离天亮还有一会。”钱谷子信心不足的问一句:“大郎,大贵能好么?” 这个年代的人吃了抗生素没效果的概率太小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李诚很肯定的点点头:“放心,死不了。有我在,想死没那么容易。” 钱谷子道:“当兵打仗,死就是一闭眼的是,就怕伤了。七成的人,伤了之后熬不下来。” 李诚脑子里闪过一个人物——南丁格尔,在黑暗中提着灯照亮伤员生存希望的女性。 “伤患治疗和护理学问大了,一句两句给你也说不清楚。你去睡吧,我守着。”李诚摆摆手,示意他接着睡。钱谷子挠挠头:“那我睡了。”说着倒下接着睡,牛二贵加了点木炭,端着火盆回来,摆在榻前:“大郎,夜里冷。” 李诚知道他嘴笨,笑着双手放在火盆上,搓手道:“你也去睡吧。” 牛二贵上了床,盖上被子也睡了。李诚看看这低矮的屋子,暗自庆幸今天让这三位都洗了澡,不然就这屋子里,鞋子一脱根本不能呆人。 裹着大衣,李诚一个人在夜里独坐。听到三人发出的鼾声,这才悄悄的打开背包,拿出记事本和碳素笔,本子是记账用的,看着上面记录的花销,全都没用了。悠悠的叹息一声,夹层里的钱包安静的躺着,打开钱包,三百多的现金,身份证,银行卡,夹层里还有手机,这些东西不能留了,明天要销毁掉。背包里的商标小心的拆掉,装起来等着一起销毁。 记事本的封面和封底,李诚也撕了下来,所有可能泄露自己秘密的东西,全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后,全部放进背包的夹层里。 距离天亮还有一会,李诚也没闲着,继续忙着毁尸灭迹。衣服全部翻出来,后面的商标先拆掉,棉大衣还用的上,留下吧。其他的衣服,全都拆成布,明天找人洗干净,丢锅里煮一煮,晒干了做绷带还是不错的。值得庆幸的是,李诚喜欢棉布料的衣服。 天明之前,李诚总算是把所有可能暴露自己来历的东西都整理完毕,放进包里等待明天找机会处理。坐的时间太长,站起来腿都有点麻木,做了几个拉伸筋骨的动作,李诚抬手去摸了摸牛大贵的额头,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退烧了!牛大贵睡的很沉,呼吸平稳,估计两天就能恢复。经历过这个事情,李诚认识到生命的脆弱。别人不去管他,屋子里的这三位,今后都是一条战壕里的兄弟,该教的还是要教他们。 天蒙蒙亮,李诚打开帘子开门,一股寒风钻进领口,精神为之一振,脖子一缩,寒气往骨头里钻的感觉,令人心生畏惧。真的想就此退回去,继续在被窝里呆着。 门口就是一片空地,李诚很奇怪的是,这三人住的这屋子孤零零的在一个角落里,对着一个大校场,对面一百米开外才有别的建筑。也不想那么多了,既然起来了,就得活动筋骨。身体是生存的本钱,就算被穿越大神改造过,也不能就此吃老本啊。 先做一套广播体操热身,李诚做的很认真,结束之后浑身微微发热,一回头看见牛二贵和钱谷子,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大郎,这是甚把式?”牛二贵问了一句,好难回答啊。 第八章 火炕 “这是热身的把式,拉伸筋骨,把身体活动开,练把式不易受伤。”李诚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钱谷子笑嘻嘻的学李诚做了几个动作:“有趣的紧!” 李诚解释不清楚,感觉就不理他们俩,转身起手,打一趟军体拳。穿越之后的福利再次显出出来,军训时随便学了一下的军体拳,这会打起来就跟千锤百炼似得,一招一式很有章法。打完这套拳,李诚呼吸平稳,没有疲劳的感觉。当下也不停顿,一套捕俘拳打完,这才收了招数。这时候浑身发热的感觉有了,异常的畅快。 等他回头看时,钱谷子和牛二贵的表情不对了,眼睛里都闪着异样光芒。 “看傻了?”李诚取笑了一句,钱谷子点点头:“是哩,这把式有杀招,人却没杀气。” 杀气?李诚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找到了答案,脸冷了下来,一道眼神看着钱谷子,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鸡。钱谷子本来好好的坐在门槛上,被这一道眼神扫过来,当时浑身一颤,往后摔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牛二贵很给面子的喝彩:“好!”李诚满意了,原来只要在脑子里想着干掉一个东西,就能带出杀气来。正想着呢,身后一阵风声,本能的侧身扭腰,一伸手抓住一把飞来的横刀。仔细一看,是自己穿越带来的物件。 “大郎来一段刀法!”牛二贵吆喝一嗓子,李诚拿着刀愣住了:“我不会用刀!” “啥?”牛二贵一声惊呼:“不能吧?”李诚摇摇头:“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时候身后有人开口笑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之也。” 李诚一回头,说话的是崔校尉,走上前伸手:“刀给我。”李诚递过去,崔校尉持刀在手,呛琅琅的一声,横刀出鞘。崔校尉仔细一看刀身,笑道:“好刀!还没开刃呢!” 刀都没开刃,更别说见血了。李诚弓箭耍的好,刀却是个摆设,真是让人意外。 “崔校尉怎么来了?”李诚没有接这家伙的话,看他的眼珠里都蓝了,是真的喜欢这把刀的意思。这是李诚穿越带来的物件,可不会轻易让出。 “呵呵,李大郎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见猎心喜,待我耍一耍就换你,都让开。”崔校尉把刀鞘丢给李诚,摆个姿势。李诚后退到门口,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决定要验证一下,自己这个穿越者的学习能力。 崔校尉深吸一口气,单手持刀,猛的一个健步,白光闪耀,向前一劈,声势极为惊人。李诚看的仔细,崔校尉的招数非常简单,不带任何花哨的动作。扫、劈、拨、削、掠、奈、斩、突,一把刀耍的虎虎生风,寒气逼人,崔校尉一通闪转腾挪,最后刀朝天而立收起。 将刀丢给李诚,崔校尉这才道:“听说牛大贵高烧不退,特意来看看。既然受了箭伤,回来就该去看大夫。吐谷浑箭头不行,却都带着毒。” 李诚收起刀,这才放心道:“大贵已经退烧了,大夫的药挺管用。”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钱谷子和牛二贵呆呆的看着李诚,都不明白他为何不说出实情。 崔校尉听了这话却呵呵一笑:“大夫的药只管伤口,管不到箭毒。牛大贵能好,那是老天爷开了眼。两军阵前,受点伤寻常事。运气好的几天就好,运气不好的,外邪内侵,一条性命多半就没了。”说着话,崔校尉走进屋子,牛大贵这会已经醒了,看见校尉进来,赶紧下榻行礼。崔校尉摆摆手:“不必多礼,就是随意看看,你没事就好。朝廷有令下来,开春便大军出击,灭了吐谷浑。” “校尉,某多一句嘴,此番是哪位领兵?我等可是要上阵?”牛大贵躬身说话,崔校尉拍拍他的肩膀:“怎地?现在知道害怕了?安心养着吧,段大将军再护短,也不会为难你这等小角色。军中厮杀汉,一言不合便动手,拳头大的便有道理。” 牛大贵“憨厚”的笑道:“怕个甚哩,李大郎走不脱,怕连累了他。” 李诚听了呵呵一笑:“走不脱便不走,既然来了,就陪着大伙一道,上阵杀敌不行,给各位打个下手还凑合。” 崔校尉笑道:“那感情好,李大郎便留在大贵这一伙内。伤号营里的的老兵,回头拨几个来。”牛大腿拱手道:“多谢校尉,如此过几日,便带着兄弟们出城转转。” 崔校尉道:“不着急,大军最快下个月出发,路上怎么也得走一个月的。到了凉州,人困马乏的还得休整一个月,真要开战,也要四月里。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清闲日子。” 崔校尉来的快,走的也快。李诚拿着刀,脑子里浮现出崔校尉耍的每一个动作的细节。下意识的抽刀出鞘,往边上一丢,牛二贵手忙脚乱的接住,李诚双手持刀,举起狠狠向下一劈。这一刀气势达到了极致,站在边上的牛二贵和钱谷子,都忍不住的往后退。 “好!”牛大贵扶着门叫了一声,李诚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忘我状态,钢刀在手,招数大开大合,脚下进退有据,不是单纯的复制了崔校尉的招数,而是融合了一些现代社会影视作品里的招数,凭着一种本能做出每一个动作。李诚力量十足,崔校尉的招数也都是战阵里锤炼过的杀招,一段刀法,干净利落,杀气腾腾,气吞万里如虎! “说好的不会耍刀呢?”钱谷子喃喃自语,看的如痴如狂。 李诚耍的好不畅快,最后一招高高跃起,双手持刀狠狠往下一劈。呼的一声,刀光一闪,势不可挡!仿佛面前有个敌人被一刀劈成两半。刀口接近地面时,李诚的力量堪堪收住,没有开刃的刀锋距离地面不过分毫。 “爽!”李诚站直身子,忍不住叫了一嗓子。转身时,牛大贵等人就像看见鬼一样,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了?三位?”李诚忍不住问了一句,走向牛二贵,拿过刀鞘收刀归鞘。 “人跟人不能比!你们要有这脑子,也不会来当兵。”牛大贵回神了,抬脚给还在发呆的牛二贵和钱谷子各一脚,转身回屋子里去了。 “我去弄点吃的。”钱谷子屁滚尿流的跑了,刚才被吓到了。牛二贵则转身道:“我去生火烧水,大贵要擦洗一番。”李诚一个人在外面看着他们的反应的,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了。三个军中厮杀无数的老卒,被李诚惊人的学习能力镇住了。 李诚本还打算显摆一下,发现完全没机会,心道:当初被学霸打击的时候,我也是这种心情啊。没想到,我也有今天啊。看来穿越不全是坏事嘛。 自我陶醉了一会,李诚想起火炕的事情来,看看天色不错,抓紧一点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回到屋子里,李诚还没开口呢,牛大贵已经双手深深作揖,差不多挨着鞋面了。 “大贵,这是干啥?”李诚一着急,现代社会说话的习惯就出来了。 “大郎,二贵已经告诉我了,不是大郎的好手段,这条性命难保。”牛大贵诚恳的回答。 李诚明白了,这是拜谢救命之恩啊。很想说一句能不能折现!脸上却只能淡然的样子:“一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不能不救。别的不要紧,就是那药的事情,千万烂在肚子里。”李诚再次强调了一遍,牛大贵笑道:“此药来的珍贵,自是晓得。” 李诚摇摇头:“药不是很贵,只是这世间就这么几颗,用一颗就少一颗,留着救命呢。”这就是把丑话说在前面,下次不能是个人都来找李诚要药。 牛大贵心说,世间就几颗的药还不珍贵啊?嘴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李诚又道:“城里可有熟悉的瓦匠,哪有土坯砖头买,这屋子里的土塌不能睡了,夜里能冻死个人。” 牛大贵听了咧嘴一笑:“大郎要几个人?某这就去招呼。” 李诚摸着下巴:“来两个人,这土塌能拆下一些土坯,再来五十块土坯就差不多了。对了,有毛竹的话,弄一根回来。”牛大贵正准备答应呢,听到毛竹就傻眼了,这地方哪去找毛竹啊?“大郎,这西北之地,上哪寻毛竹去?换个别的中不?” 没有毛竹啊?李诚也头疼了,这土炕总得有个烟囱吧?“弄十几块圆瓦来吧,对付着用。还有,青砖也来一些,差不多三百块就够了。还是等我弄张单子吧。” 钱谷子买了吃食回来,简单对付一顿,李诚指挥三人忙活开了。牛大贵大病初愈,留下来打个下手,烧点开水什么的。钱谷子被打发去找瓦匠和材料,李诚等人先把东西规制一边盖好,这就要动手拆了土塌。 “大郎,拆了塌夜里睡甚?”牛二贵费解的问一句,招致牛大贵一个巴掌落在后脑勺上:“让你做就做,大郎还能害你我不成?” 三人动手,很快就把木板弄下来,土塌拆成了一块一块的土坯。 第九章 求大郎开恩 钱谷子效率很高,塌还没拆完呢,带着两个瓦匠出现了,转身拿着单子去采购。 李诚招呼两个瓦匠上前,蹲在地上画了个平面图,然后告诉两个瓦匠,哪哪怎么弄,柴火从哪烧,人流怎么走一个“s”字,最后是排烟的烟囱走哪。 两个瓦匠听懂了,但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为首的瓦匠大概有五十岁,黑乎乎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不安的看着李诚:“好好的塌拆了弄这个,为甚呢?” “大郎让你做,你就照做。朱老三,你不想做我找别人来做。”朱老三有点怕牛大贵,连连摆手:“做哩,做哩,没说不做。”李诚脸上的微笑,给了两个瓦匠一点安全感。 “一天做完,每人工钱一百文。”李诚开出条件,两个瓦匠眼睛一亮,却不放心的看看牛大贵。李诚也好奇的看过来,牛大贵连连摆手:“我不管,按照大郎的意思办。” 两个瓦匠大喜,撸起袖子,加入到工程中。屋子里人多手杂,李诚被牛大贵叫出来,低声问一句:“瓦匠干一天的活,要不得这许多工钱。” 李诚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心疼钱了,也知道自己确实不知道物价。不过既然说出口,就不打算改了,还要给自己找理由,说服牛大贵,让他今后对自己增加信任度。 “大贵,你看,这两人干活的态度,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牛大贵瞅了一会便笑道:“倒也是,没见过他们干活手脚这么快。” 李诚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其中道理,自己去想,我告诉你的话,记忆不深刻。” 土塌很大,这屋子看着低矮,住的人可不少。以前住在这里的是十个人,一个伙的编制。 想到一群精壮的男人,今后睡在一起的场景,不忍直视!李诚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哀伤! 一个上午的功夫,在四人的帮忙下,两个瓦匠就把土塌的基本形状搞出来了,简单的吃了午饭,下午接着干。s型的烟道,灰塘,一一做完后,考虑到人比较多,李诚还在中间设了隔断层。这样一来,五个人睡一个火炕,等到这一伙人补齐了,睡另外一边。 总的来说,就是把原本十个人睡的土塌,改成了两个火炕。 “去,多弄点柴火回来,堆在门口备用。”李诚招呼一声,牛大贵踹了牛二贵一脚,这货立刻拉着钱谷子一道出门去了。没一会,两人各自挑着一担秸秆回来。 李诚示意下,牛大贵动手点火,秸秆燃烧的光芒,照亮了牛大贵的脸庞。这时候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火炕的目的了。牛大贵激动的伸手去按火炕,感觉到热量时,咧着嘴笑道:“好,这下冬天好过了。” 李诚也很满意,贼老天,把自己丢到这鬼地方。鄯州这个地方,按照现代的地理解释,就是甘肃省与青海交界的地方。这里的海拔高,冬天比青海稍微好有点,但也好不了多少。 两个瓦匠看着火炕,激动的嘴唇微微颤抖,朱老三突然给李诚跪下了,口中大声道:“求大郎开恩!赏一口饭吃!” 如此隆重的大礼,李诚大吃一惊,赶紧要去扶起二人,却被牛大贵抬手拦住:“大郎,让他们跪着,敢惦记白得大郎吃饭的本事,胆子不小,欺负大郎好说话不成?”话音刚落,钱谷子阴森森的补一句:“一刀砍了算了,就当是吐谷浑的奸细上报。” 蹭,牛二贵直接把刀抽出来了,拿在手里比划。 “朱某万万不敢有此心,但求拜大郎为师,今后出活,总有一份孝敬师傅。”朱老三赶紧解释,额头上的冷汗都不上擦一下。另外一个瓦匠直接额头扣在地上。 李诚一个现代人的思维,很不适应这种交流方式。他也知道牛大贵等人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想说服他们很难,那就不说服好了,直接下命令。 “大贵、谷子,给我闭嘴,二贵,收起家伙。你们两个,给我站起来说话。”李诚拉下脸,阴沉的像外面暗淡的天色。 三人闭嘴后退,两个瓦匠看看四周,缓缓的起身。李诚大马金刀的往炕上一坐,抬手指着众人道:“都给我听好了,盘炕不过是一点小手艺,我手里好东西多了去了。你们跟着学了盘炕是手艺,这是跟我有缘。拜师的事情就不要提了,你们还不够格。真想报答我,就给我弄点柴火,最好是够烧一个冬天了,就算是你们的学费了。” 两个瓦匠又惊又喜,看看牛大贵他们,还不敢说话。李诚见他们一脸的畏惧,知道这三个军头不是啥好鸟。提高嗓门喝道:“赶紧走吧,天色不早了,黑压压的要下雪。拿上工钱早点回家。”李诚说着拿出一串钱,两个瓦匠死活不肯要工钱,说着还要下跪。李诚由着他们,两人这才匆匆告辞回家。 看着两人走了,牛大贵很不爽的抱怨:“便宜他们了,这是可以传给子孙的饭碗啊。” 李诚忍不住笑道:“一点手艺算得个甚?回头我教你们一些别的手艺,你们也传给子孙。” 钱谷子笑嘻嘻的上前卖好:“那先谢过大郎了,能问问都是什么手艺?” 李诚开玩笑道:“那日我等喝的酒水,实在是太难喝了。打完仗回到关中,我教你们酿好酒的手艺,学会了子孙后代都能靠手艺为生。” 牛大贵点点头:“大郎说的不错,那家的酒确实不好喝,回头去砸了他的招牌。” 李诚……没法交流,太痛苦了。 火头军处打来的晚饭令人崩溃,已经冷却实面馒头就黑乎乎的咸菜,咬一口能崩掉牙。就这个,李诚之外的三位,照样吃的很香。 李诚实在是难以下咽,拿出山寨军刀,清洗干净,馒头切成两半。瓦片洗干净,放在火盆上烧热,馒头放在上慢慢的烤,两边金黄的时候,屋子里弥漫着令人满意的香气。 那成拿起一块,正准备往嘴里送,听到咽口水的声音。扭头一看,三人的眼珠子都蓝了,盯着他手里的烤馒头不说话。难怪这屋子里这么安静,都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想吃就自己烤,别打我的主意。”李诚转过身子,不紧不慢的吃他的烤馒头,这东西还算凑合能下嘴。牛二贵和钱谷子扑上来,拿了李诚的刀子,围着火盆烤馒头。为了位子你推我搡的,李诚见了微微一笑,递给牛大贵一片。这厮倒也不客气,接过便小口小口的吃。 “忙了一天,等下让他们把身上的挥拍干净,再弄点热水回来洗脚。以后只要有条件,都要坚持洗脚。”李诚交代一句,牛大贵立刻点头答应:“晓得了!” 一顿烤馒头,吃的三人满嘴的渣渣,李诚看着不禁悲从中来,作为大天朝吃货,被穿越后首先要克服的困难,难道不该是吃么? 等到洗脚的时候,李诚无力吐槽了,居然没有洗脚的盆,牛大贵弄来的是类似一个洗衣盆大小的木盆。李诚看着木盆,想想弄掐着他的脖子问他,平时也是这么对付么? 牛二贵和钱谷子吃完馒头就出门去了,洗脚的时候李诚随口问一句:“二贵和谷子去哪了?”牛大贵正在烧火炕,脸上一脸的满足的和幸福:“去喂马了呗,每天三顿,夜里还要去喂一餐精料。马厩在屋子后头!” 李诚想起长塌的事情:“这屋子里,原来住了几个人?” 牛大贵深情顿时暗淡:“一伙的兄弟,加我们仨一共十个。都说我们这屋子晦气,住进来的都跟着倒霉。说来也邪性,每次带兄弟们外出查探,总能遇见点事情。这不,就剩下三个了,大郎要是嫌晦气,天晴了搬出军营便是。” 牛大贵说话时,把头低下去了,心里很矛盾,不希望李诚走,又不想骗他。 李诚听了这话不禁歪歪嘴,嗤的一笑:“要说晦气,谁能比我晦气?好好的,算了,不说了。”李诚说不下去了,在现代社会生活不算好,但比唐朝不知道强多少倍。就生活水平而言,给个皇帝都不换啊。 牛大贵的理解是另外一个情况,李诚脑子摔到后失去一部分记忆,细皮嫩肉的小伙子,在草原上独行,十有八九是跟着商队一起走,遇见了马贼或者吐谷浑的骑兵,差点死在了草原上。就这点而言,还是真是很倒霉的事情。 “晦气就晦气吧,倒霉鬼扎堆。”牛大贵嘟囔了一句,心里想着不是李大郎,那一箭就能要他的命。中了吐谷浑的箭,十个里面死七个是最少的,多的一个都活不下来。现在不但命保住了,还睡上了火炕,这个冬天不那么难熬咯。想着心里美滋滋的,熬过这个冬天,来年大军征讨,打完仗还能活着,就可以回关中老家。 门被推开,一股寒风卷进来一阵雪花,落在地上便化了。牛二贵拍了拍身上的雪,笑呵呵的看看火炕,坐下要脱鞋子,被牛大贵踹一脚:“洗脚去!” 牛二贵赶紧的下来,用瓦罐烧水。李诚缩在被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第十章 开讲了 晚上要方便怎么办?这是个问题!现在看来选择不多,只有顶着风雪出屋子解决。小的还好办,大的怎么破?想到寒风吹开菊花的一幕,李诚打了个寒颤。 关键时刻,钱谷子拎着一个大桶进来,走到里面放在墙角,回头时冲众人笑道:“这鬼天气,冻死我了。”说着话搓着手,也要往炕上怕,还是被牛大贵一脚踹一边:“洗脚去。” 农家出身的李诚自然知道那是便桶,晚上不用冒着风雪出去嘘嘘了,缩回被子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这被子就是麻布做的,里面塞的是稻草,外面缝一层皮毛。也就是鄯州这地界靠着草原,皮毛不值钱。就是味道不好闻,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怎么都躲不开。 昨晚上李诚还真的没注意这些,冻都快冻死了。现在睡上火炕了,新的问题又来了。 接下来该如何改善生活条件,这才是李诚最重视的问题,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放。 呼呼的风声入耳,这么早就睡觉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正想着呢,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李诚裹着大衣坐起来,一群当兵的涌进来,笑嘻嘻的拱手四处作揖。屋子里进来十个人,变得有点拥挤了,空气似乎也浑浊了一些。为首一位也是个伙长,叫做胡汉三。李诚被这个名字震了一下,很想问他一句,潘冬子呢? 进来的士兵一共十个人,正好是一个伙。发现火炕后,这帮人一阵惊叹羡慕,热烈围观了一阵之后,胡汉三一张满老脸笑的满是褶子,朝李诚拱手作揖:“李大郎,兄弟们夜里无事,偏又囊中羞涩。前来叨扰听书,还望见谅。” 牛大贵听了抢白一句:“昨夜怎么没见你等过来?”胡汉三一阵尴尬的笑,昨晚上牛大贵差点就挂了,跑来送丧么?登门看病人,你好意思空着手? 李诚没想那么多,示意牛大贵稍安勿躁,笑道:“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袍泽兄弟,都寻个地方坐下。左右夜里无事,某给各位兄弟说一段三国便是。” 胡汉三等人听了大喜,各自找地方坐下,只是这炕头上有谁想坐,都被牛大贵踹下去,嘴里还骂:“腌臜货色,莫要脏了俺的炕。”被骂的人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走开。一干人等准备倒是很充分,有几个拎着胡凳(小马扎)来的,其他人在地上扑一块皮毛就坐下了。 “今天给各位说一段三国演义,先说好啊,这可不是正史,莫要拿话本演绎当历史。话说那东汉末年……。”李诚这次决定说三国演义,这个距离比较远,不容易出事。 李诚一开始讲的还有点紧,很快就松弛了下来,不紧不慢的说完了第一回,宴桃源豪杰三结义,斩黄金英雄首立功。感觉到有点口干,李诚停下来找水喝,在一旁听的出神的牛大贵,忍不住发声:“怎么不讲了?” 众人纷纷用表情表示附和,李诚不紧不慢的开口:“口干了,弄碗水来喝。” 哧溜一下,钱谷子窜下炕,瓦罐里打一碗水,双手奉上。李诚接过来,有点凉,凑合吧。这世界也没个暖瓶,又是寒冬季节,烧开的水没一会就凉了。这帮人平时喝凉水都习惯了。 抿一口凉白开,一股凉意顺着喉咙往下窜,这滋味可不好受。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李诚继续:“下面讲第二回,张翼德怒鞭邮督,何国舅谋诛宦竖。”巴拉巴拉,李诚接着说三国演义,记忆的神奇还在延续,一本《三国演义》就在脑子里一般。 说完第二回,李诚便停下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嗯,今日便说到这吧!” 这一下众人无比失望,集体发出一阵“啊”。但是这些人也没有不满的意思,毕竟李诚不欠他们什么,与李诚也不熟,有白书听就知足吧。当兵的在这个边塞常年累月的呆着,平时的娱乐方式少的可怜。见李诚不说了,自然是非常失望的。 钱谷子跟李诚混的有点熟悉了,厚颜笑道:“大郎,这时辰还早,不如再说一段呗。” 李诚不是不想说了,而是故意停下来的。就是想让这些人知道,我想说就说,不想说你们也别强求。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本分的,钱谷子刚说完,牛大贵一巴掌就抽他后脑勺:“干甚哩?李大郎差你的还是欠你的?没他,你娃连火炕都睡不上,夜里冻的哆嗦。” 众人听到钱谷子的话,本来要收拾走人的都停下来。牛大贵一巴掌,大家继续收拾。 李诚见状便笑道:“大贵,不必如此。各位容我稍稍缓一缓,大家喜欢听,我就再说一段。”众人听了大喜,纷纷各自回位等着。李诚下了炕,先去方便一下,习惯行的找水洗手才发现木有。心里暗暗骂了一句mmp,这破时代。回头找到水桶,在众人的注视下,用瓢打水,让边上一个军卒倒水洗手。完了,拿毛巾擦干手,这才笑道:“各位,饭前便后要洗手,这不是小事。其中的道理呢,说白了不外四个字:病从口入。” 众人听了不以为然者占多数,只有牛大贵等人当真了,使劲的点头记下。现在的李诚,在这三位的心目中,就是个无所不知的存在,他讲的一定是对的!不服?不服你来弄个火炕,不服你来说三国演义。 李诚又说了一回,说完之后微微一笑,这一次众人不再报希望,纷纷起身拱手作揖,鱼贯而出。牛二贵要放下帘子,被李诚叫住:“且开一会,换换空气。”屋子里的温度下降的很快,李诚赶紧让牛二贵放下帘子,空气浑浊就浑浊吧,比冻死人要强。 屋子里烧着炕,还有火盆。捂的密不透风的,晚上要来个一氧化碳中毒,那真是丢死穿越者的脸了。李诚下了炕,沿着墙四处看看。这土坯的屋子,原本也有很多漏风的地方,都被堵的严严实实的。看见一团皮毛堵住的口子,李诚动手拿下来。一阵寒风钻进来,这下李诚放心了,这洞口不大,还能保证新鲜空气的进来,加上火炕的烟囱,火炕烧的还是秸秆,这要还中毒那就是老天爷看自己不顺眼,非要弄死自己了。 加了一把秸秆,炉火烧旺的时候,李诚才爬上炕。看看三人一脸的疑惑,笑着解释:“是不是觉得,你们费劲堵上的口子,我给抽开了,想不明白对吧?” 三人点点头,李诚笑道:“以后记住了,屋子里烧了火炕,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一定要留个透风的口子。道理跟你们说不明白,记住照做就够了。” 三人上了炕,灭了灯,没一会三人呼呼睡着了。李诚躺着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屋顶。脑子里想着关于唐朝方面的历史知识,这是历史上的贞观之治,皇帝李世民很牛。还有一群人叫做山东世族,嗯五姓七望,绝对不要去惹的一帮人。 一个现代社会的小人物,李诚可没想过“取而代之”之类的事情。生存是第一选择,其次是活的好一点,再次是不断的提高生活质量。改天换地这种事情,李诚一点念头都没有。想要在这个时代活的好一点,唯一的选择就是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要实现这个目标,一个毫无跟脚,对这个时代除了历史书上的记载,别的完全陌生的李诚,难度可一点都不小。 一个好汉三个帮,李诚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就了牛大贵,笼络住身边这三位。 历史上小人物的成功案例永远是个例,古代和现代社会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一个人的知名度很重要。当然知名度这个东西,在现代社会臭名也是名这一点,在古代完全不可取。在这个表面必须是道德君子作为个人基本素质的时代,你要背个臭名,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所以呢,古代的知名度,应该选择的是所谓的声望。声望很重要,所以才有谢安的“隐居”养望的历史典故,最后时刻来一句“安石不出,如苍生何”,声望到这个地步,妥了! 谢安的套路可以借鉴,但是李诚要学谢安,那就是作死。人家是顶级贵族,你一个默默无闻的屌丝,生搬硬套就是作死。如何出名呢?或者说如何培养声望呢?在这个偏远的城市里,李诚想破头也没想到太好的办法。只能等机会了,再过五个月,明年的闰四月,一场针对吐谷浑的围剿战争爆发。到时候或许有机会出点命。 想到这里,李诚突然惊醒坐起,卧槽,快过年了吧?哥的过年费用还没着落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诚睡着了,一觉醒来时,窗外风雪依旧。屋子里其他人已经不在了,李诚万分不舍的从炕上爬起来,这鸟时代,感冒都能死人,必须加强锻炼,提高免疫力。 刚把衣服穿好,帘子被掀开,牛大贵裹着一股风雪进来了。 “大郎起来了!”牛大贵先招呼一句,这才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抱怨道:“该死的天气,这雪下个不停,快过年了,甚准备都没有。” 第十一章 饱暖思淫欲 “往常过年,都怎么过的?”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新年,李诚很重视。 “还能怎么过?伙里的兄弟一起吃一顿好的,一起守夜,喝到烂醉,呼呼大睡。过年也就是这样了,上元节热闹。”牛大贵诧异的看看李诚,那意思过年还能怎么地? 李诚道:“今天什么日子?”牛大贵道:“腊月二十七了。” “这屋子里怎么也没个灶台?”李诚揪心的看着炕,不然把火炕和灶台连起来省柴火。 “要灶台作个甚?军中饭食,自有火头军操持。自家想弄点小灶,两块石头的事情。”牛大贵说的理所当然,李诚觉得跟他没法沟通了,反正火头军做的饭,他是不想吃了。 一番梳洗,收拾干净,钱谷子和牛二贵打了饭回来。一罐子小米粥,抱在怀里回来了。放下后牛二贵一边往下脱蓑衣,一边笑道:“外头好大的风雪。” 李诚已经放弃跟这三位沟通了,西里呼噜的吃掉一碗小米粥,连个咸菜都没有。这日子还怎么过?放下筷子,李诚道:“哪有铁锅买?” “铁锅?刺史府里有一个,外头没地方买去。”牛大贵一句话,把李诚想好的词都憋了回去。没铁锅吃个屁的炒菜啊?活人不能别尿憋死不是,只能找替代品了。 “伙房的饭不是人吃的,今天必须要吃上一顿人吃的饭。你们也别废话,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李诚直接发号司令,讲道理能累死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首先是采购,李诚让牛大贵兄弟二人分工,一个去找一块薄一点的石板回来,一个去弄点柴火。接着带着钱谷子出门,顶着风雪出了军营,找到一家买陶制品的店铺。看看大小,买了三个和面用的陶盆,还有一些碗筷。接着又去一家屠户处,买了两条羊腿,一些骨头和脂肪。钱谷子弄个担子,把买来的东西担着走,李诚干脆先一步回来做准备。 “怎地火头军做的饭就不是人吃的哩?从军三年,都这么吃过来的?” 李诚掀开帘子,迈步进门,听到牛二贵的话,忍不住笑道:“中午你就知道了。”丢给牛二贵一根棍子,让他加工成圆柱体。 先在土坯墙上开个口排烟,为防止倒灌,还在外面用瓦片做了遮挡。接着用土坯垒两个简单的灶。钱谷子回来了,大陶盆架上去,骨头丢进,放一盆水,丢生姜,不放盐,买来的盖子盖好,大火烧开,撇掉沫子,小火慢炖。 一个陶盘和面,一个陶盘架上灶台,买来的脂肪丢进去,小火慢慢的熬油。 没一会熬油的香气飘散开来,屋子里的其他三位,都有点坐不住了。这也太香了,口水哗啦啦的流老长。条件简陋,李诚也只能将就。石板洗干净摆好,牛二贵加工的圆柱体木棍也基本成形了,还是那句话,凑合吧。 打一小碗油起来放在石板边上,弄一个汤勺备着,锅里继续熬着油。 石板上擀面成一大片薄薄的,抹上一层油,撒上准备好的葱花和青盐。面片反复折叠,再用擀面杖弄成一片,再抹一点油,撒少许盐和葱,再叠起来擀面。 反复几次,最后叠起来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备着。 锅里的高汤再次撇掉沫子,加冷水接着熬。油锅里的油差不多了,油打起来放陶罐里备着,最后剩下的油渣也捞起来,撒一把青盐,放在一边干净的陶盆里等着沥干。 陶盆不是铁锅,但不是凑合么。面饼放进去,就着一层油,小火慢慢的煎,两面焦黄了,筷子夹起来,装了一个大碗。凑合版千层饼诞生了。 “一人一块,先尝尝味道就行了,不行多吃啊。”李诚还特意叮嘱一句,这三个家伙早就迫不及待了,拿手去抓,啪的一声,李诚用筷子打了一下钱谷子的手:“都去洗手。” 三人悻悻的去洗手,你争我夺的抢水瓢。终于吃上了千层饼,牛大贵眯着眼睛一脸的幸福:“太好吃了,这辈子值了!”钱谷子在一旁眯着眼睛回味,痛恨自己吃猪食的前半生。 李诚不禁冷笑:“好吃的东西多了,这也就是没铁锅,有铁锅我做出来的吃食,能让你把舌头咬掉。”牛大贵连连点头,继续抢食。没一会一碗千层饼就没了。 “不许再吃了,留着等下一起吃。”李诚交代一句,三人这下乖多了,一边帮忙打下手。被李诚指挥的团团转,却一点怨言都没有。 打一盆骨头汤进另外的陶盆,高汤锅里加冷水接着熬。洗好切块的萝卜丢进汤里,一顿熬煮,萝卜熟了加点盐,木勺子打四碗,撒葱花,摆在案上。 骨头萝卜汤就千层饼,就是今天的午饭。四人围案而坐,一把小马扎是李诚的,其他三个人坐搬来的石头上,李诚心道:天晴了一定要搞桌椅。 “开动吧!”李诚一声令下,众人如狼似虎。风卷残云一般,至少五斤面做的千层饼被消灭干净,一大盆骨头萝卜汤喝个精光。 “洗碗的事情,交给你们了。”屋外风雪依旧,李诚躺在炕上,揉着有点涨的肚子,总算是吃了一顿像样的饭。“饱暖思淫欲啊!要有个妹子搂着就爽了!”李诚长叹道。 “大郎,只需两斤糜子,瓦窑里的婆姨随意摆布哩。”钱谷子笑嘻嘻的凑趣搭话,被牛大贵一巴掌扇的身子一歪,接着喷一句:“胡咧咧个甚哩?瓦窑里的婆娘,是个人都能去摆弄。大郎能看的上她们?” 牛二贵也道:“要去自己去,不要污了大郎的名声。” 钱谷子嘿嘿的笑道:“不若去城东的酒肆里,胡姬伺酒,看对眼了,抱上楼也就一吊钱。” 李诚颇为心动,一想到外面风雪交加,还是歇了这个念头。口袋里没几个钱去糟蹋,还是留着吧。得想法子挣钱啊,不然这接下来这三个吃货,能很快的吃穷四个人这点家当。 有什么来钱快,拿出来不会太亏本的方法呢?真的要去说书么? “千层饼,真好吃哩。”牛二贵真是个吃货,躺在炕上,还在回味。李诚大腿一拍,妥了,办法有了。“这几日,可有军务?”李诚坐起问一句,三人连连摇头,牛大贵道:“这场雪看着明日才能停,吐谷浑养的牛羊可算是要了命。开春了,才有工夫。且等吧,必有一战。” 这年月的游牧民族就是这样,冬天遭了雪灾,就得到汉人的地面来抢,不然就得闹饥荒。 “平时不用操练么?”李诚又问一句,牛大贵笑道:“斥候营自然是要操练的,要等正月过了。这会,猫冬养膘正当其时。” “那行,今天下雪就这样了,待会出去一趟,找个木匠。”李诚从炕上起来,为了生活更加便利,顶风冒雪的事情也要去做。牛大贵起身道:“那中,某领大郎去就是。” 李诚摇摇头:“病刚好,你就别出门了。让钱谷子辛苦一趟就成。” 风已经停了,雪却还在下,漫天落下如同一片一片鹅毛。 斗笠蓑衣穿戴整齐,看着被雪笼罩的天地,缩了缩脖子,李诚吐出一口气:“这鬼地方!” 没曾想钱谷子后面还跟着一个牛二贵,李诚回头诧异的看着他,这小子笑嘻嘻:“帮忙,人多好办事。”李诚当真了,钱谷子在前面带路,三人一道,出了军营没多远。钱谷子在一家矮墙外面砸门:“杜海,开门。” 里头出来个四五十岁的汉子,瘸腿走路一拐一拐,开了门便骂:“疯癫了?偌大的雪还出门。某可没有好酒招待你。”钱谷子笑嘻嘻的进去,李诚和牛二贵也跟进屋子。 这屋子也是土坯房,屋顶要高许多,没那么压抑。里面屋子里出来一个走路罗圈腿的女人,领着个孩子上前见礼:“钱叔叔,牛叔叔,这位叔叔怎么称呼?” 钱谷子笑道:“这位可不得了……。”李诚上前一步,打断钱谷子的介绍:“李诚,字自成。大冷天的打扰了!实在是要打几个物件,等着过年急用。” 杜海拱手笑道:“原来是李家郎君,杜某有理了。这是某的婆姨。”杜海听到李诚的关中腔,心理上就带着一种亲近感。 李诚也不废话,拿出一张画好的图纸递给他:“桌子,凳子,结构很简单,也不求太精细,凑合能用就行了,年前能打出来么?”杜海看了一眼便笑道:“家里有现成的木料,样子有点怪,急活,糙一点,差不多两个时辰就能打出来就能打出来。” 李诚一琢磨,四个小时就能打好,倒也算是快的。正想着呢,杜海转身拿出两大块榫卯拼接好的木板,笑道:“这是准备做两张案的板子,拼一起就能用。” 李诚放心了,难怪他说料是现成的。桌子这东西,最麻烦的就是桌面。 “那好,钱谷子,先把工钱和料钱付了,二贵,去买点酒肉来,一边喝一边等。”李诚一阵吩咐,钱谷子笑嘻嘻的上前,拿出钱袋子买单。牛二贵要钱,钱谷子抬手打掉他的手,低声道:“一起去,少不了你的。” 说着对李诚拱手道:“大郎且稍待,某与二贵去去便回。” 李诚也没在意,两人掀起帘子,出门去了。 第十二章 除夕 李诚实在不想回军营里那个低矮的土坯房,哪怕有火炕也不喜欢那种压抑。 等待是无聊的,杜海在李诚面前是个闷葫芦,他婆姨端来一碗水又进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杜海用凿子发出的嘟嘟嘟的声音,李诚坐在马扎上,看了一会就无趣的扭头,看着院子里的落雪。早晨起来,院子里的雪清理过,现在又积了一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李诚站起来看看外面,街上有零星的行人在走动,这个天出来走动,绝大多数都是为生存所迫吧? “这两个家伙,怎么去那么久?”李诚忍不住吐槽的时候,杜海悠悠的在身后说话:“瓦窑里快活去了,看辰光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啥?”李诚一脸的懵逼,这两货居然跑去大宝剑了? 杜海笑笑,口中说话,手上不停:“战场的厮杀汉,生死边上走一圈回来,酒不能不喝,瓦窑不能不去。那些女人也都是苦命人,吐谷浑寇边,父母或家里的男人死了,无以为生。朝廷倒是有规矩,让她们再嫁人,可不是还得等着么。” 正说着呢,钱谷子和牛二贵回来了,一前一后,一个抱着酒坛子,一个拎着包好的菜。这俩货一脸的满足,脸上挂着淫笑,李诚见了也不生气。刚才杜海说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成年累月的,人的精神压力很大。 “去这么久,这顿酒二位就别喝了。”李诚可以不生气,但不能不教训一下这俩。 “嘿嘿嘿,这不怪二贵,是我,看见瓦窑的门前站的婆姨,心里就跟猫挠似得。”钱谷子放下酒坛子,一个劲的作揖说软话。 李诚摆摆手:“我没生气,只是觉得你们要去瓦窑,可以跟我明说。好歹让我知道你们干啥去了,免得我在这里担心。鄯州城巴掌大的地方,遇见仇家的可能性很大吧?二位,是不是这个理?” 钱谷子和牛二贵低下了头,李诚这是关心他们,怕他们吃亏呢。 “行了,都坐下吧,菜都凉了。”李诚没多说,招呼两人围着案台坐下。 杜海招呼婆姨出来,弄了个火炉热酒,下酒菜是肉干,用刀子割了,慢慢的咀嚼。 这顿酒李诚没怎么喝,倒是邀请杜海一起喝了几杯,一番闲聊下来才知道,杜海的媳妇是段志玄进兵草原时抓回来的。那一战,杜海从马背上摔下来腿断了。这女人被带回来,死活要跟着他。草原上的规矩,女人也是战利品。这女人跟了杜海,倒也不亏。杜海有手艺在身,大唐的生活水准要远远高于草原上。 喝了几杯酒,杜海又继续忙碌,婆姨在一旁帮忙递个工具什么的。这女人床上床下都是吃苦耐劳,缺点是不会说关中的话,杜海一点一点的教呢。杜海也是蓝田人,在此戍边,受伤了也不愿意一个人回去。说是等着其他兄弟一起,不管死的活的,一起回家。 因为赶工,桌子椅子就面上刨了,其他部分很简陋,外面都没刨,用手摸糙的慌。 前前后后忙活了三个多小时,一张桌子,四张长凳就算完工了。李诚看看天色,招呼钱谷子和牛大贵回去。两人弄了两根棍子,桌子凳子绑一起,抬着回去了。 李诚没着急回去,而是又下了四把椅子的订单,图样画好递给杜海:“这次不着急,慢慢做。”杜海接过图样,看着拱手深深作揖:“多谢大郎赏口饭吃。” “这算个甚,简单的很,是个木匠看到样子都会做。等回到关中,我们再好好喝一杯。届时还得麻烦你。”李诚虚抬一手,算是扶起杜海。微微拱手:“告辞。” 杜海目送李诚离开,心头一股暖意在流淌。他是瘸了,但不需要同情。他不在兵营里呆着,出来做木匠挣钱,就是这个意思。李诚这个人一看就不简单,对他却丝毫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就像是寻常的朋友一般对待。 殊不知,李诚是个现代人的草根灵魂,对待任何人都不会有高人一等的自觉。 “大郎这心思怎么长的?便宜了杜瘸子!”牛大贵围着桌子板凳转悠一圈,感慨一句。 “家里有了炉灶,回头去把粮食领回来,想吃啥自己做。”李诚打死都不愿意再吃火头军做的饭了。牛大贵笑道:“这好办,只是这样花销就大了。” 钱谷子笑道:“公钱还有三十贯,省点花熬到开春不难。正月一过,就得整顿刀兵。” 李诚想起来了,贞观十年春,李靖作为大总管,率部征伐吐谷浑,闰四月,李宗道首战告捷,五月里在乌海追上了伏允并击败之,后续的作战还有一段,唐军打到了且末(今新疆)。期间各种艰苦,看看这几位,想不参战都难了。接下来要好好准备,为这一仗能活下来。 “回头我的马也卖一匹,整治些家伙,不然到了草原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尽量准备的充分一点,有备无患。”李诚做出了决定,三人都愣住了,看着李诚不说话。 李诚见状笑道:“看甚么?一个炕上睡的兄弟,你们去厮杀,我留下来有意思么?” 三人一起笑了,眼睛里多了几分激动,也没客气,各自转身去了,没一会三人都拿个袋子往桌子上倒,哗啦啦的作响,全是各自藏的私房钱。 牛大贵嘿嘿的笑道:“都拿起,好吃好喝先过一段,开春打起来,只要不死都能发财。” 李诚坐在炕上,笑着不说话。怎么准备的打仗的事情,他们比自己有经验。带来的几样种子都可以保存这带回去,唯一要解决的事情,就是那几个番薯。这东西开春就得种下去,既然带来就不能糟蹋了。怎么办呢?想了一会,李诚有了主意。 晚饭是面疙瘩汤,高汤打底,加点葱姜,一人一大碗,吃的稀里哗啦。李诚分外的怀念酱油和醋,感觉生活就算再好,却了这两种东西,也就缺了好些滋味。 三个人的钱加起来,能有一百贯的样子,都交给李诚去管理。沉甸甸的铜钱,一百吊可不老少。还有一些布匹存在后面,也能当钱用,这个年过起来压力不大。 李诚拒绝了管钱的活,还是丢给钱谷子去管理。毕竟准备的东西很多,李诚只管吃喝享受这一块。快过年了,军营里也忙碌了起来,时间一眨眼就来到了除夕夜。 鄯州这个地方什么都缺,李诚想弄几个硬菜,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就是两个炭炉,上面架一个陶盆,里头牛肉羊肉乱炖萝卜,另一个盆是里鸡鸭炖干菜。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诚这两天整了点土法碱面,弄了点面发酵以后替代酵母。一个炉子上架着大蒸笼,包了一百多个羊肉萝卜馅的包子,正在蒸笼上蒸着呢。 弄的差不多了,李诚想起来了,踹了正在偷吃包子的牛二贵一脚:“去,把杜海和婆姨请来。”牛二贵嘴里还在嚼包子,呜呜呜的应声出去。没一会又回头:“该怎么说啊?杜瘸子死倔死倔的。” “就说大过年的,一起热闹热闹。都是关中老乡,老家离着就几里地,在这地界亲着呢。” 牛二贵答应一声去了,你还真别说,没一会杜海就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走路的婆姨,站在门口也不进来,打量一番边上的柴堆:“准备的不少嘛,烧的完么?” 牛二贵笑道:“这是朱瓦匠送来的,还搭了两条羊腿,就这也便宜他了。” 杜海脸上露出惊讶:“怎么说?”牛二贵笑道:“进去你就知道了,这几天过年忙不过来,回头也给你整一个。”三人进来,杜海先给李诚作揖,看见火炕的灶口,立刻就不淡定了。冲过来,一脚踹开正在往里塞柴火的钱谷子,盯着炉膛里的火,伸手摸了摸炕。 “别等了,最迟初三,给我也整一个。”杜海说话意外的霸气,牛大贵冲他一笑:“你去找朱老三,就说是李大郎让你去的,他不敢乱收钱。” 杜海点点头,没再废话,看着桌子上摆的两个大陶盆,热气腾腾的,下面还在烧火,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这个好,吃热乎的。”回头看看站在角落里的婆姨,皱眉道:“愣着作甚?帮忙找点事情做。” 李诚笑着开口:“来的就是客,没有客人干活的道理,大家都入座吧,嫂子也坐。我们这,没那么多规矩。”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哪有女人上桌子的?就算不用帮忙做事,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有女人什么事?又不是在家里,小两口吃饭没外人。 “好了,别傻愣着了,总不能让嫂子一个人吃吧?坐,你们坐一起。大贵坐这,谷子和二贵坐那。”李诚指挥上了,众人各自落座,只有婆姨站一边,缩着手脚不敢动,眼睛看着杜海。李诚见状叹息一声:“大过年的,都是离乡背井的,破个例!” 杜海这才点点头,那婆姨挨着凳子,坐了半个屁股,李诚不再说啥。 第十三章 春联 众人都看着李诚,没人先动筷子。李诚不紧不慢的,拿起勺子,陶盆里热好的酒,一人一勺子,摆在面前。众人次第起身道谢,李诚只是微笑,不知不觉之中,这些人都以李诚为中心。要李诚自己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也很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李诚一个现代人,也想不明白这些。对这个时代的认知,只是在史书上。根本就不会去想自己平时做人做事的态度有什么不同。一个“读书人”,混在一群厮杀汉中,给他们弄好吃的,平等对待,让他们感受到温暖,看到生活的希望。所作所为,足以让这些人为他去死。 “明天就是新年了,很高兴跟大家一起共度这辞旧迎新的时刻。干杯!”举着酒碗,说了一句,众人都跟着一起干了这碗酒。放下碗,李诚一拍大腿:“忙糊涂了,还有一个事没做。”说着转身到炕上,翻出两张红纸来。众人都围上来,李诚摆摆手:“你们继续,我自己来走。”很明显,没人会走,都在看着他。 炕上的小桌子是杜海出品,笔墨纸砚都是李诚这两天准备的。要说这个书法呢,李诚是没专门练过的,小学的时候上个兴趣班的水平。但是他却看过不少字帖。就像射箭打拳一样,只要学过,穿越后就增收精通的福利。 一边磨墨,一边脑子里琢磨了,该写点啥。想好了就落笔,上联一挥而就:除夕畅饮千杯酒。接着下联:新年更上一层楼。横批的时候稍稍犯难了一下,最后写了四个字:平平安安。放下笔,李诚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当初在兴趣班要有这个水平,还不得被老师夸死啊。 周围一片安静,李诚吃惊的看看众人:“怎么了?” “虽然看不懂啥意思,但是觉得很厉害。”牛二贵抢答了,李诚有点累,心道:不明觉厉的正确解释,从你嘴里出来怎么那么别扭啊? 李诚用手指着春联,大声念了一边,众人纷纷叫好。李诚取了准备好的糊糊,只会牛二贵和钱谷子,出门贴上春联。完事大家回来继续吃喝,闹到很晚,醉醺醺的杜海被婆姨扶着回去,剩下的人收拾烂摊子。李诚也没少喝,现代高度酒锻炼出来的酒量,灭这帮唐朝人难度不大。吃亏的是他们都喝高了,李诚一个人收拾残局。 都喝成死狗了,还守个屁的夜。李诚也只好一个人,裹着棉大衣,就这肉干,热酒一碗,一边喝一边胡思乱想。想了很多东西,最后得出一个无奈的结论,还是想想怎么在这一场对吐谷浑的战争中活下来吧。史册中的记载,这一仗难度很大。不是对手很强,而是自然环境太过恶劣。唐军一度靠着杀马饮血解决饮用水的问题。 别人李诚不管,这一伙的兄弟,喝水的问题必须早做准备。 大年初一的早晨,李诚起了个早,不起早也不行啊。昨夜大概十点左右,牛大贵醒来了,替换了李诚守夜。 起的早就不能闲着,先点火把包子热上,小米粥熬上,然后一番梳洗。草原上的肉干咸死还硬的磕牙,用刀切一盘,木锤砸一通,松软一些用来下饭还凑合。这东西耐保存,回头出征的时候,记得多带一点。草原上想生火做点热的,可不容易。人不吃肉不吃盐可不行。 正忙着呢,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李诚的听力穿越之后有点变态,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打开帘子一看,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崔校尉,都是斥候营的兄弟。 李诚一脸微笑出门拱手:“见过校尉,新春大吉,万事胜意。” 崔校尉先是楞,随即笑着拱手回应:“好口彩,谢了,麻烦让一让。” 李诚懵逼,下意识的让开。后面一帮军痞笑嘻嘻的上前来拱手致意。崔校尉径直走到门前,上下仔细的打量一番这副春联,就像酒鬼看见了没救,色狼在黑暗的小巷子里遭遇美女。 一帮人都傻了,崔校尉这是犯癔症了?李诚只是一眼就反应过来了,春联是小事,麻烦的是上面的字。自己学的是赵孟頫啊,这字体在唐朝还没出现呢。 “自成兄,崔成敬服!”崔校尉回头拱手,态度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一次带着一种敬仰之意。李诚这时候唯一的选择就一个,微笑拱手,装一个满分的b:“信手涂鸦,不敢!” 崔校尉上前一步,又道:“崔成,字功达。”古人称呼他人的字,这是一种礼仪。这个常识,李诚还是有的,于是拱手微笑:“功达兄,客气了。” “哈哈哈,自成兄藏的够深啊。”崔校尉一副重新审视的样子,李诚有点烦这家伙没玩没了的时候,门内牛大贵等人出来了,一番热闹。这才算是打断了崔校尉的纠缠。 崔校尉还要继续拉着李诚套近乎的时候,突然一阵打闹,一群兵痞抢夺起来,好不热闹。崔校尉定睛一看,一群人抢的是炊饼。仔细一想,不对,这东西当兵的不少吃。原来牛大贵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有个包子没来得及吃,被人抢去吃了一口,然后就会变成这样了。 “自成,给我拿一个。”崔校尉一点都不客气,亲热之意很明显。这就是阶级了,别看李诚混迹在这军营之中,又不肯去给李玄运当书办。但他是读书人,出口成章不说,这一笔字就让崔成高山仰止。这是另辟蹊径,自成一家啊!书法能到这个境界,那就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来的。这家伙看着神神秘秘的,先交朋友肯定没错。 身强力壮的牛二贵站在门口,双手张开,身后是钱谷子在顶着他。牛大贵在一旁劝说:“各位兄弟,不是牛某小气,这等吃食是李大郎所为,不敢乱动。” 众人唰的一下,眼神都对着李诚。不小心又成了焦点人物,真是很无奈啊。 “都排队,一个一个。”李诚发了话,众人立刻自觉的排队。牛二贵一脸的痛苦,送出一个一个包子,就这还死死的堵着门口呢。典型的吃货思维! 李诚过来,这货还堵着门呢,挨了一脚,自觉的让开。进门拿碗,装四个包子出来,递给崔校尉:“功达,这叫包子,尝尝。” 领到包子的士兵早就在一边吃的一嘴油,崔校尉看着都眼馋,拿过包子一口下去,羊肉萝卜馅的包子,一口汤鲜的差点咬了舌头。包子发过的面松软,不像火头军做的炊饼,硬邦邦的死面,难吃的紧。 又是一大口,一个包子下去了,又拿起一个。李诚暗暗叹息,又坑了一个,是一群。 四个包子,吃的干净,崔校尉拿出个帕子擦了擦手,斯斯文文的不像个军汉。 “回头某让火头军来学,学不会打军棍。”崔校尉一句话,李诚一脸的蛋疼,有这么干的人么?你打火头军,黑锅我来背。“还能不能做朋友?”李诚怼了回来,崔校尉笑嘻嘻的搂着李诚的肩膀:“刺史大人一早就去了凉州,现在这个军营里我最大。” “你威胁我?”李诚更不爽了,崔校尉摇摇头:“没这意思,挨打的又不是你。” “做包子要发面,想达到松软的效果,要有足够的碱面。碱面不好制作!”李诚只好耐心地解释,为了弄点土碱,费老鼻子劲了,忙活一天的成果。 “那就一起教咯。”崔校尉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李诚悠悠的看着他不说话,崔校尉被看的心头一阵发毛,最后遭不住,连连拱手:“不学,不学了还不行么?” 李诚收回眼神,叹息道:“功达的脑子里,就没有想过这方法意味着什么?” 崔校尉倒是不傻,看着那些吃完了包子一脸意犹未尽的士兵,再想想自己,一拍大腿:“铜钱,大把的铜钱。”嗯,还没有傻透,李诚点点头:“你再想想,如果整个大唐,都做包子,用了我的法子,这碱面该值多少钱?” 崔校尉眼珠都直了,脑子又一转,惊讶的看着李诚久久不语。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体现出来了,点一句他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利益很大,一旦大到一定程度,李诚的性命都会收到牵连。“自成的意思,一起干?” 李诚摇摇头:“我可不想害死你。”崔校尉脸上泛起傲慢的表情:“某虽清河小房庶出,却也是清河崔氏的血脉。” 这一次轮到李诚懵逼了,清河崔氏,这个姓在唐朝牛逼大发了。唐朝编写氏族志,崔姓排第一。气的李世民发火拍桌子,强行把李姓排第一,长孙排第二。李世民这么干,照样无损崔氏在江湖的上的地位,人家照样是第一,实质上的第一。 想了想,李诚叹息一声:“坏就坏在你姓崔啊!” 一下就给崔成说傻了,啥意思?姓崔怎么了?你给我说清楚!可惜,李诚不给他机会了,转身就走。为啥姓崔不好啊?李诚难道想吃独食? 第十四章 备战 吃个屁的独食,李诚只是怕死而已。穿越者固然有外挂,但这是唐朝。李世民拿崔氏没啥好法子,李诚一头扎进去,被人吃了骨头都剩不下的可能性太大了。 崔成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先是一阵恼怒,随即又冷静下来仔细一想。这事情还是别提了,李诚哪天强大到能够自保了,再提合作的事情也不迟。 “自成兄,你是对的。”崔成很诚恳的表示,李诚笑了笑:“何出此言?”崔成肃然道:“成姓崔不假,一旦利益超越了自身承受的范围,别说自成,崔成也未必能善终。”什么意思呢?我是姓崔,但特么的姓崔的坑死姓崔的一点都不新鲜不是。大家族内斗,同样惨烈。 “都别闹了,以后想吃包子,拿钱来买就是。”崔成上前驱散那些不肯走的士兵,最后看着春联道:“要不给我重写一副,要不我揭下来带走。” 李诚摊手:“没红纸了。”崔成冷笑道:“谁管你有没有红纸,要的是字。” “纸也是要钱买的!”李诚现在穷了,现成的土豪不宰还对得起自己么? 崔成一脸的无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自成。抠不死你!好吧,跟我走!”说着转身就走,李诚被惊着了,难道这哥们也是穿越来的?好在很快反应过来,不能够啊,不然在意的是春联而不是字。崔成没有回住所,而是奔着刺史府去了。看样子跟李玄运关系不错,门子也不拦他,径直带着李诚就奔着书房来了。这里一切都是现成的! 崔成亲自动手磨墨:“赶紧的,别磨蹭了,我还有事情。” 李诚一脸的苦笑,站在案前,拿笔沾墨,对着白纸的瞬间进入了专注的状态。丝毫没有察觉到李玄运进来了,看见崔成磨墨,李诚执笔,差点吓的一个踉跄。小心翼翼的上前来,探头看了一眼,李诚笔走龙蛇,一幅字正在渐渐成形。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身处边塞,自然是要抄袭边塞诗人的大作。心里默默道:一首从军行,向王昌龄致敬! “好诗,好字!”李玄运一声惊呼,抢上前来,伸手拂开李诚和崔成,就像看见了宝贝,眼睛里放光,看了一会啧啧啧:“好,真好,这是我的了。” “这是崔某的!”崔成也急了,辛辛苦苦给李诚弄来,你倒抢了先。 “自成不是在么,接着写就是了?”李玄运双手按住这幅字,死活不肯罢手。 李诚一头黑线,咳嗽一声:“二位都有,别争了。”李玄运小心的吹干墨迹,卷起来拿手里,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自成请!” 李诚上前提笔,沾了墨水,稍稍停顿,落笔如有神。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次换个人抄,不能盯着王昌龄一个抄,不过王瀚留下的作品不多啊,算了,抄都抄了。 一个人无耻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嗯嗯,凡事都有你第一次。李诚安慰了一下自己。 “好诗,豪气!”崔成也赞了一声,李玄运抚掌而笑。 李诚卷起剩下的纸,架在腋下,一点都不客气,拱手道:“完事了,我也该回了。”说着溜溜达达的走了,李玄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意思:这是我的纸,你干啥啊?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字,想想又忍了。一刀白纸换一幅字,赚了。 “这厮好生无礼,成去追他。”崔成拿着卷好的字,飞快的溜之大吉。 李玄运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抚须而笑,好一阵才展开手里的纸卷,对着这幅字深情地凝望,频频微笑颔首,摇头晃脑的自言自语:“好!好!真好!” “自成白赚了一刀纸,当如何谢我?算了,自家兄弟不用客气,请我多吃几个包子就行。”崔成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奔着蒸笼就去了。李诚不说话,其他几个只能干看着,这家伙弄个碗装了四个大肉包子,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大过年的,都挺忙的,别送了。” 李诚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的背影,吼了一嗓子:“记得把碗送回来。”崔成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大声道::“好你个李自成,抠不死你。” 除夕和初一只是开胃菜,唐朝的正月,高潮是上元节(正月十五元宵节)。即便是在偏远的鄯州,上元节来临的时候,也是一派热闹景象。 商户们抓住机会,张灯结彩的装点门面,抓住这一年一次的重大商机。 午后十分,鄯州城内,马蹄急促,直奔刺史府。李玄运接到军报,立刻让人去叫崔校尉,不多时李玄运当先,领着五十余骑出城。 “卫国公到了凉州,刺史大人前往拜见,要准备打仗了。”牛大贵进门来一嗓子,李诚坐在炕上,摆弄一些针和线。要打仗就会有受伤的可能,伤口大了就得缝针。羊肠线不会弄,只能用普通的线,回头插线就是了,多疼一下的事情。 “大惊小怪,早就知道的事情。让你去多弄点水袋备用,你弄了没有?”李诚头也不抬,这种事情没什么好惊讶的。唐朝初期,对外一直在干,要不是吐蕃自然条件过于险恶,早给干死了。吐谷浑依附吐蕃,一直给唐朝捣蛋,威胁着河西走廊,被干死是迟早的事情。 “已经让钱谷子去备下了,一人四个水袋。大郎,带那么多水袋干啥?”牛大贵还是问了一句,他是老行伍,一般都是带两个水袋,正常情况足够用了。 “朝廷大军云集,吐谷浑自知不敌,必定会往西跑。这一路上没有水源的地方多了。多带点水,累一点是小事,没水喝才是大事。”李诚还是解释了一下,牛大贵挠挠头:“大郎怎么说怎么做就是了。大郎,要不还是别跟着去了。” “你急什么,你们是鄯州刺史的麾下,未必有机会千里追击。我不过有备无患。” 上元夜的热闹,无法掩盖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带来的紧张气氛,鄯州西北边陲,夜里温度很低,上半夜每到,街上就没人了。李诚跟着出去逛了一下,鄯州城不大,跟着人流走一个来回,就没心情几乎逛了。 数日后,李玄运从凉州回来,崔成还特意来一趟,表达了李玄运的意思,请李诚去刺史府做幕僚,再次被拒绝后,叹息而走。鄯州进入了紧张的备战期,李诚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最大的短板是骑术,每天午后都出城跑马,顶着寒风操练自己的马术,还有在马背上射箭的功夫。穿越带来的福利很明显,李诚的马术进展的很快,骑射的手艺也渐渐有了精湛的迹象。 四月初,李诚看看开战在即,弄了个几个大缸,把带来的番薯种下去,送到杜海家里,一番交代,让他好生照顾。最后表示,如果他回不来呢,就让杜海把番薯挖出来,献给朝廷。 时间越来越紧,李诚抓紧一切时间,做最后的准备。四月中,一声令下,崔校尉率斥候营出发,到西海行军总管李靖的中军大帐报道。 连续几个月,李诚都亲自喂马,半夜起来,也要给两匹马喂一顿好的,大豆混鸡蛋。 李诚还打算用马蹄铁装一波b的,谁知道已经有了,隋朝就出现了马蹄铁。好气! 李诚的努力没有白费,与两匹的感情很好。军令抵达时,早有准备的李诚等人,不慌不忙的带上准备好家伙,一人双马去集合。鄯州军帐下斥候营不过百人,但都是精锐,熟悉地形,李靖不可能不用这种地头蛇。 崔成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李诚,这家伙太显眼了。一顶皮帽,一身皮甲,滑轮弓是标志性的装备,腰间拿把唐刀,崔成看着都流口水,切金断玉的宝贝啊。 崔成走近李诚,看看他正在检查装备,过来仔细看看,这家伙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大大小小的褡裢七八个,还有四个大水袋。再看牛大贵等人,也都差不多。 “搬家呢?”崔成忍不住要挖苦他,这家伙太讨厌了,不就是喜欢你的字么?死活不肯再写一副,那你作诗啊,叫他做也不肯。请他去刺史府,是为了避免上战场,不知好歹的家伙,死活不去,非要跟着上战场。 “有军令只管下,少废话。”李诚很不客气的怼回来,最近几个月,这家伙没事就来找李诚,混成好朋友了。好几次崔成要拉李诚去春雨楼,都被李诚拒绝了。理由很简单,温柔乡是英雄冢,这都要打仗了,不敢懈怠!给崔成气的不行。 “不识好人心!有你罪受的!”崔成悻悻的吐槽,李诚却肃然道:“我建议你多做点准备,免得临渴掘井。”崔成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表情微微肃然,点了点头。 回到众人前,崔成下了一道看起来比较奇怪的命令:“每人多带两个水袋,一袋干粮。” 众人一阵骚动,纷纷转头,各自去准备。鄯州驻军,出动的只有斥候营,这道命令执行起来不难,找别的士兵借也好,买也罢。 第十五章 遇敌 四月的草原残雪随处可见,化雪处露出来的是干枯的草,白的黄的交织在一起,极目远望,苍凉辽阔。马蹄向远处飘去,三人一组的斥候翻上一个土坡,回头挥舞两面小旗子。 牛大贵这一伙人马,出战前被补齐满员了,甚至还多出一个三无人员李诚。本来崔校尉就给了六个百战老卒,李诚亲自登门“讲道理”,付出一幅字一首诗的承诺和代价后,多带回一个人不说,还有一堆红、绿、黄色的小旗子。 这两种颜色都很醒目,制作难度不大,难的是搞到染色的布。崔成算是神通广大,明白李诚的意思后,弄来了布匹,出征之前让李诚带走了这些旗子。 “走!前方安全。”牛大贵催动战马,李诚无一例外,被按在了最后。这个位置的好处很明显,打起来他不用顶在前面,跑的时候可以先跑。 对这个安排,李诚很不满,但是牛大贵为首的一干关中子弟兵,却非常的满意。这帮家伙,自打出征以来,就再也没有吃过火头军做的饭。 深入草原以来,鄯州斥候营果然被撒了出去,寻找敌军主力决战。吐谷浑地广人稀,经常走一天都看不到人。这一伙斥候,距离身后主力不下二十里,领军的是刑部尚书李道宗。 李诚没有战场方面的经验,但架不住他怕死,还有跨越千年的历史眼光。在李诚的干预下,一伙斥候被分成四个小组。行军查探的时候,三人一组,前出两组,左右查探,间隔距离在三到五里之间,任何时候,居中的一组都能通过旗语联系上其他三个组。第四组,也就是李诚这个小组,负责后勤和殿后。 一行十人,出来十天了,只遭遇过零星的牧民,全都抓了起来,丢给主力。 看看日头,李诚勒住缰绳,再低头看看手里的指北针:“时候不早了,准备宿营吧。”钱谷子脖子上吊着一把木哨子,含在嘴里吹响。前方有哨音回应,钱谷子用旗语告诉前面,准备宿营。这伙人的实际指挥官,其实是暂编的三无人员李诚。 三个小组快速收拢,回合之后奔着李诚所在的坡地上过来,时间已经过了一刻左右。 李诚拿出一把小铲子,在背风的坡上挖了个行军灶。燃料是从牧民手里抢来的一袋干粪,做一锅肉干汤面疙瘩,比起吃干粮强太多了。至于暴露目标的事情,都没去考虑。草原上烧伙做饭的牧民多了,就算现在是战争状态,吐谷浑也做不到收拢全部牧民往西北撤退。 围着陶盆,一人一碗热腾腾的的面疙瘩,吃了浑身暖洋洋的,自觉的去帮忙弄帐篷,准备过夜。李诚吃完就闲着了,对着一张简陋的地图,手里拿着指北针在比划,碳条在地图上画出行军路线后,悠悠的叹息一声。没有汽车没有铁路的时代,行军打仗的艰苦,足以令李诚这个现代人发狂。好在来的早,有几个月的时间准备,不然真的很难熬下来。 “不出意外,大军应该在这。”牛大贵过来看一眼,李诚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洮河一段浅水区的南岸。这个季节的洮河还没有完全解封,河面上还有一层薄冰。李道宗麾下两万唐军要渡河,可不是一件小事。 李道宗的中军帐内,崔成来到时没有等待,立刻被请进去。大帐中对着舆图的帅气大叔李道宗,表情肃然。崔成上前见礼:“李总管,崔成奉命前来。” “斥候可有消息回来?”李道宗的压力很大,吐谷浑闻知唐军来征伐,伏允一退千里。根本就不跟你正面作战,这是游牧民族的作战方式,上一次段志玄追到青海湖,也没能追上吐谷浑的主力,后勤补给艰难,被迫返回。这一次,伏允故技重施,李道宗力主追击,得到了李靖的支持,率偏师两万,急追九日。 “回总管,斥候营今日有消息回来,称发现大规模迁徙的踪迹。不出意外,距离不远了。” 李道宗脸色稍稍缓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你部呈上来的法子不错,以旗号哨音为联络,以旗号为令,古而有之,如此细化,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么?” 古代打仗各部之间的联络是个大问题,旗号标明所部,甚至下达一些简单的命令,指挥战场进退,这一点都不新鲜。但是像李诚玩的这么细致,还是第一人。在战场上,命令的下达,事关胜败。崔成先在斥候营推广,发现有效,上呈给李道宗。为啥不直接上呈李靖呢?呵呵,那也要够的着啊,一个小小的校尉,能在李道宗跟前说上话就不错了。 “非也,此乃斥候营李诚所为。李诚之才,崔某不及万一。”崔成不肯夺人之功,报上了李诚的名字。“李诚?功达何出此言?”李道宗好奇了,他对崔成还是比较看好的。一个崔氏弟子,就算偏室庶出,不受重视。如果他愿意,在当地谋一个职位,拿一份俸禄,过安稳的小日子一点都不难。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慢慢的爬到州府一级。崔成却来到了鄯州,拿性命搏杀,换一份前程。可以说,前一种选择,在世族之中比比皆是。 崔成能混到斥候营校尉,这已经很不简单了,这一仗下来,再往上走几乎是定局。这样一个前程可见不差的崔氏弟子,却推崇一个无名之辈,李道宗在脑子里转了好多圈子,也想不起那一家的孩子叫李诚的,还跑军前效力来了。 崔成把李诚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番,尤其是他的站前准备,指出多带水袋的事情。 李道宗摸着下巴沉吟良久,点点头道:“这个李诚,战事有暇,带他来见一见。明日一早,大军渡河,功达率三千人马先行。”不能光听崔成说就下结论,尽管他的话可信程度很高。崔成拱手领命,主动告退。李道宗抬手就算回礼了,目送他走出大帐。 斥候行军,尽量减少携带物资的数量,以保证行军的灵活性。所以,牛大贵等人带的帐篷,都是小帐篷。一般情况下,就是一个人睡,挤一挤两个人。李诚用地窝子,解决了晚上睡觉的问题。小铲子挖的飞起,里头垫一层干草,帐篷的作用是挡风。 为避免被敌人夜袭的时候一锅端,还特意挖了两个,相距百米。 天色微明,李诚被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惊醒了,看看身边的人睡的正香,有点诧异。怎么就我一个人听见了,不会是错觉吧?想想还是不放心,李诚爬了起来。 值夜的牛大贵看见他,立刻过来笑道:“早间对付几口干粮就得了。”这是以为他起来做饭呢,李诚示意不要说话,趴在地上用耳朵听。牛大贵见状,面色严峻,也趴在地上听了起来。可是牛大贵一点感觉都没有,李诚却听到了千军万马。 “西北方向,不下万骑。”李诚紧张的说了一句,如果别人说这个话,牛大贵这个老行伍能一巴掌扇过去,动摇军心,直接砍死。但这话是李诚说的,牛大贵立刻拿出哨子,使劲的吹响。执勤小组被惊动,立刻汇聚过来,两个地窝子里的人纷纷钻出来。 顾不上梳洗了,简单的擦了擦脸,整理马匹和物资。李诚对牛大贵道:“带上两个人,迎上去确定一下。其他人准备好了,可以先往洮河边撤。” 牛大贵犹豫道:“大郎,谎报军情是要杀头的。”李诚想了想:“让钱谷子带上物资先撤,其他人保持距离,发现情况立刻回合后撤。没有猜错的话,大军一早渡河,敌军逼近之时,正好半渡而击。” 牛大贵打了个冷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出了差错,要死很多人的。吐谷浑都是骑兵,机动性很强。这是里吐谷浑的主场,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也好,让钱谷子先走,如果我们没追上他,就说回去要补给。”牛大贵还是不敢乱来,李诚觉得来得及,点了点头。一番准备,一人双马,李诚坚持之下,牛家兄弟和李诚三人一组,奔着西北方向先行一步。大概五分钟后,李诚抬手示意,众人勒马。李诚翻身下马,伏地侧耳,这一次很清晰了,不像之前那么微弱。 牛大贵也跟着伏地侧耳,脸上的表情从轻松变成了凝重,站起道:“十里地,万骑以上。” “发信号,回吧!”李诚上马,调转马头。 洮河北岸,崔成率先过河,身后三千骑兵过一半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阵烟尘,越来越近了,一面红旗在使劲的左右摇摆。崔成回头看看渡河三分之二的麾下,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发现贼骑,随崔某夺跳荡之功。” 何谓跳荡之功?可以这么理解,就是在两军相遇的时候,军阵为整齐之前,需要一波人马去冲击敌军,扰乱敌军阵型的同时,为主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布阵。 (备注:大唐卫公(李靖)兵法曰:且约授兵两万人,即分为七军。如或少,临时更定。大率十分之中,以三分为奇兵。中军四千人,内取战兵二千八百人,五十人为一队。计五十六队。战兵内,弩手四百人,弓手四百人,马军千人,跳荡五百人,奇兵五百人……想了解着可百度,解释很多,作者的理解未必正确。) 第十六章 功名马上取 伏允可汗打的就是半渡而击的主意,这个时候任何慌乱,都是致命的。两万大军在一段水浅处过河,需要的时间至少几个小时。可见对手料定了唐军会在此地渡河,连夜悄悄行军,凌晨加速逼近,等唐军半渡而击。 这个情况下,斥候的重要性无限放大。消息传到中军大帐,李道宗的反应很果断:全军渡河,前锋狙击,拖延时间,为大军渡河创造条件。 崔成不等命令下达,率领麾下四百跳荡,马军千人,前出三里,为大军渡河争取时间。 李诚等人翻上一个山坡,看见身披黑色披风,一身黑甲的崔成在前,身后千余骑滚滚而来。李诚立马原地,耐心的等待,崔成看见是李诚,二话不说赶到身前:“什么情况?” “西北方向,至少万骑,发现的时候距离二十里,现在最多十里地。”李诚干脆利落的说明情况,顺手拿出地图在手上,碳条在地图上画个圈:“我们应该在这个位置。” 崔成非常信任李诚的判断,身后有人大喊:“总管有令!”崔成回头一看,一骑飞至:“报,总管有令,前锋营向前,敌进则战,敌退则追,务必黏住敌军。” 鄯州斥候营的百余人陆续从两翼回归,聚拢在一侧。 “如果自成是敌军将领,如何选择?”崔成发现李诚选择的地点很好,加上那地图画的很准确,觉得这家伙好像是个军事人才啊。 “最多还有半个时辰,对于敌军来说,出击的机会并不好。但是这一路敌军后撤,需要胜果提振士气,也有可能打一下。综合战场形势来看,敌军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出击机会,后退祁连山区,利用地形阻击消耗我军,才是最佳选择。”李诚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些都是历史上伏允的选择,但具体到现在,很难说正在逼近的敌军将领会做什么选择。 “列阵吧,斥候营归李诚指挥,游动侧翼,伺机而动。”崔成下了命令,李诚稍稍犹豫,策马往右边去。牛大贵等人紧随其后,崔成率部在山坡上列阵,天边烟尘滚滚,杀气冲天。 三千前锋营及时回合,在山坡上列阵,等待敌军的攻击。身后三里的河边,主力还在陆续渡河,崔成兴奋中带着一点紧张,胯下战马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停的踢腿,跃跃欲试。 受限于科技水平,古代作战斥候的作用很大,一场战争下来,斥候之间的较量往往都是你死我活。谁的斥候强,就能遮蔽对手获得情报的信息。 李诚的运气不错,伏允这一次为了搞个突然袭击,斥候并没有放的太靠前。估计也就是前出十里地,两下里没机会对上。 “大郎,我等该如何是好?”牛大贵习惯性的征求李诚的意见,李诚稍稍犹豫便做了决断:“斥候分三组,前出,击杀敌军斥候,遮断敌军侦查,争取时间。” 李诚对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理解不多,但是战争的本质是想通的。斥候,是战场上将军的眼睛,把敌人弄瞎,促使其不明敌情,不能做出及时准确的判断。留下一伙人带着补给马匹后退,其余人分作三个组,一组三十人左右。迎着敌军来的方向扑去! 李诚有旗语作为指挥,所以敢于分成三组,左右两组前出,居中一组缀后。 前出不过一里地,左翼传来尖锐的哨音,发来旗语。遭遇敌军斥候,这说明距离敌军主力也不远了。牛大贵使劲的看着旗语,低声翻译:“敌骑约百,要不要干一票?” 李诚呵呵一笑,催动战马往前:“通知右翼。注意敌军斥候动向,我们上。” 呼啦啦,三十余骑快速回合了左翼的一组人马。这时候李诚看的清楚了,双方距离约五百米,唐军人少,但是占据了地形的优势。 “整队!准备出击!”李诚当然不让,现在他是代替崔成指挥斥候营。崔成那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李诚心里有数。无非就是想看一看,李诚在战场上的表现。 李诚的想法也很直接,要想在唐朝过人上人的日子,就得拿命来搏。崔成一个崔氏子弟都干搏,李诚作为穿越者,有什么好怂的? “大郎,敌骑两倍于我。”牛大贵及时劝说一句,李诚呵呵一笑,一手持弓,振臂高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功名只在马上取。” 说罢,李诚催动胯下战马,小跑前行,眼睛则一直在观测距离。他可是带着滑轮弓的,一段时间的苦练之后,三百米的距离他都有把握射中较大的目标,二百米就是百发百中了,一百米可以做到百步穿杨。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李诚的力量,连续射三十箭,手臂才有酸胀的感觉。这就是力量变化带来的好处了,一般的弓箭手,十箭下来就得休息一阵。 可能是没想到区区五六十骑,就敢于主动出击,吐谷浑斥候阵中一阵骚动。很快就被激怒了,催动战马开始小跑。距离三百米,李诚举起了弓,口中咬着一支箭,弦上搭了一支箭,胯下战马还在小跑。 别说敌军了,本阵之中的斥候老卒们,也都纳闷不已。这个距离射箭,你要搞那样? 但是李诚一松手,箭只窜出带起的风声,惊动了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卒。风声尖锐,这是一石以上的强弓啊,怎么没看出来? 李诚射出一箭就不管了,拿起嘴上的箭只,张弓搭箭,唰的又是一箭。手上不停,探手又是两支箭,一支在咬着,一支搭上弦。这时前方敌阵之中,两人先后中箭落马。阵中老卒整齐的发出一声喝彩:“威!”唐军士气大振,相对的吐谷浑士气为之一坠。 三百步的距离之间,李诚的连珠箭威力惊人,箭箭咬肉,从不落空。连续十箭不停,敌军十人落马。这时候两军距离不过百米,唐军斥候手里的抓着的不是弓,而是弩。 李诚也有弩,不过没时间去摆弄了,抽出腰间唐刀在手,高高举起怒吼一声:“跟我冲!” 为首者李诚神奇的箭术,高昂的战意带动下,斥候营百战老卒冷静的血被点燃,士气达到了极致。对手正好相反,李诚的连珠箭,造成的不仅仅是伤亡,还有对士气的沉重打击。 战马提速冲刺,对面吐谷浑斥候也没有了选择,这时候想掉头都难了。把背后露给对手,跟找死有啥区别?都是军中的勇悍之士,丢不起那个人。 嗖嗖嗖!吐谷浑斥候射出了箭只,李诚低头伏在马脖子上,减小被击中的概率。战场上就是这样,尽量做到最好,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了。这是李诚第一次作战,但却好像胜经百战的老卒一般。这是变态的学习能力带来的效果。 吐谷浑的箭只质量不行,但是又不得不先一步射箭,不然等唐军靠近了,一阵弩射过来,这一百多人还能剩下几个就不好说了。 李诚的耳边风声呼呼,眼睛里只有对手,箭雨飞过,李诚毫发无伤,阵中中箭者不少,但是皮甲有效的防护下,还能坚持战斗者是多数,不过二三骑落地而已。 五十米,唐军的弩响了,嗖嗖嗖,射出去就挂好弩,抽出腰间战刀。短短的几秒钟内,两边的骑兵轰的互相撞击在一起。李诚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一个敌军头目,高举战刀,抢先出手。对手也一样,根本没有躲的意思,两刀对劈,在战马高速的冲击力之下,交错而过。 速度决定了生死,李诚的刀长,速度更快,对手有一个明显的微微躲避的动作,就像是电子游戏里的微操。但是他错误的估计了李诚的速度,所以他的脑袋飞起起来,在空中用惊骇的眼神最后看了李诚的背影一眼。大概是不敢置信吧,李诚也没时间去想这些,战马还在继续往前冲,手中的刀再次举起。 叮的一声,两刀相交,对手错愕的眼神中,手里的弯刀断做两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最后时刻,这个被斩断弯刀的吐谷浑骑兵,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居然是宝刀。 李诚几乎是凭着一种本能在往前冲杀,举起刀,劈下去,再举起刀,劈下去,不断的重复。耳边风声呼啸,生生淌出一条血路。意识到前方没有人的时候,这才勒马掉头。 眼前的战场上,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落下一地的死伤者。绝大多数落地者没死,还在地上呻吟或者惨叫,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草原的空气中。地上有吐谷浑斥候,也有唐军斥候。李诚大致看了看,斥候营损失大约十人,吐谷浑的损失就大了,至少损失了五六十人。 “再来!”李诚没有时间多想,再次举起唐刀:“跟我冲!” 战马前驱之时,吐谷浑骑兵做出了令人吃惊的反应,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悍卒,居然两边分开,打马飞速逃离战场。也就是说,这一股斥候,放弃了侦查任务。 “牛大贵带一伙兄弟打扫战场,其他人跟我追。”李诚发出指令,追杀敌军斥候。同时举起收刀摘弓在手,一边加速,一边举起弓,嗖的一箭,前方一人落马。阵中斥候又是一声喝彩,李诚这一手太漂亮了,令人难以置信。 吐谷浑来的不是一万骑兵,而是两万,指挥将领为其名王。此乃伏允可汗帐下悍将。 眼看距离洮河水浅区越来越近,却丝毫没有得到斥候带回来的消息,其名王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不安。唐军的厉害,他可太清楚了。抛开草原自然环境的主场之力不提,吐谷浑的战士对面同等数量的唐军,毫无胜算。这个时代的唐军,强大的令人窒息! (备注:曾想过用马蹄铁装一波b,没想到一查资料,隋朝就有了。) 第十七章 对峙、消弭 前方传来马蹄声,其名王策马上了高处,抬眼望去。一阵烟尘远远而来,待到靠近时,其名王的表情非常之精彩。精锐的吐谷浑斥候,个个都是百战悍卒。这些人都是草原上最好的勇士,但是此刻他们在干啥?明明人数较多,却被唐军追着跑。 其名王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耻辱和无奈,己方斥候遭遇强大的敌军斥候,侦查被遮断,前方敌情自然无法查明。其名王目睹唐军斥候当先者,在高速追击之中,稳稳的张弓一箭,一名吐谷浑勇士翻身坠马。心中陡然一惊,就算是最优秀的射手,也很难在高速中射中目标。 李诚策马在前,不断地举起手里的弓,频率不高,但每一次都能射下一个人来。 最后一箭射出,再摸箭壶时摸了个空,三十只箭全部耗尽。 看见前方的烟尘,李诚次第勒马减速,往前冲了一段,原地转了个圈。 “敌军主力不远了,撤!”李诚发号司令,众人纷纷调转马头,奔着前方一处高坡而去,再次转头时,李诚不禁暗暗庆幸,箭只耗尽的很及时啊。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李诚头皮看的都发麻了,前方的骑兵何止一万啊,得翻倍啊。虽然距离还有三五里地,已经能感受到那种难以抗拒的威势。 “走!”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遮断斥候的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来就是作死。李诚的头功跑不掉了,接下来不要浪,稳稳的发育,这一局的高地就在眼前。 如果对手的将领不傻,自然会谨慎从事。稳健一点的,现在就掉头,浪一点的,逼近一段,看看有没有机会再说撤的话。都是骑兵,仗着机动性,打不过也能跑的掉。 归途之上,李诚做了一件众人费解的事情,他不断的俯下身子,收取自己射出的箭。战场上还做这个事情,又点托大了吧?怎么还不快点跑呢? 实在是李诚心疼这些箭头,现代工业的钢铁产品,不是唐朝的冶炼技术能比的。更不要说,中国历来就不是富铁矿的主要产地,铁的质量一直存在瓶颈,很难提高。 箭只不能用了,但是箭头却如李诚所料,几乎没有任何影响。摘下来的箭头,换上箭身就能重复使用。回到交战地,简单的战场打扫已经结束。这一战缴获战马五十三匹,武器若干,共计杀敌六十六人(没死的也补刀)。己方阵亡一人,重伤三人。 来不及多话,李诚率一伙断后,斥候营往后撤,敌军主力烟尘滚滚,正在逼近。看来这是一个比较激进的将领。 其名王没有心思去惩罚战败的斥候,挥军继续往前,准备了那么久,不打一下不甘心。 李诚率部回归时,崔成的三千人马已经列阵完毕,占据有利地形,等着吐谷浑的攻击。 斥候营在李诚的带领下,沿着阵型的边上兜一个圈子,在侧后完成集结。 这时候唐军主力还在快速的渡河,按照编制,一个军一个军的过河,渡河之后立刻整队,开往前锋营的一侧列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李”字大旗立在南岸的一处高坡上,李道宗策马而立,心里虽然很着急,但是脸上始终镇定,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如果拉开阵型,两万对两万,唐军绝对可以碾压而胜。但是现在的情况是,对手有半渡而击的机会。 眼看一军完成整队,开赴战场增援前锋军,李道宗心里的把握又多了一分。这一战,立于不败之地了。心里很奇怪的时,为何前锋军始终没有传回来接敌的战报。 抬眼看着前方,北岸的天空,烟尘滚滚,冲天而上。这是多少骑兵才能跑出来的气势? 旗语是个好东西,隔着一里地,都能看的清楚。沿途不断的接力,将消息传到十里之外的中军。这下传令兵可以轻松很多了! “报总管大人,前军传来消息,鄯州斥候营首战告捷,遮断敌斥候,毙敌六十六。”身穿红色披风的传令兵非常醒目,自一侧的高地上策马而至,传达信息。 “知道了!”李道宗继续镇定的表演,心里喜道:这一下,敌军将领会出现犹豫吧?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夜战和遭遇战,双方都没有充分的准备,打起来很容易造成各军不受控制,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唐军比起北部的游牧民族,优势都有哪些呢?装备技术优势就不提了,军队的组织能力和协同作战能力,这是制胜的法宝。打成乱战,最大限度的削弱了唐军的优势,这是李道宗最不愿意看见的结果。 为将者,未算胜而先算败,这是一个合格将领的基本要求。 滚滚而来的烟尘停下了,两军相隔约三里地。望着乌泱泱的骑兵,崔成有点紧张,随即一阵兴奋。努力深呼吸,调整情绪,镇定,一定要镇定。这一仗,能不打就不打。 战场上的安静来的很突然,双方陷入一种奇妙的平衡,明明是兵力多的一边,却选择了对峙。其名王不能不谨慎,别看对面的敌人不过数千,但是斥候受挫后,很难查明对手的后续兵力有多少。轻易开战,冲击严阵以待的唐军,搞不好就是泥足深陷。一场突袭打成焦灼战,这不是作战的目的。更不要说,这场战斗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结果。 大约一刻的对峙和观察后,其名王看见了唐军侧翼出现的旗号,内心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终于有理由说服自己放弃这场突袭了。“前军随我断后,后军变前军,撤!” 其名王下达了命令,明知不可为,继续最初的计划,就是愚蠢了。战场上的撤退,不是想退就马上退的。其名王率一部人马,继续对峙,两翼还有骑兵在游动,只要唐军出击,失去了地形和阵型的优势,其名王不介意让唐军体会一下什么叫骑兵突击。 崔成很想出击,但是麾下骑兵不过一千,真要往前冲,那就是被人包围的结果。 继续对峙是最明智的选择,唐军主力源源不断的渡河,一军又一军的旗号打了出来。其名王一直在观察对面,暗暗庆幸自己的选择正确。“缓缓后撤!”留下一部人马继续监视唐军,其名王调转马头,乘兴而来,败兴而回。 崔成也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举起手里的马槊,催动战马,缓缓的往前压。这时候留下断后的吐谷浑兵马,也不过三千,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可惜,崔成还是错过了这一战的机会,吐谷浑断后部队见唐军前压,纷纷调转马头,疾驰而去。一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就此消弭。 这个结果,对于李道宗来说非常的好,因为这个结果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吐谷浑人困马乏,不想跑了。吐谷浑主力距离本军不远了。一场更残酷的战斗,在前面等着唐军。 获悉前方的消息后,李道宗对左右笑道:“鄯州斥候营是首功,没有斥候营遮断敌侦骑,敌军主将便不会心生犹豫。崔成镇定自若,严阵以待,震慑敌酋不敢造次,为次功。可惜,崔成不是李某部下,留在鄯州屈才了。” 李诚退下来后,没有再管战场上的事情,直接找到那些受伤的兄弟。轻伤的问题不大,就是伤口处理上讲究一点,盐水消毒,煮过的布包扎,大大的降低感染的概率。 两个重伤的兄弟比较麻烦,一个在冲锋时落马,被马蹄在脑门的头盔上踢了一下,现在还没醒,能不能活下来看天意。另一个肚子上有一道三寸长的伤口,医官束手无策,只能是包扎了事。正常情况,这兄弟的血根本止不住,等死罢了。 李诚赶到时,那个给牛大贵看伤口的医官,正在被差点被开膛的兄弟包扎。 医官觉得衣领一紧,被人拎起来,往后一拽,摔了个屁股蹲。 正欲发火呢,浑身浴血的一个军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立刻老实的起来了。这帮人平时欺负一下不要紧,在战场上千万别惹,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发疯。 “药箱!”李诚回头一声招呼,钱谷子化身跟班,立刻递过来一个箱子。 “大郎,我知道没救了,不怪医官。”受伤的兄弟喘息着,低声安抚李诚,免得他发疯。 李诚把一根木棍塞他嘴里,笑道:“想死?我可不答应!忍着点啊,兄弟,疼!”这段时间,每天抽空联系的缝合术,总算是有发挥的余地了。 没有酒精,不能不说非常遗憾,不是李诚不想制作一些备用,而是在鄯州,不具备条件。 盐水冲刷伤口,那滋味真是太刺激了。躺在地上的伤兵,当时身子一缩,呜的一声呻吟。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爬起来的医官一脸震惊的看着李诚的举动,就像缝衣服似得,给伤口缝上了。受伤的士兵已经疼晕过去了!李诚的手脚很快,缝合完毕看一眼,七歪八扭的有点难看,不管了,就这水平。最后撒上金疮药,纱布包扎,收工。 第十八章 伤兵营 白嫩医官见了鬼似得,眼睛一直跟着李诚转悠。很快李诚身后就多了一个跟屁虫,而且还不停的提问。李诚冷着脸不回答,回到斥候营时,医官也跟着来到。 “你很闲么?怎么一直跟着我?”李诚很不爽的扭头,冷着脸瞪眼,医官却一点都不生气,笑着作揖:“在下陈立,字存仁。适才见猎心喜,情不自禁。” 推广一些医学常识,有利于伤员的治愈,这个事情李诚是愿意做的。但是怎么说呢,上杆子不是买卖,得到的太轻松,未必会珍惜。 “在下很忙,没空教你。”李诚说着转身,斥候营的兴奋的兄弟围上来。看见白嫩医官陈立,一干兄弟的表情有点诧异。这个医官大家都不敢得罪,战场上的厮杀汉,落在他手里那可是太正常了。平时陈立高冷的很,今天却跟在李诚后面,陪着笑脸,自然诧异。 “仁兄何时有空?”陈医官没跟着了,在后面问一句,李诚回头:“我叫李诚,字自成。仗还在打,什么时候有空,我也不知道。” “李兄!”陈立在后面喊,李诚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帮斥候营的兄弟簇拥着。 “不能就这么算了!”心里一番盘算,陈立转身就跑,真的是在跑。 崔成还在率骑兵缓缓缀着吐谷浑后队,紧紧的咬着不放。身后的唐军也在不断的跟上,追击吐谷浑主力。李诚这边也没多少时间休息,有伤的兄弟留下,其他人快速聚拢,准备追赶崔成的前军。不想刚集结完毕,就来了一个校尉打扮的军官策马而至:“谁是李诚?” 李诚出来应答,军官上下打量一番道:“跟着来吧。”李诚策马跟上,来到了伤兵营外。 陈医官已经等在这里,看见李诚来了便上前拱手:“自成兄,事关受伤将士的生死,在下得罪了。”李诚在马背上不下来,冷冷的看着他。校尉表情怪异的看着李诚,当着自己的面都这么冷?这帮斥候营的家伙,果然没一个是正常人。校尉是伤兵营的负责人,被陈立纠缠的不耐烦,才去找的李诚。但却不会去强迫他干啥。 正在此时,钱谷子骑马赶到,后面还跟着一个身穿红披风的传令兵。 “谁是李诚?总管传召。”这是李宗道身边的亲兵,说话透着一股横劲。陈立先急了,上前道:“这位上使,在下医官陈立……”话没说完呢,被身边的校尉拽回去了。 李诚跟着亲兵走了,留下一溜烟尘。陈立气急败坏:“我说牛校尉,你干啥拦着我啊?” 牛校尉对这种专业人士很有办法,笑着解释:“你着急个啥?总管传召,你去碍事?放心,我这就去求见总管,让这个李诚来后伤兵营帮忙。” 李道宗已经过河,身边围着一群幕僚在一处高坡上,四周亲兵部曲护卫着。李诚被带到跟前,翻身下马,拱手道:“李诚奉命来到!” “吐谷浑主力,大概还有多远?”李道宗问的很直接,李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出一张手绘地图,双手上呈。李道宗接过一看,便眯着眼睛,惊讶的看一眼李诚,又低头看地图。 “库山?这么说来,只有一日的路程。你确定?”李道宗面无表情,眼神冷冽。 李诚有现代人的灵魂,抗压能力天然起点就高,加之穿越光环在身,颇为镇定的回答:“八九不离十,伏允部主动后撤千里,不料我军穷追不舍,吐谷浑游牧为生,舍了牛羊都得饿死。我军急追逼近,伏允才会放手一搏,谋划半渡而击。今其计不成,为给牛羊转移争取时间,必然会在库山有利之地形与我军作战。” 李道宗手捻胡须,李诚的分析很到位,这是个经验丰富出色的斥候。哪里晓得,李诚提前知道,唐军在库山追上了吐谷浑,并击败之。 “报,伤兵营牛校尉求见。”亲兵又至,李道宗看看李诚,点点头:“让他来吧。” 很快牛校尉就过来了,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在下为李诚而来。” 牛校尉以前是李道宗的亲兵,积累战功才提升到现在的位置,所以说话很直接。 “怎么,你小子想去斥候营?”李道宗理解错误了,以为这家伙不安分,要去争功。 牛校尉道:“王爷误会了,卑职是为了李诚的医术而来。伤兵营医官陈立求卑职,说李诚擅长外伤治疗,要求李诚去教授医术。眼看大战在即,届时受伤的兄弟可不少。” 李道宗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诚,那意思你还有这一手?李道宗当然知道伤兵的治疗效果,对于军心士气的作用。稍稍犹豫,便看着李诚,用征求意见的语气道:“可否?” 李诚行礼才道:“自无不可,只是恳请总管,允许鄯州斥候营的兄弟一道帮忙。” “你倒是有情有义,准了!不过此战之后,还有用你们的时候。”李道宗又补了一句,要说熟悉这一片草原,各路唐军的斥候,哪个也比不了这些常年戍边的百战斥候强。 李诚拱手,缓缓后退。牛校尉要走,被李道宗叫住:“大力,此子不凡,不可轻慢。” 牛校尉深深一揖:“大力明白,王爷放心。”(李道宗是宗室,封任城王) 李诚听到身后马蹄声,不回头也知道是牛校尉跟上了。缓缓策马而行,牛校尉上前并肩道:“耽误自成夺跳荡之功了。”(两军相持不下时,精锐冲阵跳荡。也可以理解为敢死队!) “在下还要感谢校尉成全,免去一场厮杀,兄弟们还能多活几个。”李诚露出笑容,牛大力很是吃惊,唐军打仗人人奋勇,就是因为赏罚分明。立功授勋,还有封赏,刺激军队的战斗力。这是初唐无往不胜的关键因素之一。 “富贵于我如浮云,欲取之入探囊取物。鄯州斥候营的兄弟,戍边多年,能多活一个归家,也是好的。”李诚装了一个b,牛大力被狠狠的震了一下。探囊取物?不吹牛会死啊?说的跟真的一样,为啥我却信了呢? 陈立心满意足的跟在李诚身后,一干斥候营的兄弟也都欢天喜地。熬过这一仗就能回家,能帮到伤兵,也算是一件不小的功劳了。 “所有医疗器械和包扎用的纱布,全部用水煮过才能用。高原气压低,煮的时候用布沾水密封。伤兵营必须保持干净和整洁,伤口必须用盐水消毒,所有医护人员,必须身穿白大褂,接触伤口前必须用盐水洗手……”李诚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陈立拿着纸笔在记录,李诚见他拿一张大纸,气的直接抢过来。 陈立目瞪口呆的时候,李诚折叠完成裁纸工作,然后取出针线装订。完了递给陈立:“拿着,用这个记录。毛笔记录太慢,用鹅毛笔。”说着李诚还打开自制的药箱,取出一根提前制作好的鹅毛笔,递给陈立。 陈立拿着鹅毛笔发呆:“不会用啊。”李诚一拍脑门,接过来沾了墨水,在第一页上写一行小字:“行军医疗手册。”李诚的硬笔字是练过的,一笔毫无特色的庞中华体。 陈立接过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李诚说的去做,一开始不太适应是肯定的,歪歪扭扭的字,慢慢的感觉到好处了,硬笔写字暂时很难看,但是记录起来确实很快。而且很方便,没有案台,垫在膝盖上就能书写。 李诚在伤兵营里转悠,一边走一边说,陈立不停的记录。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陈立才笑着问:“自成兄,缝合之术……” 李诚叹息一声:“你都看见了,道理很简单,回去自己找东西来练就是了。对了,针是特制的,我给你拿个样品。”李诚打开药箱,取了一枚针,递给陈立。 陈立连连道谢,两人在一辆马车边上坐下,陈立趁机道:“自成,不如请牛校尉来,一干郎中,都得抓紧时间教授一番。” 李诚点点头:“是要抓紧了,天黑之间,我军便可追上吐谷浑主力。” 陈立动作很快,牛大力很快带着一干医官和郎中过来,围着李诚坐下。一个速成班开课了。李诚站在中间大声道:“战事紧急,所以没时间跟大家讲道理,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我说,你们都必须记录下来,不要怕错漏,存仁处有笔记,回头大家对照一下。” “先说一个概念,消毒!没时间说道理,只说办法。如何消毒呢?。”李诚老师开始上课,一干医官和郎中是学生。 “下面说胸口按压急救术……钱谷子,过来躺下。”李诚一声招呼,钱谷子笑嘻嘻过来,躺在草地上,李诚道:“人在失去呼吸和心跳的一定时间内,通过外部的按压,可以帮助患者回复心跳和呼吸,我还是说怎么做,大家看清楚了……” 需要讲的东西太多,李诚都是挑要紧的讲,就这样也讲了两个小时,一干人等都是囫囵吞枣。好在李诚还会带着斥候营的人一道行军,下午在马车上还能继续学。 第十九章 白吃白喝 “如果我们失去牛羊,吐谷浑的荣光将不复存在,战斗吧,勇士们。”伏允对着麾下的天柱王和其名王,语气沉重的宣布决定。这就是游牧民族的缺陷,在草原上逐水而生,牛羊牲口是安生立明的本钱。失去了牛羊,生存都成问题。 在此之前,谁也没有聊到,唐军的态度如此坚决,绕过青海湖,千里大追杀。 一向主张与吐蕃结好的天柱王,也没有了声音。吐蕃人离开了雪域高原,对阵唐军没有丝毫胜算。唐军征伐吐谷浑,吐蕃连个样子都没做一下,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唐军殴打盟友。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天柱王一声长叹,实在是出乎预料之外。上一次段志玄不过追到青海湖边就撤了,恶劣的自然环境,是吐谷浑的天壤屏障。 “如果战败,带不走的干草全部烧掉,一根都不给唐军留下。”这是伏允最后的杀招,也是失去了守住库山信心的一种表现。吐谷浑作战,凭借的是机动性,固守从来不是强项。 大漠孤烟直! 很远就能看见一道一道的烟柱时,李道宗勒马转向一处高坡,站得高才看的远。身后部曲紧紧跟随,人人身披红色披风,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报,前军追上了吐谷浑主力,发现敌军正在凭地形而构筑工事。”传令兵带回了消息,李道宗听着脸上先是一阵放松的微笑,随即凝滞了表情。“被他算到了,去个人,看看李自成在干啥”李宗道说着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头上扎了个小辫子,看着非常滑稽的李诚,此刻正在指挥伤兵营的安置。这个季节,不用担心昆虫,但是要做好防寒的准备。 “地面未化的雪一定要铲干净,地上要先铺一层干草。”李诚在伤兵营不太管事,只是告诉大家怎么做。大军追上了吐谷浑,一场大战在即,伤兵营被李诚指挥的团团转。 李诚不是学医的,但是现代社会的一些医学常识,对于这些郎中而言,足够他们消化好一阵了。对于每个郎中,这一次的学习都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李诚说的一些东西,有的不难理解,比如伤口感染的事情,中医可以用外邪来解释。但是胸口按压急救术,大家就很难理解了,这玩意是否有效,还有待验证。 还有就是近乎变态的卫生条例,在牛校尉和鄯州斥候营的监督下,得到了严格的执行。任何一个人,随地大小便,第一次抽一鞭子,再犯十鞭子,屡犯就去跳荡军报道吧。 李诚把鄯州斥候营的人分成十个小组,为首的带上红袖章,很是醒目。十个组轮番执勤,确保二十个时辰内,任何时候都有两组在执勤。 饭前便后要洗手,处理伤口前要消毒,挖坑集中大小便,走的时候一定要掩埋。闲下来还得制作白大褂,没有白布就用麻布,每天都要换洗。你可以不适应,但必须遵守。 所有人都在忙碌,郎中们在练习伤口缝合,辅兵在扎营寨。这就是亲兵看见的伤兵营。看着很乱,一切都有条不紊。找到牛校尉一问才知道,李诚还弄了管理奖惩条例。医护人员和辅助人员各司其职,做不好就罚,表现好的有奖励。本来也有军规,只是李诚弄的更细致。 天色暗淡,营寨连绵,炊烟四起。 小铲子是鄯州斥候营特有的装备,瓦罐里有熬好的板油,小铲子洗干净,架在炭火上,板油被烧化,香气很远就能闻到。李道宗四处巡查营地,走到伤兵营的时候,特意进来看看。没曾想,老远就闻着了味道,走过来一看,一个斥候在弄吃的。 鸡蛋和面,在铲子上快速的成形,揭下来一张,一勺子板油上去,倒上面,滋啦一声。 “这啥玩意,给我来一点。”李道宗也不客气,正在干活的斥候头也不抬:“本伙专享,恕不接待外客。”李道宗身边的亲卫大怒,正欲发作,李道宗及时的一瞪眼,安静了下来。 李道宗很有耐心站一边,看着他弄煎饼,香气太勾人了。 这时候李诚走过来了,也没主意到李道宗,对钱谷子道:“煎饼弄好没有?没人来抢吧?” 钱谷子抬头一笑:“有人来问过,没搭理他。这不看看带这些鸡蛋有多麻烦。” “我就是他不搭理的那位。”李道宗忍不住笑着插嘴,李诚一看,我去,总管大人,任城王。赶紧见礼:“见过总管!”说着还踢了钱谷子一下,钱谷子赶紧放下手里的家伙,朝李道宗点头哈腰:“总管见谅,这不是忙晕了么?要知道是总管,吃多少都管够。” 李诚又踢他一脚:“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心里盘算着,回头这王爷又吃又拿的,亏不起。 李道宗笑而不语,蹲下来用手在碗里抓饼的时候,钱谷子开口:“总管,王爷,饭前要洗手的,这是条例。”李道宗已经拿起一块鸡蛋饼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去。 “既然有规矩,就得守,哪洗手?晚饭就在这吃了,你们几个,去外面等着。”说着要撵走身后两个亲兵,李诚见状心里一阵悲哀,还得露出笑脸:“多两个人,吃一顿不碍事。” “明白了,自成也就管这一顿?”李道宗见这家伙一脸的心疼,忍不住打趣一句。以他的身份,想吃啥吃不上?李诚抠门的样子,很有喜感啊。 李诚嘿嘿的笑了笑:“总管这边请。”说着拿起煎饼的小框,领着李道宗往帐篷边上走,李诚用水瓢打了水给李道宗洗手,后面两个亲兵想接着来,这活直接不管了。领着李道宗往帐篷里面去。两个亲兵互相看看,忍不住龇牙笑了。这人有趣!再看看这个装水的容器,发现很有意思,是皮革制成的,是怎么做到不漏水的呢?好像水用完了,可以叠起来带走。 帐篷里一伙的人都在,看见李诚进来还在抱怨:“钱谷子是死了还是在偷吃?这么久!” 李诚扶着帘子让李道宗进来,完了二话不说,上前就踹:“滚,都滚,一群吃货。”一帮人灰溜溜的出去了。李道宗当着没看见,他有这个资格享受这份待遇。 帐篷正中摆着一个四方的案,上面有一个大陶盆,打开盖子热气腾腾,肉香四溢。 李诚请李道宗在小马扎上坐下,动手打了一碗汤,里头一块大骨头,上面带着肉。有肉吃对李道宗来说不算新鲜事,他好奇的是汤里头有一堆奇怪的东西。一根一根的,没见过。 “这啥?”李道宗指着碗里,李诚笑道:“豆芽,人不能吃吃肉,不吃蔬菜。长时间不吃青菜,会得败血症。正经的来说,人也不能不吃粗粮和蔬菜,不然会得脚气。” “豆芽?”李道宗奇怪的夹一筷子,往嘴里一塞,脆!真脆! 这季节你想吃点青菜,那就是在做梦啊。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嘎吱嘎吱,李道宗一下筷子就停不下来了,一口豆芽,一口汤,一口鸡蛋饼,吃的叫一个爽。边上的亲兵没着急,站一边候着。李道宗抬手示意:“都坐,战场没那么多讲究。” 两个亲兵坐下,开始抢食。李诚还只能站着,李道宗最后才不紧不慢的看看他:“坐啊!” 吃我的,喝我的,还让我在一边看着,好气!李诚心里不爽,脸上得陪着笑。惹不起啊,这是一位王爷,还是刑部尚书,一道的临时总管。能惹的起,李诚早就一脚踹过去。 李道宗连着吃了十几块鸡蛋饼,又喝了两碗汤,捞了好多豆芽吃了,肉是一口都没碰,还放回陶盆里去了。吃饱了,李道宗啧啧两声:“自西行以来,吃的最满意的一顿。你这的厨子,手艺不错,回头让他去我那。” 李诚强忍一口憋气,缓缓吐出,笑道:“王爷见笑,在下的手艺,怎么比的王爷的厨子。” 李道宗狠狠的一愣,看着李诚好一会才笑道:“自成倒是有趣的紧!古之易牙,不过如此。”李诚一愣:“诚不敢比易牙,也不会杀子奉君王。” 李道宗听了也是狠狠的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心里有怨气就对了,易牙貌忠实奸,某失言也。此番追上吐谷浑,自成当居首功。本王拟向卫公请功,你看,不白吃你的。” 李诚再次出乎预料,听了这话也反应很淡然,面无表情道:“首功,不是我的,是鄯州斥候营全体兄弟的,还请王爷成全。” 李道宗这一次真的意外了,李诚这种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上了战场有功让个别人。你不为军功,跑这地方来撒什么野?难道说,他在自己面前装淡薄不成? 李道宗沉默不语,盯着李诚看。没想到这家伙,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好像是真的一样。李道宗缓缓吐出两个字:“理由?”这时候两个亲兵站了起来,手搭在刀柄上,李道宗一个眼神,就将李诚拿下治罪。 第二十章 问策 “王爷要听假话呢?还是听真话?”李诚决定继续装下去,按照既定的方针执行自己刷声望的计划。李道宗是很关键的一环,勾起他的兴趣很重要。 李道宗很明显的脸上闪过惊讶之色,那意思就是:你想套路我? “呵呵,本王不听废话!”李道宗完全不给机会,直接堵死一切小路。 “王爷这就是为难在下了。”李诚没想到套路被看穿,决定换一个战术——耍赖! “不说是吧?本王也不想听了!”李道宗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他不是不好奇,而是觉得这小子邪门的很,搞不好就中他的招。至于说抓起来杀掉这种事情,李道宗想都没想。两个亲兵无非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李诚而已。 李道宗养长而去,李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走了,追出来假装送一下,等到人走远了,歪歪嘴:“装过头了?没有啊!”不能小看古人啊! 各路情报汇聚到李道宗手里,把他给难住了。吐谷浑凭借山势而守,对于佯攻的唐军来说,困难重重。到底该怎么打这一仗,李道宗必须慎重。如何尽量的减少伤亡呢? 大半夜的,李诚睡的正香呢,被人踹醒了。正要发作,一看来人是牛校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李诚不甘心的爬起来,抱怨道:“觉也不让人好睡。” “王爷有请!”一句话,李诚就跟被冰水浇头一般,心说这都啥时辰了?不会是要咔嚓吧?想想自己都乐了,怎么可能?李道宗的地位,弄死自己办法很多的。 李道宗为何要请李诚去呢?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小子非常的神奇!怎么说呢?崔成回来之后,李道宗详细的询问了关于李诚的事情,然后就听到一大堆。千里追踪这种事情,很容易走错方向,但是李诚就像知道吐谷浑往哪跑似得,带着牛大贵那一伙人,追的很紧,一点都不带走冤枉路的。 这就不是经验的问题了,一个标准的关中青年,看着不超过二十岁,能有个屁的经验。这就是战场上的直觉和判断的结果。比照白天随口一问,得到了正确答案的事情,李道宗觉得这小子叫来问一问,没准能给自己带来惊喜。 李诚出了帐篷才发现,天色黝黑,如果不是篝火还在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必然的。 “快卯时了!王爷一夜没睡。”牛校尉解释了一句,李诚被寒风吹的脖子一缩,点点头紧紧的跟在后面,马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上马奔着中军大帐去了。 大帐之内点着一盏油灯,李道宗还在一张案前看着地形图。李诚跟着牛校尉进来,李道宗抬头微微一笑:“你我扯平了。”李诚一愣,我去,这小气鬼王爷。 “过来看看这份图。”李道宗招招手,李诚走进了看了一眼地图,这就是一份最简单的草图,不是上面标着的地名,谁知道这是地图?忍不住想吐槽,还是忍住了。“王爷,这图怎么了?”非常违心的说话。 “我部兵不过两万,六千守辎重,可战兵不过一万四。吐谷浑战力不佳,然其据险而守,我军仰攻。兵法云:攻城为下。你可有对策?”李道宗这次没打埋伏,直接说出自己的担忧。 怎么回答呢?李诚陷入了沉思,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在知道的。但立刻就说的话,好像不值钱了。得想个法子,让这个办法变得更有价值一点。 “伏允在此坚守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为牛羊牲口争取撤退的时间。那么下一步,就是要搞清楚,撤退的方向和目标。就目前战场局势来看,退往祁连山是伏允唯一的选择。”李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李道宗抬头瞪一眼:“接着说?” 李诚摊手装无辜:“没了,还有啥可说的?”李道宗嘿嘿嘿的笑了起来,指着库山防线:“再不说,天亮了带上鄯州斥候营,去前军充作跳荡。” 李诚赶紧摆手:“王爷,别啊。这不是没想到好法子么,不能乱说。在下觉得吧,明天带着鄯州斥候营,四处转转,看看地形,或许能想到一个好法子。” 李道宗觉得这是真话,刚才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设身处地的想想,对战场形势没有充分的了解,确实很难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 “好,现在开始,鄯州斥候营归中军直辖,你下去准备吧。伤兵营的差事,你卸了吧。”李道宗说着摆摆手,示意李诚滚蛋。 走出大帐,李诚赶紧走人,离开中军营帐了,这才忍不住吐槽:“老狐狸,唐朝不好混啊。”偌大的中军帐,才点了一盏油灯,李道宗这演技也是醉了。贞观之治才开了个头啊,大唐国库空虚,李世民号召群臣并带头节俭。李道宗在这个地方,都不敢有丝毫马虎。 就算是这样的李道宗,晚年也没落个好啊。掰着指头算了算,李道宗今年三十四岁。这个年龄的李道宗,活的如此小心翼翼,真不容易啊。 连打带踢的,李诚给一帮斥候营的兄弟叫起来了:“都收拾收拾,去中军报道。” 一营斥候集结完毕,李诚简单的说明了情况,现在他是崔成任命的代理人,好像李道宗也默认了这一点。加之这段时间的优秀表现,一帮斥候也服气,惟命是从。 赶到中军,这一次没见着李道宗,作为偏师统帅,李道宗到前军去观战了。一个要逃,一个要追,当然不能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就算是知道伤亡会比较大,也会打一打看看。 接待李诚的是个幕僚文人,腰间挂着一把剑,一口关中呛:“辎重后勤人员留下,王爷让李诚认队正,该干啥就去干啥,有事情直接去求见王爷。”这家伙连个名字都不报,说话酸溜溜的。李诚看出来了,被人嫉妒了。 丢下后勤辎重人员,李诚没理会这个文官的废话。带着斥候营的兄弟先去安顿下来。这时候天彻底亮了,再看整个大军营寨,连绵十里,防卫森严。各军营寨人喧马沸,做站前的最后准备。 史书上记载,李道宗派千余骑“逾山袭其后”。李诚目标很明确,找到一条可以越过眼前山区的道路。一千多骑兵能干啥?肯定不能是决定性的力量,李诚判断主要作用是造成唐军主力已经夺了后路的假象,导致正面战场的吐谷浑部溃败。 李诚把牛大贵叫到一旁,说明了这次任务的内容,然后兵分两路,左右查探。同时要求带足干粮,饮水,一人双马,做好在野外宿营的一切准备。 一切准备完毕,离开大营时,唐军营寨内号角齐鸣。各路军马,陆续出营集结,前军当先,已经在山下列阵,防备吐谷浑偷袭。这种堂堂正正的对阵而战,唐军能甩吐谷浑十几条街的。水平差距太大,根本不可能给吐谷浑任何偷袭的机会。 李诚率一组人马往西,半个时辰后,听到身后隐隐的喊杀声。策马登高回望,唐军三路出击,冲击吐谷浑之防线。可惜没有望远镜,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这一片属于祁连山南麓,库山背靠青海湖,河流众多,地形复杂。 李诚率部查探一日,除了打量的野生动物,一个鬼影子都没看见。眼看日头西沉,必须找地方宿营了,李诚才下令停止查探,收拢各伙,在一处山脚下宿营。 尽管累的像死狗,李诚还是要继续作秀。带着人用陶罐烧水,闭着所有人都必须洗脚。白天的查探,不仅仅是骑马行军,还经常要爬山。有些士兵脚下磨出血泡来了,李诚装模作样的用针线帮忙挑破血泡,留一小段线在里面,免得明日在起水泡。 如果说平时大家对李诚仅仅是服气,这一次李诚带着这帮人出来查探,一番作秀之后,一组人对李诚多了三分敬重。李诚不是不想偷懒,而是此行任务太过危险。几十个人,万一遭遇敌情,大家都得玩命。到时候就得依靠这个兄弟。要不怎么说人生四大铁呢。 李诚是最晚一个睡的,半夜还要起来查岗,这一辈子也没这么累过。为了活下去,咬咬牙也要忍着。半夜才睡下,早早又起来了,好在身边带着个钱谷子。很多事情可以交给他办。 运气不错,半夜也没有狼群之类的危机,早晨起来,李诚带着众人收拾完毕。继续上路,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李诚心里在琢磨着,牛大贵那边有没有好消息呢? 就在李诚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斥候跑来:“大郎,那边山谷里有土人。” 李诚坐在石头上休息,一句话听的跳了起来,抓住是斥候的手:“在哪?快带我去。” “大郎别急啊,伙长让我这一小组回来报信,他们还在那边盯着呢。”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召集人马,李诚跟着斥候小组出发,来到一处山谷口,看见了这一伙的伙长等人。山坡上,还有三人一组在冲着山谷里探头探脑的。 第二十一章 缺乏互信 对手弱,刀枪相见,抢走一切。对手强,跪地求生,不丢人。这是草原上生存的法则。山谷很大,巴音带着一个小部落躲在里面,希望能逃避战火。巴音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商队去了中原,见识过那里的繁华,更见识过汉人的强大。 这一次唐军在草原春天来临之前的攻击,对于草原牧民而言,是一个灾难性的时间点。干草还没吃完,新草还没长出来,这个点熬过冬天的牛羊很瘦,长途跋涉对于草原牧民赖以生存的牛羊而言是一场生死考验。 这次战争是大汉招惹汉人引发的,巴音知道如果汉人较真了,没有打赢的可能。唯一办法,就是躲起来,等到战争结束。 听到马蹄声,巴音竖起耳朵,拿起弯刀,紧张的看着山谷的入口。这里很偏僻,知道这个山谷的人很少。巴音也是一次为了躲避暴风雪,才知道这个山谷的存在。 马蹄声越来越近,看清楚是全副武装的唐军士兵时,巴音绝望了。没有打赢的可能,大汉麾下最强大的勇士,也不是这些唐军的对手。他们手里的武器,可以轻松的撕碎抵抗。 整个部落百余人,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战士,不过三十人。这些携带双马的唐军,一个重逢就能杀光山谷里的所有人。 巴音放下刀,示意身边的儿子和部落的青壮也收起武器,让女人都出帐篷来,站在男人的后面,迎接唐军的来到。 李诚策马在前,仔细的观察山谷里的情况,周边地形复杂,如果不是凑巧,真的没法发现这个山谷。更不可能发现里面隐藏着一个小部落。 十几个帐篷就在山脚下,牛羊在圈内,百余人站成一堆,青壮男子站在前面,随后是妇女,小孩子在最中间。这些人把武器丢在脚下,表示放弃了抵抗,祈求生存。 李诚抬手示意,身后斥候勒马停步,刀枪出鞘,弩箭上弦,做好攻击的准备。李诚缓缓的往前时,还在十步之外,为首的老者率先跪下,口中大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李诚一招手,身后的王麻子跟了上来,这一位又瘦又小,语言方面颇有天赋,精通草原语言,是斥候营里的宝贝。“队正,他说,恳求大唐天兵放过他们,他愿意奉献一切。” 李诚淡淡道:“游牧民族说的软话,一句都不能信。汉人强,他们就跪,汉人弱,他们比狼都凶狠。去吧,告诉他,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是需要有人带路,绕过天骏山。” 王麻子有点楞,把李诚的话全都翻译过去了,当时巴音就吓的在地上猛磕头。王麻子回头道:“队正,他说他去过汉人的地方,知道汉人很强大,城市也很大。他不敢跟大唐天兵作对,所以才带着部落躲在这个地方。” 李诚缓缓上前:“我要到天骏山后面,又不想被人发现,你知道路么?” 王麻子翻译后,巴音连连磕头:“知道,我知道一条路,我们就是走那条路进来的。只要天兵放过我们,我就给天兵带路。” 李诚听了翻译,长出一口气,这功劳算是到手了。回头一招手,胡汉三带着一伙人上前来,其他人还在准备战斗。李诚翻身下马,走到巴音的面前道:“你带着他们走一趟,我在山谷里等三天,时间一过,你们还没回来,我会杀光这里的人和牲口。及时回来,我就放过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一些粮食。” “多谢天兵!”巴音再次磕头,身后一阵骚动,看意思是都放松了,总算是看见了生的希望。不然这帮唐军,可以轻松的杀光这里的一切生命。 巴音准备一番,带着胡汉三等人出发上路,李诚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兄弟就地扎营,监视部落里的人。刀枪弓箭,全部收缴,这点牧民没反抗。李诚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是奢杀的人。身后这些斥候,一旦杀红眼,别说人了,喘气的都不会留一个。 李诚也没有大意,让牧民的青壮去砍了一些树回来,靠着山围一片地方出来,临时的营地就在栅栏后面。现在是战时,不说提防这些牧民,单单是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都必须做好应对一切可能性的准备。李诚还派了三个人回去报信,李道宗一定等着急了。 牧民们很配合,男的上山砍树,女的该干啥干啥。李诚四处走了走,大概计算了一下,这个部落里的人口比例大概是男一小半,青壮男女占一半,老人和孩子占一半。 这个部落有十几个帐篷,女人一直在忙碌,午饭的时候牛粪烧火,炊烟腾起。这也是早晨部落暴露的罪魁祸首。所有牧民都比较怕一张冷脸的李诚,所到之处无不低头躲避眼神。李诚对这些蓬头垢面,满身气味的女人没兴趣。转身到营地外,看着那些牧民和斥候扎营。回头一看,原本身后跟着的两个斥候,都特么不见了。 “嗯?人呢?”李诚很奇怪,回头看了一圈,冷汗冒出来了。这两个百战老卒,就这么没了,太吓人了。就在李诚准备操家伙的时候,几十米外的干草堆后面,钻出来一个家伙。一边走,一边系裤带。这狗日的一脸淫笑,身后的草堆里又出来一个人,是个女牧民。 呃,李诚想起一些古老的习俗。心道这帮家伙也真下的去嘴啊。那股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算了,就当着没看见吧。这帮斥候,在鄯州城就是瓦窑的常客。 黄昏前,唐军潮水一般的往后退,后撤的有条不紊,战场上一具唐军的尸体,一个伤员都没有都没留下。伤兵营的人,抬着担架举着盾牌,在战场上手臂上的白布显得非常醒目。 各军互相掩护,缓缓后退,骑兵从两侧上前戒备,防止可能出现的追击。 李道宗看着山口,重重的叹息一声。吐谷浑据险而守,就算是再不会打仗,也不是那么好啃的动的。浑身浴血的崔成来到李宗道跟前交令:“总管,卑职无能。” “这不怪你,三路人马一起攻击,都没有拿下,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大战。”李道宗摆摆手,让崔成下去休息。一个崔氏弟子,能够拎着家伙上阵杀敌,要求太高就没意思了。 回到大帐,战果统计出来了,今日一战,发起攻击四次,每一次都冲上了敌军阵地,但是碍于地形限制,大部队很难展开,最终被打下来了。 “总管,今日一战,阵亡一百零三,伤五百六十人。敌军伤亡应该更为惨重。”幕僚前来报数,李道宗听到后面那句安慰的话,就算知道是真话,心里也很疼。这些士兵都是唐军精锐,一天下来损失那么大,对于未来的战斗士气肯定有影响。 至于吐谷浑的伤亡,是因为兵器出现代差造成的。唐军的弩和弓箭,就算是仰攻,杀伤力也不是那些使用青铜、石头箭头的敌人能比的。草原最大的短板,就是缺少铁器。 “来人!”李道宗招呼一声出了营帐,带着一群人奔着伤兵营去了。 一场战斗下来,伤兵营顿时忙碌了起来。担架是李诚让人造的,四人一组,两个举盾,两个抬人。手臂上绑着白布,在战场上穿梭救助。李诚的办法明显的提高了救助的效率,一战下来,营地内轻重伤分开安置,先救重伤,再处理轻伤,十几个郎中都带着几个年轻人做帮手,不会像以前那样手忙脚乱。 伤口消毒,缝合,包扎,一个完了抬下去,换一个。陈立午饭都没吃,一直忙到现在。腰酸背疼的,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员,陈立直接瘫坐在地。 身边的助手立刻端来一碗水,陈立大口大口的喝,大口喘息。水是盐糖水,喝了有助恢复。这也是李诚的招数。今天给陈立造成震撼最大的还是急救术,至少三个伤员是因为陈立的急救术,重新恢复了呼吸和心跳。 不知道其他大夫那里,是个什么情况。陈立迫切的想知道结果,让助手去问,收集信息,晚上要整理出来,验证这种急救术的效果。 陈立实在是太累了,坐在马扎上,靠着一辆打车的轮子,没一会就睡着了。 李道宗视察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面露惊讶。牛校尉低声解释一番,李道宗表情缓和,赞赏的看他一眼,低声道:“你盯着,我倒要看看,这个李诚的办法有多好用。” 牛校尉只能看天,今天的战斗,李诚的办法已经得到了验证。各部门分工明确,有序忙碌,大大提高了战场救助和治疗的效率。“本王想知道的是那些伤员活下来的概率,蠢货!”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策马来到,营帐外翻身下马,快步跑上前道:“王爷,鄯州斥候营有消息了,人在大帐等着。”李道宗一脚踹翻这亲兵:“蠢货,怎么不带到这来?” 骂完之后,大步流星,奔着营帐外小跑而去。 第二十二章 在那遥远的地方 同样是画图,为啥李诚画的就那么清楚呢?下面还有一个标注:比例尺?什么意思? 不明不要紧,重点是李诚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发现一个小部落,找到一条小路,已经派人确认,最迟三天后有结果。白天的伤亡那么大,李道宗哪有心情等三天。 崔成再次被叫来,李道宗指着地图道:“功达,你与自成交情不浅,素有默契。此番袭扰敌后,非你莫属。一旦事成,此战头功归属分明。”理论来说,这是一次军事冒险。潜入敌后,任何一个疏忽都会导致全军覆没,但是换一个说法呢,就把崔成给激动的眼珠子红了。 “总管放心,不成功,某提头来见。”崔成大声回答。 草原上因为地广人稀,异姓通婚是个很麻烦的事情。一个部落一百多人,怎么提高人口的素质降低畸形概率呢?送上门的外来人口,无疑是个很受欢迎的群体。 尤其是这种小部落,巴音当初也是个外来人口,被部落首领的女儿看上了。 李诚带来四十九个人,其中一伙十人去探路。剩下的人,开始轮番短暂的失踪。 李诚很快就麻木了,为了避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直呆在营地内不出来。 不过李诚还是很谨慎的下令,每次“失踪人口”,不得多于五个人。失踪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失踪期间,不得携带任何武器。天黑之前,必须回营。 对于军令,斥候们就算再野性,也没人敢违抗。毕竟是战时,李诚作为代理队正,拥有战场处决违抗军令者的权利。留下来的人都报名要求成为“失踪人口”,李诚的处理办法简单粗暴,抓阄。今天没抓到的,明天才能“失踪”。 晚饭前,李诚总算是走到了营地门口,检查了一下木栅栏是否结实。 黄昏落日下,一个部落里的姑娘,站在门口不远处,冲着李诚唱歌。很好听的歌声,李诚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觉得旋律很不错。一帮斥候笑嘻嘻的看着李诚,混了半天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姑娘是部落里最漂亮的那个。叫做索玛。 李诚听了一会,正在琢磨这是什么规矩的时候,一个年轻的牧民走到他面前,比划了一通手脚。牧民姑娘上来,两人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王麻子笑嘻嘻的走过来:“队正,这姑娘是看上你了,这小伙子说,姑娘是草原上的格桑花,百灵鸟,小伙子要跟你比试。你赢了,他才让你跟那姑娘好。” 李诚明白了,这小伙子就是个单相思,这是一种动物的本能性。也许是草原上的方式,不管姑娘是否喜欢我,我先干掉竞争对手。 “无聊,我可以拒绝么?”李诚扭头看了一眼王麻子,这时候小伙子已经摆脱姑娘,来到了李诚的面前,摆开了摔跤的架势。王麻子一脸看热闹的不怕事大,笑嘻嘻的回答:“可以拒绝,后果会很严重。因为他们都会认为,这是一种羞辱。结果是要跟你决斗。” 李诚无语望天,这是什么规矩,好好的站在这里,姑娘过来唱歌,我就得跟人打一架? 看着李诚的反应,索玛的表情突然变得苍白,紧咬嘴唇,紧张的看着李诚。小伙子则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大声哇哇的叫。李诚一句都没听懂,掏了掏耳朵,缓缓走出营寨门。 四周一片欢呼声,斥候们在营地内,牧民们则在外面围成一个圈子围观。 李诚缓缓拱手:“请赐教!”这是电影里学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就是觉得很有风度。小伙子跳着奇怪的舞,见他如此,啊的一声扑上来。 李诚的动作很快,一个顺手牵羊,捕俘拳里的一招,但见双手使劲往后一拽,脚下一绊,小伙子就摔倒在地。快,实在太快了。摔了一跤的小伙子一脸懵逼,输就算了,怎么输的完全感觉不到。不服气啊,爬起来又扑上来。 这一次也没逃到好,李诚一招插裆抗摔,小伙子率了个仰面朝天。气的满脸通红,双手使劲的拍打着地面。对面的姑娘倒是兴奋不已,双手握拳,欢呼雀跃。 李诚有点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转圈挥手,不料小伙子又爬起来,啊的一声从后面上来。李诚被懒腰抱住,小伙子脸上露出喜色,正准备来一个拿手的抱摔时,李诚的反应是马步下沉,双肘一撑。小伙子脸涨红了,还是被轻松的撑开双臂。李诚抓住他的右手,一个转身侧部,肩膀一扛,过肩摔,小伙子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摔的不轻,挣扎了几次没能爬起来。 牧民们就像过节似得,欢呼喝彩。似乎胜负并不重要,生存在这片草原上,娱乐太少了。什么活动都能开心半天。 索玛跑到李诚的面前,上下看看他,突然开口又唱了一段。李诚还是一句都听不懂,脑子里闪过一段旋律,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姑娘唱了起来。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穿过她的帐篷,都要回头流连的张望。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李诚唱的是汉语,牧民们听不懂,但音乐是相通的。李诚素来喜欢唱歌,虽然不专业,但也是麦霸一个级别的。 青海湖畔唱一曲《在那遥远的地方》,优美的曲调穿越时空,向王洛宾致敬的同时,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位听众。好听,真是太好听了。 小姑娘索玛兴奋的浑身都在微微的发抖,她关注这个汉人长时间,可惜他一直不出来。这个令人畏惧的汉人,并没有带来杀戮。然后小姑娘的胆子随着那些失踪人口的出现,变得大了起来。鼓足勇气来到营地门口,大声唱歌,吸引他的注意。 终于得到了回应,这首歌从来没有人唱过。但是每一个草原上的人,听完了这首歌都知道,这首美妙动人的歌曲,是唱给草原上的人们听的,是属于草原的旋律。 颤抖的小手勇敢的握住了李诚的手,小姑娘的手有点粗糙,但是很温暖。李诚报以微笑的时候,小姑娘的勇气达到了巅峰,拽着他的手转身就跑。李诚本想抗拒,还是放弃了。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抗拒她的热情太不人道了。 被打败的小伙子,一脸的羞愧,坐在地上羡慕的看着两人消失。 山谷里的小湖边,小姑娘索玛终于松手了,她不是那些豪放的婆娘,敢于拉着心仪的男人钻草堆。她很骄傲,也很羞涩,只是拉着李诚的手,在湖边慢慢的走,不时抬头用眼神交流。两人都不说话,但是对于小姑娘来说,已经足够了。对于李诚来说,这样正好。李诚还真的没有做好跟小姑娘滚草堆的思想准备。 天黑了,李诚起身,指了指营地。小姑娘失望的眼神中,李诚还是回到了营地,不能身为指挥官,带头违反军纪。站在营地门外的小姑娘,唱了一首忧伤的歌,李诚回头微微一笑的时候,小姑娘转身欢快的跑了。 “队正,等老巴音回来,你可以去提亲了。”王麻子悄悄的出现,在身后说话。 李诚一转身,瞪眼:“胡说八道。这姑娘才多大一点就提亲,再说了,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娶她么?”王麻子吓了一跳,后退两步:“这是草原上的规矩,你要不去提亲,索玛会很难过的。” “滚蛋,我总不能带着她回关中吧?”李诚摆摆手,打发了王麻子。坐在营地的篝火旁,李诚呆呆的看着篝火。这事情似乎有点麻烦了,我是来打仗的好不好?算了,麻烦就不想了。 剩下的人分成三队,轮流休息,轮流值夜。李诚依旧是最辛苦的那个,夜里来回的在营地里转悠,检查明暗哨。下半夜,李诚才睡下,心中挂着事情,自然睡的不香,稍稍有点动静就惊醒了,红着眼珠子出帐篷。 天已经亮了,帐篷外面,早起的斥候正在准备早饭。嘟嘟嘟的声音是在劈柴。 回望来路,李诚在担心,派回去的斥候一路安全吧?三个人,就算遇见点事情,也能跑掉一个吧。李诚担忧的时候,崔成正在收拾准备。一千骑兵,早早起来,整装待发。 晨色之中,崔成看了一眼天骏山的方向,上马抬手:“出发。” 千余骑次第出营地,一人双马,卷起烟尘如云,奔向草原的深处。 对付了一顿简单的早饭,李诚头疼的事情又来了。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一个红衣少女勒马而笑,看着正在巡视的李诚,眼神默默如水。小姑娘精心的打扮过,头上梳着好多小辫子,一脸的欢快,期待着李诚走出营地。 李诚只好召唤王麻子过来:“给我当翻译。”说着迈步出营门,索玛翻身下马。 “索玛,我叫李诚,我是个大唐的军人,现在军令在身,没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如果这一仗结束,我还活着,我会来这里找你。如果你愿意,家人也不反对,我带你走。” 第二十三章 一梦 李诚很残忍的在说一个事实,如果你愿意,我带你走。那么,愿意么?但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舍不得舍得的问题。离开生养自己的草原,索玛舍不得。 为了一个接触一天,唱了一首歌的男人这么做?是不是值得的问题,必须想清楚。 爱情和现实的冲突,来的就是这么简单。索玛还小,这个问题太难了。 索玛一脸忧郁的走了,兴致勃勃的来,好心情全没了。 李诚松了一口气,看看天色,这几天千万别下雨啊。就算要下,也不要在这一片下。 千骑入长龙,行走在草原上,一人双马,不停的行军。天黑之前,必须与李诚回合。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崔成策马让开道路,回头看去,一骑如云飞至。 马背上挺直腰杆行礼的是牛大贵:“报校尉,鄯州斥候营乙字临时查探组归队。” 崔成看看他一眼的灰尘,忍不住皱眉:“赶的这么急?没有你们就不行么?” 牛大贵嘿嘿一笑:“回校尉,鄯州斥候营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上阵杀敌,一起回家。” “滚吧,跟在后队,扰乱行军,我杀你的头。”崔成装着一脸凶相,牛大贵行礼调转马头时,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崔成很清楚,牛大贵就不是冲着自己来到,而是冲着李诚那个混蛋。这个家伙,真是个神秘的人物。 黄昏落日,山坡上的一棵树突然倒下,一直在关注山谷入口方向的李诚站了起来。消息树,很原始的手段,但是却很有效。翻身上马,叫来两个跟班,三人一组往山谷口去。 一面红旗在山坡上摇摆,李诚看的清楚,松了一口气,来的是自己人。双腿使劲,微微一夹,训练有素的战马很自觉的加速,三骑冲出山谷,爬上侧面的高坡。极目远望,烟尘滚滚,“崔”字大旗在迎风招展。 李诚下了山坡,策马前迎。崔成和一干鄯州营的兄弟也加速出来回合,两下里翻身下马。 “怎么是你来了,前军攻城拔寨的头功,你不要了么?”李诚笑着打趣,崔成歪歪嘴:“都是鄯州出来的,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唉,本打算让这些兄弟能多活几个下来,回关中老家过踏实的日子。没曾想,摊上这么一个差事。现在还连累了你,此去敌后,生死未卜啊。”李诚收起了笑容,正视危机。 崔成上前正色道:“要过安生日子,就不会来西北边陲的凉州。大丈夫不是万户侯,就是正在走向万户侯的道路上。” “脑子有坑!”李诚很不客气的吐槽,崔成不禁费解的看着他:“我说的难道有错?”按照崔成的理解,李诚也是个不安分的人啊。 “等你死过一次,就知道生的可贵了。为将者,不把下属的性命当一回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拿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我跟你不是一路人,我没什么雄心壮志,这一仗打完了,大家就散伙,离你远点我才有安全感。”李诚一边说,一边走向牛大贵,一个拥抱:“活着真好。” “喂,混蛋,竟如此对待长官。”崔成低声吐槽,心里有点失落感。 李诚让牛大贵等人继续往前,进山谷里的营地休息。回头对崔成道:“山谷里地方虽然很大,但是我认为还是在山谷外扎营比较好,出点事情不会让人包了饺子。” “饺子?什么是饺子?”崔成费解的反问,李诚一愣神,脑子里立刻有了标准答案:“就是偃月形馄饨,饺子是我的叫法。”崔成明白了,立刻吩咐麾下一千骑兵,就地扎营过夜。 李诚领着崔成往山谷里去,崔成拉着一张脸抱怨:“本以为,你我兄弟志同道合呢。” 李诚抬手指着前方的牛大贵等人道:“看见没有,我跟他们才是志同道合,因为我们都是咸鱼,正在互相依靠,努力翻身。你呢,天生就是富贵人家,从小衣食无缺。我这么说,你明白么?你完全没有必要顾忌我们这些咸鱼的想法,也没必要跟我们保持一致。” 李诚催动战马,加速往前,崔成还在原地发呆,反应过来立刻往前追赶,口中大喊:“李自成,你这个混蛋。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李诚陡然勒马,回头怒喝:“闭嘴!” 真的很担心,这家伙说出那句:你却想上我。 崔成闭嘴,看着生气的李诚,一脸的讨好:“何必呢?你看啊,我就算是崔氏子弟,现在不也跟你一起么,还被你骂了都不敢还嘴。你看啊,你说你是咸鱼,我何尝不是?” 李诚明白了,这家伙为何要出来闯,就这个逗比属性,又是庶出,在崔氏大家庭内,肯定就是个众人踩的丑角啊。自认为咸鱼的崔成,其实很需要友谊。 李诚站住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崔成上前拱手:“自成,可为友乎?” 李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酸溜溜的样子,真的很欠揍。算了,既然都是咸鱼,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崔成大喜:“自成虽然言语粗鄙,但很对某的胃口。” 李诚松开的拳头又握上了,崔成笑嘻嘻的拱手:“恕罪则个,失言失言。” 营地门口,众人都在看着李诚,崔成在一旁也很好奇,这是怎么了?居然有围观的待遇。 走近了才看见,索玛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盯着李诚,真是勇气十足的少女。 唐朝民风豪放,索玛的大胆并没有找来非议,反而得到了众人的鼓励。 “诚!”索玛站在李诚的马前,大声喊了一句。李诚无奈的翻身下马,站在她的面前。众人围观之下,少女的脸还是红了,猛的抓住李诚的手,拽着就跑。 又来这一招?李诚本能的被拽着走出好几步。准备停下时,身后传来崔成的声音:“晚上别回来啊,回来也不给你进营寨。”众人发出一阵欢快的哄笑声! 来到一个帐篷前。门口一个妇人,看着李诚笑。索玛上前低声说了一句话,妇人脸色微微一变,朝李诚躬身,缓缓后退离开。 “这是我的帐篷,晚上我们住在这。”索玛低声说了一句,李诚听不懂,一脸茫然。 索玛打开帘子,李诚明白了,弯腰迈进了帐篷。少女随后跟进,拉着李诚坐下。口中说着李诚听不懂的话,脸红的像秋天的苹果。妇人去而复返,端来烧好的羊肉,放下后退了出去。没一会又送来了酒,索玛端起一碗酒,放在李诚的手里:“喝,吃。” 很生硬的汉语,李诚听懂了,想想也不客气,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明天一战,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一碗一碗的酒喝下去,就算是低度酒,李诚也渐渐的头晕了,醉眼迷离之际,一具温暖的身躯贴了上来,这是要被逆推么?(下略一千字)。 “自成,自成。”帐篷外面有人在喊,一阵推搡后,李诚醒了,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身边一脸红润的少女。身上凉飕飕的,李诚暗暗对少女抱歉一声时,一件衣服已经套了上来。索玛伺候他穿戴整齐,指了指自己的小肚子,笑着! 李诚稍稍犹豫,留下一句话:“我可以带走你。”索玛使劲的摇头,脸上带着泪。她无法离开这片草原,她是属于草原的。李诚幽幽叹息,转身,狠狠心,出了帐篷。 崔成站在外面跺脚,时间已经是半夜了,这个时候搞什么搞? “胡汉三他们回来了,人在营地里。”崔成一开口,李诚被冷风一吹也清醒了:“走!” 两人大步往回走,李诚知道帘子后面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却不敢回头。就当是一场梦! “怎么敢走夜路?这帮混蛋。”李诚骂了一句,崔成却道:“军情似火,再说他们走过一次,天黑前最难走的路已经过去了,这不干脆往回赶。自成也该明白,我们早一刻过去,战场上就少死一个士兵。” 李诚没说话,闷头往前走。唐军正在猛攻,吸引住敌军主力,才能充分发挥奇兵的威力。 “功达作何想?”李诚站住回头,不知不觉中,两人之间摒弃了地位上的差距。 “我问清楚了,现在收拾,趁黑出发,明天天黑前,能到敌军大帐。”崔成说出自己的想法,李诚站住摇摇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李愬。果决的开口,坚定的一挥手道:“晚了,兵贵神速,还收拾个屁。传令下去,轻装出发,每人只带一天的口粮,还有足够的水和草料。辅兵把驮马带回去就行。其他东西,丢给牧民就是了。没有速度,还叫什么奇兵?必须赶在我军主力猛攻时抵达。这样才能收到前后夹击之效。” “如此,也好。”崔成点头,做了决断。 黑暗之中,山谷外的骑兵枕戈待旦,一声令下,很快就完成了准备。 “我带着鄯州斥候营走前面,你带着主力跟上。”李诚这次没有给崔成说话的机会,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向准备完毕的斥候营。 第二十四章 后路 黑暗中火把点亮,入长龙在夜幕下蜿蜒。负责带路的是胡汉三这一伙的兄弟。李诚有点担心他们的身体,不料这帮家伙却一脸的无所谓:“这算个甚,去年在草原上追着吐谷浑的屁股打,五天五夜没睡觉,照样精神的很。” 这话李诚是不信的,人不是机器,所以李诚让人准备了两辆马车,趁着开始路比较好走的机会,让胡汉三这一伙的人,轮流在车上睡一会。 庆幸的是这条路并不难走,毕竟能干这牲口迁徙进山谷,能难走到哪去?而且巴音他们走过一次了,这条路隐蔽的原因,还是因为够偏僻。不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不会知道。 当然这条路的缺点也有很多,那就是不断的起伏,要绕着山走,而且溪流有好些。不时需要下马行军,马车也要抬过去。这样睡觉的人就得经常起来,马车过去了继续睡。即便如此,这帮累坏的斥候,照样躺下就睡。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李诚总算是能看到周边的情况,队伍行走在悬崖的地下,哗哗的水流声,就在几十米之外。四周都是山,转过一个弯,身后的骑兵主力就看不见了。李诚特意在转弯处等着,半个小时左右,崔成上来了,没有坐镇中军,而是顶在最前面。 “功达,你不在中军坐镇,跑前面来干啥?”李诚说了他一句,崔成上前拱手:“自成,不到前面来我不放心。再说了,还有行军司马在中军。” “这个行军司马,是姓李的吧?”李诚见他眼神闪烁,笑着追问一句。 崔成嘿嘿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两人下马并肩而行的时候,崔成才低声道:“侄子。” 李诚会意,这是李道宗的侄子,跟着来镀金的。不过话说回来,能跟着这只奇兵出来,这位宗室成员也不简单。奇怪的是,历史上没有任何记录,难不成这货出了啥丑事? 这个事情李诚也没多关心,聊了两句就继续追上前面的斥候营。为了赶时间,早饭都是在马背上吃的干粮,实面馍馍,硬邦邦的。好在李诚早有准备,牛大贵斥候营的人都带着一个长条的背带,打开口子抓一把炒米,这玩意虽然也很难吃,但不至于磕牙。 太阳出来后,磕磕绊绊睡了一会的胡汉三跑来了,对李诚道:“队正,这样不行啊,眼下这速度,够呛。”李诚也知道速度没提起来,正要说话呢,胡汉三掉头就跑。 “都起来,别睡了。”胡汉三一阵乱踹,那些在车上睡觉的斥候全起来了。 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没有阻止他的行动。马车被推到路边的草堆里,所有人骑马行军。 “加快行军速度。”李诚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提速,命令接力往后传。 正午的时候,一个狭窄的山谷口,带路的斥候停了下来。李诚跟上一看,前方是大约五里的山谷,道路比起之前要好走多了。 “出了这个山谷,就是敌后了。”胡汉三靠近了低声说话。李诚点点头:“牛大贵,带上人探路,其他人休息。”一伙斥候往前去,休息了大概半个小时,后面的崔成也上来了。 “怎么回事?”崔成看了一眼前方,李诚平静的回答:“最后一段山谷,必须谨慎。” 崔成明白了,这时候一个校尉打扮的家伙上前来,大声嚷嚷:“既然有危险,那就回去吧。”李诚扭头一看,这家伙穿戴的人模狗样的,别人都是身穿皮甲,他倒好,一身常服。 “李道兴的儿子,李景洪。这一路,三次想回去,被人按住了。”崔成低声解释,李诚现在明白了,摊上这么一个货,杀不能杀,打不能打,骂还不能骂。 “胡汉三,带上你的人,把他绑起来,嘴堵上,看好他。出了事情,我来顶着。”李诚可不惯他这个臭毛病,宗室怎么了?李道兴是怎么死的?是在上任交州的时候,自己吓死的。有爹如此,这个儿子交给李道宗来照顾,本意还是想给他立功的机会。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想临阵脱逃。 “你是什么人?敢绑我?”李景洪看见胡汉三等人,立刻叫了起来。 李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想着自己拿刀剁了这孙子的一幕,就这么一眼,李景洪吓的屁股一坐,转身爬起来要跑,口中还嚷嚷:“恶鬼,恶鬼要吃人了?” 胡汉三等一拥而上,拿布给他嘴堵上,绳子是现成的,绑了个结识,丢在路边。 李诚这才转身,看着前方的山谷。这时候一面红旗出现在高处,李诚笑道:“安全!” 斥候营立刻动了起来,百骑加速往前跑,李诚还是在最前面,五里长的山谷,地势意外的平整,一阵疾驰,出了山谷口,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大草原就在眼前。 趁着后面骑兵出来的机会,李诚抓紧时间拿出地图来,沿途的方向对比一下,很快算出这里大概的位置。胡汉三凑过来,指着远处的一座山:“那就是库山,距离此处约八十里。” “巴音说的?”李诚抬头看他一眼,胡汉三点点头。抬头看看日头,大约下午一点半。 “走!”李诚翻身上马,带头往前。八十里大概四十里,一人双马的骑兵,一个办消失肯定到。也就是说,下午三点左右,能赶到敌后,甚至都不需要。 李诚的判断正确,走了不到半个小时,看见一个帐篷,草原上的羊群白的醒目。 “胡汉三,去报信,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接应后续。其他人跟着我走。”李诚马背上直接更换战马,这一招必须练习熟练。斥候们纷纷换马,跟在李诚后面组成一个冲锋的队形。小跑,缓缓的逼向帐篷。 正在放牧的人惊呆了,看着好像从天而降的唐军,牧民惊慌失措的胡乱跑起来。大约五十余人上了马,摆开了阵势,这些人可不是老弱,而是吐谷浑主力的后勤部队。 李诚摘下了滑轮弓,斥候营已经很习惯这种战术,三百步的距离,李诚取敌酋性命。 敌军阵中跑走了几个人,应该是去报信的。剩下的人,则在一个带着金色头盔的军官带领下,在一处山坡上摆开阵型。这是个老打仗的家伙,占据地形后,尽量的争取时间。唐军必须仰攻,他们可以顺势而下。 可惜,敌军首领没想到,唐军阵中有一个变态,还有一把变态的滑轮弓。 弯弓搭箭,李诚瞄准的是身体,这个距离想命中要害太难了。 嗖,一箭飞出,李诚开始了连珠箭的表演。嗖嗖嗖……连着十箭! “啊!”一声惨叫,为首的金盔首领,摔落马下,敌军阵型一阵混乱。斥候营开始提速,连续十人被李诚射落马之后,敌军已经没有阵型可言了,乱作一团。 李诚这一次摘下了弩,五十步的距离,扣动扳机,百弩齐射。也不看战果,挂好弩,抽刀,高高举起,敌军就在十步之外,战马的速度达到了极致。这个时候敌军纷纷掉头跑路,一阵弩箭的洗礼之后,吐谷浑骑兵不足三十人了。 噗,李诚追上一个战马没有来得及提速的倒霉蛋,战刀劈下,刀光一闪,一个脑袋飞起来。战马往前冲,身边的斥候纷纷挥刀追杀,剩下的吐谷浑骑兵,不断被被追上砍翻。李诚都没怎么发挥,战斗就接近结束了。前方只有三骑在仓皇而逃。 李诚麾下战马开始减速了,冲刺的高速不可能持续太久。收刀,摘下弓,嗖的一声。 前方一骑落马,战马顺着惯性往前冲了一段,李诚又是一箭,又一个敌军落马。最后一个已经跑出去一百五十多米远了,李诚再次举起弓,瞄了一下,射出。 前方敌骑居然躲了一下,箭只飞越,一头扎进战马的后脑。战马哀鸣一声往前扑倒,敌骑也飞了起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爬起来继续跑。 “这是我的!别跟我抢。”牛二贵策马冲了上去,李诚在后面喊一嗓子:“别耽误时间。” 崔成带人上来了,斥候开始简单的打扫战场。主要是收集战马。 李诚一直在看着牛二贵,这货一阵急追,上前挥刀就砍,一声惨叫后,牛二贵往前冲了一段,掉头回来,那人又爬了起来,挣扎着要跑,牛二贵又是一刀。 “自成。情况如何?”崔成策马过来,李诚指着前方:“那就是库山,目前距离大约为五十里。这应该是敌军的后勤部队,时间紧迫,让人把帐篷点了,能烧的都放一起烧,点着了记得浇水,我要的是烟。” “牛羊怎么办?怪可惜的。”崔成一脸的心疼,大军出击草原,很久没吃肉了。 “问问谁会赶羊,留下来赶着走。”李诚想想也是,这里有五六百只羊呢。 帐篷被点着了,干粪丢进去烧,干草丢上去烧,一边烧一边浇水,一个巨大的烟柱在草原上升腾。这意味着,吐谷浑的后路出问题了。 第二十五章 高人? “自成,计将安出?”崔成很不理解,但是他对李诚有信心。所以等到没人的时候,才问一句。李诚指着那些羊群和草原上刚刚长出来的嫩草:“看吧,这个季节的草还没长出来,地上还有雪。再数一数干草堆的数量,这些这说明什么?” “看不懂。”崔成回答的很干脆,外行就是外行,打死都不冒充。 李诚其实也是外行,但是他知道史册上的记载,伏允为了阻止唐军的追击,烧毁了所有囤积的干草,导致唐军的草料不济。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指的就是粮食和牲口吃的草料。当然也不一定都是草,战马会喂一些豆类补充营养。没有足够的草料,战马吃不抱,就会变得瘦弱。没有马的帮助,追击吐谷浑的风险就会无限的放大。 “你的意思,改变战术?以狼烟乱敌军心,误会后路被我军截断,主力着以夺取草料为主要作战目的?”崔成反应过来了,李诚点点头:“对,现在我们的最大的优势,就是伏允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一千骑兵,猛扑敌军后路,尽量多的夺取草料。嘿嘿,将来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干了,不去库山,转向往北。”崔成咬咬牙,做了决断。 库山,又一次进攻失败了,李道宗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将士退下来。今天的进攻,唐军一直没有尽力,而且规模都不大,各部队轮番出击,目的在于拖住敌军,等待抄后路的骑兵发起奇袭,到时候敌军不战自乱。 “报,西海道大总管卫公率军亲自。”传令兵飞驰而至,大声报信。 “传令各部就地修正,我去见卫公。”李道宗下达命令,转头带着亲兵部曲而去。 李靖得知李道宗追上敌军,亲率薛万均部步骑两万前来增援,担心前方敌情,率骑兵三千先行一步,夜以继日的追赶。年过六十的李靖,可以说是唐朝初期最重要的将领,参与指挥了关乎唐朝兴衰的所有重大战役。 李道宗来到后军,远远便见到一队骑兵卷起的烟尘,勒马等候,一员年轻将领率部来到近前,拱手道:“卑职薛孤儿,见过任城王。” “卫公何在?”李道宗直奔主题,薛孤儿道:“一里之外。” 抬头看看时辰,李道宗道:“带路,我去见卫公。”薛孤儿道:“不必了,卫公转瞬可至。” 正说着,一抬头,前方烟尘大作,一道坡顶,出现大批骑兵,为首者一身戎装,正是李靖,身边的一个大帅哥是薛万均。李道宗下马肃立,恭迎李靖。作为宗室王爷,别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李靖的来头太大了。大唐军中第一人,一点都不为过。 李靖十步之外便翻身下马,大步流星上前来,抓住一双眼睛通红,满脸疲倦却已经精神矍铄。李靖布满老茧的双手,抓住李道宗的手道:“承范,军议力主追击,库山一战而胜,此番大战,首功非你莫属。” 李道宗多少有点尴尬道:“卫公过誉,我部受阻于库山,不得寸进,何来取胜之说?” 李靖抬手一指前方:“那又是什么?”李道宗回头一看,山头上何时多了一道烟柱?当即激动的喊了一嗓子:“崔功达建功矣!”说着回头对李靖拱手:“卫公,失礼了。” 李靖微笑拱手:“承范,请自便。”李道宗转身就上了马,带着部曲一阵风似得回去了。 李靖回头对身边的薛万均道:“让薛孤儿率本部人马前往增援。” 身后狼烟滚滚,吐谷浑军心大乱之时,李道宗令旗一挥,指向前方。 三军发出整齐的呐喊生:“威!威!威!”左中右三路人马,对前方的库山敌军阵线,发起了最猛烈的一击。 “弓!”远程压制射击,弓箭如一片又一片的乌云笼罩。 “弩!”这是为突击的敢死队进行的火力掩护,密集如雨的箭只,压的敌军抬不起头。 吐谷浑防线连续遭到唐军不遗余力的打击,军心已经动摇之际。 “跳荡!”各军之中,盾牌后面,闪出一片干死之士,冒着矢石往前冲,不断有人倒下,身后的人很快的补上去。这就是唐军中的敢死队,跳荡营。起初,以军中罪犯者为成员,后来渐渐的成为一个固定的编制,装备精良,作战勇猛,训练有素的敢死跳荡营。 身着黑色铁甲的跳荡军,最后五十米距离的冲刺,杀进敌军阵中,如同热刀切板油一般。 敌军纷纷后退,前后拥挤,乱作一团。唐军趁机大砍大杀,鲜血飞溅如雨。 李靖关注的重点不一样,这一仗有突入敌后骑兵,前后夹击之下,担心失去后路的吐谷浑败局已定。李靖注意到的是李道宗所部军中的一些特有的现象。手臂上帮着白布的,背着一个箱子的士兵,担架队在阵中穿梭,救助受伤的士兵。更醒目的就是一面一面的小旗子,不断的在士兵的手里变化着,传递着战场上的信息。 要知道,冷兵器时代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指挥。甚至是相邻的部队之间,需要沟通消息,也要拍传令兵。很明显,李道宗用旗号解决了这个问题。李靖很吃惊,没想到李道宗还有这么一张闪耀的底牌。因为传令兵的出现,各部队之间的协同作战,显得更为紧密。 “上去了,上去了。”薛万均在一旁,兴奋的抬手指着山头,李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心道等下要问个清楚明白,这旗号之间的语言是怎么回事。打了一辈子的仗,还是第一次见这个手段。李道宗,没这个本事,一定是有高人指点。 山头上激战正酣,两军搅在一起,吐谷浑部在做垂死的反扑,唐军跳荡开路,后续不断往前。弓箭弩箭,掀起一片一片的死亡云朵。 李靖想的那位高人,此刻正在审问一个吐谷浑的战俘,这是一个贵族打扮得家伙,穿的花里胡哨的。一场短促的突击战,消灭一百多人的后勤部队,李诚留下了这么一个俘虏。 为了抓住这个俘虏,一个斥候替李诚挡了一刀,李诚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是后来知道的。 叫上崔成,两人一起审问。身穿丝绸的俘虏,跪在地上的泥水中瑟瑟发抖,李诚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这家伙意外的懂汉语,能听的懂关中话,省了很多的事情。 情况很快就搞清楚了,吐谷浑囤积干草的地方有两处,一处在库山脚下,距离主力比较近,也就是五里地的样子。另一处,则在这附近。通往祁连山的方向,离这里不过三里地。这个俘虏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连日作战,挡住了唐军的进攻,伏允下令杀牛宰羊,犒赏三军。别以为吐谷浑的牧民牛羊肉随便吃,那是贵族老爷才有的待遇。 再次看看日头,时间在下午三点半左右,身后的草原上多了一道烟柱子。 “走吧,时间不多了。”李诚抽出战刀,狠狠的一挥,跪在地上的贵族根本没想到,这一刀在自己招供之后,还是劈下来了。一声惨叫,身体倒在泥水中抽搐,血飞溅而出,地上多了一个血泊。李诚在贵族的衣服上擦了擦刀,收起归鞘,翻身上马。 崔成看傻眼了,这货比自己都狠啊。李诚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大概是因为战场上,那个叫马六的斥候,毫不犹豫的替自己挡刀,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时,李诚就做了决定,不留活口。 “出发!”李诚举起手,鄯州斥候营剩下的兄弟不足百人了,依旧快速的在李诚身后集结。虽然不足百骑,但是战马动起来,依旧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崔成看着李诚的背影,心里有点发苦,这一路奇袭作战,他可以说是几乎什么都没做。 “看到了么?”一刻之后,山坡上的李诚抬手一指,崔成一脸欣慰的笑。草料堆,巨大的草料堆,外面有栅栏,牛羊在栅栏内。山坡上散落着几时个帐篷,这里就是吐谷浑另外一个草料囤积点。这些牛羊,则是留着给作战的士兵享用,或者说是用于激励士气的奖赏。 “兵分两路,左右突进。”崔成舔一下干裂的嘴唇,李诚默默的点头。 一千骑兵很快分成两路,李诚带一路先走,从左边绕一个圈子。崔成则不紧不慢的,等着李诚移动到位,红旗摇摆传讯时,这才抬起手:“跟着上!” 哗啦啦,马蹄声密集了,五百铁骑一起小跑,大地都在震动。 吐谷浑营地里的人,开始到处乱跑,哇哇大叫。之前的两道烟柱,好处是可以动摇库山敌军主力的士气,坏处是这里的吐谷浑后勤部队,提前有了准备。 李诚冲在最前面,两千米的距离,战马先是小跑,接着匀速跑,最后一百米才发起冲刺。对面的箭只嗖嗖的响,李诚视若无物,手持黄杨木打造的手弩,距离栅栏五十米左右,射出去,也不管是否命中目标。噗嗤噗嗤的声音中,抽刀,策马,战马跃起,跳过栅栏,举刀。 第二十六章 火,野火。 每一个动作,李诚现在都非常娴熟,变态的学习能力之下,李诚几乎是一学就精。 劈!气势如虹!刀落下前,李诚甚至清楚的看见,挨刀者脸上的惊诧而不是恐惧。 快,实在是太快了,入闪电一般。中刀者的脑子里,没时间去恐惧,只有惊诧。 战马落地,顺势往前一冲,李诚熟练的转刀,刀背贴着手臂,往前一横。 叮的一声,两刀对砍的声音,咔的一声,刀断裂的声音。攻击者一脸的错愕,这是从唐军手里夺来的宝刀啊,怎么就这么断了呢?可惜,没时间去想明白这个问题了,刀锋借着马的冲击力,在脖子上一闪,血飞溅而出,飙在李诚的脸上。 保持这个姿势,一手催动战马,一路横着切过去。身后的斥候们,看见的就是一个切割机一般的李诚,手里的宝刀所向披靡。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很长的时间,宝刀就这么一路切过去,一直到前方没有目标。 勒缰绳,转一个小圈子掉头,身后跟随的骑兵,陆续杀出地阵。吐谷浑的后勤部队,比预想中的要多。本以为最多一千余人,现在看着单单这一路,就不下两千。 眼前是一条血路,人数更多的一方,被杀散了阵型。地上躺了一地尸体和伤员,有自己人,更多的是吐谷浑的骑兵。阵中还有人在厮杀,怎么没有跟上杀出来?李诚心中一紧,不假思索,举起刀:“跟我冲!” 催动已经疲惫的战马,丝毫不惜马力,李诚再次带头杀进战团。 噗!噗!噗!这一次很快战马就跑不快了,但是李诚的手上却很快,一刀一个,好不停留,继续往前冲。身后的骑兵也是一样,跟着李诚就像一把楔子,扎进敌军阵中。 噗,又是一刀砍翻一个,杀到了被困唐军的身前,一看是牛大贵站在地上,手里拿刀在战斗,身前围着一圈伺候营的兄弟。原来牛大贵的马落地的时候摔倒了,牛大贵爬起来继续战斗,斥候营的兄弟不肯丢下他,纷纷掉头杀了回来,护住落地的牛大贵。 “没事吧?”李诚勒马问了一句,牛大贵一脸的血,嘿嘿一笑:“死不了。” “自己找一匹战马,跟着我杀出去。”李诚一句话说完,牛大贵一脸的诡异。 “怎么了?”李诚四下看看,敌军已经四散而逃。实在是李诚这一帮人,杀的太狠了。 一个来回对穿,杀的吐谷浑这些后勤部队的士兵魂飞魄散。 “快看,那边!”身边的一个骑兵指着西边喊了一嗓子,李诚定睛一看,一阵兵荒马乱。是崔成他们,李诚调转马头:“跟我上。” 浑身浴血的李诚,看着就像个地狱里出爬出来的恶鬼,催动战马往前冲,前方打的成了焦灼战,不是因为崔成无能,而是因为敌人超出预料的多。李诚这边打散了近两千骑,崔成这边遭遇的敌军骑兵更多,至少三千骑。 即便如此,崔成也带着一头冲了进来。仗着弩箭犀利,盔甲坚固,刀枪锋利,崔成又肯玩命,一时间冲进敌军阵中,开始占了便宜,连续打散了两个敌军的骑兵集群。等到崔成反应过来时,对手已经把唐军包围在内。 崔成一看这阵势,杀吧,对着李诚的方向冲过去。也就是吐谷浑打仗的招数比较原始,唐军的装备优势又大,不然就这五百骑兵,被人围上了就是一个死。 叮叮叮,崔成的身上不知道中了多少箭,都被盔甲挡住了。身边的唐军个个杀的一身是血,前方的敌人依旧很多,根本冲不过去。 就在崔成感觉到疲惫,骑兵的冲击已经停滞时,突然前方敌军后方一阵大乱。崔成见状心中一喜,大喝一声:“是李诚,跟着我杀啊。”五百骑兵顿时勇气大增,跟着一起往前冲。 这时候李诚冲在最前面,身上的皮甲上不知道挂了多少箭只,伤口也不知道多少,但是却丝毫没时间去想这个。往前冲的时候,战马的力量也不如之前了,速度并不快。往前冲不过百米就开始慢下来,李诚几乎是在一路砍进来的。 所有人看见的李诚,就是手里一把刀,举起来,劈下去,再举起来,再劈下去。每次劈下去,都能卷起一阵血雾。李诚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劈了多少刀,穿越后第一次感觉到手臂酸胀。但是他却不敢有丝毫停顿,举起刀继续往前劈。 “自成,是我。”前方一声喊,李诚刚要举刀,听到了崔成的声音。如果不是这家伙一身铁甲,李诚还真的会看错呢。 两个人互相看看,都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李诚更狠,身上扎了十几只箭,都没时间去拔掉。这时候再看吐谷浑的骑兵,已经没有再战斗的意志,丢下一切,四散而逃。 一千余唐军骑兵胜利会师,汇聚在一处的时候,李诚发现手臂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没感觉。这一仗到底打了多久,李诚也没感觉。实际上这一仗花的时间将近一个时辰(两个小时),看看日头就知道,天色已经黄昏了。 获胜的唐军也没有追杀的欲望,李诚翻身下马,瘫坐在地:“累死我了。” 崔成也是如此,两人对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还有余力的唐军士兵,在中军司马的指挥下,有的在追杀,有的在清理战场。李诚最关心的鄯州斥候营,这个时候缓缓的聚在一处。李诚看了一眼鄯州营旗号下的人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出来的时候,接近一百五十人,现在一百人都悬了。李诚挣扎着站起来,大喊一声:“抓紧救助受伤的兄弟,其他都先不要管。”说着步履蹒跚,走向哀嚎遍地的战场。看清楚是吐谷浑的人,一刀下去,给个痛快,自己人就喊一嗓子:“来两个人,抬一边去。” “自成,先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吧?”崔成追上来,李诚摇摇头:“现在还休息不得,一千骑兵昼夜行军,连续作战,人困马乏。正是最危险的时候,稍有松懈,就是灭顶之灾。这一千多人的性命在手,功达一军之校尉,责任重大啊。我能做的,也就是冲锋陷阵了,其他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来做。” 李诚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崔成听着脸上发烧。愧疚之余,觉得李诚这个朋友太靠谱了。 李诚在担心被人打反击的时候,李道宗指挥下的唐军,在十里长的战线上,实现了全面的突破。唐军如飓风掀起的巨浪,席卷隘口上的一切。浑身重甲的敢死队,就像把烧红的尖刀,哪有敌军聚集结阵,跳荡军便高呼:“跳荡!”杀将上去,冲散敌人的阵型,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戮,真叫挡者披靡。 李靖来到山脚阵前时心情还是很好的,但是很快就脸色一变,一代儒雅的军神,蹦出了一句粗话:“彼其娘之!” 无数浓浓的烟柱腾空而起,李靖的的腮帮子不断的抽动,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伏允,倒也不可小觑。”李道宗也看见了这些烟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淡去,变得的严峻了起来。 都是老打仗的宿将,怎么会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吐谷浑可汗伏允下令,烧毁一切存储的草料。这还不算,率部撤退之前,一把火把草原上的干草也点了。 伏允打正面不行,打这种逃跑的仗,却非常的阴狠。没有草料,我看你的骑兵怎么追击。 天色渐渐暗了,战场上的战斗在草料堆点着的时候就结束了,吐谷浑的士兵放下了武器纷纷投降了。大汉肯定是跑了,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 库山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伏允眼见后路被断(猜测),很果断的带着亲兵和残部,逃进了沙漠。李靖和李道宗看见的是一个遍地火海的库山,能点着的都点了。 草料,草原上的野干草,一样都没放过。火势在风助之下,越发的猛烈,草原上遍地野火,已经暗淡的天都被点亮了。浓烟遮蔽了天空,夕阳被烟尘遮住了余晖。 唐军五路大军,来了四路,八万人马,人吃马嚼,后勤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李靖作为一代军神,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只能下令部队停止前进,就地休整,等待后军主力上来。 李诚看见漫天大火的时候,也是狠狠的吃了已经,毫无疑问这是伏允干的好事。问题是,他这一千多人同样面临一个问题,草原上的野火怎么办?这烧过来,水火无情了。 崔成已经傻逼了,看着远远的大火遮天蔽日,席卷而来,不知所措。 让崔成写文章,拿刀砍人,他都在行。但是你说对这野火,他实在没啥好法子。 “功亏一篑啊!”崔成一脸的痛心,李诚扭头瞪他一眼:“还等什么?挖防火沟啊。” 斥候营的人都带着小铲子,其他的骑兵则没有做这个准备,怎么办啊?李诚看看火势,安排了一下,轮流挖,一百多把小铲子,一刻不停的挖防火沟,再派几十个人往前点火。 “自成,怎么我们自己也要点火啊?这是玩火自焚啊。”崔成拉住李诚,以为他想不开才下这个命令。李诚扭头轻蔑的看他一眼:“你懂个屁,跟着学着点。” 第九十二章 哥哥说打就打 杜海顿了一下,缓缓道:“大贵不放心谷子,让我找人盯着他。我叫徒弟悄悄跟着他,看他去了哪。钱谷子去了崇化坊的一个半掩门。我那徒弟在外面等着他,过了一会来了一群青皮混混,拿着家伙冲进去,我那徒弟赶紧回来报信,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李诚听罢,门也不进,淡淡道:“抄家伙!去救人!”杜海二话不说,回头拿了横刀,出来时带跟着一个带路的徒弟。刚出坊门,就看见程处弼、段珪、房遗爱三个在前,身后还跟着三个人,兴致勃勃的样子。 “哥哥这要去哪?”程处弼老远就看见李诚,策马上前说话。李诚笑道:“去打架!”房 遗爱愣愣的来一句:“哥哥不是说了么,要和气生财?”李 诚笑道:“不是为了生意,一个跟我从草原回来的兄弟,在崇化坊给人坑了。我去救他,你们就不必跟着了。”一听不是为了生意,程处弼嚷嚷道:“哥哥小看人,没意气的事情,某等不屑为之。” 李诚笑了笑:“行了,要跟就跟着,我赶时间。”说着策马向前,长安县境内不让快马,李诚只能悠着点,缓缓的让战马小跑。程处弼等人赶紧策马跟上,一位青年笑道:“李家哥哥果然是个讲意气的好汉,不过是一个部曲,却肯为他亲自出马。” 程处弼道:“温哥儿,你不晓得,李家哥哥身边几个部曲,千万不可当下人看待。哥哥在吐谷浑厮杀那会,这几个跟着哥哥一道,在军阵之中杀了个几进几出,人就跟捞出来的血葫芦似得。要不是他们护着,哥哥未必能全乎的站在我等面前。” 青年听了不禁感慨:“不料李家哥哥竟有这等经历,长孙温就服这种汉子。” “是个好汉子,某李崇真也服气。”又一个锦衣青年也笑着附和。 “嘿嘿嘿,英雄好汉,功名马上取,我李思文也服一个。”第三个青年也笑着说话。 这三位就是程处弼他们拉来入伙的兄弟,分别是长孙无忌的四儿子,长孙温,李孝恭的的幼子李崇真,最后一个是李绩的小儿子李思文。这几位的家里情况都不差,但是他们都不是长子,继承爵位的事情就不要想啊。一 帮二代平时厮混一处,花钱的时候就看的出来高下了。程处弼他们几个,最近手脚大方,都知道他们跟李诚合作开买卖,挣的钱海了。这帮二代早就动心了,没少套近乎。程处弼等人却很小心,仔细挑选,才选出这三个来。在家里地位都不高,都想改变现状。一 群人加快马速,追上李诚,一帮二代也没带下人,本打算就是秘密入会。不料赶上了这么一桩事情,自然要跟着凑一把热闹。出点力气,回头一年的考察期,能省掉就最好了。 一群人赶的急,两刻刚过,就到了崇化坊,带路的徒弟跑的气喘吁吁,领着来到一处院落跟前,指着院落:“就是这了。”李诚二话不说,翻身下马。站 在紧闭的大门前,李诚后退几步,一群二代看着面面相觑,程处弼忍不住问:“哥哥要做啥?”李诚没搭理他,脚下发力小跑,身子跃起凌空,一个强有力的侧踢,狠狠的踹在大门上。哄的一声,从里面拴着的大门被踹断了门栓,门被直接踹开了。 李诚稳稳的落地,摘下横刀在手:“冲进去给我打,别伤性命就行。” 一群二代看的热血沸腾,这一脚太给力了,这是大门啊,手臂粗的门栓直接踹断了。一群人嗷嗷叫的往里冲,李诚疾步往里走,心头一股戾气难消,钱谷子最好别出事,出了事情搞不好自己要杀人。外 面动静太大,里面自然听的到,里头冲出一群汉子,人人手持棍棒。牛 二贵冲在最前面,别看他对钱谷子不客气,其实他才是最关心钱谷子的人之一。看见出来的人群,牛二贵不躲不闪,大步往前猛冲,手里的刀带着鞘,自然不能劈砍,在牛二贵手里对着当前的一个汉子的小肚子捅过去。同时一手举起来,护住头部,免得叫棍棒直接打中脑袋。牛大贵也不落后,紧跟其后往前冲。相 比之下,程处弼等人就放肆多了,蹭蹭蹭,刀剑出鞘,拎在手里口中高呼:“不想死的就弃械投降。”他们这一喊,对面的壮汉都有点害怕,青天白日的,一群人杀上门,这什么胆子?必然是有所依仗,真当坊长和县衙的不良人是吃素的么?也 就是这一迟疑,对面的汉子们吃了大亏了。牛家兄弟那都是战场上厮杀下来的狠人,下手那是一点不软。做斥候的,知道人什么地方最柔软,捅上去疼的你都不能动。 几个二代就觉得身边一阵黑影闪过,李诚后发先至,已经扎进人堆里头。三 把刀带着鞘,两个人扎进人堆里,就像热刀子切奶油,势不可挡。尤其是李诚,一把带着刀鞘的横刀,捅的叫一个狠辣。专门对着人的腰眼,下手是又快又狠。“ 唉呀妈呀!”汉子们一阵大乱,正好被随后冲上来的程处弼等六个二代捡了便宜。那些给李诚他们捅的倒在地上的,正好几个二代负责补刀。李诚说不能伤性命,那就用刀背抽。拎着剑也摘下剑鞘,用脚踹,用剑身抽。十 几个壮汉,不过是两三个回合的功夫,就剩下一个还能站着的。目瞪口呆的看着同伙,不过是一个接触战,就全都倒在地上呻吟了,这货直接丢了棍棒,蹲在地上抱头求饶:“降了,降了,不打了,不打了。” “不打?你说不打就不打么?我不要面子啊?”李诚冷笑说话,不等他动手,程处弼已经冲过来,抬脚踹翻这个汉子,其他人跟上来,围着他一顿脚踹。这几个二代倒是很注意,没有对这人家的脑袋去踹,都是对着大腿这种地方,打不死人的能疼死。“ 哪里来的泼皮,赶在我这里闹事?”这时候里头又出来一个年轻人,一身锦衣,一看就不是寻常的泼皮。这年轻人手里居然还搂着一个俏丽婆娘,还没出门就先吆喝一嗓子,可谓气势十足。不料出门看清楚地上躺着一片,都是自己的手下时,脸上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瞬间冰消。“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打上我家门?”锦衣青年慌张的开口,这是打算讲道理了。 李诚冷冷的看他一眼,淡淡道:“还等什么,先打了再说。” 程处弼等人一拥而上,锦衣青年目瞪口呆,身边女子吓的抱头往里跑,嚎道:“打死人了,打死人了。”锦衣青年喊了一嗓子:“我乃……”噗,程处弼的拳头砸他嘴上了,直接给打断了说话。其他几个二代也是气焰嚣张,尤其是房遗爱:“管你是谁,哥哥叫打就打。” 都不用李诚动手,一群二代围着他一顿暴揍,李诚看看牛家兄弟,两人立刻往里冲。牛 大贵二人冲到里屋,奔着正屋就来了,一个丫鬟吓的蹲在门口,牛大贵揪着她的头发拎起来,刀出鞘,架在脖子,喝问:“钱谷子呢?”丫鬟吓坏了,两腿间一股热流往下,没一会地上一滩尿液。哆哆嗦嗦的指着西边的厢房,牛大贵丢下她,奔着西边的房子里去了。 门是开着的,两人进来一看,地上摆着席子,铺了一地的酒菜。原来这些人刚刚在这喝酒呢,再仔细看看四周,发现被绑成粽子,丢在角落里的钱谷子。两人赶紧过去,扶起钱谷子,一看他鼻青脸肿的,眼睛紧闭,牛大贵脸都扭曲了。 两人赶紧松绑,这时候钱谷子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的笑了笑:“你们来了,给大郎惹事了。”李诚正好赶到,听到这话不禁心中微微一暖。要说靠谱的人,眼前这三位是李诚最相信的人了。一起在战场上血里滚出来的兄弟。“ 谷子,不要紧吧?”李诚上前来,关心了一句。钱谷子咧着嘴,嘿嘿一笑:“没事!”说是没事,说完了扯动了伤口,嘶了一声。李诚道:“大贵扶他出去,二贵,去把事主找出来。”牛二贵一拱手,转身奔着正屋就去了。李 诚缓缓出来,站在正堂的门口,弄把胡凳给钱谷子坐下:“谷子,看我怎么给你出气。” 地上那个锦衣青年,开始被打的鬼哭狼嚎,不料这帮二代一点都不手软,李思文这货还叫嚣:“哭,你还敢哭?”打的越发的起劲了。于是这人也就不敢在出声了,咬着牙忍受。 李诚看他们还在打,钱谷子没事,心情大好:“好了,停下吧,问问清楚怎么回事?”这 时候后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哭闹声,李诚一回头,牛二贵揪住逃走那个女人的头发,正在往外拽,人摔倒了,拖出来的。这一幕在李诚看来有点难受,但是牛大贵他们却无所谓,战场上下来的汉子,哪次杀进吐谷浑的部落,这样的事情不发生几次都怪了。 第九十三章 仙人跳 “这就是柳枝?”李诚看看钱谷子,这货一脸的羞愧,低头不语。李诚再看看那边,几个二代都打爽了,拖着两条腿拉过来,丢地上:“哥哥,可以问了。”“ 我是……”地上的年轻人,锦衣上全是灰尘,刚开口李诚就打断他的话:“闭嘴,我还没问你呢。”说着转身对钱谷子道:“谷子,还能动么?” 钱谷子龇牙咧嘴的一笑:“没事,给把刀还能上阵杀敌。”这种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杀才,真的是够硬的。这时候还不嘴怂。李诚抬手指着地上的青年人:“去,先抽他一顿耳光。” “不要啊!”年轻人叫了起来,但是却被牛家兄弟架了起来,李诚又威胁了一句:“再废话就阉了你送进宫里。”年轻人吓傻了,真没见过这么狠的人啊。钱 谷子嘿嘿一笑,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站在年轻人的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抽过去,啪啪啪,一口气抽了十几个耳光后,钱谷子才停下来喘息道:“爽!”李 诚歪歪嘴,牛家兄弟给人拖到跟前,李诚这才冷笑道:“好了,你可以说了。”年 轻人的嘴都被抽歪了,嘴角还在往外流血,口齿不清,含糊道:“张亮是我干爹,我叫张慎宏。”李诚明白了,这是张亮的假子,张亮这家伙收的假子,多的时候有五百多。 噗!李思文忍不住笑了来:“别说你是张亮的假子,亲儿子站在这,也照样打了再说。” 果然是一帮无法无天的二代啊,李诚心里暗暗点个赞,这时候说这话太合适了。“ 行了,钱谷子,把事情说清楚。”李诚心里大概有谱了,小事一桩。 这时候门口涌进来一群人,李诚看了一眼便道:“不想惹麻烦,就在外面等着。” 这群人看见站里头的是李诚,立刻露出笑脸,为首的回头招呼:“出去等着。” 程处弼赞道:“哥哥好威风,长安县的不良人和坊长,一句话就喝退了。” 实际情况是,长安县衙上上下下,谁不认识李诚啊?县令的拜把子兄弟,城管队的临时队长,如今的长安县待遇大大提高,谁不感谢李诚啊。能从西市市署的嘴里抢肉吃的好汉。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这个柳枝是做半掩门买卖的,张慎宏是她的相好。张亮的假子嘛,就是麻布一样的角色,平时也没啥收入。就想法子自己搞钱咯。于是便在与柳枝商量,合作做点仙人跳的买卖。柳枝负责勾引男人,给点甜头尝一尝,然后说自己是良家女,走投无路才做了这个行当。遇见对她动心的男人,就说什么要从良的话。只是这里的妈妈要多少钱,通过这办法,检验凯子的钱包厚度。钱谷子倒是有点积蓄,前前后后在这里花了上百贯。都是在吐谷浑带回来的积蓄。柳枝让他带钱来赎自己,钱谷子就相信这女人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在秋萍那里支了一年的月钱,找杜海他们几个,借了三十贯,加上以前的积蓄,这又是一百贯呢。这不,钱谷子带着钱来了,柳枝勾着他先上了床,正在办事的时候,张慎宏带人抓奸。 张慎宏说柳枝是他的外室,钱谷子勾引别人的老婆,抓起来一顿打,要他拿出钱来赔偿。不料钱谷子说自己没钱了,全都花这里了,张慎宏自然不信,先把钱谷子打一顿,绑起来准备明天再好好敲诈一笔。没曾想,正在抱着女人快活的时候,李诚带着人打上门来了。李 诚负责记录口供,然后让柳枝和张慎宏画押。张亮的假子又怎么了?老子连李佑都揍了,你算个蛋蛋。一切都弄好了,李诚才叫外面的人进来,拿出口供丢给他们:“一对奸夫淫妇,以色诱人,暴力敲诈钱财。口供在这,物证在屋子里。”带 队的不良人山来接过口供,笑嘻嘻的拱手道:“自成先生的话,我等自然是信的。”李 诚让牛家兄弟陪着钱谷子去县衙,把事情的手尾搞清楚,特意交代一句:“告诉崔明公,不要把张亮牵扯进来。”一干二代面露思索之色,都在寻思李诚这个吩咐是什么用意。 李诚心里很明白,张亮再不行,那也是一方大员,进了凌霄阁的猛人。这货不过是个小地主的出身,能在隋末乱世混到现在,还混的很好。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活下来的可不多。这个事情这样处理,留了余地,也免得皇帝回头找他去喷口水。 李诚这么处理,结果未必就一定好,但肯定不会坏。就算张亮记仇,对李诚也无可奈何,这个事情翻不了。捉拿不法,提交有司,法理人情,毫无破绽。李诚相信张亮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已经释放出足够的善意,应该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至少短期内不会。至 于说张亮收这些养子的目的,首当其冲的无非就是为了敛财,然后才是其次。这么说吧,历史记录来看,张亮的人生转折点,就是他休妻,改娶了李氏之后。抛开这女人的相貌不提,李诚以为关键还是李氏擅长占卜一类的手段,这才是张亮会娶她的原因——迷信。至 于后来,张亮成为了大唐绿帽王之一的事情,都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到最后被李氏忽悠的去谋反,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各位兄弟走吧,我们先回去,县衙那边就不要去凑热闹了。”李诚招呼一声,几位二代笑嘻嘻的跟着一起出门。县衙里的人挺可怜的,不但不能进去执法,还要帮这群二代看好马匹,免得被人顺走了。其实他们都挺感激李诚的,不是因为待遇,而是看清楚这帮二代都是谁了。这特么太吓人了,六个无法无天官二代,都是大唐顶级的权贵出身。随便拎出一个来,平时打架斗殴,不占理的时候,县衙的人也不敢管啊?更不要说这里有六个了。因 为是皇帝重点关注的对象,所以,李诚这点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竖子!”李世民也就是骂了一句,然后没下文了。至于那六个二代的事情,李世民才懒得去管。这事情他们还占了道理,有什么可挑剔的?只是李诚身边聚集了这么一帮二代,到低是要闹哪样?想了想,李世民又骂了一句:“竖子!” 为啥又骂一句,李世民把问题想通了,李诚为啥拉这么一帮在家里没太高地位的二代一起搞事?不就是因为害怕被人惦记他那点买卖么?这么一想,李世民又纠结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皇帝这个最大的地主,过的日子也不算富裕啊。尤其是收拾吐谷浑这一仗下来,一通封赏,国库里的东西少了很多啊。虽然收获也不小,但是李世民怎么会算收入账呢?竖 子,又要搞什么买卖?也不知道带朕一个。李世民暗暗腹诽,很是不爽。甚至有点后悔,答应不入股他的书报店了。失策啊,失策! 回到怀贞坊的家中,李诚招呼一干人等入内。书报店生意上了正轨之后,秋萍也呆在家里居多,隔三差五的去看看账目。李诚带人回来,秋萍自然要带着丫鬟们下厨准备一桌子酒菜,端来上招呼这帮二代。 李家的美酒,这帮人早有耳闻,只是没有亲自喝过。李 诚等这帮人喝了几杯酒之后,才开口道:“有个买卖,找几位兄弟来,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话音刚落,李思文已经叫起来了:“有啊,有啊。怎么会没兴趣。”其他两位也都露出笑容来,果然是好事啊,纷纷点头附和。 “这生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开个酒楼。各位都吃了我家的酒菜,觉得这买卖能做起来么?”李诚笑呵呵的问一句,有点酒意的几位,都不用过脑子都知道。别说菜了,就靠这个酒,酒楼生意也能火爆起来啊。 “哥哥仗义!”长孙温有点小激动了,长孙无忌十几个儿子,除了长孙冲这个嫡长子,别的过的也就那样了。跟普通百姓比自然是锦衣玉食了,但是跟其他二代比呢?优势不明显的时候居多啊。至少这桌子上,就有三个已经先富起来的二代。正 说着呢,门口帘子掀起来了,张大象带着一个人进来,口中大声抱怨:“哥哥好不仗义,有架打居然不等小弟一个。”程 处弼笑道:“胡咧咧个甚,你在国子监,等你来了,什么事都耽误了。” 张大象笑嘻嘻的冲李诚拱手,引荐身后的少年:“哥哥,此乃尉迟宝琪,也是好兄弟。” 程处弼一看尉迟宝琪,嘴就歪一边,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是不待见尉迟宝琪呢。 李诚见状笑道:“处弼,上一辈的恩怨,不要牵扯进来。大家年龄相仿,大象的好兄弟,自然是也李诚的好兄弟。来了坐下,先喝两杯再说话。” 李诚这么一说,程处弼也没脾气了。别人他不服气,李诚那是必须服气。两家的长辈不对付,那是长辈的事情。尉迟宝琪也很光棍(其实是不知道这酒的厉害),一看酒杯小了点,拿起一个碗来,自己动手倒了一碗:“久闻哥哥大名,先干为敬!”这 豪气,顿时把其他人都给吓住了。李诚都吓了一跳,这是四十五度左右的白酒啊。这一碗下去,半斤是有的吧?你酒量好好哦。 等到李诚反应过来,这货是不知道厉害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点。尉迟宝琪一碗酒已经下去了,当时人就跟刷了红油漆似得,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都红了。 第九十四章 接纳、豪气 快乐这个东西,自然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滴。所以尉迟宝琪这个反应,除了李诚扶额叫苦,别人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身为主人,李诚赶紧上前,按下尉迟宝琪,让他坐好了,拿筷子给他:“先吃点菜,压压酒。都怪我,没有先说这酒烈的紧。”李诚的举动,落在众人的眼里,纷纷记在心里。有事情的时候,都是主动承担,这样的哥哥认的不亏。尉 迟宝琪坐下之后,肚子里依旧是翻江倒海,喝惯了低度酒的唐朝胃口,突然来这么一碗烈酒,杀伤力倍增。当时站起来,冲到门口,哇的一声,吐的不亦乐乎。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出丑,其他人对尉迟宝琪也没啥意见了。就算是程处弼,也能接受他了。这帮人不就是这样么,喝酒的时候够爷们,那就是朋友。 吐了一地,尉迟宝琪被寒风一吹,酒就醒的差不多了。回头走路还有点打晃,但是已经没大碍了。李诚让丫鬟打来热水,拿毛巾擦拭一番,重新落座,又上了几个菜。 “对不住各位哥哥了,坏了大伙的兴致。”尉迟宝琪倒是知道礼数,起身拱手致歉。 李诚笑着摆摆手,下按示意:“坐下,坐下。大象和宝琪来了,这人就算是齐了。这个兄弟会,本该有个一年的考察期。照我看啊,几位兄弟都是性情中人,这考察期就免了,直接算正式的会员,大家以为如何?” 李诚还假模假式的征求其他四位元老的意见,程处弼等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尉迟宝琪一碗酒下去,吐了个痛快,也吐出好感和一个资格。其他三位来的及时,打了一架,也算过了考察了。于是众人喜笑颜开,皆大欢喜。“ 好,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说正事。这酒楼啊,先开一个试试水。买卖好了,那就开遍长安城,开到洛阳,乃至更远的地方。我把这种模式,叫做连锁酒楼。具体的章程,回头我拟出来,大家都看看。暂时先开一家,各位兄弟不要出本钱了,只要帮忙张罗一下声势,找个合适的地方就行。”李诚一本正经的说着,众人听了反应各有不同。之 前的四位呢,自然觉得很正常,这是李诚的一贯作风嘛,带着兄弟们发财。新来的四位,那就真的不好意思了,纷纷站起说不行,一定要拿一些本钱出来。 李诚示意大家都坐下,不紧不慢的笑道:“各位兄弟的心思,我都明白。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吧,大家不用出本钱,等到赚出下一个酒楼的本钱来之前,大家都不分红,这就算是大家入股的本钱了。各位兄弟以为如何?”这 几位在家里的待遇,其实都不算很好,咬咬牙,两三百贯也是能拿出来的。但是以后一段时间内,手头自然就紧了。李诚大概了解这样人的现状,所以才不要他们出本钱。而且呢,这些人的本钱,说实话不是真贱白银,而是他们的身份。 “好,如此甚好!”程处弼第一个举手同意,张大象、段珪、房遗爱也附和。剩下的四位互相看看,李思文应该是这四个人的头,他站起来拱手道:“哥哥想的如此周全,我等无话可说。但有驱驰,不敢不从。” 李诚笑着摆摆手:“开一家酒楼,就是找个地方,还有一些人手的差事,没什么太大的麻烦。唯一有点麻烦的事情呢,就是找一个靠谱一点的,大一点的酒水供应商。拿他们酿好的酒,我这里好加工成大家喝的酒,这酒的需求量不小,大家想想,那一家比较合适?” 程处弼一脸的不爽,开口道:“想个屁,便宜崇真了,他家在新丰县,就有好大酒坊。” 李崇真笑嘻嘻的站起来:“哥哥但有吩咐,不敢不从。”李 思文给他一脚:“坐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诚一头雾水,张大象笑着解释道:“哥哥有所不知,李家在新丰县有个庄子,专事酿酒。只是这酒的买卖一般罢了。”“ 新丰酒名气可不小啊,怎地买卖不好呢?”李诚还是要搞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李崇真笑道:“酿酒需要好师傅,卖酒却要个好口碑。当初这个酒庄到手,好师傅却没留下。”李 孝恭的买卖,居然还有这种事情?李诚颇为吃惊的看看李崇真,这位一脸苦涩道:“好叫哥哥知晓,那酒庄原来最好的师傅,得了急病死了。这酒酿出来,买不掉又存不住,生意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差了。” 李诚一听这话就知道,恐怕这酒庄来的不干净,所谓师傅得病死掉的话,还是换个角度去思考。也就是说,李孝恭抢买别人的产业,人家气不过,可能是病死,也可能是自杀。传 统士族也好,新贵也罢,哪一家起来的过程中,不都是沾满了血迹呢? 这事情就不归李诚管,也管不到那么多。李诚没有啥雄心壮志,也不打算伸张正义。“ 既然如此,此事就摆脱崇真了。我在城外有一家农庄,每个月先送一万斤酒。只是这个事情,做哥哥的只认崇真兄弟,其他人我可不认。”李诚把话说明白了,李崇真顿时大喜过望,连连拱手道:“哥哥放心,回去我便找父亲说话,拿下这酒庄不难。哥哥既然酿的好酒,不若将这酒庄一并买下,也省的麻烦。” 李崇真可真不简单,这话就不能这么听。他的意思很明白,要跟李诚绑在一起。拿这个酒庄做筹码,如果李诚要买下这个酒庄,肯定就得有他的股份在里头。李 诚也是生意场上混过的,如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觉得这办法未必不好,毕竟今后酒坊还要扩大,有一个酒庄在手,做起来也轻松。“ 此事,再议吧。你回去,先把酒庄的控制权拿在手里,以后看情况而定。”李诚没有答应他的建议,也没有完全拒绝,留了足够的余地。不管怎么说,这事情李崇真赚大了,酒楼还没开呢,就等于给家里拉回去一个大客户,在家里的地位自然大大提高。这么一个大家族里头,每月的开销那是真的海了去了,李崇真能搞回来钱,自然就有地位有权利。“ 多谢哥哥提携!这酒,小弟干了。”李崇真很是光棍,端起酒杯一口闷。这酒杯小,喝了也不会醉就是了。只是有人不肯放过他,程处弼就道:“就一杯酒,怎么也要三杯。” “三杯就三杯!”李崇真知道不喝不行,这次要躲了酒,以后兄弟就不好做了。三 杯下去,李崇真的脸也红了,坐下来连吃了几口菜才压住。 “崇真豪气,小弟也不能怂了。我家在西市有现成的地方,开一个酒楼够了。”李思文笑着开口接活,这时候接下来,那就必须兑现的。没有把握,可不敢乱说。 “所需人手的事情,小弟接下了。”长孙温也笑嘻嘻的开口揽下差事。 尉迟宝琪笑道:“人手的差事,算我一个。”这话说的看似在拆台,其实不然。长孙温不是嫡出,在家里的地位不高。咬着牙能凑起一些人不假,未必合适。但是加上尉迟宝琪一起,这事情就算是妥了。李 诚点点头:“好,兄弟们同心协力,做一个好买卖出来,给长安城里的人看看。只是这人手,我有几点要求。”尉 迟宝琪和长孙温站起来:“哥哥只管吩咐。”“ 先说后厨的事情,至少十个厨子,二十个帮工。人一定要精神,还要爱干净,邋遢的人不能要。再说跑堂的人,至少二十个婢女,还要有四个长相出挑的,负责迎宾。再说一下管事的人,首先要一个总管,年龄不能太大,也不能小于三十岁,得有家口。今后这酒楼的大小事物,都交给他打理,所以马虎不得。后厨需要一个管事,采买需要一个管事,跑堂的也需要一个女管事。这些人,都得是有家口的,稳重的性格。”李诚一一交代下来,尉迟宝琪和长孙温连连点头。 长孙温还笑道:“哥哥让人取纸笔来,小弟记下,免得忘了。”这 个举动,李诚又高看他一眼,这是个能做事情的人啊。让 人取来纸笔,李诚用鹅毛笔写下各种要求,最后加了一段话,人手备齐,需集中培训一段时间,视情况而定。写完之后,李诚放下鹅毛笔,笑道:“酒楼要来连锁的,就得有一个统一的章程。回头我把章程弄好了,兄弟们一起开个会,商议最后决定。”众 人轰然允诺!酒宴继续,尽欢而散。李 诚喝了不少的酒,几位二代也没少喝。最后都趴下了,家里人手不足,只好派人去通知各家,说这帮醉鬼喝高了,就在李家睡下了,免得家里不放心。 牛大贵、二贵、钱谷子三人,申时初刻(下午三点)才回来的,李诚这才算是放了心。问清楚处理过程,果然崔成听从了李诚的建议,就当做一般的敲诈案子来处理。一干打手关起来等候处置,张慎宏和柳枝,赔偿钱谷子的损失,暂时收押,等大理寺最后的判罚。李 诚希望事情就这么顺利的过去了,但希望仅仅是希望。 第九十五章 着急么? 雪终于下来了,开始只是一点雪花,落在地上就化了。不过半个时辰,漫天飞舞的全是鹅毛般的雪片。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李诚看见落下的雪花时,心里暗暗叫苦,这雪来的有点早了,农庄的炕都没弄好呢。农耕时期的冬天,这种大雪天就是要命的天。冻死人可是太正常了,哪年乱葬岗上不多一些冻死鬼的魂魄。 身上多了一件大氅的时候,李诚回头一笑,秋萍正在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李诚想到的第一个词就是日久生情。最初,两人没什么感情可言,无非就是李诚要解决生理问题,若儿就牺牲了秋萍,相互利用的关系。后来李诚一夜成名了,出于男人占有欲的念头,把人接回来。时间长了,感情也就有了。当然也要看人,遇见个没什么责任感的男人,那就倒霉咯。 “这天贼冷,家里的下人衣服都够穿吧?”李诚问一个秋萍很意外的问题,秋萍还是很快就给了答案:“够的,家里的下人才几个啊,厨娘一家人四口,后院六个丫鬟。有四个从魏王府里带着衣服来的,还有俩丫鬟早就让她们去仓库挑皮子缝制衣服,冻不着呢。” “呵呵,你是嫌家里下人少了是吧?”李诚笑着打趣,秋萍难得撒娇,一个白眼珠子过来:“我可不敢,回屋吧,门口冷。”屋 里火炕烧着,铺上席子,兽皮、麻布,躺在炕上暖洋洋的,没一会就打瞌睡。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上盖着辈子,一个丫鬟坐在炕尾,背对李诚在做女红。听 到动静,丫鬟赶紧转身,看见李诚坐起,惊道:“郎君起来了。”李 诚点点头,有点头疼,甩了几下脑袋:“弄点热水,我要梳洗。” 这时候火炕的优势体现出来了,边上就有个小铜锅,利用火炕的连热水一起烧了。一 番梳洗,舒服了一些,李诚放下毛巾:“几位客人都起来了么?” “他们啊?半个时辰之前,家里都来了人,给接回去了。闹腾了好一阵子呢。”丫鬟这么一说,李诚楞了一下。怎么搞到要接回去呢?这时候秋萍进来了,笑道:“起来了。” 李诚点点头:“怎么都接回去了?”秋萍笑道:“嗨,这事情啊,怪不得人家,只怪人家都知道,咱家下人少了点,怕是伺候不过来,都派了车马来接回去了。”李 诚听着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想了想露出苦笑:“这么着急?” 这就是废话,当然着急了。原因有二,一者这帮人在外面打架了,砸了人家的门。二者,李诚拉人做买卖的事情,也不是啥新闻了,都想知道这次又做的啥买卖,比书报店如何。 李崇真平时在家里,想见到李孝恭一面都难,今天却出了新鲜事情。喝醉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醒来一看天都黑了,烛光下一个威严的李孝恭,手里捧这一本先装书在看。 “耶耶!”李崇真哧溜一下,从床上滑下来,李孝恭看他一眼,嗯了一声:“先去梳洗用饭,回来再说事情。”李崇真云里雾里的走了,一看伺候他梳洗的丫鬟,居然是平时李孝恭身边的云儿姐,要不是天黑了,当时就想看看太阳还从东边升起不。 梳洗完毕,李崇真也没心情吃饭了,再说也不饿呢。“什么时辰了?”李崇真问了一句,站在一边的俏丫鬟云儿姐,笑着低声道:“回郎君的话,酉时三刻的光景(17点45分)。”这季节天黑的早,加上外面在下雪,黑的更早。 这俏婢女笑起来,那叫一个妩媚多姿,身段又饱满,平时李崇真没少yy她。可惜,他也只能看看,这是老爹身边最得宠的婢女,据业内人事称,云儿姐还是个完璧之身。往日里,李崇真也就是偷偷看看,不敢有非分之想。李 崇真心神一荡,赶紧收回来道:“先不着急吃饭,且去见耶耶说正事。” 云儿姐笑道:“郎君请自便。”李崇真转身匆匆回了屋子里,李孝恭看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说说,与那李自成,都做了甚勾当?”寻 常日子里,父爱什么的,李崇真都不敢去想,威严的父亲肯多看自己一眼都是幸福满满。这会给盯着看,心里不由的紧张起来,稀里糊涂的把事情倒了个干净。什么兄弟会,合作做连锁酒楼,甚至连李诚教他,回来先拿下酒庄控制权的话都给倒出来了。说完之后,李崇真才反应过来,我就是头猪啊!这个也能说么?“ 之前的事情呢?”李孝恭又不紧不慢的问一句,这一下李崇真清醒多了,斟酌一番才开口道:“耶耶,李家哥哥的部曲被人色诱敲诈,兄弟们去助拳。事后,李家哥哥一人承担了,兄弟们倒也没受到牵连。”之前的事情呢,李孝恭有渠道,早就打听清楚了。李诚一个人把事情担下来,处理的也是滴水不漏。问一句就是想知道,李崇会不会骗自己。“ 嗯,你做的不错,酒庄的事情,今后由你负责。与李自成的买卖,其他事情也不能看着,不能白落下人家的好处。这样吧,今后李自成那边要的酒,照着成本加一成利的价格卖。”李孝恭的语气听着很平稳,仔细听还是有一点波动。 李崇真没听出来,恭敬的回答:“儿子记下了,耶耶还有什么吩咐?” 李孝恭笑了笑,看看云儿姐道:“今天开始,云儿姐就在你身边伺候着,好好待他。”说完了,李孝恭起身就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走出屋门,在回廊里漫步时,李孝恭的嘴角才露出微笑,心道:这小子走的甚么狗屎运。别 人不知道,李孝恭可是太清楚了,李诚的圣眷之隆,绝对排前十。什么兄弟会,看着是在胡闹,实际上李孝恭很清楚,别看都是一群在家里地位不高的二代。等到李诚带着他们真的能挣到大钱的时候,这些人在家里的地位,自然是急剧提升。 至于说到李诚能不能挣钱的话,书店是一个例证,今天散朝的时候发生一件事情,同样也证明了李诚挣钱的本事。今天散朝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李世民让人在外面候着,根据各位大臣的级别,每人发了一份草纸。并且内官还说明了,这是李诚、少府监、窦家合伙的买卖,好不好,用了就知道了。这事情看着荒唐,但大臣们也没说啥,就算是喷子魏征也都无话可说。皇帝关心大臣,这没啥可说的对吧?草纸总有用完的时候吧?告诉你哪有的买,没毛病。 李孝恭散朝之后,回到家里正琢磨呢,怎么才能搭上李诚的线,看看下一回有啥好买卖,自己也掺和进去。不料有李诚的家人来汇报,自己的儿子李崇真,在李诚家里喝醉了,睡在李家,晚上估计回不来了。身边的下人就是说了一嘴,李孝恭立刻让人去李诚家里,把人接回来,安排好睡下,然后捧着一本《三国演义》在一边看,等着李崇真醒来。问 明白事情之后,李孝恭心里哈哈哈大笑,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至于李崇真打架那点事情,那也叫事情?别说是张亮的养子,就算是亲儿子,打死又能如何?比起其他的宗室,李崇真那是乖巧的了。有 功就要赏,于是云儿姐就是赏赐。这丫头在李孝恭身边三年多,李孝恭没碰她,那是因为当女儿来养的。再说现在的身体也不比以前了嘛,家里的嗷嗷待哺的女人多了,不差这一个。再者就是,必须在李崇真身边放一个眼线,所以呢,便宜了李崇真了。 类似的事情在其他人身上也发生了,只不过询问的人各有不同。长安城好些权贵,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李诚家接孩子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长安,就算是大雪都阻止不了八卦的蔓延。每一个孩子回家的时候,秋萍都安排人送了一坛子酒,这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了。事 后李诚知道这个安排,抱着秋萍狠狠的一顿啃,夜里好一顿折腾,早晨天亮的时候,秋萍又起不来了。躺在床上,看着李诚在丫鬟的伺候下穿戴,心道不能这样下去了。李郎太过凶悍,一个人有点招架不住。都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这话也得分人,一夜折腾好几回,时间还长,弄到后来秋萍连连哀求才算作罢。差不多每次都这样,次日走路都不利索,真是叫人又欢喜又发愁。 是给李郎安排个丫鬟呢,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就消失了,这活就不该是自己做的。将来还有主母呢,主母进门,你一个妾先给男人安排了别的妾,那还有活路走啊? 李诚可没想那么多,女人嘛,身边有一个就差不多了。家里的丫鬟,说穿了随便他摆弄,李诚却没那个心思。宫斗剧看的多了,当然知道女人多了有多麻烦。秋 萍还躺炕上呢,丫鬟进来报告,郎君带着两个人出门去了,说是去城外农庄看看。秋萍抬头看看窗外,还在下着大雪呢,冒雪出城,有这么必要么? 第九十六章 人心 李诚认为很有必要,唐朝不是现代那种科技水平和生产力,更别提什么物质大丰富了。这年月的一场雪,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搞不好就是灭顶之灾。农庄的庄户好几百人呢,这还只是劳动力,算上孩子,小一千人的规模。李 诚昨天有交代,今天必须亲自去看看,别的地方他不管,自己的农庄不允许出现冻死饿死的现象。顶着风雪出城,下了一夜的大雪,地上积雪能到小腿了。骑马很不方便了,李诚心疼战马,出了城干脆下马步行,免得不小心伤了马的脚。身 披蓑衣,三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钱谷子倒是想跟着来,但走不动,还躺着养伤呢。 一早出门,二十里的路,走了快一个时辰,这还是官道居多呢。到了农庄,李诚一眼就看见庄子里不少人在走动,天上雪还在下着,李诚三人很是醒目。 高晋把李诚的吩咐记在心里,昨夜一场雪,高晋早早爬起来了,挨家挨户的去看看。家里情况好的,赶紧出壮丁,让余庆这个退役的兵头带队,帮助一些农户把屋顶的雪清理掉,免得把房屋压塌咯。谁家粮食少的,穿不暖的,高晋安排送点麻布御寒。有 人组织,庄子里的灾情危害就没那么大了,庄户们心里也不那么焦急了。“ 有人来了。”一个庄户叫了一嗓子,高晋扭头一看,道路上过来三人,都牵着马走路。再看仔细一点:“我的娘亲,庄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说着连滚带爬的过来了,看见李诚赶紧道:“庄主,这天气怎么还来这?” 别看路途不远,这一路李诚可没少受罪,眉毛上都挂着雪呢。看见高晋有组织庄户对抗雪灾,李诚露出满意的笑容:“做的很好。我在家里还不放心呢,不来看一眼,心里不踏实。”边 上的庄户听的清楚,人人心里都涌起一股暖意,似乎这风雪也没那么寒冷了。高 晋道:“庄主这心也太善了,这群庄户上辈子积德哩。走,进庄子里歇着。”李 诚摆摆手:“不了,我先到处看看,心里有个底细。你让人去熬姜汤,多放灰糖。回头这些干活的庄户,喝了好去去寒气。再有,去弄头羊来杀了,中午叫大家吃好。”余 庆走了过来,见礼道:“庄主不必如此,都是庄户们自家的事情,出力是本分。” 李诚笑道:“一个人好不算好,一家一户好,那也不叫好,大家都好,才是好。所以啊,都在一个庄子里,也别分什么你我。互相帮忙,来年开春,我寻思也要阻止起来。看看谁家的劳力不够,大家都去帮忙。对了,庄子里的牲口够用么?”李 诚想起这个事情来了,高晋拱手道:“回庄主,牲口不算多,也就是四头牛,五匹老马。庄户们家里有牲口的更少了,也就是三五头的样子。” 耕地没有牲口怎么办?这年月就是靠人拉犁。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李诚之前把这个事情给漏算了。现在想起来还来得及,对高晋道:“事情我知道了,等我看一圈回来再说。”李 诚把马匹留下,带着牛家兄弟,开始一家一户的巡视。李诚如此重视这个问题,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这年月的社会结构决定了,这些庄户将来都是他的人,子子孙孙都是。说的难听一点,那是李诚的私有财产的一部分。假 设李诚将来要造反,这些人都得跟着李诚一道。没法子,摊上这么个主人了呗,也别怪自己倒霉了。来年开春,李诚有大动作,所以在人心上就先必须统一了。要让这些庄户知道,庄主是靠谱地,家主是仁慈地,绝对不会害大家。 近二百户人家,李诚不可能每一家都去,高晋带着专门去那些比较困难的人家看看。不管是不是作秀,李诚这么一趟下来,庄子里所有的庄户,都认识他这个庄主了。就算是作秀,这也是一次成功的作秀。可以说,李诚已经用行动让所有庄户信任他。整个大唐,就没哪一家的主人能做到这样。李 诚离开的时候,全庄子的庄户都出动了,一直送到村口。李诚再三谢过众人,表示来年带着大家一起好好干,奔着好日子去努力。这不是画大饼,这是真的。回 到长安,天已经擦黑了,煮好的姜汤一碗下去,牛家兄弟每人一坛酒去去寒意。 家中无事,几个二代来过一次,得知李诚冒雪去了农庄,也都回去了。留下话,酒楼各项准备已经开始,快则三五日,慢则十日,一切都能准备就绪。得 到这个消息,李诚又开始忙活了,晚上在家里坚持抄书,还得在菜品上下功夫。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李诚起来活动一番,捧着大碗在吃早餐的时候,一群二代来了。 “各位兄弟来的真早啊,早饭吃了么?”李诚笑着招呼一声,众人嘿嘿嘿的笑了,过来自己找家伙,围着桌子开吃。房遗爱冒出一句话:“赚钱的事情都不起早,那是脑子坏掉了。”众 人大笑,李诚也笑了笑,吃完早饭,进书房,没有茶汤只有白水,大家也不嫌弃。李思文表示可以送一个会茶道的丫鬟来,结果被程处弼怼了一句:“哥哥不爱喝茶汤,谁家有茶山的,倒是可以帮上哥哥的忙。”尉 迟宝琪不紧不慢的笑道:“这事情,小弟倒是能帮上忙。”李 诚听了笑道:“怎么,你家在金州有茶山?”尉迟宝琪笑道:“家里没有茶山,阿娘的家里在金州有好几座茶山。那边的管事,每年都给家里送茶饼。”程 处弼道:“等于没说,哥哥要的是茶山,别说俺不仗义,先把话说在头里。这雪化了,俺要走一趟金州,买一座茶山,哥哥自有用处。” 李诚抬手示意,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李诚这才道:“事情是这样的,茶叶还有另外一种喝法,不是不信任各位兄弟,实在是现在不能说。我的意思啊,最好是去江南,只要是茶山,有多少要多少。就算没有现成的茶山,可以买下山头来,种茶。只是这勾当,花费的时间比较长,来年春天,我走一趟金州,新弄出一点新茶来自己留着喝,这个倒是真的。” “江南啊?呵呵呵,那可不是咱的地盘?”李思文挠挠头,李诚笑道:“不止是江南,但凡是能种茶叶的山头,只管买下来就是。西域丝路畅通,茶叶的买卖怎么算都不会亏。要我说啊,这事情先放一放,现在靠着家里出钱买茶山,显不出自己的本事。大家把事情放在心里,别对外去说。最迟明年年底,金山银海都能挣回来。到时候,拿着自己的钱去投资,那叫一个本事。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听哥哥的!”众人轰然允诺,李诚这才继续商议。开酒楼,需要做的事情不少,地点、装修、人员培训,事情多的很。李诚不可能亲自去做这一切,这帮二代才是。 “哥哥,地方我家出了,现成的两层楼,派人去收拾收拾,立刻就能用的上。”尉迟宝琪赶紧站起来说话,李诚抬手示意他坐下:“不着急,等一会我亲自去实地看看,开酒楼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重新装修一番,按照我的设想来弄。几个管事,得先找到,工匠也要准备下来。”众人各自揽下差事,一行人跟着李诚一道出门。 雪总算是停了,地上厚厚的积雪,大街上到处是城管、坊长,不良人,都在清理积雪。一 行人到了西市,跟着尉迟宝琪看了看场地,两层楼的铺面,后面带一个院子。尉迟恭这个皇帝的头号打手,得的赏赐可不少。这铺面就是其中之一,以前也开过酒楼,但是被人干倒闭了,闲置了有好几个月了。楼里就两个看门的老头。李 诚进门之后,上到二楼,一看街道对面,就知道这家酒楼为何倒闭了。 “对面的酒楼叫什么,谁家开的?”李诚必须搞清楚对手的情况,其实对手是谁都不重要了,炒菜+火锅的组合,唐朝的厨子们都是渣渣。 “对面是清河崔氏的买卖,叫作仙客来。”尉迟宝琪赶紧回答,李诚一听是崔氏,很自然的楞了一下。很久没跟崔成联系了,上次的事情,搞的有点僵。回头找机会登门,弥补一下。崔成这个义兄,李诚还是很在乎的,一起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啊。李 诚四处看看,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不过想想在西市这个地方开酒楼都能开倒闭,可见尉迟家的买卖做的有多烂。楼上楼下,院子里外都看了一遍,李诚心里有谱了。开 始吩咐下去,这灶台肯定要改的,其次是桌椅板凳这些东西,也要重新弄。还有就是楼上的雅座,也要进行装修,留下也要重新弄一遍。当着众位兄弟的面,李诚手持碳条,刷刷的开始画,大概的结构图给画出来了,尉迟宝琪也把木匠头头给叫来了。 李诚没着急吩咐做事,而是先说一句:“这家酒楼的地产是宝琪的,就算他用地产入股了,回头这个股份,宝琪多拿五个,以后只要开新酒楼,都按照这个章程来,大家没意见吧?” 第九十七章这钱挣的烫手 “竖子又要搞事,居然也不跟朕说一声。好气!”看见别人挣钱,自己却只能看着,这种感觉太特么不爽了,尤其是李世民认为李诚是他的小弟,当小弟的就没点觉悟么?后宫和内府,辣么多人要养活,我当个皇帝容易么?李 世民摸着下巴,寻思着是不是要丢给公主给李诚,让他老实一点。可惜,没有丢出去的公主都太小。这次先算了,等下一次他在搞事,不跟朕说一声,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耶耶,师傅家的暖炕可舒服了,热乎乎的。”李治回来了,最近他跟李世民的亲密程度提高的很快。这孩子给李世民的感觉,一直是老实木讷。自打给李诚当了学生,整个人都活泼了许多不说,还愿意跟李世民亲近了,话也多了好些。坐 榻上,李治就赞了一句,李世民一听这话觉得不对,这竖子又搞了什么事情,居然没想到朕一份?mmp,明天送孩子去上学,看看他在搞个甚。 这个念头刚诞生,李治就来一句:“耶耶,师傅做了豆芽,可好吃了,还让雉奴给耶耶带了一些回来。”这话很及时,听说李诚弄了豆芽还带了回来,没有忘记自己的时候,李世民心里舒服多了,看这意思,这竖子还没忘记朕。“ 李师傅还让你带了些甚?”李世民心情好多了,特意问一句。李治人小却很聪明,李诚交代的话记的很清楚,掰着手指头数:“好些东西呢,有豆芽,有酒坛子,装了一车呢。师傅还说了,皇宫大内,不是随便可以摆弄的地方,这火炕师傅不合适派人来弄。”这 个马屁很及时,满足了李世民暂时的心理需求。大雪之后的事情很多,李世民很快就把李诚丢一边去了,忙他的大事。 不等李诚把事情搞出来,窦德素先把事情搞出来了,东市一家铺面,同样是大肆喧闹造势。门口挂的牌匾上写着“关中书店”。如果说李诚买书那叫良心价,窦德素的书店买书绝对是黑心商贩的典型代表。一本《论语》才几个字,印刷的如此粗糙,居然定价五百文。现 代社会一本书你卖五百块,你看会不会被愤怒的群众丢臭鸡蛋。但是在唐朝,这价格居然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关中书店开张的第一天,客户盈门。窦德素有样学样,照着葫芦画瓢,也搞一个限购,搞排队那一套。 动静辣么大,消息不可能不传到李诚的耳朵里。窦德素的生意火爆,李诚倒是无所谓,但几个合伙人的眼珠子全都红了。 “李家哥哥,那窦德素学咱开书店,卖的好高价钱,不若我等去砸了那厮的店,再点上一把火。”说话的是房遗爱,段珪、程处弼也是跃跃欲试,就连张大象,也是淡定不起来,眼珠子四下看看,那意思是在寻摸家伙。这家伙是行动派啊! 李诚正在搞酒楼的规章制度,哪有心思去砸人家的店铺。看看这四位激动的样子,忍不住低头扶额:“各位兄弟,你们当我是傻的么?” “哥哥何出此言?”程处弼眼珠子一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李诚叹息一声道:“你们也不想一想,窦德素开书店买四书五经,儒家典籍,挣的好多钱,别人看了会怎么想?士族门阀看了,陛下看了,又会怎么想?”这 几位都不傻的好吧,一番沉吟之后,张大象竖起大拇指:“哥哥高见!” 书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涉及到一个重大的问题,什么问题?教育权和受教育权。这么一想,问题就简单了。之前的教育权和受教育权,把持在什么人手里?没书你受个屁的教育啊?那么问题就来了,现在有人买书了,卖教科书哦。 这是在别人的碗里抢肉吃,士族门阀能答应么?居然抢我的蛋糕?搞他!皇帝能答应么?你个窦德素,公器私用,大发横财,难怪少府监印刷的书籍,数量一直没有长进。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赚钱了,这钱本来是皇帝来赚的。 李诚早就知道这钱赚的烫手,这才忍痛给窦德素指了条“明路”。且等着吧,自然有人收拾窦德素,这几位二代都眼红的看不下去了,别人还能看的下去。“ 挣钱的路子多了,冒险的事情不能做,自己也不要抛头露面。”李诚语重心长,心里其实还是很痛心,这么大一块蛋糕,当初要是胆子再大一点,拉上皇帝一起做这个买卖,未必就不能挺过去。只是这买卖做下来,后果可能是被天下的士族围殴,想一想就打了个寒颤。酒 楼装修,器具准备,人员培训,这些事情李诚未必要亲自去做,最终还是要他来拍板。所以呢,李诚还是非常忙碌的。开店做生意这种事情,麻烦事情非常的多,这不比在路边摆个小摊子那么简单。李 诚还在准备酒楼的时候,窦德素沉浸在数钱的幸福之中。书店开张三日,售出各类书籍近万册,获利无数。第四天,窦德素就遭到致命一击。 怎么回事?唐朝注明大喷子魏征,亲自出马,弹劾窦德素。罪名是公器私用,贪腐。窦 德素当时就懵了,看着魏征在那里激扬陈词的样子,心道:我把你家孩子丢井里了?多大丑?要这么搞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的就是我们俩好吧? 窦德素心里怎么想的根本没人关心,老大撸袖子亲自下场了,后面一堆小弟扑上来,像一群野狗争夺腐肉一般,撕咬窦德素。罪名可谓五花八门,什么道德败坏了,什么目无君父了,什么纵奴行凶了。窦德素的屁股本来就不干净,这帮人有心要搞他,还怕找不到罪证? 面对满朝口水,还有被幸灾乐祸的眼神包围,窦德素别无选择,只能跪地不语。 李世民迟迟没有表态,最后来了一句:“此事交有司稽查,查清楚了再议。”这 句话就是根救命稻草啊,落水的老鼠窦德素,之前是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下朝之后二话不说,立刻求见陛下。他算是想明白了,人家李诚做个草纸买卖,都要拉上皇帝的内府和各路新贵,自己居然傻乎乎的要吃独食,不搞你搞谁啊?好在皇帝念旧情,不然就朝堂上那个气势,当时皇帝就能拿下他。 看着跪在面前哀求“陛下救我”的窦德素,李世民的心情复杂。这事情你得怎么看了。同样是开书店,李诚这个鬼精的家伙,就印点三字经,这是开蒙的书籍,别的儒家典籍,那是碰都不碰一下。倒是弄一些话本出来卖。就那些话本,魏征喷几句就没说话了。 魏征身后是谁啊?李世民可是太清楚了,山东士族。李唐从太原起兵开始,李渊长安称帝,一直到李世民的贞观朝,面对外力一直在不断的妥协。这个妥协,往往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或者说是经过成本合算后,做出的决定。对突厥,妥协了,等到本钱厚实了,一波流推过去,东突厥灭亡了。那是对外,对内呢?山东士族和新贵们,加起来用一个词形容:统治基础。你当李世民不想两矿一波流干死这些士族?问题是不行啊。李世民人在长安不假,手里军队的刀片很快也不假。但是一旦触动了这些士族的根本利益,天下文人就得跳起来闹腾,三天两头的各地就要造反。 没见魏征三天两头的喷李世民么?都喷的啥啊?昏君,与民争利!不惜民生。m mp,天下士族的庄园里,那么多部曲和隐户,你们真以为朕不知道么?士族有盐池,有铁矿,还有遍布天下的文人当小弟,你们当朕不知道么?李 世民这个皇帝,只要敢于清算天下士族,就算是他身边最信任的新贵集团,照样会举旗造反。这不是说着玩的,是要来真的。房玄龄的老婆姓卢,程咬金的老婆姓崔等等。这 场关系天下的博弈之中,李世民其实是处在弱势的。关中遭灾,他手里没粮食,还得去求那些山东士族。李世民对崔氏说,我家有个闺女,拿去上了吧。崔氏很不客气的回答,你也配?就这样,李世民照样捏着鼻子忍了。窦 德素偷偷的开书店吃独食,你以为李世民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就是不说。就是要看看士族是什么反应。毫无疑问,这反应的激烈程度,李世民都吓到了。没有一个人帮窦德素说话就算了,那些跟着他一起打江山的新贵,也是笼着袖子,搬把小板凳进入看戏模式。窦 德素腿都跪麻木了,李世民才咳嗽一声:“起来吧,朕也很为难啊。”李 世民为难么?看看窦德素离开的时候,那种表情就知道了,劫后余生。李世民确实很为难,这钱他想拿,但是怕烫手啊。与民争利这顶帽子,随时落下来,浇他一脸口水。说到底,皇帝还是太穷了,穷的底气不足啊。 第九十八章 釜底抽薪 “李自成最近在忙啥?”李世民目送窦德素离开,心里有点发虚。这位奔着超越秦皇汉武的皇帝,此刻内心在挣扎之中。“ 在给晋王上课啊!”答案来了,李世民立刻起身:“便装,出宫!”嗯,借口有了,我就是一个去接孩子放学的父亲,你咬我啊? 长安的冬天也是贼冷,从地理位置上看,秦岭淮河以北,被算作北方,那是有道理的。这条分界线以南,种的都是冬小麦,以北,则是春小麦,这就是区别。李 治算是彻底的喜欢上李诚这里了,原因很简单,没那么多规矩。李诚是个很随意的人,师道尊严在他看来,都是扯淡。当老师的,把孩子教好,学问是一方面,人品也是一方面。李 治在皇宫里享受不到的轻松和自由,全在这里补上了。而且李诚的家里烧着火炕呢,冬天坐在炕上贼暖和了,李治抱怨好几次了,说皇宫里没火炕,睡觉冷。暖床的宫女,哪有师傅家的火炕暖和啊。 李世民出现的很突然,李诚正在给李治上课呢。李世民掀开帘子进来了,李诚看了一眼,叹息一声,停下手里的活:“晋王,先休息一会,去秋萍那里吃点点心。”李 治赶紧先见礼,李诚猜到了李世民的来意,但他不能先说出来。李 世民等李治出去了,开口就给李诚扣帽子:“李自成,你做的好事。” 皇帝这种生物,太特么的讨厌了,作为当今天下的唯一合法代表,跟他讲理是没前途的。所以李诚选择了沉默,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认怂!“ 窦德素这个蠢货!”李世民指出了问题的关键,李诚露出微笑看着皇帝,两人沉默的对视一阵。李世民把脸扭开,口中嘟囔一些话,大概意思就是士族都是混蛋之类的意思。 “事情你是搞出来的,你给出个主意解决了。窦德素,朕必须保下来。”李世民开出条件,李诚呵呵一笑道:“陛下教化天下之民,行正大光明之举便是了。” 嗯?李世民的瞳孔一阵收缩,盯着李诚看了一会,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好一阵才露出微笑:“说明白点。”李诚摊手:“当今书籍奇缺,寒门读书不易。为教化天下,陛下以内府之名开书店,恒定各类典籍的价格。还可以开租书店,买不起书的学子,可以到书店里来把书租回去,或读或抄,谁敢说陛下是与民争利?” “窦德素呢?”李世民怦然心动,这块蛋糕可是太大了,而且还能打击士族对教育的垄断权利。李诚呵呵一笑:“换个地方做官就是了,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而已。”“ 竖子!找的好盾牌!”李世民骂完之后,转身要走,过河拆桥的技术很熟练啊。“ 陛下,臣还有话说。”李诚在后面又道,李世民回头:“嗯,说吧。”“ 陛下可以用教化天下的名义,组织一些大儒出书。由朝廷刊印出版,再以教化天下的名义,指定一些书商来从事合法的出版。技术方面又少府监提供,内府占据一定的股份。如此双管齐下,谁也闹不起来。”李诚出了损招,李世民听着先是很恼火,这蛋糕非要给别人分一口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是不能不说,李诚这组合拳用出来,那是真的很有效。 为什么这么说呢?道理很简单,著书立传,青史留名,那是读书人最高的追求了。朝廷出钱给他们印书,那就是等于给他们留名了。那些大儒之类掌握教育机构的人物,比如孔颖达之类的,首先就闹不起来。他们不闹,影响的可是一大批人。再有就是分蛋糕,皇帝表示愿意技术共享,制定一定书商。这其中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皇帝等于掌握了版署的权利。我说你出版书籍是合法的,你就是合法的。我说你是非法经营,你就是非法的。 这两招下来,分化瓦解,釜底抽薪,如果还有人要闹腾,自然有既得利益者要收拾他。还有皇帝高举正义的大旗,来啊,欺朕刀不快乎? 本来李诚还打算建议皇帝搞一个专门的机构来管理出版,但是一琢磨不行,哥就是玩出版的,不能给自己找个婆婆管着。所以没提这茬,就算李世民想到了,他还得阻拦。怎么说呢,屁股决定脑袋。不管怎么说,问题完美的得到了解决。 李诚心里非常的无奈,面对这样的皇帝,又要赚钱,又不想担责任。谁让他是皇帝呢?如果他不是皇帝,李诚一定会送他一道横幅,上书四个大字:臭不要脸!得 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李世民心满意足的走了,走的时候还来了一句:“宫里没火炕,明日派人来学着弄。”李诚拱手回答:“少府监有匠人在李庄,正在帮村民修火炕。臣以为,宫内烧火炕未必合适,不如烧地暖更为妥当。”“ 地暖?”李世民站住回头,李诚点点头道:“道理很简单的,就是扩大版本的火炕。”李 世民特意走到炕上坐了一下,点点头道:“此法,当推广天下,自成功德无量啊。”李 诚笑着拱手:“微臣哪有什么功德,都是陛下的功德。” 臭不要脸的李世民听了哈哈大笑,这臣子不错,什么都替朕想好了。点点头:“好,此事可责令工部去办,一定要让百姓在最短的时候能,都睡上火炕。”火 炕的原理很简单,做起来一点都不难。李世民让工部去推广,百姓感谢的肯定是他。 李世民终于走了,李诚送到门口,小胖子李治也给他带走了,目送马车消失,李诚松了一口气,还在哥早有准备,不然这关不好过。可见只要涉及到利益的事情,目光一定要放长远一点,天晓得什么时候会成为别人的靶子呢。回 到后院,墙头上一个小脑袋顶着寒风出现了。“李自成,刚才是皇帝来了么?”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李诚笑着问一句,武约笑道:“那人好大的气派,又带着小胖子走的,不难猜吧。对了,你让人帮忙盘的火炕,舒服的紧,阿娘说了,一直没谢谢你呢。”“ 要谢谢我还不容易,退了贺兰家的婚事,把你姊姊嫁给我就行了。”李诚开玩笑,武约哼了一声:“不跟你说话了。”小脑袋消失了,气的嘴都鼓起来了。 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背着手往回走。可以想到,明天早朝会是什么光景。 关于窦德素同志的若干问题,皇帝在朝堂上提出了几点意见。第一,书店暂时关门,等待处理结果。第二,窦德素同志是个好同志,对国家的贡献还是很大的,只是一时糊涂,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要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第三,提到这个雕版印刷术技术上的成功,朝廷责成少府监,组织一批德高望重的大儒,将他们这些年的学术成果刊行天下。不能让老同志的学问埋没了。第四,本着教化天下生民的宗旨,为了天下百姓读书更方便,朝廷出面核定一些有资质的商人,由少府监提供技术,专事出版书籍的业务。第五,以往书籍少且很难获得,如今有了印刷术,书籍可快速印刷出来,但是要照顾那些经济困难的学子,所以这些书的价格呢,不能定的太高,朝廷应该就这些书的价格,进行统一。 五点意见出来,喷子们集体哑巴了。魏征还没想着开喷呢,国子监那帮人就拿眼神瞪他了,你敢开口喷皇帝,回头我们就阻止同学来喷你。还有一些人的心思,已经转到如何获得印书技术,先赚个够本再说。这个有资质的书商,那还不是皇帝说了算?你敢喷皇帝,就是断人财路,后果很严重哦。 一片陛下圣明,陛下万岁的欢呼声中,一次和谐的成功的朝会结束了。然后各路人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必须在这个蛋糕上切一刀。不是没有人想过李诚那边,但是你没法跟他较劲,他出个三字经,你也可以出不是。那些话本,你会写话本么?不 管结果如何,李诚都再次被聚焦了。成为了大佬们都很关注的对象,比如这小子做的好买卖,是不是能掺和一下,又比如,我家的某某小娘,今年十一岁了,过两年就能嫁人了。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利益诉求。 东市的关中书店,在停业了三天之后,重新开张了。换了一块牌匾:内府书店。所有儒学典籍,价格上不但没有跌,还涨了一成。这也算是一种妥协吧。寻常百姓家里,想培养一个读书人,还是有着巨大的压力。作为李世民来说,孜孜不倦的努力下,终于又在墙角上撬起一块砖头。 西市,又有热闹看了,来往行人纷纷把视线停留在一家新开的酒楼上。牌匾是新的,上面有三个大字“醉仙楼”。门两边有对联,隔壁千家醉,开坛十里香。 第九十九章 最顶级的酒楼 抛头露面的招揽客人这种活,从来都是胡姬的勾当。穿上汉服的胡姬,亭亭玉立的站在酒楼门口,一动不动,面带微笑的看着外面围观的人,只有客人登门的时候,胡姬才微微弯腰,双手抱在腹前,行一个汉家的礼节,用官话说一声:“欢迎光临”。酒 楼分楼上和楼下,没有所谓的大堂,全都是雅座包间。楼上楼下一共九个包间,九个包间之后,再来的客人就得等了,或者是先预定,下回再来。楼 下的四个包间门口,都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的胡姬,楼上的四个包间门口,站的则是两个新罗婢。也就是说,楼上包间价格要比楼下贵,贵多少呢?整整贵一倍。 还有一个包间,则在后院,这个包间门口站着的则是两个汉家婢女。这个包间,是顶级包间,也是第一号包间。 到醉仙楼吃饭,有个谁都看不懂的规矩——包间费。多少钱呢?楼下的整整十贯钱,楼上的则是二十贯,后院的包间费,则是五十贯。 开业的这一天,第一批想走进酒楼的客人,是一群胡商。但是被酒楼门口的两个迎宾拒绝了,说话也很不客气:“本酒楼,不接待胡商。” 胡姬操着汉语说“不接待胡商”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好!” 一群胡商灰头土脸的离开了,对面的崔家产业,仙客来的二楼,临街的窗户后面,有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唉!哥哥怎地有钱也不赚啊?这些胡商可是真有钱啊。”李 诚看了一眼痛心疾首的程处弼,微微一笑:“你要记住,这是大唐的都城长安。醉仙楼,是大唐最顶级的酒楼,是我们兄弟会的招牌。要做最顶级的酒楼,就不能接待胡商。汉人可以带胡商进酒楼,但是胡商没资格在酒楼里消费。” 一群兄弟会的二代们,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记住了。李诚又笑道:“放心吧,将来你会数钱数的手抽筋的。”话音刚落,第一个走进酒楼的客人出现了,李诚只是看一眼,认识!谁 啊?魏王李泰!这货带着一群文人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对联上的字流口水:“好字!” 胡姬什么的,根本没有这些字对他更有吸引力。一群文人心里只能哀叹,跟着这么一个王爷,这一辈子在李诚面前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酒楼的掌柜来自长孙家,见到魏王带人进来,赶紧上前行礼。“见过王爷,王爷是第一次来,本酒楼的一些规矩,还是要跟王爷讲清楚的,免得事后起纷争。”李 泰听着好奇了,站住了看着掌柜:“哦,你倒是说说,这里有甚规矩?”掌 柜的也是心里忐忑,这些规矩在他看来简直不可理喻,李诚坚持,他也没招啊。抬手指了指墙上的贴着的规矩:“都在墙上写着呢。”李 泰抬头一看,三条规矩,第一,不接待胡人消费。第二,不得在酒楼闹事,否则记入黑名单,下次恕不接待。第三,不得在酒楼内非礼女招待,否则赶出酒楼,下次恕不接待。李 泰看到第三条,嘴角露出促狭的笑容:“如果本王看上了某个女招待,那又该如何?”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回答:“回王爷,如果王爷看上了某个女招待,可以跟在下说一声,回头给王爷送到府上就是。只是,要付钱!” 李泰听了哈哈哈大笑,指着掌柜道:“听到没有,这就是自成先生的手笔。别具一格,别具一格啊。走,我们进去。”掌柜的又拦着他:“王爷,还有事情要说清楚。” 李泰只好站住:“还有啥规矩?自成先生的酒,还真不好喝啊。”掌柜尴尬的笑了笑:“回王爷,这酒楼只有九个包厢,一号到九号,楼下是六到九号,楼上是二到五号,后院是一号……。”把包厢费的概念一说之后,李泰也愣住了。从来也没哪一家酒楼这么干啊。 后面的文人,脸的气红了,有人甚至低声道:“李自成欺人太甚,不就是一家酒楼么?” 李泰则是稍稍停顿便笑道:“如此,本王对自成先生的酒楼,倒是更有兴趣了。就一号包间,前面带路吧,本王要尝尝这里的美酒,如何令隔壁千家醉。”到 了后院,门口的两个婢女行礼欢迎,走进包间,一看一张大圆桌子,更是惊讶的不行。这年月的桌子,不是长方形就是四方形,圆桌子还真没见过。这个布局之下,只能围着桌子坐下了。这边刚坐下,进来九个婢女,还有一个半老徐娘,但是相貌不差的女子。“ 妾身卢四娘,醉仙楼的招待主管。王爷是贵客,妾身要讲规矩给王爷讲清楚。”卢四娘身后一群青春少女站一排,就这阵势,有火你都发不了。“ 说!”李泰倒是不生气,笑呵呵的说话。卢四娘笑道:“规矩很简单,醉仙楼做什么,王爷就吃什么。一号包间的酒菜加上服务费,一次收费五百贯,包间费另算。”卢四娘说完这个话,也有点担心被李泰打一顿的念头。笑的也有点勉强,这是魏王,被打就是白打。“ 呵呵,如此以来,本王更是好奇了,开席吧。”李泰有点等不及了,一干文人现在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李诚如此的有底气,不怕被人拆了这家醉仙楼。 仙客来的窗子后面,李诚看着李泰等人进去,不禁微微一笑,回头道:“走吧,没必要看下去了,这生意不火都是怪事了。”说着李诚起身,缓缓下楼走人。也不说回醉仙楼看看,直接牵马回家去了。一群二代互相看看,心里不是很有底气,决定留下来再看一会。 李泰等人进去之后,不多时又有客人来了,余下的包间售罄。门口迎宾婉拒客人进门的时候,围观的群众一哄而散,八卦如草原上的野火在长安城快速的蔓延。 李泰是头,所以他身后站着两个婢女,其他的客人身后,都只站着一个。有什么需求,随时可以吩咐下来。餐具都是白瓷,摆在面前的时候,还带着一点温度。苏 勖实在忍不住:“卢四娘,为何餐具是热的?”卢四娘笑道:“回这位先生,餐具使用之前,浸泡在沸水之中。确保餐具的清洁为生。” 众人这才发现,这家酒楼干净的令人发指。卢四娘说完,女招待们拿出一方白布,给各位客人垫在腿上,围在胸前。这是免得污了衣裳。做完这些,开始上酒了,白瓷的酒壶,一人一壶,放在面前的时候,众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李泰不能忍了:“卢四娘,就这点酒?”卢四娘笑这上前,动手给李泰倒了一杯酒,笑道:“王爷,请品尝。”看见酒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这酒的清澈绝无仅有。李泰什么酒没喝过,但真的没见过这样的酒。一个小杯子,端起来犹豫了一下,一口倒进嘴里,好在他没有立刻咽下去,烈酒在口中肆虐的滋味,那叫一个酸爽。往下咽,一道火顺着咽喉往下烧,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这一杯酒下去,浑身暖洋洋的感觉简直没法形容了。放 下杯子,李泰笑了:“单单冲这个酒,这五百贯,本王花的就不冤。各位先生,都喝起来吧,尝了味道就知道本王所言不虚。” 这时候一群仕女打扮的招待进来了,人人手里端着一盘菜。卢四娘开始摆盘子,一边摆一边介绍:“这是干锅牛肉!”一个炭炉上架着一个铁锅,打开盖子,香气随着热气弥漫。“ 这是羊肉火锅,这是麻辣烤鱼,红烧鲈鱼,梅菜扣肉……。”各种菜摆了一桌子的时候,众人看傻眼了。没有一道菜是他们见过的,铁锅就更不要说了。 “本王要吃那个梅菜扣肉!”李泰一声吩咐,身后女招待转动桌子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桌子还能转动? “奇怪,这屋子里怎么一点都不冷?”李泰不停的吃吃吃喝喝喝,实在吃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众人这才惊觉,这包间里丝毫没有冷意。 卢四娘笑着解释:“回王爷和各位先生的话,一号包间的下面,烧了地龙,自然暖和。整个酒楼,也就是这一个包间烧了地龙,其他的包间,都是火盆取暖。” “等一下,这椅子上的垫子,也是软的,靠背也是软的。”苏勖也忍不住问了一句,椅子不是什么新鲜玩意,但是带着软垫子的椅子,则是第一次见过。 卢四娘这时候对李诚的佩服达到了顶礼膜拜的地步,所有的一切,对于客人来说,都是如此的新鲜。这样的酒楼生意不火都是怪事了。绸缎的罩子下有木棉制作的软垫子,这也不是啥解释不清楚的事情。难的是,为了把木棉垫子弄回来,花了不少的功夫。这木棉,只有岭南以南才有出产,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满足了酒楼的需求。 第一百章 要合作也要斗争 醉仙楼开业之后,长安人在骂人的时候,多了一个新方式。“没见识的土鳖,知道醉仙楼的门朝哪开么?知道一号包间一桌子菜多少钱么?你喝过十里香么?做过软垫子的椅子么?用过圆桌子么?”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开始这么骂人的,这句话流传开之后,没有去过醉仙楼吃饭的权贵,基本上被扣上“没见识”的帽子。 涵养好的人也就是微微一笑,口袋没钱的人就只能忍着。那些口袋有钱,又年轻的二代们,被人这么骂一次就疯掉了。不就是醉仙楼么?哥有钱,明天就去吃一顿。呵 呵呵,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么?告诉你,在醉仙楼不行,你得排队预约。一天只有九桌,多一桌子都不接待。你说你爹是尚书?呵呵呵,好几个王爷都在排队呢,你算个甚么?堂 堂勋贵之后,被人说成没见识的土鳖,这个怎么忍啊?可是醉仙楼太缺德了,一共也才九个包间,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么?知道不知道,被人说成土鳖,等于面子被人丢地上踩啊。 “哥哥神机妙算,那些权贵二代,果真听不得‘土鳖’二字!”长孙温的马屁如潮,一群二代凑在一起,一边看账目笑的眉开眼笑,一边对着李诚大吹法螺。程 处弼这家伙属于不挤兑人就不舒服的类型,听了长孙温的马屁,笑着反驳:“那日也不知道是哪个,迟迟不肯离开。”长孙温一阵讪笑,说实话真的就是见识问题,这帮人真没见过这样开店的。他们要知道还有要交年费的会所,不知内心作何感想。不过这种大招,李诚一时半会不会用出来的,先开个酒楼赚一笔再说。 这群二代也是分人的,之前四个对李诚那是绝对信任,后来的四个要差点意思。经过这一段时间看着钱淌水一般的进账,对李诚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 “好叫哥哥知道,最近好些人找到跟前,让小弟帮忙弄个包厢。”李思文笑嘻嘻的放下手里的账本,其实也没必要看,李诚真是以看账本的名义,把大家叫来商议。 李诚看他一眼,淡淡道:“大家兄弟,自然没问题。不过规矩要定好,暂时来说,每人每个月,只有一次机会,给谁不给谁,你们自己掂量着办。”众 人顿时喜上眉梢,这是很有面子的事情。别人要排队,你却能拿到包厢,今后在长安城的权贵二代面前,又多了一个可以炫耀的本钱。 “哥哥高义!”众人轰然,齐齐起身,冲李诚拱手。李诚摆摆手:“这也算个事情?值当如此郑重?都坐下吧,接着说这兄弟会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只有一个推荐名额,你们四个,已经推荐过了,下次要推荐人进来,就得四个人都同意了,才能推荐入会。你们四个,也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下次再要推荐入会,现有会员半数以上同意才能加入。”这 么一说,程处弼等人也不失望了,他们四个人可以合力推荐一个人进来。下次再有人要入会,他们也有审核权了。 “哥哥想的周到,我等自无不服。”程处弼赶紧站起来说话,众人纷纷拱手:“俺服!”“ 行了,别一惊一乍的,都坐下吧。眼看着进了腊月,年关可是到了啊。为了让大家都过个肥年,腊月十五那天,提前分红一次。新会员要进来,等年后吧。年前不加人了。”李诚说着起身,拍拍屁股:“各位兄弟都回去吧,天黑的早。” 一家联合书店,一家醉仙楼,两次出手,两次大获成功。李诚除了勇武国人,才气纵横之外,又多了一个长于经营的属性。醉仙楼生意只好,整个长安就没有不眼红的。但是眼红也白瞎,那么多股东,随便拎一个出来,背景都挺吓人的。得罪一个两个还凑合,都得罪了今后怎么死都不知道。长 安城的权贵二代里头,兄弟会的名字在悄然传播之中,就像一场瘟疫一般。 “吓!你说甚?只要是兄弟会的,李自成都带着入股挣钱?怎么不早说呢?” “知道了吧?李自成弄了个兄弟会,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 “都打听清楚了么?要入兄弟会,是怎么个章程?”“ 李思文那厮好不仗义,手里有推荐名额,楞是不给俺,却给了屈突诠那厮。”“ 崇真吾弟,唐同人那厮有甚好处与你,哥哥给一杯,只求将哥哥哥引荐入会。” 权贵二代圈子里风起云涌的时候,李诚却进了皇宫内。毫无疑问,又是被李世民叫去的。 最近李世民怎么看李诚都不顺眼,就算是书店每天进账都在百贯,他也看李诚不顺眼。偌大的酒楼买卖,怎么就不想着给内府一份? “春节将至,你那好酒十里香,给朕来一些,朕要宴请群臣。”李世民开口要酒,李诚却拉着一张脸:“陛下,这酒新酿出来的,口感不好,需要放置一段时间,去去火气。再者,臣那里产量有限,只能给陛下送一车的,就这个还是要钱的。”“ 怎地?朕能少了你的钱么?废话少说,只要要三车。”李世民狮子大开口,李诚沉默以对,干脆不说话了。李世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少两车,少了朕不够用。” 李诚这才笑道:“谨遵陛下旨意。那个,草纸的买卖,该到分红的时候了吧?”草纸买卖,李世民直接让内府出面操持,大老板是李世民,卖的钱拉回皇宫。是否分红,还得他说了算。李诚这个时候提一句草纸的分红,那是在提醒李世民,最近一段时间,草纸都卖疯了。李 世民被他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么一档子生意他有赚的。心里这才微微好受一点,重重的哼一声:“怎么?朕还能贪了你的钱不成?”李 诚笑道:“回陛下,臣将三成的股份转让出去了,臣收不到钱,怎么把钱给别人?”“ 竖子!”李世民气的骂人了,指着李诚好几下。李世民确实有贪了李诚那份钱的心思,没想到李诚做的这么绝,直接把三成股份转让出去了。不用问都知道,转出去的三成股份,肯定不止一个人。贪污李诚一个人的分红还可以,贪污其他三个人的性质就不对了。 “滚!”李世民挤出一个词,李诚叹息一声,拱手道:“臣告退。”李 诚算是看出来了,李世民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穷疯的皇帝。什么钱都想独吞,好在自己早有防备,不然李世民真的干的出来。跟皇帝合作这种事情,有一次就够了,再来自己,心脏病要发作的。皇帝的大腿要抱,但是也得防着皇帝,这就是李诚现在的心情。看 着李诚出去,李世民的捻着胡子,又在琢磨:“要不要丢个公主过去,以后再使唤这小子就名正言顺了。”至于那个农庄,说实话李世民都不好意思去提。就一个草纸的生意,内府最近用车往回拉钱啊。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铺面,满朝文武用了都说话,谁家里不是一大群人啊,赶紧出城去找到造纸作坊,一车一车的往回拉。窦 德素那边汇报说,库存的草纸都卖光了。其实不用他汇报,李世民也很清楚,一年不敢多说,一万贯的收入,妥妥的。要知道,李世民的售价可不便宜,李诚当初说一卷草纸买两文钱,内府直接就翻了一翻。就这样,照样卖光。为啥啊?这玩意用的舒服啊。尤其是深得女人的喜欢,女人每个月来亲戚,用草纸垫一点,效果比什么都好不是。 想到拉回来的钱要分红,李世民真的有点舍不得。这不是封赏大臣,那是有制度的。这是买卖,挣了钱当然不想再被人分走。一想到六成的利润要分出去,李世民就决定,李诚的那一成收入,不给他了,看你怎么地。让你有挣钱的买卖不带朕一个。 这就是皇帝,书店的事情,已经被他丢脑后去了。李诚这个人,李世民怎么看呢?很简单,是个好臣子,就是太贪财。掉进钱眼里去了,别人都在想着怎么当官,当大官,他倒好,想着怎么挣钱,怎么改善生活。 回到家里,李诚走进后院,信步去了秋萍那里。结果一进门,武家姐妹也在呢。看见李诚,秋萍起身,武家姐妹也起身。她们俩的出现,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杨氏还不死心。还是想把武约推销给李诚。只是武约和武顺站一起的时候,李诚的眼睛盯着的自然是武顺,至于武约,李诚早就做好了人设,根本不可能对她起心思。 “李郎君,秋萍姊姊让人送了一些十里香和铁锅去家里,又派人来教做菜。阿娘让我们来谢谢秋萍姊姊。”武顺低声解释的时候,脖子都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炕太热。李 诚深深的叹息道:“这不算什么,邻居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这话说这,怀贞坊可不止武家和李家,你怎么不去关心一下别的住户? 第一百零一章 分红、发红包 姊妹二人匆匆告辞,臭不要脸的李诚送到院子里,突然抓住武顺的小手。柔软冰凉的感觉,没让李诚冷静理智,反倒让他生出了一种冲动:“你放心,贺兰越石那边,我来想法子。”武 约看不下去了,拉着姊姊快步走了。武顺频频回头,露出羞涩的微笑。越 王府的人,哼哼,越王还是个小屁孩呢。作为一个穿越的挂逼,不放肆一会穿什么越?兄 弟会的人又凑一起了,腊月十五了,快过年了,正是花钱的好时候。东西两市,坊门一开,大量的人流便涌进去。西市里的人头涌动,醉仙楼的一号包间里,同样一片沸腾。 这包间自打开业以来,就没有闲过,五百贯一顿算个甚?长安城里的有钱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土鳖,抢着要这个包间。今天李诚宣布,一号包间是兄弟会聚会的地点,一群二代股东们,感动的泪流满面。别 看他们是股东啊,这地方也没吃过一顿饭,别说是一号包间了,别的包间他们也没吃过啊。为啥啊?要挣钱啊,李诚就不让他们来吃。今 天总算是满足了大家的愿望,一群人在里面围着大圆桌子,一个个激动不已。李诚则非常的淡定,靠在边上供人休息的长塌上,面前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是两家店的总账。 “联合书店的账算出来了,扣除各种开支,留下一定的运营资金,截止腊月初十,共计获净利润一万五千贯,零头就不算了。”李诚不紧不慢的说着,四个股东嗷嗷叫了起来。他们只有一成股份不假,一成的收入也是一千五百贯啊。放在以前,一千五百贯他们不找家里,那也是拿不出来的。而且以前花的是家里的钱,现在是往家里拉钱,性质大大的不同啊。 四人一阵欢呼后,李诚又拿起一个账本,这一下轮到后来的四个二代激动了,只有五个点的股份,看着分的少,有个五百贯的收入,这个年也好过了。李崇真还算是淡定的,过去的一个多月,他卖给李诚的酒水就是两万斤。李庄的酒坊,开足了马力在生产,三班倒人休息锅不休息。一斤酒就算挣个三五文钱,两万斤挣下的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李诚微微抬手,众人安静下来,拿起账本扫一眼,笑道:“嗯,酒楼的利润还是不错的。扣去各种开销,截止本月初十,盈利是……”李诚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帮二代急了。“哥哥不要卖关子,赶紧的说啊。”李诚把账本一推:“你们自己看吧,我不太相信这个数字。” 三个档次的包间,一桌酒席的价格分别为二百、三百、五百贯。包间费算做成本的话,这账很好算。一个月三十天,每天都是客满,利润是七万五千贯。这是纯利润啊! 一帮二代拿着账本围着看,看完之后呼吸都不正常了,一个一个脸都涨红了。就算是五个点的股份,呃。程处弼突然开口:“李思文,你算学好,算算五个股份是多少。” “放屁,俺的算学哪里好了?李崇真,你来算。”李思文现在脑子都是乱的,知道很挣钱,真的看见这么多钱的时候,热血沸腾啊。 “三千七百五十贯。”一个声音低沉,带着沉重的喘息,众人看去,是尉迟宝琪。没想到这货算的还挺快的,尉迟家居然还能出算学好的人?“ 都坐好了!一个一个的,就跟没见过钱似得,丢人不丢人?”李诚这时候还不忘记装一波。八个成员赶紧回位子坐好,李诚咳嗽一声才淡淡道:“钱,都准备好,等下自己找车拉回去。任城王的钱铺子就在西市,愿意要金银的,自己去换。好了,都做好了,下面该请几位管事的进来了,过去这段日子,他们也辛苦了。你们都淡定点,在下面的人面前,有点股东的气度,别见钱眼开。” 一帮二代还在傻笑,我们不是没见过钱,是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钱啊。李诚见状不禁伸手扶额,这会没法继续开了。端起杯子喝口水:“给你们三分之一刻,接着傻笑。” 酒楼的管事不少,总管一个,分管后厨的管事一个,分管招待的管事一个,分管采购的管事一个。总管长孙浩,一个旁支的庶出弟子,以前在长孙家里,就是做买卖的好手。后厨管事,出自李思文家,叫做李丁,是个部曲出身,靠着做饭的手艺混出来的。分管采购的管事叫做张虎,出自张大象的家里。选择这么一个管事,那是有原因的。张家在这波二代之中,相对来说情况最差,李诚不仅仅有照顾的意思,还有一个让张大象抓住机会的意思。卢四娘就不说了,房玄龄妇人的陪嫁女之一。其他的小管事还有好些个,不过李诚不关心就是了。 一干二代总算是不傻笑了,李诚这才咳嗽一声,踹了程处弼一脚:“去,把门口的人叫进来。”股东开会,当然不用人伺候,这是涉及机密嘛。程 处弼哧溜一下起来,跑门口开门招呼一个,四个管事一起进来。长孙浩站在第一位,其后是三个管事。进来后,四人先是行礼,问候各位股东。 李诚摆摆手,淡淡道:“年关将至,几位也辛苦了好一阵了,酒楼从准备到开张,一共耗时十三日,与各位的辛苦密不可分。刚才股东开会,一致决定,给各位主管和酒楼的其他工作人员,提前发一个过年的红包。先说好啊,红包这东西,过年才有。”四 人听了面露忐忑,这酒楼有多赚钱,他们心里很清楚。这个红包,想来少不了。 “多谢各位东家厚恩!”四人一起致谢,李诚看看一干兄弟脸上的费解,看来他们没有给人发红包的习惯。这个事情,李诚也是先斩后奏的意思,并没有征求他们的意见。 李诚笑了笑,对卢四娘道:“四娘,劳驾,去账房把秋萍叫来。” 李泰送的四个婢女,人人都识字,李诚一看这情况,加上秋萍一道,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后,她们就组成了李氏财务小组。唐朝人记账的水平太过低劣,龙门账出现还早着呢,现在玩的都是流水账。李诚直接上复式记账法。秋 萍带着一个两个婢女进来了,身后两个婢女手里,都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的都是信封。每个信封上,都写着人的名字。话说这年月的信封,都是手工制作的,老费劲了。秋 萍往李诚身边一站,笑道:“郎君,都准备好了。”李诚点点头,示意婢女把盘子端过来,放在小桌子上。李诚拿起四个信封,看看名字笑道:“里面写着一个数额,是各位的过年红包的数字。各位回去看完之后,千万别嫌少。”说着拿起信封,走过去,挨个发完才回来。四人接了信封,恨不得立刻打开看看,碍于股东都在,没这么做。 四人出去之后,李诚看看其他信封,笑道:“秋萍辛苦一下,回头把这些信封都发下去。记住,就算是厨房劈柴火的伙计,也不能拉下。一个都不能拉下,要让大家都沾点喜气。”秋 萍笑着出去了,带着两个婢女,出去现实存在感了。屋 子里再次剩下八个股东的时候,程处弼道:“哥哥,怎地看不起我等么?发红包为何不走我等的账目?”一句话,众人都安静了。 李诚微微一笑:“我是大股东,发红包这种事情,当然是我来做。行了,你们加起来才四成的股份,充什么大头?知道你们的心意就够了,红包也没多少钱,加起来几百贯的事情。”实 际情况呢?长孙浩打开信封的时候,看清楚数字,先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感觉到疼了这才相信自己没看错。多少呢?他是最大的总管,最近也是他最辛苦,二百贯的红包。 要知道,他一个月的薪水,也才是十五贯。这都赶上他一年的收入了。这年月,铜钱的购买力是非常的坚挺,有这二百贯,一家人能过个好年不说,还能存下一大半。其 他三个掌柜,看完信封里的数字,也多不太敢信。他们是一百八十贯的红包。其他的小管事,秋萍坐镇财务室,一个一个的叫过来,一个一个的发下去。整个酒楼,所有人全都有红包,最大的红白二百贯,最小的红包五十贯。李诚光是发红包,就砸下去两千贯。为啥啊?很简单,收买人心啊。这帮人必须给他们一个印象,李诚是个大方的东家,紧跟李诚就不会亏待你。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李诚根基太浅了。缺少自己的班底。 股东回忆结束之后,一群牲口急吼吼的派人回家叫车。怀贞坊的李家,地窖口打开,麻袋装的前往外抬。八个人十几辆车,装满了铜钱往回拉。好在李诚吩咐了,这回去的路上千万要低调,这几位才没有闹出动静来,在李家呆到天擦黑了,在才悄悄的把钱拉回去。即 便如此,这事情也很难遮掩住,像加入兄弟会早的四位股东,人人都是两车,一车拉不下。这几位为了在家人面前显摆,要的都是铜钱,一车根本就拉不下,铜钱很重的。多的五千多贯钱啊,这才多长的时间,跟抢钱有啥区别啊? 第一百零二章 重启联姻计划 “这才多少功夫,就挣了这许多铜钱。我家二郎出息了。”房遗爱这个老爹怎么都看不顺眼的老二,今天成为了家里人集中火力表扬的对象。就算是房玄龄比较假正经一点,最多就是没有说话,捧着茶碗坐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妻子夸儿子。 房遗爱还是比较实诚的,老娘夸他,只是呵呵的傻笑,提到钱的事情则表示:“李家哥哥说了,书店的利润以后会下降,稳定下来后再看。酒楼的买卖,倒是还能红火一阵。时间长了也未必能保持。哥哥说的什么技术门槛较低,俺也不懂。” 房遗爱不懂,房玄龄却是懂的,点点头道:“李自成说的不错,那印书的手艺,在少府监根本藏不住,最多半年,长安城里有的是印书卖的人家。只是这酿酒的手艺,看的严实一点,一般人也弄不走。只是一些家族里有的是手艺高的工匠,花一点本钱,也不难摸清楚其中的敲门。至于酒楼的厨艺,那些厨子就算有契约在身,一旦有人花大价钱,未必能守的住。”卢 氏听着也是频频点头:“是这个道理,那个包子和馍馍的手艺,咱家后厨就学会了。只是听说需要一种材料,才能有好口感。这种材料,二郎记得明日去再要点,家里用完了。” 房遗爱听着点点头,房玄龄却微微皱眉,说了一句话:“日后这长安城,家家户户都要吃这种包子和馍馍,这种改善口感的材料,才是李自成挣钱的大头啊。” 卢氏听着眼珠子一亮,看看房二道:“二郎,明日从家里的库房里,拉一车礼物去给李自成,就当是提前送的年礼了。记住了,跟李自成说话客气点,就说这材料回头要做大,记得带上你一个。” 房遗爱没当一回事,还沉浸在挣钱的喜悦的。可见房玄龄这种老奸巨猾,看问题透彻。 “阿娘不必担心,李家哥哥弄的兄弟会,只要有挣钱的买卖,会里的兄弟都有股份。李家哥哥高义,不会拉下兄弟们的。”房遗爱如此回答,房玄龄微笑不语,心里却在腹诽:竖子,倒是个奸猾的家伙。回头得让人盯着二郎,别叫李自成卖了,还替他数钱。 这个担心不是没必要,只是概率很低罢了。 八个兄弟会的成员,都用车往家里拉钱,回去之后得到的待遇大同小异。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皇帝心疼的难受。这么挣钱的买卖,居然没有掺和进去,竖子! 李世民的视线,又在公主中逡巡了。家里没有合适的公主,好痛苦啊。死鬼老爹的女儿,倒是有不少的,李世民却不想便宜她们。最后只能是叹息一声。李 诚在前,身后是一辆马车,缓缓来到殖业坊的崔宅的门口,李诚下马去敲门。老管家崔禄看见李诚,激动的连连作揖行礼。李诚笑道:“禄叔,大兄在家否?” 崔禄笑道:“在的,在的,正在堂前会客。二郎这车上装的是个甚?” 李诚笑道:“一些年礼,这不是快过年了么?担心大兄忙碌,见不到人,这不是先把礼送来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就是一些自家酿的酒和草纸。”崔 禄听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褶子堆积。李诚看着不起眼的东西,眼下的长安城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这酒就不说了,李诚还没正式对外卖,想喝酒就得去醉仙楼。草纸这东西,看着平常,但是少府监那边对外都是批发,一般人家有钱你也买不到。 李诚才不管那么多,派钱谷子去作坊里,用马车拉两车回来。为啥啊?李诚估计自己的分红是要不到了,那还客气个屁啊。 李诚往里去,崔禄招呼下人来卸车。崔成听到汇报,赶紧出来见面。“ 二郎!一向可好?”崔成老远就开口招呼,李诚笑呵呵的上前来:“大兄,有日子没见面了。都怪我,忙起来昏天黑地的,今天才算有空,特意开看看大兄。”崔 成看见李诚,心情非常的好。怎么说呢?李诚实在是长安城里的热点人物。说的难听一点,除了不是一个正经的官身,混的比崔成好多了。还有一点就是,刚才他在堂前见客人,谈到的就是李诚这个人物。 崔成出身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相互之间并不是分支的关系,而是并举。清河崔氏显赫于南北朝时期,被誉为第一流的军事谋略家族。氏族志里那个被列为第一等的崔民干,则是出身博陵崔氏。唐 朝的清河崔氏,依旧是一股庞大的力量。至少在贞观朝,崔氏还是民间声望顶级的家族。这样的家族意味分支较多,一般一房为单位。比如,清河崔氏青州房,清河崔氏徐州房。 南北朝时期的崔卢郑王四大姓,指的就是清河崔氏。而不是博陵崔氏。崔 成这一系为京畿道蓝田房,隋末的乱局,对于山东士族的冲击不大。但是清河崔氏蓝田房,这些年却不是很走运,没有出现什么杰出人物。所以崔成才会被蓝田房的长辈锁定,成为重要的培养对象。 得到家族资源支持的崔成,在县令的位置上做的更为得心应手,但是他却很难高兴起来。比起以前跟李诚关系密切那会,大家有困难一起面对的时光,还是觉得那个时候更开心。 清河崔氏固然显赫,但是每个房都有自己的具体情况,具体到每个房下面,又有各自的问题。比如崔成,他就是蓝田房下面的庶出子。父亲健在的时候,崔成不受重视。不然也不会愤而离家,现在他混出息了,家族反过来找他。这里面就一个关键因素,利益!家 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这是士族绵延生存并壮大的根源所在。之 前与崔成谈事情的,正是崔成的一个叔叔,在蓝田房行六。崔成要称呼一声六叔的崔寅。崔寅是蓝田房商业方面的负责人,家族产业在这些年的经营,并不是很理想。因为崔成的关系,李诚进入了清河崔氏蓝田房的视线,一度打算将一个庶出子妾生的女儿嫁给李诚。也就是说,原先准备好的崔氏女的出身非常的低,她的父亲就是个庶出子,自己还是妾生。即 便如此,清河崔氏蓝田房还是觉得抬举了李诚,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现在的情况出现了变化,李诚先开书店,后开酒楼,大把赚钱。抛开之前名满长安的文采之名,现在的李诚就是文采+财神的组合体。这个人就是个全才,上了战场,提着刀能砍人,射术精湛。下了战场,就是文采折服长安的大才子。闲着无聊不去当官,做了点买卖,挣钱的速度还特么的吓死人。这 样的人,多少眼睛盯着,家里的女儿洗白白,然后打算丢过去,道一声:来,接住。也就是李世民没有适龄的公主,不然早就丢一个过去,“来,上一个公主!”崔 寅来此找崔成,目的就一个,重启嫁一个崔氏女给李诚的计划。这一次的崔氏女,虽然还是庶出女,但她的父亲却是嫡出,级别提高了很多啊。上一次李诚讲条件,崔氏直接没有下文,这一次则不然,就算李诚开出一些条件,崔寅也准备答应他。两 人谈到这个事情没一会,崔成正在高兴的时候,李诚主动登门来了。你说崔成开心不开心?拉着李诚的手往里走,堂前见到崔寅时,立刻介绍:“二郎,此乃六叔。” 不叫自成,叫二郎,这就是在刻意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自打上次碰壁之后,崔成心里一直在寻思,找个机会把两人的关系弥补一下。现在好了,崔氏重启计划,崔成顺水推舟。李 诚不知道崔氏要搞啥事情,但是一种本能告诉他,崔氏肯定有想法。毫无疑问,崔氏女的吸引力巨大,能娶一个崔氏女,对于李诚的名望有着巨大的帮助。但是不等于李诚就打算娶崔氏女,因为一旦娶了崔氏女,随之而来的问题会很多。通过联姻的关系,清河崔氏蓝田房和李诚之间的关系,自然会发生变化。大家就是利益共同体了,李诚并不想和这些大家族发生太密切的关系,要知道他是抱李世民大腿的人啊。 “见过崔六叔!”李诚客气是很客气,但是言语举止之间,带着一种疏离的感觉。 崔寅也不生气,上一次崔成只是开个头就没下文,他觉得李诚本该是大喜过望,没想到没下文,心里自然是有怨气。一般人的都会有一点怨气,李诚这种大才的怨气,自然会更大一些。完全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一 番寒暄之后,各自落座。崔寅找了话题道:“自成文名遍长安,在下早有耳闻。只是不知,自成师从何人,治的又是哪家经典?”崔 寅觉得李诚骨子里还是个文人,所以用正常的套路来开场,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殊不知,李诚根本就不会这个时代的套路。 第一百零三章 评价起伏 “我老师很多,加起来有一百来人,至于学问,我学的是实用之学,不治经典。”李诚说这番话的时候,态度很诚恳,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人做学问,围绕的都是儒学经典。你说的实用之学,大概意思能明白,但是就整个社会氛围来说,格调不高。 作为一个经营者,最基本的素质是眼光和心胸。没有眼光,发现不了人才和商机,没有心胸,就无法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崔寅作为崔家工商业的负责人,不缺这两种素质。甚至不在李诚之下,他比李诚缺的是眼界。崔 寅得到了李诚答案,心中首先是震惊,老师很多,一百来人。崔寅不认为李诚在撒谎,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李诚的优秀。问题是谁家会有这个资源,找一百多个老师来教出这么一个怪物。从相貌上看,李诚高大白净,除了没有留胡子,其他的都附和当下的审美主流。这样一个人,在风月场所吟诗,你会觉得很搭调。拎着一把刀策马冲杀,会觉得很浪费。做买卖,那就是暴殄天物了,李诚就应该是那种混迹于顶层的文坛,引领时代风流的弄潮儿。 如果是之前崔寅对李诚的投资判断是一半一半,可投资可不投资,现在他对李诚对评价大幅度升级了,达到了七成。原因有二,李诚说那些话的时候,非常的自然,毫无做作之感。其二,李诚的眼神里,有一种自带高人一等的意味。这是生意人特有的敏锐,才能捕捉到李诚眼神里异常模糊的这种情绪。 那么问题来了,崔寅是清河崔氏,就算是个小房,那也是南北朝四大姓之首的清河崔氏。在这个及其重视门第的时代,他有什么底气高人一等?崔 寅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与李诚的谈话。 眼看一句话就要冷场,崔成只好开口暖场:“自成,春闺在即,有没有兴趣?” “大兄说科举么?说真话,我没兴趣,就算是有兴趣,我也没把握。”李诚说的是实话,一句话就把崔寅的好奇心给勾过来了,脱口道:“自成之才,尚且没把握,天下的生徒与举人,又怎么敢说自己有把握呢?自成,过谦了。”李 诚没法跟他说:我对经义知之甚少。就算开了挂,李诚读书的时候,也只读过论语和孟子,其他的儒家经典,身为挂逼因为没看过,所以……解释不清楚的时候,也是分两种情况的,一种是必须给出个答案,一种是我凭什么要给你解释清楚? 李诚觉得现在遇见的是后者,所以,他选择了微微一笑,老子不给你做解释,咬我啊。 崔寅却从李诚的微笑中找到了答案,他不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在用微笑告诉他,我还需要去考科举么?那不是欺负人么?所谓的没把握,真的是自谦的说法。s o,崔寅一点都不生气,他觉得李诚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两人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 呵呵,自成不参加科举,考生们还要谢谢你才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不过,这天下的人呢,形形色色。自成以才名著称,届时天下考生云集,一些不自量力者,总会主动上门,借自成为自己扬名也未可知。”崔寅笑呵呵的这么说话,李诚一听头皮都炸了。这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啊,文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多谢六叔提醒,回去就弄几只恶犬来看家护院。”李诚很认真的感谢,崔寅一脸懵逼。我去,这是什么应付手段,直接放狗咬人啊。崔 成倒是一点都不奇怪,李诚的想法他早就适应了,笑着抚掌道:“好,自成果真是个妙人。”这一下崔寅就不敢轻易开口了,一句提醒就要养恶犬,下回还不得养恶奴啊。 “真是,别具一格。”崔寅只好这么解释了,李诚笑了笑,对崔成道:“大兄,年关将至,过几日我便要搬去城外农庄长住,来年春天,安心种地。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么?”一 句话说的崔成眼珠子一亮,立刻起身拱手:“不敢忘怀,自成辛苦了。”李 诚笑着起身拱手回礼:“大兄不必客气,我这个人不喜欢风雪花月,就爱做点实际的事情。种地、做买卖,我都是喜欢的。心怀天下这种大事,就交给大兄去完成了。”就 这么一句话,崔寅给李诚的打分又降低了一些,胸无大志嘛。 崔寅犹豫了,崔家需要的是在朝堂的代言人,而不是一个胸无大志者。一个志不在朝堂的人,对于崔家来说,投资价值大大降低。你还别说什么现实,只讲利益。偌大的家族,如果不是以家族利益为先来考虑问题,都不用别人,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哪里还轮的到唐朝几代皇帝辛苦打压,最后黄巢来一波,士族的影响才算基本消除。 崔成发现崔六叔不说话了,丝毫没有提起联姻的事情,他也不能越俎代庖啊。只好笑着跟李诚聊一些闲话,李诚倒是没想那么多,来这一趟就是弥补之前疏离的关系。看 看时候不早,李诚起身告辞了。崔成送到门口,回头看见管家崔禄正在忙活,笑着问一句都送了啥好东西来了。管家如实汇报,二十坛十里香,还有一堆草纸。 崔成听了不禁开心道:“自成倒是大方,如今这都是有钱难买的好东西。”正 好崔寅出来了,崔成对他道:“六叔,走的时候带上两坛十里香。” 崔寅的眼神倒是落在草纸上头,突然站住道:“功达,这些草纸,自成怎么来的?” 这事情李诚跟崔成提起过,便笑着解释:“六叔有所不知,这草纸是个意外收获。当初自成奉皇命与少府监一道,研发印刷事宜。不料印刷用的纸没造出来,先弄出了这个。” 崔寅听着顿时微微色变,心里不禁暗暗吃惊,不料还有这等故事。这个李诚,真是变废为宝的好手。崔成又道:“适才六叔为何不提联姻之事?我那七妹,应该是十八岁了吧?” 崔寅点点头:“没错,是十八岁了,大姑娘了,再不嫁就变老姑娘了。只是有的事情,还需回去问问大兄,他才是做主的人。”崔成知道大家族里的事情就这样,也没再问。李 诚对此毫无感觉,他根本就没打算联姻崔氏。为啥李世民要搞印刷术,就是看这些山东士族把持教育和舆论,还有难以撼动的家族势力不顺眼么?贞观二年,关中大旱,蝗灾,李世民还得拉下脸求这些士族,借粮食来救灾。 站在李诚的立场,毫无疑问是要紧跟李世民的。要知道,李世民是以汉武帝为追赶目标的皇帝,汉武帝最拿手的是啥啊?打击豪强!手底下一帮酷吏,对于士绅来说,这群酷吏就是瘟神,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酷吏就是皇帝派来的救苦救难的使者。李 诚不想当酷吏,也不愿意跟山东士族穿一条裤子。原则上,李诚的目标,还是在唐朝混吃等死。这个时代的大牛人太多了,自己真的没有底气干的过这帮牛人。 回到家中,秋萍正在接待两个道士,大马金刀坐椅子上还是个老道士,身后站着个中年道士。看见李诚回来,赶紧上前见礼道:“郎君,孙老神仙等候多时了。”李 诚嗯了一声,又:“嗯?孙老神仙?”谁这么吊?居然如此称呼?一脸愕然,看将过去。椅子上的老道士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后面站着的那个中年道士,微微稽首:“贫道袁天罡,见过自成先生。”哦 ,袁天罡,答案有了,老家伙是孙思邈啊。道家有自己算岁数的方式,所以动不动活了一百几十年,其实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别人称呼孙思邈为老神仙,李诚心里就呵呵呵了。 “不知二位道长来此,可是要化缘?”李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是故意的。孙思邈还是令人敬仰的,袁天罡就是一个神棍啊。推背图这个东西,现代社会还有很多人相信。可想而知,袁天罡和李淳风在神棍界的地位。从 小学习自然科学的李诚,是不会信他们这一套的。所以呢,态度不冷不热,也没打算好好交流。袁天罡听到化缘两个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来化缘的。孙 思邈倒是很淡定,从椅子上站起来道:“都说你小子是个秒人,为何连一碗好茶汤都没有?这不是待客之道吧?”老道士上来就开喷,李诚呵呵一笑:“二位道长不请自来,怎么,嫌弃我家没有茶汤,你们大可以一走了之啊。”一 句话,孙思邈没生气,秋萍倒是慌的不行,拉着李诚的衣袖:“郎君,这是孙老神仙。别乱说话啊。”李诚拍拍她的手:“没事,安心吧。”孙 思邈缓缓上前,站在李诚对面,仔细一番打量后,突然回头问袁天罡:“看出什么来了?”袁天罡转身拱手:“回师尊,此人不在卦内,怕不是五行中人。”就 这一句话,惊的李诚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不务正业的典型 “此事不足为奇,人在五行中,如何写的出蜀山剑侠传这等仙气十足的文字。”孙思邈开口做总结的时候,李诚反应过来了,不是袁天罡有多牛逼,而是这俩在套路自己。 什么不在卦上,不在五行之中,那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李诚是个穿越来的,一开始听到袁天罡说的话,确实吓的不行。有人说你不在五行中,就是指你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撒。怎么会不被吓到?孙 思邈是医学界的大牛不假,同时也是个修仙迷。袁天罡也差不多是这个路子。修炼成仙,追求长生,这在古代不稀奇。秦始皇修过,汉武帝修过,过个十年八年的,李世民估计也要走上这条路。希望自己长生不老的人,最终都要是死的。 “二位道长,时候不早了,该回了。”李诚冷冷的冒出一句话,孙思邈和袁天罡一起懵逼。要说这两位,在大唐境内,不管走到哪,见着谁不是把他们供着啊。 “自成先生乃是同道中人,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袁天罡很憋屈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李诚点点头:“别解释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但是我必须声明一点,我不是修炼中人,也不懂如何修炼。蜀山剑侠传,不过是我写来骗钱的话本。” “非常人行非常事!天罡,我们走,有空再来拜访自成先生。”孙思邈倒是干脆的很,一个稽首,转身迈步就走,很是潇洒。就这两位的卖相,还真的很有得道高人的意思。可惜,他们遭遇的是李诚,不然还真的被忽悠了。不过就算被忽悠了也没用,李诚真的不懂修道。 孙思邈和袁天罡出了大门,孙思邈在前走的飞快,袁天罡急了,追上道:“师尊,就这么走了?”孙思邈头也不回:“不走留下来干啥?”袁天罡道:“您说了要有一颗诚心的。” 孙思邈站住回头:“没错,就是要有一颗诚心,心不诚,如何求得大道?” 袁天罡还是一脸的懵逼,孙思邈叹息一声:“你啊,这些人年被捧着,心不诚了。” 丢下一句话,孙思邈大步走人,留下一个袁天罡在原地发愣,站了好久才恍然而觉。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李诚这边丝毫没在意,孙思邈值得尊敬的是他的医术,修仙这一套,还是算了吧。更何况,他们找自己,好像是来拉关系,打算从自己这学道来着。 “昨日醉仙楼开始放假,工钱都提前发过了。每日的营收的款子,分作三份,一份存入任城王的钱铺,一份换成金银,还有一份现钱一起,让人送到城外农庄去了。”秋萍笑着解释,李诚叹息道:“手头可信任的人才太少了,还要辛苦你一段时间。”秋 萍眉开眼笑道:“郎君,不辛苦的。”李诚道:“钱铺里的钱,不要太多,保持一个数字就行了。存在钱铺里,还要给钱铺保管费,任城王做的好买卖。”这 个时代的钱铺,不是后来的银行。钱铺做的是放贷、保存、兑换的生意,存在钱铺的钱,那是要给钱铺保管费的。说起来,李诚都想搞个钱铺。存钱在李道宗的钱铺,其实就是叫个保护费的意思,免得这老家伙惦记自己。“ 妾身记下了,对了,隔壁武家的年礼,已经送过去了。出豆芽的法子,也告诉那边的后厨了。”秋萍小声的提醒了一句,李诚脑子里浮现的是武家姐妹的样子。唉,发愁了!说是能搞定贺兰越石,其实一时半会的也没个好法子,先拖着把,反正姐妹俩孝期还有两年呢。 夜,浑身无力的秋萍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招呼丫鬟进来帮忙收拾残局。事后两人躺在一起,说一会话。李诚的声音里带着满足后的懈怠:“明天一早,我去各家送礼,完事就出城。这个年,在城外过了。” “好好的城里不呆,为何往城外去?”秋萍颇为费解,李诚道:“你不懂,城外的农庄,才是我李家今后的根基所在。睡吧,明日还要起早。” 一大早的李诚就起来了,钱谷子已经把车套好,各色礼物也装了两车,带上牛家兄弟,李诚奔着皇宫来了。给皇帝送年礼,这个举动很奇葩。但是在李诚看来很正常,来到唐朝,能过说的上关系很好,值得李诚去送礼的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个。崔成、李世民、李靖。其余的二代,李诚带他们发财,应该是他们给李诚送礼才对。 大概是从没有见过臣子给皇帝送礼都如此大摇大摆,宿卫有点紧张,看清楚是李诚,拦下来问清楚,赶紧派人去报信。不一会,李世民身边的大太监出来了,看见李诚笑嘻嘻的拱手:“自成先生,陛下让咱家来接你。”李 诚摆摆手:“东西交给你,我就不进去了。”大太监听的目瞪口呆,别的臣子恨不得天天在李世民跟前晃悠,你倒好,能不见就不见。 “别,自成先生可真得进去,不然陛下那边,咱家没法交差啊。” “真是多事,进去就进去。”李诚还抱怨了一通,大太监心里真的服了,这也是没谁了。 年底了,李世民也难得休息的时间,正在逗兕子(晋阳公主)玩呢,李诚被领进来了。 “自成来了,看看朕的兕子小公主,多可爱啊。”李世民确实很喜欢这个小公主,长孙皇后死的时候,这孩子才会笑,现在能简单的说一些话了。 李诚歪歪嘴,还是走近了看一眼,雪白粉嫩的小公主,对着他瞪着眼睛笑呢。这孩子长的真爱人。想到这孩子很小就没了娘,李诚心中一软,眼神柔和了许多,忍不住露出微笑来。不料在宫女手中的小公主,突然伸出双手,冲李诚吐出一个字:“抱!”现场的宫女们全都傻眼了,这位李自成先生,可是第一次见到小公主啊。 李世民也是一脸的惊讶,小兕子对谁都没主动要求过要“抱”,这个字第一次从她嘴里出现,居然是给了一个陌生人。李诚也很懵逼啊,下意识的伸手去抱,小公主在宫女的手里挣扎起来,一看就是要去李诚那。宫 女赶紧的递过去,李诚笨手笨脚的抱着小公主,这孩子居然笑了,笑的非常开心。双手在李诚的脸上乱拍,李诚不敢躲避,任凭她拍了一会。李世民也没说啥,就是在一边看着。玩了一会,这孩子好像是累了,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要睡觉。李诚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她睡着了,刚把人还给宫女,这孩子就睁眼了,一副要哭的样子。 宫女赶紧又递过来,李诚抱着孩子,她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好像很舒服的样子。其实就李诚抱孩子的手艺,怎么比的了宫女专业呢?李 诚也解释不清楚,难道说,因为自己是挂逼?不然还怎么解释的清楚?看 看孩子睡的很沉了,李诚才把孩子递给宫女,这次公主没醒了,含着手指睡的很香。李诚长出一口气,真担心李世民一激动,把自己给切了,进宫来带孩子。 李世民脑子里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他问过李治,喜欢先生什么。李治是这么回答的“先生啊?看着就喜欢啊?先生是好人。”小孩子的感觉是很敏锐的,一个人对他是不是真的好,他是有感觉的。李世民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一个迷信的答案,就是李治和兕子这俩孩子,跟李诚有缘。不然你怎么解释?李诚一眼就选中了李治当学生,兕子这才多大一点的孩子,刚学会说话呢,喜欢一个陌生人。别闹好不好,冥冥之中自有联系。想 到这些,李世民看李诚的眼神也变得柔软,多了一份长者的关切意味。 “说说,都给朕送了些什么年礼?”李世民想到这个就乐了,大唐臣子多了,就没一个想到过年了,给皇帝送点寻常的年礼的。李诚行事,果然不同常人,他送的很大方,根本不避着人,也不在乎被御史喷他媚上。你还真别说,李诚就是没这个担心,他连个正经的官员都不是,要说印刷术搞出来,自己还没封他的官呢。 “没啥,就是一些碱面,还有酒水。其他的,陛下这里也不缺。”李诚随口回答,李世民一听就乐了,李自成这家伙做事确实有点特立独行。按说他的诗名远播,正常人还不得每天泡在文人堆里,然后借着文人的嘴替他吹嘘扬名。李自成倒好,每天缩在家里,平康坊的小娘翘首企盼,他就当没看见。李泰这个头号粉丝,他也不愿意接近。你看他都搞了些什么事情呢?印刷术没出来,先弄了一堆草纸,印刷术有了,他开书店,酿酒之后开酒楼。李 诚绝对是才子中最不务正业的典型了。 “自成,印刷术大获成功,朕,还没有赏你。说说,想要个什么官?”李世民心情大好,笑着调戏一句,暗道你只要开口,朕就拒绝,然后一顿喷,让你出丑。没 想到李诚这家伙不按套路来,歪歪嘴:“做官没意思,太辛苦,挣的还少。不干!” 第一百零五章 送礼的新方式 呃,李世民满头黑线,无言以对。遇见这种人,真的很想打一顿泄愤。但是李世民却懒得跟他较劲了,摆摆手:“滚吧,明年给你个差事,干不好等着朕收拾你。” 李世民也不要脸了,不想做官?我非要你做,做不好还不行。硬塞也要塞个官给你的态度,李诚也是无可奈何。谁让人家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oss呢?“ 微臣告退!”李诚拱手就走,片刻也不停留。李世民愣住了,走的这么干脆? 出了皇宫,李诚赶紧回家,拉上两车货,奔着李靖家里来了。这次李诚学乖了,丢下马车就跑,根本不给李靖喷他的机会。李靖的管家看着李诚矫健的身影,策马逃窜,好不愕然。果 不其然,李靖看见礼物,特意问一句:“竖子呢?让他来见我。” 管家一摊手:“走了,丢下马车就走了。”李靖……半晌:“竖子,狡猾如狐!” 回到家中,李诚赶紧招呼一干人等:“留下杜海的两徒弟看见,其他人都走。”一 行车马,以逃难的姿态出了长安城,李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至于兄弟会的人嘛,过了年在说吧。正月十五之前,李诚是不打算回来了。城 外农庄,红绸缎盖着牌匾,全村汇聚围观揭牌仪式。李诚在众人的瞩目中,伸手扯下红绸缎,刻有“李庄”两个大字的牌匾,高悬在正门上。全 村庄户一阵叫好声中,秋萍带着几个婢女,端着簸箕开始给孩子们分糖果,李诚请庄子里年纪最大的两位老人进大门,气氛达到了极致,这就算是正式入住了。完 工后的庄子占地面积没变,围墙里面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进门就是大院子,一条青石路通向正堂。正堂后面还有两进的屋子和院子,还有个好几亩地的后院暂时空着。进了正门,左手边是酿酒的作坊,右手边是下人居住的地方。李诚带着女眷居住在居中的院子,后院的屋子暂时空着,没那么多人来住。外 头的热闹还在延续,因为今天为了庆祝庄子落成,李庄要摆流水席。地点就在大门口的空地上,家家户户都出来帮忙。桌椅板凳碗筷勺子,都是李诚让高晋事先备下的。这流水席,最关键的还是酒水。高晋这些抠门的家伙,死活不肯全部都给上十里香,最后只能是每一桌客人只上一个小坛子,其他都是寻常的酒水。即便如此,这一波流水席也很给力了。热 热闹闹的折腾了一天,天黑之后村民们自觉的收拾残局。桌椅板凳碗筷这些东西,高晋心疼的宣布,送给每家每户了,不回收了。只是如何分配,交给两个村里的老人来负责,确保最大限度的公平。别看都是临时赶制的粗糙货色,材料也是少府监用剩下的,对于每个农家而言,那也是一件家当不是?最后时刻,又来一波沸腾,这才算是曲终人散。 “如今这庄子里,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火炕,家主不信可以去看看。”高晋笑呵呵的汇报成绩,李诚点点头道:“很好,做的很好。我说过要带大家过好日子,说话就要做到。”这 一夜睡在农庄的火炕上,李诚心里非常的踏实,这是才是自己的地盘啊。 难得睡一回懒觉,起来时已经晌午,四周一片安静,李诚很享受这种感觉。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这样的人生才算美满。 屋里刚有点动静,炕前的帘子就掀开了,闪进来一个丫鬟。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叫明珠,是李泰送来的丫鬟之一。“郎君起来了?秋萍姨娘去了后院,吩咐妾身与翠竹伺候着。”李 诚嗯了一声,从炕上坐起来,习惯性的双手一伸,明珠给穿衣服。又一个丫鬟翠竹进来,端着马桶,嫉妒的看了一眼明珠,蹲在李诚面前。每天早晨起来都被人这么摆弄,这种生活真是,太腐败了。这俩可都是李泰送来的,长相自然是没啥可挑的。 李诚非常淡定,似乎没有察觉到两个丫鬟炙热的眼神,只是在心里想一个问题,秋萍从来没有错过自己起床的时候,今天是出啥事情了?梳 洗一番,喝了一碗小米粥,李诚也不打算吃了,这都快吃午饭了。放下碗,李诚出了门,在院子里东张西望。完全没注意到,远端的门后面,一个丫鬟正在张望。看见李诚出来,立刻哧溜的转身就跑。 “秋姨娘,郎君起来了,正在院子里活动身子骨呢。明珠和翠竹,好像没能得手。”丫鬟这么一说,秋萍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叹息道:“这可不行,还不是大妇呢,别背上妒妇的名声。回头,跟郎君好好说道说道,我这身子不方便伺候,身边总得有个人吧?”李 诚现在的情况,祸害几个丫头真不叫事,万一真的怀上了,那就生下来呗,名分都不用给一个,养着就行。秋萍知道李诚的厉害,兴头来了能折腾人半宿。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现在情况好像不对,不能再冒险了。 李诚信步出院子门,秋萍赶紧从后院回来,知道李诚去了前面,又追了出来。 比起这个院子,长安城那个院子也叫院子?至少三十步的长宽,要不是李诚不让,高晋能在院子中间折腾出花来。现在就是三条路,其他地方平整了而已。为啥弄成这样,方便锻炼身体啊,还有啥原因。这年月身体的重要性大大提高了,身体不好,一个小毛病都能死人。高 晋迎面走来,拱手道:“家主,外头来了好些个人,正要去通报一声呢。”李 诚听了皱眉道:“谁啊,找到这来了。”高晋笑道:“好些个呢,都干着车马。” “行啊,出去看看看。”正说着呢,秋萍身边的丫鬟跑过来:“郎君,不得了了,秋萍姨娘生病了,吐的厉害。”李诚一听这个,赶紧对高晋道:“你出去接待一下,我去看看。” 说着往后跑,穿过正堂,居中的院子里,秋萍扶着一棵树在那吐。李诚过来时,秋萍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郎君来了,不碍事的。”李诚二话不说,抱起秋萍往里走。 “郎君,这是要做甚?”秋萍有点懵,李诚道:“回去躺着,我这就去请大夫。”秋 萍顿时眼睛里一热,身子软软的靠着李诚的胸口,也不说话了。李诚把人放炕上,招呼之前的两个丫鬟道:“你们负责照顾好秋萍,我去叫大夫。”秋 萍抬手要说话,李诚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秋萍抓了一把空气,脸上满满的幸福。 李诚冲到大门口,看见一堆人,真是好不热闹。程处弼来了,房遗爱也来了,都赶着马车呢。看见李诚,没来得及说话呢,李诚就一阵风似得冲过去,抢过房遗爱的马,翻身上马,举起鞭子:“我要进城叫大夫,你们且等着。”正 要勒马转身,缰绳被人抓住了。李诚面露狰狞,举起马鞭要抽人,一看是牛鼻子老道孙思邈。鞭子没落下,怒道:“放手,我忙着进城叫大夫,没时间跟你们这些神棍磨牙。” 李诚的态度惊倒了一地的人,孙思邈也是满脸的“我没拿错剧本啊”的表情。下意识的松了手,李诚一夹战马,跑出去十几步,突然勒住缰绳,掉头回来,远远的翻身下马,缰绳丢给迎上前的程处弼。也不说话,抓住孙思邈的手:“跟我走!”感 情,着急的晕了头了,大唐的大夫,谁能跟孙思邈叫板啊。刚才孙思邈也是这意思,找什么大夫啊,我就是啊。伸手抓缰绳,差点挨鞭子。 李诚这么着急的原因很简单,一个穿越者,内心的孤独没人能理解。秋萍是他身边唯一的贴心人。说实话他被丢到唐朝来,父母在另外一个世界,心里一直非常压抑。现在最亲近的人生病了,这是唐朝啊,万一又没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将是何等的孤独? 李诚对身边的人,态度就一个,一个都不能少。要不怎么能为了钱谷子,砸了人家的门。孙 思邈被拽着手腕,却不肯就范,微微一沉马步,心道:好叫你这竖子知晓,贫道的修为。不料李诚是个挂逼,你多大的力气都白瞎。李诚一使劲,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孙思邈没站住了,被拽着双脚拖在往里移动,地上多了两道鞋底划过痕迹。孙思邈顿时心中大骇!牛鼻子老道修炼了一辈子,别的不敢说,这力气有一把子,马步一沉,三五个大汉都拽不动。现在被李诚轻描淡写的拽着往里走,越发的笃定自己的想法。李诚就算不是仙人,那也跟仙人有关系。要不那蜀山剑侠传,如何写的活灵活现,仿佛真的见过一般呢?孙思邈也不抵抗了,跟着往里走。 李诚根本没注意这些,其他人看的很清楚,这是孙神仙啊,被拖着走了两三步。袁 天罡也在人群中,看见这一幕,激动的浑身微微发抖。遇见高人了!修道成仙不再是梦想了,是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第一百零六章 真不懂修仙 “大夫来了!”李诚拉着孙思邈进来,放开手的瞬间,孙思邈先整理了一下道袍,上下打量一番李诚后才淡淡道:“道友莫要耍笑贫道,以道友的修为,还需要贫道出手诊断?”“ 修为?什么修为?”李诚先糊涂了,孙思邈露出诧异的表情:“道友一拽之力,何止千斤?贫道修为不高,自信三五个壮汉拽不动。” 哦,李诚明白了,刚才心里着急,拽着他拖这走,现在他提起这个,李诚还真的要给一个解释:“谁跟你说力量大的人,就一定会医术的?”孙思邈冷笑三声:“嘿嘿嘿,来之前,贫道可是盘过道友的底细,吐谷浑回来那个陈大夫,老夫恰好问过他,都说道友的医术精湛。有鬼神莫测之手段,便是那没了气息的伤员,也被道友出手救活了。” 李诚明白他说的啥意思了,脱口而出道:“这都是医学常识好吧?跟我会不会医术有啥关系?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伤口缝合,按压急救,军……”李诚收住了嘴,按压急救这个,是他在军训的时候跟教官学的,差点说出来了。这 时候李诚冷静下来了,这些在他看来是常识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不得了的医术。难怪孙思邈会觉得他在调戏人,明明自己医术高明,还去请什么大夫。“ 这个事情,我要解释一下。你说的那些,都是我见过别人做,顺手学来的。其实我并不懂医术,所以才要孙道长出手。”李诚给了个解释,孙思邈倒是豁达之人,笑道:“呵呵,看来道友是要考校贫道的医术了,无妨,贫道就献丑了。” 孙思邈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伸手给秋萍号脉,李诚紧张的站在一边看着。那样子,孙思邈看了又觉得费解了,难道他真的不懂医术?少顷,孙思邈收回手,看了一眼李诚,笑道:“贫道要恭喜道友了,尊夫……这位姨娘是滑脉,她有喜了。”孙 思邈也差点说出一个“尊夫人”,赶紧改口。这可不能乱叫,这个时代是很讲究的。李 诚一阵惊喜:“你确定?”孙思邈点头笑道:“这不会错,肯定是喜脉。” 李诚也拍掌:“好好好!真是太好了。”上一辈子就没能当成爹,这一辈子总算是赶上了。 说完李诚直接给孙思邈晾一边,冲到炕头坐下,对着一辆幸福笑容的秋萍絮叨起来:“今天开始,你的身边不能少于两个丫鬟,厨房你不能再去了,安心养胎就是。” 孙思邈终于确定了,这孙子不会医术,不然不能说这些屁话。咳嗽一声,吸引了注意力才道:“道友,没必要那么紧张,贫道看这位姨娘的身体稍稍有点弱,忌房事。没事多走动走动,不要呆在屋子里。进补要适量,胎儿大了不好生产。每个月复查一次,看看胎位正否,别的就不要太讲究了。稳婆,要提前准备好。”中 医是经验科学,所以孙思邈说的这些都是经验之谈。李诚刚才是开心糊涂了,这会冷静下来之后,看过的一些相关书籍来,一拍脑袋:“你看,我这是高兴糊涂了。孙道长说的对,每天坚持走半个时辰,差不多就够了。晚上睡觉前,记得烫脚,按摩脚底。回头我来教丫鬟,让她给你按摩脚底。还有就是接生用的东西,使用的前要记得沸水煮过消毒。” 孙思邈伸手扶额:“现在还早着你,道友着急个甚?” 李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着孙思邈顺眼多了。笑着拱手道:“多谢道长了。道长来此,不知有何事体,只要在下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总算是有句人话了,孙思邈看看秋萍,笑道:“劳烦道友,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李 诚笑道:“道长看来要失望了,在下不是什么修道之人,就是一个凡夫俗子。走吧,跟我来。”李诚笑着往外走,带着孙思邈出门。门口还站着一个袁天罡,还有一干兄弟。李诚笑道:“几位兄弟且等一会,两位道长跟我来书房。”书 房里也有火炕,李诚招呼两人上炕坐下后,这才笑道:“二位道长是看了蜀山剑侠传,以为在下会修道吧?”两人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觉得事情似乎不在预料之中了。孙 思邈点点头,李诚笑道:“我猜也是这样。其实呢,我确实不会修道,话本也是我结合民间传说想象出来了,根本就不懂修道的事情。二位道长,不是在下藏拙,是真不会。” 李诚说的很诚恳,但是这俩还是不相信的样子,互相看看,最后孙思邈道:“看来还是贫道不够诚心,不如这样,贫道就在贵庄住下了,也好每日向道友讨教。”李 诚一看就知道他是不信自己,点点头道:“住下没问题,不过修道的事情,我不懂不能瞎说。”孙思邈是个伟大的医生,同时也是个道士,毕生追求医术的同时,也在追求长生。 李诚让人安排孙思邈住下,反正这么一个大牛在家里带着,肯定是好事。老 道士要求清净,正好后院空着,李诚让他住了进去,房间随便他挑。袁天罡还有事情,告辞离开,不过听他的意思,下次还是要来的。堂 前摆满了各色的礼物,李诚出来招待程处弼和房遗爱的时候,段珪和李思文也到了。两人都是带着车马来的,拉来了各色的礼物,都是送给李诚的年礼。李 诚设宴招待几位,酒足饭饱之后,李诚让他们各自带着一些十里香回去,就算是回礼了。按照程处弼的说法,一车年礼换回来办车的十里香,赚大了。打 发了这几位,李诚觉得还是要去看看孙思邈,这老道士是个好人来的。虽然修道成仙的念头不现实,但是其他方面无可挑剔。晚饭的时候,让人做了一桌子菜送过去,拎着一坛子酒晃悠着到了后院。 孙思邈在屋子里打坐,听到动静也不睁眼,李诚进来了才看一眼,缓缓起身:“道友、庄主、自成先生,该怎么称呼才好?”李诚哈哈一笑:“您是长辈,叫我自成就行。我这里有好酒,一起喝点。” 孙思邈笑了笑,一点都不可,两人在炕上对坐,酒菜摆好,李诚给他倒酒道:“修仙问道,在我看来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孙思邈端起酒杯,一口下去,差点给呛着了:“甚酒?” 李诚对这种现象已经麻木了,笑的很开心:“这是一般的酒,拿来二次蒸馏后提纯的酒。” “够劲!老道这一辈子,还真没喝过这等烈酒。”孙思邈也笑了,李诚看着他鹤发童颜的样子,看来历史书上说的不假,孙思邈确实擅长养生之道。很可能拿这个当修仙来看待。 又给孙思邈倒酒的时候,老道士笑道:“自成搞的那些消毒,道理何在?” 这问题把李诚难住了,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没法解释啊。跟他说细菌微生物,孙思邈也没法理解不是?列文.虎克发明显微镜,那还得等一千年的。 “怎么说呢?邪,外邪。中医说的外邪,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真实存在的。根据这个道理,衍生出来的手段,杀死外邪的手段。在高温之下,大多数外邪会被消灭掉。这么说,孙道长能理解么?”李诚斟酌用词,给了一个解释。孙 思邈摸着胡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才点点头:“有道理!为何贫道觉得,自成应该还有另一种说辞呢?”李诚点点头:“确实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不过说出来道长理解不了。具体的,道长也别问了,意思差不多,说法不同罢了。”孙 思邈想了想,很突然的问一句:“自成真的没见过仙人?” 李诚点点头:“当然,没有的东西,我上哪去见?”孙思邈摇摇头:“我道家有前辈白日飞升的记载,难道是假的不成?”李诚笑道:“道长可曾亲眼看见?” 孙思邈瞪眼道:“难不成前人作伪,图的是什么?”李诚道:“图名,图利呗,还能是个甚?这世间之事,不外名利二字。道长以为如何?” “贫道不图名利!”孙思邈拿自己做例子,李诚笑道:“凡事都有特例,不能拿特例来做证明啊。佛也好,道也罢,不过是满足人的精神追求罢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说不清楚。”李诚说了一句,就不想继续了,实在是太无聊了。孙 思邈看着他好一阵才道:“贫道总会找到蛛丝马迹的。”好吧,还是不信李诚。不 信就不信吧,反正李诚也不在乎,拉着孙思邈喝酒吃菜,吃饱喝足了告辞离开。摇摇晃晃的回到房间里,秋萍见他进来,立刻笑道:“郎君,你我要分房睡才是。” 李诚听了一愣,拍着脑门道:“那行,我去书房睡吧。”秋萍过来拉着他手道:“郎君,晚上让明珠和翠竹陪你。”李诚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抱了抱秋萍,低声道:“你不必如此,我不是离不开女人的人。行了,这事情再说吧。”这就算婉言拒绝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农庄日常 农庄和长安城相比,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李诚其实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早晨起来一番梳洗,在大院子里拉开架势,不紧不慢的练一套简化太极拳。千万别小看这慢悠悠的太极拳,一套拳下来,浑身都得到了运动,身上发热。李诚拿这个当热身来着,正准备接着练捕俘拳时,身后传来孙思邈略带颤抖的声音:“此何法也?” 李诚回头一看是孙思邈,随口答:“太极拳!”孙 思邈仰面看天,似乎在思索什么,良久方道:“此拳看似柔软无力,实则暗含杀机。太极为圆,此拳则不断化圆,倒也名副其实。” 李诚赶紧给他纠正思路,免得又歪到修仙上面:“任何一种拳法,初始都是为了技击。练拳的目的,无非是为了技击性的同时,强化身体素质。”孙 思邈眯着眼睛瞧一眼李诚,一副早就看穿你的表情,淡淡道:“不必解释,贫道自有眼睛会看,会想。”李诚还能说什么,不管他好了,放任自流呗。 继续锻炼,军体拳,捕俘拳,打完了孙思邈不在了,感情孙老道看两眼就走了。估计也是看不上他这些拳法。这老道,还真的挺有个性,只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才会多看一眼。 孙思邈回到后院,内心却无法平静,近距离的接触李诚后,这个人的特立独行给他不小的震撼。孙思邈第一次听到李诚的名字,不是什么诗名,而是一个医生的口中讲诉的关于战场护理,外伤处理的手法。当时孙思邈就很吃惊了,因为寻常的医生是不会把自己的绝招教给别人的。这个医生口中的李诚,却把这些内容,教给了全部随军出征的医生,并且很快的在医学界流传开来。关 于这个问题,那个医生转述了李诚的一句话:医术是用来救人的,医者父母心,只有把这些知识传播给更多人,这天下才会有更多的人受益。孙 思邈是第一个阐述了医德观念的人,李诚的这些观点,太对他的心思了。 可惜的是,那个医生只知道怎么做,却不知道原理。因为李诚没时间讲原理。 孙思邈顺藤摸瓜,找到了陈大夫,最后才弄清楚李诚是谁。得,回头吧,从鄯州回来,到了长安再一打听,好家伙,李诚的名气太大了。而且还不是因为医术出名的,人家是当今最红的诗人,还是第一个开书店的人,还是很会挣钱的人。 你一个医生,不好好的治病救人,却跑去开书店挣钱,这就是不务正业。再去买李诚书店里出的书来看看,看完了之后孙思邈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李诚是个大才啊,别的书不说了,就那本三国演义,你得多了解历史啊。还有聊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得花多少时间收集?看了蜀山剑侠传,孙思邈就找到答案了,这哥们搞不好就是神仙在世啊。不管了,先看到活的再说。于是才有了登门拜访的行为,见到李诚后,有个事情是李诚没想到的。袁天罡说他不在卦上,这是真的。奇 怪吧?袁天罡是卜卦的高手,但是他怎么丢,都无法出现正常的卦象。丢了一百多次都失败了,这一下把袁天罡搞傻掉了。正好孙思邈上门,师徒二人才一起去的李家。自 然科学没有发展起来,人类面对解释不清楚的事情,就会往神鬼的身上推。可 惜的是,李诚是个现代人,接受过系统的教育,人类都翱翔太空的时代。有脑子也愿意动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鬼神之说。 孙思邈不明白的事情,因为接触了李诚交谈之后,变的更多了,只好继续胡思乱想的找答案。李诚可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吃完早饭背着走,出了大门,在庄子里溜达。一 边溜达,一边盘算着开春要做的事情,沿途的百姓不断的招呼“庄主”,李诚都是随意的摆摆手,就算回答大家了。看上去有点高冷,实际上庄户们看见李诚,心里都踏实的很。觉得生活很有希望,好日子有奔头了。为 啥呢?用庄户中年岁最大的人说的话来解释。“活了几十年了,经历了两朝,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主人。对下属的农户和部曲的关心,那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看见的见摸的着的东西。”这话怎么理解啊?先理解“草民”两个字在说。 路边的野草,经过的人会去关心么?两 个在李家喝过酒的老人,颤巍巍的出现在李诚的面前,正要行礼呢,李诚给拦住了。“ 二位老者,这是在折我的寿呢。”李诚态度温和,不让他们行礼。 “庄主巡视,不知有何示下?”一老者赶紧问,李诚在村子里溜达,肯定是有事情啊。 李诚回头看看,高晋果然跟着呢,就在五步之外,招招手,麻溜的上来了。 “冬休的时候,庄子里有没有组织人修沟渠?”李诚一开口,高晋的脸就变成苦瓜了。为啥啊,这事情以前就没人跟他说过。李诚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坏事了。 “走,带我去田里看看。”李诚说着迈步就走,庄子就在渭河边上,灌溉的难度不大。但是有一个问题,渭河的水位高了还好一点,水位低了还不下雨的时候,那就要命了。就算水位高的时候,没有好的水利工程,一些比较远的地也无法正常灌溉。 这可是个大事情,李诚带着高晋,两个老农带路,把所有的地都走了一遍。毫无疑问,这些沟渠年久失修了。一般的庄户人,没人组织的时候,那就是一盘散沙。自家的事情都顾不上,还管的过来那么多么?最多是在灌溉的时候,发现了小问题,自己处理一下。 走到最后,李诚站在渭河边看了一阵,回头交代高晋:“快过年了,就不折腾了。正月初四开始,庄子里的冬休劳力,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动起来。清理修缮沟渠,另外找几个好木匠来,打制水车。” 两位老者听着激动的连连拱手,想下跪又给李诚扶住了。回到庄子里,李诚一头扎进书房,把高晋也叫进去了。这庄子里本就有七八个下人,都是一些困难家庭。李世民当初发善心,收留这些人下来,在庄子里干杂活,就是给口吃的还有穿的,工钱是不要想的。 李诚仔细了解了一下,家里的下人,一共是三户人家。算上孩子是十七口人,五十岁以上的有三个,十六岁以上的八个,剩下的都是孩子。即便是这些孩子,七八岁也要下地干活了。李诚摸底之后,对高晋道:“家里这些庄户一共种多少地?”高 晋回答:“家里这些下人,有的是当初家里有病人,还有的是来的比较晚,没有地可分给他们种了。这三户人家,一共种了一百亩地,当初陛下吩咐,不收他们的租子,在庄子里做一些杂事,就当是交租了。家里断粮的时候,再周济一些。”“ 他们为何不回老家呢?”李诚好奇的问一句,高晋叹息道:“天下的百姓都一样,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能过的下去。有点天灾人祸,就得靠变卖家产度日。这些人回老家又能如何,永业田地都卖给大户了。口分田,回去也别想了。” 李诚明白了,土地兼并这种事情,任何朝代的每一天都在发生。这个农庄的三千多亩地,外加两个山头,算是李诚的私产。李诚要是黑心的,不给他们种地,他们就得去要饭。这还是贞观年间啊,等到了中晚唐,那是一副什么景象?难怪杜甫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李诚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何等的弱小。能改变的事情,真是太少了。不管了,就从这个农庄开始吧。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两件事,眼下要抓紧办的。找一些木匠来,然后通知各家各户,有女娃的出女娃,没有女娃的出男娃,要求十六岁以上的,到前院等着,我给他们找个营生。”高 晋的执行能力还是很强的,当初在皇宫里混不下去,被丢到这个李世民都不关心的半拉农庄来,锻炼出来的能力。不到半个时辰,各家各户都拍了一个人过来。有女娃的出女娃,没女娃的还有媳妇,这俩都没有,那就只好来一个男劳力了。一 百多人,在大门口不敢进来,李诚也不勉强,走出来对众人道:“大家都认识我吧?”门 外的人,男女各自扎堆,看见李诚说话,纷纷杂乱的应答。“认识!” 李诚笑了笑:“有个营生,要你们来做。虽然时间上来看,只能做一个月的。但是收入不会太少。大家要是不愿意做的,现在就可以回去。” 话音刚落,呼呼啦啦的,走了一半。多数是女的,男的也走了一些。最后剩下三十几个人,男的十几个,女的二十来号人。说实话,李诚都没想到,自己的号召力这么差。难道会赚钱的李诚,这个名声没传到农庄来? 第一百零八章 后悔来不及了 高晋看不明白,但是他没说话,只是很用心的去看李诚怎么处理这种事情。呼呼啦啦的走了辣么多人,真的很尴尬的好吧。 李诚却只是微微一笑,走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跟前,笑着问他:“你怎么不走?” 小伙子露出憨厚的笑容,挠挠头:“俺大说俺太能吃了,给主家干活,有赚的。” 李诚听的目瞪口呆,这解释太强大了,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别人都跟着笑了。那些女娃就更离谱了,笑的东倒西歪的。李诚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走到一个女娃跟前:“你呢?怎么不走呢?” 小女娃面带羞涩,低头,声音很小的回答:“俺大说,好好做事,能留在府里,管吃管住,比在家里挣的多。”又一个女娃比较大胆,对李诚道:“还有,她长的俊,被家主看上了收了房,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李诚再次目瞪口呆,典型的农民的思维方式。李诚敢和任何人打赌,眼前的这群没走的女娃娃,没一个够十六岁的。这时候高晋上前笑道:“家主,这些庄户人家心思很简单。刚才走掉的那些,都是各家的媳妇,还有一些许了人家的女娃。” 哦,李诚明白了,这些留下来的女娃娃,都是没讲亲事的。就算被李诚祸害了,那就祸害呗。摊上这么一个好庄主,祸害了女娃娃,还能不管?很朴实的思想啊!估计不少人家,还巴不得李诚祸害自己的闺女的。 我……李诚真是无言以对了,转身走人,缓缓回到门口,站在台阶上:“好了,看来大家都误会了,不过不要紧,该干啥还干啥。现在有两个事情,男娃们,自己推举一个头头,今后有事情,我就交代给他,他来领着你们去做好。女娃娃们,也一样,推举个头头出来。”李 诚要干啥呢?很简单,让这些人去泡豆芽,然后拉长安城去卖。你可别小看这个买卖,就算是现代社会,菜市场里还是有人卖豆芽的。这可是唐朝,冬天里吃的都是菜干,豆芽可是好东西。男女都推举一个头头出来了,李诚招呼他们上前来,问了一下名字。男 的叫冬子,女的叫二妞。怎么推举出来的,李诚不关心。只是对他们说:“今后有事情,我就找你们两个,其他人都归你们管。做的好,你们就多挣一些,做不好,就少挣一些。其他人也一样,多挣少挣,就看你们做的如何了。” 李诚带着三十几个男女娃娃进了庄子,到了后院找个屋子,里面有烧火炕的。院子里还有一口井,高晋带人弄来瓦盆、木盆这些东西,李诚吩咐木匠打了一些长盒子。连夜赶工,赶在过年前,确保能出第一批货。 豆芽也没啥技术含量,有火炕加温度,最多一天就能发芽。女娃娃们负责发豆芽,男娃娃们则负责运输和贩卖。豆子、马车、工具,都是李诚出的,每天挣的钱,扣掉本钱,李诚得一半,他们分另外一半。后 院的孙思邈被惊动了,那么多人不可能不知道。过来看一眼,李诚带着大家在院子里忙碌,打水的打水,泡豆子的泡豆子。 孙思邈过来一句:“大冬天的,折腾个啥呢?”李诚头也不回:“庄户们的日子过的难,给他们找个营生,增加一点收入。这是在教他们做豆芽呢,昨晚上道长就吃了豆芽。” 孙思邈很好奇,特意问一句:“自成,庄户日子艰难,周济一些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李诚回头,正色道:“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以渔。” 孙思邈表情微微一变,陷入了思索中,没一会转身就走了,丢下一句话:“天寒地冻的,得防着娃儿们冻病了,去厨房弄点姜汤。”腊 月二十八,一大早的三辆马车踩着开城门的点,进入了长安城。李诚还是有点不放心,派了牛家兄弟押送。十几个小伙子,脸上带着紧张和激动,跟着车队到了西市。大清早的冻的要死,一个个脸色发白。西市这边,醉仙楼已经放假停业,还有两个看门人在。牛家兄弟过去,烧了一大锅姜汤,人人一碗喝下去。集 市上人多的时候,这三辆车马上的豆芽停在醉仙楼门口,开始叫卖了。“ 新鲜脆爽的豆芽菜,快来买咯。”带头的男娃冬子,憋的一脸涨红,还是喊出了第一句。其他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立刻吸引了大批的客户。 “新鲜的豆芽菜,平时都是供给醉仙楼的,醉仙楼歇业,对外敞开卖咯。”看见客人来了,小伙子们吆喝的更起劲了。 三大车的豆芽,看着很多,卖起来叫一个快。豆芽这个东西,现在会做的人几乎没有。醉仙楼有人会做,长安城有多少人啊?五十万!真正吃的起醉仙楼的才多少人呢?冬天里吃菜干,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知道是给醉仙楼供应的豆芽,车还停在醉仙楼门口,看客们还有啥可怀疑的。一拥而上要买豆芽,小伙子们都慌了,好在牛家兄弟在场,好几个城管也过来帮忙,维持秩序。这才没有乱了套。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就是没人实数,不会算账。这下麻烦了,牛家兄弟赶紧请隔壁店里一个人帮忙算账。这才应付了下来。不 到一个时辰,三车豆芽卖的干干净净,铜钱装了一袋子,一斤豆芽才买三文钱,这里三千斤豆芽。就是九千文,等于是九贯钱。很少吧?确实很少,但是对于这些庄户娃娃们来说,这是一笔不得了的收入了。回 到庄子里,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一群男娃,饿的前胸贴后背。厨房里准备的是小米粥和白面馍馍,馍馍一人一个,小米粥管够。 冬子比较惨,别人都在吃饭,他还要来给李诚报账。见到李诚的时候,正在吃午饭呢。李诚笑呵呵的招呼他:“先不着急报账,坐下一起吃点。给他拿碗筷。” 大概是李诚天生的亲和力作用,又或许是这两天混熟了,冬子也不怯场,拿起筷子,抓起包子就吃。羊肉馅的大包子,咬一口一嘴的油,鲜的差点咬了舌头。吃 饱之后,李诚才慢慢的了解经过,有的事情不是没想到,而是就算你想到了,这些娃娃没经历过,他们也无法理解重要性。也不看冬子找人帮忙记的账本,李诚看着他笑道:“怎么样,不会算账很不是滋味吧?” 冬子点点头,李诚笑了笑:“知道就好,你们啊。干完活了就回家,这是对的。但那是以前的,现在你们跟着一起做了买卖,短期内,你们可以卖豆芽,将来卖别的。这些都需要知识做支撑。账本,你交给高管家,晚上把大家都叫后院去,我给你们上课。识字,实数。”李 诚没把这事情太当一回事,所以打发了冬子就算了。不料冬子回去一说,立刻就炸窝了。一群娃娃回到家里,把李诚的意思一说。这些娃娃的父母,看见拿回来的铜钱,那真是喜极而泣。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村,那些去了没有留下来的娃娃和小媳妇,当场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的人,那真是数不过来了。 三十三个人,分了三贯钱,李诚给的是个整数。一个人一百文钱呢。两个小头头,每人多拿十文钱。庄户们的当家人,那真是坐不住了。纷纷往几个老汉家里来,他们不敢自己去见李诚,怕被骂啊。庄户好心,给你家的孩子找事情做,你还翘骚。 庄子里的三个老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唉声叹息的。他们也没脸去跟李诚说这个事情不是,人家给你机会,没把握住。最后三个老汉求见了高晋,高晋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尖着嗓子道:“现在知道后悔了?那日庄主一句话,不愿意留下可以走,呼啦啦的百十号人,就剩下三十三个,你家里的事情要紧,庄主的脸面不要紧么?咱家都替你们丢人!” 高晋不是李诚,他可一点情面都不讲,三个老家伙被喷一脸口水,还得陪着笑脸。最后高晋还是来找李诚,说了这个事情。李诚听了微微一笑:“你去告诉他们,这次就算了。下次有机会,再给大家安排。”高 晋也没想到李诚会这么说话,忍不住问一句:“家主,人多了,豆芽不是做的就多么?” 李诚笑道:“不说豆芽做起来不难,这营生做不了多久,就说这人啊,得到的太容易了,就不珍惜。还有啊,我们现在增加人手,对那些当初自愿留下来的人呢,不公平。你就按我说的告诉他们,语气可以严厉一点。记住,年初三开始搞水利,这才是大事。春耕开始,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大家一起做,不让他们知道跟着我干有好处,庄户们缺乏主观动力。”高 晋回去,说了李诚的意思,三个老汉也无话可说,回去只好再喷那些庄户见识短。一干庄户只能抱怨自己见识短,没人抱怨李诚半个字。丢人咧!这 个事情看着很小,产生的影响却非常的巨大。李诚的形象,再次被拔高了一大截。 第一百零九章 春节 除夕夜,大门口看见一个火堆的时候,李诚有点懵。高晋笑嘻嘻的指挥庄户,正在往里添柴火。没事在门口烧火干啥啊?李诚很好奇的时候,几个穿了一身新衣服的孩子,围着火堆往里丢竹子,火烧的竹子啪啪啪作响。 哦,这是爆竹!小孩子都喜欢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吃的,还可以随便捣蛋不会挨打。欢 声笑语之中,李诚蹲在门口,没有春晚的唐朝年。欢乐的氛围更甚。当欲望比较简单的时候,人往往是更容易满足,并且感受到快乐。 起身,回屋,李诚笑呵呵的,秋萍带着几个丫鬟在忙碌,包饺子,守岁。看见李诚起身招呼,李诚笑道:“你就别太劳累了,歇着,让她们做,你看着就行。” 秋萍笑道:“忙完了这个,还有红纸包要糊呢。郎君就是心善,别家过年,遇见拜年的孩子,最多给点糕点,郎君却要弄个红纸包装铜钱。”李 诚笑道:“这是我家规矩,叫做压岁钱。”话说这个压岁钱的来历,李诚也不知道,习俗啥时候形成的,也没有去考究过。只是按照在现代社会的习俗,能用上的都用上。比如门口的对联,别家挂桃符,只有李诚非要贴对联。还在鄯州的时候,就是独一份。 门口的对子,就是李诚自己写的,很普通的对子,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高晋连连叫好,导致李诚写了一个上午的对子,家家户户都没拉下。也就是准备的红纸多,不然都不够用了。对寻常庄户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 说到底,这个时代还是太穷了,生产力落后。李诚没打算改变这个时代,只是想改变自己和身边的人。为了这个小小的目标,李诚很努力的在做。 “你们继续,我去看看别人。”李诚背着手,出了门,走到前院。牛家兄弟和钱谷子在一起,三人一个屋,炕上摆了一张小桌子,几个菜,边喝便聊。这年月也没啥娱乐方式,喝酒聊天是三人最常见的娱乐方式。李 诚掀开帘子进来,三人见了赶紧起身,牛大贵还是招呼他:“大郎!怎地这时候来了。” 李诚笑着在炕头坐下,淡淡道:“开春之后,你们的亲事必须提上日程了。” 牛大贵笑了笑,其他两人也都笑而不语,李诚奇怪道:“怎么了?”钱 谷子道:“三天前,老家来人,带来了信。说是讲了一门亲,让正月里回去看一眼,对眼就定下来。大贵说了,大年初三要搞水利,过了十五再说。只是让人把一些钱稍带回去。”李 诚摸着下巴不言语,良久才道:“回头我写封信,你让人带回去。就说你们的婚事,我包了,家里的老人就不要操心了。”钱 谷子听了脸上一喜,凑近了低声道:“大郎,秋萍姨娘身边的果儿,跟二贵好咧。” 李诚一听这话,立刻惊讶的看着二贵:“还有这事?”果 儿是秋萍从平康坊带回来的丫鬟之一,年龄能有十六七了,估计是长的普通,在平康坊没有发展前途,被若儿当添头带过来。到了李家,现在主要是执掌厨房。李诚的脑子里浮现果儿的样子,还真是啊,相貌很一般,但是胸大屁股大,腰还有点粗。说膀大腰圆有点过分,但是有这个发展趋势,还真是牛二贵的菜呢。 “大贵没结亲,俺不着急。”牛二贵喝了酒,被一臊,脸更家的红了。 李诚呵呵一笑道:“庄子里的闺女,只要没讲人家的,大贵看上了,我去说。修完沟渠,就办亲事。谷子,你呢?有看上的么?”钱 谷子面色暗淡,低头道:“俺不着急,等等吧。”牛 二贵立刻揭短:“他还惦记那个柳枝呢。”李诚听了微微皱眉,随即笑道:“这事情,回头我去问问,看有司如何判,不行就花钱买回来,还不任凭谷子摆弄?”钱 谷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惊喜道:“大郎,果真能做成?” 李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成不成总得试试,不过先说好啊,你可相好了。那女人不是啥善茬,将来进了门,你降不住,我们可管不了。再有,这女人也不合适做正妻吧?” 钱谷子嘿嘿嘿的笑了笑:“合适不合适,没想那么多。其实她人不坏,对我挺好的。那日被绑,她还替我求情,给我送了点吃的。”李 诚一看钱谷子的样子,心道这事情不能等闲对待。眼前这三位,李诚其实当兄弟看待。钱谷子娶个操蛋的媳妇回来,将来就是家宅不宁的结果。得给他打预防针。 “谷子,你非要娶她,我也不好拦着你。但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头,人我给你弄回来,做丫鬟做奴婢,我二话不说。你要娶她,那就得记住咯,将来因为她闹的家宅不宁,而且她还理亏了,我就得请你带着他搬出去住。答应这个条件,我尽力去运作。” 李诚说的严肃,钱谷子犹豫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还是舍不得柳枝那雪白的身子。咬咬牙:“中,俺应下了。”李诚在心里叹息一声,钱谷子在女色上的毛病,无可救药了。 牛二贵估计是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不喝了,我去看看,打下的糖别叫老鼠吃咯。”牛 大贵也道:“辛苦了好些天,打下的糖,是得看严实咯。”李 诚无语的看看这兄弟俩,学会话里有话了。不过这个糖呢,倒是他们带着一群下人辛苦打出来的,什么糖啊?麦芽糖。这也是李诚的手笔,本意是给他们几个搞个营生,现在用不上了。他们这两天没啥事,就打了一堆糖,用筐子装了,吊在天花板上防老鼠。正 月初一一大早,第一波到李诚家来拜年的孩子们傻眼了,搬家那天李家的糖甜啊,大家都记着呢。就指望能捞一二糖块甜一甜,不料这群孩子进来,给李诚磕头拜年后,一人一把糖不说,李诚还一人塞一个红纸包。里面是硬硬的,李诚的说法是压岁钱。真 的是钱么?出来孩子们打开一看,真的是铜钱,一共八枚。每个红包都一样。 这一下农庄里的孩子都疯了,只要没成亲的,全都往李诚家里跑,磕头拜年,装一把糖,拿一个红包。那些在庄子做豆芽的孩子,很不屑这种做法。遗憾的是,李诚没有看见孩子们蜂拥而至的盛况,打发了第一波孩子,李诚就出门了,带着三个铁杆兄弟,奔着长安成来了。 大年初一的,要给长辈拜年啊。李世民那里要去,李靖那里也要去,最后是崔成那。其他的长辈,暂时还没勾搭上。李诚快马加鞭,赶到长安,先去了皇宫。 李世民这里也挺热闹的,老婆孩子一大堆,今天没哪个臣子不开眼,非要来凑热闹。听说李诚来拜年,李世民有点吃惊。很快心中一暖,反应过来了,这是拿皇帝当长辈对待了。李诚的底细,丽景门早就查的清楚,蓝田县就没这么一个人。也就是说,李诚在长安没长辈。 李诚没等一会,就被放进去了。跟着带路的太监往里走,也不东张西望。 到了后宫,没见着李世民呢,先见着李泰了。这胖子看见李诚好不激动,上前来连连拱手:“见过自成先生,春节好啊。”大过年的,李诚露出笑道:“见过魏王,祝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一连串的吉祥话,李泰听的眉开眼笑,正要继续说话呢,身后的大太监咳嗽一声,李泰这才悻悻的作罢。觉得扫兴了,但是又不敢拉着李诚不让进去不是。 李泰紧跟着李诚往里走,李世民这便一群后妃都在,还有一群皇子也在。大年初一的,能来的都来了。李 诚很快就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眼神,下意识的看过去,一个帅气的青年,正在冷冷的看着他。李诚一看他的打扮,还有年龄,结合这地点,心里明白了,这是太子李承乾。 奇怪,这个李承乾怎么对自己有意见呢?心里费解,李诚还是主动上前见礼:“见过太子殿下。祝太子新春快乐,万事大吉。”李承乾淡淡的嗯一声,就把脸扭开了。又 一道眼神狠狠的看过来,李诚在李承乾这里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很不爽,立刻凶狠的怼回去。“哎呀妈啊!”两道视线相撞,李佑被李诚的眼神给吓坏了,从没见人如此凶狠。就像山里的野兽,顶上食物一样,残忍凶狠。李 佑这是这一下,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两步,一屁股就坐地上了。 谁也没想到,以操蛋著称的齐王李佑,被李诚一道眼神就怼的惊叫一声,坐在地上了。 李诚看清楚是李佑,立刻换了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前来拱手:“齐王新年好啊,新春快乐,龙马精神。”“ 竖子!”一道声音冷冷的传来,一听就知道发自李世民处。李诚赶紧转过来,看清楚站在堂上的李世民,上前弯腰拱手:“陛下新年好,祝陛下万寿无疆,祝大唐万万年。” 噗嗤,李世民听着忍不住乐了,脸也板不下去了。“竖子!马屁功夫见长,欲为佞臣耶?” 第一百一十章 拜年、不做官 李诚笑嘻嘻的回答:“陛下,臣做不了佞臣,最多就是陛下的东方朔。” 李世民听了这话,立刻被挠到痒处,舒坦的不行。李世民是要追赶汉武帝并超越之,做天可汗为奋斗目标的皇帝。李诚拿他比汉武帝,李世民当然开心。但是自比东方朔的话,李世民不是很满意,在李世民看来,李诚可不是东方朔那种臣子。东 方朔在汉武帝时期,一直没有机会展示他的实际操作能力。真的丢在某个位子上,能够干出什么成绩来,这个谁都不好说。但是李诚不一样,这货就算是个散官,也能搞出一堆事情来。搂钱的耙子叫一个好用,今年过年因为李诚,内府的仓库里,钱堆了不少。李世民手头宽裕了许多,对一干后妃和皇子们,也大方了许多,赏赐比往年多了一成呢。 “自成做东方朔,屈才了。出了正月,必须入朝做事。自己挑一个差事吧,长孙大司空,多次推荐自成入东宫,魏王多次请求以自成为师,都是可以选的嘛。”李世民心情很好,所以开出来的条件很宽松。随便李诚自己挑,说完之后他心里却在琢磨,自成会选择哪呢?不会真的去东宫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去东宫有前途保证啊。李 承乾在一旁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变得尴尬了起来,如果李世民非要塞李诚进东宫,他也没法子,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李泰却是一脸欢喜,就差喊一嗓子:“自成先生来我这。”李 诚听说要当官做事情,苦着一张脸,拱手道:“陛下,朝廷有没有不用管事的官职,或者不用太辛苦的闲差。品级的高低,倒是无所谓,不用上朝最好。” 嗖!一个包子迎面飞来,李诚伸手抓住,一看是个包子,一脸笑容道:“谢陛下赏。”李世民给气乐了,明明是拿包子砸你,还谢恩?气的指着李诚道:“国家官职,哪有清闲的?还没做官就挑三拣四,做了官你还不是个昏官?”李 诚笑道:“陛下,臣确实不会做官,陛下就放过臣吧。”李世民笑道:“朕偏不如你的意,今日乃是大年初一,朕不跟你计较。回头再收拾你。”李 诚道:“那回头再说吧,臣告退了,陛下不赏点啥么?臣了给陛下拜年,可是起了大早的。大过年的,做长辈的总得给晚辈一个好彩头吧?”这一下,李世民彻底绷不住了,指着李诚哈哈大笑,一干妃子也是被李诚的皮厚,主动讨赏的行为笑的不行。 李承乾松了一口气,看着李诚越发的觉得像个小丑,还自比东方朔呢?你够格么?仔细一想,好像就目前来看,李诚还真未必就比不了呢。李泰则是无比的遗憾,一脸的哀怨,就像个被抛弃的弃妇。心道,怎么自成先生就是看不上俺呢? “算你说的有礼!”李世民笑了一会,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递给大太监:“拿去赏他,免得回头他出去了,在外面说朕的不是。”“ 谢陛下赏!臣谢恩告辞!”李诚一看是快羊脂白玉,这是好东西啊。装起来转身要走,却被李世民叫住:“以后想进宫来,就不要在外面等着了,拿这块玉佩给宿卫看,自然放你进来。”听到这一句,李诚的心里感觉到了一点暖意。付出那么多,总算是得到了李世民的一点真实的感情作为回报。“ 陛下,臣请陛下让臣继续做一散官,臣安心种地,年内必将有惊喜献于陛下。”李诚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一脸的正色。这一次轮到李世民吃惊了,难得看见李诚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问一句:“怎么?你还藏着啥好东西不成?” 李诚道:“臣游历之时,得了一些种子,据传是来自万里之外的一处大陆。其中有两种种子,产量惊人。臣到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如属实,大唐百姓吃饭的问题,至少能解决一半。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李世民的身子陡然紧绷了起来,表情便的严厉,瞪着李诚道:“自成,不可妄言。”李世民肯定不会轻信这种话,开什么玩笑,几个种子就能解决大唐百姓吃饭问题的一半,开玩笑呢?贞观初期,关中大旱,蝗灾,李世民被逼着吃了蝗虫,真是不堪回首啊。李 诚依旧很郑重的再次拱手:“回陛下,臣,不敢欺君。” 李世民盯着他久久不语,现场欢乐的气氛全无。良久,李世民才淡淡道:“空口白牙,朕不能信你。”李诚挠挠头:“陛下,过些日子不忙了,请陛下往李庄一行,臣的地窖里,倒是有一些去年在鄯州种出来的果实。不如此,臣不敢大言不惭。”这 一次李世民绷不住了,大步冲下台阶,站在李诚的面前,目光里闪耀着激动:“此言当真。”李诚很严肃的点点头:“臣一直没跟陛下说,还是因为臣有点私心。” 李世民这次信了,可能真的有这种作物,产量很高。其实产量不要太高,一亩能比现有的粟麦产量高个几十斤,大唐百姓的吃饭问题,将大大的缓解。“ 哦,你有何私心?”李世民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李诚讪笑道:“当初臣与义兄崔功达相约,他若任一方县令,臣就送他若干政绩。这些粮食,就是臣给义兄准备的。” 李世民听的是目瞪口呆,这混蛋居然这么干。气急败坏之余,心里又被李诚感动了,最终他还是对朕说了实话。于是便问:“为何你有告诉朕?” 李诚叹息道:“臣自知来历不明,陛下却不以此为意。依旧对臣如子侄一般,赏农庄,赏宅子。不以臣忤逆陛下心意为罪,臣无以为报,只好辜负我那义兄了。今后从别的事情开补偿他就是了。” 这话可以说是发自肺腑,李世民也没想到,李诚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其实那个农庄,就是半调子,安置灾民的。当初丢给李诚,主要还是李靖的原因,要赏赐功臣。后来的宅子,是为了鼓励李诚做好印刷的事情。仔细算起来,这些东西对李世民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李诚却以为,这是皇帝对他一番拳拳之心。侍 君以诚,这是李世民对李诚的印象,现在这个印象更加的深刻了。 “嗯,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过几日,朕去你的庄子看看。”李世民这就是答应了,李诚这才正式告辞离开。他走的很干脆,殊不知其他人的心里却在惊骇之中。李承乾这个太子,心里就很震惊。李承乾可不是什么废物太子,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是后来因为李泰带来的压力,还有自身追求享受,他没准就是一个好皇帝。 几种作物,就能大大缓解大唐的粮食压力,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这是头等大事。农 耕时代,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的关系到国家安全的战略物资了。李 治一溜小跑,气喘吁吁的出现,打破了现场的平静。“耶耶,师傅呢?师傅呢?”李治大声问了一句,李世民一看李治,心情更加愉快。这小胖子还小,刚才在陪兕子玩呢。结果来迟了,没见着李诚。“ 雉奴,你师傅回去了,朕过几日带你去农庄玩,就能见着师傅了。”出 了皇宫,李诚奔着李靖家来了,这次是空手来的,啥都没带,单纯的来拜年呢。看 见在院子里站着的李诚,李靖的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滚进来!”李 靖自打收拾了吐谷浑,就开始进入了低调的蛰伏期。没法子,这个人太吊了,功高震主,又不知道收敛的人,没一个好死的。李靖能善终,说明他很聪明。 大年初一,李靖这个级别的大人物,本该是访客盈门,但是李诚在外面没看见客人,进来也没看见,多少有点意外。李靖大概是看出他的心思了,怒道:“东张西望个甚?这点客人都走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李诚看见了一个客人还在。而 且这个客人给李诚的第一印象,就是威风!往那一站,就带着一种杀伐之气。 在战场上混过的人,对这种气势非常的敏感,所以李诚很自然的盯着他,心生戒备。该 男子四十出头,大概是没想到李靖会离开正堂,到门口前堂的门口去接一个后生,所以表情诧异的很明显。遭遇李诚戒备的眼神,男子的表情缓缓的变得严肃。 “干甚哩?斗鸡呢?”李靖开口了,两人这才缓缓冲着对方拱手,李诚年少,先开口:“李诚,字自成。”对面的男子缓缓回答:“苏烈,苏定方。”感 情是这一位啊,按说苏定方成名很早,东突厥一战得到李靖的重用,随后却一直没有像样的机会展示他的军事才能,一直到高宗时期,才有了用武之地。应该是性格问题!你 看啊,李靖都在家闭门谢客了,大过年的你跑这来干啥捏?仔 细分析苏定方的履历,他在贞观一朝不受重用也很正常,贞观一朝能打的猛人太多了。苏定方跟的都是谁啊,窦建德,刘黑闼,而且还给了唐朝军队不少苦头吃,什么李绩、薛家兄弟等等,仇家太多啊。也就是李靖看中才能,才会用他一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情商不高,仇家太多 反正这位的情商肯定不高,不然不会这时候来李靖家,还死活不走。 “自成,最近在读你的《三国演义》,下一侧何时出书?”李靖挑起话题,免得两人真的闹起来。这两人一见面,就有点对峙的意思。李靖很头疼,苏定方是个将才不错,但是锋芒毕露,不会做人,得罪很多大佬,不然早起来了,何至于蹉跎至今? “谢谢卫公捧场,演义话本,不足为信。”李诚笑着说话,苏定方却开口道:“三国演义,宣扬忠义,也有可取之处。”被人肯定了,但是李诚却不高兴,因为肯定的方式并不是他喜欢的。好在李靖在场,立刻开口:“自成来的正是时候,定方正欲告辞,晚一点就见不着了。” 李诚心道,见不见都不重要。我要跟他搞好关系,成了好友,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苏 定方还真的是要走了,听到李靖的话,起身拱手:“卫公,自成,先走一步。”李 靖起身相送,很快就回来了。“自成,定方就是这个性格,别往心里去。”李 诚笑着摆手:“卫公何出此言,诚与苏将军,也没怎么地吧?”李 靖怒道:“欺我年老眼花乎?”李诚笑道:“还以为卫公会说识英雄重英雄,惺惺相惜。”李 靖呵呵呵:“竖子,欺我年老头晕乎?”好吧,李诚举起双手:“投降!要求优待!”李 靖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竖子,服气耶?”李诚点点头:“服气,真的服气。” “嗯,适才说到三国,正好点评一番,三国英豪辈出,自成最欣赏哪一位?如果自成身在三国,会选择哪一方?”李靖提出来两个问题,李诚不假思索就给出答案:“卫公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李靖黑着脸不说话,刚才你还投降了呢,要求优待。“ 好吧,我说真话。身在三国,自然是选择曹魏。原因无他,早一点结束三国鼎立,天下早一天太平,百姓则少受一份罪。至于说到最欣赏的人物,我选贾诩。”李诚很真诚的回答。李靖听了有点吃惊,微微张嘴,欲言又止。李 靖已经猜到,李诚为何要在书中宣传忠义了,政治正确呗。孟子云:民贵君轻。这种话呢,坦白讲没错。但是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会当真,并且去执行了?要不宋仁宗一死,百姓反应能那么激烈?民贵君轻,开什么玩笑呢。这要置君王和士大夫于何地?朱元璋是怎么玩的?《孟子》直接给你出删节版本。怎 么说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就像魏征喷李世民,你真的以为他为民请命?别闹行不?魏征代表的是山东士族的利益,普通百姓的死活,顶多是顺带管一下。 所以呢,李诚的真话,不能出现在话本里。真的那样,李世民要请他去喝茶汤,纠正他的三观了。只有忠义,才是放眼四海皆安全的理念。李 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曹操统一了北方之后,对整个民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是并卵,曹操篡汉,这就是原罪。管你给百姓带来了什么好处,你篡汉了,不不忠了,就要抓起来批斗,再踩上一万只脚,叫你永世不能翻身。“ 贾诩,呵呵,多谢自成提醒。”李靖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有的事情,想的越明白,心里越难放下。李诚微笑以对,心道:老子抄三国演义,那是为了圈钱,没那么多理由。 因为觉得知道了李诚的底细,所以李靖也不担心李诚今后的走向。这年轻人比鬼都精明。 “对了,小子特来给卫公拜年的,吉祥话还没说呢。”李诚说着站起来,找李靖拱手:“祝:卫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靖听了心里也很高兴,好听话都谁都喜欢。更何况是出自李诚之口,这大过年的,李靖家里没什么客人,李诚的出现,带来的不仅仅是喜气,还有消除寂寞。“ 老朽这就让厨房准备,中午别走了,在这吃饭。”李诚看看四周,只有两个丫鬟站的远远的,笑了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还要去拜见我的义兄崔成。”“ 东张西望的作甚?”李靖好奇道,李诚站起道:“随便瞧瞧,没什么事情。”心里其实挺遗憾的,没见着红拂女。风尘三侠的故事,后世流传甚广。李诚那个时代,也有一个叫王小波的作家,写了风尘三侠的同人故事。李 靖失望归失望,还是送走了李诚。经过这一次拜年的短暂谈话,坚定了李靖继续蛰伏的决心。这是李诚没想到的,实际上就算是真实历史上,吐谷浑之后,李靖再无作为大军统帅,领军作战的机会。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令人遗憾的事情,也许真的是因为老了吧。李 诚在殖业坊的崔家扑了个空,崔成虽然也放假了,但是却去了清河崔家的蓝田房。这算是衣锦还乡么?当初约定,一起回去看看,给崔成的娘上坟的话,言犹在耳啊。李 诚遗憾的转身离开,又一次感受到门阀的力量,使得自己和崔成的关系在不断的疏离。 出城,灞桥头,回望长安,李诚微微叹息,调转马头:“走了!”马鞭挥动卷起一道烟尘。 年初二,李诚的家里开始忙碌了,一干二代们商量好了,一起来到城外李家。仅仅是他们来了也就算了,呼朋唤友的,带来了一大批长安城里的二代。兄弟会捞钱的名声太过响亮,不少人挤破头的也想进来。 李家大摆筵席,接待这群二代,席间多次有人提起入会的事情,李诚笑而不语,不置可否。李家的美酒太厉害了,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喝爬下了。一帮二代,除了八个在会的兄弟,其他的都被李诚丢上马车,让各自的下人送回家里去了。剩 下的八个二代,则被李诚丢到后院,找一间房子,烧了火炕,全都丢上去,让他们继续烂醉而睡。李诚觉得,有必要给他们一点提醒,这帮人有点得意忘形了。带来几十个人,简直是在胡闹,喝了多少酒啊,不是钱啊。这 八壮汉睡一个炕,场面真是壮观。尉迟宝琪抱着张大象的脚丫子在啃,房遗爱正在对李思文袭胸,李崇真口水拉的老长……交径叠股,画面太美,没法形容。 李诚一脸的坏笑,看看天擦黑了,一嗓子怒吼:“下雨了,打雷了,突厥人打来了。” 程处弼呼啦一下坐起来,肚子上架了一条长孙温的腿,下意识的掀开:“秋红,拿走你的腿。”还说了一句话,暴露了他的本性。果然是个过着腐朽生活的二代。 程处弼还有点懵逼,四下看看,发现一堆壮汉绞在一起,顿时打了个寒颤,连滚带爬的下了火炕。其他人也陆续的睁眼起来,一看四周的情况,比程处弼也好不到哪去。唯 有房遗爱依旧在沉睡,李诚一愣冷笑看着房遗爱:“谁把他弄醒,记住,让他记忆深刻一点才行。”“俺!”李思文一脸猥琐的笑了起来,李诚看看这个俊秀的小伙子,心道难道这才是攻?房遗爱是受?李诚也打了个寒颤! 李思文笑嘻嘻的出门,没一会回来了,手里捏着一个雪团。李诚见状,有点看不下去了,转身捂着眼睛。李思文笑嘻嘻的上前去,将雪团塞房遗爱的颈部,这一下房遗爱就像被马蜂蛰了似得跳了起来,口中大喊:“走水了,走水了。”怎 么会喊这个话?难道说,这货做梦都在放火?尼玛,这什么人啊? 喊了一会,房遗爱闭嘴了,看着李思文,一脸凶狠的瞪,李思文不慌不忙的站开一边,八个壮汉看着房遗爱,下的房遗爱裹紧了被子,一脸委屈,活脱脱一个小受:“你们要干甚?”李 诚扶额,指着门口:“你们的随从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去找他们,伺候你们梳洗,弄完了到前面来找我。”李诚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一 帮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李诚,赶紧出门。那些随从可怜兮兮的站在寒风中等待主人,见了各自的主人,赶紧上前招呼,伺候他们一番梳洗完毕。 “哥哥家里的婢女太少了,还得俺们带来的人伺候着。”尉迟宝琪还抱怨了一句,程处弼怼他:“你送哥哥几个婢女就是了,看看哥哥怎么夸你才好。” “行了,都闭嘴吧,哥哥的表情不对,怕是有祸事。”张大象比较冷静,提醒各位一句。“ 是哩,适才哥哥脸拉的老长,怕是我等做了甚错事吧?”长孙温在家里属于长期地位不高,这时候他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毕竟是长期看人脸色过日子的主。 “嘿嘿嘿!要说做错了,俺可只带了一个人来庄子给哥哥拜年。”程处弼的心思跟相貌一点都不挂钩,直接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房遗爱一拍脑门:“祸事了,俺带了三个人来。”李思文悠悠道:“难怪!”众 人面面相觑,开始低头各自检讨,自己都带了几个人来,为何会让哥哥生气。不搞清楚这个问题,谁心里都不安。没有李诚带来的挣钱机会,这些人在家里的地位都不高,张大象除外。“不会是,来的人太多,哥哥心疼酒水吧?”房遗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宫里来人 啪!房遗爱的脑门上挨了一下,李思文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哥哥白带你挣钱了,你用车拉回去的铜钱,能买多少酒水?”房遗爱挠挠头:“也是啊,哥哥不是小气的人。”就这样,最接近真理的答案被无情镇压了。前 堂,李诚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严肃,看着一群二代进来,站成一排。烛光照在李诚的脸上隐约,张大象上前拱手:“哥哥,天冷,要不换个地方说话?再不济,门关上。”李 诚呵呵呵的冷笑,看着张大象:“冷点好,冷了你们才清醒。” 众人立刻低头,不敢再看李诚。李诚抬手指着他们:“都用脑子想想,你们今天带来了多少人?多的带了三五个,最少的程处弼,带了一个。你们到底想干啥?被人两句好话一吹捧,就在天上飘了是吧?也不想一想,你们之前没挣到钱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待你们的?”“ 哥哥,俺错了。”房遗爱比较实诚,第一个站出来认错,其他人也都一起出声认错。李 诚这才咳嗽一声:“好了,来人把门关上,去后面吃饭说话。”说着起身就走,到了中间的院子,找个大房间,炕上摆了两张桌子,一群人笑嘻嘻的各自坐好。等 丫鬟上菜的时间,李诚不紧不慢的开口:“不是做哥哥的为难你们,不让你们在人前显摆。而是大家一定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入了兄弟会,大家就是一体的,共同进退。这个人品很重要,不能为了一点个人的利益,干出损害大家利益的事情。这就是我设立兄弟会规则的初衷。眼下这点利益,或许不会令人动心,但是将来呢?回头更大的好处更多的钱在面前的时候,你们包括在内,会不会动摇呢?我看啊,是人都会动摇,这时候人品也不好使,唯一好用的就是制度。”这 些二代其实都不傻,李诚把话说的如此明白之后,大家也都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哼,真要出了白眼狼,三刀六洞,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房遗爱咬牙切齿的说话,李诚淡淡的看他一眼:“屁话,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和气生财忘记了?今天我在这里立一个规矩,今后谁要是做了伤害大家利益的事情,请自觉退出这个团体。否则一旦被发现,群起而攻之。自觉退出了,大家也就不追究了。再一个,我希望这个团体里的兄弟,不管到任何时候,都不许因为内部的利益之争撕破脸。否则,争执的双方,自觉离开这个团体。” “哥哥说的对,处弼完全遵从。”程处弼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其他人也都不慢,纷纷表示支持。李诚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两条,将来很多麻烦都有解决的办法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吃饭,完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给我滚蛋。”李诚笑着骂一句,众人笑嘻嘻等着丫鬟上菜,动手开吃。正 月初三刚过,整个关中还沉浸在新春的快乐中,李庄却开始了兴修水利的热潮。家家户户,有一个劳力算一个,纷纷拿起工具出门。汇聚在李庄大宅的门口,高晋被委任为这次行动的后勤负责人,三个老汉是总指挥。李诚作为庄主,拿把铁锹,作为一个普通的劳力出现,带着三个铁杆手下,完全服从三个老汉的分配,叫干啥就干啥。 这种表现,立刻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别看三千亩地不少,但是这好几百劳力,清理沟渠的活,计划十天完工,还不耽误大家过上元节。长 安城里的二代们,跟商量好似得,这段实价都没来打扰李诚。 作为家主,李诚每天第一个上工地,实际需要他干的活不多,做个样子就行了。但是李诚真的开始干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细皮嫩肉的家主,干活的时候一个人能顶好几个劳力。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给自己的田地修沟渠,主家还管饭这种事情,哪个庄户都没见过。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白面馒头管够,羊肉汤管够,就是这汤的羊肉味道淡了点,但也是羊肉汤啊。“ 吃饱喝足,不好好干活的,自觉收拾行礼,带上家眷,滚出李庄。”这话还不是李诚说的,是三个老汉,他们作为工程总指挥,吃饭的时候到处走动,逢人便说。 李诚作为家主,带着一群人在渭河边上忙碌,这里要先做好架子,开春好架水车。水车的制造,李诚找了一群少府监的工匠,给足了钱,按照李诚画的图样来做。本来过年是休息的时候,有人给双倍工钱干活,还过什么年啊。一群工匠比李诚都积极。 高昂的积极性推动下,原计划十天的活,七天就干完了,李诚宣布工程顺利结束。 工地上忙活了七天的李诚,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舒舒服服的往炕上一倒:“累,别叫醒我。”李诚是真累,别人都是日落而息,李诚每天工地忙完了,回到家里还在要书房里抄书,或者是画各种图纸。当好一个家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一 觉睡到大天亮,李诚才懒洋洋的从炕头上爬起来,尿憋的硬硬的,端马桶进来的丫鬟,看了一眼顶起的帐篷,眼波流转,春情荡漾。可惜李诚完全没注意她,屏风后面嘘嘘结束,出来就奔着厨房去了,留下一个无限失望的丫鬟明珠。 “小米粥给我来一大碗,羊肉包子……谁,出来!”李诚盯着拆房门口,暴喝了一声。 奇怪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悉悉率率之后,牛二贵拎着裤子,一脸的尴尬出来了。探个头:“大郎,那个……”李诚……掉头就走:“我先出去。”总 算是一对男女都出来了,脸骚的通红,低头不语。李诚当着没看见,吩咐一声:“面粉在哪?”李诚实在不放心,这顿早饭还是自己弄吧。自己动手和面,擀面,牛二贵乖乖的在灶台下烧火。厨房总管丫鬟果儿,就站一边低头,等候处罚。李 诚把面条切好,一个锅弄臊子,一个锅水烧开了,下面条。总算是一大碗面条捧在手里了,李诚才算安心了。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不紧不慢的吃,一边吃一边瞅了一眼牛二贵:“看把你给急的,自己去找秋萍,领五十贯钱,带人家进城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花完为止。对了,记得挑个日子。”“ 大贵……”牛二贵还想解释,李诚怒道:“大贵个屁,你非要搞出人命来,顶着着大肚子急急忙忙的结婚啊?赶紧给我滚蛋,麻溜的。”李诚抬脚就踹,牛二贵笑嘻嘻的,拉着果儿的手跑了。春 天来了,一切都是如此的躁动。李诚看了看长安城的方向,不知道武顺在干啥。 武顺再干啥李诚不知道,面条吃一半,杜海火烧屁股似得的来了。“家主,宫里来人了。” 李诚斜眼看他:“这时候来?”赶紧又扒拉了两口,放下碗,抹了一把油嘴。起身道:“走,看看去。”走到前面,站在堂中的是大太监,李诚赶紧上前:“公公怎么来了?” “陛下要来看看,咱家特来打个前站。”大太监一句话,李诚立刻回头吩咐:“杜海,中门打开,准备接驾。”大太监在一旁笑道:“自成先生,陛下料定你会大张旗鼓的,所以特意交代,此番乃微服,不必大张旗鼓。”李 诚停了一下:“这样啊,那就低调一点,中门还是要开的,陛下肯定有车马。” 大太监这一次没拦着,因为李诚猜对了。李世民此番出行,带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好几辆马车呢。李诚带着高晋等人,站在村口等待,没一会前方出现宿卫,带头的自然是李君羡。这家伙看见李诚,还是很客气的下马拱手:“自成先生,新春大吉啊。”至 少一百名宿卫的护送下,李世民策马出现在村口,看见李诚便翻身下马:“竖子,大过年的也不安生,拖累朕至今才到。”李世民所指的事情,自然是李诚带着庄户门修沟渠的事情。李诚听了微微一笑:“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臣就是想让他们知道,正月里也不能忘记,来年的春耕和庄稼。”“ 行了,少跟朕说这些,前面带路。”李世民抬脚叫踹,李诚也不躲,轻轻的挨了一下。这时候马车上下来的是小胖子李治,口中大喊:“师傅,师傅,我在这里,兕子也来了。” 李诚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丢下李世民就不管了,上前来无视小胖子李治,走到抱着兕子的宫女跟前,仔细看看兕子的穿戴道:“这天多冷啊,这么小的孩子,带出来干啥?也不怕冻着了。”李诚一通抱怨,众人目瞪口呆,陛下看着呢。李 诚却不管那么多,这晋阳公主身体不好,从小多病啊。嘴里继续絮叨:“赶紧回车上。”不 料这小公主看见李诚,立刻就伸出双手:“抱!”李诚一看这雪白粉嫩的小萌娃,根本无力抵抗的,赶紧手忙脚乱的接过她,抱怀里到:“弄个大氅来,给小公主裹好了。真是的,会不会带孩子,这天多冷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于国于民皆有裨益 长孙皇后留下的两个小娃娃与李诚如此投缘这个事情呢,李世民觉得很神奇。先说贞观二年出生的李治,过年虚岁九岁。以前李世民带身边亲自照顾,这孩子平时略显木讷,脸上很少笑容,对着李世民这个爹话也不多。但是给李诚当学生之后吧,整个人性格都发生了变化。首先是爱笑了,其次是话也多了,愿意跟李世民说话。当爹的很少有不爱孩子的,李世民对李治也非常喜爱。发现他的性格开朗了,心里觉得李诚是个好老师。 说起兕子,那就是神奇了,李诚第一次见到兕子,这娃娃就愿意亲近他,要他抱着。平时这娃娃很安静,宫女抱着也不爱闹腾,但是李诚抱着她的时候,你看着吧,俩小手一顿乱舞,那个活泼劲,平时你根本就看不到。 李诚对这个小萌娃也没发抵抗力,被小手抓鼻子,揪头发,也是笑嘻嘻的不生气。现 场出现一阵短暂的安静,一直到另外一辆车上下来一个美妇人,见现场安静,再看李世民一脸的羡慕的盯着李诚手里活泼的女儿,忍不住开口:“陛下,这都怎么了这是?”“ 啊,没事,进庄子吧,这路上有点脏,怎么也不弄点黄土铺垫?”李世民笑着抱怨一句,李诚当着没听见,正要往里走呢,被人抓住了衣袖,低头一看,小胖子李治撅着嘴:“师傅喜欢兕子,不要雉奴了么?” “没有的事情,这不是小公主还小么?晋王是大人了,不要吃小公主的醋哦。”李诚话音刚落,现场又是一阵安静,李诚奇怪的四下看看,李世民一脸笑容的指着他:“促狭鬼,竖子,房相的短处你也敢乱说,小心传出去,回头房相收拾你。”李 诚立刻反应过来了,原来吃醋这个段子的主人公,还特么的活的好好的呢。这典故现在用,有点得罪人啊。于是呵呵一笑:“陛下,房相大人大量,不会跟小人物计较的。再说了,此事是不是编段子,陛下心里最清楚。” 居然把锅甩给李世民,而且皇帝还不能赖账,李世民目瞪口呆之际,李诚牵着一个,抱着一个往回走,不时举起小公主:“走咯,走咯,回家吃好吃的咯。”小公主似乎很喜欢这游戏,被举起的时候,咯咯咯的笑的很开心。 “爱妃,你看,这就是李自成。”李世民笑着对美妇人说话,这美妇人是谁啊?杨妃,李世民有两个杨妃,一个是隋炀帝的女儿,一个是李元吉的正妃。杀哥宰弟之后,李世民毫不客气,将觊觎很久的弟媳妇纳入后宫。要不怎么说唐朝后宫特么的乱呢!就 这个杨妃,李世民一度打算立她为后。这个小杨妃,是长孙皇后和徐贤妃得宠这段时间内,最得李世民喜爱的妃子,可见她的美貌。 好吧,顺口说一句,李世民似乎有点寡妇控。为什么这么说呢,大家自己去找答案。大 过年的李世民不在宫里呆着,带着俩孩子和一妃子出城。可见他心中的天平。卫 生问题丝毫不用担心,李诚入主农庄之后,卫生问题就是个首要问题。高晋很好的贯彻了这个理念,别的农村,鸡鸭鹅粪便到处都是,李庄绝对没有。就算是有,也被收拾干净了。污水横流,同样也不存在,排水沟挖的全村都是。乡 下总归是乡下,初春的土路,虽然还没化冻,踩一脚上去,还是会沾点泥土的。进 入李宅,总算是不用踩着泥土路了,青砖小路穿过院子,两边空荡荡的院子,李世民都觉得奇怪,谁家院子里也不会留着这么一大块空地,这有二十步的长宽了吧?也不说种树,更不要说种花了,就这么空着是要干啥。“ 自成,少府监没按照你的意思来建?”李世民才不管那么多,先搞清楚盖打谁的板子。李诚听了回头笑道:“陛下,没有的事情。少府监很合作,这就是按照我的意思来弄的。臣喜欢比划几下,几个生死随从,没事也喜欢摆弄刀枪。有这么快空地,方便。” 嗯,这才对嘛。李世民想起来了,眼前这白白嫩嫩的家伙,不仅仅是个帅书生,还是个战场上带头冲击敌阵的猛将。李靖还说他是帅才。 “见过陛下,见过娘娘。”秋萍带着一帮人站在院子里,大礼迎接皇帝。不是不想出去接,而是知道的时候晚了点,收拾梳洗弄了一阵,不料李世民来的太快。“ 嗯,平身吧。”李世民点点头,看看李诚道:“怎么,这就是你房里唯一的爱妾?” 李诚正要回答,一只小手抓住他的嘴,只能呜呜呜的躲闪一番,笑道:“是,她叫秋萍。” 李世民点点头,也没说话,指着正堂道:“你说的东西呢,带朕去看看。” 李诚把小公主递给身边的宫女,小公主不干了,挣扎不要宫女,李诚只好抱回来:“陛下跟臣来吧,你们几个,跟着去。”指着钱谷子几个,一行人走到后院,迎面出现一个孙思邈,看见李诚便道:“哪来的这么多人?” 李诚笑道:“是陛下。”孙思邈听了表情明显的僵硬,这段时间在李诚这也没啥收获,正琢磨是不是自己走掉呢,怎么皇帝来了。既然撞上了,那就上前见礼吧。“ 贫道孙思邈,见过陛下。”孙思邈上前稽首,李世民点点头笑道:“孙道长如何在此?” 孙思邈笑道:“回陛下,贫道专研医术,四方游走,得知李自成创新医术,特来求教。”李 诚还真的担心这一位瞎说,什么求道成仙,李世民还不得立刻疯掉啊。“ 原来如此,朕对孙道长的医术甚为钦佩,奈何道长不肯久居长安,世间好医生如华佗,道长者,不外如是。”言下之意,就是指孙思邈不愿意留在长安,就像华佗一样。不愿意全心全意给权贵服务,这是在称赞孙思邈,毕竟弄死华佗的曹操,后来人觉得不是啥好鸟。李 诚在一边淡淡道:“华佗之辈,医术高明不假,目光短浅却也是真。”一 句话就像针扎人心头,孙思邈立刻瞪眼怒道:“自成先生,贫道如何目光短浅了?” 李诚淡淡道:“再高明的医术,也是为病人治病去疾的。所谓医者父母心,病人不论贵贱,都该一体对待,此其一也。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掌握再高明的医术,你又能看的了几个病人?”孙思邈怒道:“贫道有著作医书之心。” 李诚轻轻的嗤一笑:“字面意思,后人能理解多少?医学需要大量的经验积累,才能培养出优秀的医生。如果有一个好的老师,言传身教,将大大的提升医生成才的速度。你真的以为,随便看一本医书,就能给人当医生了么?那些随便看几本医书,就给人抓药的读书人,那叫给人治病么?那叫草菅人命。而你,作为当今最好的医生,不想着留在长安这个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开医学院,将自己掌握的医学知识传播开来,却只顾自己的个人喜好,满天下的乱跑。最后丢几本医术出来,就算是尽到所谓医德了?真是不知所谓,可笑之极。”“ 竖子……”孙思邈气的胡子都在发抖,但被李诚驳斥的无言以对事实,无法改变。李 诚看了一眼孙思邈:“好的知识,包括医术在内,只有用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才是于国于民皆有裨益的举动。不然,等你死了,再高明的医术,也被带进黄土里。”说 完这一句,李诚就往里走了。孙思邈低头不语,李世民诧异的看着他,杨妃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李世民招呼一声,带着杨妃往里走。 一间空屋子里,李诚站在一块青石地板的跟前,指着地板道:“搬开,别着急下去,等一会再下去,把东西都取出来,快开春了,是时候了。”李 世民站在一边道:“东西都在地窖呢?”李诚的鼻子被小公主捏住,嗯嗯嗯的点头,笑嘻嘻的看着小公主,一点都不生气。这小兕子,太招人喜欢了。 等了几分钟,钱谷子等人下去,没一会扛着麻袋出来,李君羡带着人在上面接着,很快就堆了一大堆。李诚指着这堆麻袋装的东西:“里面有两种作物,臣在鄯州的时候,担心放不住,提前种了一些,带回来之后一直小心存放,就等着来年开春呢。”奇 怪了,这会李诚把兕子递给宫女,她不闹了,小眼睛盯着李诚的举动。李 诚蹲下身子,打开两个麻袋,露出里面的东西。一袋子是番薯,一袋子是土豆。虽然是生的,放的时间也很久了,但是依旧没有放坏。李诚放心了,笑道:“还是好的,臣没过几天就要检查一下,就怕放坏了。” 李世民凑近了,问了两个问题:“亩产多少?食用口感如何?”李 诚笑道:“陛下,亩产现在不好说,臣不能乱讲。口感的话,番薯现在就可以做一些,土豆只有百余斤,要留着做种。” 第一百一十四章 装一波大的 “拿朕就尝尝!”李世民答应的很干脆,李诚拿了七八个番薯,递给秋萍,让她去弄。一群人出来,关上大门,落了大锁。回到正堂,李诚才道:“陛下,去臣的书房坐吧。” 李世民回头看看,杨妃不见了。边上的大太监赶紧低声道:“去了厨房。” 两人往书房去,身边还是跟着小胖子,一直没有被重视,李治很委屈。到了书房,李诚还以为李世民要说国家大事,不料一开口却是:“自成,《三国演义》第三册呢?怎么还不出?”李 诚一脸懵逼,这是专程来催稿的么?过年啊,放假了好吧?工匠也要休息的。话音刚落,李治也拽着李诚的衣袖:“师傅,你答应的画册呢?”李诚看看他,很是无语。别人催稿,最多一个人来,你家真狠,父子齐上阵。书 房里有书桌,李诚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李治:“喏,答应你的。” 李世民很好奇,李诚都答应了李治些啥,走过去一看,还是三国演义,不过这一次是画画,都是手工画的,下面有文字介绍内容。厚厚的一本,至少有一百画吧? 打开一看,画工很有意思,黑白的图画,画的栩栩如生。李世民很吃惊,没想到李诚还有这一手啊,诧异的看着李诚道:“自成,第三册呢。” “没出呢,等过了上元节,自然就出了。工匠都放假过年了。”李诚只好这么说,李世民很失望,这出的也太慢了。李诚心说,不出慢一点,我怎么骗钱啊?“ 今年的上元节,朕决定了,大放灯火,金吾不禁。自成以为如何?”李世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李诚心里并不奇怪。长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压抑了很长时间。今年国家事物比较顺利,让百姓高兴高兴,那是应该的。 “好事!臣替长安百姓,多谢陛下厚恩。”李诚给他作个揖,李世民龇牙咧嘴的笑了。这年月的长安城,那是有宵禁的。不但是城门关闭,各坊也是有坊门的,也是要关门的。只有国家遇见好年景,逢年过节的才开禁。说的难听一点,这真是看皇帝的心情才有的事情。哪像现代社会,半夜出门去撸串,美不死你。在这个时代,晚上想吃宵夜,自己在家弄。 “自成,科举在即,为何不去进士科考一会,朕许你个状元。”李世民还是希望李诚去考科举,状元的牌子多硬啊。李诚笑着摇摇头:“臣不喜文事。”“ 不喜文事?”李世民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什么狗屁理由?骗人都不认真一点?“ 竖子!不喜文事,能作出长安城无人能比的绝句?不喜文事,能做出爱莲说?”一番吐槽,看着李诚真诚的脸,李世民想想算了,问一句:“那自成喜欢啥?”李 诚想了想:“钱,美女,好吃的。”简单明了的回答,李世民听着就一个感觉,心塞!强忍打他一顿的冲动,李世民又开喷:“竖子,不求上进,还有脸说孙道长,对了,孙道长呢?”李世民想起来了,孙思邈这老道,想见一次不容易。 正说着呢,孙思邈低沉着脸,掀开帘子走进来,也不看皇帝,就盯着李诚。这样子,吓的正看小人书的李治赶紧站李诚身边,拽了拽他的袖子:“师傅。”李世民看看儿子,更加的心塞了,这时候就知道关心你师傅对吧?你爹呢?不管了?“ 贫道要开班,传授医术。”孙思邈一开口,李诚笑了,李世民呆了。这念头,谁有一门手艺能轻易教给别人啊。李诚指着炕头,声音温和:“道长,坐吧,慢慢说。” “遇见自成之前,贫道大谬也。以为只要修身为正,立身为正,就不会行差做错。”孙思邈一番话,等于在检讨自己的过去。李诚听了只是淡淡笑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道长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没有想的太多,专注于自己的世界,没时间抬头看看天下。” 李世民听着李诚的话,脑子里也是嗡的一下,他是皇帝,太能体会这话里的意思了。就算考虑任何问题都会首选李家统治的稳定,也不妨碍李世民知道,李唐帝国的稳定基础,是天下的百姓生民。“ 自成,别说孙道长,你呢?到底想做点啥?”李世民对这个问题也很困惑,给你个官你不要,又让人家孙道长这个那个的。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李诚打的算盘很简单,抱大腿,挣钱,过上封建大地主的腐败生活。当然了,这个时候是不能说真话的,必须摆出一个高姿态来装一下,不然要被孙思邈和皇帝联手打一顿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李诚表情平静,语气却突然的激昂,铿锵有力的装了一把。说完之后,看看孙思邈和李世民的表情,李诚就知道装逼奏效了。难怪网文作者,动不动就拿这话来装,逼格太高了。孙 思邈起身拱手,一脸郑重:“受教!”说完也不管李世民了,转身就走。 说真话果然没人信啊,就必须说点假大空,才能让人相信。李诚也很绝望啊! 李诚摸了摸李治的头,感觉到有锐利的眼神在盯着自己看,回头,遭遇李世民的眼神。 李诚很平静的看着李世民,笑道:“陛下,您是注定要做天可汗的人啊。”一 句话,又顶到了李世民的g点,瞬间浑身舒服的毛孔都张开了。脸上露出微笑的李世民,看着李诚,咬牙切齿:“朕,一定能成为千古一帝。” 李诚笑着起身,拱手长揖:“臣愿为羽翼,效犬马之劳。”李世民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心道这才是正常的李诚嘛,什么钱、美女、好吃的,那都是胡说八道,要感谢孙思邈啊,不是他来逼一下,李诚不会说出这么一番振聋发聩的话。 “陛下,自成先生,你们这是干啥呢?”杨妃捧着一个盘子进来了,整好的红薯,热气腾腾的,当着两人的面,掰开一个,取了半个自己先吃上了,吃完半个红薯,杨妃笑道:“味道不错,只是不知能否比的上粟麦。”“ 此物不肯常吃,作为杂粮补充一下还是很好的。”李诚也取了半个,三两口吃掉。杨妃送来一个满意的微笑,这是在试吃呢,吃给皇帝看,要死我先死。这马屁拍的好。 李世民先瞪了李诚一眼,再对杨妃道:“爱妃不必如此,自成乃至诚君子,朕不疑也。”说着拿起番薯吃上了,吃了两口就频频点头:“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产量如何?”李 诚笑道:“产量不好说,要看收成才能确定。此番带回三种作物,可为杂粮。番薯是一个,土豆是一个,玉米又是一个。传言,产量都不低,臣在鄯州种出来,却不敢肯定是否合适关中种植,一切都要看来年收成如何了。只是一事可以确定,三种作物都是耐旱的作物,对地的要求也不高,回头臣都试一试,看看结果如何,再向陛下禀报。” 李世民听了不禁皱眉:“说实话,你在鄯州种出个甚结果?”李诚听了忍不住苦笑:“臣也不敢相信,现在说出来,不如等陛下将来亲眼看。”“ 竖子!”李诚死活不说,李世民只好笑着骂一句。随手拿个番薯,递给望眼欲穿的李治。小胖子接过,坐在一边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好吃,师傅家的东西都好吃。”“ 自成不负朕,朕必不负自成。”李世民许下了诺言,李诚笑了笑:“臣不求闻达,但求我大唐国泰民安,百姓丰衣足食,贞观盛世,超越强汉。”李 世民做个手势,杨妃带着李治下去了,书房里就剩下两人的时候,李世民坐在炕上,拍着腿道:“当今天下,朕为天子,掣肘却也不少。” 李诚笑了笑:“陛下,有掣肘未必是坏事,如陛下真能为所欲为,则未必是好事。”李 世民来了兴趣,并不以李诚的话为忤,笑问:“自成何出此言?”李 诚知道必须拿出点真东西了,拱手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天下由君臣百姓构成,为人君者,不可不查也。是故,陛下才要开科举,兴文教。这就是陛下的平衡之道。”李 世民顿时有了遭遇知己之感,有的事情呢,他在做,但不能说。或者说,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李诚却是把他在做的事情,说了出来。李世民如何不喜呢? “山东士族,把持国家过甚,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制衡。扶持新贵,培植寒门,都是正确的手段。只是时间比较长,陛下需要有耐心才是。臣以为,印刷术的出现,可以加快进程。高产作物的出现,百姓勉强能够吃饱,有余力供子弟读书,也能起到一定的补充作用。当下之国策,首在西域,只有确保西域稳定,丝路畅通,朝廷才能有一个源源不断的收入来源。盐铁粮食,三者关系到国家的战略安全,陛下不可不重视起来。” 提到盐铁粮食,李世民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点点头:“士族可恶。”这是勾起他心头的旧账了,当初蝗灾肆虐,李世民吃了蝗虫,才算是平息下来所谓的天子失德说。本来李世民这个皇位,来的就不干不净的,偏偏有人拿“天子失德”导致的天灾来说事,你说他气不气?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如此道德沦丧的主意 一番谈话下来,李诚彻底的成为李世民心腹的臣子。憋了一肚子话的李世民,也有个人说一说,发泄一番之后,李世民又沉默了。现实如此,他很难改变。 李诚知道他的心思,李世民这种人,怎么会喜欢被人掣肘呢?能干死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剩下的,都是不能动的。 “陛下,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时局如此,当从长计议。开科举,从文教入手,便是谋万世之举。”李诚一不小心,又抄上了。这种话从年轻的李诚口中出来,换成别人那真是惊艳,但是李世民已经麻木了。李诚就是个妖孽。 午饭之后,李世民走了,李诚送出村口,松了一口气。贞观十一年来了,这一年国家没有啥大事情,相对平静的一年。对于李诚来说,这不是坏事,抓紧时间发展自身力量,多挣钱,把关系网再构筑的大一点,这样才有安全感。 正月十四,李诚带着一帮人回到长安,或者说是被人拖回长安的。这天一大早,八个二代股东齐聚李庄,一致要求李诚会长安,上元夜大家要李诚带着大家一起出去装逼。无 奈的李诚只好跟着一起回了长安,这帮人最近风光无限不假,但是总缺了一点东西。后来大家才发现,所有风光的最后,都会落到李诚的身上。程处弼形象的诠释了这个现象,“去一次平康坊,姑娘们三两句客气话说完,就奔着哥哥来了。自成先生如何云云!”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没有李诚带队,大家出去装逼无法达到高潮,不爽!人 还没出门呢,魏王李泰就让人送来请帖,明日芙蓉苑有文会,请李诚一定到场。 来人语气非常诚恳,就差跪下哀求了。赶上兄弟会八大元老,一致要求李诚带头装逼,李诚只好回长安。回城的路上,李诚颇为费解的问身边的程处弼:“为何如此强烈要求去芙蓉苑参加文会?你是会作诗啊,还是会作赋呢?” 这个问题不等程处弼回答,立刻有人抢答:“哥哥有所不知,芙蓉苑乃皇家禁地。魏王得宠,陛下赐之。我等久慕,却不曾得缘一往,深憾之。”抢答的是长孙温,李诚听着牙根酸溜溜的,瞪眼道:“好好说话,文绉绉的作甚?”文 人出身的张大象噗嗤一笑:“哥哥不要听他胡扯,他们哪里是喜欢风雅的人?芙蓉苑最喜欢他们的,还是里面的婢女。据说有不少新罗婢女,肌肤雪白,小巧玲珑,很是可爱。如果能得到魏王的欢心,不花钱就能抱一个回家。” 李诚知道这个答案之后,扭头看着一群牲口:“各位,是这个意思么?”众人集体低头,心里画小圈圈诅咒张大象这个叛徒。新 罗婢这个词,在唐朝还是很出名的。就是来自新罗的婢女,被不良奸商贩卖到大唐。这个时代的人口交易,特么的是合法的。士族权贵蓄奴,就跟家里养宠物一样。李泰送给李诚的四个婢女,法理上来说,李诚掌握她们的身契,她们是李诚的家奴。芙 蓉苑这个地方在长安城东南角,就在芙蓉池南岸。芙蓉池以前叫曲江池,这个名字传闻度比较广。唐玄宗的时候,芙蓉池又改回曲江池。 李世民因为喜欢李泰,就把芙蓉池给他了。(备注:具体哪一年不清楚,资料没查到,暂且这么写了,有错也请大家见谅。) 新罗那个地方,盛产乖巧的婢女,就是很会伺候男人的婢女。然后每年会把婢女当做贡品,进献给皇帝。李世民宠爱李泰,没事就丢几个新罗婢过去,李泰则多数丢进了芙蓉苑。 这个婢女在唐朝权贵的心目中,就是玩物。互相转送太正常了。“ 明白了,明天做哥哥的,是不是该开口,替各位兄弟要一个新罗婢?”李诚笑嘻嘻的问,房遗爱一激动,差点就点头称赞了,要不是李思文这个兄弟够意思,及时拽他的衣袖,房遗爱来一句“好啊”,肯定要被打一顿,丢路边的野地里喂狗。其 他人都很聪明,没有开口说话,李诚的笑容收起来,指着他们怒道:“一个一个的,才过几天好日子,就知道贪图享乐了?新罗婢,做哥哥的替你们去要,怎么好意思开的了口?”义正词严的训斥他们之后,李诚才摸着下巴道:“谁跟登州那边比较熟?”“ 哥哥有甚打算?”这一次大家都学乖了,出声提问的程处弼,都捏着三分小心。李 诚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指着程处弼道:“不就是新罗婢么?何必要惦记魏王的呢?不会勾结登州地方,登州有水师的好吧,可以把烈酒卖过去,回来的时候拉白银和黄金,想要新罗婢,那就拉一船回来,大家分就是了。” 众人目瞪口呆,之前那个批评他们贪图享乐的哥哥,原来是这样的哥哥。八 个二代一起露出猥琐的笑容,频频点头,李诚一看众人都服气了,叹息一声道:“你们啊,就知道新罗婢音轻体柔易推倒,却不知魏王的东西不好拿,这人情不好欠的。算了,一句两句跟你们说不清楚,以后都给我记好了,只要有钱,喜欢什么都可以买回来。白来的东西,拿之前要考虑考虑后果。”话 音刚落,房遗爱来一句:“那哥哥带着我等发财,那不是……呜呜呜。”嘴被堵上了,程处弼很狗腿的来一句:“哥哥,要不要打一顿泄愤?”这话说的,就像在问:“这人知道太多,要灭口么?” 李诚痛苦的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才道:“认识你们,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是来还债的。”李崇真赶紧拍马屁:“哥哥不要听那些秃驴胡说。”李 思文赶紧拽了一下李崇真,这话也不能乱说。为啥啊?李诚在鄯州,是有个外号的,这个外号就是和尚。好在李诚对这个事情不敏感,笑了笑道:“房遗爱,晚上不许喝酒。” “哥哥,不要啊,俺错了还不行么?”房遗爱赶紧求饶,李诚哪有这么好说话的?摸着下巴看看可怜巴巴的房遗爱,对众人道:“大家想不想玩个游戏,就在这路边玩。” 众人立刻停下来,李诚下马,众人也纷纷下马,李诚招呼程处弼过来,附耳低语。程处弼频频点头,笑的很猥琐,然后去找下一个人,也是附耳低语。所有人都被附耳低语过了,就剩下一个房遗爱,急的跳脚,却没人搭理他。 到最后,房遗爱察觉不妙了,顿时菊花一紧,看看围上来的这帮兄弟都在摩拳擦掌:“你们要干甚?”程处弼笑嘻嘻道:“得罪了哥哥,你还敢求饶,兄弟们上啊。” 一群人扑上去,房遗爱被抬了起来,李诚站在一旁:“听我口令!我说一,大家就往上丢,我说二,大家就接住他,我说三,大家就别接他。” 房遗爱:“啊……”不等房遗爱求饶,李诚已经喊了一嗓子:“一!”稍稍停顿,才喊的二。房遗爱经历了一番起落后,大叫大嚷:“哥哥饶过我吧,再也不敢了。” 李诚不为所谓,连续丢了十几次又给他接住,就在房遗爱稍稍有点麻木的时候,李诚先喊了一,接着喊了一个三。众人早就等着这一下了,整齐的往四周躲开,房遗爱被抛起,挣扎着落在地上,好在这是土路,不然能摔个半死。一 番打闹,众人笑呵呵的开心不已,李诚这个惩罚的手段,变成了游戏。众人心里暗暗佩服。房遗爱是唯一的受害者,爬起来摸着屁股道:“哼哼,我记住你们了,下次你们说错话,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好啊,还敢嘴硬,再丢他。”程处弼开口威胁,众人轰然要上的时候,李诚开口道:“好了,别闹了,再闹回到长安天都黑了。走吧!”继 续上路,李诚问张大象:“往年的上元节,你们都怎么过?”张大象笑道:“回哥哥,家严过世后,每逢上元节,小弟都要带着家中弟妹,在一干家将的保护下,出门玩耍。” “挨,提都不想提往年的上元节。”说这话的是长孙温,在家里地位太低了,说出来全是眼泪啊。一干庶子的表现都差不多,家里嫡长子才是最受重视的那位。就算是嫡子,在家里的地位都不高。这一波人里头,唯一的嫡长子只有张大象,还是因为老爹死的早,才跟这帮没前途的二代混在一起。程 处弼则一脸的回味,笑的及其猥琐道:“俺在家中无甚地位,往年就是跟着瞎混。去年上元节,杜荷等人带着俺一道,专往人多的地方挤,看中哪个小娘,就伸手乱摸,好不刺激。不若,今年哥哥带着我们也这么玩一回。”难 怪你跟杜荷是朋友啊,如此道德论上的主意,李诚听了真是太兴奋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约失败 啪,程处弼的脑门上挨了李诚一下,这么好的主意,为啥不早说呢?不 等李诚说话,边上有人开口代为教训程处弼:“禽兽!哥哥是那等人么?”“ 就是!”李思文也补一刀,不过他下面又来一句:“哥哥要女人,只需去平康坊勾勾手指,那些小娘还不哭着喊着要扑进哥哥的怀里么?这等事体叫哥哥去做,坏了哥哥的名声。”“ 嗯,说的好。”强忍着悲痛,李诚夸奖李思文,其实内心在疯狂的呐喊,“哥一点都不介意,这是唐朝版的尾行,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定要带我一个。”得 了李诚的夸奖,李思文得意洋洋的又开口:“这等事体,应该是我等偷偷去做才是。” “说的对!”其他牲口一同附和,脸上溢满了激动。李诚在一旁忍不了了,幽幽道:“去的时候,准备一块布,动手之前蒙上脸,不要叫人认出来才是。遇见实在喜欢的小娘,干脆就抱走,带回家去慢慢摆布。” “好主意!”众人听出了话里的不对,纷纷闭嘴,唯有房遗爱这个二货,赞了一声。发现四周又是一片安静时,惊恐的看着李诚。李诚伸手扶额,抬手指了指天空,这一次大家熟练多了,把房遗爱拉下马,熟练的高高丢起来,很直接的转身上马。 噗通一声,世界安静了! ………… 经过武家门口,墙头有人在张望,李诚驻足看来。居然不是武约,而是一个丫鬟。看见李诚,丫鬟哧溜一下消失了,侧门打开:“李家郎君!且等一下。” 李诚示意其他人先走,自己在门口等着,小丫鬟出来道:“我家小娘邀郎君明日夜里,一同夜游长安。”李诚楞了一下:“哪个小娘?不对,你家夫人能答应么?”丫 鬟楞住了,这问题没法回答。大唐风气开放不假,但是你说一家的夫人答应未出嫁的闺女跟别的男人夜里一起出去,那得是皇室的公主们才有的自由吧?还得是得宠的那种。一般勋贵,像武家这种没落的,还是要注意一下门风的。就算是答应,也不能明着说啊。“ 这个,我要回去问问小娘才知道。”丫鬟的回答真是太有水平了,李诚苦笑道:“得,别为难你,就说是哪个小娘吧。” “自然二娘!”小丫鬟答应的很干脆,李诚一听是武约,脑子里浮现那句经典台词,“别低头,皇冠会掉。”顿时有点倒胃口。可就这么拒绝吧,那有太不近人情,干脆道:“你家二娘,为何不自己来说?”“ 夫人最近管的严,二娘不好爬墙头。”丫鬟的解释好强大,李诚叹息一声道:“见着她的人,让她自己跟我说吧。”说着转身走人,丫鬟呆住了,不知道怎么才好。李诚严重怀疑,这次是杨氏的意思。这时候心情很复杂,之前特意换宅子,就是要跟武家做邻居,目的有二。一是雪中送炭,照顾武家。二是为了人家的闺女武顺。三是为了武约这个未来的女皇。现 在看来,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受控制,鬼知道大唐的小姑娘,十一二岁就敢主动追求爱情啊。鬼知道大唐的母亲们,十一二岁就惦记把女儿丢给别人家呢? 真是头疼,李诚可没打算改变历史人物的命运,正常的历史走向,明年武约就要进宫了。(备注:武则天进宫的时间,作者才信雷家骥先生的说法,而不是《资治通鉴》的记载。有感兴趣的读者,自己去找书来看,本文不细说。)“ 诶,李自成,你为何不喜欢我?”墙头上的声音传来时,李诚在院子里走过。 “是明空啊。”李诚唤她的法号,走过来仰面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姊姊,心里放不下别的女人了。”这时候必须找借口啊,不然还得把她得罪死了。将来进宫,勾搭上李治,记仇的武则天,差点没把武家满门都弄死,不差多弄死一个李诚。“ 哼,胡说,你就是不喜欢啊。有钱男人家里女人成群,哼,欺负我年幼没见识。”武约撅着嘴哼哼,李诚走近了抬头看她:“明空,我家里有几个女人,你能不知道?便是秋萍的来历,你也是清楚的。家里的丫鬟,我可没沾过一个。就等着娶你姐姐呢。” “哼,有本事你让贺兰越石退婚啊,在这跟我说没用。”李诚歪楼成功,转移了小姑娘的注意力。这个年龄的武约,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吧。或者说,武则天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爱情的滋味。她对李诚的感情,更多是崇拜。 “好了,不难过了,你还小呢。”李诚苦口婆心,武约却不高兴道:“过年十三了,怎么小了?我姐姐也才大两岁,还许了人家。”李诚正在为难的时候,武约突然道:“不说了,阿娘来了,被看见又要挨打屁股的。”武 约下了梯子,拎着裙子往回跑,一头撞上杨氏。赶紧欠身行礼:“阿娘。”杨 氏伸手扶额,叹息道:“又爬墙头了?跟他说上话了?他都说些啥?”武 约低声道:“他说就喜欢姊姊,心里装不下别的女人了。还说我太小了。”武约不敢撒谎,杨氏头晕的厉害,真想过去问问李诚,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礼法?可惜,她没这个勇气。自打多了李诚这个邻居,对武家真的很照顾。武氏兄弟也很少来为难,这家算是比较安宁了。李诚这个邻居,隔三差五的让人送粮食过来,有点好吃也不会忘记武家。就过年边上,还来了一车的年礼,真是照顾的很周到。 一开始杨氏打算拒绝,但是惦记着把武约丢过去,就没有硬下心。现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李诚也是够执著的。你说明空有啥不好的?非要她姊姊。杨 氏没为难武约,只是让她回去就是了,晚上想约李诚一起逛花灯的计划破产了。 李诚刚在家里呆一会,正等着晚饭呢,杜海来报,崔明府来访。李诚赶紧出来迎接,崔成一点都不客气,一个人就进来了。看见李诚便道:“上元夜金吾不禁,长安县忙的屁股着火。我这还是抽空来一趟,给自成拜年来了。”“ 大兄何必如此客气?”李诚笑着应答,崔成拉着李诚的手:“自成,不要怪为兄,人在仕途,难啊!真不希望因为崔家,你我兄弟的情分淡薄了。”李 诚听了颇为感动,觉得崔成还是很在意兄弟情分的。点点头道:“大兄,我知道。” 崔成道:“这就好,赶紧弄点吃的,忙一天都饿了。”李 诚吩咐下去,酒菜很快端上来,两人在炕头的小桌子上喝酒说话。“ 说个事情,城管那边的老卒,最近颇不安稳,好些人都在私下议论,打算回乡务农了。”崔成突然说起这个事情,李诚有点意外,那些老卒都是鄯州伺候营的下属,按说跟崔成也是老关系了,怎么就突然不愿意在长安县呆着呢? 李诚不说话,看着崔成,等他解释。崔成果然继续道:“这事情怪我,往县衙里安插了一些崔氏子弟。这些崔氏子弟,不太看的上这些老卒。相互之间没少闹矛盾,我寻思着,他们就此回去,太可惜了,不如去自成的农庄帮忙。” 李诚稍稍沉吟,心里明白了。崔成现在主要依靠的是崔氏,那些老卒对于崔成来说,用处不大了。一旦崔氏弟子跟老卒发生矛盾,崔成明的不说,骨子里是偏向崔氏子弟的。“ 那行,明天就让他们过来吧。”李诚一开口,崔成便愣住:“这么急?”李 诚笑了笑:“大兄,明日夜里是最忙的时候,怎么,还要再使唤他们一番?”这 句话就有点重了,崔成是士族出身,看那些老卒也就是草芥一般的心态。哪像李诚啊,心里真的拿那些百战老卒当宝贝疙瘩。手里有近二十个这样的老卒,农庄就算固若金汤了。 崔成被说的沉默不语,好一阵才苦笑道:“也好,总归是我对不住他们。”要 不是这句话,李诚心里就决定,以后跟崔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有这句话,说明他还算有点良心。李诚招呼继续喝酒,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只是没表露出来。崔 成估计心里也憋屈,他是两头为难,崔家最终还是放弃了李诚的投资计划。原因还是以为李诚没有从政的明确计划,这样李诚一介布衣,投资价值就没有了。人再有名气,不能转化成具体的利益,这个名气也是白瞎了。李 诚提了一下柳枝的事情,崔成这次答应的很干脆,柳枝不是自由身,身契在张慎宏手里。只要崔成一句话,张慎宏就得乖乖的把柳枝的身契交出来。不然也别等大理寺的结果了,过几天就得暴毙在狱中。心 情不好的崔成,喝的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出门。外面有人等着,抬上车护送回去。李 诚心里也不舒服,叫来钱谷子:“你去,找那些城管老卒,告诉他们,农庄里缺人手做看护,让他们明日都辞了差事,以后跟我混。”钱 谷子听了大喜:“如此最好,俺这就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游侠赛朱亥 长安县衙,崔成刻意起晚了一点才到县衙,刚进后院被两个人堵在院子里。这两人一个稍微年长三十来岁,一个年轻不到二十。“ 功达,十五个城管辞职的事情,是你事先知道?”说话的年轻人语气咄咄逼人,崔成不悦的微微皱眉,淡淡的看他一眼:“六郎,这是县衙,不是家里,麻烦你尊称一声明府。”“ 功达,六郎也是为了公事,今日乃上元佳节,金吾不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年长那为出声圆场,崔成这才面色稍稍缓和一些道:“十三叔,城管也是吏,还是临时机构,还在试行期间。这些城管要去要留,别说是你们,就算我这个县令,也管不到人家。再有,我跟六郎说过,就算是下面干活的小吏,端着不要紧,没事别拿人家显威风。这里是长安,我这个七品县令不过是芝麻官,何况是八九品的小官呢?”年 轻人崔六郎被这一番话说的面色涨红,指着崔成道:“你,很好。”说着转身就走。崔 十三则面无表情的看了崔成一眼,淡淡道:“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崔成笑了笑:“十三叔,这话在理。身为官员,一群小吏都拿捏不住,日后为一县之尊,也是被人架空的傀儡。”崔十三笑了笑,转身走人。崔成面带微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的瞬间,脸上露出森森冷意。心中暗道:自成,为兄暂时能做的也就这些了,留待将来吧。“ 十三叔,那个妾生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不是我……”崔六郎看见崔十三进来,立刻指着门外,激动的大声说话。不料刚说一半,“啪”的一声,崔十三一个巴掌,打断他的话。崔六郎捂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崔十三。崔 十三淡淡的拍拍手:“你运气好,说这话只是被我听到了,再有下次,我定上报族长,以族规处置你。”崔六郎低下头,眼神里全是怨愤,崔十三淡淡道:“知道清河崔家蓝田房为何这些年没什么杰出人物,以至于轮到崔功达出头么?” 崔六郎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崔十三淡淡道:“就是因为你这种除了出身,别的一无是处的嫡子太多了。我知道你不服气,你出身比他好,你是嫡子,他是庶出。如果你一直以嫡子的身份,自觉高他一等,你这就只能对着他的背影望尘莫及。还不服是吧?崔功达离家的时候有什么?孤身一人,远赴鄯州,一刀一枪用性命换来的功名,你跟他比?你也配?”崔 六郎不服,怒道:“那些下贱的城管集体辞职,难道不是他在故意刁难我?” 崔十三听了这话,反而露出微笑:“还行,脑子没有蠢到家。你自己说说,功达把城管交给你管事之后,你都做了些什么?整天在人前端着清河崔家蓝田房嫡子的架子,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其他时候呢?你有带队去巡视过么?整天不是呆在办事房里打瞌睡,就是夜宿平康坊。哪怕你有一次带队出巡,哪怕你有一次对下面的城管施予小恩惠,都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些老卒是低贱,可是你知道他们来历么?他们都是蓝田同乡,都是跟着功达一起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卒,没有他们的庇护,功达早就死战场上了。你跟他们端架子,想过功达的感受么?为上者,恩威并济,你的恩在哪?你的威又在哪?你凭什么服众?小小的城管署,加起来不到百人,你都搞成这样,还指望你能干什么大事?” 崔成并不知道崔十三训斥崔六郎的事情,如今的长安县衙,崔家的子弟安插了十余人,分在各个吏房内。崔十三是他的首席师爷,在家族力量的帮助下,崔成基本控制了县衙。至于李诚当初说的那一套,崔成采纳了一些。 李诚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大的,别看崔成一直是校尉,等上了战场,鄯州斥候营的兄弟,心里真正服气的就一个李诚。这不是装出来的,这是实打实的用刀枪打出来的。 十五个老卒,集体辞职,一大早就到了李诚家里。杜海给开的门,进了院子招呼众人道:“都没吃吧?自己去厨房,吃饱了把家里的情况都说一说。带着家口的优先安置。”一 群老卒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毕竟住了一阵子,去厨房自己弄吃的。 李诚在后院活动身子,听杜海来报,笑了笑道:“来的好,说来说去,还是这些战场上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靠的住。”杜海嘿嘿一笑,李诚这个家主,就这点太满意了。从来不在这些老兄弟面前拿架子,而且还非常的念旧。当初安排去衙门做事,那也是考虑到回家种地未必能过的好。不是说这些老卒就没有地种,而是他们回去了,家里就多了一张吃饭的嘴。有家口的把妻儿带出来,还能给老家省点。再说,城管的待遇不错来着。 背着手,李诚溜达着走向前院,一群老卒端着碗在地上蹲着吃呢,看见李诚纷纷站起,略显局促。李诚笑着走过去,拍了拍胡汉三的肩膀:“怎地,在县衙里呆了几个月,生分了?”“ 不是哩,这不是今后跟着大郎混口吃的么?”胡汉三憨厚的笑着,李诚轻轻的在他肩膀上锤了一下:“自家兄弟,一起爬冰卧雪,一起策马冲阵,不管什么时候,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行了,大家抓紧点吃。回头带了家口的,自己先回去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就搬城外的农庄去住。不愿意去农庄住也行,我这里还有地方,安置的下。”“ 大郎,能说说么,去农庄作甚哩?”胡汉三问了一句,李诚笑了笑,看看众人都很想知道的眼神,笑道:“农庄是我的老巢,有点好东西都搁在那,你们去了我才放心啊。这不,最近一直在担心,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摸进庄子里,把好东西都搬走了,我睡都睡不好啊。所以啊,你们去了,就帮着我看好家底。手痒的时候想种地,也有地给你们种着玩。” 按住这些老卒,交代下去,高晋会执行的很好,这点李诚非常放心。一番说话后,李诚回去收拾收拾,叫上钱谷子等三人,骑马出门去了。既 然收了李泰的帖子,那就得去文会看看,好歹给魏王一点面子。总体来看,魏王李泰要不是走上了夺嫡的道路,这人还是不坏的。至少对李诚那是非常的好,将心比心。李诚会保持距离,但不会做的太绝。 李诚这边才出坊门,外头就有人急忙飞奔而走。李诚怎么都没想到,有人在盯着他。 今天是上元节,出游的人还不少,芙蓉池一带车马喧嚣,人流如织。不少摊贩抓住这个机会在做买卖,生意还非常的不错。一处茶摊在路旁,几个年轻人围坐休息。其中一名瘦弱的青年,表情紧张的看着前方的来路,边上一个年轻人怀抱宝剑,显得很淡定。 “来了,来了!就是那四个骑马的。”一个下人飞奔而至,喘息着通报消息。怀抱宝剑的年轻人站起来道:“某云游天下,行侠仗义,今日之后‘赛朱亥’的名号,必将传遍天下。”说着走出茶摊,站在路中央,双手抱着剑,低头看着地下。路 上行人极多,但是看见这么一个疯子,纷纷躲开绕行。好在这一会没车马经过,不然要出交通事故。不过这个人往这一站,确实吸引了很多眼球。 瘦弱的年轻人看着他家伙,忍不住皱眉低声问:“他行不行啊?” 边上的一个年轻人低声道:“贺兰兄只管放心,此君自江南而来,一人一剑,从无对手。李诚狗贼,欺人太甚,今日定要他横尸街头。”说是这么说,这哥们也有点紧张啊。李诚的凶名,长安城也是人尽皆知的,只有这个号称“赛朱亥”的外来客,才不知道李诚的厉害。一番好好招待,就愿意拿剑去捅李诚,好是好,就是不知道手底下成色如何。好像还是很厉害的,贺兰越石找了好几个人来跟他比试,都是一招就被击败。“ 对了,他叫啥名字?以前怎么没听过这个字号?”贺兰越石还是不放心,身边的朋友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叫成什么来着,他也不说自己的名字,开口闭口赛朱亥,还立志要做名满天下的游侠儿。有一次听他自称成某。”贺 兰越石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的不安了,这人怎么看都不靠谱啊。你要刺杀,怎么当街而站呢?想到花出去的百十贯钱,贺兰越石心疼的皱眉头,本来就不富裕。要不是李诚太过分了,怎么会想起来找游侠儿干掉他。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赛朱亥”身上了。道 路上有人站着,一点都不打算给骑马的李诚让路。正常反应是绕过他继续走,但是一看这家伙的造型,李诚就觉得有麻烦了,所以勒马不动。“ 大郎,这人是不是失心疯的?”钱谷子靠近了问一句,李诚摇摇头:“不是,应该是冲着我的来的。下马吧,躲不过的。”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很苦:仇家太多,果然很麻烦。 第一百一十八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诚翻身下马的同时,对面的“赛朱亥”抬起了头,高昂着下巴看着李诚:“你是李诚?” 李诚心道好在出门有带刀的好习惯,当心一手按在刀柄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年轻壮汉,个头不小,能有一米九了。一边观察,李诚没忘记回答:“我是李诚,你又是哪个?”轻 飘飘的一个“你”,没有得到“阁下”的尊称,“赛朱亥”心头升起一股斗志,大声道:“在下赛朱亥,成柱,你记住这个名字,死个明白。” 如果这家伙端着一把弩,突然给自己一下,李诚还是很担心的,但是你站在大街上就这么搞,李诚反倒放心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想 到这里,李诚忍不住四周看看,察觉不到危机,这才收回眼神,看着对面的“赛朱亥”。 “你要杀我,也要有个理由吧?”“ 李诚狗贼,仗势欺人,夺人妻女,罪大恶极,这个理由够不够?少废话,我给你一个公平交手的机会,免得将来传出去,坏了我‘赛朱亥’的名声。” 这货声音很大,四周的观众都听的明白,贺兰越石听了伸手捂着脸,低头无语。这货不是疯,而是蠢。报上你自己的名号就算了,还给什么理由啊?现在这么一说,谁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事情,才引来了“塞朱亥”。这蠢货,太特么的坑了,那个李诚要是不死,还不得报复自己啊?就算他死了,麾下难免会有一些忠心的下属,找自己报仇怎么办?李 诚也听的目瞪口呆,回头看看三位:“他说的那个人是我么?” 三人整齐的摇头,李诚道:“不是我就好,能解释就好,动刀动枪不好。”说 着回头要解释,但是“赛朱亥”成柱似乎不打算给他解释的一会,抽出宝剑,姿势潇洒在手里玩了个剑花,暴喝一声:“狗贼受死吧。”说着一个健步前窜,举着剑逼近李诚。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在七八步的样子,李诚没有时间解释,抽刀还击时间还是有的。 “赛朱亥”的速度很快,也就是两秒的样子,就到了三步之外,剑身对着李诚要刺过来。 李诚的反应非常快,抽刀举起一气呵成,双手握刀,也不管刺来的剑,一个力劈华山。不 是李诚心大,而是一寸长一寸强,李诚这个横刀是现代版本的,整体长度能有一米五,“赛朱亥”手里的宝剑,连头带尾也就是一米出头。李诚这一刀,肯定是先把他劈成两半,然后剑才能刺中李诚,但是这时候还有没有准头就不好说了。 赛朱亥没想到李诚的反应如此迅捷,不是说这人就是一个书生么?说好的他的刀就是样子货呢?这哥们叫贺兰越石的朋友给忽悠了。根本没跟说李诚其实很能打。其 实李诚也谈不上多少技巧,就是力气大,速度快。但是技击这个东西,讲的不就是力量和速度么?任何技巧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那都是浮云。古龙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诚走的就是这个路线。 “赛朱亥”本能的做出反应,抬手一横剑,挡住这劈下来的一刀。当的一声,刀劈在剑身上,不是对着刃口。“赛朱亥”心中冷笑,这一刀被挡住了,下一刻的动作是贴着刀刃往前一滑,逼对手放弃刀,不然就割断他的手。 这样的交手过程,“赛朱亥”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很有经验,对自己的千锤百炼的宝剑,同样也很有信心。这把剑是他请江南最出名的匠人锻造的,用的是百炼钢为材料。 就在“赛朱亥”本能的想做下一个动作的时候,一道寒气贴在额头上,肌肤传来的微微的疼。这么回事,噗的一声,却不敢低头看一眼,头顶的剑断了,刚才剑的另一段,扎在了自己的脚背上,不亏是百炼钢打造的宝剑,轻松地刺穿了鞋子,扎在脚上。很疼,但是“赛朱亥”却不敢再动一定,哪怕是一道热流,正在沿着鼻梁边上往下流淌,也不敢动分毫。唯一能动的就是脑子,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败了。 围观的群众很多,喜欢看热闹是人的本性,更何况这热闹涉及到大名鼎鼎的才子李诚。但 是整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好多人都没看清楚,交锋就结束了。现场画面是这样的,李诚的刀架在了对手的额头上,刀锋划破了肌肤,血溢出,瞬间脸颊鼻梁往下滑。外 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懂行的人看清楚这一幕的时候,直接被吓坏了。 昝君漠站在路边的一座民宅高墙后面,看清楚这一幕的时候,头皮发炸,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种冰凉的感觉从脑袋往下窜,遍布全身。这一刀劈下去容易,能在毫厘之间掌握好分寸,难度比登天不差多少。为 什么这么说呢?现在回过头看这个过程,一刀下去,百炼钢宝剑断成两截,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是刀足够锋利,第二是力量极大。力量大,向下的惯性就大,想收回力气的难度就无限增大。只有那种将力量控制的能力练的妙到巅毫的高手,才能做到这一点。 昝君漠现在就一个念头,丢下手里的弓,跑的越远越好。李诚是不是高手的问题,已经没有探讨的必要了。他是一个高手,还是绝顶的高手。普天之下能力量控制到这个程度的人,昝君漠肯定是没见过,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啊。射杀李诚的信心,在这一刻崩塌了。就在昝君漠做出立刻撤退决定的瞬间,一阵风声响起,嗖! 昝君漠的脑袋再次发炸,心中暗道:“坏事了!还有后手!”抬眼一眼对面,一个屋顶上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梁猛彪。螳 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黄雀不止一只,而是两只。昝君漠看了一眼箭只的目标,暗暗为梁猛彪点赞。因为这一只箭,不是飞向李诚,而是奔着刀下的“赛朱亥”去的。没 错,这就是一次精心设计的刺杀,最初的目标是李诚,“赛朱亥”那个游侠儿,在昝君漠的心目中,就是个傻逼。他不过是被忽悠的热血上头想出名的蠢货,被人丢在外面做个幌子,真正的杀招是昝君漠和梁猛彪这两个射箭的好手。梁 猛彪的反应跟昝君漠是相似的,只是他想的更多了一点,刺杀李诚不现实了,就他那个反应和速度,根本没机会,但是“赛朱亥”必须死,只有他死了,一切线索都断了。或者说,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另外一个倒霉蛋,贺兰越石,不会牵扯到李佑。 昝君漠收起的弓果断地举起来,快速的张弓搭箭,嗖的一下,也射出一箭,转身跳下梯子就跑。昝君漠的目标,也是“赛朱亥”。 梁猛彪和昝君漠的目标是“赛朱亥”,不等于有人放弃了对李诚的刺杀。 因为在弓弦响起的瞬间,昝君漠跳下梯子的时候,又听到了两声嘣嘣。这说明有至少还有两个人在射箭,这到底是什么人?昝君漠没有答案,他没时间多想,趁乱跑路要紧。 李诚也没时间多想,因为这一箭来的太快,距离不过二十步,尽管感觉到目标不是自己,李诚还是做出了一个动作,抬手挥刀。“ 赛朱亥”就像一个雕像,尽管血糊住了一只眼睛,还是看见一只箭被李诚用刀背挡住了,叮的一声脆响。有人在对他射箭?这是赛朱亥的唯一的念头,这是要杀人灭口么?心中顿时大骇,浑身微微颤抖,腿也发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叫上的疼已经感觉不到了。但 是李诚却又一刀奔着他的脑袋来了,“赛朱亥”心道:“死定了!”本能的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感觉道刀砍下来,只是听到耳边一阵风声,刀风带起几根头发,痒痒的。睁 眼一看,李诚一刀劈开了另一个方向的另一支箭。李诚的动作速度太快了,劈开这一箭之后,身形一转,侧身对着“赛朱亥”,手里的横刀挽了个刀花。叮叮两声,两支箭被劈中,箭头狠狠的扎进土路里。围 观的观众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下一刻的反应是集体轰然,四散而逃。有人在这个地方射箭,被误伤算什么?一场比斗,变成了一场刺杀。李 诚身后的三人,动作很快,各自横刀在手,冲上前来,挡住了李诚身体的三个方向,面对着杂乱的人群,瞪圆了眼睛。说实话,刚才那一下,这三人都吓坏了。这是来自好几个方向的暗箭,也就是李诚的反应太快,这才能劈开。换成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已经中箭了。三人尽管反应慢了一拍,还是毫不犹豫的上前来,用身体挡住接下来可能射出的箭。 四周的人群太乱了,李诚极力的想发现目标,却徒劳无功。坐 在地上的“赛朱亥”,脑子彻底的混乱了。今天是上元节,本来是自己扬名的一天。这是“赛朱亥”脑子里唯一还在正常运转的念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交通工具震 先到现场的是万年县的一个县尉,带着一干不良人,看见李诚等人,还有面前坐着一个呆滞的“赛朱亥”,县尉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主要人物没事,那就一切都好办,可以有回转的余地。李诚要是出了问题,那真是无法收拾了。但是这次刺杀世间,并没有就此结束,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金 吾卫随后也赶到了,今天是上元节,陛下恩旨,金吾不禁,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是在打金吾卫的脸。现场一片杂乱,不少百姓被踩踏受伤,万年县尉带人收拾现场的时候,李泰闻讯也赶到了,平时出门都要坐轿子的李泰,气喘吁吁的走过来,李诚见了多少有点感动。不 管李泰如何,他对李诚那是好的没话说。将来如何不说了,至少李诚不是落井下石那个。带队的校尉见到李泰,也是眉头紧皱,这已经够乱了,您还来添什么乱啊?李 泰径直走到李诚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发现李诚没事才拍拍胸口:“吓死本王了。今日本王邀约自成先生赴会,如果自成先生出了事情,本王于心难安。” 李诚拱手道:“多谢魏王关心。”李泰又来一句:“可恶的贼子,坏了本王的文会好事,罪该万死。”就这一句话,李泰在李诚心目中的那点好不容易积攒的印象分,再次归零。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系你的文会。不 多时,宫内来人,让李诚进宫。到了宫中,李世民面色入沉水一般,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干宰相,还有雍州长史,长安万年两县的县令。 看见李诚进来,李世民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淡淡道:“自成,说说事情的经过。”李 诚当着一干大臣的面,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临近芙蓉池,有人挡路,下马才知道是个游侠儿,要给长安除害。接着是连续的刺杀,说完了李诚便往一边安静的一站。“ 当街刺杀,误伤百姓无数,性质极其恶劣。此案,刑部、大理寺联合督办,着令金吾卫、万年长安两县,尽快破案,以安民心。上元夜金吾不禁取消。”李世民刚说完,李诚便站出来道:“陛下,万万不可。”李 世民把脸拉下来:“竖子,有何不可?”当着一帮大臣的面被皇帝喷,很不爽,但是李诚硬着头皮还是要劝谏:“陛下,以微臣之见,此事虽有蹊跷,却不至于取消金吾不禁的旨意。那些刺客一击不中,立刻撤退,想来短时间内,再无胆量出没。而且,这些刺客,就是冲着臣来了,原因何在不得而知,不可因为臣一个人,损及陛下对万民的恩泽。”“ 臣,附议!”魏征站出来,举着笏板附和李诚的意思,其他大臣纷纷开口,也都劝谏李世民不要改变旨意。毕竟事情影响太大了,长安城几十万人,都盼着这么一次大型的活动。平时就没啥娱乐项目,一年才这么一两次,金口玉言怎么能朝令夕改呢? “李君羡,派几个人跟着李自成。”李世民又下了旨意,李诚再次出来劝谏:“陛下,臣不敢受,且大可不必。千军万马的冲阵,臣尚且全身而退,何况几个见不得光的刺客?再者,臣身边有鄯州斥候营出身的老卒十余人,有他们在,想靠近臣行雷霆一击可不容易。” 李诚还真的不是吹牛,事情的经过李世民其实知道的很清楚,李诚不过是一些细节补充。看似文弱的李诚,身手很强这个事情,李世民早就知道了。鄯州斥候营出身的老卒,哪个不是侦查观风的好手,有他们在身边,比宿卫一点都不差。 李世民沉吟片刻:“如此,只是要委屈自成了,上元夜不能出门游玩。”李 诚笑道:“多谢陛下关切,臣还是那句话,刺客一击不中,已然远遁,臣如何不能出门游玩?”其实李诚这么说呢,真的不是宽慰李世民,而是他对刺客有了大概的判断。 “自成倒是心宽的紧,如此,有司加快侦破进度,先这样吧。”李世民做了决定,宰相们没有反对,有司官员纷纷退下,剩下几个宰相,还有李诚还在场。 “自成心中,可有目标?”李世民开口问了一句,当着一干宰相的面这么问,也有考校的意思。李世民心里其实也有怀疑对象,只是希望让李诚来说说,印证自己的判断。 “臣在长安日浅,窃以为轮到谁被刺杀,也不该轮到臣的头上。刺杀臣的人,自然有其目的。臣以为,不妨把注意力放在四周,这些年大唐南征北讨,开疆拓土,不免有余孽心存怨恨。今日是上元节,臣小有名气,刺杀臣一旦得手,自然就能坏了陛下乃至整个长安城百姓的喜气。”李诚的意思很明白,不要盯着李诚的仇家,这事情就不该是李诚的仇家能做出来的事情,那样目标太明显了。至于说李诚的仇家有谁,大家心里都明白,最可能的就是齐王李佑,这位不是没干过追杀李诚的事情。 李诚的话,很明显的有把李佑摘出来的意思,李世民听了面色微微一沉,觉得李诚是不是在忽悠他。仔细一琢磨,李佑还不至于那么蠢。 李君羡进来一拱手:“陛下,根据那个游侠儿的招供,金吾卫拿了贺兰越石,追拿他一个好友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别灭口了。”李 世民听了眉头一皱:“接着查,查与那人有关的人,看他平时都与谁接触。”一 个上午,李诚都没离开宫内,他倒是想走,但是李世民不开口,只好留下等着。等待的期间,一干大臣也没闲着,顺带讨论一些近期的国家政策。 李诚得了一把椅子坐在边上,听他们商议国事,却不敢带了耳朵,再说就算认真的听,他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心不在焉的,没一会因为无聊开始打瞌睡。李 世民见李诚坐在那里钓鱼,抬脚踹他一下:“竖子,国家大政,如此儿戏?”李 诚擦了一下口水:“臣不懂这些,听不进去。”李诚这是实话,他之前毫无这方面的经验。但是他的话,大家都不信。看看李诚之前干的事情就知道了,哪一样都不简单。之所以这么辛苦的演戏给大家看,无非就是想告诉在场的诸位大臣,李诚对朝政没兴趣。 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留他下来听的本意,是想让他熟悉一下,今后好给他安排官职。李诚的反应,李世民的判断是这家伙看见一堆宰相在场,装傻充愣呢。 “竖子,滚吧。”李世民总算是发话了,李诚赶紧跑路。一堆大臣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里各有盘算。这个李诚不简单啊,就他搞的那个印刷术,简直就是在刨士族的根基。按说想弄死他的人很多,只是代价太大,因为他是给皇帝背锅,没人敢冒这个险。李 诚刚出皇宫,门口一堆人围上来,八个会员都到了。“哥哥,哥哥!”的叫着。 李诚冲大家拱手:“无事,且回吧。”众人不肯,围着李诚说要护送他回家。李诚要骑马,却被抬上马车,程处弼笑道:“哥哥只管在车内,我等护送哥哥安全回家。”李 诚只好钻进车内,这车还挺大的,两匹马拉着走。不想刚钻进车内,一阵幽香扑鼻,车内竟然有个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跪着行礼:“见过郎君。”李 诚赶紧退出来,坐在车门口道:“搞什么搞,里面怎么还有女人?”李 崇真笑嘻嘻的拱手道:“哥哥只管享用,这是小弟给哥哥准备的一点小礼物,两女都是官宦出身,家里父辈犯了事,充入教坊,五六岁的当口便被我家买回去,有专人tiao教,识文断字。如今正值青春年华,小弟特意向大人讨来孝敬哥哥,红袖添香,岂不美哉。”好 嘛,原来是从李孝恭的手里要来的婢女,难怪呢。李诚本打算拒绝,听说她们都识字,便动了心思。点点头道:“我还是在外面呆着吧,人我可以收下,在路上可不敢呆一起。” “为何?”一帮二代都起了好奇心,李诚淡淡道:“跟她们有啥可聊的,兄弟们一路说话,岂不快哉?”其实李诚心里是这么想的,两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在一起,万一把持不住,后果就是传说的“交通工具震”了。 这一路上,李诚重复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众人听了纷纷赞叹。“ 哥哥当街持刀之风采,怕是长安城人尽皆知也。”李思文笑嘻嘻的拍马屁,李诚深以为然。这个年月,没啥娱乐,八卦是最好的谈资了,传起来叫一个快。李诚那一刀,现在想起来确实比较骇人,如果不是为了留活口,一刀下去也不至于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哥哥,此事心中可有目标?”程处弼问了一句核心问题,李诚看看他,想起那次惊马,淡淡道:“不好说,可能是吐谷浑,也可能是僚人。只有他们,才不会顾忌事情闹大。”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不语。尤其是程处弼,更是目瞪口呆。 第一百二十章 真相大白 这八位二代,心里也是有怀疑目标的,只是不敢乱说罢了,现在李诚这么说,大家也觉得有道理。只是李诚刻意的这么一说后,众人就把心头的怀疑目标压下去了,也不说了。最 可能的嫌疑人呢,其实大家是有共识的,李诚刻意歪楼,这帮二代心里都有谱,何况那些宰相么?这帮人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精英的一群人,当着李世民的面,李诚刻意歪楼,李世民装傻,大家只好跟着装傻咯。毕竟这个锅真的让李佑来背,皇帝的面子何在?今天能刺杀李诚,明天就敢刺杀大臣。这事情做的太过分了,大家都看着李世民呢,就看他怎么处置?处置的好,大家就当李佑没嫌疑,处置的不好,那接下来自然有反应。这 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李诚想就此了解,大臣们都不能答应。只不过李诚给皇帝留了足够的余地,大臣们也不好发飙。要不李世民为何要留下李诚呆了一阵,然后才放走他呢?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李诚都在摘出李佑,各位爱卿就不要发飙了。 问题关键还是在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后看看能不能找到背锅人。长安是个开放的城市,外来人口很多,这个案子不好查啊。但是李诚给了方向,明显就缩小了目标。其实就是预先找好了背锅的人,让李世民好下台。皇帝是这么判断的,宰相们也是,这么判断不等于李佑就能安然无事了。时间不早,李世民也没留一帮大臣吃饭,宣布散伙,各回各家。但 是大臣们离开的时候,李佑还是来了,大臣们也看见了,所以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不,人还没走远呢,身后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这一次,李佑轻不了。 当天下午,宫里就传出消息,齐王李佑结交匪类,责令正月之内就番。就是要李佑滚出长安城,到他的齐州去带着。李世民对一群孩子呢,还是比较有爱心的,李佑还没正式成年的,就给丢去了齐州,这是很少见的事情。连带倒霉的还有齐王府的长史薛大鼎,被降三级不说,还丢了这个差事,派了一个狠人权万纪,这本是明年才发生的事情,因为李诚的出现,李佑提前就番不说,出宫的时候是被抬出来的。 李世民其实一点都不难查,丽景门盯着这些皇子呢。很快消息就来了,那个游侠儿“赛朱亥”成柱,其实是被人忽悠的。忽悠他的人是贺兰越石的好友,贺兰越石这个好友呢,被人灭口了,但是李佑表示不是他干的。不过那个人,确实是跟李佑有关系,他收李佑舅舅阴宏智的钱,利用他跟贺兰越石好友的关系,主动承担起忽悠成柱的事情,说是要为贺兰越石出气。本意没有弄死李诚的意思,他们知道李诚厉害,哪有那么好杀的?这 一下案情就复杂了,等到下午的时候,新的线索又有了。那个被灭口的文人孙某,曾经与张亮的几个养子关系密切。宿卫出动,拿住了张亮的三个养子,立刻用刑审问,其中一人招供,他们确实与孙某关系很好,一起喝酒的时候,孙某喝高了,说了有一个傻逼被忽悠要去堵李诚的事情,然后他们就记下来了。开始就是打算看热闹,没想干啥。但是其中一个张亮的养子张慎杰却招供,他把这个事情跟一个相好的女人说了。 出于谨慎的缘故,不良人去抓那个相好的,发现人去楼空。但是却很快从地窖里,发现了一些牌位,还有一个不良人叫地窖里的蝎子给咬了,这地窖里还养了一些蝎子。整 个案子的真相,随着各方的努力,渐渐的浮出水面。顺着这些线索,剥茧抽丝一般的真相大白了。李世民也松了一口气,有人背锅了。李佑的一条腿没有白打断。案 子的真相是,贺兰越石对李诚心怀怨恨,但是他又没啥能量,只能跟好友喝酒的时候吐槽抱怨。孙某在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整天吹牛,要在长安城做大事的游侠儿“赛朱亥”。有意识的接近之后,成柱被忽悠了,要为长安百姓除害。孙某与齐王府的梁猛彪是同乡,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于是昝君漠和梁猛彪建议李佑,利用这个机会干一票,反正有人背锅。李 佑被说动了,出了一些人监视李诚,哪晓得监视李诚的人可不止他们。一次两次没问题,次数多了,露出了行迹,不然李世民怎么直接奔着李佑去了呢?张 亮的三个养子,目的是要看李诚出丑,甚至还商议了一番,一旦乱起来,有机会就搞李诚一下。他们都带了家伙去的,没料到李诚面对成柱,一刀下去,战斗结束了。吓的他们三个屁滚尿流的跑了,哪还有胆子去搞李诚呢?但 是因为张慎杰的嘴巴快,把事情露出去了,他那个相好是个僚人,长期在长安呆着,准备搞事情。最初的目标是程咬金,但是这货在外任职,目标就换成了程家的人。但是这些人的战斗力不行,不敢刚正面,先是给程处弼的马屁股上放蝎子,准备让他惊马,冲撞百姓,能死几个人最好了。但是李诚出现的及时,制止了一场灾难。 随后这些僚人偃旗息鼓,等待下一次机会。上元节,金吾不禁,是个搞事的机会。原计划是等到了夜晚,这些人全部出动,在人多的地方丢蝎子,制造混乱。但是没想到的是,居然从张慎杰那里获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于是这些僚人便商议,不如干脆干掉李诚。这个李诚在长安城很出名,比弄死一般的百姓更有影响力。不 能不说,长安城的有关衙门很给力,黄昏时分,这个案子就弄清楚了。不过重点不在李佑的身上,大家都刻意的忽略掉了李佑,结论是僚人。顺便给张慎杰扣一顶勾结僚人要谋反的帽子,反正他的死活,也没人关心。李 世民搞清楚真相之后,心里也是很意外。僚人是程咬金干的好事,镇压僚人没少杀人。没想到这些僚人中,还有一些人胆子这么大。刺杀失败后,僚人趁乱都跑了,一看事情不对,转移了驻地。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长安,上元节的夜晚,还会不会搞事。就 在李世民犹豫的时候,李君羡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僚人被找到了。不良人包围了一个僚人的驻地,一番围攻之后,战斗很激烈,一共有十六个僚人潜藏在长安,一战下来抓了四个女的,杀了八个男的两个女的,还有两个男的,中午就出城跑路了。跑路的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某部落的王子。李 世民彻底的放心了,这帮僚人解决了,晚上的灯会才会有安全保证。但是也给李世民提了个醒,不能大意了,万一出点啥事情,好事变坏事就扫兴了。李 世民下令再次强调上元夜灯会的安全问题,各有司不得马虎,绝对不允许出任何问题。 皇帝的命令就是一道催命符,金吾卫、长安、万年、这些衙门,全部动了起来。上街维护秩序,任何人敢于在上元夜搞事,先抓起来再说。这道旨意下达后,长安城的城狐社鼠算是遭殃了,小偷小摸之类的,长安万年两县的县尉们,带着不良人先扫荡一次。都不要证据,先抓起来再说,官员们为了自己的位子,这时候没什么情面可讲。一 场因为李诚被刺杀的案件,引发出来的连锁反应,造成的后果始料不及。 李诚倒是很悠闲,回到家里,一帮二代纷纷告辞,他们身上都有任务,今夜的灯会,是家中女眷难得出来玩耍的机会,这帮人回去还要组织人手,做好护卫工作。免得一场夜游下来,出去完的丫头小厮丢了一两个倒是小事,家里的闺女儿子丢了,那真是丢人丢大了。(备注:这不是夸大其词,有兴趣的读者去看看《二拍》“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岁朝天”)李 诚没打算放弃夜游,家里有是十余个老卒,把大家都叫一块,一番吩咐准备,夜里带着秋萍和丫鬟们逛一逛,大家都热闹热闹,开心开心。不过这个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就是了。李 诚这边的动静不小,准备的正热闹时,隔壁武家来了个下人,请李诚过去说话。 这个李诚没想到,杨氏居然主动派人来找他,收拾收拾,李诚过去了。关于杨氏的事情,史书上有一个非常扯淡的说话,杨氏和自己的外孙有染。编这个段子的人也不想想,那会杨氏都多大岁数了,杨氏嫁给武士彠都快五十岁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宋朝文人对武则天有多么的憎恶,为了泼脏水,没少在史书上动手脚,要不怎么说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呢?这种事情,你没办法讲道理,只有后来的读者在看到这一类段子的时候,自己动脑子想一想,时间长了大概能练就一双穿越历史迷雾的眼睛。但 是怎么说呢?考虑到人民群众的喜好,历史真相在多数的时候,并不重要,要不也不会有人拿《三国演义》当历史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元夜 可能真的有保养的秘诀,五十多岁的杨氏收拾打扮之后,看着分不出年龄来了。要说唐朝这个打扮,李诚真的很难适应。两坨腮红是什么鬼?这么走出去不怕吓到人么? 呃,李诚说的不是杨氏,而是武约。此刻站在母亲身边,冲李诚得意的笑。 “李郎君,不是妾身找你,而是这一位。”杨氏指着边上一个垂手而立的老者,李诚看过去,老者拱手弯腰道:“贺兰无名见过李郎君。”毫无疑问,事情与贺兰越石有关系。“ 不敢受老者之礼,诚有礼了。”李诚侧身,不受老者全礼。“ 我家郎君年轻无知,行孟浪之举,还请李郎君高抬贵手,放过一马。这是婚书,老朽特来换回婚书。”听语气,这老头看似平静,看举动,内心无比悲愤。 李诚看着心里就不舒服,淡淡道:“贺兰家要退婚,这是你们两家的事情,请在下来是何道理。再者,在下才是受害者,不要搞成贺兰越石遇刺了。说句老者不爱听的话,贺兰越石乃是咎由自取。” “若非李郎君行乖张之举,我家郎君怎么会做出那等举动?”老者盎然而立,大声反驳。 “真是奇哉怪也,在下仰慕顺娘不假,可有登门抢人?可有主动找贺兰越石的麻烦?在下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该担下所有的责任呢?”李诚很不客气的怼回去,贺兰越石的死活,关我屁事。我没必要为这个事情背锅,也不可能大发善心,放过贺兰越石。 老者被一番话说的无言语对,李诚说的都是事实。尽管事情的根子,还是在李诚的身上。但是李诚没有任何越礼的举动吧?就算有,你抓了现行么?武家姐妹去李家的时候,李诚一般都不在家里。没证据,就凭李诚说喜欢武顺,难道就该让李诚为贺兰越石负责? 杨氏在一旁心里暗暗叫苦,李诚的态度出乎她的预料,这家伙居然不肯放手。由此可见,请李诚来就是走了一步臭棋。要是两人都不肯妥协,武家就被架起来了。 “李郎君,老朽失言了,还请李郎君多多包涵。我家郎君身体淡薄,大理寺狱中不好熬过去,还请李郎君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老者总算是放下了姿态,改变策略变成请求。李 诚此刻对杨氏很不满,这种事情你把我叫来干啥?贺兰家这个老奴的心思,你真的看不出来么?真的以为我一定要娶武顺么?想到这里,李诚的脸色阴沉,看看贺兰家的老奴,又冷冷的看看杨氏。大概是头一会看见李诚这样,武约给吓到了。“ 李自成,你的样子好吓人。”武约总归还是个小姑娘,李诚被她也打岔,怒色缓缓的收起,对她笑道:“你个小姑娘,打扮成这样是要出去吓人么?青春无敌的道理不明白么?赶紧去把脸洗干净,别在这里吓人。”“ 你讨厌!”精心打扮的妆扮,被李诚说的一钱不值,武约气跺脚,掉头就跑。杨 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多亏刚才留了一手,把明空带在身边。李诚确实没拿明空做娶亲的对象,但是对她一直都是很好的。 贺兰家的老者也是松了一口气,李诚看似一个文弱书生,实则勇悍过人。适才不过是脸色阴沉,目光冷峻,释放出来的气势惊人的强大,压的人呼吸都困难了。比起李诚,自家的郎君的差距,何啻云泥之别? “武妇人,贺兰老者,在下就事论事。今日之事,已经不是在下能左右结果的事情。二位心里很明白,陛下是何等的重视上元夜。在下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不会为了发善心损及自身。在下只能保证客观,不去落井下石。其他的,在下就不管了。告辞!”李诚说着一拱手,转身就走,一点都不给两人机会。杨 氏抬手要唤住他,却没有了勇气。今天真是脑子昏头了,怎么想起来答应贺兰无名,把李诚给请来了。仔细一想,如果在李诚的见证下,贺兰越石退了婚,那李诚不是把恶名背上了么?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答应?真是高估了他对顺娘的喜欢程度了。“ 贺兰无名,你都看见了,退婚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杨氏真不敢就这么退婚了,真这么干了,就等于把黑锅强加给李诚了。到时候婚退了,武顺却没有能嫁给李诚,真叫一个笑话闹大,武家的掩面尽失,自己的脸面也丢的干净,以后武顺想嫁人都难了。贺 兰无名无言以对,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退婚,而是打着退婚的幌子,行要挟之举。不料李诚却很干脆的脱身,这让他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做出来的举动。夜 幕降临,李诚带着一家人出门,前呼后拥,经过隔壁家门口时,见大门紧闭,不由微微叹息。杨氏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聪明过头了,想拿自己当枪使,自己却刀切豆腐两面光。说实在的,如果是在现代社会,这个锅李诚背就背了。但这是唐朝,一个人的名声太重要了。李 诚很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没法子,他只是一个孤独的穿越者。在生存压力之下,爱情太过奢侈了,也许这样做对不起武顺,那也只能对不起了。想到贺兰越石,李诚心头的恶念丛生,这个混蛋找个游侠儿来堵自己就算了,还让家人来给自己下套。 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至于李佑,呵呵,李诚不用担心,他去了齐州,会玩死自己的。出 了坊门,街道两侧都是灯笼,这一夜的长安城,被灯笼点亮了。继续往前,来到朱雀大街,眼前的一切令人震撼。大街两侧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火,很是壮观。大街上人流如织,全是特么的人头。站在街边,李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回头招呼秋萍等人下车,就这个阵势,你还想坐车?“ 大家辛苦点,把女子护在圈内。如有人刻意冲撞,千万别客气,用刀鞘捅过去。”李诚一声令下,这时候没什么可说的。 李诚的担心有点多余了,一行人在朱雀大街上逛着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大街上长安两县的不良人,三五一岗,五步一哨,看来很有震慑力。 李诚想多了,因为李世民一道命令,天黑之前,那些社会闲散人员,全都吓的不敢出门。各家大户的子弟,也都被家里的长辈警告。一些跋扈的,直接就不给出门了。 大概是很少有这样的机会,秋萍带着一帮丫鬟,很是兴奋的东张西望。街道两边叫卖的摊子很多,猜灯谜的摊子也很多。花灯的样子很多,各式各样的都有。摊主们声嘶力竭的在召唤游人,来到一处灯谜摊子跟前,看见这里的花灯做工精致,秋萍停下来看个仔细。李 诚一直很安静的跟在她身边,这女人肚子里有孩子,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郎君,这里的灯扎的真好看。”秋萍动了心思,回头看看李诚。“ 喜欢就买回去呗。”李诚笑着回答,一干老卒很尽职,围成人墙挡住了四周的人。“ 这位郎君,猜个灯谜吧。最难的也只要十文钱。”摊子上的伙计,热情的招呼。 李诚心说猜灯谜哥不行啊,嘴上却是很淡定:“这灯能值十文钱么?” 这伙计笑道:“郎君说笑了,如何不值?且看这罩面,上等的蜀锦便……”这时候摊主过来,拉开伙计,笑嘻嘻的拱手:“李郎君切莫与这等粗坯计较,看上哪盏花灯,只管拿着就走,不要钱。”李诚一听这话,心道还有这种好事? 这时候边上有人说话了:“呵呵,摊主欺人太甚,为何他不要钱,我等却要花钱来猜谜?”摊 主看发话的人一眼,再看看李诚,笑道:“好叫这位郎君知晓,在下是小本经营。做点寻常客人的买卖,这位李郎君,唤作李自成。长安城谁个不识的大才子。在下宁愿送他一盏花灯,也不敢叫他猜谜,回头落个血本无归。”我 去,李诚心道:哥有这么威风,我怎么不知道?算了,人太多,还是不要装逼了。 当下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摊主:“不占你的便宜,拿去,我只要一盏花灯。”说 着看看身边,秋萍指着一盏兔子的灯道:“要那个。”好吧,女人都是喜欢小动物的。李诚伸手摘下,递给秋萍,准备要走,却被之前那个男子张开双臂拦住去路。 “在下扬州生徒吕谦,久闻李自成诗名满长安,恰逢上元夜灯火照长安,还请自成先生赐教,作诗一首。”这个吕谦说完了话,周围观众意外的没有跟着起哄,而是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有人笑道:“不知哪来的土鳖,竟敢挑衅自成先生。” 众人顿时哄笑,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吕谦自然能感觉到别人的眼神,依旧不肯认怂,梗着脖子道:“怎么,不敢么?”李诚笑了笑,摇摇头道:“请自觉的,圆润的滚蛋。” 第一百二十二章 竟不能易一字 “蓝田李诚,欺世盗名。”吕谦似乎找到了胜利的感觉,当着众人大声喊了起来。 李诚知道这样的事情不可避免,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是在这种场合。 “哪来的措大?找打么?”钱谷子可不管那么多,抡起刀就要用刀鞘抽他。李 诚及时开口:“住手!”钱谷子悻悻的退下,吕谦吓的脸都白了,刚才那一下,能给他抽晕过去。缓缓的睁眼,看见李诚讥诮的表情,吕谦胸口起伏,大口喘息,又大声道:“怎么,没胆子应战,让下属动手,也掩盖不了你欺世盗名的本性。关中才子,不外如是。” “穷酸措大,江南土鳖,欺我关中无人乎?揍他!”人群有人喊了一嗓子,群众顿时怒了。叫嚷着纷纷往前挤,要揍这个孙子。 李诚大吼一声:“都给我肃静!”这一嗓子,入炸雷一般的,众人被镇住了。现场一片安静,李诚去找吕谦才发现,需要低头才能看见他,这家伙看着勇气可嘉,方才被群众喊打的时候,吓的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地上看。 李诚轻蔑的看他一眼,就这种货色,也敢出来挑衅。当下拱手,朝人群施礼:“各位长安父老,稍安勿躁。今夜本是喜庆的时候,不要为一二跳梁小丑坏了兴致。不过既然有人挑战,在下也不好让长安百姓没了颜面,免得有人说咱关中无人。” 群众一阵整齐的喝彩:“说的好!”李诚再次拱手道:“只是这等打着文学交流的名义,行踩人肩头扬名之举的鼠辈不知凡几,科举在即,这等鼠辈今日是大家撞见了,还有不知道多少同类,在暗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要赢在下一场,好扬名立万。今夜在下就成全他,好叫他知道,关中才子是个甚么成色。” “好!”四周又是一片叫好声,吕谦爬起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李诚。 李诚走到他的跟前,淡淡道:“你现在这个状态,赢了你不算我的本事。作一首好诗,我怕是太为难你,还有跟你一样的人。这样吧,在下有诗余一首,写的就是上元灯火夜,但凡你能改一字,就算在下输了。”说着李诚又转身,冲四周观众拱手道:“这里还请各位长安父老做个见证,在下做诗余一首,请父老们告诉那些来应试生徒举人,也不要登门去麻烦在下了,但凡能有改在下诗余一字者,就算是赢了在下。” 这逼装的就大了,李诚说到这里,忍不住向装逼界的前辈吕不韦致敬。没有这位前辈珠玉在前,李诚如何有模仿的模板呢?现 场突然一阵安静,所有人都带着不信的眼神看着李诚。改一字就算赢?真有这么牛逼。 李诚笑道:“如何,各位父老信不过在下?怕在下丢了长安父老的脸面?” “老汉给你作证!”人群中一个老者大声说话,站了出来。老者开口又道:“老汉给李郎君做个见证,将今夜假话传送四方。” “老汉(妾身)(在下)(老身)给李郎君作证。”人群终于发出了整齐的喊声,李诚见状四处拱手,终于到了高chao了。转身,李诚看着面带忍不住喜色的吕谦,这货心里怎么想的,李诚如何不知?不外乎“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不就是改一个字么?“ 呵呵,看的出来,你现在很得意,以为自己即将获胜。我这个人就希望先给别人希望,然后再让他绝望,姓吕的,等着绝望吧。摊主,取纸笔来。”李诚一声招呼,早就等在一旁的摊主冲上来来,伙计搬来桌子,摆好纸笔。 李诚冲秋萍笑道:“秋萍,烦劳磨墨。”秋萍一脸崇拜的看着李诚,至于输的事情,根本就没想过。只是没想到,这等关键的时刻,还有自己露脸的机会就是了。“ 见证郎君佳作诞生,妾身,不胜荣幸。”秋萍面带微笑,微微行礼,上前磨墨。 现场再次一片安静,众人屏住呼吸,看着李诚。秋萍放下墨,微微让开:“郎君请。” 李诚笑着上前,拿起笔沾了墨水,平心静气,凝视白纸,抬手落笔,一挥而就。“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元夕。”这年月还没有词的说法,只有诗余的称谓。李诚毫不客气的抄了这首青玉案,讲这次装波一推到了高chao。 把笔架好,李诚哈哈哈大笑道:“生逢盛世,才有这满城灯火,有感而发,叫各位父老见笑了。告辞!”说着李诚拉着秋萍,带着一干人等就这么走了,吕谦本想拦着,但却忍不住好奇心,冲道桌子前看那首诗余。等到他看完之后,瞬间脸色煞白,满头汗水唰的一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吾竟真的不能易一字。”现场观众见吕谦扑上去,纷纷继续安静,盯着他的反应。李诚都的远了,大家也不去关注了。就看这吕谦能不更易一字呢。 等到吕谦做出以上反应的时候,现场沉寂的气氛陡然爆发出来了,那老汉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好!关中才子李自成,诗余一首,天下文人不能易一字也。” “关中才子李自成,诗余一首,天下文人不能易一字也。”围观百姓发出整齐的呐喊声,消息就像瘟疫一般,在整个长安城的灯火夜蔓延。更有识字的好事者上前,一把推开吕谦,大声道:“在下不才,为长安父老吟诵自成先生大作……”摊 主激动的上前,抢过写着《元夕》的纸:“各位父老,在下寻一板子,竖起好叫大家看的仔细。来人,把灯笼都给我撤了。今夜的买卖,不做了。”摊主也是个有趣的人啊,话音刚落,有人在人群中喊:“不能叫摊主赔钱,长安父老们,不就是百十个灯笼么,在下来一个。”说着丢过来一串钱,怎么也有五六十文。一盏灯笼被拿走了。众人纷纷朝摊主丢钱,然后去取灯笼。一时间铜钱如雨点一般,飞向摊主。摊主赶紧把李诚的诗作抱在怀中,转身护住,蹲在地上等着钱雨下完。等到灯笼被取完了,钱也没继续下雨了,摊主鼻青脸肿,一脸幸福笑容,脚踝都被铜钱埋了。 从怀中小心的取出李诚大作,用浆糊沾在一块板子上,竖起在这灯火满城的长安夜。 李诚的人还没到家呢,朱雀大街,东西两市就传遍了这首诗余,无数的人在传唱“东风夜放花千树……”回到家中,时候还早,李诚在后院里笑着走时,墙头上有人怯怯的道一声:“李郎君!”声音不对,李诚停步抬头。秋 萍见状,立刻带着丫鬟走开,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武约,而是武顺。“ 顺娘,怎么是你?”李诚走到墙下,武顺一脸的挣扎,低声道:“李郎君,阿娘做的不对,但是她也确实有难处,你别往心里去,好么?”这 一天一夜,发生太多的事情,李诚倒是把武顺这个无辜的观众给忽略了,这时候看见武顺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一软。信步走到墙边,抬头笑道:“我说过,别的事情交给我,你只管等着就好了。”这一刻的李诚,心头实在是有点惭愧。仿佛胸口的“小”要跃出一般。武顺何其无辜?究其根源,还是自己做的孽啊。“ 啊!”武顺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身子一阵摇晃,赶紧抓紧墙头,低声道:“晓得了,郎君是能依靠的人。”墙头上的笑容,这一刻竟不下那满城灯火一般绚烂。李诚大声道:“明日我便去求陛下,释放贺兰越石。你安心回去吧,夜了,小心受凉。”“ 嗯!”武顺答应的好好的,却一动不动的看着李诚,眼神痴痴的。李诚抬手挥了挥:“听话,早点回去歇息吧。”武顺笑道:“嗯,回去了。”说着扭头看看朱雀大街的方向:“今夜的灯火,一定很美。” 李诚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的扎了一下。如果不是自己的自私,想来今夜能带着武顺名正言顺的在朱雀大街游玩吧?想到此处,李诚不禁心头热血沸腾,张开双臂:“你跳下来,我接着你,我们俩去游灯会。” “啊,不要了,还有明年呢。”武顺的脸上最后一丝遗憾,消失的无影无踪,冲李诚摆摆手,转身消失了。梯子边上的武约,正在无奈的轻轻踹梯子:“臭李诚,大坏蛋。”武 顺下了梯子,低声道:“明年孝期就满了,你要是愿意,不若陪着姐姐一起嫁过去。” 武约先是脸上一喜,随即拉着脸道:“我才不要呢,将来一定让他后悔的。哼!”说着转身走了,小腰扭的异常欢快。武顺悄悄的跟着后面,转角处闪出一个杨氏,脸上带着笑容。 第一百二十三章闲着也是闲着 春寒料峭,李诚真的不想起来,只是这个时代大致就是这样,睡的早,醒的早,在床上发呆总不是个事。还是起来吧!看看外头的晨光,应该是六七点的样子。屋 子里刚有点动静,外面的丫鬟就进来了。还是那个叫明珠的丫鬟,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钩子,可惜李诚愣是当着没看见。不是不想腐败,而是还不到能腐败的时候。现在的李诚根基还是太浅了,不敢有太多的懈怠。而且女人多了也是麻烦啊。 屏风后面方便出来,一番梳洗时,秋萍进来了。自打怀了孩子,两人就分房睡了。这个孩子,秋萍看的很重,李诚怎么说都无法改变她的主意。“ 郎君起来了,厨房里有备好的热食,这就端来。”秋萍笑着过来,伸手给李诚系上腰带。抬头是眼睛里满满的情义,李诚笑道:“秋萍,可还记得你家在哪?还有些啥人?”秋 萍很明显的一愣,眼神有点呆滞,微微点头:“记得,只是回不去了,找不到地方。”找 不到地方?还有这个说法?“你说清楚点。”李诚问一句,秋萍点点头:“妾身十岁上头,叫父母给卖了,人牙子用车送到长安,后来被若为妈妈买下。村子的名字叫做后沟村,哪个道哪个州哪个县,无从知晓。那会心里想家啊,特别怪父母狠心,现在想起来也不怪他们了。家里连口吃的都没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饿的嗷嗷叫呢。对了,那个人牙子,叫做丁三郎。是他去了村子里,带走我的。” “知道地名,人命,总能找回去的。”李诚安抚了一句。李 世民难得睡懒觉,其实皇帝也是人,抱着杨妃睡在热被窝里,怎么都比起来吹冷风舒服。不过杨妃却不敢睡懒觉,早早就起来了,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地位太尴尬。而且她还是有野心的,长孙皇后没了,她的机会来了。李 君羡这个倒霉蛋,忙了大半夜,还不能回去睡觉,在营里小睡一会就得起来,求见皇帝。李世民交代过,彻底查清楚案子之后,第一时间要汇报的。昨晚上长安的灯火,一直到后半夜才停。早晨起来朱雀大街上的凌乱已经收拾干净了,这都是城管的功劳。听 到身后的马蹄声,李君羡回头一看,笑着勒马回头:“自成先生,这是要进宫啊?” “李将军早,你也要进宫吧。昨晚上我可没睡好,惦记着有人要弄死我,心里不踏实。” 李君羡似笑非笑的看看他,这家伙真是欺人太甚,说谎话都没半点诚意。你要担心被人刺杀,昨晚上你都干啥来着?说这种被人轻易拆穿的谎话,是智商低么?其实不然,就是送个把柄给人罢了,李君羡可不敢有半点小看李诚。尤其是一个深得李世民欣赏的李诚。一 路上李君羡等着李诚主动问案子的事情,准备给他个钉子碰一碰,不料这货根本不提刺杀案子的事情,这一下李君羡准备好的招数就白费了。心里很不爽!李 世民也是有起床气的,不过看看日头,还是压了下去。难得睡懒觉被人打断,心里不爽也不会露出来,等待外面的两人就遭殃了。李世民不紧不慢的起来,收拾梳洗,杨妃平静的在一边伺候着,不时说些闲话。这 女人可是太了解李世民了,知道他的心思,只好替外面两个等着求见的臣子默哀了。好 在李世民不算过分,两人在外面等了也就是半个时辰,出来一个宫女请他们进去。 李世民捧着一碗茶,在不紧不慢的喝,看见两人便淡淡道:“自成先说。”李 诚笑着上前,丝毫没有因为等候半个时辰(一个小时)而生气,显得很沉稳:“臣没有打扰陛下休息吧?”说就说吧,眼神还扫一眼杨妃那边。李 世民就没见过这样的臣子,太tmd的作死了。偏偏李世民心里又换一个角度看问题,这样的臣子比那些一本正经的有趣不说,很真实,不做作。 “知道打扰朕休息,你还这么早来?”李世民也是不打算讲理了,这都“巳时”过半了(上午十点),还早啊?你怎么不说你赖床啊!杨 妃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手抖了一下,低头偷笑。李君羡则一本正经的装聋作哑,心里偷着乐,看李诚出丑太爽了。他 们可不知道,李诚这种现代人,见惯了中午才起床的套路,李世民上午十点就起来,算是勤快的。李诚丝毫不觉得李世民起的晚了,觉得昨晚上闹腾一夜,中午起来很正常。“ 陛下赎罪,臣不是心里没底么?刺客一天不抓到,臣就一天睡不好了。这不,一早就起来了,在床上翻烙饼,干脆就起来了,到了宫门外想起来会打扰陛下,又懒得回去了。”李 诚一番话,在大唐的臣子们听来就一个评价“臭不要脸”。陛下睡懒觉,你还提他圆场,这就是魏征不在,在的话肯定站出来叫嚣:“李诚奸佞,请陛下诛之!” 本来因为耍赖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李世民,这会听了这话,三观有点颠覆。他也觉得李诚是佞臣了,太像了!皇帝睡懒觉啊,你还说会打扰陛下?但是奸佞这种东西,皇帝都喜欢啊。 李世民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还一会喝了一口茶汤,放下茶碗才道:“李君羡,你没跟他说案子的事情?”李君羡上前拱手:“会陛下,自成没问,臣没机会拒绝。”李 世民一听这话,忍不住哈哈哈的放声大笑。没法子不乐,一想到李君羡憋着坏,居然被人堵在嗓子眼,就想拍着腿乐。 李诚在一边惊讶的看着李君羡,心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回头你倒霉的时候,我一定要搬块最大的石头丢井里。李君羡倒霉的原因不是一般的荒唐,就因为太白金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认为是女皇登基的前兆。民间广传的《秘记》中言:唐三代后,女主武皇。现 代人看着很荒唐的事情,在当时可是大不了,一次李世民问臣子的小名,李君羡说了实话,说自己的小名叫“五娘子”。so……因为谐音,李君羡倒霉了,死的不明不白。后 来,还是武则天给李君羡平反!说起来,这种历史记载,很神奇啊。虽然不科学,但是史书上有这种记载,还有真实案例,可见有的东西真的很神奇。李 诚是个现代人,所以觉得李君羡死的很荒唐,但这是唐朝,李世民要杜绝后患,那就一点都不荒唐了。这年月的占卜,真的有人心,真的会死人的。 学过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李诚,从科学的角度出发看待这个事情,得出的结论是,应该还有一个穿越者,打算做神棍发家,搞了个《秘记》出来,但是因为不可抗力,提前挂了,投资失败。又或者,穿越的时间在隋朝,没等到武则天上台。李 世民总算是笑完了,看见李诚低头的样子,心里越发的愉快了。这小子,这一路就是不问李君羡,不是他不知道李君羡在负责宿卫,而是他懂事,知道不该乱问。 “说吧,查清楚没有?”李世民满意极了,笑呵呵的问。 这次案子办的很漂亮,李君羡也很满意。一般的治安案子,那是雍州牧和长安万年两县的活,也轮不到李君羡这个宿卫头子出马。从案发到现在,也就是一整日多一点,清清楚楚。李 君羡不紧不慢的开始汇报,李诚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忍不住替李佑庆幸,真的走狗屎运了。这案子真的牵着到外部,被自己不幸言中了,僚人居然掺和进来的。 说到最后,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不错,案子办的漂亮,不过十二个时辰,水落石出。” 李世民夸奖了一句,李君羡赶紧谦虚,李诚却站出来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世民正在爽呢,被他打断了,不满的看看他:“竖子,又有何话要讲?”李 诚拱手道:“陛下,臣为陛下贺,一场阴谋化于无形,此陛下洪福也。其次,窃以为,此案与贺兰越石,‘赛朱亥’关系不大,恳请陛下从轻发落,贺兰越石体弱,还是放了他吧?”李 世民一听这话就奇怪了,坐直了身子看着李诚:“你这是为贺兰越石求情么?别狡辩,朕还没老,脑子没糊涂,拉上那个游侠儿,不过是和幌子。”李 诚尴尬的笑了笑:“臣所为,难逃陛下法眼。陛下应有所耳闻,臣与贺兰越石的纠葛,确实因臣而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应我而死,臣不愿为也。”“ 竖子,一派胡言。明明是你打算趁机要挟贺兰越石,放弃与武氏的婚约,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李诚,你欺君!”李世民怒喝一声,心里窃喜,总算抓住你的小尾巴了。每 天处理国事很辛苦的,没事收拾一下李诚这家伙,算是娱乐了。正所谓,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世民现在喜欢看李诚出丑,那是看上瘾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滚就滚 mmp,李世民你够了啊?怎么没玩没了的? “臣无话可说!臣脑袋小,欺君这顶帽子太大,臣怕戴不住。”李诚站在那,双手一摊。潜台词是:来啊!治罪啊!换 成是别的皇帝,李诚早认怂了!哪会这么光棍?但这是李世民啊!一个非常矛盾的皇帝,说他矛盾呢,有两个理由。一者,他杀哥宰弟,夺了皇位夺弟媳,脸皮厚过长安城墙。二者,他又死要面子还有追赶强汉的雄心,要做一代明君证明给天下人看看。因 为矛盾,他被魏征喷一脸照样能忍,因为矛盾,处决死囚的时候,他很小心,要证明自己是个明君,仁君。千方百计给自己得位不正洗地。魏 征的套路是喷皇帝,李诚当然不学他,所以,他耍赖! 李世民哭笑不得,本打算看好戏的,让这小子出个丑,不料这货直接耍赖。根本不俺套路来,气的李世民哼哼哼,端起茶碗一看是空的,想发火又不好意思。重重的放下茶碗! “滚蛋滚蛋!看见你就烦!”李世民也不提治罪的话了,李诚却丝毫不怂,继续刚正面:“陛下,臣的请求?”“ 滚!”李世民终于没憋住,一声暴喝。李诚丝毫不怂,回头拱手:“臣遵旨!”接 着趴在地上,抱住头,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滚!李世民眼睛都直了,这事情要传出去,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说好的仁君呢? “站起来,走出宫,以后没事别来烦朕,不对,有事也别来。”李世民等他滚到门口,哀怨的发出了声音。“哦,遵旨!”李诚麻溜的爬起来,不紧不慢的出门。 身后嗖的一声疾风声,啪的一声,茶碗砸门柱子上了。 等到李诚消失的远了,李世民的怒火也没了,想起他在地上滚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哈哈哈!”李世民捧腹大笑,李君羡在一边憋的难受,这会总算可以笑出来了。笑 完了,李世民才擦了擦眼泪,交代一声:“来人,去传朕的旨意。” 成柱和贺兰越石被关在一个牢房里,两人进来都在发呆,贺兰越石缩在草堆里靠着墙,眼睛无神的看着屋顶。成柱则靠着门口,呆呆的看着外面,不知道他在想啥。 半夜的时候,两人又饿又冷,总算停止了发呆。贺兰越石看看门口,还有一碗发馊的汤水,一个小黑面疙瘩,看着根本就没法吃的样子,想着又缩回草堆里。成 柱则很不客气的,拿起面疙瘩一口吃掉,看看贺兰越石不吃,又吃掉他的那份。两碗已经凉的汤水,也是一口一碗,吃下去才自言自语道:“败的不冤。”说着走到贺兰越石跟前,抬脚踹了踹:“让开点,我要睡觉。” 于是贺兰越石悲剧了,就这么饿了一晚上,滴水不进。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牢房里的味道,真是太特别了,如果能出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颁 布旨意的大太监,跟着李君羡来到大理寺牢房的时候,这两还在睡。 大太监使劲扇了几下鼻子前的风,回头瞪了一眼牢头:“他们要死了,拿你赔命。” 牢头吓的直接跪下了:“小的没有虐待他们啊,没打没骂的。”李 君羡给他一脚:“进去看看,死没死,死了就算你倒霉。”说着李君羡出去了,大太监一看,得,也跟着出去了。牢 头连滚带爬的,开门进去,成柱突然坐起来:“何方贼子,竟然入室盗窃?” 这一嗓子,贺兰越石也睁开眼睛了,做梦的时候在家里呢,自言自语:“啥时辰了?天怎么还黑着呢?”看见牢头,还有墙上的油灯,惊呼:“这是在地狱么?”得 ,两人脑子都不好使了!牢头松了一口气:“没死都给起来。” 两人爬起来,牢头先出来,在门口喊:“都出来吧,你们被释放了。”啥 ?这两互相看看,觉得不可思议。成柱神经比较大条,迈步走了出来。贺兰越石饿的立刻,爬起来还晕了一下,缓缓的扶着柱子也出门了。出 了牢房,外面是一个艳阳天,阳光下贺兰越石才确信,真的被放出来了。 一低头,看见跪在地上的成柱,他的面前站着大太监和李君羡。赶紧要跟着跪下呢,大太监开口了:“免了,你们的案子查清楚了,本该治一个流放的罪。算你们运气好,自成先生进宫为你们求情,陛下这才不治罪,没事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惹事。” 说完了,大太监掉头就走,这鬼地方一刻都不愿意多呆。 李君羡没着急走,上下打量一番成柱,淡淡道:“贺兰越石被赦免还说的过去,你小子,走了狗屎运。”说着转身也走了。 两人就跟做梦似得,一前一后的走出大理寺。门口站着一个钱谷子,赶着一辆车:“家主知道你们没人接,让我来送你们回家。上车吧?”两 人稀里糊涂的上了车,车上路了才想起来问一句:“家主?哪个家主?”钱 谷子扫了一眼提问的贺兰越石,叹息道:“还能有谁?我家主人,自成先生。”贺 兰越石大惊失色,差点要跳下马车。好在成柱及时开口:“原来如此,自成先生高义,在下要当面拜谢。” 钱谷子淡淡道:“免了,二位还是少给家主添麻烦吧。家主有话告诉壮士:侠以武犯禁,游侠儿不是长久之道,还是找一个正经营生吧?不然这次没事,下次也会横尸街头。” 贺兰越石心情复杂,还是开口问一句:“自成先生,可有话要交代。”这时候他再傻都明白,自己叫人当枪使了。李诚喜欢武顺不假,但不是没有任何明确的举动么?没准这只是一个坊间的流言呢?自己当了真应该当面理论,找人报复算什么? “家主没话让我转告你,赶紧回去吃点好的洗个澡,睡一觉养足精神吧。”钱谷子絮叨了着,催动马车。到了地方,贺兰越石下了车,成柱却没动一下的意思。 “你干啥?为啥不下车?”钱谷子费解的反问,成柱大声道:“我要见自成先生一面。” “傻大个,算你运气,我今天心软。”钱谷子转身驱车回去。“ 郎君,俺回来了。”钱谷子到了家里,先去汇报。李诚正在后院打量围墙,打算在上面开个门。嗯,回头跟杨氏商量一下,省的爬墙头。 “人没事吧?”李诚笑着问一句,钱谷子道:“人没事,不过那个赛朱亥,非要跟着回来。”嗯?李诚一愣神:“他来干啥?走吧,去看看。” 赛朱亥还是很有特点的,就是身材高大,别的哪点像朱亥,李诚真不知道。 成柱看见李诚出来,也不说话,跪在地上。李诚走过去,抬脚踹了踹:“起来说话,我家没有下跪说话的规矩。”成柱不肯起来,李诚怒道:“再不起来,把你丢出去。” “丢出去我也不起来。”成柱梗着脖子说话,李诚呵呵冷笑:“是吧?那就丢你出去。”李 宅侧门打开,有人吆喝一声:“过路的当心了。”说着,一个人被丢了出来,落在路上。过 路的人纷纷侧目,成柱被丢出来也不灰心,爬起来跪在侧门外,声嘶力竭的大喊:“成柱求自成先生收留为奴。” 李诚站在门口:“我家不留下跪说话的人,站起来。”声音入洪钟一般,路人听的清楚,纷纷驻足围观。成柱四下看看,还是站了起来,拱手道:“大恩无以为报,只求入府为奴。”“ 你一个七尺高的游侠儿,说这等话也不怕丢人。”轰,门关上了。成柱呆呆的站在门口,没想到自己被拒绝了。不知过了多久,转身想走的时候,门又开了,成柱惊喜的回头。 里头出来的是钱谷子,手里拎着个包袱。成柱上前时,钱谷子丢过来包袱:“拿着,家主心软了,怕你冻死饿死,救人救到底。”说完转身又进去了。成 柱呆呆的看着门:“自成先生没话要交代么?”钱谷子站住回头:“你不问我还真忘记了,郎君说了,好男儿,上马为国杀敌,下马安民一方。你啊,好自为之吧。”门 再次关上,成柱拎着包袱,呆呆的看着门口,脑子里一团浆糊。 良久,才缓缓的走了,包袱有点沉,就算是傻的也知道,这里头有财物。走一个角落打开看一眼,成柱的心头一暖,眼眶湿润。包袱里有厚纸包着的包子,还有一小包金银。李 诚不是啥好人,只不过作为一个现代人呢,比较重视生命。加上对妹子有承诺,所以才给自己找了那么些事情。处理完之后,李诚心里舒坦了,不管怎么说,没因为自己死人。 李诚不知道的是,李世民在得到大太监的回复后,笑道:“李自成,朕之福星也。”大 太监很配合的问一句:“陛下何出此言?”李世民得意洋洋的瞪他一眼:“愚蠢!没有李自成,那些僚人能弄出多大的乱子,你想过没有?”“ 奴婢愚钝,陛下圣明!”大太监是最了解李世民的人之一,怎么会不明白?哄皇帝开心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福星、曲辕犁 这个事情并不算完,成柱这个游侠儿,放弃了“赛朱亥”的称号,在长安城修养了一段时间后,骑着马出了城,往西域的方向去了。成柱在长安城修养期间,李诚的美名开始传扬。 游侠儿这个群体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重恩重诺。成 柱只要遇见人,就传李诚的美名——仁厚!而且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遇见的没一个人。 口口相传之后,李诚美名遍长安。另外一个当事人贺兰越石,在家呆了一段之后,再次出现在人前时,证明了成柱所言不虚。这时候成柱已经离开长安,走之前留下一句话,“侠以武犯禁,不可长久。大丈夫当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安民。”并坦言,“此自成先生相赠”。 贺兰越石亲自来到李家拜谢才发现,李诚已经离开长安城,去了城外农庄。怅然之余,转而敲隔壁的门。双手奉上婚书,对杨氏道:“贺兰越石愧对武家,愧对自成先生,恳请成全。错在贺兰越石一人尔。” 杨氏还有啥可说的,正式完成了退婚,这一下武顺算是回归单身。 李诚不知道这个事情,他在城外农庄里忙了半个月。干啥?育苗啊!家里后院的地,早就开出来了,就等着他来育苗呢。 正月一过,三秦大地春耕启动,李诚的农庄上下也没闲着。农庄缺牲口的事情,程处弼给帮忙解决了,找老娘开的口,辽东卢氏的商队送来犍牛一百头。李 诚这里万事俱备的时候,新问题又来了。就是在耕地的是时候,李诚发现犁不对劲。曲辕犁居然还没出现,这一下李诚又有事情做了。亲自指挥铁匠木匠,忙了两天,打了两副曲辕犁。组装完毕之后,这一大早的,在选好的地头摆开阵势。 对于新式犁的出现,农庄的庄户门都带着质疑的态度。毕竟李诚不是农户出身,这些人种一辈子的地,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种地?耕地? 但是李诚现在威望太高了,高晋让人拎着锣一通敲,喊了一嗓子,农庄里的每家做主的人,只要在家都来看新犁的实验。 庄户中最有经验的老农,一头牛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曲辕犁走一趟一周,这老农不行了,过来给李诚跪下,口称:庄主鲁班在世,老汉服了。 一些农户不信邪,亲自下地走一趟以后,回来都跪了。一个人,一头牛,轻松耕地。就算家里没牲口的,两个壮男的在前面拉,老人在后面扶着犁,也能解决问题。更 让庄户们拜服的是,李诚拿出一百头牛来,家家户户领一头回去,让他们代养。如果生下牛犊,要还给李诚。 这个事情还不算完,李诚让人给崔成送个信,崔成立刻赶到,亲眼目睹了曲辕犁的效率后,崔成让人给曲辕犁绑上红布,第二天一早敲锣打鼓的送到皇宫里,给皇帝献礼。 就这事情,他还不给李诚说,生怕被李诚阻止了。李诚的本意,是让他推广。但是还有什么推广方式,能比的上皇帝的旨意和朝廷的效率呢?李 世民看见新犁,听崔成讲述之后,皇帝和一群大臣也是一脸“你特么的拿我开心呢”的表情,开什么玩笑,从古至今,谁也没见过一个人一头牛,就能解决过去四五个人才能做到的事情,甚至效率还高过以前。看 见大家的表情,崔成不慌不忙的补刀:“臣不敢欺君,此吾义弟自成所创曲辕犁,已经在农庄试过。” 听说是李诚搞出来的事情,可信度直接满值。出于谨慎的态度,李世民还是下令,带着一帮大臣去城外找李诚,看看所谓的曲辕犁有没有那么夸张。一 帮宰相,户部尚书、工部尚书都在,一起奔着李诚的农庄来了。大张旗鼓的样子,把高晋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的上前见过陛下。 李世民道明来意之后,高晋换了个人似得,昂首挺胸的带着皇帝和大臣去找李诚。 李世民带着一帮大臣,干脆一摆手:“跟着他,看看竖子李自成在搞个甚?” 好在唐朝的大臣们不像后来的文臣,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这会李世民身边的臣子,都是那种必要的时候,拎着刀能剁人的文人。可以说,唐朝汉民族精英们,大面积文武双全最后的余晖。这个时代的世家子,讲的就是出将入相。这个将,是可以冲锋陷阵那种。走 几步路算的什么?李世民就是马上皇帝。没少带着人冲杀地阵。高 晋赶的太急,在地上摔了一跤,泥地里打了个滚,顾不上擦拭,爬起来就跑。 李世民示意下,两个宿卫上前,告诉高晋别着急,慢慢的走过去就行。 在田间地头走了一刻的光景,李世民看见远端有几个人,这里的地不算很好,距离渭河有点远。“告诉高晋,别声张。”李世民再次叮嘱。随后下令一干随从们就不要跟着来了。总 算是看见李诚了,这货一身布衣,在田间耕地。田埂边秋萍带着一个丫鬟,荆钗布衣,边上是个大茶壶。看见有人来了,秋萍招呼一声李诚,安静的看着来人。 看见一身泥土的高晋,秋萍也有点吃惊,正要说话,高晋先开口:“陛下来了,秋姨娘。”“ 啊!”秋萍狠狠的吃惊,赶紧对田里的李诚喊:“郎君,陛下至。” 李诚听了随意的摆摆手:“来了就来呗,我把这块地翻完再说。”李 诚的心情很好,很久没有下地干活了。不过在现代,那是机器耕地,机器收割的时代。在唐朝,为了掌握耕地的手艺,李诚花了一上午呢。现在正耕的上瘾呢,专注的很。 “等等,你说谁来了?”李诚反应过来了,一抬头,看见十几个人呢,更远的还有一堆。得 ,这是皇帝来了,我说你没事不呆在宫里,总往外跑多嫌人啊。还要特意招待你。 这都是春耕了,你不忙么?李诚心里腹诽,还是牵着牛,扛着犁上来了。放下犁,牛拴在树上,整理一下衣衫,李世民走近了。“ 微臣恭迎陛下!见过各位上官。”李诚不能失礼啊,赶紧上前说话。 李世民上下打量一番李诚的样子,心里很满意。说种地就一定要种地。“ 你弄的新犁?”李世民奔着新犁就来了,李诚点点头:“嗯,弄了两具,一具给了长安县令崔成,我那义兄,让他去推广。一具我自己留着用。家里的木匠铁匠,还在日夜赶工。再下一场春雨,就是春耕的好时候,时间不等人呢。”“ 嗯,那你为何现在耕地?”李世民好奇的问一句,李诚笑道:“这地要种番薯的,提前把地翻出来,免得到时候事情堆一起。番薯耐旱,也不挑地,肥有点草木灰防虫子就行。” “嗯,这犁果真如你所言?”李世民又问一句,李诚反应过来了:“嗨!我说呢,原来是崔功达干的好事,把陛下给招来了,真多事。”噗 ,李世民抬脚就踹,李诚也没敢躲,龇牙咧嘴的笑了笑。李世民道:“竖子!你可知道,此犁一县推广,省下多少人力畜力?全国推广,又是何等要紧的事情?” “啧,陛下圣明,臣还是眼界浅了,就惦记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李诚很干脆的认错。 李世民回头道:“来个人,下地走一趟。”魏征大声道:“臣来走一趟!”说 着脱掉鞋子,撩起衣服,扎在腰间。李诚赶紧帮忙把牛和犁套好,魏征举起鞭子,啪的一声,熟练的驱赶牛往前走。李世民站在田埂上,瞪着眼睛看,果不其然,在李诚的指导下,魏征一个人就能轻松的耕地。 走了一个来回,魏征停下了,大声道:“启奏陛下,李诚所言不虚,此物应立刻推广。”“ 竖子,不声不响的又弄这么一个大事出来,要不是你那义兄,朕还不知道呢。”李世民笑的眼睛都眯成缝了,上回还说李诚是福星呢,这回玩的更大了。李 诚笑道:“陛下,回吧,这地界人多了不方便说话。”说 着交代一声,让其他人继续耕地,自己拎着鞋子,在前面给李世民等人带路。 “自成,真没想到,爱卿真的会种地啊。”李世民很是感慨,虽然每年春耕他也要下地做个样子,但是要说技术如何,真没法达到李诚这种造出新式犁的水准。 李诚是个挂逼,还很不谦虚的笑道:“陛下,臣最擅长的事情有两个,一个是耕种养殖,一个是经商赚钱。其他的,都是随便玩玩。” 这牛吹的,边上一堆人想打死他。你这样说话,大唐的文人们脸往哪搁?李 诚在后面人群中看见李承乾,实在有点意外。李承乾微微颔首,上前来给李世民见礼:“儿臣,见过父皇。”这是在人前,不然得叫“大人或者耶耶”。 李世民笑道:“太子来的正好,李自成制作的新犁,大大方便了耕作。少府监要加快制造和推广的进度,这事情交给太子来督办。”李 承乾心里其实对这个不在意,他来这里是因为李世民让人通知他过来一趟。这 时候的李承乾,还没开始大规模的作死。李世民一看李诚如此年轻,动了留给太子提拔的使用的念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魏征:臣请诛李诚 每年开春朝廷都很忙碌,春耕关系到吃饭的大事,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唐朝的科举又放在春天,所以凑一起事情更多。这个时候,作为储君的李承乾,有必要承担一些责任。 李世民希望李承乾像自己,但是又很担心他像自己。 但是李承乾并不喜欢来到农庄,看所谓的农活。甚至也不喜欢李诚这个人。哪怕是李诚在长安城美名传扬,李承乾的第一印象也已经坏了,觊觎他人之妇,这点太伤了。“ 自成,这种新犁,不如叫李氏犁吧。”李世民捻着胡子,冒出这么一句话。边 上的大臣们脸色微微变化,李承乾也是心中一惊。这对李诚来说,是何等的恩宠。李 诚听了这话,面不改色的摇摇头:“还是叫曲辕犁吧,这样比较形象一点。”李 世民没再说啥,正好走到李家的大门口,看着李庄的牌匾,李世民站住道:“这名字不符,应该写上‘李府’二字才对。” 李诚没想到这还有事情,心念一转,明白李世民的意思了,这是要酬功。 “还请陛下赐名留字。”李诚现在马匹拍的叫也个溜,恰到好处的跟着皇帝的节奏走。李 世民果然大悦,笑呵呵的回头:“纸笔伺候。”下 面的臣子和随从们,不少人看着李诚的眼珠子都红了。皇帝给你家的宅子写牌匾,你家祖坟冒青烟了。有这么一块牌匾,有唐一朝,李氏后人只要不谋反,就没大事。这 玩意比铁卷丹书都好使!太宗皇帝的亲笔牌匾啊!李 世民好书法,尤其喜欢王羲之,等到落笔的时候,李诚才发现李世民的魏碑写的也很不错。“李府”二字写完,李世民笑道:“魏碑厚重,正当其时。”接着落款,李世民。顺手摸出一方印鉴,盖上去。完事了满意的看看落款。“ 自成的书法自成一家,朕却独好右军。”说着看看李诚,等着他来夸奖。 李诚的书法是开挂的结果,看看李世民的行书落款,算是很不错了,但还是有所不足。但是不能当面说皇帝的字不好,所以李诚很实在的表示:“陛下行书,臣不及也。”臭 不要脸!在场的人,只要读书识字的,没有一个不在心里这么评价李诚。你 特么的一个书法自成一家的大家,居然昧着良心这么说话,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别人怎么想,李诚才不管呢。脸又不能当饭吃。 李世民听了李诚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惭愧的。一看李诚的表情坦然,心道,自成委屈了。为啥这么想啊?李世民觉得自己的字就算不错看,但是落在李诚这种自成一家的书法大家的眼里,肯定是有很多不足。但是李诚不想在众人面前批评皇帝,所以委屈自己。“ 忠臣啊!”李世民心里如是想。 “佞臣啊!”下面一大堆人这么想。忠 臣也好,佞臣也罢,李诚的态度就是,皇帝哄开心了就好,能省很多麻烦。一 段插曲过去,李世民也很满意,李诚立下大功劳,不用加官进爵(他自己不要),只要写一幅字就解决了,要是臣子们都这么自觉,那能省多少事啊。进 入农庄,李世民跟着李诚往后走,上一次来,见过孙思邈,这一次孙思邈不在了,李世民还有点小遗憾。走到后院,看着一大片空地上盖了低矮的草棚子,忍不住摇头。“ 陛下为何摇头?”李诚的捧哏水准太高了,总是在点上。 “别人的后院,都是花草假山,你的后院,搞成这样不难看么?”李世民笑道。“ 嗨,是这个事啊。臣也没想那么多,这不是在育苗么?在外面育苗,臣不放心啊。”李诚说着往前走,李世民跟上,李诚蹲在一个草棚的边上。“ 陛下请看,这草棚的顶可以揭开的,天气好的时候,早晨揭开,晚上盖上。地上还有稻草,也是出于给秧苗保暖的目的。” 听着李诚的介绍,李世民看了一眼草棚里的秧苗,现在没有盖上,稻草一层铺在地上,爬满了翠绿的蔓藤。 “陛下请看,这就是番薯植株的状态,种的时候只需要截取任意一段,就能种植,成活率接近九成九。此物耐旱,也不挑地,就算是在沙土地,也能轻松成活,产量还高。” 有人在一边开口:“产量高?有多高?”李诚扭头一看,是大喷子魏征。 “具体能产多少,我也不清楚。不过,亩产千斤是有保证的。”如果不是当着皇帝和一帮大臣的面,李诚是不会提前透露产量的。即便如此,李诚还是说了一个严重缩水的数字。“ 你说啥?”魏征的声音陡然升高了八度,李诚淡然的看看他:“亩产千斤有把握,怎么了?”轰的一下,现场炸了,一群大臣也不管那么多了,纷纷开口。 “李自成,不可妄言!”这是房玄龄。“ 李自成,你没记错吧?”这是长孙无忌。 “李自成,赶紧给陛下请罪。”这是李孝恭。这 三位不是厚道,而是他们的儿子都跟李诚一伙的,赶紧找话给李诚开脱。 其他人就不客气了,魏大喷子直接朝李世民拱手:“陛下,臣请诛李诚!” 一句话,现场立刻就安静了,这魏征真是,不开口就算了,开口就要见血。 李世民心里对魏征爽不爽呢?肯定不爽啊!多少次恨得牙根痒痒,想剁了他。 对于魏征的请求,李世民当然不会如他的愿,不但不会如愿,还要让他知道知道,李诚也是个很牛叉的喷子。所以,李世民不动声色的看看李诚:“自成,可自辩?”看 着皇帝眼神里闪动的喜悦,李诚心里真是日了狗了,尼玛。这皇帝,等着自己喷魏征呢,估计他盼着这一天很久了。李 诚淡淡的一笑,朝魏征拱手:“魏相,要杀李诚,总得有个理由吧?”魏 征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杀意,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你欺君!” 什么人想杀李诚?李佑不算,这是个二货。其他人呢?还用问么?山东士族,不想弄死李诚的人,不多!原因何在?很简单,李诚帮着皇帝,挖他们的墙角,不,是挖他们的根基。 印刷术的出现,受到冲击最大的是什么人?士族!首当其冲的,山东士族。 通俗的说,读书才能做官,未来的天下,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书便宜了,能够读书做官了,但却不是士族子弟。你说李诚该死不该死?在此之前,教育几乎被士族垄断了。寒门子弟,想要读书,难比登天。 为啥?书呢?读书,你得先有书吧?李 诚都在干啥?编写《三字经》,这玩意是开蒙的利器。而且,还卖的非常的便宜。李 诚是不搞儒学经典,但是有人在搞啊,谁啊,皇帝啊?有 点脑子人都会这么想,这李诚是跟着皇帝的指挥棒在动啊。 李诚不入朝为官,代表士族利益的官员,想找李诚的麻烦呢,还没个机会。李 诚住在长安,皇帝的眼皮下,谁敢去动李诚,那就是激怒皇帝。 所以,李诚在此之前其实是很安全的。还不算他拉上的一帮利益同盟。魏 征其实一直在等,或者说魏征为代表的一群官员,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一击必杀! 天下作物合适大规模种植者不外五谷,亩产千斤,你开什么玩笑,这不是欺君是什么?只 能说,魏征的眼界太窄了!不能说他无知!知道的越多,越怀疑这个数字。“ 欺君?呵呵,魏相上嘴皮碰下嘴皮,李诚就欺君了?这天下的道理,都在你的嘴里不成?”李诚必须配合皇帝,给魏征一个教训。这样皇帝满意,李诚今后也少很多麻烦。“ 李自成,不要偷梁换柱,此物亩产千斤,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的。难道,这还不是欺君?”魏征大声呵斥,这一次,他有绝对把我,置李诚于死地。不 谈李诚对士族的威胁,单说李诚这个人的举动,就不附和魏征的价值观。尤其是见识到李诚一门心思拍皇帝马屁的嘴脸后,一个清晰的印象在魏征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才能越强大,作为一个奸佞,造成的危害也就更大。”这就是魏征要弄死李诚的另外一个原因。魏征也是有自己坚持的人,而不是单纯的给山东士族利益代言。至 于现在李诚不入朝,不等于以后也不入朝。这么说吧,李诚入朝,不过早晚的事情。 “还没见到收成,你就要喊杀喊打。魏相,你就是这样辅佐陛下治理天下的?”李诚笑呵呵的反问一句,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在这个平均亩产不过二百斤的时代。 是啊,还没到收成的时候,你要杀人? 就这么一句话,众人从理所当然的心态中跳出来了,对啊,这不是还没到收成的时候么?有 人理解,这是缓兵之计,但是作为皇帝的李世民的心,却在激动的跳跃。这 事情,可能是真的。这就是李世民激动的原因,因为李诚侍君以诚。 魏征的脸瞬间涨红了,他确实是出现了思维盲点,但是就这么认输了,就不是魏征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石破天惊 “陛下,臣鲁莽,过早下结论。不过待到秋收,臣还是要来看看产量的。故,臣请陛下派宿卫进驻李庄,看好种下的每一块地。”魏征原本信心十足,但是这个时候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点发慌了。难道说,自己太着急了么?也是啊,等一个机会弹劾李诚,太难了。 魏征要杀李诚,不等于这一次就能杀掉。就算李诚欺君了,魏征也弹劾了,也未必能杀掉。魏征要做的是,降低李诚对皇帝的影响力。从这点来看,他的目的达到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李诚对皇帝的影响力,真的已经到了必须去影响的地步么?考虑到李诚的年龄,还应该注意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对李诚的观感。 “太子,你怎么看?”李世民注意到了李承乾的表情变化,厌恶!没错,就是厌恶。李 承乾看李诚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具体原因,李世民不知道。 李承乾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要厌恶李诚。回头来看这个问题吧。 最初,李诚进入李承乾的视野时,因为几位领兵的大将,在奏折上都提到了李诚。但 是随后呢,李诚却以诗名传遍长安,尤其是“闺中不识李自成,貌若天仙亦枉然。”这两句话,一下就把李诚的名气抬起来了,也留给李承乾一个贪花恋色的印象。 重点还是李刚这个太子师,提到李诚和武顺的关系时,说了一句“才情可嘉,实无德也。”这 句话深深的刻在了李承乾的脑子里,提到李刚这个人呢,很有趣。大文人嘛,但是他辅佐的每一个太子,最终都完蛋了。简直是“太子杀手”!李 刚的观点,实实在在的影响到了李承乾,导致长孙无忌的劝说都无功而返。 这一年的李承乾,还没走上不归路,算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还 有一个隐藏的因素,没有人知道,那就是李承乾虽然瘸了,但是他自视甚高。对才华看起来在他之上的人,天生就有一种抵触。对李泰如此,对李诚就更是如此。综 上所诉,在李世民问及李承乾的时候,李承乾的态度很明确,旗帜鲜明的支持魏征:“父皇,粮食关乎朝廷安定大局,魏相所言,老成谋国,儿臣深以为然。”李 世民心里闪过一道失望,看看李承乾已经长出胡子的下巴,心道:还是太嫩了一点啊。“ 自成,你有话要说么?”李世民转头看看李诚,不料李诚当着众人的面,噗嗤一声笑了。李世民淡淡道:“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听听?说的没道理,治你一个君前轻佻之罪。” “陛下,臣之所以觉得好笑,是因为有的人天生就有理。不管他做了任何事情呢,都先站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然后去谴责别人。至于他做的对和错,并不重要。”李 诚说到这里,稍稍停顿,朝李世民拱手道:“陛下,微臣要弹劾魏征,无故构陷微臣,请陛下为微臣做主。”李诚说完,轻蔑的看了一眼魏征!现 场所有人的脑子里“轰”的一下,炸了!出现了很诡异的平静!从 来都是魏征弹劾别人,喷的别人不敢还嘴,抱头鼠窜。但是现在,有人弹劾魏征。这个人是李诚,而且李诚的做法,看着就比魏征高明。 魏征是怎么干的?直接要求李世民宰了李诚,李诚则是把决定权,交给了皇帝。 高下立判!如果不是李诚站在那里,就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小青年,下巴上的胡子没多少。大家还以为他是个混迹朝廷多年的老贼呢。 魏征太急了,很多人在心里这么说。魏征开始也这么想,现在却认为未必,因为等到秋收再弹劾,效果就要打很大的折扣。现在反而正好!先弹劾一次,降低印象分。下 一次,秋收的结果出来了,李诚在劫难逃。弄死李诚的话,不敢保证,但是断了他进入朝堂的路,倒是八九不离十了。所 以,魏征被反弹劾的时候,还是很吃惊的。他没想到,李诚会紧紧的咬着不放。“ 呵呵。自成,你说你想怎么样吧?”做主?呵呵,你小子想让朕替你做主?朕要信你的邪啊!你这小子,鬼知道憋着什么坏呢?上次你是怎么玩惨窦德素的,朕可记得呢。 一脚直传,球又回来了,众人保持安静,看着李诚的反应。本 以为李诚会哭天抹泪的叫屈,不料李诚只是淡淡一笑:“没想怎么地,就是等到收成的时候,如果臣所言不虚,还请魏相当着诸位的面,给臣道个歉就行了。”很 简单的要求,但却是堂堂正正的阳谋。魏征躲都没地方躲。历史上的魏征,那是一代名臣。站在后人的角度看,更多的是敬仰。但是真的出现在唐朝,为了自身的利益,李诚也只好说一声对不起了。你要代表山东士族,我要抱紧皇帝的大腿。各为其主吧!只 是当众道歉?这个结果,让所有人大失所望了。李世民也很失望,李诚如果要求魏征下台,那多好啊。身边少个喷子,会少很多的麻烦。转 念又一想,其实也不错啊,让魏征当众道歉,画面太美了。 魏征想过李诚会说什么,叫屈,要求自己下台,甚至流放,或者还自己一个“请诛魏征”。这些魏征都不怕,因为对魏征来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成全了魏征直言敢谏的美名。唯独这个道歉,没有聊到,但是对自己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为 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让魏征下台、流放、甚至诛杀,这都不符合李世民努力打造一个仁君+明君的形象。魏征是言官,因言罪人,坏的是皇帝的名声。 但是这个道歉呢,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分寸拿捏的很准,甚至把皇帝都摘出去了,免得皇帝为难。更深层次的看,李诚可能在谋划,摧毁魏征的信誉。 一个言官,没了信誉,那你还怎么当言官? “爱卿,你觉得呢?”李世民这球又一脚传过来了,这时候的魏征,当着皇帝和众位大臣的面,生生被李诚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臣,无异议。”魏征缓缓回答,一场交锋下来,魏征感到异常的疲惫。眼睛再看李诚的时候,之前已经很重视他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他。这一次主动出击,看来失策了。就 在魏征答应的同时,李承乾却站出来说话:“父皇,儿臣想问一问李自成,如果该作物亩产不到千斤,又当如何?”一句话,反过来,看似也把李诚逼到了墙角。李 承乾出击,惊讶的人有三个。一 个是李世民,他没想到李承乾咬住李诚不放。这不是一个储君该有的态度,这样以来,还怎么把李诚留给李承乾,辅佐他坐稳地位呢?李世民,非常的失望。 长孙无忌则是吃惊之余,暗暗叫苦。一个太子,身为储君,怎么可以有如此明显倾向性?真的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么? 李诚也很吃惊,没想到李承乾对自己怨念至深,吃惊之后,李诚反倒坦然了,这不是坏事。今天的事情之后,他肯定与李承乾这个太子绝缘了。李 承乾的反应,在场诸多臣子中,不乏狂喜者。他是储君,态度太重要了。“ 回太子的话,如在下所言有误,自请流放西域,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回关中。”李诚不紧不慢的,站出来回答了李承乾。 身为太子的李承乾,想到断绝李诚进东宫的可能性,反之,李诚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出现了这么一个戏剧性的场面,李诚态度坚定的回答,丝毫不给东宫面子。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法子不谨慎。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局面。李世民先看看李承乾,太子低头拱手,再看看魏征,老喷子面带肃然平视。最后视线落在李诚的脸上,这货丝毫都不担心的样子,表情没有丝毫不自然的地方。“ 李君羡!”李世民做了决定,相信李诚。因为他从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臣在!”李君羡上前拱手,李世民下旨:“遣一营宿卫,进驻李庄,自番薯种下那一日起,给我盯死了。” 李诚这时候上前拱手:“陛下,臣还有话要说?”这时候开口,现场气氛顿时一变,众人心里第一个反应,这货怂了?李 世民也是这么想了,费解的看看他:“说!”李诚笑道:“回陛下,臣手里不止番薯一种高产作物,还有一种叫做土豆,一种叫做玉米,亩产据说都不下千斤。既然陛下要派兵来盯着,那就三种作物一起盯着才是。三种作物中的任何一种亩产低于千斤,臣也认账西去。”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所 有人有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诚,这货疯了么?有这么自寻死路的么?一种作物亩产千斤,或许真的可以碰上,但是三种作物都能亩产千斤,你是神仙啊? “李诚,君前无戏言!”李世民也扛不住了,拉下脸来重重的说一句,事情即将不可反转。现场有不少人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但是李诚的反应依旧是淡淡的,一拱手,铿锵有力的回答:“回陛下,臣不敢欺君。”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这次玩大了 轰,现场一下就乱了套!李诚说的话,太过震撼了。“ 李自成,你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李诚的衣领被人揪住了。这 谁啊?李自成三个字,能分开说么?哥不是邮差啊!也不是驿站工作人员!“ 宾王,放手!”李世民一看马周的样子,已经彻底失态了。揪住人家李诚的衣领,这算什么?想打架么?十个马周叠一起,都不是对手好吧。 “宾王”这两个字,李诚想起另外一个喷子,喷武则天的骆宾王,初唐四杰之一。“ 马周孟浪了!”马周松开李诚,这是别人家的出身啊。史书上说,马周家境贫寒。 嗯,这个贫寒要相对来看,千万别当他是社会最底层那种普通百姓。因为一个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是没有机会接触《诗经》《左传》的,更别想去精通。他这个贫寒是相对的。你 看史书上,他接触都是一些什么人。在地方的时候,接触到的是刺史、浚仪令,到长安,直接住在中郎将常何的家里,你还认为他是普通出身么?别 说马周了,现场的官员没有一个不被李诚放出来的消息镇住了。原 因很简单,他们都经历过隋末的大乱,经历过贞观初期的旱灾蝗灾。见识过饥荒和流民遮天蔽日的景象。农耕文明为主体的唐朝也好,现代工业社会也罢,粮食都是关系到国家安全战略的重要物资。在 这个平均亩产只有二三百斤的时代,突然有人丢出三种物产,告诉你“亩产千斤”不是在做梦,你的反应是什么?如果是市井之徒这么说话,大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打死这孙子,让他胡说八道。 但这是什么场合?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李诚非常自信的告诉大家一个事实。 李世民都有点血压升高的迹象,喝止了马周之后,抬手摆了几下:“都别话说,让朕缓一缓。”说着,坐在边上的小板凳上。 这个时候,谁也不去关心魏征和李诚的冲突了,那也叫个事?现 场短暂的安静之后,李世民才看看李诚,郑重其事道:“自成,别叫朕失望啊。” 李诚当着众人的面,微微一笑,拱手道:“陛下,可让宿卫轮值,从种下去的那一天起,看着那些庄稼慢慢的长大到收获。” “自成,你的种子从何处得来?”总算是有人问起这个话题来了,唰的一下,所有人都盯着李诚。李诚看了一眼提问的魏征,朝他拱手道:“魏相,这不重要。”李 世民一抬手,杀气腾腾道:“好了,即日起,五百宿卫进驻李庄,这一片苗圃,给我盯紧了,但凡出了一点问题,朕要砍脑袋的。” 李诚道:“陛下,让宿卫在庄子外面扎营吧,别影响百姓的正常生活。”李 世民满意的看看李诚,点点头:“可!自成,别怪朕狠心,今天当着诸位臣工的面,你把话说满了,真的叫朕失望了,朕留不得你。”李 诚歪歪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陛下,臣最怕死了,别吓唬臣。”李 世民见状哈哈哈大笑三声:“好,如能让朕满意,朕不吝封爵。” 李诚这一次露出兴奋的笑容:“陛下,封爵就算了,多给点地,臣还是想多种点地。”李 世民听了脸立刻拉长了,站起怒道:“竖子,不知好歹。” 说着,李世民迈步就走,没有再停留的意思。现场大臣纷纷跟着走了,李承乾走之前,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李诚。这一刻的李承乾,心里五味陈杂。 不是所有大臣都跟着走了,还有一个泥雕木塑一般的魏征没走。就 在李诚以为他还要开什么大招的时候,魏征却一本正经的朝李诚拱手:“如自成所言属实,魏征必行文一篇,向天下道歉于自成。” “魏相不必如此,你我之间并无私怨,都是为了大唐好,只不过各自的坚持有所不同。”李诚笑呵呵的回答,其实心里则在想另外一个问题。唐宋文人,多数还是有节操的。 “告辞!”魏征转身就走,李诚缓缓的跟在后面,走到大门口,李世民已经上了马,看着走出来的李诚。这 个时候的李世民对李诚的满意度达到了顶点,矛盾是魏征挑起来的。但是最后时刻,李诚放了大招,讲魏征挑起来的矛盾淡化。李世民的农庄之行,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至于魏征挑事的举动,那也能叫事情?没人关心了。“ 陛下慢走!”李诚缓缓拱手,李世民点点头:“宿卫今日便进驻,明日有司官员以及经验丰富的老农一批,也要进驻李庄。”李 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世民调转马头“驾”。李世民回到长安,第一件事情就是往李庄塞了二十个宫女。年轻的有,岁数大的也有,不要都不行。 事情,闹大了!这是其他人的想法。逼 ,装大了!这是李诚的想法。 李诚又出名了,而且弄出了新花样。关 于这个事情,长安城里的说法很多。主流为两种! 一种是李诚作死说!一种是李诚牛逼大发说。作 死说,自然是认为李诚在吹牛逼,吹的太大了,将来一准没法收场。这种说法,主要出现在普通百姓的之中。很简单,这些人种过地,知道亩产该是多少。一 种则是相信李诚不会傻到玩死自己,这种说法主要出现在精英阶层。总 而言之,李诚的名字再次传遍长安城,正值春闺,一群跃跃欲试的生徒和举人,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不管你住客栈,还是租民居,每天听到的都是李自成这个名字。上 一回的元宵节之后,李诚一首诗余,天下文人都闭嘴了。长安城但有水井处,皆唱李诗。啥意思哩?那些洗衣服的女子,口中唱的都是李诚的诗。 上元节后,走到哪都听的到“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耳朵都听的起老茧了。这才消停了多少日子,李诚的名字又装满了耳朵。而且这一次,玩的很大。 五百宿卫,进驻李庄,这不是啥新鲜事情了。长安城里的百姓们,尽管不信李诚能亩产千斤的居多,但大家提到李诚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敬意。也有少部分人,认为李诚没吹牛。 春耕终于开始了,一直呆在农庄的李诚,其实也没闲着。做豆芽的生意,随着春耕的开始而暂停。三十几号年轻男女,每天跟着李诚一起忙碌。先种番薯,再种土豆,最后是玉米。 三种主要的作物,李诚一共种了五十亩,都是家中下人的地。其他的百姓,还是种自己的作物。李诚这个举动,让农庄的庄户们放心了,原来种的啥,现在还是种啥。不用跟着李诚一起冒险,也不用因为要不要跟着李诚种植的问题,被自己的良心拷问。这 五十亩地,种下去之后,就成了宿卫们的眼珠子。每天不管任何时候,至少有五十人在巡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种完这三种东西,李诚又带着那群年轻人,种下了烟叶,棉花。 烟叶的数量不多,只有两亩地,棉花种的比较多,一共四十八亩。这样以来,李诚家里的那些下人的地,全都种满了。春 耕过去之后,别人都以为李诚会把精力放在番薯上、土豆、玉米上。没料想,李诚每天扛着锄头出门,带着一帮年轻人一起,奔着的都是烟叶和棉花地。番薯、玉米、土豆,只是偶尔三五天才去看一眼。李 诚最关心的还是烟叶,每天早晚各一次,小心翼翼的像祖宗似得供着。这 些年轻人在春耕之后,每天还是要发豆芽来买,但这点活随着熟练度的增加,还有市场上新出现的竞争对手,变得非常轻松。每天的产量不多,三五个人负责运输贩卖,其他人都跟着李诚一道,白天伺候烟叶和棉花,晚上跟着识字。随 着春耕的开始,李诚总算是安静了,没有再折腾出什么大事。闲暇的时候,李诚就陪着秋萍,看着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 武家那边,李诚也没忘记,隔三差五的派人去送信,言下之意,现在比较忙。等夏收之后,不会忘记武顺的。这一下,杨氏和武顺都吃了定心丸,唯一不满的就是武约。 春耕、春闺,连在一起,李世民这个皇帝很是忙碌了一段。正式春耕要祭天,都不能让别人代替他去,就得自己亲自上。科举开始,还要祭庙,这个让李承乾去了。 闲暇的时候,李世民每天最关心的,还是李诚那边的动静。身 边的大太监,每天都要汇报一次,关于李庄的各种事情。“ 按住了,按住了,对,小心点下刀。”李诚站一边指挥,一头小猪被按的死死的,肚子朝上。站在小猪跟前的也是一个太监,不过这位原来是阉人的,现在阉猪。 这位是李诚通过高晋请来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总算基本的掌握了阉猪技巧。 问题是,这位不能长期呆在李庄,所以他还要教会几个小伙子,怎么阉猪。 猪为什么阉割的问题,李诚没有费劲去解释,一句话:“问那么多干啥,照我说的做。”公 猪母猪都要阉割,阉割之后就没那么活跃,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长肉快不说,还有就是猪肉里有一股骚味,阉割之后也消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多种经营 “啥?竖子在养猪?还阉割了再养?”这是什么鬼?猪肉在这个时代是贱肉,穷人才吃这玩意。李诚要闹哪样呢?李世民很是费解,觉得这小子要搞事。 好吧,养猪就养猪吧,让丽景门的人盯紧点,别让李诚出事了就行。过 几天,李世民又吃惊了:“啥?在挖鱼塘养鱼?”又 过几天,李世民已经麻木了,李诚不管搞出任何新花样,李世民都不在意了。李 诚说他会种地养殖,那不是吹牛。农家孩子出身,本人就是干养殖出身的。要不是鸡瘟太恐怖,这时代又没有药可以预防,李诚都准备大规模的养鸡。春 耕之后的李庄,每天都在发生变化。后山脚下,多了一个养猪场,边上挖了一口鱼塘,用水车把渭河的水引到鱼塘的,鱼苗都是从渭河里捞的。花样多的很,什么鱼都有。李 庄的农户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循环,养猪的粪便,一部分直接喂鱼,一部分则堆积起来,经过处理后,变成了肥料。庄户们很好奇,李诚种地怎么如此麻烦。 这个时代的农业模式,还处在粗放式的广种薄收。哪像李诚啊,每天带着十几个老卒,还有一群男女娃娃们,都不知道在忙个啥。李 诚第一批,养殖了五十头猪,没有搞太大,不是因为没实力,而是没必要。李诚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树立一根标杆。等到收获的时候,庄户们自然会跟着李诚一起干。养 猪,养鱼,施肥,种地,李诚的模式,看着就很新鲜。 就在大家以为,李诚该折腾的都折腾过了之后,李诚又出新花样了。少府监的工人,用马车拉来了一个大家伙,就在渭河边上叮叮当当的忙活起来了。宿 卫和庄户们才发现,渭河边上早早就修了一间屋子,以前都不知道干啥的,现在都知道了。少府监的匠人们忙碌着,装好了一个大型水车之后,随着李诚的一声号令:“放!” 大型水车在杠杆的作用下,缓缓的落到水中。水力的带动下,水车开始转动,通过主轴和齿轮,带动了磨盘。人们这才发现,李诚用水车弄了一个磨坊出来了。以后谁家要磨点啥,只要是李庄的,全都免费。外面的农户,想要用磨坊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等没人用的时候才行,而且不白用,要么给钱,要么糠留下。磨 坊的出现,大大的方便了百姓的生活,庄户们一片叫好声。好 吧,总该消停了吧?但这是一个错觉。李诚又搞事情了。还 是在渭河边上,挨着磨坊不远的地方,李诚搞出了新花样。这 个事情跟大豆有关,大豆在中华农耕文明的历史长河中,一度地位非常尴尬。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饿的不行了,人们是不愿吃吃大豆的。大豆的主要作用,就是喂牲口,还有用来应付荒年。后来出现了西汉淮南王刘安,搞出了豆腐。但这并不足以彻底解决大豆地位的问题吧? 大豆地位的真正改善,其实就一样东西,豆油。大豆能榨油。 为此,李诚再一次召开兄弟会全体会议,让人带了一句话:“发财的机会来了。”兄 弟会经过新一轮的吸纳,现在不算会长李诚,会员是十二人。新增二代为:高真行,刘仁景,屈突铨,刘玄育。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些新会员,老爹都是混进了凌霄阁的。暂时凌霄阁还没出现,要等几年。新 的兄弟大会,李诚提出了一个新的买卖,和大豆有关的。“ 各位兄弟,眼下有一个挣大钱的买卖,大家要不要干。要干就干一票大的,弄一个三五万贯的本钱。”李诚一开口,这帮牲口的眼珠子都绿了。尤 其是四个新加盟的会员,更是激动的浑身发抖。嗯,关于李诚作死的事情,那是凡夫俗子才会相信的屁话。李诚是财神的事情,这是公认的。好不容易加入了兄弟会,总算是等到了发财的机会。“ 哥哥不消说了,要多少本钱,兄弟哪怕回去磕头,也要借来入股。”屈突铨大声叫嚷。“ 啪!”屈突铨的脑门上吃了一下,仔细一看是房遗爱下的手,瞪眼:“打俺作甚?” 房遗爱淡淡道:“哥哥什么时候会让自家兄弟给磕头求本钱了?打你都是轻的。下回在说这个,丢你进鱼塘喂鱼。”“ 说的对!”之前的八个股东,那是异口同声。几个月过去了,每个月往家里拉一车钱,对李诚可谓信心爆棚了。只要不造反,大家都会按照李诚说的去做。 “好了,别闹了。”李诚一摆手,各位会员都安静了下来。“ 听着,这次买卖,每人五个点的股份。总投资十万贯,你们每个人出五千贯的本钱就行。剩下我的来出。你们只要做一个事情,悄悄的买进大豆,把这些本钱花光为止。” 噗通,李思文从椅子上掉下来了,坐在地上看着李诚,一脸的不解:“哥哥,要开豆腐坊么?”十万贯的大豆是个什么概念?整个长安城的大豆都不够吧?回头军队里的牲口没饲料,要出人命的。“ 蠢货!”李诚给李思文定性。“蠢货!竟敢质疑哥哥!”众人纷纷附和。“ 不过哥哥,交个底,我们心里也好有底气。”张大象最为沉稳。十 万贯是个很惊人的数字,就算他们不问,李诚也要给个交代,不然很难服众。 “今天的菜,各位兄弟觉得味道如何?”李诚淡淡的来一句,众人明显的一愣。“ 好吃!”房遗爱是吃货,果断的给出答案,他神经比较简单,没想那么多。但 是其他的人就不这样了,想的是今天的菜跟大豆有什么必然联系没有。可惜,这帮二代,没有啥生活,炒菜要用油这种事情,谁能想的到? “哥哥,还是直接说吧,免得我等胡思乱想。”尉迟宝琪还是很聪明的,这小子在这群二代中间,智商明显要高出一点。 “油!豆油!”李诚给出了答案,众人还是费解不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油怎么会那么赚钱。这就是缺少生活的缘故了。李 诚幽幽的叹息一声,抬手绕一圈,指着这帮人:“你们这些腐朽堕落的二代,跟你们做兄弟,真是要把我累死。算了,我也不解释了,就说干不干吧?” “干!”这一次很整齐,这帮人脑子也不慢的。有啥可想的,十万贯的本钱,摊到每个人头上,也才五千贯。之前的八个会员,谁都不缺这点钱。后来的这四个,在家里的地位不高,拿出五千贯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李诚点点头:“你们八个,这次发扬风格,替他们四个把本钱出了,没问题吧?” 一句话,把八个家伙说的脸都绿了,四个人就是两万贯。过年的时候,花钱太猛,最近一段时间也没少出去浪,家里还要上缴一笔,手里的活钱不多。 李诚一看大家的表情,抬手指了指:“你们八个,怎么说才好呢?这样吧,没人多出一千贯的本钱,其他的我来。”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点头答应。 剩下的四个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即便是每个人六千贯,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笔巨大的款项。结果呢,这八个家伙很轻松就答应了,看这意思,跟着李诚没少挣啊。 想到这里,大家的心情都差不多,这次算是赚大了,要发达了。随即又一想,李诚来长安才几天啊,这就能一次性拿出五万贯,太恐怖了一点吧? “好了,意见统一了,下面说具体的。”李诚咳嗽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首先,这事情一定要保密。你们回去之后,找最信得过的人去做这个事情。悄悄的买进大豆,价格上一定要尽量的低。还有,不要集中在长安买,可以让人去洛阳,或者更远的地方去买。总之不要凑一起,导致长安城的大豆涨价。” 众人纷纷点头:“记住了,哥哥。”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具体的,你们自己看着办,这事情我不能出面,主要靠你们去操作了。另外,仓库的事情要提前准备好,不要事到临头找地上,那是傻子干的事情。”“ 人手方面,各位从自家里找,每家出二十个青壮劳力。送到我这里来,我要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才能上岗。”李诚又提出要求,这都是小问题了。 晚饭之后,这帮二代回家了,然后开始悄悄的活动。这个事情呢,可以瞒住别人,却瞒不住李世民这个皇帝。实在是李诚现在太重要了,丽景门的人,都不敢让李诚离开视线。李世民为啥要塞二十个宫女进来啊?“ 啧。这小子不好好种地,倒腾大豆要做甚?悄悄带个话,更官仓里的大豆,一粒都不许往外流,竖子,不带朕玩,朕就没招?”李世民给大太监交代一句,感觉到了一大堆铜钱正在朝自己招手,怎么看怎么可爱。 第一百三十章 大豆风潮(上) 大豆,这种没啥前途的作物,谁也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李诚都没有这个觉悟,他的初衷不过是想榨油挣钱。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迈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悄无声息的,一家榨油作坊在李庄附近的河边建成了。悄无声息的,长安乃至整个雍州治下,大豆突然紧俏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大豆的价格翻了一倍。 李诚听到这个消息后,很是蛋疼。没想到,十万贯的威力这么大啊。其实不是十万贯的威力大,而是皇帝跟着掺和了一下,让内府也囤积了一些大豆。 兄弟会这帮二代也算神通广大了,京畿道、山南东道、山南西道、河南道,这四个道的大豆,都在价格没有上涨之前,把手里的钱都花出去了。大 豆涨价这种事情,谁都没有经历过。看似没什么用的大豆,怎么就涨价了呢?作为饲料的大豆,一旦涨价,其实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市面上一些机敏的商人,也开始囤积大豆了。于是,一股风潮出现了,大豆风潮。 多数人都是盲目的,发现大豆涨价之后,自然的跟风。李 世民忙的很,注意力自然不在这上头,但是作为臣子的房玄龄,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刻在小朝会上提出:“大豆涨价一倍,市面鲜有现货,必定有奸商操纵。”“ 操纵大豆价格?呵呵呵!”李世民冷笑,大豆有啥可操纵的?听过奸商操纵粮食价格,没听过奸商操纵饲料价格的,这玩意利润不成正比吧?如果不是李诚在搞这个事情,李世民也不会跟着去做。 不管怎么说,李世民还是要做个样子的,回头问了一句:“怎么没人上报?”大 太监吓的腿都软了,内府囤积大豆的事情,那是皇帝的旨意。 “回陛下,内府库存大豆不过五万石。市面上的大豆价格,以往不再关注之内啊。”听 到内府库存大豆五万石的话,长孙无忌瞪眼道:“胡闹!这几年风调雨顺的,囤积大豆作甚?内府有钱,也该多存粮食,应对不时之需。” “去查一下,到底怎么回事。”李世民咳嗽一声,算是救了大太监,心虚啊。 这年月,牲口是主要的劳动力,大豆涨价,全国那么多牲口,百姓的压力很大的。 这段时间的魏征很安静,一直没有在乱开火力喷人,李世民安生了不少。但 是今天魏征又站出来了:“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可小觑。”很 温和的说法,不知道魏征是不是转性了,反正不像以前那么剧烈了。过 了几天,早朝的时候,大豆的事情闹大了。你说这长安城里,人口五十万,牲口怎么也得有个二十万头吧?甚至还不止。这么多的牲口,喂点大豆都快喂不起了,大臣怎么不闹? 于是,都不用魏征开口,接二连三的有大臣站出来,重点强调了大豆的事情。李 世民也很蛋疼啊,他才知道的,内府库存的大豆不是五万石,而是十万石。那天大太监说的五万石,指的是正常的库存,没算他后来下令采购的部分。 “各位爱卿,朕即刻下令,内府对外投放五万石大豆,平缓市价。”李世民开口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赚了一大笔。李诚这个竖子,果然是良心大大的坏了。要 不是朕机敏,派人盯着他,内府就错过了这次挣钱的机会。 李世民这次挣了多少呢?内府统计,一石大豆盈利是五十文钱,五万石就是二百五十万钱。按说这钱也不算多,也就是两千五百贯的样子,小钱啊。可是这钱来的太轻松了。本 以为把大豆抛出去,就能平易市价,实际却没有达到这个效果。 大豆价格并没有下跌,而是稳定了不到十天的功夫,又开始上涨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朝臣们又开始在朝会上说大豆的事情,搞的李世民很是头疼。干 脆,散朝之后,一道旨意,把李诚弄宫里来问问清楚。李 诚最近忙着榨油作坊的事情,也没心思管市面大豆的价格问题。开始想的很好,长安这边随便搞搞,主要集中在周边的几个道,千万别把价格太高了。 鬼知道这帮二代嫌麻烦,先从京畿道开始,价格抬起来了,然后才换地方。 “陛下招臣进宫,所为何事?”见到李世民,李诚赶紧问话,事情很多,忙完回家。 “朕问你,大豆是怎么回事?”李世民黑着一张脸,心里很不爽。内府库存的大豆,挣了两千多贯,开始还挺开心的,现在又涨价了,不开心。“ 大豆?大豆还能有啥事情啊,主要作用是榨油啊,废料可作为饲料,牲口家禽都可以吃。对了,还有豆芽,豆腐,别的作用臣还没有发掘出来。对了,还有土地肥力不足,种一季大豆,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李诚赶紧给李世民科普。“ 这个,你看看清楚再回答朕的问题。”李世民丢过来一本小册子,这都是李诚开的头。 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份调查报告,京畿道大豆价格上涨了一倍多。经查实,有如下人参与到了大豆价格操纵之中,李诚一看名单,明白了。十二个二代,兄弟会成员,一个都没拉下。这还不算,他们多玩出花来了,京畿道的周边,他们直接跟当地的商人签下了协议。 啥协议呢?以一个价格,跟当地的商人签约,收购今年的大豆。 看完之后,李诚整个人的都不好了,这帮二代是要上天啊。你们都玩出期货来了。更 离谱的还在后面呢,这些二代直接把大豆协议卖掉了。也就是说,他们不看好大豆价格上涨,提前把大豆卖掉了,而且还是只收了一成的定金。并且约定了一个交货的时间,到了时间商人就得拿钱来把大豆买走。这帮人真是无师自通啊,这是谁开的头?呆 呆的看了一会,李诚脸都绿了。尼玛,这帮人到底收购了多少大豆啊。说好的十万贯本钱来着,现在看这个调查报告,这哪是什么十万贯的,二十万都压不住啊。 怎么办啊?李诚摸着下巴,心里在寻思这个事情,这活不能让别人来干,要干就只能自己干。搞大豆榨油是初衷,别人趁机抬价大豆,就是拆台好吧。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陛下的意思?”李诚笑着问一句,李世民瞪眼道:“朕就一个意思,把大豆的价格给朕降下来。”李诚歪歪嘴:“陛下,这是市场行为啊,不是臣能左右的。臣就是想榨油。” “你等等?大豆榨油作甚,点灯么?”李世民想起这个来了。李 诚一愣,我去,我把这个给忘记了,要不要说真话呢?不说真话,今天怕是走不出去了。“陛下,大豆油可以食用啊。”李诚说了实话,李世民听了也是一愣:“啥?” 大豆可以榨油就已经很出人预料了,大豆油还能食用,这就很吓人了。 “真的可以食用?”李世民特意再问一遍,他是懂民生的皇帝,知道这里的价值。 “当然,这没必要骗陛下。臣和几个兄弟,合伙弄个榨油作坊……”话还没说完呢,一个镇纸飞过来了,李诚身手敏捷的躲开,李世民指着他骂:“竖子,为何不早说?”“ 陛下,您也没问啊。”李诚看看在地上摔坏的镇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朕不管,你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李世民气呼呼的下令,李诚挠挠头:“好吧,臣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陛下,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回头别人要把臣给拆了,陛下要……” “放心,朕给你做后盾,你只管去弄。”李世民开了口,李诚却笑道:“陛下,此事臣可以做,但还是户部出面比较合适。而且,此间利润巨大。”啥 ?利润巨大?李世民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钱,高句丽太跳了,朕想抽之很久了。这不是,一直没啥积蓄么,想抽人你得有钱做后盾啊。要不李世民怎么要收拾山东士族呢。他们有钱啊,有人才的。这些,李世民觉得都应该姓李才对。 “仔细说说!”李世民冷静下来了,李诚这才开口道:“户部出面,组织一部分官员,城里一个管理机构。这个管理机构,主要就是针对类似的现象。陛下请看,这里出现了一种新式的交易,臣认为可以定义为期货。”如 此这般,李诚说了一堆,其实就一个意思,搞一个期货市场,大家都可以到这边来做大宗交易。朝廷的信誉做保证,顺便收点手续费。这就是捡钱的意思了。“ 这不就是一个期货市署么?”李世民总结了一个名词。李 诚笑道:“也可以这么说,这个市场存在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保证农户的利益。”李 世民一听这话,来劲了:“再说仔细的。” 李诚笑道:“陛下,假如臣种了一百亩的大豆,提前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把大豆卖掉了,确保自己的收入。这叫做对冲!其实民间早有卖青苗一说,只是买青苗是在明抢,勉强算是期货的一种雏形。”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豆风潮(下) “商人操纵物价,此风不可长。”李世民很严厉的盯着李诚,这年月的商人不是西汉那会,肥了可以随便杀猪。李世民这么说,不是针对商人,而是针对士族。 贞观二年的蝗灾,李世民是吃过苦头的,记忆深刻到骨头里去了。老百姓都吃土了,那些士族控制的粮食商人,照样涨价卖粮食。不过有的话呢,得换个方式说出来而已。 “陛下,短期内的解决方式很简单,臣回去把大豆投放到市场上,杀他个片甲不留。但是陛下,这样一来,臣的小命不保啊。”李诚压低了声音,压力太大了。贞观期间的唐朝,士族的力量太强大了。李诚的小身板,扛不住啊。 一般的事情就算了,现在整个京畿道都在搞大豆的局面,李诚要这么打压价格,那真是千夫所指。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 嗯!朕知道,你有何想法?”李世民笑呵呵的问,眼神冷了下来。让你做点事情,那么多废话,瞻前顾后,你的忠君思想呢?“ 这样吧,陛下,臣把大豆卖给陛下,如何?”李诚小心翼翼的问,李世民听着眉头一皱,瞪眼:“你还要挣朕的钱?”李 诚赶紧低头拱手:“臣不敢,只是按照进价,卖给陛下就好,收回一点本钱。就这个,臣还要贴上运费的。”李世民一听这话,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才算是放过李诚。至于那个期货市场的事情,李世民没有再提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李世民必须跟下面的大臣商议再说。“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达到更好的效果。”李诚笑着又献计。 “嗯,你说。”李世民问题基本解决了,心情好了很多。李诚低声道:“陛下,只要如此这般,陛下连本钱都不要出,只需出百十个人手,这样那样……”李世民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点头道:“大善!”李 诚赶紧告辞出来,也不回农庄了,把一帮老卒派出去找人,就一句话:“你们这帮王八蛋,立刻给我死过来。不然以后就别来见我了,兄弟会散伙拉倒。”李 诚的运气不错,这帮孙子都在长安。第一个接到消息的是张大象,听到老卒的话之后,小心噗通乱跳,赶紧去联系其他人。不等他去联系别人呢,尉迟宝琪先找来了。“ 张家哥哥,祸事了!”见了面立刻就是这么一句,张大象的心又吊起来了,再一问好多了,他也接到李诚的消息。得,赶紧去吧。尉迟宝琪生怕去的太早,被李诚当典型了,赶紧献计献策,还是找上多几个人去才稳妥。 张大象觉得他说的对,于是就继续串联。就这么着,天黑之前,把大家都联系上了,大家的想法非常一致,然后一起去的李家。到了李家门口,看门的杜海一脸的嫌弃:“怎么才来啊,郎君都睡一觉起来了。”这么一说,大家放心多了,还能睡的着觉是好事。看 见李诚,正在炕头上发呆,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跟着伺候。李崇真上前笑嘻嘻的拱手:“哥哥,家里的丫鬟呢,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跟前一个人都没有,不如小弟送几个丫鬟来,保证懂规矩,会伺候人。” 李诚抬头,有气无力的看一眼众人:“没被你们气死,就已经烧高香了,哪敢要人伺候?” “哥哥,这个,我等都做错了什么啊?”房遗爱比较直接,大声反问。 李诚扫他一眼,幽幽叹息道:“是啊,你们都没做错,就是我错了,为了给你们擦屁股,我一大早被陛下叫进宫,骂了半个时辰,回来洗了半个时辰的头,闻一下还都是口水味道。” 这一下大家都安静了,呆呆的看着李诚,不知道说啥才好。事情闹到陛下跟前,那就不好玩了。搞不好,大家回去都要挨揍啊。“ 这个,哥哥,能说的仔细一点么?”张大象最为沉稳理性,问到点子上了。 李诚长吁短叹道:“你们啊,我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我怎么吩咐的?长安周边的大豆,不要购买太多,以免导致价格上涨。不说价格上涨带来的危害,单说我们榨油的成本提高了,还挣个屁的钱啊。你们的脑子呢?” “是这样啊,这事情不怪我们,大家商议一番,各自回去行动,出手买豆子。不料,一个人买的不多,十二个人一起买,那就多了。再有,程处弼,你给我站出来。”尉迟宝琪赶紧解释,顺便黑一下程处弼。 李诚一听这话,眼睛盯着程处弼,这孙子平时在跟前大献殷勤,马屁飞舞。今天居然躲在后面,不科学啊。他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偷看厨娘洗澡之类的。 呸呸,想歪了!没事别老想着开车! “哥哥诶,都怪我,那日回家高兴过头,多喝了几倍。跟两个兄长提了一嘴,不料这事情被阿娘知道了,回头就告诉了娘家崔氏的一个掌柜。”程处弼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解释。李 诚听着倒吸一口凉气,我说怎么闹这么大呢。原来是这些士族的手笔。不然就凭这几个烂番薯臭鸟蛋,折腾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怎么,崔氏也要榨油?”李诚不动声色的问一句,程处弼摇摇头:“非也,那个阿娘跟掌柜说了,跟着倒腾一阵就出手,看看谁是最后的倒霉蛋。事情闹这么大,是因为一些胡商的本钱也加入进来了。”“ 哥哥,柴令武,杜荷,这两厮鸟,最近跟胡商搭上了线,拿他们的钱,跟着囤大豆。”房遗爱站出来爆料。“哥哥,郑家、崔家在长安周边的庄子里,都囤了不少大豆。”这是屈突铨的爆料。一帮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概意思弄明白了。主 要还是李诚太出名,他让人收大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有点失控了。mmp,绕一大圈回来,罪魁祸首还是自己,李诚超级不爽。“ 不说这些,期货是怎么回事?你们长本事了啊!”李诚赶紧掐死这个话题,转移火力。 “期货?什么东西?”李思文问一句,李诚道:“就是你们收了今年还没收的新豆子。” “这个啊,不怪小弟。小弟去洛阳收大豆,当地郑家一个买青苗的商人找到小弟,说可以把新产的大豆,提前卖给小弟。小弟寻思着,就是交一成定金的事情,回头油坊还是要用豆子的,就订了两万石。”李思文这么一解释,事情就清楚了。 李诚还没说话,不料李思文还有下文:“回到长安,豆子价格涨了一倍,小弟很吃惊。恰逢家里的掌柜来请示,豆子价格上涨,不如卖掉挣一笔。小弟寻思,哥哥要榨油,就没答应。告诉他,真有人要买的话,就把新大豆的契约卖了去。” “好了,你不要解释了。”李诚一摆手,知道事情的根源了。这孙子把新大豆的契约卖掉了,肯定是这样的。 李诚一脸的严肃,挨个盯着看过去,淡淡道:“统计出来没有,你们到底收了多少豆子?” 尉迟宝琪算学最好,账目在他手里,所以他站出来拱手道:“回哥哥的话,算上各道还没运来的豆子,目前我们手里的豆子,一共是五百万石。周边各道大豆,都在手里。” “这么多?十万贯的本钱够用?”李诚大吃一惊,五百万石是个什么概念?大豆的均价,每石大豆均价才二十文钱啊?“ 用不完呢,还有一万贯没花出去。”尉迟宝琪笑着解释,李诚这一下对大豆的价格有了个清醒的认识。也对铜钱的购买力有了清醒的认识,之前还是太乱来了。 “如此,事情这么办,派人出去通知,所有大豆,五天之内必须送到长安。错过这一波行情,就没有大钱可赚了。长安这边,各位兄弟回去之后,先把手头的大豆全部抛出去,五天之内必须全部抛出。记住,一次不要抛出太多,多少一些人头来做这个事情。尽快把本钱收回来再说。五日后,如此这般。” 接下来连着五天,首先是李世民宣布,再次放出五万石大豆,平抑物价。然 并卵,内府囤积的五万石大豆,以三十文钱一石的价格对外抛售,一个上午不到就淹没在挥舞铜钱的各路商人手里。大豆价格停留在三十文钱一石,也就是一天的功夫,次日再次涨价,达到三十五文一石,长安城的商人已经疯掉了。 到处都是商人,在挥舞铜钱,要采购大豆。这个景象,真是太吓人了。好 在李诚开始出货,大豆价格爬到五十文一石,还有继续上涨的意思。这 时候意识唐朝的商人们,还没有危机意识,或者说多数人的贪念在作祟。约定的五日时间之后的下午,一支车队来到长安,一千多辆大车是什么概念,总之就是一眼看不到头。 然后李世民紧急召集各位宰相,宣布“内府紧急从周边各道采购大豆二百万石,明日起对外发售,价格每石三十文。” 轰的一声,朝廷上下都炸了窝。龙椅上的李世民,一脸的冷笑,看着下面的臣子们的嘴脸。心里忍不住的快意,爽!没法不爽,李诚卖给他的价格,每石才十五文钱,真是贴运费。散 朝,大豆价格开始跳水! 大豆风潮走向了另外一个高潮,李世民从中获利巨大的同时,牢记李诚的一句话:商业的问题,要用商业手段来解决。有人要作死,就让他尝尝朝廷做买卖的手段。 第一百三十二章 善后 五天的时间能干多少事情,玩过期货的人都知道,别说五天了,五分钟就能让一个身家千万的人破产。所以,五天的时间,足够李世民找够人头,然后把李诚囤积在城外各家农庄的二百万石大豆,以人头分散的五天期货方式卖出去。这些人操着外地的口音,收一成定金!李 世民需要一个借口来插手市场,否则就是与民争利,要被人喷死。现在这个借口有了。 就算是一成的定金,李世民也赚的盆满钵满。更何况,唐朝的商人哪里晓得,商界还有这种坑人的手段。就算是最老练的掌柜,五天后交货的大豆,价格按市场价格八折,数量也不是很大,只要一成定金,看着眼前大豆的价格,毫不犹豫的交定金签合约。 大豆交货的日期到了,长安城里想死的商人和掌柜无数。 李世民这个皇帝,在李诚的协助下,一手操纵了这长大豆战争,赚到手的钱是十万贯。这 个时代的商人最重的就是一个“信”字,因为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如果没有信誉做支撑,生意你都做不成。所以,就算市面上大豆的价格从五十文一石,跌到二十文一石,五天期货依旧全部完成了交易,一笔跑单的都没有。一 些心理素质不好的商人,又没啥大背景,他们选择了死来逃避。据统计,这一次大豆风波,倒是三十余人上吊。相比与整个长安城的权贵和士族,这三十几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他们的死,换来的是不过是一声叹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唯 一让李世民意外的是,有十几个胡商牵扯了进来,他们做了同一件事情,就是在大豆价格达到五十文一石的时候,以四十五文一石的价格,买进了内府的大豆期货。李 世民挣钱了,但是心里却很不踏实,因为长安城的大豆实在是太多了,内府放出二百万石的大豆后,价格开始跳水。次日就跌到二十文一石,又过了一天,大豆价格跌到十文钱一石。即便是这个价格,大豆也无法再卖出去,只能堆在仓库里。李 世民心里非常的不安,作为一个皇帝,直觉告诉他,这事情不能这样下去。所以,赚钱之后的李世民,没有先感谢李诚,而是把他叫进宫里,开口便问:“如何收场?”李 诚看着皇帝,心里很不爽,你挣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怎么收场呢? 但是这场大豆战争因自己而起,又因自己而导致现在的局面,还有皇帝大腿的因素。李诚稍稍沉吟道:“陛下,解决之道还在朝廷。” 李世民不动声色,朝廷牵扯到商界的事情,以前都是用刀子说话,这一次李诚教他用商业手段说话。狠狠的开了一把眼界之后,李世民决定虚心请教。 这时候李世民想起了李诚说过的话,“吟诗作赋非我所长,种地经常才是强项”。看来,这竖子没有撒谎,他经商真的很厉害,种地还要等等看。“ 大豆可以榨油,榨油之后,豆饼是一种绝佳的饲料。所以,臣建议,朝廷出资,以每一石十五文钱的价格,收购大豆,避免商人血本无归,伤了经商的积极性。同时,还能彰显朝廷的仁德,最后,还可以借这个机会,制定一系列法规来规范市场。” 听说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李世民有点心疼。但是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大豆最初的价格,就在二十文一石左右摇摆。也就是说,官府出面拉升大豆的价格,而且还不吃亏。“ 榨油的事情,又怎么说。”李世民太精明了,立刻抓住了问题的根本。李 诚心道不好忽悠,所以丢出接下来的两个办法。“一者,朝廷可建作坊,榨油。豆饼一部分用于饲养军队和官府的牲口,一部分低价出售给民间。”“ 有司统计,长安城汇集的大豆,不下六百万石啊。榨油是可以,但是那么多豆饼,哪来这么多牲口喂养?”李世民提出了自己担忧。 李诚却笑道:“可令京畿道各县,推广民间养殖,幼崽和豆饼由朝廷免费提供,年底的时候,朝廷收回养成的猪羊一半为利息。这个事情,一定要加强监管,不然下面的官吏,换个花样就能坑死小百姓,时间以年底为限。至于豆油,陛下带个头,今后就吃豆油了。” 李世民无声的看着李诚,这小子脑子怎么长的,这点事情都能玩出一朵花来。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本来是一件坏事,经过他的手这么一折腾,变成了好事。一 者,商家不至于血本无归,二者,朝廷得到了好名声,三者,朝廷有借口插手经营管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做一个维护秩序的公平秤。最后,京畿道的养殖业,经过这么一次推广,就算明年没有官府的支持,一些得到好处的百姓还是会继续养殖。 可以预见,年底的羊肉价格,普通百姓过年也能吃不起了。李 诚总算是能从长安城脱身了,回到农庄的时候,兄弟会的成员们已经整齐的汇聚在一起。这长大豆风潮下来,最挣钱的人不是李世民,而是李诚。 李诚挣钱是三个方面,一个是大豆本身的交易过程挣钱了,一个是豆油的成本降低了。最后则是养猪的成本也下降了,豆饼不要钱。只是现在养的猪太少了,李诚打算推广养猪。这年月的人都不爱吃猪肉,李诚只能在这家的农庄推广。“ 哥哥,柴令武那厮,被他大人打断了一条腿。”先给李诚报喜的,是房遗爱。这货对柴令武真是怨念深重。“ 杜荷那厮,好几天没见他出门了。有个胡商,夜里在他家门口吊死了。”爆料人,段珪。平康坊一战,杜荷临阵脱逃,不讲义气,段珪也是记仇的。 尉迟宝琪笑嘻嘻的拱手:“哥哥,这一次总计盈利这个数!”说着比划了两个手指头。 众人眼珠子都绿了,二十万贯,这钱来的太快了。看着李诚,大家除了敬仰,还是敬仰。“ 李财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真是名字会起错,外号不会起错。 李诚心里也很得意,同时也很感慨,这一次真的是无心之举啊。但是这不耽误他装逼,淡淡的咳嗽一声:“好了,都别高兴的太早,醉仙楼的买卖,接下来会差很多啊。”李 诚想到的是被李世民赚走的钱,那些钱本来是长安城的有钱人到醉仙楼装逼的本钱啊。现在都便宜李世民了,亏的还是他的醉仙楼,想想就不爽。“ 哥哥说哪里话,只当是提前领了醉仙楼的红利。”程处弼小心翼翼的拍马屁,李诚瞪他一眼:“要不是你嘴不严,怎么会出这等事?别看现在坏事变好事,你的处罚少不了。” 程处弼也是心悦诚服,拱手道:“但凭哥哥处置。”李 诚没有搭理程处弼,而是看看众人道:“这一次的红利,处弼拿一万贯的整数,其他的大家平分,没意见吧?”“ 哥哥,这可使不得,这里头哥哥出了大力气,我等如何能平分钱?”新加入的这几个,也是人精子,高真行赶紧站出来说话。要挣钱,紧跟李家哥哥,这是共识。“ 对,我等不要平分。”众人纷纷表态,生恐落在人后。 李诚淡淡道:“我还缺这点钱?再说了,大家都在出力,我不过出了点子。行了,别废话了,就按我说的分配。懒得费口水跟你们较劲。” “哥哥高义!”众人纷纷拱手,表示永远紧跟在李自成哥哥为首的兄弟会大旗之下。 “对了,分了钱,拉回家的时候记得小心点,别传的人尽皆知,你们在大豆中挣钱了,招人狠的。”李诚特意提醒了一句,免得这帮人显摆,遭人羡慕嫉妒恨,引来黑手。 次日早朝,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放出了朝廷干预大豆价格的大招。朝 臣的反应各异,因为这是一个新问题。如果是粮食价格问题,那就没啥可说的。现在是大豆,大豆只是一种饲料,百姓没饭吃才会去吃这个。 总的来说,支持率一半一半。当年秦王府的班底,基本都采取了支持的态度。反 对派的旗帜,还是魏征。第一个站出来,举着笏板:“陛下,大豆价格波动,乃商贾自取灾祸,关朝廷何事?商贾贱业,朝廷没必要为其贪得无厌负责。” 这个时候龙椅上的李世民,心里就一个念头。李诚果然是神机妙算。为 什么呢?因为之前李诚告诉李世民,大豆风潮,收到重创的是一般的商人。那些士族的商业代言人,因为根基雄厚,伤不到根本。毕竟很多大豆,就是士族自己仓库里拿出来的。 保护商贾的目的,不在意保护商贾本身,而在于保护一个经商的大环境。而且李诚断言,魏征一定会站出来反对,反对理由一定是商贾下贱,贪污无言,提前告诉李世民该怎么应对。“ 玄成一向劝朕爱民,难道这些商贾,就不是朕的子民么?再者,商贾收到重创,市面萧条,必将导致各种物价上涨,最终受损的不还是长安百姓么?”李世民头一次在面对魏征的时候,如此理直气壮的怼回去。 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余波 魏征有没有错?按照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他没错。因为商贾从来都是政府的打击对象。商人一旦有钱了,就会搞事情。收买官员这种事情,他们做的很熟练。 大概意思就是,商人只追求利益,拉低了道德平均水准。换 成以前,李世民面对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但是这一次,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魏征的谏言就站不住脚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啊! 李世民看着下面哑口无言的魏征,心里不禁感慨万千,多少次被魏征口水洗脸啊!这一回,算是扳回一局了。而且还赢的很轻松。其 实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李诚没有说出来,李世民同样想到了。那 就是斩断士族的利益触手!道理很简单,大豆风潮,士族的根本没有收到影响。如果不管那些受到沉重打击的普通商贾,整个市场份额,将有更多落入士族的手中。这 就是士族,一面叫嚣打击奸商,一面用自己的代言人去争夺市场。所 有的问题,归结到最后都是一个“利”字,商人从来都不是中原王朝的主流。 因为,商人没有话语权。没有话语权的商人,在王朝更迭的过程中,对话语权有着痛彻心扉的领悟,一直到明朝,商人终于用银子,争取到了相当的话语权。而 明朝的商人,也不是单纯的商人,他们是士绅和商人的结合体。 言归正传,魏征的哑火,导致反对派的全面溃败。没有人能反驳李世民的观点。 陛下爱民是政治正确,那么请问,商人就不是皇帝的子民么? 那么再请问,因为商人的减少,导致长安的市面不景气,物价上涨,百姓受损呢?谁能担这个责任?是魏征?还是别的什么人?李 世民的两个观点,就像两根铁柱子,谁都无法撼动。 李世民的目的,顺利的达到了。朝廷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应对这一次大豆风潮。并肩针对这一现象,加强监管,规避出现下一次无序的市场风潮。 李世民把这个部门抓在了手里,称之为商市监!跟少府监平级的单位,皇帝直属。 这个部门脱离户部,但是却对天下的商业经营,拥有监管的权利。李世民取得一场畅快淋漓的胜利。因为这个机构的存在,内府每年多了一笔新的增收点,至于能收多少未知。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世民手里,又多了一把对付士族的刀。没 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绝对的秘密。 这一次大豆风潮,赔钱的人很多,赚钱的人也有。好吧,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兄弟会的十二头牲口,不让他们装逼,那真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比如房遗爱,每个月都拉钱回家,但是这一次不是正常的时间点,而且拉回去的钱很多。一万多贯的钱,按照李诚的要求,低调,低调,再低调。选择一个坊门关闭之前,天黑之后的时间点。用马车把钱拉回家。房 玄龄站在堂前居高临下的斜睨房老二,卢氏自然是喜欢这个幺儿的,看见拉回来这么多的钱,开心的走下台阶,欣慰之余,担忧的问一句:“二郎,这钱不是抢的吧?”房 遗爱不能在外面装逼,憋的很难受,当着父亲和母亲的面,没忍住:“跟抢钱也差不多了!”这一下卢氏不能淡定了,赶紧追问:“二郎,不会闹出祸事来吧?” 房遗爱得意的摇摇头:“没有的事情,这是一笔意外之财。本意是李家哥哥,带着大家一起榨油发财,担心大豆涨价,提前让我等出手收购大豆……”巴拉巴拉,一通说。房 玄龄站在台阶上,听着脸色渐渐的发黑。卢氏却听的喜上眉梢,一直到房玄龄咳嗽一声:“进来说话,站在院子里讲这些干啥?” 好吧,卢氏敏锐的察觉到了丈夫意思,咳嗽一声:“带耳朵的都听好了,刚才二郎说的话,漏出去一个字,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卢氏处理的很到位,但不等于别的人家里也这样。于是,兄弟会在大豆风潮中,挣钱了!挣大钱了!这事情短短几天的功夫,长安城的二代圈子都知道了。自然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于 是,兄弟会各家里开始整顿家规,板子打的飞起,据说打死了好几十个家奴。一张席子拉城外乱葬岗。当然这只是据说,没人看见。 随后的日子里,兄弟会的成员们再次汇聚李庄,开了一个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会议。李 诚挨个喷过去,一个都不放过。事情当然不会不了了之,这群牲口有一个算一个,上半年的分红,减半。没人对这个决定不服气,实在是李诚之前有交代,但是大家还是没忍住装逼的欲望。 打一板子,给一颗甜枣子,这一招李诚玩的很熟练。 秋萍顶着大肚子,带着丫鬟出现,缓和了会议现场的气氛。 一个大茶壶,一对白瓷的杯子,还有装着开水的铜壶,这些都是二代们送给李诚的礼物。秋萍示意丫鬟放下东西,然后招呼一声便退了下去,留下两个丫鬟在李诚跟前伺候着。李诚拿起茶壶,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竹筒来打开。 竹筒里倒出一把东西,往茶壶里撒了一把,丫鬟倒开水,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开。 众人顿时眼珠子一亮,这是又有好事的前兆。李诚平静的看着丫鬟动手给大家倒茶后,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一口:“这才叫喝茶啊!” 唐朝人喝茶的方式,后来被日本人学去了,尊为所谓的茶道。准 确的说,唐朝人喝的不是茶,是一种茶叶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最后煮成一堆糊糊的东西。现代人李诚怎么受的了这个,正好附近的山上发现了野茶树。李诚带着几个人去采了一些回来,自己动手,反复试验,终于炒出茶叶来了。 当然这个茶叶是绿茶了,红茶是怎么弄的,李诚知道原理是发酵,但是不知道怎么操作。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先把绿茶喝上了再说。 这种喝茶方式,在这个时代属于另类。一干二代喝了之后,表情各异。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或者说没人喜欢,喝完一杯茶,没人主要要求再喝一杯。这样的结果,李诚很不爽。这 东西没有被市场接受啊,就像猪肉,没有酱油做出来的红烧肉,怎么可能被市场接受呢?现在流行的是吃牛羊肉和狗肉,猪肉是贱肉来的。 绿茶没有引发大家的喜爱,李诚只好先把这个念头压下来,心里多少有点失望。 “各位兄弟,大豆成灾了,虽然已经开始出油,但还不到出货的时候。如果把囤积的大豆都做成豆油,也够油坊消耗一年的。所以啊,我们要找新的出路解决大豆的问题。”李诚定下基调,大家有点失望,一碗茶似乎并不足以让大家发财。这 些人的局限性,李诚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所以茶叶的事情,就放一放,反正后山有十几亩的野生茶叶,够自己一个人喝的。 “哥哥只管说,我们照做就是。”这帮人最近很乖,也很滑头,推举程处弼出来说话。 “这样,你们回去,把家里回做酱的人找一些,给我送来,其他的就不要管了。还有,油坊边上,起一个新的作坊,多准备大缸,我有用处。这次要做什么,就不告诉你们了。等做好了,挣到钱啊,大家再谈扩大合作的事宜。”李诚这回学聪明了,这帮牲口靠不住。 李诚以为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事情的走向却出乎预料。反倒在长安市井之间,再次流传起关于李诚“财神”的传说。比较科学的说法是,李诚因为要做豆芽和榨油的买卖,提前囤积了一些大豆,挣了很多钱。比较玄幻的说法是,李财神,点石成金。 没有人想到,这是李诚勾结皇帝的一次商业阴谋。毕竟唐朝的眼界有局限性,鬼才想的到,大豆会突然涨价,然后不可收拾。 李诚听到传言之后,一脸的不可思议。后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就是见识的问题了。唐朝人,自然不知道荷兰人能把郁金香炒上天价,更别说什么一个概念,就能拉倒多少投资。至于次贷危机这种,唐朝人一定当神话来听。现在的商业,还是一个原始的状态。 时间慢慢的冲淡了这一次风潮带来的影响。天 气渐渐地热了,春天过去,夏天来临。李诚每天扛着锄头,出没在田间地头,做了一会真正意义上的农民。三 月底气温上升之后,番薯、土豆种了下去。然后成为了宿卫的眼珠子,每天都有人在附近巡逻。清理了苗圃之后,四月中,李诚在后院里种下了辣椒和烟叶,接着李诚种下了棉花,六月中,李诚种下玉米。于是宿卫们又多了一片巡逻区域。 李世民几乎每一旬都要听取关于三种作物长势的报告,也要了解李诚的动向。 可惜,李诚再也没有大动作了,每天就呆在农庄里,早晨起来吃了饭就扛锄头出门,然后下地干活。晚上回来,教一群半大的娃娃们读书识字识数。 六月初,李诚的油坊大规模的出油。李世民很给面子,一口气拉回去五十车,白送的当然要给面子。皇帝带头吃豆油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长安城。豆油作为厨房里一种主要食用油的地位,提前确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吃肉,肥中瘦 天热的难受,李诚要出门只能起早赶凉,不然能热的中暑。 四人四骑,一辆马车,停在李靖的家门口,管家探头看一眼,浑浊的老眼珠子顿时亮了,身手敏捷的不像个六十岁的老汉,刺溜一下给侧门打开了。“ 李郎君,怎地有空来见卫公。”李靖的管家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带着刺呢。 换成别人那就忍了,李诚却笑着怼回去:“你这老货,再多说一个字,我掉头就走。”“ 别,门都开了。”老管家也不生气,自打过年李诚来了一回,李诚在卫国公府上就是贵客。人老心明呢,李靖赋闲在家,真正带着诚心来的,也就剩下李诚和苏烈两个。 干着马车进来,李诚把缰绳丢给钱谷子,老管家眯着眼睛看一眼:“好马!” “再好的马,离开战场也就是一般的马。”李诚叹息一声,拍了拍马脖子。换来一个响鼻,笑呵呵的挠几下痒痒,转身道:“给卫公带了点礼物来,让人卸车吧。” 老管家笑道:“这回,车不留下?”李诚气乐了,指着他道:“这是给出想头来了。”老 管家乐呵呵的,招呼下人来搬礼物,掀开上面的布,一看下面还有厚厚的毡子盖着,一股凉气腾起,很是吃惊道:“这是冰?”大户人家冬天都藏着冰到夏天用,现在正是热的时候,冬天存冰有限,消耗的很快。 李诚亲自动手,带着三人掀开毡子,里面是一个一个的木箱,冰块都在木箱里装着。 “卫公这里,以后我每过十天送一次冰块,敞开用就是。”李诚说的豪迈,老管家却眯着眼睛没回答。身后传来李靖的声音:“这季节,冰可是好东西,你家存的够用?老朽可听说了,你家宠妾怀了,七八个月了吧?你还是先紧着她吧。” “这冰不是存的,是昨夜制的。”李诚笑着回头拱手说话,李靖听着一愣:“制的?”很 快李靖就笑了笑,这小子有神仙手段,不足为奇。点点头:“那就多谢了,你小子,花样太多,老朽都看不过来了。”李 诚笑道:“卫公,可别夸我,我经不住。”李靖回头愕然:“老朽是在夸你么?” “嘿嘿,就当是了吧。”李诚皮厚的紧,一点都不在意。 “等会,怎么还有块肉啊?看着像猪肉。”李靖看见了,很是诧异。送猪肉是什么鬼,还只是送一块,看着也就是三五斤的样子。李 诚笑道:“让人送去厨房,回头卫公就知道了。”说着话,李诚又拿起个竹筒:“走,去书房先喝一杯茶,然后晚辈亲自下厨,请卫公吃顿好的。”茶 叶下了开水,一股淡淡的香气腾起,李靖好奇的围着李诚看了好一阵:“这是茶?” 李诚点点头:“是春茶,放了有一段了,味道要差许多了。刚制出来的时候味道最好。”李 靖是士族出身,喝茶一道自然是熟悉的,这种喝茶的方式,还是第一次见过。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一口,眯着眼睛品一会:“有趣,入口微微的苦涩,回味却甘甜悠长。”李 诚听了咧嘴笑道:“卫公识货,要我说,这才是茶叶正确的喝法之一。如今那种喝茶的法子,真担心能把人喝死。”李 靖吹胡子瞪眼:“胡说八道,老夫就没少喝茶汤。不过你这茶也不错,有多的么?” 李诚歪歪嘴:“就知道会这样,给卫公带来了两竹筒的,就是两斤茶叶,慢慢喝吧。” 两人一边喝茶,李靖问起大豆风潮的事情,李诚没有瞒他,把跟皇帝的勾结说了个清楚。李靖听着目瞪口呆,还能这么玩?良久才道:“自成之法,不用见血,却比杀人见血更狠啊。”“ 卫公何出此言?”李诚怎么会认账,李靖笑着摇头:“老夫还没变成聋子瞎子。长安城里不少大户,一场大豆闹腾下来,可算是伤了元气。”李 诚冷笑:“这只能怪他们自己贪欲无尽,还能怪的了谁?”李 靖笑了笑,眼神温和的看着李诚道:“比起自成来,老朽明白这个道理,晚了不少。伴君如伴虎,自成是聪明人,老朽不担心。” 李诚点点头:“谢卫公提点!行了,茶也喝了,趁凉快,下厨给卫公做顿好吃的,还得赶早回去。”说着起身出门,奔着厨房去了。李 靖家里的厨房,家伙都是李诚送的,铁锅、豆油都有,现在又多了一坛子酱油。李诚拿起准备好的酱油壶,倒了一壶进去,做好准备交代厨子:“看好了,我怎么做,以后你就怎么做。要是卫公吃了不喜欢,你自己去领板子。”李 靖虽然很好奇,还是端着没去厨房,至于李诚下厨这种事情,他早就麻木了。人过六十,心里比什么都清楚。李诚真没惦记他啥好处,就是在报答自己当初的提携之情。李 靖也不拦着他,就让他做好了,不然李诚总觉得欠自己的。捧 着一本《三国演义》,李靖慢悠悠的看书消磨时间,顺手端起茶杯,喝一口,很悠闲。就是这天有点热,早晨还好,过了晌午就难熬了。 不知道多久,鼻子闻着一股香味,太好闻了,口水都出来咯。使劲吸了吸鼻子,抬头看见在偷着乐,手里端着一个大海碗,顿时恼羞成怒:“乐个屁,赶紧端过来。”没 有酱酒还谈什么红烧肉啊?辛苦了三个月,总算是制作出合格的酱油了。有点好东西,李诚自然不会忘记对自己有大恩情的李靖。 看着一大碗油汪汪的红烧肉,李靖吞咽口水:“这是猪肉做的?”李诚点点头,递上筷子。李靖拿着筷子纠结了一下:“大早晨的吃这么油腻,对身体不好。” 李诚转身,走到门口,背对着李靖。这老货才下了筷子,一块肉进了嘴,眼睛立刻就眯上了。这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好吃的肉啊?猪肉的浓香炸开味蕾,肥瘦相间,油而不腻。带着一点淡淡的甜味,肥肉入口就化,瘦肉有嚼劲。好 吃!再来一块!还是那么好吃,再吃一块。李靖吃的不停,筷子奔着第四块肉去的时候,碗被端走了。李靖气的胡子都在跳舞:“竖子,快放下。”李 诚笑道:“大晌午的,吃油腻不好。就是尝个味道,回头放厨房里,中午再吃。” 李靖看看李诚,想想还是放下筷子:“说的对,节食惜福。”“ 那行,我也该走了。”李诚转身,碗递给身后的丫鬟,交代一句:“天热,我带来的冰块箱子,打开一个,把肉放进去,再用冰块围上,能多放一天。记住,不准卫公多吃,每餐最多吃三五块的。”擦 擦手,李诚拱手道:“卫公,小子告辞了。”李靖点点头:“知道了,赶紧滚蛋,没事别来打扰老夫。”李诚走了,李靖却露出不舍,揉了揉眼珠子,低声喃喃:“竖子!” 武家的门,跟往常一样紧闭着,李诚抬手准备敲门,门却先一步开了。 “臭家伙,还知道来我家啊?”开门的是武约,小脸蛋显得有点激动,脸都红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李诚诧异的问一句,武约哼哼道:“早晨就看见你家进了马车,下人告诉我的。丫鬟一直在门口盯着呢,看见你进了坊门。” 嗨……这小娘子。李诚真的有点头疼了,你才多大啊?现在就惦记着嫁人,合适么? “别站门口挡路,给你带好东西了。”李诚笑了笑,武约让开,李诚进去,马车随后跟着进了侧门。“天够热的,你热不热?”李诚回头笑问,武约额头上兮兮的汗珠有一层呢。 “热有啥法子,老天爷要热,谁能有办法?”武约拦着脸说话,心道你看见我都不高兴。 “家里地窖没藏冰?”李诚反问一句,武约歪歪嘴:“那才多少冰块,要省着用呢。中午才有冰镇的酸梅汤喝。”李诚突然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我去,我把西瓜给忘记了。”“ 什么西瓜?”武约好奇的看看他,怎么激动地打自己嘴巴呢? “就是夏瓜,也叫寒瓜,对了,皇宫别苑里有种的,回头去偷几个回来。” 武约小嘴都合不上了,你这样真的好么?这么嚣张的说出来,要去别苑里偷东西?抓住会被打死的!这坏蛋会跑,应该抓不住。 杨氏出来了,武顺跟在身后,低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李诚。 李诚招呼身后三人帮忙卸货,拎着一刀五花肉道:“看见没有?要吃肉,肥中瘦,中午给你露一手,记得别吃出想头来。” 杨氏一脸黑线,看着李诚跟武约打趣,这李家郎君,真个是放浪不羁,魏晋遗风。“ 对了,还有这个。”李诚把肉递给武约,转身去拿过来几个竹筒,无视杨氏的存在。递给武顺两个竹筒:“这是给你的,一个竹筒里是我炒制的茶叶,回头教你怎么摆弄。一个竹筒里是冰糖,也是我制的。嘴馋的时候,含一块。” 武顺的脸都红成熟虾子了,看看母亲站那装雕塑,接过转身就走。武 约拎着肉呢,过来踢李诚一脚:“我的呢?”李诚转身,也是两个竹筒:“你的,跟你姊一样,有她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对了,车上还有一份,给你家小妹的。”杨 氏陡然睁眼,惊恐的看着李诚,你这话啥意思?要一锅端?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碗贱肉收买 杨氏觉得心好累,摊上李诚这么一个邻居,真是上辈子作孽。家里三个闺女,一个看上他,一个被他看上,搞出一大堆事情,弄的心力交瘁。如果不是担心大闺女嫁不掉,真想一刀剁了这丫。你看他的样子,居然当老娘不存在。 总算是李诚朝杨氏拱手见礼:“见过夫人!”这一下,礼数算是到了,只是有点晚。 杨氏看看李诚,这未来女婿算是个人中俊杰,又会捞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重点是长的帅,杨氏看着心里就舒服,一点怨气消散了,点点头:“辛苦李郎君了。”说 着话,转身走了,眼不见心不烦,礼数什么,我跟他有啥礼数可讲的,都闹的长安城都知道了,我闺女不嫁给他,我嫁谁去?心好累!李 诚目送杨氏离开,嘿嘿的笑了起来,带着人动手搬货。杨氏回到堂前,这天热的人难受,拿帕子擦了好几回,还是一身的汗,寻思让人弄点冰块,看看日头还早,午饭还没开始弄的,这会就用上冰块了,太奢侈,武家一群老弱妇孺存点冰块可不轻松。 正寻思呢,武约捧着各盆进来了,放在杨氏的脚下:“阿娘,冰块,凉一凉。”“ 嗯?”杨氏一看,皱眉道:“家里存点冰块不易,这天有的热呢。”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二娘真孝顺,不像顺娘,心里只有隔壁的野男人。呸呸,是李郎君。 “这是李郎君送来的,说每隔三五日就送一车来,管够呢。”“ 啥?”杨氏不淡定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算隔壁家里老卒多,冬天能弄不少冰块回来,但也架不住三五天就送一车来,这屋子里人可不少呢。而且这个地窖里藏的冰,时间长了也会慢慢的化了。“ 李自成说,家里用的冰块他包了,管够,不让娘和姊热着。”武约大声回答,话里带着怨气,李诚都是先想到姊姊,然后才有自己一份。 “李自成呢?”杨氏想起来了,武约撅着嘴道:“去厨房,要做什么红烧肉。”“ 这成什么事情了?让客人去厨房做饭?”杨氏急了,这传出去太丢人了。急 急忙忙的赶到厨房,来不及擦一下汗,就听到李诚在里头讲话:“看好了,我是怎么弄的。先下锅热水烧开,五花肉下锅猪,去掉血水……这是酱油,这是冰糖……”杨 氏放慢脚步,走门口看见大闺女早就不要脸的在厨房里帮忙了,气的掉头就走:“不看了,明空,跟我回去。” 武约撅着嘴:“阿娘,别叫我明空,我又不是小尼姑。”杨氏奇怪道:“一直这么叫,怎么了?”武约看看厨房门口:“怕是他误会了。” 杨氏想吐血,养这么些年的闺女,就这么被拐跑了,还是俩。 武顺很是乖巧的站在一边看着,心里默默的记下李诚操作的流程。看见李诚一头的汗,拿帕子递给他:“给!”李诚笑着看她一眼,把头低下来:“你给我擦。”武 顺看看边上,厨娘立刻扭头,假装自己不在,武顺这才轻轻地擦了擦李诚脸上的汗,低声道:“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都在忙啥?” 李诚道:“嗨,忙着挣钱呗,将来你跟了我,吃香喝辣,锦衣玉食,所以我得有钱才行。”李 诚撩妹的技巧可谓简单粗暴,就是用钱砸。 武顺低声道:“别太辛苦自己,我一个人能花多少钱?”李 诚抬手,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武顺,豪迈的表示:“拿去!”武 顺接过来一看,是一张李氏钱铺的飞票。这是李道宗开的钱铺,信誉还是有保证的。再看上面的数字,吓的手一抖,差点把飞票丢地上。“ 李郎君,太多了,不能要。”说着要还回来,李诚笑道:“收好,一千贯而已。知道么?一把大豆期货,赚了五万多贯。这点钱算个啥?现在开始,我来养你。”武 顺的脑子不会转了,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啊。“我去交给阿娘。”武顺说着转身走了,李诚想想没叫住她,心道:“武顺还是性子软,将来进了门,不会为难秋萍。” 杨氏看见大闺女,也没个好脸,手里佛珠转放飞快,边上被逼着坐着不准动的武约,撅着嘴,小脚在乱踢,一脸的不高兴。“ 阿娘,这是李郎君硬塞给我的,说是零花钱,还说以后他养我。”武顺把飞票递过去,杨氏睁眼扫了一下,手一抖,佛珠掉地上了。她是名门出身,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但是谁会递过来一千贯,说是零花钱啊。 钱这个东西不是万能的,没有钱你啥都做不成。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态度,有时候就是用钱来衡量。别说什么俗不俗的话,男人肯为你砸钱,就说明在乎你。“ 给我看看。”武约一把抢过去,看看上面的数字,气的低声道:“偏心的李自成,还说姐姐有的我都有。”杨 氏气的怒道:“怎么说话的?要请家法是吧?还给你姊姊。”正 说着呢,李诚回来了,笑道:“红烧肉烧好了,我也该走了。对了,刚才忘记了,小明空,这是给你和三娘的零花钱,只管花,花完了再跟我要。” 李诚当着杨氏的面,塞给武约两张飞票,完事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拱手笑道:“夫人,李诚告辞。”杨氏有点傻眼,武约就在面前呢,手里那两张飞票上,写的也是一千贯。这是真的要大小通吃么?可是为什么,没法子生气呢?还有个小的,好想问一句你要不要。 扶额,叹息,随她们去吧,一起丢给李诚去养活才好呢,省钱,嫁妆都省了。 “唉,你们三个在干啥?还有没有规矩了?”饭桌上,姐妹三个围着一碗菜,正在下抢着筷子。三人一起停下,腮帮子还在动,三娘最小,笑眯眯道:“阿娘,豪次,呜呜。”往 下咽东西,还不忘记说话。武家以前吃饭不这样,都是跟隔壁学的,一家人一张桌子围坐而食,很有气氛。开始杨氏还觉得,不合分席而食的礼数,后来也没在意。 看见桌子和椅子,杨氏又有气了,这是李诚送的。没这个,家里人吃饭也不能这样。 一碗肉在桌子上,看一眼觉得很普通,这东西真的能吃? “这啥?”杨氏还是忍不住问一句,边上的丫鬟道:“李郎君弄的红烧肉。”拿 起筷子,杨氏吐槽:“贱肉有啥可抢的?”架起一块,塞嘴里,嗯?香,真香,好吃。杨 氏又来了一块,刚要进嘴,看见姐妹三个的眼神盯着她,悻悻道:“都吃吧,一顿肉就把你们三个给收买了。”小武约唰的一下,一筷子下去,不忘记来一句:“还有三千贯钱呢。” “还有冰块。”三娘也补一刀,杨氏捂着心口,嘴里却没停。 李诚回到家里,堂前看见柳枝从里头出来,眉头微微一皱。这女人,怎么进了正堂?这 个女人是崔成腊月里趁着天黑送来的,李诚没让她去农庄,就在城里带着。反正钱谷子养着她,心里不喜欢这个女人,不愿意看见她登堂入室的。 看见李诚,柳枝慌张的躬身行礼:“见过家主。”这女人的姿色还是很不错的,难怪钱谷子念念不忘,拿到身契暂时住一起,说是等牛家兄弟一块办事。想起这个,李诚也觉得不能再拖了,实在是今年的事情太多了。“ 嗯,钱谷子呢?”李诚不会跟柳枝生气,但会收拾钱谷子,自己的女人怎么不看好。“ 大郎!”钱谷子也从里面出来了,看看柳枝站在台阶下瑟瑟发抖的样子,赶紧解释:“是俺让柳枝帮忙,收拾一下后院的房间,有日子没人住,都积灰了。”李 诚想起来了,过年边上,家里就留下了杜海夫妇和两个徒弟,其他人都去了农庄,后院的屋子还真的没人打理。“嗯,谷子,这次你也留下来看家吧,后院那边你们负责。” 李诚决定给钱谷子一点教训,不经允许就让柳枝胡乱走动,必须给他一点惩罚。 钱谷子果然苦着一张脸:“大郎,别啊,留在家里看屋子,多没劲啊。” 李诚没理睬他,信步往后面,脑子里在算账,后院本来有两个买回来的丫鬟,还有秋萍带来的一个。人不算很多。李泰这家伙,非要送来四个,都跟着去账房帮忙。李世民又塞了二十个过来,一起丢在农庄没怎么管。 这父子两个,逼着老子开后宫么?哥不是那样的人,这话说的有点心虚,只能在心里说。 有了,那二十个宫女,丢一个给牛大贵,这不就结了么?李 诚看见正在洒水的牛大贵,站住道:“就住一晚上,随便对付就行了。” 牛大贵笑道:“一晚上也不能住的不像人住的地吧?大郎就别管了。早先在鄯州,那是没法子,只能穷对付,如今可不兴对付了。” 李诚听了点点头:“对了,陛下送的二十个宫女,你可有看上的?”牛 大贵的脸唰的一下,涨红了,看看李诚不像在说笑,低声道:“那不是陛下赏大郎的么?”李诚见状,有谱了,这是动心了。也不怪牛大贵动心,那些宫女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最大的三十出头,小的才十三。牛大贵看上某个很正常。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郑重的请求 长安城里很热闹,但是麻烦也会很多。李诚不是不喜欢人多热闹,而是现在根基太浅,正在打地基的时候,尽量的避免麻烦。所以,准备住一夜就走了。不料,墙头上多了个脑袋。 “李郎君!”叫声怯生生的,李诚赶紧小跑过来:“顺娘,有事?” “城里太热,阿娘让问问,能不能去你的庄子上避暑?”武顺小心翼翼的观察李诚的态度,心里也觉得,这也有点太不要脸。一家人去没有实际关系的人家里避暑。“ 好啊,赶紧收拾,明天一早一起走。”李诚答应的很干脆,临了想起来了:“你娘也去?”“ 去啊!”武顺答应一声,李诚的兴奋指数直线下降,杨氏跑去作甚?真是的。武 顺光顾高兴了,没注意李诚后续的反应,下了梯子就奔回去报信了。杨氏获悉李诚答应的很干脆,脸上露出微笑,不枉自己把脸揣在裤裆里,强行试探了一把。一 大早的,李诚就起来了,最近火气有点旺盛,一柱擎天,就算方便之后也不倒下。随 着秋萍的肚子渐渐的大了,怎么都不让李诚沾身子,死活要往李诚的房里塞丫鬟。为这个事情,都有两个月秋萍连口技都不玩了。要 不怎么隔壁的小白菜怎么看怎么水灵呢?至于李世民送的宫女,李诚心里其实一直怀疑,都是探子。绝对不让她们接触核心机密。 院子里活动身子的时候,墙头上的小脑袋又出现了:“李自成,快点,都收拾好了。”看 看在墙头雀跃的武约,李诚心道:可怜的娃,打你爹去了,就没怎么出去疯吧? 钱谷子苦苦哀求,李诚还是心软了,不但把他带上了,连柳枝都带走。其实李诚还是不放心柳枝,再有就是把人家强行分开,太不人道。隔 壁两辆大车,四个膀大腰圆的健妇,母女四人,带着四个丫鬟,赶车的都是健妇。李 诚过来见礼:“见过夫人,各位女郎。”杨氏必须端着,轻轻道:“嗯,打扰了。” “走了!”李诚策马在前带路,身后一辆车上,装着一个柳枝。钱谷子干的车,脸上笑的全是干橘子皮。想想也是,这货都三十大几了,柳枝不过二十,晚上被他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看这意思,昨晚上就没消停。 钱谷子都有女人可以抱着睡觉,自己却要独守空房,好气!其 实李诚想睡的话,农庄里那些宫女和丫鬟,随便他摆弄,秋萍就算吃醋也不会吱声。 只不过李诚这家伙矫情,觉得那样做是不是太牲口了。还有就是,大妇没进门,自己没玩没了的纳妾,算个什么?回头顺娘生气,将来进门了,自己有的受,还是忍忍吧。 出了长安城,上了官道,车上的武约就呆不住了,站在车门外叫嚣:“李自成,我要骑马。”李诚看一眼,心道:我给你骑好不好。不 等李诚说话呢,武约的耳朵上多了一只手,哎呀一声被拽回去了,想来是老娘的手段。李 诚示意牛家兄弟在前,自己落在后面,跟着第二辆马车旁边,敲了敲窗子。帘子掀起来,露出武顺粉嫩的脸蛋,一看是李诚便先看前面的马车:“阿娘见了要骂的。” “没事,我兜着。”李诚说着话,翻身下马,死不要脸的坐在车辕边上。赶车的健妇看看他,默默的往边上移开。李诚掀起帘子,看着武顺和小三娘在里头,笑道:“帘子挑着,免得气闷。”武顺低头看他一眼,低声道:“好。” 李诚得寸进尺,手伸进去,抓住武顺的小手。武顺挣扎了一下,任凭他捏着。小 三娘很安静,看着姐姐和李诚,笑道:“姐夫,农庄有冰糖么?”李 诚听了哈哈一笑:“有,管够呢。不过还是要少吃点,牙长虫会疼死的。”到 李庄,这一路上笑声也没停过,为了哄好这俩,李诚老费劲了。武顺还好,就是安静的坐着不说话,小三娘问题不少,重点围绕各种好吃的。 下车进门,一番折腾,农庄足够大,中间的院子空屋子不少,轻松安顿下来。李 诚叫来高晋,问了一下那些宫女的事情。“这些宫女,今后不回去看吧?” 高晋点点头:“回家主,一共二十个宫女,三十岁以上的六个,二十五岁以上的十个,三个十六岁,一个十三岁。陛下的意思,四个小点的,今后就是家主的侍妾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家主替陛下养着,安排好人家嫁掉。家主放心,这些宫女皆为完璧。” “这样啊?”李诚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估计三十个里头,有那么几个是探子。其他的真的都是宫女,年龄大了皇帝还没宠信过,顺手打发到李庄来了。 “家主,朝廷有法度,宫女年龄大了,陛下还没宠信过的,适当的放出来一些。属下以为,那六个三十岁的,可帮忙管家。二十五岁的几个,找人家嫁掉吧。她们多事武德年间就进的宫。”高晋这么一解释,李诚明白了。 感情,李世民也不大方啊,二十个宫女,按照唐朝的说法,十六个老女人。李渊死后,没有被临幸过的,有一部分当时年龄小,没有打发出宫。 “两个事情,去问清楚,这些女子,读过书,会算数的有多少。如今家里的产业多了,得有人给秋萍做帮手。再去叫牛大贵,问问他看上的哪个。抓紧时间,把牛大贵兄弟和钱谷子的婚事给办了。不能再拖了,再拖更忙。”“ 李自成,阿娘有请。”武三娘跑过来,叫了一声。李诚道:“就来。” 中间的院子最大,东西两厢各有四间房子,居中的还有四个房间。李诚不是没想过修楼房,担心逾制就没动那个念头。 武氏一家,住在西厢,李诚过来时,门口被一个丫鬟拦住了。好嘛,都住进家里了,还端着。李诚心里苦笑,脸上却是笑容依旧,没往心里去。“ 请吧!李郎君。”请示的丫鬟出来,李诚这才进门。堂前杨氏端坐,身后站着姐妹俩。小三娘站在杨氏的身前。“ 夫人召唤,不知哪里招待不周?”李诚客气一句,杨氏缓缓起身,带着三个闺女给李诚郑重施礼,吓的李诚赶紧侧身让开:“礼重了!礼重了!” 杨氏礼毕才笑道:“不重,今日既然到了李家,有的事情不说清楚,妾身只好带着三个闺女去寻死了。”笑眯眯的脸上,说出来的话却很严重。李 诚面露严肃之色,拱手道:“夫人只管吩咐。”杨氏正色道:“无他,就一件事情。顺娘的事情,不知李郎君何时给个交代?” 李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这个事情?”杨氏看看他的反应,心里纳闷,点点头。 “嗨,这事情还有啥好说的,夫人只管安排,在下照做就是。”李诚彻底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 杨氏闪过一道惊讶的表情:“顺娘可为正房否?”“ 可以,这不是问题。”李诚答应的很干脆,心道:老子单身狗一条,还怕娶老婆? 杨氏缺道:“李郎君,不妥啊。”李诚听着一愣,我娶你闺女做大房,你还不高兴?杨 氏见他的反应,心道他倒是真心,妄作小人了。当下耐心解释:“先父乃先帝信重的臣子,李郎君若取了顺娘为正妻,恐有后患。” 李诚一听这个,笑着摆摆手:“无妨,回头在下去请卫公做媒,保管叫顺娘风光体面。”杨 氏却摇摇头:“李郎君,听妾身一句劝,明日不妨去求见陛下,提一句这个事情,在做定夺不迟。”有 的东西,李诚就算是理解了,也未必在乎。一个现代人,穿越唐朝,能有几个妻妾,这是唯一赚到的方面。就这还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思来,穿越还有啥意思。“ 夫人多虑了!”李诚一摆手,表示没问题。杨氏还是坚持道:“李郎君,如不先征求陛下的同意,妾身宁愿带着顺娘回山西老家吃白眼。”李 诚苦恼的挠挠头道:“那行,明天去进宫去问问陛下就是,还有别的事情么?” 杨氏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没别的事情,李郎君只管去忙。”李 诚告辞出来,心里其实挺膈应的。杨氏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现在的李诚,是皇帝才宠臣。别看暂时没有官职在身,回头不就是陛下一句话的意思么? 如果娶武顺为正妻,李世民在任用的时候,就会考虑这个因素。看 起来杨氏在为李诚担心,其实不然。武顺就算不能为正妻,杨氏也不会让她做妾。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做平妻。但是做平妻这个事情,也不是你想做就做的,李诚得有相应的爵位才行,不然你娶平妻就是犯法。 不过爵位这个东西,李诚其实不担心,过一段时间,番薯收成了,爵位就来了。心 里有底里,李诚往后院来,李世民送的二十个宫女,暂时都安置在这里。 走到院子门口,看见高晋带着牛大贵的背影,李诚放轻脚步,跟了上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事近 这群宫女李诚就没关心过,自打她们进驻后院,李诚除了去关照自己中的烟叶和辣椒,根本就去管她们,都是高晋在管理。高 晋也很有意思,李诚不提身边多几个丫鬟伺候,他就绝不主动推荐某某丫鬟。 李诚还是注意到了,年龄最小的四个丫鬟,都给安排在秋萍的身边。有趣的家伙!后 院的大片种了烟叶和辣椒的地,那是李宅的禁区。没有李诚带着,谁都不许进入。唧 唧复唧唧,远远的就听到了声音,一群宫女没闲着,就在后院和中院之间的空地上,摆了织布机在织布。没有棉花,织的是麻布。李 诚很好奇,这是她们主动的,还是高晋安排的。一直没去关心,还真不知道。牛 大贵撅着屁股在门后偷看,高晋站在一边安静的等待。一抬眼看见李诚过来了,想开口却被李诚一个手势打断。 “就是那个?”牛大贵指了一个,高晋看一眼:“高个的那个?”“ 不是,屁股大的那个。”牛大贵的审美标准,跟牛二贵有相似之处。“ 去把她叫过来吧。”李诚出声了,发现牛大贵连上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干脆点生拉硬拽凑一块得了,不然这孙子能打一辈子光棍。一 个身材高大的宫女给高晋叫了过来,李诚看了一眼,三十岁肯定有了。身上穿的麻布衣裙,收拾的挺利索。见到李诚的时候,显得有点惊讶,再看看牛大贵那双贼眼和红布脸,平静的上前躬身抱手:“白芷见过家主。”这 一自我介绍,李诚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女人的可能出身不差,未必能看的上牛大贵。为此,特意验证了一下:“扈江离与白芷兮的白芷?”“ 家主博学强记,正是这个白芷。”白芷平静的回答,李诚心里叹息。 “嗯,这是牛大贵,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三十有五了,还是单身一人。陛下把你们放在李家来,想必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想把你许给牛大贵,你可有意见?”李诚淡淡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唐朝女人有名字的,说明是有门第的人家出身。“ 既然到了李家,那就一切听凭家主做主。”白芷淡淡的扫一眼牛大贵,回答的很干脆。 李诚觉得,这种平淡才是最麻烦的地方,所以来了一句:“我没有强迫的意思,这种事情,你情我愿,不会有人逼你。”白 芷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看一眼李诚,不似作伪,稍稍沉吟道:“家主,妾身出身白家不假,然白家宫闱之乱中受了牵累,不敢自持身份。” 这应该是玄武门之变后,收到连累的家族之一。最典型的例子有两个,一个是李建成的正妃,郑氏,一个是李元吉正妃,这会在宫内受宠的杨妃。这两家的结果截然相反。 玄武门之变后,支持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家族,还有李渊的班底老人,都收到了牵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了。苏味道那种人,还是少数。 “你不用说这些,就回答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李诚依旧淡淡的发问,似乎无所谓。 白芷稍稍的犹豫,还是抬头正视李诚:“回家主,妾身愿意。”李 诚看见牛大贵狂喜的样子,心道:药丸。以后还不得被白芷玩于股掌啊。不 过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不是坏事,那就不纠结了。李诚心里其实很希望,这女人是李世民安排的探子之一,那才解恨的。牛大贵都憋了多少年了,能给她折腾散架吧? “高晋,找人看看历书,最近有啥好日子,抓紧把事情办了。过一段时间,只会更忙碌,我怕没时间又拖下去。”李诚说着回头对牛大贵和白芷道:“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说两句吧。” 说完,李诚转身就走,高晋机敏的跟上。 原地的男女对立,白芷平静直视,牛大贵则低头,正好反过来了。 “俺是粗人,最笨,你要跟了俺,一定对你好。”牛大贵憋出一句话,白芷见他面红耳赤,微微一笑:“妾身就一个要求,进门之后,不论做错了什么事情,郎君不许打我。”“ 中咧,不打,保证不打,俺不打女人咧。”牛大贵说的实话,但是需要补充一点,不打大唐的女人。异族的女人,不但打过,还杀过不少。 “事情办的如何?”李诚一边走一边问,高晋笑道:“回家主,这些宫女,最差的也是小官员的家庭出身,而且全都读过书。”“ 嗯,找几个算学好的,送到秋萍跟前帮忙。另外找几个,晚上给那些孩子上课,左右是教识字,应该能做好。二十五岁以上的女人,可以自行找夫婿。两厢情愿的话,我这里没问题。”李诚发了一把善心,按照他的心思,这些女人全部打发出李庄才好。但 是这样做不行啊,传到李世民的耳朵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搞不好当天把人撵出去,晚上李庄外扎营的宿卫,就能杀进门来。史 书上记载的李世民如何仁慈,每年勾决的死刑犯很少。但是千万别忘记一个残酷的现实,李世民连自己的亲侄子都不放过。任何危机到皇权的人和举动,都会被他扼杀在萌芽中。所 以,李诚还宁愿家里多几双眼睛,总比皇帝突然问起来“最近李诚的消息怎么没了?”要好很多,再者李诚需要保密的东西,说的难听一点,告诉你都未必能理解的了。 李庄外围多了很多新屋子,都是那些老卒的家人,搬到李庄后盖的房子。唐朝走到贞观年,均田制执行的有点走样了,再过十年估计就执行不下去了。一方面是人口的增加,一方面是土地兼并。后者的危害更大,这是封建王朝无可救药的痼疾。如 果还是均田制的话,丁口近千人的李庄,耕地就不该是三千亩。 土地不足以安顿现有人口的时候,李诚又弄出了曲辕犁,劳动力过剩的问题,只能通过增加作坊来解决。好在李诚干的还不错,渭河边上起了一片作坊,榨油作坊,制碱作坊,酱油作坊,家里还有个制酒的作坊。这 些作坊还是有问题的,就是劳动力的识字率几乎为零。这个太要命了。 所以,李诚才要在下一代身上做文章。李诚没打算改天换地,就是想过上富足的腐败生活,顺便提携一下自己身边的人。掰 着指头算一算,现在的买卖不少了,每一个买卖都该有人负责管理。缺少管理人才的问题,李诚也很无奈。先凑合着吧,看看那些宫女之中,有没有可造之材。安 静了没几天,李庄又热闹了起来,李诚身边最亲近的三个部曲,集体结婚。 李诚大摆流水席,李庄里的人随便吃。养了半年的肥猪,一口气杀了十头。三 人的新家也在庄子口附近,也是上半年李诚让人盖好的大瓦房。结婚以后,他们会搬出李诚的家里。今后日子过的怎样,还是要靠他们自己了。 李诚也没亏待这三人,三座新宅子,家具齐全,用具齐全,每人还给了两千贯钱。这 事情都不用李诚自己宣传,很快就传遍了周边各村子。李庄的家主李自成仁义之名,不胫而走。牛大贵等三人,新婚第二天一早,带着媳妇来给李诚磕头。 李诚给他们开了一个月的婚假,结果这三人三天过去,早早就出现在李家。继续过去那种,李诚去哪,他们跟到哪的生活节奏。对 此,李诚也没说啥,这三人对李诚来说,不是简单意义的部曲那么简单。跟家人没区别,所以,他们这么做,李诚还是很欣慰的。李 诚的小日子过的很悠闲,每天早起扛着锄头下地,在后院里看看自己种的烟叶和辣椒。又去地里看看棉花。番薯土豆这两种东西,李诚就没打算正经的去管。只是交代给下面一个老卒,该施肥的时候施肥,该锄草锄草。玉 米种的比较晚,李诚也交给一个老卒打理,带着一些下人去忙活。 闲暇之余的李诚,没事就往人家武家四口的院子里溜达。嘘寒问暖的时候,眼珠子一直在武顺的身上转悠。杨氏也是严防死守了,每次都是问李诚,有没有问过陛下的意思。李 诚每次都这么回答:“等到番薯和土豆收成了,再问陛下不迟。”杨 氏不明其意,李诚也不解释,每次到最后,李诚接近武顺的目的都没能得逞,只好遗憾的离开。不过武约和武三娘,杨氏倒是没怎么去管束。两人在李庄算是玩嗨了。 过年之后,李诚总是躲在李庄,有个人郁闷了,谁啊?李治啊。没地方上课啊! 所以,派人给李诚送了一句话:“师傅,不要治了么?”李 诚回答一句:“自己找陛下,问他能不能到李庄来住下。”毫 无疑问,李治照着李诚的意思去做了,李治很快又派人传来消息:天热,立秋之后,每月可到李庄住十日。番薯啥时候收成,耶耶同意带治去看收成。 李治的教育问题,李诚根本不担心,李世民还能耽误他学习了?只要把李诚教的东西牢记了,就不用担心被腐儒教歪了,就算教歪了,李诚也有信心给掰直。 终于,地里的番薯和土豆成熟了,李世民连续几天都派人追问日子,好事将近。 第一 百三十八章 收获日 皇帝李世民带着一干宰相,六部尚书,浩浩荡荡的离开长安城,奔着城外的李庄而来。这阵势,是个人都知道出大事情了。五 百宿卫的领军校尉,获悉两种作物可以收成之后,加派岗哨,严防死守,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就算是李诚也不可以。可惜,李诚根本就没有来看一下的意思,而是在棉花地里走一圈就算了。庄 户们很奇怪,家主种这么多棉花干啥?这年月的棉花,还是观赏作物,按说应该种在后花园里。谁家也不会大面积的种植棉花不是。 最早赶到李庄的是崔成这个长安县令,这一刻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一大早,城门一开,等在城门口的崔成,带着一帮县尉,快马加鞭赶到了李庄。别 看皇帝的护卫任务没他们什么事情,但是谁都不敢有半点马虎。 这种大张旗鼓的出城方式,稍微有人冲撞一下队伍,那都是大事情。崔成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排县尉带人把一段官道给封了。沿途“不良人”腰刀在身,十步一个。“ 自成,你怎么还没起来?”崔成其实挺惭愧的,上一次没有站出来给李诚说话。事后因为崔家的关系,也没有跟李诚保持联系。但 是他心里还是很清楚,李诚这次的成败,对他的影响可谓巨大,不可能不受牵连的。 “昨天多热啊,很晚才睡下的。你干啥?起这么早?”李诚揉着眼睛,一边穿戴衣服,一边跟崔成说话。崔成看看他身边没个丫鬟伺候,怒道:“你家的下人,怎么没规矩?” “是我吩咐的,我不起来不叫人,不许进我的屋子。”李诚懒洋洋的解释一句。 出门梳洗,崔成就在一边看着,口中絮叨:“自成,你真的这么有把握?”李 诚斜着眼睛看他,吐掉漱口水:“干啥?” “自成,我跟你说实话,但凡有一种作物亩产千斤,你一个爵位跑不掉。有了爵位,入朝为官是迟早的事情。届时,就算你不想做官都不行了。”崔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李 诚呵呵笑了笑:“做官?不干!我这小日子过的多轻松,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不干。” “我的好兄弟,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有个官职在身,固然会有事情要做,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这份家业,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来看护。”崔成算是苦口婆心了,因为崔家的关系,他跟李诚的关系热度下降很多。“ 行了,别管我了,我知道怎么做。倒是大兄,何时大婚?”李诚笑着打岔,崔成听了心中一暖,这兄弟还是关心自己的。 “今年秋天吧,日子定下来了,中秋佳节,太原王氏长安房的嫡女。” “如此,恭喜大兄了,到时候我送一份贺礼,包你满意。”李诚挺开心的,毕竟是战火中结下的兄弟情,不一样的。崔成固然疏远了,但李诚不介意。“ 中秋大婚之前,你的婚事也要定下来了。”崔成说出了这句话,李诚立刻就警惕的看着他:“怎么,又要给我说媒?”“ 崔氏蓝田房,有女十六岁,相貌上佳,知书达理,正是良配。”崔成提出人选,这已经不是在赌了,看见李诚还能睡的香,他就知道李诚肯定赢了。所以,毫不犹豫的提亲。 “呵呵,大兄,崔氏可不是你这么想的,如果这次我输了,就不提亲事。大兄,你违背了崔氏家主的意思哦。”李诚开了一句玩笑,崔成听了心中一喜:“非也,吾对二郎有信心。” 这个时候,用了二郎这个称呼,李诚颇为感慨。娶妻崔氏,好处很多。“ 此番事了在提亲事吧。”李诚笑着回答,崔成急了,等到李诚赢了,多少人会扑上来送女儿,到时候选择多了,就李诚对崔氏的态度,这亲事没准就玄乎了。别 人不了解李诚,崔成太了解了。这个义弟,天生对士族有看法。就他干的事情,士族还真的不喜欢他。但是把李诚变成自己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自成,蓝田家主有言,一旦结亲,陪嫁的土地、商铺,不下五万贯。”崔成改变战术,不料李诚听了呵呵一笑:“五万贯对我来说,想赚到手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这牛逼吹大了,但是崔成信啊。一把大豆李诚赚的不止这个数。上一回因为程处弼露了口风,同为清河崔氏的蓝田房得到了风声,跟着玩了一把。可惜操作太烂,之前出手太早,后来又跟进一波,最后还亏了几千贯。 因为这个事情,李诚在崔氏那里的估价,再次提高了。如果不是跟魏征的赌约还没出结果,崔氏心里没底,早就让崔成来提前了。“ 算了,当我没说这个,崔氏啊,清河崔氏。”崔成强调了一下门第。 李诚点点头:“可是大兄想过没有,此番事了,我的婚事,还能由着我的性子来么?” 这句话真是当头棒喝,李诚也不是没背景的人啊。皇帝是大腿,还有一个看似低调的李靖,那也是根不细大腿啊。李诚现在已经崭露出超乎想象的价值了,李世民会不会臭不要脸的硬丢一个宗室女过来呢?这 事情,李世民是干的出来的,更不要说,李诚想娶崔氏女,李世民那边能高兴么?好 嘛,我想丢一个公主给崔氏,人家说:你也配? 李诚一直紧跟皇帝,结亲崔氏,这事情看着就不好办。 李世民一直在干的事情,不就是扶持新贵平衡士族么?为了这个目的,开科举,推崇儒学的目的,还是在于此啊。士族已经强大到能左右皇权了,当皇帝的人当然不爽了。隋 唐两朝的皇帝,都在面临士族的压力。一直到黄巢写了一首反诗,领着一群社会最底层的草民,席卷了整个大唐朝之后,士族对于人民的力量才有了最深刻的体会。 两朝皇帝都没有干成的事情,黄巢和一群社会最底层的草民做到了。 所以,中国人民没有反抗精神这种话,听听就算了。追溯到上古神话就知道,中华民族的神,干的就是战天斗地的活。夸父追日,后羿射艺,精卫填海,哪一样不是在彰显着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再翻翻历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可谓贯穿整个民族的历史。李 诚其实不看好李世民对士族的打压手段,因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角度看,任何一个社会形态,都有自身的不足和问题。 不看好归不看好,不等于李诚就放弃抱皇帝的大腿。毕竟,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刀子砍过来,脑袋也会掉。崔 成听懂了李诚的意思,无奈的看着他,兄弟二人最根本的分歧,也就是在这里了。崔 成要做的是让崔氏的根基越扎越深,李诚要做的是,李世民要他做的事情。 “二郎也总归要走上同一条路的。”崔成这话算是掏心窝子了。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李诚最终也会成长为新贵门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对皇权就存在制约的需求了。 “这不是没到时候么?到时候再说。”李诚笑了笑,钱谷子飞奔而至:“家主,陛下出城了。烟尘十丈,远远便可看见。” “大兄,准备接驾吧。”李诚结束了这次谈话,或者说是这次交易没达成。崔 成还是搞错了,他就不该自己来提这个亲,李诚最不喜欢的就是跟自己人做交易。 李世民在马背上看着表情轻松的李诚,想到身后是几十号重臣,他们可都在盯着李诚看呢。李世民的脸上露出微笑:“带路吧。” 李诚笑笑:“陛下,容臣回去扛把锄头。”李世民哈哈大笑:“去吧。” 高晋早就准备好了,哪要李诚回去啊,一把锄头递过来,李诚扛着锄头在前面,哼着小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玄成,看来你赢的机会很小了。”长孙无忌很讨厌的来一句,带着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魏征不动声色,淡淡道:“魏征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输。” 走到一块地跟前,李诚停下脚步,指着这块地:“陛下,这块地臣量过,正好一亩。”李 世民皱眉道:“一个人要弄到啥时候?”李诚笑道:“叫几个人来,臣做个示范。”李 世民转身道:“来一百个宿卫,记得带锄头。” 一百个宿卫,围着李诚看他干活,李诚指着一拢地道:“看见没有,番薯是长在地下的,所以大家挖的时候,小心一点,别挖断了。”其实也无所谓了,只是李诚要装逼。拔 掉上面的藤蔓,带出来几个小的番薯。李世民见了心中微微一喜,就算是这几个小的,也有好几斤的样子。但这仅仅是个开头,李诚不紧不慢的往下挖,一根藤蔓下面,挖出来的番薯数量,堆在一起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自成,你上来吧,让宿卫动手。”李世民脸上的激动已经难以遏制,说话都哆嗦了。李 诚把锄头丢给身边的宿卫,抓起一个大番薯,转身上来递给李世民,淡淡道:“陛下,一亩地少于两千斤,我这李字倒过来写。”李世民正在看番薯,听着浑身一颤:“当真?” 李诚扭头看看魏征,此刻的魏征已经激动的用手按在胸口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欢呼 人群打过交到的就一个李道宗,这家伙看李诚的眼神很复杂。至于魏征,李诚只是扫一眼,就没有多看他。这个千古名臣,历史上评价很高的人物,李诚却不是很欣赏。 怎么说呢?魏征是喷子,李诚天生反感喷子。大概是现代网络社会里带来的病根,对这种总是站在道德高度上喷人的家伙,李诚没法子喜欢。但李诚也没法子否定,魏征是个人物。 “陛下,一会就能收完,臣去洗个手。”李诚笑嘻嘻的抱手,转身去边上的沟渠里洗手。李 世民一脸激动的看着越堆越高的番薯,群臣的表情也很精彩。农耕时代,这可是个不得了的事情。哪怕这种粮食很难吃,也能解决大问题。真的遇见荒年还挑食?观音土都吃呢。 “陛下,此乃本朝祥瑞啊!老臣为大唐贺,为陛下贺,天佑大唐啊!”有人突然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嗓子,谁这么不要脸?李诚看过去,一个老家伙,头发都白一半了。说话声音都在哆嗦,站在那里还得有个随从扶着。这 么大的岁数,呃,算了,看他激动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李诚就不腹诽他了。“ 温相,别激动。身体要紧。”站一边的房玄龄赶紧扶着他,这位是尚书右仆射(音ye叶)温彦博。李诚知道是他之后,更没脾气了,这位都快死的人了。 温彦博哆哆嗦嗦的冲着李世民抱手长揖,群臣也都跟着一起冲李世民行礼:“臣,为大唐贺,为陛下贺,天佑大唐。”群臣异口同声。声 音太大,李诚在水沟边上,被突然吓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好 在这会也没人注意他了,都在看着李世民呢。李世民迈着哆嗦的步子,都在番薯堆前,拿起一个在手上仔细看,眼睛里怎么都控制不住的眼泪往外溢出。 现场一片寂静,少顷,李世民举起手里的番薯,转身冲着群臣大声怒吼:“天佑大唐!”这 一次不止群臣了,现场除了李诚之外,所有人都发出怒吼声:“天佑大唐!”制 约一个封建君主专制王朝发展的主要因素是什么?是人口增长和粮食产量之间的矛盾。唐朝比起李诚穿越前的现代,固然有很多土地还没有开发出来。比如荆州以及江南,围圩造田还没有大规模的开始。 落后的农业技术下的农业生产,还处在广种薄收的状态。唐朝的均田制,永业田和口分田是两个概念。永业田是可以传给后代的,口分田则不然。 也就是说,一个家庭的土地,只会越来越少,原因是土地兼并。这 些问题,李世民不可能看不到。大唐的臣子们,同样也看见了。所以,内部矛盾无法解决的时候,一方面继续深挖内部的潜力,为圩造田。一方面向外扩张,西域。现 在的大唐还不是鼎盛时期,高宗年间的唐朝才是最鼎盛的盛世。存 在不可化解的矛盾这一前提之下,一种耐旱不挑土地的高产作物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人口增长的上限被大大的提高了。这 才是现场李世民和群臣如此激动的原因,单单一个番薯,就解决大问题了。 李诚对此的认识不够深刻,所以他呆滞的看着君臣们的反应,心道:至于么?很 快李诚就意识到自己还停留在现代社会的思维出问题了,所以也显得有点小激动。 一亩地收完了,小山一般的番薯堆,在众人的眼睛里就是最可爱的东西。十 杆大称扛过来,三人一组,一个筐,装满了开始称番薯。所 有人都安静的等待一个结果,房玄龄亲自上阵,拿着本子计算出一个结果,走到李世民跟前,双手奉上,口称:“陛下,结果出来了。”李 世民知道会是一个很惊人的结果,却不敢看,扭头道:“你告诉朕就好了。”房 玄龄也有点哆嗦,深呼吸之后,大声喊了出来:“亩产三千六百四十六斤。” “大唐万岁!陛下万岁!”群臣和宿卫整齐高呼,气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只有李诚反应不一样,摸着下巴还坐在水沟边,自言自语:“不应该啊,产量还是低了点。” 站在李诚身边的高晋听的明白,腿一软差点归下来。心说:家主,能不要这么说话么?“ 自成,你过来。”现场总算稍稍平静了,李世民看见了低头不语的李诚,招呼一声。李 诚没听见,还在琢磨哪出了问题呢,高晋赶紧招呼一声:“家主,陛下叫您。” 李诚想的太投入了,产量不到四千斤,比起现代社会的动辄五六千斤的产量,那真是太少了。李诚在找原因呢,他根本就忘记了一个事情,这番薯地他就没怎么管。都是一个老卒,带着一群后生在伺候。也就是拔草,施肥,水都不用浇。李 世民看着李诚发呆的样子,好奇的走过来,李诚还在回忆,自己小时候跟着老爹种番薯的过程。先起垅,然后铺一层草木灰和干粪便之类的肥料。 “唉哟,干嘛踢我。”李诚挨了一脚,吃疼之下,瞪眼看人。 一看是李世民站跟前呢,李诚赶紧露出笑容:“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殴打臣子啊。”李 世民听了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诚道:“竖子,朕让你知道什么叫殴打。”李 诚赶紧爬起来,躲一边:“臣还是不要知道了。”众位臣子看着李诚的样子,有的人忍不住微微一笑,还有的人眼神里闪动着其他东西。 “竖子,说吧,要什么赏赐?”李世民笑容根本止不住,真是太开心了。 “赏赐?附近还有土地么?有的话,给个几千亩就行。”李诚一点都不贪心。已 经有人看不下去了,扭头捂脸,心里暗自腹诽:竖子,太虚伪了。这 种想法绝对是主流,只不过有人脸皮厚,能微笑面对,有人看不下去,干脆不看。为 啥啊?李诚还是低估了番薯对大唐的价值。 李世民却不认为李诚虚伪,这小子一贯如此,对爵位和官职并不上心。 “李自成,不要爵位,不要官职,只要几千亩土地,你就不怕有人说你,大奸似忠么?”李世民笑呵呵的问一句,李诚歪歪嘴,不屑道:“说就说呗,说几句又不少一根毛。对了,陛下还是跟臣一个爵位吧,不要太高,能娶个平妻就行。” 这要求真是太奇葩了,在场诸位,除了房玄龄这个妻管严,谁没有一堆女人啊。 “哦,为何会这么想?”李世民真是被他勾起了无限的好奇心。李 诚道:“回陛下,臣要娶武氏女,其母杨氏说了,只愿为平妻。”这 一堆人可都是人精,很快就明白了李诚的意思。感情根子还在这呢。李诚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说这个事情,而不是私下里说,也带着点小阴谋的。如果李世民不同意,那就是气量小。武士彠都死了,还不能容他的后人。李 世民秒懂李诚的意思,抬脚就踹:“竖子!”李诚这次没躲开,生生的吃了一下。 踹了一脚,李世民舒坦了,笑道:“封赏之事,需群臣共议。”说着回头看看众位臣子:“朕欲封李诚为长安县男,食五百户,诸君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第一个站出来附和的人,居然是魏征,可见大喷子也不是随便喷人的。 李诚在一旁委屈的低声道:“陛下,就不再赏点钱和绢帛?再不济,给点地也行啊。” “竖子,你还缺钱啊?要到朕这里打饥荒?”李世民笑吟吟的反问,真是一点都不生气。李 诚想了想:“也是啊,臣不缺钱,给点地吧,臣打算搞一个农业研究所。这一次的番薯没种好,产量还是差了点。臣打算再加把劲,争取亩产达到四千斤。”这 一下别说李世民了,现场的大臣们都说不出话来了。亩产三千六百斤还少啊? 李世民还打算吊一吊这小子的胃口,让他出点小丑,求自己多赏赐一点东西呢。没曾想,人家的目的是如此的单纯。农业研究,提高单产。就 在李世民发呆的时候,魏征却走了上前,站在李诚的面前,一脸郑重的高高抱手,深深作揖:“魏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输的心服口服,自成,魏征给你道歉了。”李 诚倒是没想到,魏征真的能拉下脸来,当着众位大臣和皇帝的面,给自己道歉。赶 紧侧身躲开他的大礼道:“魏相,赌约不过是一时戏言,何必当真呢?说起来都是为了朝廷的事情,魏相也是一番忠心所至。” 李世民见状,不禁感慨:“朕有诸位臣工辅佐,何其幸也。何愁大唐不能兴盛,何愁盛世不临?”李诚听了赶紧拍马屁:“陛下,史书上一定会重重的记下一笔,贞观之治。”“ 竖子,再拍马屁,朕就不封赏你。”李世民听着龙颜大悦,嘴上却不饶人。李 诚赶紧扶起魏征道:“魏相,您给评评理,陛下耍赖,金口玉言刚说的,这就不算数了。”魏征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李诚,淡淡道:“君无戏言,安心吧。” 第一百四十章 国之脊梁也 李诚不打算针对魏征,前提是他不针对自己。所以,释放出善意。对 于自身,李诚有清晰的定位,就是一个历史上的小人物。野心这个东西真不是好东西。正 所谓爬的越高,摔的越惨。在这个封建君主集权的时代,除非你当皇帝,不然迟早被自己的野心玩死。就算当了皇帝,在李诚看来也不是啥好事。唐朝的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 君臣之间,皇族与士族之间,李诚希望存在一个平衡点。不管歪向哪一边,都不是好事。现 在看来,士族对皇权的约束力太过强大,所以李诚才会跟着皇帝混。其实,也没别的选择,毕竟他身后没有庞大的家族做后盾,孤身一人穿越唐朝,你算哪根葱?还 有一点,只要李世民在一天,李诚就不打算入朝为官。原因也很简单,贞观一朝,事情太多了。李世民的这帮儿子,就没个省油灯。打死李诚都不牵扯进储君之争中去。 李诚的愿望是美好的,但不等于李世民就要放过李诚。“ 各位爱卿,自成才华出征,朕欲用其为中书舍人,各位爱卿,以为然否。”李世民素来赏罚分明,这就是要摆明了用李诚了。中书舍人这个位子可不简单,别看官不大,正五品上,那是能经常看见皇帝的。类似于起草文件的秘书。这 个情况下,一干大臣自然没法反驳,李诚的功劳太大了,封个五品官不算啥。你要拿李诚有没有才能胜任这个位子来说话,李世民往你脸上丢一篇《爱莲说》。 “陛下圣明!”温彦博颤抖着附和,其余大臣一看,也都附和了。李 诚赶紧开口:“陛下,臣怕做不来这事情。”这是婉言拒绝的意思,知道大家都这么理解。不就是装个样子么,回头李世民强行启用,你也就顺水推舟了,了解。 但是李世民不这么想,他知道李诚是在说真话,毕竟李诚没跟他说过假话。其实是,李诚说了假话,李世民也分不出来而已。 “怎么,朕不配自成辅佐么?”李世民拉下脸来了,当着几十号重臣的面,就这么不给面子么?你小子,别过分啊。 众位文武大臣一看这气氛,不对啊。陛下一向宽宏大量,怎么为这点小事拉下脸呢?他 们还是不了解李诚,这货是真的不想做官。 “回陛下,臣这个人吧,说的好听一点,不愿意受束缚,说的难听一点,散漫惯了。中书舍人一职,太过重要了。陛下非要臣做官,也不是不行,要不在少府监给臣找个差事?”一 番话说完,李世民对这小子的反应是麻木了,其他大臣听啥掉了。中书舍人啊,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家伙,居然推掉这个机会?跟在皇帝跟前,以后提拔起来多快啊。 这人就是这样,你在皇帝跟前经常出现,自然就进入了皇帝的视线。一旦将来有机会,皇帝首先想到的就是有这么一个人。那些见不到皇帝面的人,有机会也轮不到你啊。 在场的各位文武大臣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李诚这个年龄,能坐在中书舍人的位子上,那心里是何等的雀跃。但是李诚呢,拒绝了。 这时候你再说李诚一门心思钻营,以退为进,那真叫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 李世民听了则是另外一种反应,李诚肯定是有什么想法的。所以,他没有生气,而是反问一句:“为何要在少府监做官?” 李诚拱手道:“陛下,臣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脑子里会有些奇思怪想。中书舍人,整日与文字打交道,臣不喜。您也看见了,臣制作的曲辕犁,就是胡思乱想出来的。” 李世民狐疑的看着他,想了想:“朕明白了,你这是不想耽误自己挣钱啊。”李 诚一脸的尴尬,可怜巴巴的低声道:“陛下,生活已经很艰难了,就不要拆穿臣了。” 现场一阵死寂,谁都没想到,李诚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放弃了中书舍人的职位。真是,没法理解的思维模式,属于李诚特有的套路。这孙子,真的是要公私兼顾,还说出来了。“ 生活艰难?”李世民目瞪口呆,看着这个皮厚超过城墙的家伙,睁着眼睛胡说八道。这现场的各位大臣,哪个挣钱都没你快好不好?鳖 了一口气,李世民气的抬脚就踹,李诚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脚,顺势一滚,口中大声道:“陛下赎罪,陛下赎罪。”话是这么说,但语气却非常的欢快。 “哈哈哈!”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憋半天没憋住,大声笑了出来。这个带头发笑的是李孝恭,他开了头,其他人都忍不住了。李诚这家伙,顶着名仕的光环,却毫无名仕做派。没 法子,反差太大了!想憋着笑,难度太大了。只要是看过李诚的诗文的人,心里都会有这种感慨。这人怎么这样啊,名仕的风骨就真的不要了?对 比一下长安城那些科举出来的文臣,一个一个,走到哪都要摆着架子,没事就拽文,恨不得满世界都知道,他们是新科进士。反 观这个名满天下的才子李自成,哪有半点名仕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无赖嘛。 众人这么一笑,李诚暗自得意,这一下,没法做中书舍人了吧?李 世民算是唯一明白李诚的人了,为了不做这个中书舍人,耍无赖的招数都用上了。难道说,在朕的身边做官,就这么没有吸引力么?“ 朕乏了,自成,领朕去休息一下。”李世民突兀的话锋一转,众位大臣都觉得不对。 但是李世民没有任何停顿,转身迈步就走。李诚在后面道:“陛下,还有土豆没收呢。”李 世民站住,回头,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冷冷道:“让别人做吧,朕信的过你。”李 诚一看这阵势,收起了笑容,一语双关,正色道:“臣为陛下开路。” 回到李宅,门口秋萍带人迎接圣驾,李世民抬手虚扶:“起来吧,以后朕再来的时候,带了身子的妇人,就不必迎接了。” 李诚的书房里,李世民交代一句,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只有两人的时候,李诚不紧不慢的给李世民泡茶,放在桌子上,笑道:“陛下尝一尝臣自己炒的茶。”李 世民端坐不动,拉着一张脸,冷冷的看着他:“理由。为万世开太平,这话是你说的。” 李诚叹息一声:“陛下,臣在朝在野,在可以为陛下做事。何必强调一个职务呢?”李 世民听了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一些:“朕不是昏君,自成亦非庸人。外间聒噪,过耳之风罢了。以自成的功劳,五品的官儿,已经有亏待之嫌了。”李 诚听了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臣也有话要说。臣,如领一军,可为陛下冲锋陷阵,取敌之上将首级。如在少府监,臣可以为陛下挣钱无数,顺带臣也挣点小钱。在中书省呢?臣能干啥?每日案牍劳形,文山会海?”“ 一派胡言,中书省责任重大,关乎国家安定,案牍劳形,文山会海怎么了?”李世民怒了,吹胡子瞪眼。“ 陛下,臣在中书省能发挥的作用太少了。陛下,臣说话,陛下是要做天可汗的。大唐周边,还有高句丽不肯顺服,前隋未竟之业。西域,还有不臣之国。丝路并不畅通。西南,尚有吐蕃滋扰边境。”李诚说着停顿了一下,看见李世民的脸色缓和,放心了。 “接着说!”李世民端起茶杯,轻轻的喝一口,味道不对,有点哭。放下杯子,回甘悠长。顿时又拿起杯子,轻轻的抿一口。 “战争,打的是什么?无非是钱粮。在朝为官,做一中书舍人,臣不喜也不擅长。但是让臣在别的部门,臣肯定能做出一番成绩。臣擅长农事,擅长经商,陛下不是不知道。” 听到这里,李世民心里明白了。李诚是真的不喜欢中书舍人这个职务。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其实是不喜欢中书省这个工作环境。不自由是一方面,没什么油水也是真的。想到李诚还打算搞个农学研究所的事情,李世民心里感慨不已。 一个官员,不惦记往上怕,而是惦记在基层做点实际的事情。比如,替皇帝挣钱,就算有点私欲,也是可以理解的。念及于此,李世民不禁悠悠叹息:“自成之心,难能可贵啊。” “陛下过誉了。”李诚赶紧装一下。李世民摇摇头:“非也,满朝文武之心,半数如自成者,朕根本就不用为朝政揪心了。”这 个评价太高了,李诚没法接话。他的本意,就是想偷懒,顺便往家里多捞钱。但 李世民不这么想啊,满朝文武,谁能把皇帝心中那个“天可汗”的志向放在心里呢?谁会惦记着完成前隋未竟之业呢?又有谁会想过,战争打的就是钱粮,要帮皇帝挣钱呢? “如自成任职少府监,欲从何处落笔?”李世民算是接受李诚的想法了,特意问一句。李 诚总算是听到了想听的话,脱口而出:“钢铁,国之脊梁也。” 李世民听着心头一振,暗道:自成之类者,国之脊梁也。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国士 李世民的逻辑简单明了,什么是国之脊梁?答:跟皇帝站一起,为皇帝的利益努力。“ 自成如何想到,要去练钢铁,这活可不轻松。”李世民不动声色的探底,确定一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心态。 李诚听着不禁叹息一声道:“陛下,大唐的钢铁产量和技术积累,实在太是太感人了。”李 世民听了点点头:“大唐的冶炼,确实独步天下。” 我去,我这是在说反话呢,陛下还当真了。得,自己的思维又串了,现代人的思维看唐朝的钢铁生产,确实很感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唐朝的钢铁产量确实独步天下。 这个独步天下是个什么概念呢?官方记载的最高数字为二百零七万斤,相当于一千吨。偌 大的帝国,钢铁产量不过一千吨。搁现代,随便一个地条钢小作坊的产量就能碾压。 李诚没法子跟李世民解释这个,现在是贞观年间,搞不好这会唐朝的钢铁产量还不足一千顿呢。只好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臣喜欢吃炒菜,需要铁锅。可是这铁锅太贵了。”这 个画风转变的太快,李世民没有转过弯来,上一刻还沉浸在唐朝独步天下之中,下一刻就转进到了铁锅和炒菜。“ 竖子,民间用的犁头、菜刀,砍刀,都需要铁。你却用来做饭。”李世民想生气还生气不起来,现在他的皇宫里,也用上了李诚的铁锅。就是那种用铁板敲打出来的。“ 陛下,所以臣才觉得,这个现象必须有所改观。有生之年,得让百姓用的起铁锅啊。”李诚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本质还是没离开吃。 “你说的轻巧,炼铁要有矿,你知道哪有啊?”李世民也就是随口反驳,李诚却很自然的接过话道:“回陛下,臣还真的知道哪有铁矿。” 李世民楞了一下:“这你都知道?”李诚笑了笑:“臣恰好知道,山南西道的兴州治下,就有铁矿。”这一下李世民有点不淡定了,钢铁牵扯到国家军事力量。 “你要去略阳炼铁不成?”李世民笑了笑,兴州那地方,可不必长安的。“ 臣为啥要自己去练?”李诚反问了一句,李世民听了微微一笑:“这才是好吃懒做的李自成。少府监正,你来做吧。”李 诚赶紧摆手:“陛下,让臣做个副手吧,负责炼铁这一块就行了。”这意思,只管炼铁。李 世民啧了一声,无语之极。一个少府监少监,你就管一块?不过这一块能管好,也就很不错了。李世民心里很明白,大唐的钢铁产量,并不是完全掌握在国家的手里。隋 唐两朝,对于皇帝而言,都有一个回避不了问题。那就是士族。 这是一个能量巨大的庞然大物,皇帝都无法撼动。你可以杀一个人,但是他的族群依然存在。作为皇帝,如果悍然对某个族群的全体下手,那就可能面对全天下的士族的反对。 有一个说法是,隋炀帝征高丽的目的,不完全是个人武功的追求,还有对士族的压制。通过战争的手段,来消耗士族的力量。假如是这样的话,隋炀帝玩脱了,玩死了隋朝。唐 朝的情况要好一些,但是也好不了多少。李唐能得天下,靠的就是士族的支持。 在这个过程中,士族掌握了大量的资源。盐铁这两样关系到国家安全战略的物资,不是国家专卖,而是国家与士族共享资源和市场。 这么说吧,整个国家的方方面面,都被士族渗透了。这就是李世民在《氏族志》的问题上如此坚持的原因,整个时代都是这个价值观。士族,就是牛逼,门第,就是重要。 通俗的来说,李诚如果进入钢铁领域,必将面对与士族争夺利益的矛盾之中。 这才是李世民最感慨的地方,要不怎么说是“国之脊梁”呢。 “如此,就依自成之意,其他事体,朕做主了。”李世民做出了让步,李诚这时候再不表示一下就是傻子了,所以很正式的先整理衣服,然后才冲李世民抱手(左手在外)长揖:“陛下以国士待臣,臣必国士报之。”这 就算是君臣之间就李诚入朝一事,达成协定了,从这一刻起,李诚才算是正式的踏上李世民的这条船。“ 好了,朕该出去了!”李世民露出满意的微笑,起身就走,走门口突然掉头回来,在李诚错愕的眼神中,李世民伸手拿起装茶叶的竹筒,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恭迎陛下!”外间诸位大臣等了一阵,见到李世民出来,纷纷见礼。李世民摆摆手:“诸位臣工辛苦了,土豆产量可出来了?” “回陛下,土豆亩产毛重两千二百斤。”房玄龄出列报数,脸上洋溢着激动。李 世民笑眯眯的回头看看李诚:“自成,朕没钱给你,用五千亩耕地,换你的番薯和土豆,如何?”李诚微微一笑:“回陛下,给臣留点种子就行。陛下,臣有言在先,还有玉米没有收成呢,到时候,陛下可不能省了赏赐。”李 世民无声的笑了起来,抬手指着李诚点了几下,畅快的骂:“竖子,就知道要好处。”李 诚拱手致意:“陛下总结的精辟,臣有句话形容自己,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李世民目瞪口呆,群臣瞠目结舌,无话可说了。一个人能如此总结自己的一生,别人还怎么评价呢?算了,也只能算了,跟他计较能气死。“ 各位臣工,回朝吧。李君羡,宿卫给朕看住了每一个番薯和土豆,少了一个,朕绝不轻饶。”李世民掷地有声,李君羡出列拱手:“臣领旨。” 回城的路上,李世民就跟一帮宰相商议起来了:“封赏李自成一事,朕拟封长安县男,食五百户,赐耕地五千亩,领少府监少监一职。诸卿家有何异议?”“ 臣无异议。”长孙无忌第一个附和,房玄龄、温彦博、魏征等人,纷纷附和不提。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并且回宫就拟圣旨,并用印下发。 县男是一个比较低的爵位,李世民这个决定,还是从长远来考虑。李诚这家伙功劳不少,今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尚未可知,还是先留点余地吧。免得将来的皇帝无可封赏,那真就要命了。再者,这个封赏还是出于保护李诚的原因。李 庄成了一个大兵营,至少现在是这样的。这些收获,全部都要装车拉走。接下来的活不是宿卫干,而是从其他地方叫来的百姓。李诚后来才知道,来干活的百姓,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这第一批收获,李诚留下一部分做种。其他的都被瓜分干净了。 被瓜分的番薯和土豆,没有流入普通百姓家里,都进了大户的口袋。不过李诚也不生气,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有点好东西,肯定是先进大户的口袋。不 过李诚也没打算让这些人好过就是了,土豆还有点麻烦,番薯苗可太简单了,长出藤蔓直接剪下一截,就可以做种苗。繁殖起来速度很快,还不需要上好的土地。李 诚让高晋去通知全体庄户,明年庄户们的番薯种苗,李诚包下了。 送走李世民,李诚回到家里,迎面看见杨氏领着三个女儿在等待,刚才皇帝来的时候,她们在屋子里没敢出来。现在总算是敢出来探听消息了。 “夫人,顺娘的事情,妥了。”李诚立刻报喜,杨氏顿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笑道:“如此最好,明日妾身便带着她们回家。” 我去,这过河拆桥的手段,太熟练了一点吧?李诚不爽的撇了撇嘴,看见武顺低头浅笑的样子,满满的幸福笑容,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妮子,别看只有十六岁,长的越发的水灵了。看的李诚猪嘴哼哼,小白菜啊小白菜。快到碗里来吧。 “如此,明日在下便去城里,拜见卫公,托他上门做媒。”李诚也很干脆,这事情尽快搞定,免得夜长梦多。万一李世民发癫,真的丢来一个宗室的女儿呢?到时候容不下武顺,那才叫麻烦呢。“ 自成,此事不急,还是先定下一门亲事,顺娘不可先进门。”杨氏不是李诚,她必须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来。李诚听着头都大了,懊恼道:“一时半会的,上哪去结一门亲?” 杨氏微微一笑:“且等着吧,明日陛下旨意一下,李郎君家的门槛,怕是要被踩断了。” 都不用等明天,杨氏等人刚走,崔成摸过来了:“二郎,崔家女的事情,你可下决心了?” 李诚看看这位义兄,叹息道:“忘记跟陛下提了。”崔成顿足:“这是崔氏女啊。”李 诚点点头:“明天我进城,问问陛下的意思吧。”崔成无语的看着李诚,心道这位义弟,真是铁了心要跟皇帝穿一条裤子了。这样也好,跟皇帝一伙的人,不等于就不顾亲属了。 只是这个事情,必须抓紧了,不然明天李家就要被媒婆大军淹没了。崔 成连午饭都没吃呢,就赶紧回去找崔寅商议,这个事情崔寅是最支持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探 白天总算是过去了,仗着夜色的掩护,李诚在院子可以打着赤膊,喝着冰镇绿豆汤。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打蚊子。农庄什么的都好,就是晚上的蚊子太给力了。 好像什么事情我忘记了,李诚啪的一声,拍死一个蚊子之后,发出“啊”的一声惨叫。叫 声太惨,把丫鬟给吓的跑来看一眼,就见李诚在躺椅上坐直了身子,口中在念叨:“该死,怎么把蚊香给忘记了,错过好多钱钱啊。活该被蚊子咬啊,你!” 看见李诚没事,丫鬟明珠一脸的哀怨,要说相貌,她是这里丫鬟中最好的,年龄也合适,不大不小,正好十五岁。秋萍姨娘跟着郎君时,也是这个年龄。可 惜,李诚就没注意她,而是盯着院子门口看过去。唰的一下站起来,往门口跑,又唰的一下回来了,拿上衣服胡乱套上。明珠看见门口闪过的裙摆,哼哼两声,过来伺候李诚穿衣服,口中抱怨:“郎君叫那么大声,也不怕惊着姨娘。”唐 朝最可恨的,就是这个衣服了,李诚到现在都不是很习惯。任凭明珠摆布,李诚也不搭腔。这丫鬟的怨气,十米之外都能感受到。唐朝的女人,年纪轻轻的就知道撩男人了。 穿戴完毕,李诚出来,院子门口探了探脑袋,一盏灯笼,一道倩影,就在五步之外。赶 紧上前,二话不说,抓住小手:“顺娘,怎地出来了?夫人睡下了?”武顺笑了笑,回头看看身后,没有说话。李诚笑道:“走,去书房里说话。”说着话,拉着武顺去了书房。这 时候李诚才看见,武顺身后不远,还跟着一个丫鬟,正在东张西望的望风。武 顺心里欢喜之余很矛盾,今天午后,阿娘叫她到跟前交代一番,大概意思就是,晚上放她出来见李诚一面,给他点甜头尝一尝味道。杨氏也看出来了,李诚最近跟秋萍分房睡。万 一哪个丫鬟拉下脸,晚上爬上李诚的床,那武顺又多了一个对头。 杨氏带着三个女儿,拉下脸来李诚家里住下,不就是为了武顺的事情能顺利解决么?现在问题解决了,明日要走,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再留下来就太不要脸了。可 是这一走把,又担心别的女人趁虚而入,说不得让女儿晚上去看看李诚,增加点粘性。杨 氏出身大家族,太了解男人了,根本就信不过男人能战胜自己的欲望。 武顺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任凭李诚拽着,进了书房。 看着李诚把书房的门关上,武顺的心跳加速,紧张了起来。李诚回头一笑道:“怎么了?脸红什么?”武顺太紧张了,摇摇头也不说话。李诚点点头:“嗯,我知道了,最近长安城的小娘之中,流行扮演哑巴。”“ 噗嗤!”武顺这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低声道:“促狭的郎君。” 李诚走到跟前,抓住她的手道:“你不喜欢么?”武顺被他拿住手,又开始紧张了,用最后一点勇气低声道:“喜欢的!” 李诚笑道:“这些天,夫人看的紧,住在一个宅子里,一日却见不得几面。顺娘得补偿我。”武顺记着老娘的话,勇敢抬头,眼波流转,面带桃花:“郎君要甚么补偿?”李 诚不说话,直接上手,一把楼主腰,两人一上一下,坐在椅子上。武顺没想到他这么大胆,顿时身子就软了,话也不会说了,任凭他一阵轻薄。好 在李诚也不过分,只是手上占了点便宜,小脸蛋亲了几下就作罢了。两人腻在一起的姿势没变,李诚在耳边道:“清河崔氏蓝田房要结亲,明日去找陛下说一声。陛下没意见,就与我那义兄做个亲家。早点娶妻,你才好进门呢。” 武顺已经不会说话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只要他这会不要自己的身子,随他就是。“ 说话啊,你不愿意么?那明日就不去了。”李诚故意使坏,武顺急道:“愿意的。” 看见李诚的笑脸,知道他在调戏自己,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手轻轻打他肩膀一下:“就知道欺负我,上一回只是抱了抱,这一回你……”说着低头看胸前,领口被扯乱了。 武顺越发的羞了,被人看见,以后怎么出门见人?李诚却不管这些,一使劲两人贴在一处,又是一番旖旎不提。幸福的时光过的很快,两人呆在一起好像没多久,就快半夜了。武 顺提出要回去,李诚也不为难她,放开她,替她整理了衣服,送到门口,看见丫鬟来接了,这才挥手作别。不料一直被动地武顺,此刻站住回头道:“妾身回去等消息!”不等李诚说话,武顺踮起脚在脸上啄一口,转身飞也似的去了。 哎呀,这小娘!刚才看来不该手软的!李诚看着远去的背影,懊恼不已。武 顺回到屋子里,灯还亮着,杨氏还没睡呢。见女儿总算是回来了,稍稍松一口气。没成亲就晚上在一起,这就很过分了。真要夜宿了,将来嫁过去也没甚地位。“ 回来就好!”杨氏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也去睡了。武士彠在的时候,武家就已经没落了。武士彠死了,武家反倒好了一些。可惜,武士彠的两个儿子不争气。武 家兄弟不是不争气那么简单的人,而是蠢的无可救药。要不怎么后来武则天当了皇帝,先把这哥俩弄死呢。 一大早的,杨氏就起来,昨夜没怎么好睡,却依旧精神抖擞。心里的大事有了底,自然心情大好。李诚这个准女婿,那是多少人都惦记不上的,却被武顺夺了头筹。 吃早饭的时候,武顺想起来了,提了一嘴崔氏结亲的意思。杨氏当时的反应就是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就像被人丢进冰窟窿里头一般。呆了好一会,要不上武约拉她,浑然不觉呢。“ 没事了,赶紧吃饭吧。”杨氏放下筷子,叫一丫鬟去传信,请李诚来一趟。之 前口说无凭,杨氏倒也淡定,现在听说清河崔氏也要把女儿嫁过来,无法淡定了。杨 氏没法淡定,她自己就是大户出身,属于杨雄一脉的显赫家族。即便是这样显赫的家族,跟清河崔氏也没法比较。即便是清河崔氏的分支,蓝田房,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攀亲的。李 诚来的很看,看见堂前不安走动的杨氏,上前笑道:“夫人如何这般不安?” 杨氏平静下来,叹息一声:“李郎君,崔氏要与你结亲?” 李诚一听这个,笑道:“我那义兄崔成的意思,崔氏未必愿意呢。夫人只管放心,就算是崔氏女娶了进门,顺娘也不用在她跟前做小。”“ 话是这么说,武氏比起崔氏,可谓小门小户的。”杨氏言犹未尽,意思却到了。 李诚笑道:“崔氏要嫁女,在下也是有条件的。顺娘这个平妻,没人能撼动,秋萍那边,也不得有任何看轻之举。否则,这亲还是不结的好,免得将来一纸休书,大家都没面子。” 杨氏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李诚都不知道说啥才好了,好一会才低声道:“那可是清河崔氏!”李诚知道她的心思,点点头:“没错,我知道。我说的就是崔氏。”杨 氏心里稍稍宽了些,又道:“当下便是这个规矩,家中事,大妇做主。”李 诚点点头道:“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我会提出要求,如果崔氏要嫁女,之前必须安排我与那女郎单独见一面,私下里把话说清楚。秋萍那边,书报店是她的产业,别人就别惦记了。顺娘还没进门,醉仙楼的股份,回头我转她名下一些。”提 到醉仙楼的股份,杨氏顿时精神一振,这可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销金窝。都说平康坊才是销金窝,比起醉仙楼还差点意思。醉仙楼已经不是吃饭的地方,是吃身份的地方。“ 此话当真?”杨氏脱口而出,李诚笑了笑,从袖口里拿出一叠纸,递给杨氏:“这是给顺娘备下的契约,今后醉仙楼三成的收入归她,这是任城王钱铺的飞票,价值一万贯的金银,我给顺娘准备的陪嫁。”“ 股份可以要,这飞票不能要。”杨氏要推辞,李诚笑道:“左手到右手的事情,顺娘嫁过来,就是一家人,她人都是我的,身外之物算个甚。夫人是见过大格局的,何苦拘泥小气?” 杨氏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其实非常苦涩,四十多岁嫁给武士彠,还是卖婚。其中的苦楚,哪里是李诚能理解的。好在婚后夫妻感情很好,可惜好景不长。玄武门之变,武士彠从皇帝身边的宠臣,变成了四处流浪的孤魂野鬼。杜 海找了过来道:“家主,陛下的旨意来了。” 李诚赶紧告辞出来,一看来宣旨意的还是老熟人,李世民身边的大太监。带来了不少东西,比如衣冠之类的。 “李自成,接旨吧。”大太监笑眯眯的说话,李诚请他进门,就在前院里头,香案摆好了。大太监宣读旨意后,李诚接过圣旨时,熟练的把一张飞票塞进大太监的袖口。这 一下,大太监的笑容更加亲热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抽签决定 “公公请内里喝茶。”李诚热情招呼,大太监却笑着婉拒:“不必了,陛下等着回话呢。” 李诚也不客气:“如此,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诚午后去宫里谢恩。”大太监笑道:“告辞。” 大太监带着人刚走,李家门口就来了一大堆人,兄弟会的二代全来了。 一番恭贺,各种礼物送了一堆,李诚领着他们进门,其他的事情交给高晋。 “各位兄弟们来的正好,正准备送武家人回城呢。下午还得去给陛下谢恩。”程 处弼道:“哥哥,连锁酒楼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说着看看其他兄弟,众人露出殷切的眼神。李诚想了想道:“那就在东市也开一家,不要跟之前的混淆了,财务分开。就叫做醉仙楼2号店。” 众人自无不允,纷纷赞同李诚的意见,醉仙楼这块牌子,可是太值钱了。 “这次开分店,我就不占股份了,你们十二个人,大家平分股份就好。”李诚这话说出来,众人先是激动,随即都露出凝重的表情。“ 不行,这便宜不能占哥哥的。”李崇真开口表态,众人纷纷表态,都是这个意思。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这样吧,大家分一分,有剩下的归我。这总可以了吧?”老 规矩,一百个股份,没人九股,就剩下两股。李诚的意思,给大家多赚点,收买人心。 尉迟宝琪笑道:“哥哥,就这帮家伙,能做出什么好买卖来。新店还得哥哥做主才是。要我看,每个人兄弟还是五个股份,剩下的都是哥哥的,这才合理。”“ 对,宝琪说的对。谁要是想占哥哥便宜,先吃我一拳头。”房遗爱站出来说话,挥舞拳头吓唬人,不想脑门上挨了李诚一个弹指神通。“ 说过多少次,自己兄弟,有话当面说清楚,别动手,怎么不长记性。”李诚笑着打趣,众人纷纷哄笑起来,都说尉迟宝琪的建议最好。李 诚笑道:“那先这样吧,醉仙楼这样的酒楼,一个地方开多了,自然就不值钱了。长安城开两家,差不多就足够了。今后要再开分店,就得换个地方。比如洛阳可以开一家。”“ 哥哥,买卖上的事情,哥哥说了算,不要问我等。我等要有本事,还求哥哥带着发财作甚?”李思文笑嘻嘻的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听了一点都不生气,反倒齐声附和:“在理!” 李诚叹息一声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2号店的事情,大家辛苦一下,有一号店做样子,办起来不难。本钱呢,从一号店那边出。”众 人再次附和,李诚道:“今年事情太多了,有两样买卖前景挺不错的,一时半会我没时间去弄。这样吧,回头我做个样子,大家拿去了,就在李庄附近,开个作坊办起来。” 屈突铨道:“哥哥,是甚么买卖,能说说么?”李诚笑道:“一个是折扇,卖给读书人的玩意。一个是蚊香,夏天蚊子多,我想着弄出来对付蚊子。” “如此,我等先送哥哥去城里,2号店的事情,哥哥交给我们四个去做就是。其他人等,忙活这两个作坊。”屈突铨又提了个建议,那意思,没必要这么多人凑一起忙碌。李 诚听了点点头:“先这样吧。有个话,我想跟众位兄弟说清楚。”众 人赶紧闭嘴,安静下来,听李诚说话。“这兄弟会,只会越来越大。眼下这个合作模式,很难长久。而且我要入朝为官,很多时候得给朝廷卖力为先。”众 人听着纷纷点头,张大象道:“是这个道理。哥哥接着说。” 李诚又道:“所以啊,这次的两个作坊,我打算这样。大家抽签,抽出两个幸运儿来,这两个作坊,就交给他来运作。本钱自己出,地方就在李庄附近。手艺我来负责教会。” 众人一听这话,表情都不对了。这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有李诚带着,做什么事情都不要自己操心的。现代李诚很明显的意思就是,抽签决定这个买卖归属,然后自己一个人辛苦。现 场一下陷入了沉寂之中,为啥啊?没信心啊。有李诚带着,大家自然不存在这个问题。躺着数钱的交易,现在要自己经营了,麻烦事情可少不了。这 时候长孙温开口道:“哥哥,小弟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诚笑道:“讲就是了。”长孙温道:“不是我看不起大家,实在是各位都没有那个脑子把生意做好。跟哥哥比,在座的各位,都是废物。哥哥带着我们发财,那是看的起大家。” 就这话,李诚怀疑这货是不是穿越来的,仔细看看,确实不是穿越的,放心了。“ 有话赶紧说完,别留一半。”相对比较安静的高真行,也憋不住了。 “呵呵,其实也没啥可说的,就是这两个作坊抽签决定,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三成股份是哥哥的。将来有点啥事情解决不了的,也好跟哥哥开口。” “对,这才是正理!”张大象附和一声,众人纷纷附和。 李诚咂了一下嘴:“算了,那就这样吧,抽签。”说着去弄纸笔,写了十二张纸条,叠起来混一起,然后丢在一个碗里:“大家动手把,听天由命。先说好啊,可以弃权的,不然这次抽中了,下回就不能抽签了。”话 是这么说,谁都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李诚搞出来的花样,多的不敢说,一年两三千贯的进账,大家是有把握的。 张大象先抽一张,打开一看,非常失望,上面写着四个字:谢谢参与。众 人纷纷打开纸条,最终发出欢呼声的是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这一对。程处弼抽了一个折扇,尉迟宝琪抽的蚊香。李 诚见状笑道:“先说蚊香吧,这东西时令性很强,所以啊,今年要挣钱得抓紧了。你先回去准备人手,赶紧在河边弄作坊。明天把负责人带来,我把怎么做的方子告诉他。” 尉迟宝琪笑嘻嘻的拱手:“多谢哥哥,哥哥高义。”李 诚摆摆手:“再说折扇,这名字听起来,也有一定的季节性,实则不然。读书人拿一把折扇的目的,是为了体现风雅。处弼后天带人过来,先做个样子出来,回头我拿着去一趟平康坊,保管叫这天下的读书人,都离不开这折扇。”这 可不是吹牛,李诚现在的名头太过响亮了,尤其是在读书人之中。别看有人嫉妒他,但更多的人还是服气的。李诚的一举一动,真的能影响到整个长安的读书人,辐射全国。 李诚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一个是想试试在场的各位的心态,一个是一对一的合作,更能加深双方的利益关系。之前那种大家一起有股份,看似人多势众,实则大家的利益都有限。真的出了点事情,未必肯豁出去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在 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还算懂事,没有牛逼哄哄的。嘴里只是在说,。运气一类的话。李诚见众人还算不错,想到杜海那里迟迟打不开局面,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人手不足,底蕴太单薄。再说了,杜海就愿意给李诚看门,觉得这个最合适他。“ 对了,还有个买卖,大家还是继续抽签吧。”众人一听还有好处,赶紧又围上来了。 李诚多些一张纸条,跟之前的混在一块,再次抽签。这一次中奖的是张大象,把这货乐的嘴都合不拢。四周拱手:“承让,承让。” 纸条上写的“家具店”三个字,大家一看就知道,李诚要在家具上做文章。“ 哥哥,这买卖该怎么做,您一句话,我照办。”张大象非常识趣的表态。 李诚笑道:“这行没什么门槛,其实赢利点不多。我们要做的,就是推陈出现。把格调做起来,做最顶级的家具店。就像是醉仙楼,只是做法不一样。”张 大象点点头道:“人手好说,家里不缺,真不够,小弟联系江南老家那边。”“ 你先别着急,具体的回头我们再慢慢的商议,你这事情可以拖一阵。”李诚安抚一句。 这时候一个丫鬟进来,轻声道:“郎君,武家的人都准备好了。”李 诚这才笑道:“走了,先回城,下午要去给陛下磕头谢恩的。还要确定上任日期。” 一群人簇拥李诚出门,李诚带着牛家兄弟和钱谷子,护着武家的马车,奔着长安城来了。 回到怀贞坊,李诚先把武家的人送回去,然后让一干兄弟散了。回 到自己家里,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随便对付了一顿,李诚准备一番,去见李世民。 再次来到宫门口,李诚亮了一下手里的玉佩:“去,传个话,李诚求见陛下。”看 门的宿卫很合作,笑着点点头,派人去报信了。没一会,大太监亲自出来了。 “陛下心情很好!”大太监提示了一句,其实也没必要。只是人家在示好而已。李 诚笑道:“多谢公公。” 走一段眼看到地方了,前方有人喊:“救命!”李诚看过去,又传来一句喊声:“救命。” 第一百四十四章 孩子王 李诚吓的腿一抖,这是在宫里啊,谁敢乱来。问题是,前面带路的大太监却很淡定。好像他的耳朵失聪一般,脚步还在加快,就像在跑路。李 诚叹息一声,好奇心害死猫啊!顺着声音走过去,大太监就像后脑长了眼睛,停下脚步,却不肯转身。李 诚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个小宫女站在一颗树下喊的救命。再看树上一条红裙子,一个女的正在呵骂:“叫什么叫,惊动别人,我拔你的皮。”“ 公主,你还是下来吧,有人来了。”下面的宫女哀求一声,李诚看清楚正在爬树的公主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你站住,李自成,不许走。”高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诚脚下步伐加快。高阳公主,杀了李诚都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这是房遗爱没过门的媳妇。“ 混蛋!跑那么快!”高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诚大步流星,逃出去几十米。前方的大太监,脚下也不慢啊。“ 公公,就没人管一管?”李诚憋不住了,问了一句。大太监语气悲凉:“谁敢?” 也是啊,谁敢啊。看这意思,高阳受宠的程度很高啊。 总算是到地方了,大太监进去报信的时候,里面有人先冲出来了:“师傅师傅!”一 脸欢喜的小胖子李治,看见他李诚有点惭愧,自己这个师傅,教完《三字经》两位数的乘除法,就没有再给李治正经的上课了。“ 见过晋王!”李诚不能失礼不是,赶紧躬身抱手,李治就当没看见,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师傅,我都听说了,师傅升官了。我特意跟父皇讨的差事,来接师傅。”李 诚笑呵呵的跟着往里走,寝宫台阶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晋阳,正在两个宫女的保护下一脸小心,慢慢的走路。小公主看见李诚,当时的反应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过来。 两个宫女真是无语到了极点,这真是邪性了。小公主平时除了她们俩和陛下,谁都抱不住。平时抱着也都是一脸安静的样子,不爱动,不像一般的小孩子充满活力。唯 独见到李诚,这孩子主要求抱不说,才有点这么大孩子该有的活跃。好 吧,李诚生怕她摔着了,赶紧过来抱起。这孩子在李诚怀里,那个活力四射,小手不停的乱抓,一会是鼻子一会是嘴巴,李诚笑嘻嘻的任凭她摆弄。 李治在一边羡慕的看着妹妹,大太监出来看见这么一幕,笑眯眯的垂手站在台阶上,看着李诚陪小公主玩耍。玩了一会,这孩子好像是累了,抱着李诚的脖子不动了,眯着眼睛很享受这个胸膛似得。“ 竖子!”李世民出现了,看见这一幕,心里那个酸楚。亲闺女在自己跟前,都没这么乖巧。感觉兕子是李诚的亲闺女似得,李世民心里超级不爽。 “臣,特来谢恩。”李诚赶紧说话,抱着公主没法行礼,只好稍稍弯腰。小 公主听到动静,回头看一眼李世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瞬间治愈了老爹心里的那点不快。得,就冲小公主这份笑容,李世民也就认了。“ 谢恩,怎么穿着常服?官服呢?”李世民问了一句,大太监立刻笑道:“奴婢亲自送到李府。”李诚赶紧道:“陛下,臣来您这,就是一般的串门,穿什么官服嘛。” 这话李世民爱听,当皇帝缺的就是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臣子。 “嗯,既然来了,恩也谢了,没事别在后宫乱窜。”李世民忍着笑,他很清楚,其实李诚一点都不喜欢他的后宫,每次走都跟逃难似得。 李诚看看怀里的公主,还是很安静的趴着,眯着眼睛似乎要睡觉了。“ 陛下,小公主的身体,似乎有点弱。”李诚小心翼翼的问,李世民露出凝重的表情:“是啊,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朕也找了很多医生,一直没看好。” 李诚想了想道:“孙道长的学堂,不知道办的如何了?” “孙道长给兕子看过,他也没啥好办法,就是身体弱。”李世民这么一说,李诚反倒安心了一些。如果是先天性的心脏病一类的,那真的没啥好法子。 “臣以为,公主先天体弱,后天或可弥补。”李诚想了想,还是壮胆说一句。“ 哦,自成有什么好法子?”李世民心中一喜,感激追问。李诚看看怀中的小公主道:“等到五六岁上头,陛下要是放心,臣教公主一些强身健体的招法。还有就是,公主现在还小,但是也不能总是让人抱着,要让她多活动才行。”“ 多活动?”李世民有点不信的样子,李诚道:“对,现在还小,没事多走路没坏处。” 李世民想到李诚是懂医术的,叮嘱宫女道:“记下了,以后让公主多走路。” 说完这边,李世民又对李诚道:“窦德素之后,少府监暂无正监,自成为少监,却有不肯多管事,朕又不愿意将少府监托付他人,自成以为该如何是好?” 李诚一听这话,心里明白了,李世民这是要让他接手少府监呢。“陛下与臣可是有约定的。”李诚一脸的无奈,李世民呵呵一笑:“那就暂缺吧,三日后大朝会,记得上朝。”李 诚一听说要上朝,顿时苦着一张脸:“陛下,卯时上朝,太不人道了。这规矩,得改。” 李世民听的眉头一皱:“竖子,赶紧滚蛋,胆敢误了上朝,朕打你的板子。” 李诚看看怀里的公主已经睡着了,小心翼翼的还给宫女,低声道:“陛下,我那义兄崔成,代表崔氏来提亲。要与臣结个亲。” 李世民当时的反应就是很不爽,看看李诚一脸的消息,随即释然。要说李诚娶妻,跟李世民真没啥关系,但是作为臣子的李诚,还是来知会一声了。“ 嗯,清河崔氏,倒是一门好亲事。”李世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事情。李 诚却笑道:“陛下,不是说崔氏要嫁,臣就一定要娶的。天下的好女子多了!大丈夫,何患无妻!”李世民听了这话,心里就更舒服了,李诚跟崔氏讲条件的事情,丽景门早就汇报过了。想到崔氏要嫁女儿,李诚还要挑三拣四,李世民心里就爽的不行。 “嗯,朕知道了,对了,走的时候把雉奴带上,整天在朕的跟前要师傅,烦的朕头都大了。”李世民看了一眼李治,这小胖子一脸幸福的笑容,拽着李诚的衣角不放呢。“ 那行,臣就带晋王回去住一阵,回头陛下想晋王了,就让人去接。”作为臣子这么说话,也是没谁了。但是李诚就说了,就像是家里的亲戚,关心很好那种。李诚喜欢这种相处方式,李世民端着架子,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孤家寡人不好当啊!“ 你那宅子,朕是去过的,地方倒是够住的下,不若把兕子也带上吧,你懂医术,教她们几天,怎么带孩子。”李世民想起来了,赶紧补一句。两宫女脸上全是苦涩,专业带孩子的人,居然要跟一个没当过爹的人学习带孩子。“ 那行,一只羊是赶,一群也是赶,带上就是。”李诚倒是不客气,只是这个说法,让李世民很不爽的怒道:“竖子,滚,看见你就烦。”说着拂袖而去,大太监赶紧跟上前,不忘记冲李诚微微一笑。一 个人进宫,回来的时候呼呼啦啦的十几号人,这还是李诚要求的,不然能更多。 一帮人安顿下来,李诚也没法回农庄了,这有俩孩子呢。赶紧让牛家兄弟走一趟,去把秋萍等人接回来。时间都快午饭了,小公主也醒了,看不到李诚的时候,脸上也没了笑容。李 诚闻讯赶紧过来,李治正在陪着小公主玩呢。看见李诚,小公主又露出灿烂的笑容。李 诚交代两个宫女道:“以后公主每天至少要自己走上半个时辰。”带 着穿戴整齐地小公主,李诚来到后院,让小公主在地上自己走路。一开始小兕子还不太敢,回头看看李诚,得到一个鼓励的眼神后,大胆的迈步走了起来。 李诚心道,看这意思,这孩子王还得当一阵的。墙 头上多了个脑袋:“李自成!”听声音就知道是武约,李诚抬头看过来:“又爬墙头啊,回头让人在后院开个门吧。” 武约笑道:“不好,谁知道开门以后,你会不会半夜过来做坏事。” 我去,小小年纪就撩汉?李诚冷笑道:“就算做坏事,也做不到你的闺房里去。对了,你姐姐呢?怎么不见她的人?”“ 这才分开不到一会,你就想她了?”武约一脸的不爽。“ 快吃午饭了,我没心思跟你废话,我得去伺候公主和晋王吃饭。”李诚摆摆手,看看小晋阳,上前牵着她的手道:“走,小兕子,我们去弄好吃的。”小 公主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但这个还是会的,咯咯咯的笑起来,手舞足蹈:“吃,吃!” 第一百四十五章 拧老道 李诚牵着小公主下厨房,宫里的厨子正在准备着呢,看见李诚带小公主进来了,吓的跪在地上哀求:“李县男,求您了,带公主离开这地界。” 李诚呵呵一笑:“这我家厨房,有你说话的地方么?赶紧的滚蛋。”说着还一挥手,小公主觉得有趣,也跟着挥手,稚嫩的声音冒出一句话:“滚蛋!” “师傅带兕子做好吃的,怎么不叫我?”李治出现了,这娃娃也给李诚带沟里了,说话一嘴的你我。李诚笑道:“来的正好,帮师傅看着兕子。”厨 子连滚带爬的出来,一脸的哀求看着外面站着俩宫女,这俩都一个是奶妈,一个是从小跟着带大大晋阳公主的。看见厨子的哀求,根本无可奈何。来的时候陛下有交代,随便李县男折腾,她们就看着别出事情就好。这 俩都靠不到身前,只能在外面看着,别人可想而知了。 李诚突然回头来一句:“厨子,回来,我教你做一道好吃的,回头公主要吃,你给做。” 厨子赶紧又回来了,李诚其实也不用怎么指点,人家才是专业的。告诉他怎么做就行了。一碗鸡蛋羹,这是必须的,公主年幼,吃不得太硬的食物。弄 点高汤和肉末混进去,下锅蒸就得了。完了李诚还头疼,这公主太小啊,不能整天吃鸡蛋羹吧?还得吃点五谷杂粮。赶紧让人去农庄,弄点番薯回来。接着指点厨子,做了一道千层饼,这是给李治的。再来一道红烧肉,抄两个菜,家里有现成蒸好的包子。这 也就是农庄后院种的辣椒还没收起来,不然李诚还想来道回锅肉。辛苦才弄出来的酱油和豆瓣酱,没发挥的余地不是。都 弄好了,李诚带着俩小的上了炕,围着小桌子吃上了。小公主很喜欢李诚的鸡蛋羹,吃的干净不说,还吃了几口千层饼,李诚让厨子给剁碎了,伴着鸡蛋羹给吃下去。 俩宫女嬷嬷真没看出来,小公主能有这么好的胃口。吃饱了公主犯困,李诚赶紧招呼俩嬷嬷,别让她睡:“牵着她去院子里活动活动,走九十九步才算完。”李 诚还没吃呢,就伺候俩小的。可是公主不干,一直在打哈欠。李诚只好作罢道:“先让她睡一觉,起来别忘记到院子里活动一阵。”西 里呼噜的吃完午饭,李诚擦了擦嘴,习惯性的要收拾桌子,唬的站在边上等着伺候的宫女冲上来,哀怨的看着他:“李县男……”这 是抢别人的饭碗啊,人家干的就是这个,你都做了别人不是失业了么? 李诚反应过来了,招呼李治走了,去院子里溜达一圈,回来李治也要午睡。李 诚也准备去睡一会呢,孙思邈摸上门来了。老道士见了李诚,一点都不客气:“你有法子给晋阳公主治病?”李诚看看他:“听谁说的?公主那是身体弱,这是能吃药吃好的病么?得均衡饮食,加上锻炼,这是长期的过程。” “什么均衡饮食?”孙思邈来了劲了,李诚这里的新鲜说法很多,对他很有吸引力。“ 人体需要各种微量元素,比如……”李诚愣住了,这在现代人是常识的东西,古代人没法理解不是。“算了,我跟你也说不清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人得什么粮食多吃一点,还要多吃素菜少吃肉。” 孙思邈眯着眼睛看着他,没再追问了,来了一句:“贫道找施主化缘。” 李诚听着愣住了:“你找我化缘?没有,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再说了,就您的名号打出去,多少人哭着喊着要给您送钱呢。” 孙思邈摇摇头:“不好,他们的心不诚,贫道不要他们的钱。” 李诚愣住了,这人的思维太特别了。很快李诚就明白了,这是矫情。就像华佗一样,在曹操那好吃好住的呆着不干,偏要在外面浪。放在现代社会,这种水平的医生就是带学生,多带学生,带好学生。“ 道长,人有善恶,钱却是干净的。不过是一种死物,如果不能作为流通手段,什么都不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跟你费口舌?你想啊,拿上那些人的钱,赶紧办学。再弄个门诊,给学生实习积累经验。”李诚说着停下来,看看孙思邈。 老道皱眉:“说话别说一半。”李诚叹息道:“道理不是很明白么?钱怎么用,你说了算。不然就别捐这个钱,有人要修道,你就告诉他,没这个事情。要看病,你就看呗。” 老道皱眉头:“不好,还是你的钱我用的踏实,再说你那地界够宽敞,也挺热闹的,就在你那地界开个医学堂。”李 诚无语了,这帮道士和尚,都是封建迷信惯出来的毛病,一个赛一个的牛逼。“ 我要不捐,你是不是要打我啊?”李诚恼火了,拉下脸来说话。孙 思邈也不生气,笑道:“不打,贫道不是你的对手。”“ 不捐!”李诚梗着脖子,长安城那么多有钱人,你怎么就盯上我了? “不捐?呵呵,贫道就赖在你家了。”孙思邈也不着急,干脆转身出门,回来背着行李。这是有备而来啊!李诚心说这是跟我耗上了对吧?愿意呆就呆着吧,无视你。李 诚转身要走,衣角被拽住了,低头一看是李治,不知道啥时候摸来的。 “师傅,雉奴有钱,雉奴捐,这是功德哩。”李治大声说话,李诚听着恼火:“你个小屁孩子,你懂个屁?这帮和尚道士,打着神仙菩萨的幌子,到处骗人。那些善男信女,把家里的财物都给了他们,这帮和尚道士不事生产,是大唐的毒瘤。” 大概是李诚说的太重了,李治吓傻了,还从没见过李诚如此声色俱厉。“ 师傅,雉奴不捐了。”李治低声下气的,孙思邈听着却在一边低头沉吟,良久才道:“贫道明白了,这些年贫道见的多了,和尚道士,香火旺盛的,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其中确实有真心向道者,更多的是图财。” 孙思邈说着转身要走,李诚抬手叫住他:“道长且慢!” 孙思邈回头看来,李诚道:“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这钱我捐了。一万贯,够不够?” 孙老道露出微笑:“够是够了,但是贫道不需要了。道友说的对,钱没错。”李 诚道:“再次重申,我不修道,也不是道友。”孙思邈却已经很干脆的转身,背着行礼走了:“贫道这就去李庄安家。”李诚在身后道:“道长,李庄那地方人少,还是留在长安吧。”孙 思邈站住回头:“为何?”李诚摇头道:“多简单的事情啊,学医需要读过书的人吧?长安城读过书的人多啊。而且人多,病人也就多,学生实习的机会就多。” 孙思邈叹息道:“多亏道友,不然贫道蹉跎半载,依旧深陷于自身谬误之中。” 感情,上一次说了医学院的事情,这都过去半年多了,孙思邈因为钱的事情,一直没想明白呢。这老道士也够拧的。 “事情办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手段则是次要的。”李诚笑了笑,总结一句。孙 思邈点点头:“那不走了,晚上住你这,明天就去找地方。” 李诚笑道:“道长,还是去求见陛下吧,要一块地方,开一个学院。最好把御医带上,老师多,学生才能博采众长,学的快。”孙 思邈摇摇头:“不妥,此辈目光短浅,敝帚自珍。” 李诚笑道:“不外名利二字,还是要找陛下嘛。医学院,最好还是办成一个面对大众的官方机构。办好了,可以弄一个御医门诊,每天让御医们轮番上阵。诊断所得,御医可以得一份。另其一生所学,可以由少府监出面,编撰成书,传世万代。” “这要的钱可就不少了,这医书,有人买么。”孙思邈还是有点犹豫。 “为什么要对外卖啊?可以作为教材啊。今后这天下各地的行医者,不经过朝廷的考核,就没有行医资格。你还怕医术卖不掉?”李诚又出一个损招。 “这,不妥吧?”孙思邈总觉得哪里不对,李诚笑道:“道长,庸医也会杀人的。”“ 道友的意思,这天下的各州,也要办医学院?”孙思邈还是很灵活的,想到这个。李 诚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医生关系到病人的生死,不可大意。道长名望高,求见陛下后,振臂一呼,事情成了,就是一桩青史留名的壮举。”孙 思邈想了想:“还是容贫道再想想吧,此事不可轻易下决断。” 李诚拉着李治往里走:“随便你,我该说的都说了。对了,还有一个,天下的医书,整理刊印,作为有志学医者的教材,这才是心怀天下。” 孙思邈在原地发呆,李诚的思维模式,他现在能理解了,只是在权衡其中得失。“ 道友,一旦有人以权谋私呢?”孙思邈突然喊了一声,李诚回头笑道:“这就要看,此举是否惠及更多的人了。我把这个称作宏观视角。任何事情,只要得到好处的是多数人,就不妨去做。” 第一百四十六章 犯众怒的侯君集 孙思邈不好忽悠,但是李诚是谁啊?大道理从小学开始被动的接受,到了大学还在接受马原的教育。孙思邈玩医术还行,讲道理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李县男,公主醒了。”一嬷嬷找过来了,李诚赶紧道:“就来。”孙思邈也不纠缠了,送都不用送,自己就走了。李诚赶紧到后院,进屋就看见撅着嘴的小兕子。 “这是怎么了?谁敢给我们最最可爱的兕子脸色看?本县男打不死他。”李诚装模作样的,以为这孩子也听不懂,不料这晋阳公主聪慧过人,居然能听明白了。“ 不要打人,坏人才打人呢。”小公主这才多点大啊?说话溜的紧!李 诚吃了一惊,一看她担心的样子,心里那个喜欢啊。这孩子太招人疼了。赶紧上前去,坐在炕头,拿起小衣服:“好,兕子说不打就不打,赶紧穿衣服起来,我们去后院玩。”“ 好!”小兕子脆生生的应了,指着门口:“我要穿衣服,不能看。”这小孩子要成精了都。李诚吃了一个小憋,尴尬的放下衣服,转身出门等着。没 一会小晋阳出来了,走路都不太稳当的年龄啊。气场却是很足的举起手,看看李诚。得 ,李诚赶紧上前,弯腰牵着她一起走。隔壁房间的李治也起来了,出门一看这阵势,那个眼红啊。再看看妹妹,想了想,忍了没闹。过来道:“师傅,我给你帮忙。” 李诚费解的是,同样是极为受宠的公主,为何史书上有人黑高阳,晋阳却美誉不断呢?想想还是拉倒吧,同一个爹妈生的孩子,都能有的乖巧懂事,有的人憎鬼厌。人 生的第一次上朝总算来了,李诚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是凌晨四点的长安城,李诚见识到了。黑漆漆的一片,打着哈欠,在马背上晃悠,前面是举着灯笼的钱谷子,后面是牵着马的牛家兄弟。到 了宫门口,李诚总算是能看见一大片光明了,百十个灯笼。 翻身下马,心里正在腹诽这个万恶的早朝制度时,肩膀上挨了重重的一下。谁 这么讨厌啊?一扭头,看清楚是个认识的人,谁啊?李道宗啊。“ 哟,任城王,卑职有礼了。”李诚赶紧见礼,李道宗上下打量一番李诚,心里颇为感慨,这小子当初就是一个白丁啊。这才几天功夫,都能登上天子堂了。“ 李县男,你站错地方了。”李诚四下看看,天还没亮的,周围的人都看不轻。“ 任城王,怎么说?”李诚赶紧请教,李道宗笑道:“我辈都是马背上来的功名,喏!” 说着歪歪嘴,隔着一条马路对面,站着一堆人,正在笑嘻嘻的看着这边。 李诚这才注意到,附近全是一群文人。哦,这是要自己站队啊。 “走吧!”李道宗一点不客气,搂着李诚的肩膀,生拉硬拽的过去了。要说李道宗不后悔,那是假的。当初哪怕在李诚身上多加一点投资,都不至于现在这样。 李道宗也是有儿子的,问题是他儿子想进兄弟会,人家不带他玩啊。好气啊!李 诚被拽过来,看清楚人堆中的李靖时,赶紧过去拱手:“见过卫公。”李 靖笑着摆摆手:“自成,不必客气。”边上有人重重的哼一声,李诚看过去,是侯君集。这位不好得罪,赶紧拱手:“见过陈国公。”侯君集只是微微点头,就算回礼了,正准备教训。 人群中有人冷笑道:“陈国公好大的气派!”侯君集瞪眼看过去,这谁啊?正准备开喷呢,看清楚说话的人,立刻就怂了。“嘿嘿,河间郡王说笑了。”说话的是李孝恭,侯君集惹不起。“ 欺负一个晚辈,你算什么本事。”又有人开口了,声音很震撼,就像是耳边开了低音炮。侯君集这一次都不用看,就扭头怼过去:“尉迟黑厮,侯某可没得罪你吧?找事呢?” 都不用尉迟恭开口,有人在一边插话了:“陈国公,道路不平有人铲。欺负晚辈,你很有面子么?”这又是谁啊?侯君集看清楚是李绩之后,心道老子早晨出门看了黄历了啊? 不等侯君集回话,好几个人异口同声:“正是这个道理!”侯君集看一眼,段志玄、刘鸿基、长孙无忌。这下真怂了,这些说话的人,哪一个都能与之刚正面啊。 掰着指头算了算,李靖就不说了。李孝恭、尉迟恭、李绩,这三位哪个都不怂他。这堆人一起上,现场就能给侯君集打个生活不能自理。李世民还没法追究责任。 哼了一声,侯君集退后了,知道自己犯众怒了。刚才那一下,本意是想震慑一下李诚,回头再拿捏一番,不难从他那弄个挣钱的门路。不想才开个头,被一群人围殴。本 以为认怂了就没事了,不料有人过来,冲李诚微微一笑:“自成啊,有空到家里来坐坐。”说完了,这为还特意看一眼侯君集。这一下侯君集更难受了,这是房玄龄啊。 这时候一个文官走过来,很正式的朝李诚拱手道:“自成编写《三字经》一文,可谓开蒙之利器,于国于民,皆有裨益。功在当代,造福千秋,青史留名之举也。” 这人大大咧咧的过来说话,大家居然都不说话,就听他一个人说。这谁这么牛逼啊? 李诚赶紧拱手回礼:“前辈过誉了。”孔颖达笑呵呵道:“自成不必自谦,孔某还要感谢你。没有印刷术,孔某的《五经正义》,刊印天下不知等到猴年马月。今后同殿为臣,有时间去孔某处坐坐。”能 这么说话的,除了孔颖达还有谁啊?李诚可不敢怠慢这一位,人家是孔圣人的正牌后裔。虽然说孔圣人的后裔难免出一些败类,但孔颖达是个至诚君子。 “孔祭酒太客气了,诚乃后生晚辈,诚惶诚恐。”李诚赶紧见礼说话。 孔颖达满意的点头笑了笑:“坊间流言,不足为信。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自成,孔某乃知,诚者自成也。”这个赞扬就很高了,李诚的低姿态,孔颖达很满意。 按说这种年轻人,才名远播,狂一点很正常。但人家真的很低调,举止得体,有礼貌。就这样,还有啥不满意的。 “自成啊,演义话本,非正道也,不妨多读经义。先回去了。”勉励一句,孔颖达虚空拱手,转身走了。李诚赶紧道:“送孔祭酒。” 肩膀上又被人重重的拍一下,疼的紧!李诚正在目送孔颖达呢,遭到突然袭击,本能的一个侧身反击。一手按住肩膀上的手,另一手抓住肩膀上的手,腰一拧,完成了转身擒拿。“ 哎哟喂!我的手!”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李诚一看被反拧住的人是黑铁塔一般的尉迟恭。也是楞住了,这老匹夫,我们之间没交情啊。“ 竖子,快放手。”李靖赶紧开口,李诚手一松,放开了尉迟恭。 尉迟恭活动活动手臂,上下打量一番李诚才道:“没看出来啊,小子,力气不小。老夫也算是有几分力气了,竟被拧的不能挣扎。”那 是,李诚是挂逼啊!而且这些捕俘拳上的招数,都是千锤百炼的擒拿精华啊。 “抱歉,实在是本能的反应。再者,前辈的手劲不小,小子吃疼了才做出的反击。”李诚赶紧解释,尉迟恭却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碍事,小伙子不错,有空来家坐坐。” 李诚再次眼睛了,小说演义都是骗人的。尉迟恭的黑铁塔形象,不等于他就是鲁莽之辈。尉迟恭晚年闭门谢客,隋末打天下的英雄人物中,能得善终者之一。这人可不能看外表啊!这 时候宫门打开了,官员开始入内,李靖冲李诚招招手,李诚赶紧过去,站在他跟前。李靖笑道:“回头进去,就站在老夫身边。”这是公开为李诚张目的意思。别看李靖现在低调,但是卫国公的威名赫赫,不是谁都能在他面前跳的。侯 君集心里暗叫一声:“晦气!”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演变会是这样。本意就是拿捏一下李诚,摆一个前辈的资格,不料被人围殴。不知不觉之间,李诚居然靠山不少了。李 诚也不是很明白,脸上有点迷惑的样子。李靖在一旁低声道:“谁家不是一堆小子?” 呃,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户人家子女多啊,家家一本难念的经。一般情况下,都是嫡长子最拉轰,继承爵位和财产分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 是做父母的,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混出个人样子。 李诚的兄弟会就很有特点,就一个嫡长子,还是张大象。仅仅是一个社也没啥了不起的,关键是这帮后生跟着李诚,见着大钱了。这就不一样了。 就拿房玄龄来说吧,他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无端的站出来替李诚站台?很简单,家里那个不争气的老二,现在不用自己担心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个好哥哥带着呢。最近不但挣钱,还没闯祸,这算是解决大问题了。就 冲这个,房玄龄也不能看着李诚被欺负。只是没想到,不等他出手呢,侯君集被群殴了。这让房玄龄有点措手不及,准备撸袖子上阵开片的,发现对手已经被打倒。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奸臣 道理是想通的,兄弟那帮人,家家都不止一个儿子。长孙无忌的儿子更是轮堆的。刚才他也开口了,还看见身侧的段志玄、刘鸿基也开口了。本 打算把李诚拉身边的,不想李靖抢先一步,长孙无忌暗暗可惜。心里盘算着,家里辣么多闺女,如何塞一个过去。问题是,不止长孙无忌一个人这么想,好些人都在琢磨,家里哪个闺女没定亲的,回头让人去找李诚聊聊婚姻大事。 不说这些武勋了,好些文臣也在周末,要不要丢一个闺女给李诚。至于李诚给皇帝站脚助威,狼狈为奸的事情,大家自动忽略了。道理很简单,皇帝很强势,他要干的事情,李诚能抗拒么?这锅,不该李自成背,明眼人都知道。 站在李靖身边,就像自带抗拒火环。没人会轻易上前来说话,进到大殿内,李诚不能跟着李靖了,赶紧拱手:“卫公,小子还是去那边站着吧。” 李靖嗯了一声:“去吧,带耳朵,别说话。”李诚赶紧道谢,走到一旁,看看四周都是文人,而且眼神还算和善,李诚松了一口气,四下拱手,找跟大殿柱子,站在边上。 “很久没有起这么早了,好困。”李诚藏在柱子边上,就是打着没人注意的算盘。 没一会,李世民在太监的陪同下出现了,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大 朝会自然事情很多,但是跟李诚都没关系,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的呆着。真的只带了耳朵,本想补觉的,觉得这样做会被李世民打死,想想打气精神,偷偷的东张西望。朝 会上说的啥,李诚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就知道好像马周出来说了话。 这是一次风平浪静的早朝,没人出来浪,就自然不会有事端。前后大概一个时辰,说了一堆事情,李诚终于听到大太监尖锐的嗓子在喊:“退朝。”“ 退朝”两个字,此刻真是太美妙了,李诚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第一个就往外走。不料刚出大殿,有人在后面喊:“自成先生!稍等!”李诚是菜鸟啊,不管是谁招呼,只好站住。回 头一看,是个陌生的中年帅哥大步上前,主动拱手:“在下给事中许敬宗,见过李少监。”李诚听到这名字,小心肝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位可不简单,在史书里臭名远扬的奸佞。理由就一条,支持武则天。唐 高宗要废掉王皇后,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为首的一干大臣坚决反对,只有许敬宗站出来支持。并且讲了一番道理如下:田舍翁多收了十斛麦,就像换老婆。何况天子要立谁当皇后,跟别人也没关系,何必妄加议论呢? 理论上来说,许敬宗这话没毛病。但是,不附和传统士大夫的价值观。“天子无家事,废里关乎社稷”,这才是这个时代正统的价值观。因 为这个,许敬宗颇受诟病,后来又跟李义府一起,诬告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瑷谋反。 其实这些都不是后来的文人不爽许敬宗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许敬宗主持修史,一味迎合上意。各种歪曲事实!在这个文人节操还比较坚挺的年代,你让大家怎么忍?mmp,后来的编修史书的人,一想到许敬宗干的事情,立刻就丢过去一个词:奸佞! 李诚倒是无所谓,历史这玩意不就是个小姑娘么?谁都去打扮一番的。尤其是在现代网络时代,李诚篡改历史,不过是张冠李戴,比起一群简称“良青历”的“有良心青年历史发明家”,许敬宗算是还有点良知的。“ 许编修有事?”李诚还算客气,这个许敬宗贞观十年倒霉了,后来因为有才,差点发配,因为还算有才,又去做给事中编修史书。“ 不才奉圣意编撰《武德实录》,即将成书,刊印一事,还请多多关照。”许敬宗找了个理由,李诚一听就在心里骂: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你要印《武德实录》,少府监还敢为难? “自成,怎么还没走啊。”有人过来说话,李诚看过去,是孔颖达。这货就当着没看见许敬宗似得,鼻孔朝天,拉着李诚就走。李诚赶紧对许敬宗道:“印书一事,不归在下管。” 这就算是厚道了,给个解释。孔颖达可是真不客气,直接道:“自成,此人有才无德,不必跟他客气。”李诚暗暗苦笑,心道你还真敢说啊,大庭广众呢。抛 开官职身份,孔颖达碾压许敬宗不说,单单是一个“孔圣苗裔”的身份,孔颖达喷了许敬宗,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其实在李诚看来,许敬宗没那么不堪。他不过就是迎合上意而已,高宗朝,那才是真正的盛世,只是史书上没说。武周一朝,也还凑合。 看人嘛,换个角度看过去,你会发现很多事情跟想象的出入很大。不 管怎么说,许敬宗想套近乎,被孔颖达打断了,心里很恼火,但却无可奈何。这 货倒霉就倒霉在他嘲笑欧阳询长的丑这事情上头了,赶上长孙皇后的丧期。御史弹劾他,李世民怀念老婆的当口,差点给他丢地方上为小官。这 事情怎么说呢?那个御史也不地道,欧阳询长的丑,被人笑话很正常。只不过许敬宗是当面笑,有人是私下笑。为这个事情弹劾人家,可见御史的心态也不对头。 李诚被拽着走远了,孔颖达才站住道:“自成去少府监上任,孔某就不送了。” 李诚赶紧拱手致谢,告辞走人。孔颖达是个君子,这种人其实不好相处。太过方正!李 诚骨子里就是一个俗人,只不过随手抄了一些诗文,又弄出了印刷术,被孔颖达列入了君子的范畴,这可不是李诚最初的目的。 得,我还是去上任吧。李诚没着急走,在宫门口等一会,看见李靖出来了,赶紧上前问候一句。别人嘛,李诚可以无视,李靖对李诚来说,恩情深厚,必须恭敬的对待。这 是很浅显的做人道理,就是知恩图报。当然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李诚那么想,不然怎么会有“斗米恩,升米仇”的说法呢?大恩如大仇,这话其实是有道理的。有 的人啊,受了别人的恩情,还不上或者不想还,就变成仇人了,赖掉就是。更有甚至,直接干死恩人,一了百了。李诚的处世之道则非常简单,知恩图报,帮亲不帮理。 要不怎么说是俗人呢?李诚就没打算把自己朝着君子的方向去发展。 李靖很欣慰的看看李诚,摆摆手:“老朽回去了,自成自便。”李诚拱手告辞,带着三个手下,骑马出发,奔着少府监来了。 窦德素倒霉之后,少府监没了正监,现在就是一个少监在负责。李诚现在的职务是少监,就是所谓的二把手。也就是说,现在少府监李诚的实际职务是最大的。 按说李诚上任,好歹有人来迎接一下,不料到了少府监大门口,鬼影子都没一个。这 是要闹那样?意气风发的李诚超级不爽,四下看看,确实没人来迎接自己。只好自己往里走,心道等下要你们好看。走 几步,一个小吏看见李诚一身官服,立刻冲上前:“见过李少监。” 李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怎么回事?少府监没别的人管事了?” 这小吏道:“少监有所不知,窦大人卸任后,少府监诸事,都是独孤少监在管。昨日独孤少监称病没来,群龙无首啊。”哦 ,李诚明白了,原来有个少监,叫做独孤什么来着?“ 这个,少监叫啥来着?”李诚问了一句,小吏道:“独孤峎。”听 到独孤这个姓,李诚就有点头皮发炸,为啥啊?李世民的奶奶,就姓这个。这帮皇亲国戚,换个懂事的,一看皇帝把亲爹软禁了,杀哥宰弟。奶奶辈的亲戚呢,不知道多远是不是?就该安分守己的,低调做人,求一个平安无事。偏 偏这个独孤峎,好像没这个想法。选在李诚要上任的时候称病不来,你逗我玩呢? 李诚不难猜到,独孤少监是有往上进步的想法的,但是李世民偏偏又丢了一个少监过来,增加一个少监,却有不设正监,这不是在给李诚铺路么? 于是,这位心里不平衡了,干脆就不来了。而且,还不让别人来迎接李诚上任。 李诚本来就不打算当正监,心里就算在不爽,遭遇皇亲国戚,也不打算搞事。毕竟要给李世民面子嘛。所以交代一声:“带路,本少监去冶监看看就行,不要惊动其他人了。” 到了地方,负责官员还是没出现,李诚问了一句才知道,冶监出城去了。冶 监管的是冶炼,长安城内只有锻打成型的部分。威名赫赫的陌刀,就是在这里打制而成。李诚叫来一个小官员,让他带路在工棚里走一走,看看实际操作的情况。 李诚以前没少来少府监,冶监这一片还真的没来过。真的走进工棚看看,李诚可谓触目惊心,情况比预想的要糟糕很多。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下基层 衙门不大,事情不少,麻烦很多。各种勾心斗角,不胜其烦。做事的时候看不到人,真的有点啥好处,都特么的出现了。你还不能少他一份,不然就给你使绊子。这就是李诚不愿意做官的愿意,破事太多,太累了!尤其是心累! 好在李诚跟李世民说了,只管钢铁这一块,所以他还能忍受今天的冷遇。所 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李诚没站在工棚外面看热闹,而是出人意料的立刻转身走人,丢下一句话:“我明天再来。”李 诚的第一天上任,就这么结束了。也不知道是谁编了段子,把李诚今天上任的过程给传出去了,第二天一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名满天下的才子李诚,在少府监吃了憋。 人民群众似乎很乐意看见李诚这种名人吃瘪,所以消息穿的很快。 回到家里的李诚,先去看看晋阳公主和李治,然后叫来两个针线好的丫鬟,自己动手画图,交代她们抓紧赶工。这季节正是热死人的时候,穿着官服去干活,能把人热死。李 诚还交代下去,让牛大贵等人做好各种准备,还让他们编了一些草鞋。 下午的时候,程处弼、尉迟宝琪、李思文、房遗爱、李崇真一起来到李家。见了李诚后,看见他在忙着给李治上课呢,很耐心的等了一会。看 见这几位,李诚笑道:“怎么?又有啥事情了?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样子。”房 遗爱一脸的阴沉道:“哥哥,独孤峎好不晓事,为难哥哥。不若我等打上门去,叫他好看。”李崇真则不阴不阳的来一句:“哥哥自有定计,我等只管照着哥哥说的去做就行。”“ 噗!”李诚笑了出来,心里挺感动的,这些二代还是有可爱之处的。觉得李诚丢了面子,打算出面找回来。“你们啊,瞎操心。心意哥哥领了,我就说一句话,你们见过哥哥吃亏么?”众人摇头。“ 那不就完了么?一点虚名,别那么在意,都回去吧,别耽误我陪公主玩。”说着话呢,看见小晋阳在嬷嬷陪同下出现,赶紧的上前,蹲下身子笑道:“小公主,午睡起来了?” 这几位一看这架势,得,都撤了吧? 李世民这边听到消息后,只是淡淡一笑。如果就这么认怂了,那还是李诚么?在李世民的心目中,一百个独孤峎堆起来,都抵不上李诚一根小指头。这种不知死活的皇亲国戚,李世民不介意机会合适的时候,狠狠的收拾他一顿。 不提李诚在家的准备如何,单说独孤峎那边在家装病,听到李诚灰溜溜的走人的消息后,心情大好。拉着心爱的小妾,狠狠的操练了一夜,第二天早晨,神清气爽,不紧不慢的来少府监上班。独孤峎想当然的认为,李诚吃了当头一棒之后,正监的位置他坐稳了。 官员都不可能不来上班,昨天躲一下还行,今天还得继续上班。独 孤峎来到少府监时,习惯性的先走一遍个个衙门,一路收获不少奉承,来到冶监这里的时候,独孤峎没有像往常那样看见官员们在坐班。只有一个小吏在忙着抄写,甚至都没注意到他进来。独孤峎咳嗽一声,小吏抬头一看是他,立刻起身道:“见过少监。”“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独孤峎打官腔,小吏一脸的苦涩道:“回少监,都下工棚去了。少监要是没有事,小的还要继续抄写。”“ 抄写?抄写啥?”独孤峎走过来一看,第一页的抬头写这“冶监生产工作奖惩制度”。 “怎么回事?”独孤峎心中一惊,瞪起了眼珠子。小吏低头道:“李少监安排的。” 李诚?他还敢来?而且还来的很早。独孤峎心中立刻很不舒服,觉得李诚要搞事。“ 李诚人呢?”独孤峎忍着不安,问了一句。“在工棚呢。”得到了答案,独孤峎的没有皱的更厉害了,冶监的工棚,可以说他根本就不想呆哪怕一息。记得第一次到冶监工棚去的时候,当场他就没呆住,转身就走了。那里淡淡一个气味,就能让人作呕。不 对啊,昨天李诚在工棚里,不是也没呆一会就走了么?不行,我得去看看。独 孤峎稍稍犹豫,还是决定去看看,走到工棚不远处,独孤峎犹豫了,老远就闻到那股烟火气味,呛鼻的进。“你,进去看看李诚在做啥。”独孤峎下令,让身边的随从进去看看。工 棚里的李诚,身穿一件短衫,裤子的样式也比较奇怪,反正大唐是没人这么穿的。扣子这个东西现在还没有,李诚先用带子系着。脚下是草鞋,官帽子也没戴着。 人们的印象中,本该是一个风流才子的李诚,此刻比工匠还像工匠。 漫长的封建君主专制的历史中,工匠的地位一直很低,一度被视为贱业。在唐朝,工匠的地位也不高,至少少府监这些官员,就没拿工匠当人看。 李诚这么一身打扮,身后跟着三个下属出现的时候,冶监的官员全都傻眼了。要不是李诚的兜里揣着官印呢,他们能给李诚打出去。后来,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跟着李诚下了工棚。李诚是少监,是长官,他都下了工棚,别人还敢呆在办事房里?李 诚也不着急说什么指示的话,而是没一个工位都停一下,了解情况,并记录下来。甚至还上去,动手抡了几下大锤子。浇铸箭头的地方,可谓最为恶劣的所在。李诚一点都没有上官的自觉,直接上手,浇铸了一炉铁水。 得知李诚在冶监里的做派,独孤峎直接傻了。这家伙想干啥?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就得到这么一个消息的独孤峎,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止他一个人不好,整个冶监的官员,从冶监到下面的小吏,也都没一个觉得好的。李 诚的举动,一看就是要搞事,而且还是要搞大事。在工棚里呆了一整天,李诚才灰头土脸的出来,宣布下班。官吏们这才算是长出一口气。被李诚折腾惨了。一 身官服跟着他在里面视察,工棚里是个啥情况?烟熏火燎的,哪个官员不是一身臭汗?李诚也没说大家哪做的不对,也不挑毛病,就是自己带头,谁都得跟着他去做。 第一天正式上班会来,李诚记录了整整十几页的内容。都是他发现的问题,材料、技术、安全隐患等等。举个例子,冶监冶炼用的是木炭,这就不是李诚能接受的。必须用煤才行。哪有煤,这还用问?山西啊!不 过煤里含硫比较多,还有各种杂质,需要进一步的处理。洗煤这个太高端了,不现实。土法炼焦,可以尝试一下。而且煤这个东西,李诚心里很清楚其价值所在。长安城五十万人口都烧煤的话,这是一个什么概念?以 前不是没想过搞煤炭的买卖,那会李诚不是没什么根基么?现在不同了,李诚上了一次早朝后,感觉到了的自己已经有了底气,可以动手做煤炭的买卖了。 李诚回到家,杜海汇报,有客登门。进门一看是崔寅,上前拱手说话。 崔寅给李诚这个样子吓到了,尽管洗过,李诚的样子还是有点惨。尤其是身上穿的衣服,更是惨不忍睹。“自成先生这是怎么了?”崔寅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暗道:也没听说他倒霉啊?至于独孤峎那点事情,崔寅嗤之以鼻,就那个废物,跟李诚怎么比? “陛下任命诚为少府监少监,诚领了冶监的差事,自然要做出点样子来。这不,新官上任,对实际情况不了解,自然需要下基层了解情况,才能做到有的放矢。”李诚笑着解释。 崔寅整个人都被震撼的傻掉了,崔家的产业里,也是有冶炼工坊的。士族大户,自己冶炼,自己制盐,这都是寻常事。那种地方,怎么应该是李诚去的?可 是一看李诚的样子,衣服上还有烫的破洞呢,脚下穿着草鞋,衣衫怪异,太明显了。这 个时候的崔寅,冷静了下来,脑子里高速转动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必须紧紧的抓住李诚这个潜力股,这个人太可怕了。有才的人多了,到李诚这个水平的整个大唐估计就这一个。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真的能放的下架子。这就绝无仅有了。“ 自成,此番叨扰,为的是结亲一事。我家大兄,有嫡女行三,名唤芊芊,年方二八。功达的意思,自成尚无正妻,可为佳偶。寅,厚颜登门……” 李诚一抬手,打断他的话:“行,这事情我答应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提。对了,该提的条件,之前都说了。如果不能答应,那就作罢。”这 是想明白了,你不弄个正妻回来,就没法娶武顺。明年武顺的孝期就满了,李诚也不想再等了。所以很干脆的表态。崔 寅想了想:“自成,大妇当家,此乃规矩。”李诚点点头道:“这个没问题,秋萍那边,只有一份书报店这么一份产业,是我给她傍身的。”崔 寅听到这话便笑道:“那就没问题了,自成不知何时有空,坐下来还好谈一谈。”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懂别装懂 “这也没啥可谈的,怎么成亲的规矩,我一概不懂。媒人的话,我打算请卫公。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开一个单子过来,我一一照办就是。”李诚干脆的令人惊讶。“ 清河崔氏蓝田房虽然不是崔氏中顶尖的,却也不会太差。卖婚的事情,不屑为之。正常的流程走一遍就是了,只是寅私下里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崔寅笑道。 李诚点点头,接过丫鬟递来的毛巾,擦了一把脸,笑道:“我说过,条件可以提,能力范围内,一定照办。” “那就不客气了,下一回自成要搞出什么大动静,还请提前知会一声。”崔寅笑了笑。李 诚有点尴尬了,这是大豆风潮的后遗症啊。赶紧一笑道:“应该不会有下一次了,朝廷成立市监,不是吃干饭的。不过倒是有一项买卖,六叔要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做。”崔 寅的毛孔瞬间全部炸了,汗毛都竖起来了。李诚说的很随意,那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江湖地位。李财神的主意,那就是一座金山摆在面前,何况还有个前缀“大”。不是没人想过找李诚合作,甚至直接抢夺。 奈何李诚搞了一个兄弟会,这帮孙子还都是有一个狠爹的主。这帮人凑一起,加上一根叫做皇帝的大腿,谁也不敢去当这个出头鸟。李诚还不带兄弟会之外的人玩,你说急人不?看着大把的钱,就是挣不到,好气! 现在李诚松口了,带清河崔氏蓝田房玩一把,你说崔寅激动不激动。 在唐朝,没有人比李诚更了解煤炭的价值了。经历过煤老板等同于壕的时代,李诚现在总算有机会,自己也来当一回煤老板了。崔 寅是知道轻重的,所以没着急催问,只是冷静一下后笑道:“如此,崔某静候佳音了。” 李诚歪着脑袋想了想,啧啧嘴,莫名其妙的来一句:“还都挺远的。”崔 寅愣住了,啥意思?但他没问,只是看着李诚的反应。李诚回过神来笑道:“嗨,我在想煤炭的分布呢。”煤炭?崔寅听到这个名词,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煤炭?” 李诚见他疑惑,赶紧解释:“也就是石炭,佛家称作劫灰。”崔 寅更加迷惑了,抬手道:“自成,不是六叔托大,此物虽然可燃,却有毒啊。” 李诚点点头:“没错,煤炭不完全燃烧,确实会溢出有毒气体。解决的办法很简单,通风就是了。加一个烟囱的事情,不难做到。煤炭便宜,耐烧,炼成焦煤后,炼钢比木炭好用很多。一句两句也说不完,回头慢慢再商议就是。” 崔寅心里有底了,但还是带着一点疑惑道:“区区石炭,能有多少赚头?”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道:“长安五十万人口,家家户户都用煤炭,这是个什么概念?这还不是大头,大头是冶炼这一块。我入少府监,目的就是为了练钢铁。届时需要的煤炭多了。”崔 寅明白了,点点头:“崔李两家合作,倒是能赚的不少。” “嗯,这个事情得抓紧了,煤炉我已经让少府监的匠人在做了。回头做出个样子来,崔氏安排人手生产吧。嗯,工坊放在李庄附近吧。挨着渭河呢,运输也方便。不过这东西门槛不高,所以啊,把煤矿抓在手里才是最要紧的。”崔 寅立刻道:“崔某回去就安排人去买有煤矿的地。”送 走崔寅,李诚并没有因为煤炭的事情提前告诉他而后悔,毕竟早一天推广煤炭,便早一天减少木炭的消耗。这年月的关中植被还是比较广的,水土流失不算严重。黄河水还不算浑浊。推广煤炭,也算是为环保做贡献吧。至于污染,这东西没有工业化的时候危害不大。 次日一早,李诚没着急去上班,而是先去见了李靖,提起崔家的事情。李靖大包大揽,一挥手:“你别管了,生辰八字留下,其他的事情老夫办了。” 李诚悠悠的来一句:“这可不行,洞房我得自己来。”嗖 的一声,李靖丢来一个砚台,李诚敏捷的躲开暗器,狼狈逃窜。 李靖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这事情,他真的很愿意出力,在家里闲着都要生锈了。 李诚在少府监的工棚里实际呆了三天之后,开始动手整改了。现在的工艺流程,李诚想要提高有点难度,但是改善工作环境不成问题。一个是卫生,一个是工作时间,一个是劳保。 为此,李诚写了人生第一份奏折,以少府监少监的名义,上奏李世民。重点谈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工匠对于大唐的重要性。工匠的重要性,这里就不多说了,既然很重要,就应该重视起来。李 世民看了奏折,没有着急批复,而是让人把李诚叫去,当着一干重臣的面,说这个事情。李诚也没想到,李世民把这个事情放小朝会上来商议。李 诚到的时候,一干宰相都到齐了,正在谈论李诚的奏折。李 诚提出了三点,一个是劳动保障,一个是提高待遇,一个是奖励制度。奖 励制服分成两种,一种是物质奖励,一种是给个官做,专业的事情专业的人来管。 其他的问题都没有太大的争议,李诚现在风头很盛,皇帝也欣赏他,大家没比较较劲。但是让工匠做官这个,一干宰相的反应就比较强烈了。工匠做官,读书人干啥? 李诚也出现,马周就怼过来:“自成的奏折周看过了,匠人为官者,不敢苟同。”没 想到马周先出来说话,还以为先怼过来的是魏征或者是别人呢。李诚没着急怼回去,而是先见过李世民,然后见过各位宰相。唐朝的宰相比较多,“群相制”这是一个特点。(具体情况读者自行去了解,这里不多说,免得被喷灌水。) 李世民也好,一干宰相也罢,出于各自的心态,都想看看李诚怼马周回是怎么一副画面。 这俩都以文名著称,马周读书很厉害,精通《诗经》。李诚读书也很厉害,看他写的诗文就知道了,读书不厉害,你写不出来那么些诗文。李世民是这种想法的代表人物。 还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就是要看李诚跟马周打出狗脑子最开心的,这种代表是侯君集。 还有一些人跟马周一个想法,就是要怼李诚,这种代表人物是魏征。就 事论事,李诚倒也不怕马周,所以一通见礼之后,看看大家都没有打岔的意思,啧啧嘴道:“马相何必激动呢?匠人为官,不过是一种激励手段,就算有出色人物出来做官,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不读书,何以为官?此恶例也,不可开此先河。”马周的观点很明确,就是不行。 李诚表情平和的看着马周,不紧不慢的反问:“马相懂冶炼?还是懂打铁?”马 周一脸傲然:“前人自有成法,记载书中,读书自然可知一二。再者,我辈读书劳心,劳力者不为也。”这话啥意思,我一个读书人,你让我去抡大锤? 李诚还是一脸的平静,缓缓的摘下帽子,众人狠狠的吃了一惊。这是要干啥?挂冠而去?李世民看着都坐直了身子,没有了之前的淡定。李诚的性格,李世民自认为还是了解的,这家伙要不是逼着他,根本就不愿意做官。等 到李诚动手脱官服的时候,马周惊道:“自成,不可君前失仪。”这话是好心,李诚还他一个微笑,继续脱掉官服,露出里面一身短打。 现场一群宰相,全都傻眼了,你这么笑眯眯的脱衣服,要干啥呢?李世民倒是淡定了,李诚根本就没生气的意思,一定是有所表示。李 诚果然还是一脸平静,抬手指着自己的衣服上烫出来的洞:“马相请看,这是在工棚里被烫破的洞。你看,我这个人很简单,懂就是懂,不懂就不装懂。书上写着怎么冶炼,你怎么不自己去做一做呢?”马 周目瞪口呆,大家都没想到,李诚真的会下工棚,真的去做了工匠做的事情。只有李世民,事先知道了,一点都不意外。“ 自成,此举何意?”马周心里很恼火,李诚这举动,等于在说自己不懂装懂。李 诚笑了笑:“我的意思很简单,不懂,亲自去做一做,看看自己到底有多无知。顺便也看看,那些为大唐的强大,辛苦制作刀枪盔甲的匠人到底有多辛苦。他们的待遇有多差,工作生活环境有多么的恶劣。”“ 一派胡言,这与我等何干?与匠人为官何干?”马周还是没想明白,其他这人不坏的。李 诚没回答马周,而是朝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以为,作为朝廷的官员,出于对国家责任的前提。在这种专业性很强的领域做官,首先自己要对这个领域有一定的了解。然后才好告诉下面的匠人,朝廷需要什么,让他们做出来。” 说到这,李诚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马周道:“具体怎么做,不懂就不要指手画脚了。少府监有那么多小官员,有几个亲自去抡过大锤?有几个下过工棚,倒过铁水?”李 世民点点头,诸相恍然!李诚是在用事实说话。 第一百五十章 李诚:臣有罪 “周无言以对矣!”马周叹息一声,朝李诚拱手,缓缓后退。唐朝的文人还是有节操的。这要放在明朝,一堆帽子丢过来,压都压死人。李诚很庆幸,自己没有穿越到不讲道理,直接扣帽子的明朝。“ 诸位爱卿,还有何建言?”李世民笑眯眯的,心里那个爽啊。李诚怼的马周无话可说,这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平时都是李世民被这帮宰相喷,被大臣喷。今天是臣子对喷,看戏模式真是爽啊。可惜,马周认输的太干脆,没得看了。 “臣无异议!”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李诚的是长孙无忌,本来就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八九品的小官,丢给工匠去做又能如何? “陛下,臣以为,百工之首者,当知其所。”房玄龄站出来说话,那意思就是散发到百工,凡是在这些部门做头目的人,都应该了解他做管理的部门相应的技术。 魏征也站出来道:“房相所言,大善!”这个支持是有原因的,房玄龄其实还是开了个口子,就是今后一些低级官员,未必就一定是工匠来做。“ 自成,还有何话说?”李世民又看向过来,李诚笑道:“会陛下,臣无异议。”李诚其实也是在开口子,匠人只要有突出贡献,也可以为官的口子。千万别小看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给下面的工匠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好好干,成为行业顶尖,也能摆脱匠人的身份。李 诚第一次出手上奏折,就撬动了一块墙上的砖头。 小朝会到此结束,李诚却没着急走,而是问了一句大太监:“寒瓜,种哪的?”“ 在皇家禁苑里就有,怎地,李少监喜欢吃这个?回头我让人给送几个过去。”大太监倒是会做人情,这东西皇帝拿来赏赐臣子的。 “几个怎么够,怎么也得来一车啊。”李诚很不客气,大太监无语的看着他:“李少监,你知道一车寒瓜有多少个么?你说的轻巧,整个禁苑的寒瓜,那也装不了几车啊。”李 诚吃了一惊,西瓜这东西的产量,李诚可是太清楚了。随便种两亩地,一家人吃到吐啊。难道说,现在的西瓜不是后来那种?不行,我得去看看。“ 你还是派人带我去看看吧。”李诚想了想,开口提要求,大太监看看他:“等着,我去问问陛下。”大太监说完就走了,这事情他觉得不对劲,不能任凭李诚去祸害禁苑里的东西。 李诚的胆子,大太监心里太有谱了,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见 到李世民,大太监赶紧说了这个事情。李世民一听这话,忍不住皱眉道:“竖子,又要搞甚花样?你亲自去,看看他要作甚?别叫他毁了禁苑就行。”李 世民还真是大度,大太监得了旨意,出来招呼李诚,领着一路往骊山的方向走,穿过一段冷清的宫殿,来到一处瓜地。看守的太监跑过来问候,大太监也不废话,让他带路去看。李 诚走进瓜地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这个时代的西瓜,根本不是动辄十几斤。现代社会的西瓜,那是无数次的优化之后,才有那种产量。现在的西瓜看过去,能有个三斤就算大的了。这 西瓜李诚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是慢慢的自己培育优化。 “给我找个几个最大的带走。”李诚也不打算多拿了,没有意思。这回去之后,挑出最大的一个西瓜,明年在农庄精心培育吧,然后不断的优选,慢慢的优化。三 日之后,李世民散了小朝会回来,随口问一句:“李自成那个竖子,最近又在忙甚?”呃 ,这是一个习惯了,因为李诚总能搞出一些花样来,李世民几天没有听到动静,实在是很好奇,特意问一句。大太监低声回答:“陛下,李少监在少府监啊,正在整治冶监呢。” 李世民想起李诚怼马周的一幕,露出会心的微笑,一摆手:“走,换常服,去看看。” 兴致勃勃的摸到少府监,李世民来的突然,下面的官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随从制止了。皇帝是来看热闹的,人多了变成了被围观对象那算个啥? 李世民先去少监的办事房,李诚的房间里是空的,没人。独孤峎的房间里倒是有人,不过却是在摆开阵势喝茶呢。这喝茶是传统的喝法,小火炉架起来,各种佐料和茶叶一起煮。独孤峎一副名仕的风范,正在跟两个官员聊天喝茶。 李世民站在窗口看一眼,立刻就悄悄的走了。让人带路,奔着冶监去了。目的就是来看看李诚在干啥的,独孤峎这种官员,愿意混吃等死,无视他就好了。要说心里没怒气,那是扯淡,李世民好歹要给死去的奶奶一点面子。示 意随从别跟着,李世民悄悄的摸到冶监,这边也很安静,李世民进来的时候,都没人搭理他。应该是不认识,就这么直接闯进来来。冶监的办事房里头,官吏都在埋头干活,就算有人在走动,也是行色匆匆。李 世民溜达了一路,居然没人搭理他,好不惊讶!没人搭理我是吧?我继续溜达。总 算是看见李诚了,这货穿一身短打,踩着草鞋,哪有一点官员的样子。一边往回走,一边跟身边的官员说话,官员不断低头,用笔在小本本上记录。 “自成!”李世民得意洋洋的发出声音,李诚一抬头:“唉哟,微臣见过陛下。” 这下好了,一嗓子下来,其他人都傻眼了,怎么陛下摸到这都没人传话?这 还不是热闹的开始,接下来门口那边冲进来一堆人,都是少府监下属的各级官员,带头的是独孤峎,此刻歪戴帽子,跑的气喘吁吁。独孤峎还是个胖子,这天气跑步那是一头汗。 “臣等迎驾来迟,陛下赎罪。”独孤峎赶紧上前说话,李世民回头瞪了一眼大太监,那意思外面怎么把他放进来了?大太监也很无奈,低头认错吧。 “好了,你回去吧,这么热的天。朕就是随便看看,有自成带路就行。”李世民算是放过他了,本来把独孤峎放在少监的位子上,就没指望他能成太大的事情。做好本职工作,李世民就很开心了,现在看来他没达到基本要求。 对比一下少府监的其他部门,在看看冶监,李世民的心里自然有一本清楚的账。“ 臣,有罪。”独孤峎其实不傻,他只是懒。偏偏又喜欢揽权,不爱做事,还想做大官。这会他倒是很识趣的先认罪,毕竟皇帝到了少府监,作为少监你好一阵才知道,这就是罪过。李 诚看了一眼浑身大汗淋淋的独孤峎,一点都不同情他。换成李诚在独孤峎这个位子上,还做个屁的官。直接在家呆着,每天调戏婢女,或者呆着一群恶奴出门去祸害乡下的柴火妞。做 人最要紧是开心,那么有追求干啥?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算起来,他是皇帝表弟。 “朕说了,没你的事情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朕不用你陪着。”李世民心里不快,看见李诚的好心情全给他破坏了,说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独孤峎浑身一振,站在原地低头不语,李世民也不理睬他,对李诚道:“自成,前面带路,朕要去工棚看看。”工棚这地方,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倒是来过的。当了皇帝之后,工棚这种地方,李世民就再也没来过了。李 诚赶紧带路,领着李世民往回走,来到后面的工棚,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工匠们正在干活呢,这动静听着就不好受。李世民微微皱眉,李诚发现了,笑道:“陛下,不如就在外面随便看看吧,别进去了。”李 世民点点头,跟着李诚在工棚外面走一圈,李诚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就是这么带着走。李世民有眼睛啊,这一看就发现了不同。以前工棚里头“脏乱差”那是出名的。现在一看,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一切看着井井有条,地上也扫的很干净。 李世民还看见特意画出来的一片休息区,摆着长凳子,还有一个大缸。一些工匠正在休息,用勺子从大缸里打水喝。李诚总算是开口道:“陛下,这天太热,工棚里更热。为避免中暑,臣强制工匠们,连续工作一个时辰,就必须休息。大缸里是绿豆汤,解暑的。”李 世民都觉得新鲜,一般的官员,只要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就好,谁去管工匠的死活?就 在李世民沉吟之际,李诚又低声开口道:“陛下,臣有罪。” 李世民愣住了,看看四周,边上的人识趣的退后几步,这才低声反问:“何罪?”李 诚低声道:“臣此举,借陛下之仁而宣于众人。”哦,啥意思,假传圣旨。李 世民一听这话便噗嗤一声笑了,低声道:“竖子,何罪之有?”李世民心里美滋滋的,李诚善待工匠,还说是皇帝的意思,这是给皇帝攒好名声呢,这一记无形的马屁,来的如此的突然。正在浑身舒坦呢,他有啥可生气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动作 “陛下,回吧,此间太过吵闹。”李诚可不敢请李世民进工棚,里头烟熏火燎的,滋味不好受。李世民也不想进去,点点头跟着李诚往回走。“ 自成啊,善待工匠是好事,只是有点过了啊?工匠,本就是做这些事情的,朝廷不曾少他们禄米。你这么做,要贴不少钱吧?”李世民笑呵呵挤兑李诚,你不是财迷么?李 诚听了笑嘻嘻的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这些工匠在臣的眼里,可都是宝贝。尤其是那些个手艺精湛的老匠人,更是无价之宝。”“ 哦,自成何出此言?”李世民心里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上头来。工匠嘛,历朝历代,都没有被当做什么要紧的人物。哪有李诚形容的如此夸张?“ 陛下觉得,臣为啥总能挣到钱呢?”李诚反问一句,李世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就知道竖子花样百出,各种捞钱,看的很眼红。听到这个问题,李世民留神了,“嗯”了一声。 “那是因为臣的眼睛,总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商机啊。”李诚得意洋洋的炫耀了一句,其实就是想装个逼,殊不知小人得志的嘴脸落在李世民的眼里,这也是商机。“ 嗯,接着说。”李世民不动声色的挖坑,李诚得意的笑道:“陛下,这些工匠,别人看着就是粗鄙之辈,臣却看见了渭河边上的水车、磨坊等等。跟您举个例子,有了这些工匠,打造一组滑轮,一个人就能提起三个人才能提起的重量。” “嗯,再说。”李世民听着心里暗暗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总而言之,这些工匠在臣的心目中,意味着效率,挣钱的效率。意味着,臣只要有点想法,他们能替臣实现,然后臣再去挣别人的钱呗。”李诚总算是说完了。 李世民听到最后,心里很不爽,为啥?因为“李诚的想法”,在李世民看来,这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所以,李世民看看李诚的脑袋;“朕有时候真的想砸开你的脑子,看看怎么长的?是不是跟别人的不一样。” “别啊陛下,脑袋就一个,砸开就死了。臣可不想死,还指望在陛下创建的盛世里头,做一个快活的富家翁呢。”李诚赶紧送上马屁,李世民点点头,转身对大太监道:“派人盯着少府监这些工匠,以后自成要用人,记得收钱。” “奴婢记下了!”大太监赶紧答应一声,李诚见状立刻叫屈:“陛下,不带这样的。以后臣还怎么敢跟陛下说实话啊?”李 世民呵呵一笑:“不说实话?朕治你欺君之罪。”说完了,看见李诚一脸的苦相,李世民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背着手往前走。李诚依旧是一脸的苦相,眼神却闪动异彩。大 太监赶紧跟上皇帝,心里暗自盘算,这个李自成真不简单,不知不觉的,让陛下的心情大好。别的大臣,只是生硬的拍马匹,李自成却能用各种方法,影响陛下的心情。“ 陛下等等,臣还有话要说。”李诚追上来,李世民停步回头:“说。”李 诚道:“陛下,臣要炼钢铁,需要石炭,陛下给弄一片地,臣花钱买也行。”李 世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抬手在李诚的脑门上嘣一下,李诚捂着额头看过来:“陛下,怎么打人啊?”李世民冷笑:“你欺负朕不懂炼铁么?石炭有毒不说,石炭练出来的铁酥脆,不经敲打就断裂了。”“ 嗨,陛下,臣还以为什么呢?煤炭,也就是石炭,这玩意直接炼铁当然不行,需要预先燃烧一段,去掉里头导致钢铁酥脆的东西。大唐可不缺煤,缺的是好铁矿。”李诚回一句。 李世民的眉毛立刻就竖起来了,看着李诚道:“当真?”李诚正色拱手:“臣,不敢欺君。” “嗯,你知道哪有煤矿?”李世民又反问一句,还是带着钩子的。 李诚知道他带着钩子,还是说了实话:“回陛下,臣知道,铜川就有煤矿。而且还不少呢。陛下随意卖给臣一块地就行。臣也不贪多,就要王石凹那片地就行了。”李 诚还是嘴快了,李世民一听这话:“怎地,哪有煤矿你如此清楚?” 李诚心道:“这是国有大型煤矿啊,我特么能不知道么?”嘴上却在胡扯:“臣曾经在铜川游历数月,了解那边的情况。” 李世民狐疑的看着他,好一阵才点点头:“此事,朕知道了。上回的五千亩地,还没给你呢,就王石凹吧。”李世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李诚要买一片铜川的地,没必要跟自己说啊。直接去铜川,找当地的刺史,给够钱了,什么地方买不到? 李诚现在跟皇帝说了,那是因为他对皇帝说实话啊。这是李世民的惯性思维,哪想到自己被李诚给骗了。李诚一听这话,立刻歪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怎地,不想要啊?”李世民一看他的样子就乐了,五千亩良田变成了铜川的山沟,换谁谁都不乐意不是?李诚叹息一声:“既然陛下有难处,那臣就收下了,只是,再给五千亩荒山野岭,凑一万亩呗。”“ 呵呵,行啊,回头朕就让人下旨,你自己去铜川圈地。”李世民心情大悦,五千亩良田保住了。他的心目中,还是地主思维,良田才是好东西啊,铜川的山沟能有啥好的。 “陛下,略阳的铁矿,臣不能自己去挖吧?”李诚又有问题了,李世民很不耐烦的回答一句:“这事情朕不管啊,你是少监,少府监每年朝廷都有拨款,你拿钱去办事,名正言顺。”正 说着呢,李世民卡住了,回头看看李诚一脸的微笑,气的抬脚踹过去:“竖子!让你做正监还不肯做,还要朕替你张目。”李诚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能弄到钱,挨十下都忍了。 李世民不着急走了,让人把独孤峎叫来,当着李诚的面道:“爱卿,自成来少府监,是朕让他来的,今后少府监冶监之时,归自成负责,余者爱卿做主。冶监要用钱,不得卡拿。” 李诚听到这里,立刻拱手鞠躬:“臣谢过陛下。”独孤峎还能说啥?只能不甘心的低头:“臣遵旨。”李世民还没完呢,指着李诚道:“今年就算了,明年的生铁产量,看自成的。”李 诚看着李世民消失的背影,遥遥拱手:“恭送陛下。”李 世民回去的路上,突然站住回头:“朕是不是上这竖子的当了?”大 太监浑身一颤,赶紧赔笑:“陛下,自成先生可都说的是实话啊。”李世民摇摇头:“非也,朕觉得,此竖子就等着朕来提他说话呢。那可是朝廷的钱。” 大太监笑道:“陛下,可以不悦之处?”李世民摇摇头,大太监笑了笑,低头不语。李世民一琢磨,乐了,笑道:“朕想多了,哈哈哈。”本来嘛,李世民就是来给李诚站台的。想 到独孤峎的嘴脸,李世民心里更开心了。此刻的独孤峎,心里一定不爽。李世民本打算换掉他,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个人怎么说呢,毕竟没有误大事的时候。以前窦德素做正监,也没有传出他误事的话。只 不过怎么说呢,他们都不像李诚那样,能把工匠都当人看。有 李世民撑腰,李诚开始了新的动作,第二天就带着工匠出了城,在渭河边上开工建高炉。只是这个时代的高炉,比不得现代的钢铁企业,就是一般的土法炼钢,算很先进了。 铜川那边李诚也没亲自去,而是联系崔寅,让他帮忙走一趟。崔家也要买矿山,所以崔寅乐在其中、拿着李诚讨来的圣旨,帮他圈地之后,按照李诚的指点,买两处矿山不提。 煤炉这东西技术含量很低,就是一个炉胆的烧制,少府监里不缺工匠,崔家也不缺。不过十天的功夫,合格的炉胆就有了。崔寅也从铜川回来了,拉回来一车煤炭,送到李诚家里。 蜂窝煤最大的难题,就是磨具。这个时代想做个合格的磨具可不容易,李诚这边的办法,还是用少府监的工匠,手工制作磨具。崔 寅把煤送到李诚家里后,目睹了李诚指挥人用模具做蜂窝煤的过程,尽管不明白为啥要加点木屑和黄泥,他还是没有多嘴去问。蜂窝煤晒了半天,晒干之后,李诚亲自动手生火,然后架上一个铜壶烧水。 崔寅在李诚家里呆了两天,目睹了煤炉的优势后,一个新的问题有出现了。铁锅!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崔寅很头疼,现在李诚用的铁锅,那一般百姓也用不起啊。 所以,崔寅把这个问题提出来了,李诚听了微微一笑:“跟我来!” 两人起一个大早,来到城外李庄,渭河边上的一个作坊里,崔寅目睹了李诚的指挥下,工匠们浇铸出来的一口一口铁锅。这时候李诚才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指着铁锅道:“看见没有,这才叫铁锅啊。” 崔寅看着铁锅,费解的问一句:“就算是浇铸的,铁锅还是铁锅,铁的价格怎么解决?”李 诚给出一个干脆简洁的答案:“炼!”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谋而合 让大唐百姓都用的起铁锅,这个任务并不轻松,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好在煤炉也好,蜂窝煤也罢,都是一个长期的生意。李诚不着急,崔寅也不着急,前景摆在那的。距离正式推广,还有一段时间,李诚的计划是明年春天。崔 寅也不是没收获,明年开春,崔家也能种上番薯和土豆了。 高炉还在修,模具还在打造,煤炉的生产也在进行中。还有半年的时间,崔寅走之前问了一句:“亲事进行的如何了?不如年底把事情办了吧。” 李诚立刻懵逼了,想了想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卫公说不用我管的。有个事情,还请六叔成全。”崔寅疑问:“何事?” 李诚低声道:“能不能让我先见一面。”崔寅明白了,李诚想先见一见崔三娘。 “此事倒也不难,今年九月九重阳节,登高之时,让功达邀请自成一起去就能见着了。”崔寅答应下来,李诚想了想道:“那就这样吧。”清 河崔氏蓝田房在自然是头号家族,在长安也有大宅子,只是李诚一直没去过。与崔氏的婚姻,李诚谈不上特别热情,怎么说呢。能娶崔氏女,好处自然是很多的。不娶崔氏女,对李诚来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李诚现在缺的是合用的下属班底。兄 弟会那帮人,不能再像算盘珠子一样,自己拨一下动一下了。得培养他们独当一面的能力。这些人的能力,李诚是不担心的,他们缺的是一个机会罢了。高 晋派人来汇报,后院里种的辣椒,红了。李诚一听这个心里那个高兴啊,趁着天黑前,带着三个下属骑马出了城。崔 氏大宅子的后花园,跟李宅的后院完全是两个概念。人家种的是花,李诚种菜。 三伏天,蝉鸣聒噪,热的人不想动一下,崔芊芊在屋子里窝了一天了,总算是太阳下去了,余晖犹在之事,崔芊芊带着丫鬟出来透一口气。 身边的嬷嬷从外面小跑进来,笑着讨好道:“三娘,六叔回来了,直接去见了大人。” 崔芊芊知道她的意思,喜上眉梢,面带羞怯道:“那又如何?”“ 李自成请卫公出马,亲事定了下来了。就差定一个日子,小姐便能嫁过去。”身边的丫鬟唤作莺儿,笑嘻嘻的说着好听的。 崔芊芊抬手在莺儿的额头上轻轻点一下:“你倒是比我还着急,就这么着急要汉子么?”士 族人家嫁闺女,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抛开其他意义,单说夫妻之间的感情上,作为娘家会提前做很多准备,母亲或者嫂嫂,会提前教崔芊芊一些闺中之事。免得事到临头两眼一抹黑。身边的丫鬟,自然也是要跟过去的,到时候这些丫鬟是要帮崔芊芊固宠的。言 下之意,就是没有嫁过去之前,就做好了干掉可能出现的小三的一切准备。崔 芊芊也是有对手的,就是武顺。所以啊,这个亲事对崔芊芊来说,心里还是有点膈应的。只不过李诚才名满天下,又有财神之名,嫁给李诚倒也不算亏了自己。“ 人家才不着急呢,倒是小姐,李自成写的那些话本,小姐可是一本多没拉下,全都叫人买回来了。每日捧着看,怎么都看不厌。”莺儿太知道小姐喜欢听啥了。“ 那李自成端的有才,就是轻易不出手。上元夜一首诗余,如今唱遍长安。尤其是平康坊里的花魁,每日接待客人,都是要唱一回的。”嬷嬷也凑了一句趣。莺 儿冷笑道:“都说那些花魁放了话,心甘情愿的倒贴,却没能等到自成先生去一回。”崔 芊芊听到这一句,心里舒服多了。李诚家中有一个妾,这在长安城里真算不得什么。自打定下来这门亲事之后,崔芊芊没少让人去打听李诚的消息。都说他虽然文采风流,却不好去那烟花风流之地。家中的丫鬟婢女,勾勾搭搭的消息也没听说过。 哪个少女不怀春,女孩成熟比男孩早,十三四岁想男人的有的是。尤其是这个时代,女孩结婚都早。十三岁结婚比比皆是,就算她自己不懂这些,听都听的一耳朵。 崔莺儿是大房嫡女,在家中的地位很高。一般情况下,结亲的对象都是王、卢、郑这几家。郑家受李建成牵连,大不如前。不出意外就是王、卢两家。不料斜刺里杀出一个李自成。一 开始清河崔氏蓝田房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接受李诚的出身和他的条件。但 是李诚窜起的速度太过惊人,如果仅仅是才华,那还不算个啥。长安城里的才子有的是,崔氏女不愁嫁不到好人家。但是李诚的财神之名,太有吸引力了。如果说之前官位低,没有上进心是个毛病的话,现在他封爵了,也做官了,尽管是被强加的。 崔氏蓝田房再也坐不住了,条件一再提高。从隋末到贞观朝,崔氏蓝田房难得有杰出人物的出现。别以为崔氏就是跟别的家族竞争,崔氏内部也是有竞争的。什么清河房,徐州房等等,相互之间也是有比拼的。蓝 田房最大的弱点,就是财力稍稍差一点。一干崔氏大小房之中,财力偏下。这 样以来,李诚的优点就被无限放大了。一把大豆,都能玩出一朵花来,这种天纵之才,有崔成的关系在那里,不趁早下手去夺过来,那真是天与弗取,必遭其害。果 不其然,崔寅不过是定下来亲事,崔氏立刻就得到了一个机会。“ 大兄,此举真可谓变废为宝。”崔寅在跟崔慎行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感慨。石 炭这个东西不稀奇,但是崔成妙手之下,这东西就能变成家族长期获得巨大收益的财路。单单这一点,崔寅服气。 崔慎行明显要沉稳的多了,城府很深,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你我肩负蓝田房重振的重任,不要仅仅看见李自成聚财之能,还要看到他的文采能给家中子弟带来的好处。今上宠臣,擢升不过时间的事情。将来家中子弟,不免借重颇多。”崔 寅是沉浸在财富之中,笑道:“大兄言之有理,小弟只管打理家中经营之事。据那李自成言,铜川几处煤矿,挖几百年都挖不完。根本就是一座金山。还有炼铁一事,小弟打算等三娘嫁过去了,再开口与之合作。”崔 慎行心中动容,露出微微惊讶之色:“他还会炼铁?”如果说李诚解决了煤炭烧火不会中毒的问题,那么炼铁就是个很不得了的事情了。一般的炼铁手段不足为奇,李诚说他会,自然是另有办法,能够提高产量。 “他会的东西多了,李庄的酒坊太小了,月产的十里香不过数千斤。崔氏自有酒坊,小弟想趁着最近不忙,把合作的事情定下来。即便不能得到酿酒的法子,也不能便宜别人不是?”崔寅指的是李孝恭在新丰的酒坊,每个月一车一车的酒拉到李庄,拿到的都是铜钱啊。 “经营之事,为兄就不管了,六郎只管去做。与那李诚,把关系再拉近一点。”崔慎行平静了下来,蓝田房有崔寅负责经营,他是放心的。 崔寅告辞出来,路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六叔!”崔寅一看是芊芊,站住笑道:“三娘有事?”崔芊芊移步上前行礼道:“有个事情,请六叔帮忙。” 崔寅笑道:“芊芊只管说,六叔尽力去办就是。”崔芊芊微微一笑道:“芊芊想见一见那李自成,六叔可有办法?”又是婚前见面,崔寅忍不住笑道:“你二人可谓不谋而合。” “六叔此话怎讲?”崔芊芊露出好奇之色,心里隐约期待点什么。崔 寅道:“李自成也提了这么事情,六叔告诉他,九九重阳,秋高气爽之时,就是你们见面之日。”崔芊芊听了忍不住微微皱眉:“六叔,这样不好,不想叫别人瞧见我们见面。” 唉,崔寅皱眉了,这就是大唐的女性。婚前要求见一见未婚夫,也不算特别过分的事情。一般来说,家里的长辈都会安排机会。而且也不会认为失礼。“ 那行,我想想法子吧。对了,你跟大人说一声。”崔寅还是点点头,答应下来了。这 是要跟崔慎行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崔寅不会自己去说。 崔芊芊点点头:“多谢六叔。”崔寅这便去了,崔芊芊心里暗暗思虑,也不知道那李自成生的什么模样,不见一面心里总是不踏实。尽 管问过崔成,答案是比崔成帅一点,但崔芊芊心里总觉得,眼见为实。女 人嘛,多少有点看脸。其实男人也一样,长的好看的人,在哪个朝代都占便宜。 欧阳询因为长的丑,一辈子都没混出来,书法写的好有如何?很 多人靠脸就能混口饭吃,所以长的丑就别抱怨了,抓紧时间努力混口饭吃,别做美梦。 李诚这边收了第一茬辣椒,让人晒干看好,转身还得回长安,刚进家门,崔成就到了。“ 自成,事急,找你半天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单独接触 李诚听了忍不住在心里补一刀:在线等!挺急的! “大兄何事着急?”李诚不着急啊,慢腾腾的洗脸收拾。崔成在一旁道:“跟为兄去了就知道。”李诚一听这话,那就更不着急了。自己不着急,看别人着急,多愉快啊!“ 这衣服不行,换了换了。”崔成又来一句,李诚诧异的看看他,这家伙一脸淡定的样子。没看出端倪,李诚回屋子里,换了眼神儒衫出来,手里多了两把折扇,丢给崔成一把。“ 拿去用吧。”说着话,李诚一抖手腕,唰的一声,扇子打开了,轻轻的摇上几下,再一收折扇:“走,头前带路。”“ 耶,这个好玩啊?教教我!”崔成一看就喜欢上了,李诚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大兄的急事看来也不甚着急。”崔成:“哦,对了,还是先办正事,这个路上说说就行。”说 着崔成拉上李诚出门,外头还有两个随从等着呢,李诚也带上了钱谷子牛二贵。 到了殖业坊崔宅,李诚奇怪的看看崔成:“大兄,来你家干啥?” 崔成笑道:“进去你就知道了。”李诚纳闷的点点头,迈步进门。正堂的台阶上,看见崔寅站在那,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丫鬟。李诚拿着扇子抱手道:“原来是六叔召唤。”崔 寅拱手笑道:“时起突然,来不及先商量,只好让功达走一趟。”不 等李诚发问是何事,崔寅对身边的丫鬟道:“莺儿,人带到了。”花 园内,崔芊芊站在一颗树下,身边没人,眼睛盯着门口看。今日的举动,出于崔芊芊内心的骄傲。清河崔氏蓝田房的嫡女,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偏生那李诚还要讲条件,崔芊芊就想当面问他一个问题。听 到脚步声,崔芊芊赶紧转身对着门,看见莺儿在前,身后跟着一个白面俏书生,心头的一点不悦便散了去。李诚这身打扮,还真对她的胃口,幻想中的未来夫君,就是这个模样。身材高大,相貌俊朗,一身儒衫,风度翩翩。 莺儿看见小姐,站住回头道:“自成先生,请吧,妾身去门口看着。” 李诚有点懵逼,刚才被崔寅丢给莺儿,现在又玩这个。好在他看见了树下站着的姑娘,心里大概有数了。哦,这是崔家那位嫡女,主要要求婚前接触一下。“ 崔芊芊,见过自成先生。”崔芊芊上前行礼说话,语气平静,并没有那种后花园偷偷相会的激动和不安。李诚也不着急上前,原地缓缓抱手:“李诚,见过三娘。”“ 芊芊唐突,求六叔帮衬,私下一见,还请自成海涵。”崔芊芊先抱歉一句,李诚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笑着摆了摆手里的折扇(崔芊芊不知为何物),淡淡道:“此情理之中,谈何包涵。要我说啊,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婚前就该相互了解。” “自成此言,恐有违常理。”崔芊芊一下就给李诚的话给勾住了,现代社会结婚都是自由恋爱。李诚也习惯了这种模式,来到唐朝不着急说亲,不就是觉得谈一个比较好么?可 惜,李诚还是没能逃掉这个时代的习俗,婚姻对象不存在什么先谈谈看的可行性,更不要说婚前深入接触了。 “确实有违常理,但却符合人情。”李诚很干脆的对答,崔芊芊一双大眼睛诧异的看过来,李诚对上视线,心里暗暗给这个妞打分。清河崔氏蓝田房的嫡女,外面如何夸赞貌美。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出身吧,单纯的论长相,武顺不差她分毫,甚至还稍稍占点上风。 崔芊芊也是高颜值的女孩了,只是现在还小呢,在李诚看来属于没张开那种。发育的没有武顺早,将来如何还有点观察。“ 道理呢?”崔芊芊稍稍沉吟,问了一句。李诚笑道:“你我此刻相见,不就是道理么?只不过怎么说呢,我还好一点,你就算有喜欢的男子,婚姻却由不得自己做主。”“ 子女婚姻,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么?”崔芊芊越看李诚,越觉得他不寻常。“ 是啊,现在都这样。也许将来有一天,青年男女可以自行寻找结婚对象,自己的婚事自己做主。”李诚也只能这么回答了,不好说一千多年后如何,那会被当做疯子的。“ 自成想的倒是长远,可惜也只能想一想。”崔芊芊深有同感,这次婚姻定下来之前,都没见过李诚一面,如果长的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就算闹腾着不嫁,家里也未必支持自己。 “是啊,将来我要是做了父亲,女儿嫁人,就让她自己做主。人都没见过就嫁过去,这不是胡闹么?万一长的跟个夜叉似得,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李诚笑着回答,迈步上前。这时候,想来这崔芊芊不会有抵触了。 果然,崔芊芊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身子,很快便自然了。口中低声道:“真是歪理,梁鸿孟光,举案齐眉,古之典范也。”李 诚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举案齐眉在现代人看来,就是个笑话。崔 芊芊瞪他一眼:“如何耻笑于人?”心里不免有些不悦,李诚这一笑,有点轻佻。李 诚叹息一声,啪的一声,扇子打开,扇动几下又收起来,崔芊芊眼前一亮的时候,李诚笑道:“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夫妻典范。这在我看来,不就是个笑话么?夫妻之间,本应亲密无间,不分你我。两者之间是平等的。难道你觉得,这对夫妻平等么?正常么?”崔 芊芊无语而对,扪心自问,如果将来每天举案齐眉的,那还不如和离了。“ 你看,你也不认同这种婚姻模式吧?这种夫妻相处的方式,本就违背了人的本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宣传这对夫妻,更多的是为了男子主导女子的命运这一权利在服务。”李诚笑着掺私货,崔芊芊听了却凝眉思索。“ 自成说的对。”崔芊芊总算是认可了李诚的话,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抬头看着他道:“那为何要与六叔提条件,不过一妾室而,当芊芊不能容人,本性善妒么?” 这个问题,总算是说出去来了,崔芊芊方才警觉,见了面,就一直没他左右了话题。这跟以前接触的年轻人不一样。那些青年才俊,哪个不是围着她转悠,跟着她的指挥棒在动,说着讨好的话呢?反应过来后,心里有点不舒服。 李诚诧异的看着崔芊芊,想了想道:“你这个问题提出来的时候,不就已经在嫉妒了么?如果你不在意,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如果你很在意,可以跟我说啊。我可以单方面悔婚的!” 李诚一句话,说的崔芊芊眼泪都要下来了,这还没结婚呢,怎么就这么护着那个妾室?所 有好心情都烟消云散了,崔芊芊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长这么大就没人这么对她。“ 你总得有个道理吧?不然不是欺负人么?一个家庭,后院的事情,不都是大妇做主么?我这还没过门呢,就已经被夺走了管家的权利。”崔芊芊也没法说你可以悔婚的话。那样的话,搞不好就无法挽回了。她还是很理性的,最后只是要个理由。“ 这就对了嘛,有话摊开了说。你别哭啊,眼泪花了妆就不好看了。多漂亮的一个小娘子,弄花了脸多可惜?”李诚一开口,崔芊芊忍不住了,泪水入珍珠串子往下掉。赶 紧上前去哄一句,发现自己动手的话又失礼了,只好站一边着急。崔芊芊转过身去,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回头道:“你给我说清楚,别拿悔婚吓唬人。” 李诚就怕见到女人哭,这又不是战场上那种情况,听的烦躁了一刀过去,世界清净了。赶紧赔笑道:“我的意思,我们应该坦诚相对。秋萍是个苦命的人,打小被家里买给人牙子,又进了烟花之地。你想啊,她既然跟了我,我就有责任给她一个好结果是不是?” “你说的倒也是,她爹娘好狠的心。”崔芊芊听着不哭了,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同情。 李诚笑道:“所以啊,我把书报店的产业过她名下,就是给她一个安身立命的本钱。她到我家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不是。就算生了个儿子出来,今后的爵位也好,家产也罢,她和她的孩子,就算有分也没多少吧?”“ 那你也该等我过了门,再跟我商量不是?”崔芊芊心里舒服多了,李诚的解释很到位。李 诚听了不禁微微一笑,心道:等你进了门,跟我闹起来,还不如提前做好呢。嘴上却在轻声笑道:“我呢,无非是出于一个男人的责任心在做这个事情,所以你也该理解我。如果我是那种无情的男人,你觉得值得托付终身么?” 崔芊芊无言以对,总觉得不合规矩,但是李诚说的有很有道理。她才十六虚岁,怎么可能说的过李诚这个昔日的网络喷子。讲道理的话,根本没有赢的可能啊。这 时候莺儿进来了,急急忙忙的走过来道:“小姐,六叔催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言不合就改别人的名字 李诚笑着对莺儿道:“你啊,撒谎都不会,这是怕我欺负你家小姐么?” 莺儿是个泼辣的性格,但这不是未来的姑爷,将来的男人么?双手叉腰,准备怼回去,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悻悻的低头道:“小姐都哭了,我看见的。”崔 芊芊赶紧拉了一下莺儿,不让她说话,小丫鬟维护小姐,那是忠心的体现,不能因此被李诚迁怒,将来跟着嫁过去,收拾她有的是办法。好吧,希望李诚没有心存芥蒂。 “莺儿是吧?这名字不好听,你还是叫红娘吧。”李诚的恶趣味发作了,可惜,不能让崔芊芊改名字,不然一出《西厢记》就有了。张生改作李生就是。小 丫鬟懵了,这啥节奏?一言不合就改别人的名字。莺儿哀求的看看崔芊芊:“小姐!”“ 李郎君,妾身还没嫁过去呢。”崔芊芊站出来说话了,这时候不能怂。连个丫鬟都护不住。李诚呵呵一笑:“不改就不改,我只是觉得红娘更好听一点。嗯,红裙子也很好看。” 李诚说着话,拿着扇子抱手告辞,留下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 崔芊芊上下打量一番莺儿,嘀咕一声:“红裙子很好看?以后不许穿红裙子!” 莺儿急了,跺脚道:“小姐!你也欺负我!”李 诚调戏了一下小丫鬟,心情愉快的哼着曲子:“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跟随我小红娘你就能见到她……” “自成,谈的如何?”崔成过来笑着打趣,这年月这种事情,也算是偷偷摸摸了。李 诚笑道:“达成共识!”崔寅为老不尊:“如何共识?” “二位就别问了,还有事情,我先回了。”李诚说着拱手告辞,崔寅急了,上前来,一把夺过李诚手里的折扇:“这个留下做信物。” 李诚……好吧,信物就信物。等到李诚走了,崔寅啪的一声打开折扇,在手里摇几下,得意洋洋的问崔成:“功达,你看如何?” 崔成不给面子,一脸嫌弃:“几十岁的人了,六叔!这是信物。”“ 功达,要不你把扇子给我,我就拿这扇子做信物。”崔寅耍赖,刚才看见李诚和崔成都玩扇子,心里很羡慕。通俗的来讲,就是看见别人装逼,自己也要强行装一把。 “呵呵,六叔还是别惦记我的扇子了,不如现在追上自成,或许还能有点收获。”崔成也就是笑着怼一句,不想崔寅却一拍大腿:“糊涂了!” 当即笑道:“三娘交给你了,你送她回去。六叔去追自成。” 崔成楞道:“这么急?”崔寅转身让人牵马,一边走一边道:“钱的事情,能不急么?” 等到崔寅策马出门了,崔成才回过神道:“是啊,真的是钱的事情。”李 诚刚到家门口,后面崔寅的马就到了:“自成等等!”李诚一愣,回头:“六叔怎么了?”心道:刚才有事怎么不说,这么着急的追来,难道是婚事有变故? 崔寅翻身下马,缰绳丢给随从,大步上前道:“扇子,这种扇子,给我来五百。” 原来这是个事情,李诚不禁笑道:“这扇子啊,你别找我,你找程处弼,他也未必有货给你。与其找他要货,不如赶紧回家去,着急工匠,组织生产。这可没啥技术门槛。” 崔成一想也是啊,这东西看一眼就会了,就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听了转身要走,尉迟宝琪从门里出来道:“哥哥,好事,好事。”崔寅站住回头,又有啥好事?李 诚笑道:“宝琪来了,适才出门去了,怠慢。”尉迟宝琪笑道:“哥哥哪里话来,小弟特意给哥哥送来蚊香试用。并无多大的事情,此事还要多谢哥哥照顾。” 李诚摆摆手:“这是你抽签来的,跟我关系不大,谁做不是做,都是自家兄弟。” 崔寅更不能走了,折扇的事情已经有招数了,这个万一还有好处呢?李 诚一看崔寅:“六叔,正好,拿几盒蚊香回去用用看,用的好帮忙宣传一二。”崔 寅急了:“自成,这可见外了啊,这都快成亲家了,这买卖就没六叔一份?”李 诚一看尉迟宝琪,笑道:“进屋说吧,别在这杵着。”说着招呼崔寅进了门,堂前落座,丫鬟上茶来,崔寅喝一口便奇怪道:“怎地是这个喝法?味道有点苦,回甘无穷。”李 诚笑道:“六叔是懂欣赏的,走的时候带上一斤茶叶,回去慢慢的喝。” 崔寅笑道:“今天虽然是临时起意追过来,不料惊喜一桩接一桩。这茶叶,可有六叔的一份?”崔家现在经济状态大不如前,崔寅的压力很大。李 诚笑道:“一桩一桩的来吧,先说这蚊香,快立秋了,蚊香的买卖今年做不看几天了,六叔想做也行,赶紧分往周边的州府,远一点到洛阳,可以赶上一个尾巴,长安这边宝琪要给宝琪留着。茶叶的事情好办,崔家有茶山的话,秋茶收的时候来说一声。”崔 寅赶紧找尉迟宝琪谈买卖的事情,作坊才开的,产量并不高。崔寅便想入股,但是尉迟宝琪不肯松口,也只好作罢。回头一看李诚在发呆,两人都好奇的看着他。 “自成,这又在想什么?”崔寅好奇的问一句,李诚摇摇头:“一桩极大的买卖,不是一家一户能做的下来的。”尉 迟宝琪站起道:“哥哥,小弟这就去召集众位兄弟。”李诚点点头,崔寅急了:“自成,六叔可在啊。”李诚笑道:“自然有六叔一份,既然来了就留下听听。” 崔寅也不管折扇的生意了,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耐心的等着一干兄弟会的成员抵达。兄 弟会的众人汇聚的很快,不过一个时辰,十二人都到齐了,看见崔寅也在,大家也没啥表示。李诚在的时候,有意见也轮不到他们说话。众 人汇聚堂前,李诚站起笑道:“今天要感谢崔六叔,他喝了茶说好,让我想起一桩巨大的买卖。这买卖,不是一个人能做的,所以要把大家都叫来,如果能做成的话,家家户户一年收入个几万贯都不是问题。”所 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安静的竖起耳朵听。李诚继续道:“茶叶,我说的买卖是茶叶。各位有所不知,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因为很少吃到青菜,都会生一些毛病。茶叶,就是治病的良药。这事情分两步走,各位回去之后,想法子弄茶山。” 尉迟宝琪举手道:“哥哥,俺家有茶山哩,不下百亩。”李 诚笑了笑道:“百亩才多少?塞牙缝都不够。其次是要解决一个问题,茶叶如何制作成茶砖,具体的办法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需要发酵。回头我会安排人来做试验,弄好了教给各位。最后是商路的问题,要组织一个商队,去草原上探路子。” 崔寅捻着胡子,微微颔首道:“突厥人的买卖,不好做啊。只能在关内道想点法子,内府的各族,也是要茶叶的。” 李诚笑着摇头:“不止的,还有吐谷浑,吐蕃,只要是周边的游牧民族,都需要茶叶。所以才是一个巨大的生意。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先占住资源,抢在别人的前面,能占多少算多少。其次是茶叶的发酵技术,茶砖的制作技术。” “此事若成,起码泽被三代。”崔寅频频点头,他是行家,知道这里头的好处。 “茶山的事情,以前跟各位兄弟说过,看来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啊。这一次,回去之后各家都动起来吧,先把茶山占了再说。谁要是无动于衷,回头别怪做哥哥的不照顾你们。”李诚以前说过茶山的事情,那会自己也没啥钱。大家不上心,自己也不积极。 张大象笑道:“此事不妨如此,我等凑集一笔钱,做一回合伙的买卖,就如上次的大豆那般。没有哥哥坐镇,大伙心里不踏实。”此 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程处弼道:“旁人程某不服,就服气哥哥。”“ 哥哥还要你服气?”尉迟宝琪怼他一句,程处弼怼回来:“咋地?想打架?”房 遗爱阴森森的来一句:“二位,不要破坏兄弟会的团结。打架,还轮不到你们。”长 孙温道:“就是,没事别把家里那点破事带进来。”一干二代纷纷附和。崔 寅在一旁亲眼目睹了,这帮人对李诚的态度。心里暗暗吃惊,都道李诚无甚根基,此言大谬也。就这群二代,为了共同的利益,谁要是犯了李诚的买卖,这群家长会一起上来咬。李 诚咳嗽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视线环视一圈之后,李诚皱眉道:“你们啊,真是一群麻烦。这一次跟上一回不一样,关系到各家传下去好几代的产业,怎么能合伙呢?这样吧,大家抽签决定,天下各道,茶山是有限的,合适种茶的地方也是有限的。” “我有个主意,大家不妨听一听。”崔寅突然开口了,众人一起看过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团结的会议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帮二代就算知道他是崔氏,态度也并不好,甚至没人对他的主意感兴趣。而是集体拿眼神盯着程处弼,那意思逼他说话。 大豆的锅是程处弼的,谁都抢不走。程处弼无语之极,硬着头皮道:“六叔,有哥哥在呢。”那意思,李诚在场,您就不要说话了,身份太敏感了。在场的都是新贵,崔氏这个唯一的老牌士族,其实并不受大家欢迎。李 诚陡然站起来,狠狠的一拍桌子:“都给闭嘴!听我说就够了。”这帮人也是够了,明明是为他们着想,却丝毫无法领会其中的精神。众 人立刻缩着脖子,低头不语。李诚发怒,这很少见。 “好了,非要我挑头是吧?一家人出五万贯,你们这些人,分成三个小组,大象带一组,去江南两道。处弼带一组,河南、淮南两道归你。崇真带一组,剑南、山南、都僟道归你。钱要是不凑手的,自己去想法子,不准走漏消息,这次一定要悄悄的行动。”这 个安排,等于把崔寅给排出在外了,但是崔寅也不着急,天下大了去了,李诚没提的道多了,合适种茶叶的肯定有啊。就算是穷山恶水的岭南道和黔中道,我也认了。众 人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喜上眉梢。五万贯要是以前,杀了他们都拿不出来。现在嘛,自己本身就有点钱不说,跟家里提一嘴,肯定能把钱凑齐。 “还有啊,既然大家非要一起搞,那就得有个名头。我看啊,大伙合作,每家每户出资均等,就叫公司吧。兄弟茶叶股份公司。”李诚也没啥客气的,直接照抄现代的套路。现 场是十三个人,每家五万贯的本钱,这就是六十五万贯,想到这个数字,崔寅浑身都在发抖。这么大本钱的买卖,他这一辈子多没见过,今天算是见着了。“ 都听哥哥啊!”众人轰然允诺,李诚点点头:“最后强调一句,保密。今日崔家六叔恰逢其会,给我个面子,算他一个。不过六叔得给个保证才行,那就是消息绝对不得外露。” 崔寅心中狂喜,郑重的点点头:“这是自然。”李诚嗯了一声道:“这里六叔经验最丰富,我看大家就这商议一番章程,可以畅所欲言,不要什么事情都指望我来定规矩。大家一起定的规矩,才是最合适的。就这样吧,我现在任命六叔为会议主持,大象宝琪负责记录内容。” 李诚这算是被干鸭子上架,只好先让大家开会,吵架不要紧,吵出一个大家都接受的结果,那才是最重要的。“丑话说在前面,争论可以,别上火,伤了兄弟感情,立刻滚蛋。” 李诚丢下一句话,背着手出去了。留下一堆人面面相觑,都习惯了李诚拿出一个章程,大家照搬就是了。现在商议一个章程出来,不是难为人么? “各位,现在商议开始,两位,请负责记录。”崔寅很称职的提醒大家。 “大家都别发呆了,我看这事情可以参照之前哥哥定下的合作规矩,先确定一个股份出来。各家占多少,然后各家该做点啥事情,人力物力,都分配一下。”张大象一开口,大家都觉得这办法可行。李 诚溜达到后厨去了,准备午饭。久违的翻砂铁锅,真是太想念了。先用熬一锅油,打起来后动手做菜。有了酱油,红烧肉可以实现,有辣椒了,回锅肉也有了,今年冬天的蒜瓣酱,总算是有辣椒了。 如果不是李世民非要逼着自己做官做事,这日子基本也没啥可最求了。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啊!李诚叹息一声,把五花肉捞起来,先切块,这是准备红烧的,再切片,这是回锅肉。切丝,这是青椒肉丝。真是无法想象,没有猪肉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年代最讨厌的就是没有冰箱了,一个月杀一头猪,三天之内必须吃完,不然放在地窖里都藏不住,好气啊!以后一定要扩大养殖,培养群众吃猪肉的习惯。 家里的厨娘都快哭了,站在一边都不知道该说点啥好。这个主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个毛病,喜欢下厨房,自己动手弄吃的。 “家主,还是我来吧,那这些菜,我都会弄呢。”厨娘壮胆来了一句,李诚的兴致被打断,摇头晃脑的叹息道:“你啊,真败兴。算了,跟你是说不明白的,辛苦一番,最后吃到嘴里的是美食,这种美好的感觉,你是不会理解的。”“ 家主,您还是坐着等着吃吧。”厨娘夺回了主动权,死活不撒手。这家主人厚道,脾气也好,薪水也高,上哪去找第二家啊。 “那行,给你了。回锅肉记得多放点蒜。这白瓷盘子,不好看啊。”李诚摸着下巴,想起了一件事情。什么事情呢?好像跟洗澡有关系,背着手李诚晃晃悠悠的走出厨房。一 拍大腿:“想起来了,马桶和瓷砖,这才是赚钱的行当啊。长安城辣么多有钱人,一旦跟风,那钱都赚不过来啊。嗯,不着急,这事情可以先放一放,等将来人手多了在弄。” 提到马桶,李诚想到了化粪池,还有沼气。可惜,解决不了密封的问题,用沼气就是找死。唉,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啊。还是先烧煤吧。 李诚本以为他们会吵很久,做好了等下进去叫他们吃饭,吃完了接着吵的思想准备。等到厨房准备好了,李诚进去一看,大家都很安静,没有吵架的意思。看见李诚也都是站起打招呼,各自落座后,崔寅诧异的看他一眼:“自成,都谈妥了,正在整理章程。” 李诚吃惊道:“我没听错吧?”崔寅也很纳闷,怎么会如此的顺利。按说这帮无法无天的二代们,根本不会轻易让出一丝一毫的利益吧。可是事情就这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争吵,最难搞定的股份分配就通过了,不是亲眼目睹,打死崔寅都不信,这帮人是一群二代。 整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李诚离开后,房遗爱这个“棒槌”站出来说了第一句话:“诸位兄弟,自成哥哥带着大家发财,如为了一点好处,闹的兄弟们不快,某不为也。” 这里头最财迷的就是程处弼,听到这话也笑着站起拱手四方:“各位,程某也是这个意思,兄弟阋墙,没地叫外人看了笑话。”“ 那是,也不去长安城里打听打听,如今惦记着入会的勋贵子弟,能从东市排到西市。哥哥带着大家一起往前奔,我们不能叫哥哥丢人。”李崇真也站了起来,笑呵呵的发话。 段珪呵呵一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我看啊,先拿出十成股份来,摆在一边,剩下的股份,大家伙分一分,还有零头,那就算到哥哥的头上,哥哥要给谁,那是哥哥的事情。”“ 有道理!”张大象也忍不住开口赞同,其他人自然是一起赞同。 最难办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解决了。这帮人算数不好,没有带小数点,没人七个股份,剩下六个股份也归李诚头上了。这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问题自然就好办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落在纸面上的规则,大大小小几十条。 李诚看到的,就是最后大家弄出来的框架,算股份的时候,没算崔寅。但是六个零头股份,李诚想了想:“六叔,这样把,本钱就不要你出了,出点人力物力就行,算崔家六个股份。就当是我给芊芊的聘礼。”说 着回头对尉迟宝琪笑道:“宝琪记一下,回头上我那拿十万贯做本钱。”尉 迟宝琪笑嘻嘻的答应道:“哥哥怎么说怎么好。”李 诚继续看他们制定的章程,看完之后笑道:“想的很周全了,我看大家在家里的亲兄弟,算账的时候也未必有会中兄弟客气。坦白讲,我很欣慰。当初结社的目的,就是为了大家能有个团结互助的团队。现在我看见了,我的初衷也实现了,谢谢各位。” 李诚很正式的给大家拱手致意,众位二代纷纷起身,拱手回礼,异口同声:“哥哥高义,我等莫无不从。” 李诚等到众人落座了,这才笑道:“事情办的很好,但还有点缺陷,可能是大家没回家商量,暂时拿不定主意。这个不要紧,可以慢慢来。我这里提一句,那就是商队的组建。大家没在章程里说。”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就算是崔寅,也都看着李诚。 “首先这个商队,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其次,要有会做生意的人。具体的情况,大家都回去想想。有一个问题请各位回去一定要讲清楚,商队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市场。短期内,未必立刻能见到效果,我的期待是后年开始挣大钱。”李 诚侃侃而谈,崔寅在一旁看着,心里却无法平静。谁能想到,一个白丁,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而且他的隐藏实力,还在不断的壮大。“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吧,大家洗手吃饭,回去要谈事情,中午就不喝酒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炉 房遗爱回到家中,正好父亲房玄龄也在,便提了茶叶的事情。中原不是不消费茶叶,但是李诚既然想到了往草原卖,就一定是有道理的。实际上茶叶在历史上,一直道清末,都是中国外贸的拳头产品。培 养草原民族喝茶的习惯,并且是有医学根据的事情。房玄龄自然不疑有他,等到房遗爱把商议的过程也说了一遍之后,房玄龄老怀大慰,难得开口表扬:“二郎长大了,懂事了!”房 玄龄是真的感激李诚,房家老二不是笨,只是有点楞。这毛病是卢氏给惯的,睡觉房玄龄惧内呢?想管都管不了,只能干着急。现在这个问题不是问题了,李诚给带上了正路。 只是这五万贯的本钱,确实有点多了。房家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一次性拿这么多钱出来,不过日子了?就算不用砸锅卖铁,也要变卖一些家当吧?卢 氏听了儿子的请求,心里那个愁啊。看看老公,那意思你给想个法子,凑齐这五万贯。房玄龄摸着胡子稍稍一琢磨,嘴角露出微笑道:“李诚竖子!端的好算计!” 卢氏一听这话便奇怪道:“没事你骂人家李诚干啥?要记人家的好。” 房玄龄笑道:“贤妻有所不知,李自成开口要五万贯的本钱,本意不是让房家出五万贯。而是要把这长安城里的权贵,来一个大联合。这一回,怎么也得有一半以上的权贵加入其中。以后这买卖,就跟泰山一般的稳当,谁也不敢惦记。” 卢氏一听便奇怪了:“郎君何出此言?”房玄龄笑道:“此事,你去跟女婿说一声,让他出一万贯的本钱,与他一个股份。再跟卢家打个招呼,李自成的大买卖一个股份,两万贯转让。不怕卢家不要。”卢 氏一听急了:“好你个房玄龄,算计我娘家呢?女婿只要一万贯,娘家却要两万。是何道理?今天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房玄龄一脸的苦笑道:“夫人,你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中诸事都能拿主意,为何这上头却算不明白呢?这是李自成刻意所为,很难明白么?” 程处弼回到家里,老爹在外上任,跟老娘一商量,这位崔氏可不简单,立刻就明白李诚的意思了,淡淡道:“拿出两个股份,找两个关系好的人家,一万贯一股,转让出去。”李 崇真回到家里,求见老爹,立刻得到了接见,听完转述之后,李孝恭微微一笑:“好算计!卫公言此人有子房(张良字子房)之才,此言不虚也。” 段志玄的评价则是:“坏,太坏了!”段珪还不高兴道:“大人怎么骂哥哥?” 段志玄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这满长安城,能想到这么一个大谋划者,也就他一个了。” 李绩听李思文说完之后,二话不说,穿好衣服拉上儿子就出门了,奔着李靖家里就去了。见了李靖便道:“卫公,你得管一管李自成了。”听 了李思文的意思,李靖微微一笑:“有多余的股份么?老夫来两股,一股一万贯。”李 绩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道:“卫公看的明白。”李靖给他个瞪眼:“装!” 算上李诚一份,总资本就是七十万贯了。这么一个大谋划,李诚实在是出于无奈,不敢吃独食啊。吃独食要被人吊起来打的。重点是这帮人加起来,本身就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而且李诚还要通过茶叶,引起大家的重视,这玩意是能挣大钱的,千万不敢让茶树外流。历史上唐朝的一个傻逼公主,和亲的时候就被忽悠着弄走了茶树。近代中国不缺卖国贼,结果英国人在印度种了一堆茶树。 如果能把能够长期保存的茶叶买到西方国家,简直不敢想象其中的利润。现在没有开启大航海,东西方的交流靠的是丝绸之路。所以只能打一下胡商的主意。不 管怎么说,首先要改变大家的喝茶习惯,其次要弄出发酵的红茶来。不然都是空的。 短短三日功夫,一干二代们就凑齐了六十万贯的本钱,带着本钱和发财的希望,奔向四面八方。李诚这边也没闲着,城外的高炉工地要巡视,回到家里要拿茶叶来反复实验,并再次面向李庄农户招了一群小伙子,教他们炒茶叶,带他们一起做实验,研发红茶。 李诚看上去很忙,李世民也没闲着,不但要处理国家大事,还得让人盯着李诚,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机会。这皇帝真不富裕,最近这几年一直在攒钱,为啥啊?大唐周边不是很平静。西 域有个高昌,对大唐阳奉阴违很久了,情报显示跟突厥走的很紧。这国家堵在丝绸之路上呢,真要跟大唐翻脸了,丝绸之路就断了。辽东还有一个很跳的高句丽,当年隋炀帝没怼死它,现在没事就出兵在辽东扰边,蚕食土地。 不过这俩国家问题都不算太严重,还没到李世民不能忍,立刻就要搞死的地步。不过为了搞死这些跳梁小丑,李世民真的要攒钱,不然一仗打下来,赏钱海了。而且李世民想修宫殿,还想去泰山封禅。文治武功,算起来就是一个钱字。李 诚的动静太大,自然瞒不住别人,搞煤炭这个没有闹起来,茶叶先闹起来了。随便丢出一个股份来,就能卖一万贯,这不是在抢钱么?“ 竖子可恨!”李世民听了汇报之后,咬牙切齿的低声说话。可惜,李治和兕子都回宫了,没借口去李家骂娘。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碎碎念:mmp,又不带朕一起玩。想 到有钱自己却不能挣,李世民好伤!不过看在李诚真的在炼钢的份上,暂时先放一放。 城外渭河边的高炉,一天一天的竖起来了,就算是土法炼钢,也比这个时代的炼钢要先进那么一点点。而且李诚比较重视科学的方法,就是每一个过程都记录下来。高 炉垒好了,从略阳弄来的铁矿也运到了,李诚终于动手炼钢铁。这个钢铁呢,在唐朝的时候是这样的,就是靠碰运气。运气好,出一块好钢,然后反复锻打,是之为百炼钢。 李诚没法解释什么叫碳元素,更没法告诉大家,碳多了不行,碳少了也不行。再者,李诚一个文科僧,对炼钢真的没多少积累,就是一些偶然看到的内容,拿出来用一下。基本上还是大唐原来的这一套,只是李诚给改良了一下。你 可别小看这一改良,第一炉铁水正式出炉的时候,李诚比谁都有谱。至少不会比大唐这种原始的办法弄出来的差吧?炼钢用的是焦煤,温度上就有优势。 一炉钢水涌出来的时候,少府监的工匠和官员们很激动,只有李诚拿个小本本,在默默的记录每一个细节。没有温度计,就只能记录时间了。李诚也指望第一炉就出好钢。毕竟这个年代炼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不说焦炭的品质,自己心里都没谱。 单单说铁矿的品质,其他元素的含量,这些你都没法在实验室里弄清楚。所以,这不说科学炼钢,本质上还是在碰运气。但是科学这个东西,是来不得半点作假的。别 人因为铁水出炉而激动的时候,李诚很装逼的收起小本本,转身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黑烟滚滚,走向第二座高炉。一共就先弄了两座高炉,就是为了强化数据,尽量科学一点。身 后是腾起的水蒸气,遮住了车间里的人。 等到李诚从第二座高炉出来时,一个老工匠跟冶监官一道找来了,老匠人激动的泪流满面:“少监,少监,出好钢了!”这 位老匠人,李诚是很佩服的,属于那种拿锤子敲几下,听听声音就知道钢铁好坏的高人。要说炼钢,匠人才是主力,李诚是来装逼的,只是告诉大家,其实还可以试试这样。比如说,这一炉铁水里头,咱加一点碳粉,另外一炉就不加了。 “慢慢说!”李诚很淡定,心道:难道说,挂逼光环发挥作用了? 这时候,谁都没注意到,李世民带着大太监,出现在李诚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好听到老匠人带着哭腔的喊声。“ 回少监的话,这一炉铁水不下五千斤铁,适才小的去看过了,出钢率在四成以上。奇迹啊!奇迹啊!少监的法子,管用哩!”老匠人很激动,边上的冶监也乐的嘴都合不拢。比起以前出钢那种惨不忍睹的概率,四成的出钢率,很高了。“ 才四成啊?太低了,回头得弄个坩埚,搞一搞炒钢法!”李诚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丝毫没有兴奋的意思。淡定如斯,令人不禁高山仰止。 这家伙装逼的嘴脸,搞的冶监想打他,这不是否定冶监的成绩么?一扭头,看见了笑呵呵的李世民,赶紧要行礼,却被李世民一摆手制止了。李 诚还在对老匠人说话:“去看看另外一炉的出钢率,这种品味的铁矿,每一次都要详细的做记录,该加多少碳粉,才有最高的出钢率。再有一个,锰矿你们谁知道?”李 诚看过一片科普文章,往钢里掺点锰,能够增加钢材的品质。正说着呢,身后有人冲进来了,无视李世民的存在,屁股着火的似得喊:“郎君,秋萍姨娘要生了,赶紧回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闺女好 嗖的一下,李世民面前一道黑影冲过去,身后的随从都没机会阻拦一下,太特么快了。嗖 的又一下,黑影回来了,丢下一句话:“陛下赎罪,臣确实有急事。” 又一次嗖的一下,黑影远去。李世民站在原地,一头黑线。身侧的宿卫,一脸尴尬。 “竖子!”李世民骂了一声,心里却在赞叹:不愧是在万军阵中杀了通透的李自成。“ 臣有罪!”身边宿卫赶紧认罪,李世民大度的摆摆手:“你要能拦的住,就不是自成了。” 大太监及时的一句话,化解了宿卫的尴尬:“李自成勇冠三军,便是尉迟恭,被拿住了也是动弹不得。”这事情是李诚第一次上早朝的故事,早就传遍了长安。尉迟恭的仇家也不少的,乐意传他出丑的段子。“ 走,去李府看看。”李世民露出微笑,一挥手,转身潇洒的去了。冶监官不敢说话,,期盼的看着李世民,心道:陛下,就这么走了么?我还没汇报成绩呢。可 惜,李世民头也不回,就这么去了。钢铁产量什么的,李诚都打了包票的。臣子们要都是李诚这样的,皇帝得多省心啊。李 诚一阵风似得回到家中,又一阵风似得冲进后院,宿卫都没给他拦下来,产房门口两个虎背熊腰的健妇,却给李诚拦下了。 “李县男,真的不能进去!”一脸横肉的健妇都快哭了,张开双臂堵着门。画风无法直视。李诚听到里面秋萍的惨叫声,只好站在门口大喊一嗓子:“秋萍,别害怕,我在外面。” 这年月生孩子可不简单,这叫做过鬼门关。对于大人和孩子来说,都是一样。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所以,李诚真的很紧张。站在外面转圈子,脑子里回忆之前的准备都做的如何。 一身道袍的孙思邈出现了,李诚一见这位大神在,心里立刻轻松多了。 “道长!”李诚赶紧见礼,孙思邈笑道:“女人生孩子,你着急也没用。” 李诚一脸的自责道:“其实我也有责任,秋萍还是太年轻了。这个岁数生孩子,不安全。” 秋萍才多大,虚岁十七。也就是十六周岁生孩子。李诚颇为自责,还是应该克制自己的。孙 思邈不屑的笑道:“十七岁生头一个孩子,这都是算晚的了。十四五岁生头一胎的有的是。自成难不成对贫道的医术没信心?”李 诚摇摇头:“道长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不过这女人生孩子,稍有不对就是产后大出血。以道长的医术,难不成也有手段止血?”孙 思邈一亮金针:“看见没有,金针在手,止血不难。”真 的还是假的?反正李诚不太相信,不过也不好反驳,毕竟中医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很多绝技在历史长河之中,也许就失传了。姑且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去,搬把椅子来,贫道就在院子里候着。”孙思邈看见李诚怂了,心情大悦。难得看见他这怂样,不抓住机会使唤他,那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李诚很狗腿的亲自搬来椅子,又搬来茶几,孙思邈坐下之后,李诚还得动手给他泡茶。 你还真别说,这么一番折腾,李诚没那么紧张了。放下茶杯后,看了一眼孙思邈,心道:这老道确实有一手。 “进去多久了。”李诚冷静下来,问起门口的健妇。“回李县男的话,进去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了?”李诚一算时间,记得自己老娘说过,生自己就用了四个小时,这才刚开始呢,得,继续耐心的等着吧。“ 李县男只管安心,产房里都是十几年的老稳婆了,按照您的吩咐,这产房保持干净,需要用到的物件,都蒸煮消毒过了。”听 到这个话,李诚心里又安定了几分,站门口对秋萍大声道:“秋萍,你是最棒的,一定会母子平安的。”秋萍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郎君,莫急,妾身能行的。”李 诚干着急也没用,就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秋萍叫一声,李诚就应答一声:“我在,加油!”两人就这么里应外合的,李诚的嗓子都特么的喊哑了。看的孙思邈只摇头! 李世民进来了,头一回没人搭理他,不过李世民也不生气就是了,不紧不慢的朝老孙拱手致意。孙思邈也不耍大牌了,起身拱手还礼。两人就坐在一旁喝茶,看着李诚站在门口,看着门帘子给秋萍助阵。 李世民兴致勃勃的看着,觉得好有喜感。李诚这货,居然也有这么一面。“ 嗯,茶叶不错,味道比朕顺走的要好。这竖子,居然藏私了!”李世民一边喝茶,一边吐槽。李诚总算是听见了,回头一笑:“陛下,怠慢了。” 李世民挥挥手:“朕不罪你,走的时候,记得给人稍带一斤。”李 诚一听这话便急了,回头瞪眼:“陛下,这是明前的嫩尖子,臣也才存了半斤。”“ 竖子,孙道长医术好,你用的着是吧?”李世民火了,这小子看人下菜碟。“ 事急从权啊!”李诚赶紧解释,李世民一听居然无法反驳,孙思邈在一旁捧着茶杯乐。 “竖子,回头收拾你!”李世民悻悻的发话,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走了。 老孙淡淡道:“自成,有真龙在此坐镇,外邪不得入侵,你就安心吧。” 李诚心说:你个死老道士,科学的敌人。哥不跟你计较。 里头传来稳婆的惊喜声:“出来了,出来了,加把劲!”又折腾了那么十几分钟,李诚总算是听到了“哇”的一声。一个稳婆出来说话:“李县男,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李 诚听了浑身一松紧,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李世民一听生的是闺女,得,赶紧闪人,别在这闹个不自在。起身拱手:“孙道长,先走了。”孙思邈起身回礼,李世民养长而去。孙思邈看李诚的样子,过来拍拍肩膀:“还年轻,有的是机会生儿子。” 李诚一脸懵逼,我这样子像沮丧的样子么?我就是单纯的喊累了而已。 赶紧站起来,不能给秋萍一个错误的想法。李诚要进门,被健妇拦住:“李县男,还不能进去。”李诚怒道:“娃都生了,怎么不能进去?”这 次没被拦住,李诚一头扎进去了,老孙头也不紧不慢的跟着进来。看 着一脸苍白的秋萍,李诚心头一疼,快步过去,抓住秋萍的手:“辛苦了!”秋 萍的眼泪往下掉:“郎君,对不住,没生个男娃。”李诚一听这话,忍不住笑道:“没有的事情,我喜欢女娃。女娃才贴心呢,女娃是爹妈贴身的小棉袄。”“ 自成,啥是棉袄?贫道怎么没听过?”孙思邈走过来,推开李诚,抓住秋萍的手把脉。 李诚赶紧站一边,孙思邈把脉结束后笑道:“脉象平稳,就是有点虚,正常的。” 稳婆抱着抱好的闺女过来,李诚赶紧接住,一看小脸蛋皱在一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这娃娃,就是自己在这个时空的延续,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挑动了。小心翼翼的抱着,低声笑道:“闺女,爹的心肝宝贝!” “自成,棉袄是啥?”老孙头又想起来了,李诚回头不耐烦的表示:“棉花做的,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种的棉花快收了。”说话间,把孩子递给秋萍道:“看看,我们的闺女。” 秋萍看出来了,李诚是真的喜欢这闺女,心里的芥蒂散了一些,还是有点难受。抱着闺女嘀咕:“闺女总是要嫁人的,赔钱货呢。” 李诚道:“哼哼,我闺女我乐意赔钱,现在开始,每年存一万贯,给闺女攒嫁妆。”孙 思邈听不下去了,拿起毛笔,唰唰的写了个方子:“这都是补身子的,你照着做吧。走了!对了,你答应的一万贯呢?啥时候给我送去,等着米下锅呢。”“ 哎呀,最近太忙,忘记了。明天吧,我让人给道长送去。”李诚一拍脑门,方子给装口袋里。既然身体健康,就没必要乱吃药。孙 思邈告辞走人,李诚一头扎进厨房,鸡汤从秋萍进产房开始熬,砂锅里的老母鸡早就熬烂了,李诚亲自动手端过来一碗一趟,后面是端着鲫鱼汤的厨娘。“ 先喝鸡汤补身子,人参燕窝老鸡汤,全是大补。”李诚亲自动手,吹凉了要喂。 秋萍却道:“不要,先喝鲫鱼汤,那个下奶,闺女等着吃喝呢。”李 诚道:“胡说,先补身子,才能更好的奶孩子。”长 安县男李诚的爱妾生了个闺女,消息传的很快,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则表示这是个喜事。尤其是李靖,知道这个消息后,微微一笑:“派人准备一份重礼,送过去。” 崔氏那边自然是开心的,秋萍生的闺女,省下了无数的麻烦。 外头的人是看不见的,李家的人却知道,李诚是真的喜欢这个闺女。整天不出门,抱上手就不撒手。闺女生下来的当天,李庄大摆筵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真正霸道的还是闺女满月的时候,李诚送出去的帖子上写的很清楚,满月酒在醉仙楼! 第一百五十八章 满月酒 满月酒在日进斗金的醉仙楼举办,请的客人也不多,就是十二个兄弟,还有一个李靖。皇帝那边也塞了一张请帖过去,来不来随意。李 诚写帖子的时候,秋萍就在一边,看见“醉仙楼”三个字,当时就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诚。这可是个闺女啊!所以很小心的问一句:“郎君,不合适吧?”一边说话,一边奶孩子。李 诚呵呵一笑道:“不就是醉仙楼么?自家开的酒楼,为自家的闺女办满月酒,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安心吧,别多想。” 秋萍一边喂孩子,一边扭过脸去抹眼泪。身子还没恢复,李诚又憋了太久。秋萍把孩子递给奶妈,又把丫鬟都撵出去。“ 干甚哩?身子还没好呢?”李诚赶紧拦着伸手乱摸的秋萍,一副小受的表情。 秋萍很快就叫李诚见识到,什么叫“二十四桥明月夜”的下一句。爽 歪歪的李诚赶紧停下手里的笔,留下一张写坏的帖子。 李世民拿到帖子的时候,差点一口茶水喷帖子上。你真是脸大,一个爱妾生的闺女,你敢给朕下帖子?要不是那一笔力透纸背,自成一家的“李体”,别人仿冒不了,李世民还因为是有人给他开玩笑呢。 仔细一琢磨,李世民反倒乐了,这事情就是李诚干的,别人也干不出来。这才是李诚臭不要脸的风格,你觉得朕不会去是吧?朕叫你看看什么叫出其不意的兵法。 十二个兄弟,每人能一个客人,这是李诚开出的条件,多了恕不接待。一帮兄弟笑嘻嘻的答应下来了,这才是兄弟会的风格。无怪乎一群二代,苦着喊着要加入,好处太多了。 这帮孙子果断的很很装逼,拿着李诚烫金的帖子,在人前显摆:“看见没有,我家哥哥给闺女摆的满月酒,醉仙楼,想去的赶紧讨好,我只能带一个人去。”装 逼有风险,这帮二代立刻被一群人包围起来,烦不胜烦那种。“ 带你哥去,我屋里头的新罗婢送你了。”程处弼在外面被烦了够不说,回到家里还被自己的两个哥哥烦的不行。程处弼这回没怎么装逼了,拿着帖子找到老娘:“阿娘,我寻思着,是不是带一个卢氏的人过去。”老 娘果然大悦,连声夸张:“还是三郎懂事,有好事想着阿娘。” 第二天一帮二代凑一起,昨天意气风发,今天愁眉苦脸,带谁去,不带谁去?这是个问题!程处弼果断装逼,淡淡的表示:“我交给阿娘去处置了!”房 遗爱一听这话,立刻站起来道:“好法子,就这么办。”一群二代一哄而散,纷纷回家献宝。留下一个程处弼在原地发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一个人喝什么酒啊?我也回家。”还 真别说,一群二代拿着帖子回家孝敬父母,得到了一堆老怀大慰的回报。早 朝的时候,一堆二代的爹凑一块,在那吹牛。尉迟恭的嗓子跟打雷似得:“咱家宝琪,把帖子给他娘了,这娃大哩,懂事哩。”“ 我家二郎,也把请帖给了他娘。自打跟了李自成,真是学好了。”房玄龄也显摆上了。以前房遗爱就是别人取笑他的目标之一,现在补上一个短板了,就剩下吃醋的梗。 “嗨,我家段珪可没白给帖子,要走了两个婢女。”这是段志玄,语气里那个得意。 一堆人凑一起炫耀自己拿到了帖子,醉仙楼喝酒那算个啥,关键是落下一个大人情。多少人想跟李诚搭上线,靠上李诚就等于靠上金山。李 靖一直很沉默的闭目养神,侯君集凑近了低声问:“卫公,你可有帖子?”李 靖睁眼瞄一下:“呵呵,竖子亲自登门送的帖子,正发愁准备啥礼物呢。” 声音不大,那些炫耀儿子的人集体闭嘴,目光汇聚在李靖这里。李靖却闭上眼睛,继续沉默的装逼!侯君集倒是想让李靖带他去,但是这货脑后有反骨的事情,李靖听李诚说的,还特么的信了。怎么会搭理他呢?满 月酒这天是八月十三,李诚亲自站在西市醉仙楼门口迎客,一帮二代次第而至,每个人都带来一个客人,都是各家的关系户。李诚一一谢过,收了一堆的礼物。 李诚的本意,是让秋萍带着孩子一起迎客,秋萍死活不肯,说一个妾这么做,丢的是李诚的脸,将来大妇进门,也没个好话。李诚只好作罢。李 靖来的比较晚,身边也带了一个人,可不是什么白手套,而是苏烈。李 诚热情招呼,领着两人到了一号包间,这包间里就这两位客人,其他的客人都在楼上。其实李诚可以请更多的客人,偏偏空着一些包厢也不多请客人。这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人觉得,这次满月酒的机会很难得。崔 寅也来了,也带了一个人过来,李诚还不认识。崔寅一介绍,李诚赶紧见礼。谁 啊?未来的老丈人,崔慎行。这得客气一点,直接领进一号包厢。看 见一号包厢里只有李靖和苏烈,崔慎行态度颇为满意。李诚大张旗鼓的给闺女做满月酒,但是却没请多少客人。这个现象,在崔慎行看来是颇有深意,一个是体现对闺女的重视,一个是想做给崔芊芊看,那意思我也没请多少客人是吧?毫 无疑问,理解错误。不过李诚是不会解释的,这货玩饥饿营销上瘾了。“ 客人都到齐了,上菜,准备开席吧。”李诚吩咐一句的时候,钱谷子进来了:“大郎,外头来了贵客!您还是去迎一下吧?” 李诚呵呵一笑道:“不要胡说八道,我一共就发了十四张帖子,该来的都来了。” 这时候帘子掀起来,走进来的李世民一脸的黑线:“怎地,竖子,给朕发帖子,还不愿意看见朕来啊?”李诚正在动手开酒瓶,听到这话手一抖,酒坛子掉下去。 李诚眼疾脚快,一抬脚,玩了个停球(酒坛子),再往上一勾,接住酒坛子,笑嘻嘻的赔笑:“微臣这是没拿陛下当外人啊,您可是长辈。请上座!” 一共四个客人,集体起立,给李世民见礼。 李世民也没真生气,笑着指了指李诚:“竖子!不诚心!”李 诚很不要脸的回答:“臣谢恩!”李世民唰的一下冷着脸:“朕可没夸你。”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李诚一本正经的回答,就这么一句话,说的李世民浑身通泰,脸上的笑容克制不住的荡漾开来。其他的几个客人在一边旁观,心态各异。李 靖的反应是“这小子沾上毛比猴都精,真没必要为他担心。” 崔慎行的反应则是“不想此子与陛下关系亲密至斯,之前倒是判断有误。”苏 烈则是目瞪口呆“居然还能这么面对陛下么?这嘴太能说了,真是开了眼界了。”这一刻,性子比较直,一直以为靠本事就能吃饱饭的苏烈,上了一场生动的马屁课。崔 寅同样是叹为观止,李诚才智之高,心机之急,时人莫有望其项背者。 所有人的思维,最后都归结到一个点上,那就是李世民对待李诚的态度。如果李靖不是知根知底的,一定会怀疑李诚是李世民的私生子。要不你怎么解释,丫一爱妾生的闺女,满月酒把皇帝给惊动了。实 际上李世民来到醉仙楼这一刻,私下里很多人都会这么想。不然你解释不清楚啊!李 诚倒是无所谓,皇帝爱来不来,来了就热情接待。招呼李世民落座,李诚一脸的肉疼,让人把之前的酒坛子拿下去,交代一声:“去,把地窖里放了一年多的酒坛子,拿一坛来。”李 靖淡淡的开口:“自成,这么多人,一坛子酒可不够啊。” 李世民补刀:“至少一人两坛酒。”李诚一听急眼了:“陛下,您喝的完么?” 李世民就喜欢看他急眼肉疼的样子,哈哈大笑道:“朕喝不完可以带走,吃完了,还可以打包。你给朕下了帖子,就该做好让朕满意的准备。” 李诚一脸的黑线,懊恼道:“早知道要大出血,就不给陛下送帖子了。” 这么混蛋的话,也只有李诚敢说了。偏偏李世民一点都不生气,得意洋洋的笑道:“朕就知道你心不诚,赶紧的,朕等着你的好酒。对了,先上点好茶叶,上回在你家喝过。” 有李世民在场,这酒喝的就没啥滋味,不过此刻的崔慎行和崔寅,心思都不在酒上了。清河崔氏是个庞然大物不假,但作为一个分支的蓝田房,这些年却不景气。偏偏崔氏这样的家族,是不可能拉下脸来讨好皇帝的,要不怎么会出现拒绝公主的事情呢?士 族的逼格,在这些传统顶级士族的心目中,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现在不同了,不用刻意去巴结皇帝,家族子弟也有上升的途径了。这就是李诚的价值所在。李诚自己固然不愿意在朝廷里费劲的往上爬,但是他在李世民面前的一句话,可能就会造就一个崔氏的官职。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佳期定 正喝着呢,帘子掀开了,进来三个道士,打头的是孙思邈,大概是没注意到李世民也在,人在门口就中气十足的吐槽:“好你个李自成,你闺女出生,贫道可是出了力气的,怎么满月酒也不请贫道?”进门一看,李世民也在呢。孙 思邈有点进退不得的样子,后面两位道士则上前给李世民见礼。这俩谁啊?袁天罡、李淳风。其中李淳风是第一次出现在李诚面前。 李世民本可以端坐不动,却起身主动朝孙思邈拱手:“孙道长来了!” 孙思邈赶紧还礼:“见过陛下,贫道来的唐突了。”李世民哈哈大笑:“道长不唐突,倒是朕来的很意外,赶紧都坐下,今天有好酒。” 孙思邈瞪了李诚一眼在坐下,李诚却摊手道:“孙道长,做人要厚道,这一个月,你天天在我家呆着。好茶叶,好酒,好吃的,哪样少了你的。” 孙思邈一点都不客气:“这醉仙楼,贫道就没来过,这俩后生,也没来过。”李 淳风和袁天罡,居然成了后生,也就是孙思邈能这么说话了。 李诚歪歪嘴,反击一句:“道长,喝满月酒,得带礼物吧?”孙思邈呵呵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找他们俩要,贫道没钱。” “看把你给抠的!”李诚黑着脸吐槽一句,袁天罡笑呵呵的上前来,双手奉上一块白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李诚接过来一看,巴掌大的羊脂白玉啊,这下不亏了。赶紧接过来道:“客气啥,下回我闺女抓周,道长还来。” 李淳风一直没说话,打量李诚好一会,结果李诚就当他不存在似得。也不主动招呼一声。 “怎么,自成看不上贫道?”李淳风只好主动出击,李诚冲他一笑:“李淳风李道长是吧?我知道你,怎地,你的推背图上,有没有显示我的存在?” “咣当”一声,袁天罡手里的酒碗落地上了,呆呆的看着李诚说不出话来了。 李淳风也是脸色巨变,《推背图》的存在,属于他和袁天罡之间的绝密,现在还没有正式对外宣扬呢。怎么李诚知道了?当下李淳风摸出一把铜钱,李诚赶紧开口道:“别闹,这不是你起卦的地方,收起来吧。”孙 思邈已经麻木了,淡淡道:“淳风,坐下吧。”因为李世民在,孙思邈说话也收着。不然说出李诚不在卦上的话,要给李诚增加无数的麻烦。而且这秘密,也不能在这说。 道教和佛家是一对冤家,互相争夺君王的认可。初唐时期,道家占了上风。袁天罡和李淳风处心积虑的搞《推背图》,就是为了在这场争夺中大获全胜。 佛家有个玄奘,为了弘扬佛法,跑天竺去取经。李 诚是不打算接入这两家的斗争的,只不过不喜欢看这帮神棍装逼的样子。整天摆着一张世外高人的脸,道貌岸然的忽悠人。最特么的讨厌了! 关于推背图的神奇,好吧,即便是李诚之前所在的现代,也还是有一大批信徒的。 推背图的真实性,这里就不讨论了。李诚是读过《时间简史》的人。 这顿满月酒的气氛,变得有点怪异。请来的客人组合太神奇了,有当今陛下,也有显赫家族,还有李靖这种老牌打手,又加进来三个神棍。只不过,孙思邈不那么纯粹的神棍了。 酒菜都是当今最好的,李诚负责搞活气氛,大家还算是乐呵呵的吃完了这一顿。李 世民很识趣,半个时辰不到便站起来道:“朕该走了,对了自成,下次生个小子,朕再送礼。”当皇帝的带头搞性别歧视,你觉得合适么?手里两坛酒,你放下。李 诚心道,也就是这个时代没女权,不然在网上喷死你。 李世民一走,气氛顿时松弛了许多,一直没说话的李靖淡淡的开口道:“自成,怎么想起来个陛下送帖子了?”李诚也是一脸苦笑:“谁知道陛下当真嘛,亏大了。” 这么说话居然还没被皇帝砍死,真是世间奇葩。崔寅在一旁都想弄死他了。太装了! 孙思邈也站了起来,顺手也装了一坛酒,扬长而去。两个道士也跟着走了。 李靖随后站起道:“走了,下回别干这事,喝顿酒都不自在。”崔 慎行抬手道:“卫公且慢!”李靖看过来时,崔慎行不紧不慢的开口:“小女与自成的婚事,卫公做的媒人。今日既然大家都在,不妨把日子定下来。” 这个时候崔慎行不敢有半点犹豫,李诚展现出来的潜力,大大超过了预期。这事情不定下来,心里都没底。这个时候的崔慎行,心里多少有点后悔,当初不该犹豫再三。 这可是清河崔氏啊,李靖不觉脸上泛出光彩来,呵呵一笑,落座道:“如此,那就定下吧。只是这个日子,崔公可有?”“ 后日我那侄儿成亲,小女的好日子,就定在腊月里吧。只是自成家里没有长辈,还要劳烦卫公辛苦一二。”崔慎行不紧不慢的给出自己的想法,干脆年前把婚事办了,免得其他人蠢蠢欲动的觊觎。 “那就定在腊月二十六如何?连婚事带过年,一起办了。”李靖笑呵呵的说话。崔 慎行意外的干脆:“好,就这么定下来了。”整个过程,李诚就只能当听众,典型的封建包办,但是李诚觉得还是不错的,至少很省事,不用自己多操心。 崔慎行满意的起身告辞,李诚送到门口,崔慎行总算是对他说了一句话:“天心难测!好自为之!”这是看出来了,李诚选择了抱皇帝大腿的路线。但是这个路线,荆棘密布。 “受教!”李诚缓缓拱手回礼,崔慎行告辞走人,崔寅却留下了。李靖也走了,送走这些人。李诚总算是得空,去给那些兄弟们敬酒。崔寅一直陪着一起,目睹了李诚受欢迎的程度。所到之处,客人们就像看见了金山的眼神包围上来。 今天不是谈生意的日子,所以很多人都是来混个脸熟的,合作的机会有的是。 敬酒结束,李诚回到一号包间,崔寅这才开口道:“少府监出的生铁,价格上确实远远低于市面。自成铸造的铁锅,现有多少?煤炉、蜂窝风,已经堆积了不少了。”李 诚指着酒楼道:“怎么?怕卖不掉么?看见刚才那些人没有,你有多少货,都能销的出去。就怕你造不出来。少府监高炉炼铁,用的是焦煤,单这一项就比木炭剩下不少本钱。现在的高炉还是少了,最佳配比已经有了,回头自己修高炉炼铁。” 崔寅等的就是这句话,少府监那边是给皇帝干活的,初期确实可以弄一些生铁出来,时间长了肯定不行的。还是要把技术掌握在手里,自己炼铁才是最佳选择。“ 铸造工坊那边,不会受到影响吧?”崔寅还是有点担心,李诚笑道:“不碍事,现在少府监是我说了算,现在的产量大大提升了,每个月拿出一半产量的生铁来,用于铸造不会出问题的。再说我是给钱的,只是比市场价格要低一些。”“ 低多少?”崔寅还是关心成本,李诚笑道:“一半!” “嘶……”崔寅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能低这么多?”李诚笑道:“产量上来了,成本下降了,生产规模越大,成本就越低,道理很简单的。明天吧,我把最好的匠人抽调出来,派人渭河边找地上修高炉,炼钢离不开水。” 崔寅道:“这是自然,此事,包在我身上了。亲事方面,自成还有啥要求?”李 诚摇摇头:“没啥特别的要求,就是能不能给我派一些人手,炼铁的买卖,两家合作。” 崔寅顿时笑出了一朵菊花,点点头:“好,甚好。自成想要什么人手,开个单子出来。” 李诚听了这话,心里暗暗苦涩,真是老牌士族啊,别看混的不怎地,说话的语气却很霸道。要人手,开单子,手里攥着的好牌不要太多。“ 单子回头开过去,只是六叔,这些人算是芊芊的陪嫁吧?”李诚笑呵呵的随意道。“ 你这家伙,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好吧,就算是给芊芊的陪嫁。芊芊是嫡女,你放心,陪嫁少不了的。”崔寅笑着答应下来。李 诚淡淡道:“怎么,觉得吃亏了?再加一点聘礼?” 崔寅赶紧摆手:“千万别再加了,五万贯的茶叶本钱,这已经很足够了。再加,就真的成了卖婚了。崔家还是要脸面的。”李 诚这才露出微笑:“好啊,今天的事情完了,我还得去农庄住一段,该收棉花了。”崔 寅好奇的问:“为何要种棉花,有什么说道不成?”李诚知道他不是单纯的好奇,淡淡道:“想知道为啥,跟着去看就是了。”李 诚种了三十亩的棉花,棉花这东西收的很有意思,因为成熟的时间不一样,所以不是一次性收完的。分好几次,这事情李诚有交代,不过第一天收棉花,李诚还是要去的。 第一百六十章 弹棉花 按说亲事定下,崔芊芊应该在家安心等到好日子的来临。崔芊芊赶上了好时代,即便是大户女性,也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至于女人生下来,一辈子就出过几次门,在家也是多半缩在闺房里不出来。 唐朝的自信和开放,至上而下,由内而外。女性大抵如此,要不怎么唐朝的公主那么出名呢?崔芊芊的出身决定了,多数时候她还是必须守礼的。崔 成大婚,崔芊芊就没去看热闹,只是听人说李诚去了,送了一份厚礼。九千九百九十九贯钱,用马车拉着,黄灿灿的铜钱,闪瞎了一堆眼珠子。此举,坐实了李诚财神之名。 李诚就像一个钩子,不停的传来消息,勾着崔芊芊在家里呆不住。这一日在院子里见到了崔寅,拦住他道:“六叔,求您个事情。”崔 寅对这个侄女确实很喜欢,而且还得看李诚的面子不是。停下笑道:“芊芊有何差遣?可是置办嫁妆时缺了什么物件,六叔一定办到。”崔 芊芊羞的低声笑道:“六叔取笑侄女,回头找大人告状去。”崔 寅哈哈大笑道:“好了,六叔错了,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崔 芊芊这才低声道:“六叔,能带我去李庄看看么?”崔寅一愣,上下打量一番她的装束,有点发愁道:“这事情倒也不难,只是最好跟大兄说一声。”“ 就当是去郊游咯。”崔芊芊低声哀求,崔寅想了想,笑道:“这主意不错。你且回去等着,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多谢六叔!”崔芊芊笑着转身回去,崔寅去见崔慎行,说了这个事情。崔慎行微微皱眉:“崔氏女,该守的礼还是要守的。”崔寅笑道:“大兄多虑了,家中多有年轻子女,明日一起出游,秋高气爽,正当其时。”崔 慎行看他一眼道:“就是鬼点子多,如此也好。李自成,行事不同于常人,倒是不必担心他。对了,自成送的铁锅,各家反响如何?” 崔寅笑道:“大兄,李自成借崔氏之手,把铁锅送出去,那是占我们便宜呢。不必感谢他!”崔慎行淡淡道:“说的轻巧,五百个铁锅,单单是生铁就值多少钱?崔氏今后经营铁锅,还需要仰仗人家。就算是女婿,也不能白占他便宜。” 崔寅道:“说的也是,那李诚也是好本事,不出一年,京畿道生铁价格就能低一半。” 崔慎行点点头:“此利国利民之举,只是这门手艺,得想法子学过来才是长久之道。”清 河崔氏蓝田房,以前的经营主要围绕土地在转悠,还有就是崔寅负责的商业这一块,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就是组织商队,还有一些店铺,没有什么特色。搭上李诚之后,打开了另外一个天地。这家伙太能折腾了,不管做啥都能挣钱。 崔寅笑道:“此事不急,免得自成心里不舒服,芊芊嫁过去,再提不迟。倒是此子手段繁多,令人应接不暇。就拿这蜂窝煤来说吧,一个铁锅送出去就算了,还要搭上煤炉和五十块蜂窝煤,真是没见过这样做买卖的。”崔 慎行自矜的微微一笑:“真是好算计,山东士族都用铁锅煤炉,民间自然效仿。此子还让人给宫里送了一百口铁锅呢,陛下拿铁锅当赏赐,又去买了几百口铁锅发下去。如今他那铁锅作坊,据说去买铁锅要排队,时间最长都排到半年之后了。”崔 氏兄弟在书房里议论李诚时,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李诚年内就是崔氏的女婿,清河崔氏蓝田房,一直不温不火的,因为亲事传开,最近各房都有派人来联系,崔慎行有点应接不暇的意思。果然是财帛动人心啊! 崔芊芊起了个大早,一番收拾完毕,对着镜子里的美娇娘,自己都觉得动心了。 莺儿在是最了解她的人,在一旁凑趣道:“小姐生的如此俊俏,便是个女郎见了,也怕是要动心的。日后小姐假过去,定能独宠于李郎。届时,定要叫武氏的骚狐狸好看。”这 还没过门的,就已经做好了宅斗的思想准备。李诚要是听到,肯定是有喜有忧,喜的是这莺儿与芊芊,惦记的是宅斗,而不是对着他来的。看来封建糟粕,也不全是一无是处。至少不用像现代某些网络作家,动不动就要跪搓衣板cpu。(ps:绝对不是作者内心独白)崔 芊芊抬手佯装要打:“惯会胡说,那武氏女自降为滕,怎么好再欺负于她?” 这时候外头下人来招呼该出门了,崔芊芊这才戴上面纱,出门上车。 秋高气爽,大户人家的子女出门游玩乃是常有之事,崔寅领着一干晚辈,缓缓往李庄方向来。到了地头,一群男女往后山而去,登高悲秋强说愁。一辆马车悄悄进了李庄。车 自侧门而入,高晋闻讯出来相迎:“崔公来之前,怎地也不打个招呼?” 崔寅笑道:“跟自家一般的,来自便来,去便自去,要什么迎来送往?”说 话间,马车帘子掀开,崔寅笑道:“自成呢?三娘来看他。” 高晋一听是未来的主家娘子,自然是恭敬的不行,上前行礼道:“高晋见过三娘子。”崔 芊芊现在还没当家,高晋是李庄的大总管,不敢给他摆架子,微微侧身让过道:“芊芊来的唐突,打扰了。”高晋笑道:“没有的事,李庄便是自家地,想来便来。三娘子这边请,家主在后院,正在指挥一干人等弹棉花。” “弹棉花?”这一下崔寅都奇怪了,出声相问。崔芊芊也奇怪道:“棉花如何弹得?” 高晋也没法解释,笑道:“跟在下来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前面领路,一干人等跟在后面。 过了两个院子,到了后院就听到很有节奏的声音:“蹦蹦蹦!”这声音听着就刺耳,令人很不舒服。崔芊芊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跟着一路往里走。 没到门口,一个窗户里看的清楚,崔芊芊停下来。高晋也没催促,站一边等待。屋 里头,牛大贵背着一个奇怪的装备,手里拿把木锤,对着一根弦在有节奏的敲打。李诚站在一旁,耳朵里塞了棉花,看来也是受不住这个魔音的侵袭。 崔芊芊和崔寅倒是受了罪,这声音太邪性了。好在李诚做了个收拾,牛大贵便停下来。李诚摘了耳朵里的棉花道:“行了,让她们都进来吧。” 一干女郎鱼贯而入,为首的是牛大贵的媳妇,领着一群在这里安家的宫女,抱着薄纱进来。李诚指挥她们,用薄纱把棉花盖住压紧了。最后才是套上背面,一床被子诞生了。崔 芊芊在外面,看着李诚在一旁指挥时,头发上沾了不少棉花,样子甚是滑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诚抬眼一看,立刻笑道:“三娘来的正好,回去的时候,带上两床新棉被,一床垫着,一床盖着,又软又保暖。”崔 寅忍不住开口道:“这么早盖什么被子?你还是留着新房里用吧。”李 诚出来,朝崔寅拱手道:“六叔,你要吃醋便明着说,别拿这等话挤兑人。走的时候,你带上几床棉被就是,今年的棉花产量有上千斤,不敢说管够,还是能有六叔一份的。” 崔寅笑道:“你知道就好,只是这棉被,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么?”不等李诚回答,崔芊芊便低声道:“六叔,拿了人家东西,怎么好挑三拣四?” 崔毅一脸苦笑:“还没过门呢,就护上了。三娘倒是会过日子。”崔 芊芊被挤兑的脸泛羞红,低声道:“坏六叔,不理你了。”说着转身便走,李诚赶紧给高晋递眼色,高晋立刻跟上,去当向导。 李诚目送崔芊芊去了,这才笑道:“六叔,这棉被大有可为,只是当下的棉花,纤维有点短了,纺线织布,比较麻烦。还得想点办法,引进海外的长绒棉。” 崔寅目瞪口呆道:“你怎么连海外有啥都知道?”李诚淡淡的装一把:“我知道的东西多了!这算什么?走吧,去看看织布那边的情况。” 另外一个房间里,织布机嘎嘎嘎的响,只不过原料换成了棉线,而不是麻和生丝。屋里三个妇人在忙碌,李诚领着崔寅看了一会,转身进了隔壁的屋子,指着堆在一起织好的布匹道:“我管这个叫棉布。做成衣裳,耐磨,吸汗,也很光滑。” 崔寅点点头:“这棉布,比起吉贝布如何?”李诚道:“吉贝与棉花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吉贝也叫做木棉,长在高大的书上。结的果子也要比棉花大的多,成熟后须晒干了,扒开外壳才能取出里面的棉絮。”崔 寅道:“为问的是布,价格,质量如何。”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这就更不能比了。木棉只能生长在南方,过了岭南便很难存活,棉花却能广泛种植,产量也要高很多。今年的棉花种的少,主要是收集的种子少了,明年多种一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至宝 崔芊芊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高晋的讲解她也没听进去几句。原因是李诚的反应,没有达到她的预期。崔芊芊一直在观察李诚,视线相对的时候,看不到多少欢喜的成分。就像来了一个普通朋友,礼貌上没问题,情绪上很正常。 这不是崔芊芊想要的结果,花了很长时间化妆,却没能多换来他几道视线。甚至跟六叔聊的很开心,也不主动找自己说两句话。感觉自己的吸引力,还不如六叔。崔芊芊的心里很不舒服,难道就像是坊间传的那样,李诚心里最喜欢的还是武氏女?再 一想,两家是邻居,平时不少相处,崔芊芊的心思就更重了。莺 儿倒是识趣,低声道:“小姐,心里想啥呢?不开心么?”崔 芊芊勉强的笑了笑:“无甚事,就是刚才弹棉花的动静,有点闹心。” 高晋在一旁笑道:“主母以后不听就是了,且到家主的书房去休息,在下让人上茶。”主 母这个称谓,让崔芊芊心情大好,还没过门,家里的总管便认定了主母。看来多虑了。崔 芊芊跟着进了李诚的书房,这书房不小,四壁刷的雪白。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副李诚的手书,四个大字“知足常乐”。西边的墙边,摆了一个书架,上面放了一些书,倒也不是很多。有那么十几本的样子,都是线装书。一 方书桌,一把椅子,再无他物,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连个香炉都没有。古 人红袖添香为读书,在这里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崔芊芊走到书架跟前,拿起一本书看一眼,却是内府书店出的《论语》,余者也都是儒家的书籍。这些书都很新,丝毫没有翻动过的样子,就好像买回来就摆在那一样。 崔芊芊准备离开时,看见一本白皮书,拿起来看一眼,上面写着两个字“数学”。这书到不是刊印的,完全是手写的。崔芊芊翻开一看,第一页便是对照的数字,阿拉伯数字对照汉语数字。内容不是很吸引她,一笔字却很有吸引力。 可以肯定,不是毛笔写出来的字,听说李诚以鹅毛为硬笔,难不成这就是硬笔所书?这 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崔芊芊赶紧放下,见李诚一个人进来,便微微欠身:“见过李郎。”李诚笑着拱手:“三娘何必客气,都是自家人。我这书房简陋的很,没什么可欣赏的。”崔 芊芊笑着指着墙上四个字道:“便是这知足常乐,就能欣赏一日吧?”李 诚没想到她这么回答,露出微笑道:“见笑了!信手涂鸦而已。” 崔芊芊道:“寻常的书房里,挂的字画,多为自勉向学之类,李郎如何挂这四个字?”李 诚笑道:“不过是人生态度罢了!生而有涯,欲望无涯。这四个字,不过是警醒自身,凡事不可欲无止境。人的一生,多数就坏在一个欲字上了。”崔 芊芊凝眉思索,片刻才道:“倒是有几分道理,有类佛家之偈语。” 李诚笑道:“我可不信佛家,或者说不信任何一家。” 崔芊芊听了忍不住反问:“人生在世,总得信点什么吧?难道连天都不信么?”李 诚听了这话,表情随意的摇摇头:“不谈这个,你坐下,我让人奉茶。刚才听高晋说,你听了弹棉花的声音闹心,我也不喜欢听那个。所以在耳朵里塞棉花。”崔 芊芊缓缓在椅子上落座,摘下面纱时,心头突然一动,真该死,怎地一直戴着面纱?早该摘下来了,枉费我一番心思化妆。 李诚果然看过来,却没有露出崔芊芊期待的喜悦,反而皱眉道:“怎么弄的花里胡哨的?好好一张脸,画成这样。”崔芊芊听着狠狠一愣,这是时下最流行的妆扮,怎么他不喜欢么? 这个打扮,李诚在武约的脸上见过,就是抹了一堆粉在脸上,然后腮红点的很夸张。看来唐朝人对脸的审美,距离现代人差距比较大。还好,没有像某岛国那样,牙齿都是黑的。李 诚反应很快,赶紧纠正道:“三娘,不是你的妆不好看,而是我这个人,不喜浓妆。再者,青春少女自靓丽,何必靠这些妆扮添彩?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有何不美呢?” 李诚可不想还没过门就闹家变,赶紧把能想到的赞美之词丢出来。崔 芊芊听了心头一阵欢喜,原来如此。他喜欢的是淡妆的我,上一回在崔成家里见面时,便是淡妆,他也没说什么?仔细一想,不对,上一回没有摘下面纱,真是的,糊涂了。“ 如此,李郎且稍等片刻。”崔芊芊缓缓起身,李诚站起做个请的收拾。崔芊芊出门,让高晋带路,寻来热水和盆。不多时,高晋拎着一个铜壶出现,身后丫鬟还捧着铜盆。 莺儿亲自动手,试了水温,才让崔芊芊洗脸。不多时,一张干净的脸出现,崔芊芊要找镜子,却没有任何发现,忍不住问:“怎地没有镜子?”高 晋笑道:“回主母,此家主临时休息的屋子,故此没有镜子。”崔 芊芊奇怪道:“怎么,李郎不照镜子么?”高晋想了想:“没见过家主照镜子。”“ 倒是个奇怪的习惯。”说着崔芊芊便转身出门,回书房去了。见到李诚便问一句:“你屋子里怎地没镜子?”李诚一听这个,随手走到书架边,打开一个抽屉,拿出穿越带来的镜子,递给她:“喏,镜子。”“ 这……”崔芊芊看见镜子中清晰的自己,惊的后退一步才道:“这是镜子?” 李诚一愣道:“啊,是镜子。”这会李诚反应过来了,这面镜子在唐朝是唯一的一面啊。当初打算还钱的,一直没机会。后来不缺钱了,也用不上了。 莺儿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傻傻的都不知道说话了。崔芊芊好一阵才道:“不想在李郎处,竟能见到如此人间至宝。”说着话,心头一阵喜悦,李诚把家里最宝贵的东西展示在自己面前,这是何等的信任,这还没过门呢。 这镜子不大,也就是巴掌大的方镜子,已经发财的李诚不当一回事,搬家之后从箱子底拿出来,顺手就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你喜欢就归你了,只是要小心,这东西怕磕碰。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宝贝,就是一般的玻璃镜子。”李诚还特意解释一句,崔芊芊心头甜蜜,接过镜子低声道:“李郎的心思,妾身都知道了。此物,必定爱若性命。”李 诚知道白解释了,谁让唐朝人没见过这个呢?算了,那就不解释了。可惜,自己不会烧玻璃,就知道石英砂是原料。少府监有会烧琉璃的工匠,回头研究研究。玻璃这东西,搞出来真的能挣大钱的。 就一面普通的镜子,崔芊芊的心情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什么武氏秋萍,都给我滚一边去,你们也配做我的对手?看见没有,这是什么?传家宝,见过没有? “这书房,平时没人进来吧?”崔芊芊特意问一句,要有其他人经常进来,那就得准备杀人灭口了,李家的传家宝,传出去会遭人觊觎的。 “三娘多虑了,此物,也就是我等三人见过,怎地,要在下代劳灭口么?”李诚一下就猜到她的心思,笑着问一句,眼神盯着莺儿。吓的莺儿赶紧躲在崔芊芊身后,哭腔道:“小姐!”崔芊芊赶紧道:“李郎不要乱讲,莺儿与妾身情同姐妹,不会对外说的。”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道:“开玩笑而已,你当真了。这就是一件死物,在我眼里,再值钱也比不得一个活人的价值。你记住我一句话:人的生命,才是无价的。” 崔芊芊转身对莺儿道:“死妮子,惯会装,你看看李郎,为了安抚你,说的多好听?” 好吧,李诚知道自己白说了。这个统治阶级的贵族小姐,是不会听自己这一套理论的。本来这个时代,就只有佛家才在说,众生平等。 莺儿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小姐,人家哪有装?适才李郎看人的眼神,好可怕。”崔 芊芊笑道:“你会害怕李郎?叫人如何能信?你是怕嫁过来之后,李郎看不到你那身白肉吧?”说着话,崔芊芊的眼神朝李诚看过来。莺儿的命运是注定的,就是陪嫁丫鬟,将来要给李诚做妾。怎么说呢?比 如崔芊芊不方便的时候,莺儿就要把自己洗白白,送给李诚品尝。而且李诚和崔芊芊办好事的时候,莺儿也是要在一旁伺候的。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本来面目。 “小姐!”莺儿拉长的声音,不像是在求饶,而像是在勾引的呻吟。眼神也躲着李诚,平时的泼辣,却是半点都不见了。李诚心里明白,这是崔芊芊在笼络莺儿呢。还没过门,便给她把地位定下来,免得将来李诚不认账。想 到新婚之时,洞房之夜,脑补了一副画面时,李诚可耻的石更了。 腐朽堕落的生活啊!这是穿越唯一的好处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寻常中的不寻常 婚前增进了解,这是非常必要滴。至少李诚放心了,崔芊芊没有打算将来把武顺和秋萍如何,无非就一个目的,自己的位子谁都别想撼动。 “三娘难得来一次,不妨跟我在庄子里走一走。”李诚发出邀请,崔芊芊戴上面纱道:“也好,总呆在屋子里,这一趟就白出来了。” 一年的时间能带来多少变化,李庄的人感受最深了。庄 子附近的军营虽然是临时的,宿卫撤走了,营地也留下来,并且变成了一个自由市场。市场就在渭河边上,这里没人收税,又有买卖可做,发展起来却是很快。起初只是一些小贩子,挑着担子做宿卫的买卖。 后来一个做皮肉买卖的女子,租了农家的屋子,做点没本钱的买卖。渭河边上的作坊,一家接着一家的起来,规模都还不小,在里头做事的人也不少。人多了,自然有买卖可做。 宿卫撤走了,留下的营地被小贩子和各色人等占据,一个自由市场就这么诞生了。偏偏这地方没啥官府,最大的人就是李诚这个庄主,他不管这些地方,县衙里的人也不会来管。其 实李诚也不是不管,别的不说,卫生环境这一条,在这里必须做到。做不到的,自己卷铺盖滚蛋,李庄不留邋遢的人。作奸犯科之辈,更不要说了,一旦发现,十几号老卒在庄子里带着,直接拿了送衙门。短 短一年的时间,渭河边上多了个小码头,三个磨坊,十几家工坊。码头上干活的人也不少,都是附近的农夫,家里的地不够种,便来这里谋个差事。等到年底一算,在码头和工坊干活的人,挣的比种地还多,这一下人心就变了。 工坊里生产出来的货物,每天都有船只来运走。这些事情都不要李诚操心,有钱挣的买卖,谁家不上心?生意最好的,还是李诚的酿酒作坊。最初只有四口大锅,现在有二十口,几百号人在工坊里做事。 也不是没有人来打李诚的算盘,只是高晋这货看的很紧,只要在酒坊里做事的人,必须有家口,没成亲的不要。老婆孩子,都得在李庄住着。真要遇见那些为了点闲钱,不要老婆孩子和爹娘的狠人,那也没法子不是?不过这种人暂时没出现。崔 芊芊的本意是坐着马车走一圈就行,奈何李诚的意思是人还是要多走动。身 后跟着几个老卒,李诚领着崔芊芊在渭河边上新兴的集市走动。一边走,李诚一边介绍周围的情况:“那边是码头,走水运虽然慢点,但是成本最低。尤其是铁器,笨重的紧,走水陆最方便。”“ 既然是笨重的物件,如何搬搬上搬下的?”崔芊芊觉得好奇,反问一句。李 诚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不等崔芊芊反对,李诚转身招呼一声,钱谷子把马给牵来了,李诚一把抱起崔芊芊,放在马背上,接着自己也上了马背。 “天,李郎,这不行。”崔芊芊惊呼一声,挣扎要下来。李诚的略带魔性的声音在耳边道:“怎地?三娘不想叫人知道,今后李庄的主母是谁么?” 这一下找到软肋了,崔芊芊身子一软,闭上眼睛靠着李诚宽阔厚实的胸膛,喃喃自语:“丢人了!”莺儿在一旁急的跺脚:“小姐,我的。”牛 大贵牵来一匹马,笑道:“请吧。”莺儿费劲的上马,这可不比崔芊芊有肉垫子,还要担惊受怕的。好在有牛大贵牵着走,莺儿只需要抓紧马鞍就行,即便如此,也是委屈的不行。只能远远的看见前面的背影,做丫鬟好命苦。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崔芊芊总算是有担子睁开眼睛,看看四周也没啥人,就是一条路,讲集市、工坊、码头、李庄链接起来。这条路很有特点,地面上铺满了煤渣。这 也是李诚的手笔,假公济私,炼铁剩下的煤渣,全都拉来铺路,车马费都是少府监的。 距离不远,也就是三百步左右,到了小码头边上,这一下能看的很清楚了。木架子,拉长的吊臂,滑轮组,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轻松的将穿上的货物吊起来,转动吊臂,直接放在等在一旁的大车上。 码头上干活的人很多,负责此地的是老卒之一的胡汉三,这家伙走哪腰间都挂着横刀。看见李诚出现,赶紧小跑过来行礼:“家主怎地到此来了,人多脏乱,到处都是臭汗味道。”看 见马背上的崔芊芊,胡汉三赶紧低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李 诚没下马,在马背上笑道:“臭汗味道?那是你觉得,我觉得这空气中飘满的是铜臭味道。都是钱啊!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码头上做事的人,还算守规矩吧?” 胡汉三笑嘻嘻的回答:“回家主,码头上来了不少游侠儿,都说家主义薄云天,要到李庄来投靠。不料在高晋那厮跟前吃了闭门羹,便到我这来了。我看他们都不错,留下来十几个,帮忙维护秩序。集市那边,王麻子也留下了十几号人。” 李诚笑道:“对待游侠儿还是要谨慎一点,这些人心里没啥规矩的约束,喝多了就喜欢搞事情。你得多担待,看紧一点。” 胡汉三笑道:“家主,西征大军里头,可不少关中健卒,回乡务农,日子过的可都一般。不如家主给我几天假期,我回去带几十号人回来,保证守规矩,还能干。”李 诚稍稍沉吟道:“可,也不必你自己回去,托人带几句话的事情,愿意来的就来,码头这里很要紧,一旦出点乱子,买卖就不好做了。还有,手脚不干净的人,一个不留!” 开始的时候,崔芊芊还是很害羞的,小心肝噗通乱跳,即便戴着面纱,也不敢睁眼乱看。后来慢慢的适应了,眼睛四处打量起来。李庄这地方来的时候,就觉得很不寻常,真正踏入李庄,才发现不寻常之中的不寻常。崔 家在蓝田有大庄子,崔芊芊也去过,但是比较起来就没法比了。首先一个卫生条件,那就没得比。崔氏的庄子里,农户养的鸡鸭鹅,满地乱跑,不小心就能踩到一坨。污水横流就更是寻常事。但是在李庄,这个问题几乎看不到。还 有就是道路的情况,李庄的路况可以说就不像个农庄,四通八达的,平坦宽敞。重点还不是这里,一般的农庄都很安静,李庄正好相反,非常热闹,到处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崔芊芊觉得不寻常的地方,在李诚看来也就是那样,甚至觉得发展的还是太慢了。李庄的发展布局,起初李诚就是关心一下道路,为此没少花钱。后来集市的出现,李诚才想起来,要进行监管,免得藏污纳垢。丢了几个老卒过去,带一群青壮,不收任何费用,拒绝闹事。李 诚看到的是将来,这些土地都是李诚的私产,一旦此处兴旺了起来,单单卖土地就能挣一大笔。更不要说,还可以盖好房子租出去,嗯,可以打着统一规划的旗号。现成的法子多了,都不用费脑筋去想,来钱太快了。 崔芊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眼睛有点不够用了。码头上看似人流杂乱,实则很有规矩。目测一番,崔芊芊初步判断,在码头上干活的人,得有那么两三百号。 李诚没有在码头上多呆,很快带着崔芊芊回到李庄,时候不早了,吃了午饭崔芊芊就得回城里。崔寅带着一干后生,已经先到了李庄,正在门口休息。一马双人的场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崔芊芊没了羞怯的心情,反倒是很自豪的样子。 长安城里的大才子李诚,大财神李诚,李庄的主人,我则是主母。有什么好羞怯的? 这个变化来的很快,快的崔芊芊都没多想,就觉得一切是如此的顺理成章。李 诚也没多想,这一路上还算守礼,就是抱着那段细腰的时候,心情有点荡漾。崔芊芊二八年华,青春无敌的时候,自然有其足够的吸引力。见 到崔寅,李诚先下马,然后抱下崔芊芊,一干崔氏男女都看呆了。崔芊芊却极为坦然的站在众人面前,觉得那些看自己的目光,都是在羡慕自己。果 不其然,崔芊芊上前去招呼一干姐妹和嫂嫂时,家中小妹七娘便道:“三姊,骑马好玩么?姐夫看着好俊!”“ 三娘好服气,还没过门呢,李郎君便爱如至宝一般。”说话的是家中的大嫂。 崔芊芊心道,家中的至宝,你们还没见到呢。且存在李郎处,日后再放入箱底里。崔 芊芊以女主人的身份,招呼众人进门,堂前落座,喝茶休息不提。午 饭的时候,也是在堂前,李家吃饭的规矩不一样,大圆桌子围一圈,男女倒是分开了。一干崔氏青年男女们吃了这么一顿饭之后,心里都在琢磨,家中那种分席而食,固然是旧礼,却没有了这般热络。 他们可能影响不了崔氏家族的改变,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小家庭,等到老顽固都去了,变化自然而然就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婉言拒绝 经此一事,加上崔氏的宣扬,李诚婚事已定,坊间传言,权贵多有痛心疾首者。 既然没机会把李诚变成女婿了,就把他变成合作伙伴。这是很多人的共识。 李世民看着台阶下的正在陪兕子玩耍的李诚,再看看他送来的棉被,心情复杂。竖子,竟不能尚一公主。辣么着急成亲干啥?等一等小公主长大嘛。 李诚要知道李世民存在如此禽兽的念头,一定改变腊月里成亲的主意,回去就娶亲。 “亲事筹备的如何了?”李世民遗憾之余,关心了一句李诚。 “不清楚,事情都是卫公在操持,有事情都是让高晋去做,微臣啥都不管。”李诚没心没肺的回答一句,结婚太烦人了,各种规矩堆在一起。还要提前准备催妆诗。“ 听说李泰又去找你,没见着人?”李世民想起这事情来了,这一年来,李世民对李泰的宠爱愈发的过分。偏偏太子李承乾最近有些不好的消息传来。什么喜欢歌舞啊,什么不管正事。李世民本来是很喜爱李承乾的,就算他瘸了,暂时也没动他的意思。 李泰不过是李世民用来鞭策太子的手段之一。李世民希望儿子像自己,又不希望像自己,总是很矛盾就是了。看着李诚把兕子架在脖子上骑马玩,李世民动了个念头。 “朕拟让太子监管少府监,自成意下如何?”李世民还是觉得太子是可以教育好的,只是没有跟对人,李诚很会教孩子,不如让他去帮太子吧。 李诚听到这话,狠狠的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兕子,抱手道:“陛下,此事不归臣管,臣在少府监,也只管炼铁一事。”皇帝家里的事情,就该皇帝自己做主。李诚可不是山东士族,李治想换个老婆,都得跟皇帝较劲。 总而言之,这帮人太牛逼,老子惹不起。皇帝也很牛逼,同样惹不起。还是酱油党安全。 李诚现在丝毫没有成为一个大人物的自觉,以李诚现在的影响力,一旦把利益关系汇聚起来,真的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只是李诚自己没有这个自觉罢了,单单一个崔氏蓝田房,就能给李诚带来巨大的影响力。 也就是李诚一直防着崔氏,不愿意跟他们走太近。崔氏的所谓人才,李诚也之要一些工匠和掌柜,那些读书人是一个都不要。李 世民听出来了,李诚是在婉言拒绝加入东宫。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希望太子能有个得力的帮手,一方面李诚这种人才,攥在手里也有点舍不得。“ 竖子!让人去买茶山欲作甚?”李世民还是决定吓唬一下李诚,让你说句话做点事情,推三阻四的。一般的臣子,陛下有令,只要不涉及原则,都会答应下来。李 诚这混蛋则不然,一个太子,一个魏王,他都像躲避瘟疫一般。真以为朕看不出来?还有个撵出长安,在齐州的李佑呢。新仇旧恨一起来了,李世民语气有点狠。收 购茶山的事情,动静太大,李诚也知道瞒不过李世民。不过李诚早有准备,直接怼一句:“陛下要不怕被魏相说与民争利,臣也无所谓。”听 到这话,李世民头都大了,自打“与民争利”这个词被董仲舒发明出来后,可谓对付皇帝的利器。动不动就有大臣怼皇帝,“陛下富有四海,竟与民争利耶”。李 诚觉得吧,想把董仲舒挖出来鞭尸的皇帝肯定不少,其中一定有李世民。 其实李世民心里很清楚,关中是他的基本盘,离开关中皇帝的话语权就未必有那么好用了。问题是在关中有一股庞大的势力,这帮人被称作山东士族。李世民为啥想迁都洛阳?武则天为何要迁都洛阳?人口增长是一方面,想跳出山东士族的势力范围也是一方面。 李世民是皇帝不假,但是唐朝的天下,却不全是李世民的。如果非要算一下比例,李诚觉得李世民最多占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大大小小的士族在掌握。现 在李诚也算一只脚上了士族的船了,至少士族们是这样想的。清河崔氏的女婿嘛,算是半个自己人了。至于李世民,倒是没这么想,李诚从来都是朕的忠心臣子,就是懒了点。 这个懒,跟别人还不一样。李诚不是不愿意做事,只是不愿意去做伤脑筋的事情。比如说,三省六部这些要害衙门,东宫、王府之类的衙门,李诚都是敬谢不敏。李 诚宁愿在少府监跟高炉打交道,都不愿意做个文官,这其中的缘故何在,李世民一直没搞明白。只是知道,李诚做的事情,对皇帝都是有利的。短 短半年的时间,少府监的钢铁产量翻了两倍,之前不过年产五十万斤,半年时间,李诚就弄出五十万斤。按照这个速度,妥妥的年产一百万斤。李 诚提前布局之下,略阳的铁矿已经属于少府监,也就是属于皇帝。前少府监的正监窦德素,现在就是兴州刺史。按照李诚的意思,直接在兴州炼钢铁就好了,但是李世民坚持把高炉修在长安附近。多了很多麻烦,但是李世民安心了很多。 限制少府监钢铁产量的主要原因是物流,这个问题李诚是有办法解决的,但是他不打算说出来。轨道运输是一个,城里一个物流公司也是一个。因为李世民的固执,导致钢铁成本中最大的一块是运费,李诚真是无语了。 但是皇帝从起安全性角度看问题,这就无话可说了。年产一百万斤钢铁,占了大唐产量四成以上,你让李世民不放在眼皮低下,他能安心?别闹了!为何边上的高炉附近,一千宿卫都直接进驻了,你当是开玩笑么?粮 食、盐、铁,这三样东西,皇帝肯定是死死的盯着的。想到自己可以铸铁锅挣钱,李诚也就忍了。穿越者不是神啊,别被皇帝起了猜忌之心,一刀砍掉脑袋就没得玩了。“ 朕就是要与民争利,你待如何?”李世民一点都不怂,直接怼过来。现在的内府,卖草纸卖书,大豆风潮也跟着捞一票,与民争利的事情早就干过了,也不差这一件了。 “啧,陛下,真要这么说,臣也无话可说啊。”李诚只好如此回答,一边还得蹲下身子,抱起正在可怜巴巴看着他的小公主。然后嫌弃的看一眼皇帝。 “朕不管这些,你给出个主意,朕要掺和一把。”李世民耍无赖,李诚目瞪口呆。皇帝居然还有这种打开方式?再一想,皇帝耍赖不是太正常了么? “好吧,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臣说完了,出了这个门,就不认账了。”李诚双手举起兕子,换来一阵咯咯咯的笑声后,还给边上的嬷嬷。兕 子甚是乖巧,这会没闹腾了,安静的看着李诚往里走,站在李世民的面前时,李诚压低声音道:“陛下,民间进贡茶叶,为何不取消呢?反正又不好喝。不如内府自营一些茶山嘛。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啊,此举滋生贪腐,甚至伤及地方,臣就不管了。”李 诚不是在乱说话,一旦内府在外地设立机构,地方官根本管不到。没人管的部门,天高皇帝远,不出点事情才叫怪事呢。最典型的就是明朝,南京的镇守太监。 “不好,再出个主意。”李世民还挑三拣四,李诚无奈的看着他,得到的是坚持的眼神。 “好吧,再出一个主意,陛下不是有市监么?把茶叶监管起来啊。收管理费,收特殊行业税啊。为了掩人耳目,还不要只收茶叶的税,奢侈品知道吧?弄个几十种,什么高档皮草,珍珠、宝石,这一类死贵死贵的东西,再贵一点也不会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 李诚也是够损的,算到第一个主意李世民不会接受,拿出来的第二个主意,那就太缺德了。李世民听了都牙根发酸,但是却有受不了铜钱的诱惑。“ 那个发酵的红茶,你弄出来没有?”李世民突然转移话题,这是必须因素之一。充分说明,李世民动心了。与民争利又如何,被人喷几句算个蛋蛋。市监这把利器,放在手里不用才是傻的。那帮有钱人,就该好好的收拾一番。 “已经弄出来了第一批,臣试过味道,还是不错的。茶砖可以放的很久,第一批茶砖已经在制作之中。一共三十六家,掺和到其中来了。目前来说,只有金州产量比较大。其余各道的茶叶,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运到长安。即便是明年,也只是试试水。”这 事情,李诚就不打算瞒过李世民,他真要查那也太好查了。考虑到各地收购茶叶和茶山,都需要一个过程,李诚短期内很难大量出货。不过只要走过一次,这生意就能做起来。“ 竖子,欲朕为千夫所指耶?”李世民现在又矛盾了,动心归动心,考虑到被一堆御史喷他,心里还是打鼓了。要不要做呢?被喷了怎么还嘴?李 诚就是李世民肚子的蛔虫一般,淡淡道:“陛下,这些东西呢,除了茶叶,其他的成交量都不大的。”李世民眼珠子一亮,对啊,先弄一堆东西出来,被喷了就慢慢的去掉呗,只要不去掉茶叶,别的都好说啊。 “竖子,为何不早说?”李世民还骂了一句,李诚歪歪嘴:“臣告退!”说着转身就走。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非我族类 皇帝的大腿不好抱,李诚发现李世民越来越难伺候了。或者说,皇帝欲壑难填。 这是一个无解的题目,人类就没能解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是社会问题,解决的办法是平衡。李世民的办法是扶持新贵族,平衡旧贵族。等 到他儿子李治当皇帝的时候,新贵族也变成了旧贵族,并且与之前需要制衡的对象沆瀣一气,搞的李治和武则天只好干掉长孙无忌和褚遂良。 现在是士族的势力大,李诚站在皇帝这一边出损招,但李诚自身却在朝这一个新士族门阀的方向在发展。这个平衡点,很难找。就看个人智慧了,李诚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不行。 既然玩政治斗争不行,那就用一个笨办法,一力降十会。 不管你用什么招数,在绝对的势力面前,都是渣渣。简单粗暴,效果上佳。对 于李世民,李诚是即依靠,又防备。李诚可不希望一个欲望无边,无法满足的皇帝。出 皇宫,李诚赶紧往城外跑,长安城里不能呆了。不料刚出宫门,就给人堵上了。 “自成先生,一向可好?”魏王李泰肉山一样的身躯,挡住了去路。 李诚只好勉强的笑着回礼:“见过魏王,这是来见陛下么?”李 泰笑道:“非也,本王是来见自成先生的,还带来了一个心向大唐的异族朋友。” 听到“异族”这两个字,李诚脸上的笑容就本来就假,现在直接收起来了:“呵呵,不知是哪来的朋友啊?” “外藩小臣,阿倍仲三郎,见过自成先生。”一个小矮子出来,朝李诚深深鞠躬,态度极为恭敬,关中话说的还挺溜。哦,这是日本来的遣唐使。李诚明白了,这帮小矮子来大唐可没按好心。或者说,日本对大陆的渴望,从来没有断绝过。现 在的日本还算老实,等到李治当皇帝那会,白江口一战,日本被揍趴下了,这才老实。“ 这是倭国来的遣唐使,本来他们自称矮人国,我大唐不会轻辱这些外藩,特意更名为倭国。”李泰得意洋洋的介绍,李诚听了脸色一冷:“是哪个王八蛋给他们改的名字?” 李泰听傻了,这反应也太激烈了。阿倍仲三郎也是一脸的愕然,来到大唐有念头了,就没见过哪个人对他如此的不客气。苏 勖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自成先生,来者便是客,我煌煌大唐,海纳百川……” 李诚抬手道:“你给我打住,别给我讲这些没用的。华夏周围这些大小国家,从来都没有真正的跟大唐一条心。我华夏强大,他们就跪舔,我华夏羸弱,他们就像野狗一样冲过来撕咬。你也是读圣贤书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贤的教诲,学到狗肚子里了么?” 苏勖急了:“自成先生,话不能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外族人入大唐,并忠心耿耿。”李 诚淡淡道:“那能一样么?这些外族人,进了大唐,他们拿自己当大唐人,而不是什么外藩。我不管这些外族人之前是怎么回事,只要在大唐,并认为自己是大唐人,那他就是自己人,这就是诸夏。那些死活抱着祖宗牌位不放的,就是异族。”“ 自成先生,我大日本国……”阿倍仲三郎要自辩,却被李诚直接开口打断:“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们是什么东西变的,我心里明白的很。今天看魏王的面子就算了,下次你敢出现在我面前,见一次揍一次。” 李诚怼完,转身对李泰拱手:“失礼,赎罪,告辞!”说着转身就走,翻身上马,扬长而去。李泰和一干部下,目睹李诚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自成先生不喜倭国人么?” 苏勖急了,赶紧劝李泰:“魏王,不可造次。”这是怕他这脑残粉做出驱逐倭人的举动。你还真别说,李泰真干的出来,李诚不喜欢的,他坚决反对。“ 唉,自成先生且慢。”李泰无视其他人,大声喊了起来,李诚听到声音,无奈的勒马。李 泰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李诚也只好下马相迎:“魏王还有何事?” 李泰摸出一把折扇,笑眯眯的奉上:“自成先生,这把折扇上是空白的,还请先生赐字。” 李诚这才注意到,这帮人都带了折扇了,这玩意流行起来可是太快了。 “那行吧,把扇子给我,回去给你写了让人送府上。”李诚伸手要扇子,李泰却舔着脸道:“先生何必着急呢?不如去本王处,一边喝酒,一边谈诗文,顺手给扇子题字。”李 诚皮笑肉不笑:“魏王,我很忙的,陛下要钢铁啊,要不魏王去少府监炼铁?” “那就去东市,新开的醉仙楼2号店。”李泰还是不想放走李诚,实在是李诚最近风头太盛,重要性越发的凸显了。下面这帮人私下里撺掇李泰,抓紧笼络李诚做夺嫡的帮手。 “呵呵,魏王,还是算了吧。”李诚很不客气的拒绝,一伸手,夺过李泰手里的折扇:“走了,真的很忙,没时间风花雪月。”说着转身就走,翻身上马,驾!李 泰一点办法都没有,呆呆的看着李诚远去,口中自言自语:“魏晋遗风,真名仕也。”苏 勖在一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道:我的好王爷啊,这孙子不是东西勒。他这是针对王爷,不肯给王爷出力,这都没看出来么? 阿倍仲三郎上前来鞠躬道:“魏王,实在太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李泰一开始还是很喜欢这些倭国人的,这帮家伙见人就鞠躬,很有迷惑性。现在听李诚说了一番话,心里开始打鼓了,看看阿倍仲三郎道:“嗯,无妨。以后没事,别来找本王,自成先生见了不喜,唉,又错过了。” 李泰身边的一帮文人,心里无不在哀嚎。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李诚这么对李泰,李泰依旧痴心不改。他们这些人呢,竭力辅佐李泰,待遇却比不上李诚的一半。 回到家中,李诚准备收拾出城时,崔成来了,带来了好几个崔氏子弟。 “自成,这些都是家中子弟,皆为庶出,读过书,人品才情都不错。”崔成开始推销,李诚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尽量往李诚这里多安插人,将来尽力的影响李诚嘛。不 过李诚却不想接纳哪怕一个崔氏子弟在身边,但是不能抹了崔成的面子,李诚稍稍沉吟便道:“书报店打算出版一份杂志,这些人都读过书的话,就去杂志社做事吧。”李 诚迟迟没有退出报纸杂志,不是他不想办,而是没有合适的人才。即便是这些人,李诚也认为并不合适,但是做个校对或者是采编,还是够格的。办报纸在这年月还是很麻烦的,办杂志就不一样了,半月刊还是能弄一本的。 “自成,何谓杂志?”崔成还是很负责的,他是希望李诚留这些人在身边帮忙的。 “怎么说呢?杂志就是一个大杂烩,内容包罗万象。上至朝廷公开的国策,下至市井百态。先说好啊,他们能不能做的好,我决定,是否愿意去做,凭自愿。”李诚把话说在前面,没准这七八个人里头,能出一两个人才呢? “那就这样吧。”崔成答应下来,毕竟能留下就不错了。他对李诚还是很了解的,李诚一向疏离士族,就算取了崔芊芊,也未必会有所改变。 李诚和崔氏的婚姻与合作,无非是经济利益上的一些来往,深交的可能性不大。慢慢来吧,崔成有信心把李诚拉进崔氏的阵营。一 番交代,让那些崔氏子弟明日去书报店汇合,李诚送走众人。 回到屋子里,看见秋萍抱着小闺女,李诚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温柔起来。“ 闺女,我的宝贝。”上前去抱过闺女,秋萍无奈的看着他道:“李郎,闺女的名字还没起呢,不能就一直叫宝贝闺女吧?”“ 这事情不赖我,卫公说要起名字,我都等了好些天了,也没见他送过来。不管了,我先取个小名,就叫安乐吧。一辈子都安安乐乐的。”李诚想了想,取了这么个名字。 “安乐么?这小名好,就叫安乐吧。”秋萍也点点头认可了,李诚抱着闺女,在怀里摇晃:“小安乐,真可爱,为了你一辈子安安乐乐的,你爹得抓紧挣钱了。”正 说着话呢,丫鬟进来通报:“有客来访。” 李诚把孩子递给秋萍道:“你抓紧收拾,明天一早你先走,我办好事情也去城外。”出 门一看,来的居然是苏烈,还不是一个人,身边跟着一个小伙子,高大帅气。 你还真别说,唐朝人也是看脸的。欧阳询这种靠才华吃饭的,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自成,打扰了。”苏烈倒也客气,拱手说话。李诚过来拱手回礼:“苏将军,这是有事情?”苏烈点点头:“这是仓草参军裴行俭,我的得力部下。自成在少府监管冶监,可否拨一批器械给我部?”李 诚听到裴行俭这个名字,脸上露出笑容道:“哦,你们都想要啥啊?”裴 行俭上前见礼道:“回自成先生,我军尚缺陌刀一百,步甲二百,不知可有?”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此必竖子之谋 裴行俭是个牛人,苏烈的亲传弟子。这个人牛逼的是,提拔了好几个牛人。程务挺、王方翼、黑齿常等,皆出自他的门下。一个人牛逼就不易了,还能慧眼识人,就更不易了。 李诚对他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现在他还是个小伙子,牛逼是以后的事情。 “我观裴参军年少有为,将来必成大器。”李诚笑着先来一句好话,说的裴行俭脸都红了。毕竟他跟李诚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李诚风头之盛,当代年轻人里头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排第一。 问题是李诚能文能武能捞钱,这个太无解了。即便是苏烈,面对李诚也没啥底气。 “先生过誉了。”裴行俭赶紧谦虚,在苏烈看来,李诚难得有好脸色的时候,今天太阳大西边出来了?赶紧看看天色,没搞错,太阳从东边出来的。 “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明日午后,去少府监寻我便是。”李诚答应了下来。 裴行俭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尚有一事相求,还望自成先生成全。” 李诚一愣道:“还有何事,看在苏将军的面子上,能帮的一定帮忙。”这话说的苏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道:不料自成乃面冷心热之辈,提携后辈也不忘记苏某。裴 行俭怯怯的拿出一把折扇,羞答答的双手奉上:“求先生题字!”李 诚觉得奇怪,李泰找自己要题字就算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不免奇怪道:“此事易尔,这是裴参军为何要李某之字?” 一听说事情好办,裴行俭顿时眉飞色舞道:“先生有所不知,折扇一出,长安文人纷纷效仿。长安县令崔明府,手中有一扇子,上有先生作画一幅,并题诗一首: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李 诚一听这话,明白了,狗日的崔成拿着自己送的扇子去显摆了。也是啊,读书人还就吃这一套,这裴行俭是个可造之材,虽然将来他站在武则天的对立面,但不妨碍李诚结好他。“ 跟我去书房吧。”李诚笑着答应下来,领着两人去了书房。 令丫鬟准备笔墨,李诚看着空白扇面笑道:“裴参军欲求诗画乎?”裴 行俭使劲的点点头,有一把李诚亲自题诗的折扇,去平康坊亮出来,姑娘们都能给你打五折。李诚是书法大家,因为很少出来招摇,可谓一字难求。上次李诚弄了十几把扇子出来,兄弟会人手一把,多出来的两把还给了一把崔成。 崔成都在显摆了,那十二个牲口必然也是要显摆的。由此,长安城掀起了一股风潮,读书人手上没一把折扇,你都不好意思出门。狗日的程处弼,赚大发了,也不知道来酬谢自己。不对,这混蛋喝了满月酒就出远门了,收购茶山,年底才能回来呢。 李诚是挂逼,画画的技能点满了,提笔在扇面上着墨,三五下就画了两个小孩,正在放风筝。边上题诗一首: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一旁裴行俭看了,真叫抓耳挠腮,欢喜不已。李 诚最后落款,为裴行俭题旧作,这才收笔放下笑道:“见笑,仓促之间,未有新作。” 裴行俭拿起折扇,仔细欣赏,见那画中孩童,活灵活现,最妙的还是风筝的线竟隐约,若有若无一般,真的就像一个人在远处,看见两个孩子在放纸鸢一般。“ 人道蓝田李自成,诗画双绝,书法大家,不虚也。”裴行俭赞道,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时,苏定方来了一句:“呵呵,文的你不如他,武的也比不了。尉迟恭那老货,都吃了憋。” 裴行俭没有在意这话,反倒笑道:“这是自然,先生天纵之才,裴某不过寻常之辈,如何能与先生相提并论。”这家伙说的非常自然,李诚心道这也是个心高气傲之辈啊。怎 么,这话出自真心?仔细看他的表情,丝毫没有作伪之意。暗道:李某人现在真的名气这么大?粉丝多多不成?李 诚毫无自觉,殊不知,别的粉丝没有说服力,李泰这个脑残粉就太有说服力了。以才名著称的李泰,每每文人汇聚之时,总会来一句:奈何自成先生不至,余者不足道也。 这话是很伤人的,但是李泰身边的一帮文人,连个屁都不放。实在是给打击的太惨了!因 为李泰的缘故,李诚在文人之中的名声大噪不说,加上平康坊那些姐儿自带干粮的吹捧,李诚的名声更大了。上元夜一首诗余,不能易一字,这个事情的杀伤力堪比原子弹啊。 裴行俭虽然喜欢李诚的诗画,但却没有纳头就拜的意思。此人骨子里还是很骄傲的,只是嘴上客气。得了诗画,倒是很干脆的告辞走人了。李诚很失望! 李诚送到门口,望着两人离去,隐隐听到一句话:“今夜去平康坊,定叫那如玉……” 噗嗤,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孙子,你记住了,尼玛,拿哥的诗画去平康坊骗炮。 李诚赶紧收拾东西出城,至于裴行俭去少府监提军需的事情,早就丢一边去了。必须要报复这混蛋,不能忍啊!平康坊那个地方,哥都很少去啊。 秋收在即,整个关中开始忙碌。长安城里的官员们也不例外。商人们更是活跃,每年这个时候,大宗粮食交易很正常。 崔寅这个家伙,打着李诚的旗号,大肆贩卖所谓李氏煤炉。他就是个二道贩子,从李诚那里拿煤炉、蜂窝煤、铁锅,然后在长安城里买不算,还卖给各地的商人。在 李诚这里拿货,最大的好处就是先不要给钱,月底一次性结清。这让崔寅的买卖做起来就轻松了,这大概就是崔氏与李诚结亲最基本的目的之一了。李 诚不是不想自己做这个买卖,实在是根基太浅,手头没有合适的人选和渠道。再说生意这个东西,不可能做到一个人包打天下。李诚只要负责生产就好了,钱一个人赚不完的。 原本不高不低的清河崔氏蓝田房,几乎在短短一个月内,就成为了长安生意场的新贵。这崛起的速度快的惊人,谁都没想到李诚能这么给力。石炭都能玩出新花样来。 用煤炉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经济实惠不说,重点是方便。不需要买打量的柴火堆积在家里。至于有毒的事情,人家都说了,只要装烟囱,保持通风,自然就没事。冬天的时候,千万不要在封闭的屋子内生炉子,必须有烟囱把烟排出去。 关中人对李诚这块牌子还是比较信服的,别的不说,单单一个火炕,一个冬天下来,就不知道救活多少人。尤其是那些穷人家里,冬天睡火炕,那真是叫救命一般。晚 上睡觉的时候,李世民用上了棉絮垫子,躺在上面还真是很舒服,软绵绵的,还暖和。李诚竖子,花样还真不少啊。李世民觉得这个臣子不错,明天的朝会,就用他的招数。第 二天上朝,李世民丢出所谓的奢侈品税,果然被一堆喷子围殴。好在李世民早有准备,一点都不担心。喷就喷吧,能喷出钱来就是胜利。连 着好几天,这个事情在朝会上拉锯,因为奢侈品这个东西吧,主要是这些权贵在用。一般人也用不起啊,所以御史们喷李世民,那绝对是zhengzhi正确。就没人会站在李世民这边,就算是房玄龄这种亲信大臣,也表示他不在场,大家只管喷。三 五天下来,李世民一退再退,不断的删减品种,最后就剩下一个茶叶了,李世民黑着一张脸,对正在喷的魏征道:“玄成,朕只收茶叶的税,总可以吧?”魏 征一听这话,没法接过去了。是啊,几十种东西,都被他带着一帮御史,高举与民争利的大旗,喷的皇帝放弃了。就剩下一个茶叶了,你还好意思打落水狗?皇帝不要面子么? 魏征罢战了,其他人也都罢战,不能再逼皇帝了。殊不知,这就是皇帝最原始的目的。拉上其他东西,那都是障眼法。有人看出李世民的真实用心,但是他不敢说话。此 人散朝之后回到家,对妻子卢氏道:“此定为李诚竖子之谋也,好算计啊。满朝文武,都被他算计进去了。”房玄龄无不哀叹,房遗爱也出去买茶山了。 卢氏却颇为淡定道:“一旦商路打通,家中每年几万贯的进项。再说了,羊毛出在羊身上,最终还是要在草原上捞回来的。郎君为陛下臣子,当为陛下分忧。”房 玄龄心中一惊,赶紧对卢氏拱手道:“多谢贤妻教我。”这话不是乱说的,提醒的很及时。本质上,房玄龄还是跟李世民穿一条裤子的,国库有钱了,他这个宰相才坐的稳当。 卢氏笑道:“秋收将至,去年的粮食还剩不少。今年的新粮食又要入库,想想都头疼。”房 玄龄心中又是一惊,但却没敢对卢氏说实话。一叶落而知秋,房家如此,别的人家呢?粮食连续丰收,谷贱伤农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探监 房玄龄一头扎进书房,开始写奏章,贞观六年以降,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粮价持续下跌。这年月的大臣是有良知的,所以先摆事实,不像后来的文人臣子,凡事先扣帽子。要什么事实啊?道不同,就是异端,必须打倒。种 粮食不挣钱这个事情,其实是很可怕的。人民在满足了基本的物质需求之后,很自然的转向了精神需求。问题是精神需求烧钱啊!贞 观十一年,虽然还没达到这个地步,但是作为臣子,必须及时提醒陛下,有备无患。其 实房玄龄做的都是无用功,就算是朝廷维持粮食价格,真正得到好处的也不是普通百姓。解决不了土地兼并的问题,全特么的白瞎。只不过贞观一朝,赤贫尚少。均田制难以为继不假,但是带来的好处大批自耕农还在。 李诚可没有想这么多,回到李庄事情一大堆。高晋这个总管都累成狗了,但是精神上却很饱满,每天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般。到处巡视,事无大小,不敢怠慢。即 便如此,李诚的事情还是很多,比如说作秀。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忙着收成,李诚就得拿把镰刀,带头下地做个样子。庄户们看见了,就觉得庄主跟大家在一起。至于李诚究竟干活多少,没人去计较。这 个时候,有人来找李诚,在后院里见着了正在抱着闺女遛弯的李诚。 “外头传话说是故人来访,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牛校尉。”李诚把闺女递给秋萍,上前抱手说话。牛校尉一脸的尴尬,自打吐谷浑归来,两者之间就没啥联系了。 当初的一介白丁,如今是长安县男了,少府监少监,五品官员。两人之间的地位,发生了根本变化。牛校尉只能感慨世事无常,同时庆幸自己当初对李诚还算不错。“ 江夏王入狱一案,自成先生想必知道了。在下……”牛校尉艰难的开口,李诚一听这话,立刻抬手打断道:“别跟我说这个,我不知道。” 牛校尉噗通一下,给李诚跪下了,口中哽咽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如今获罪入狱,昔日旧交避若蛇蝎,求告无门,万般无奈之下,才求到自成先生处。” 李诚见状,叹息一声,上前扶起牛校尉道:“你又何必如此?昔日一个锅里搅马勺,你给我跪下,这不是在打我的脸么?此事,你不必担心,江夏王不会有事的。最多就是丢了差事,还有食邑,总归是宗室郡王的身份,在家待罪罢了。” “王爷在狱中,在下想去见一见,却被阻挡在外,求自成先生帮忙。”牛校尉说明来意,李诚无语的看着他。李道宗在位置上的时候,多少达官贵人来往不绝,真的出事了,还是身边这些一起上战场的部曲靠谱。 原来只是这点事情,李诚稍稍沉吟便道:“官场上跟红顶白,不足为奇。我这便去进宫,求见陛下。你我一道,去探江夏王。” 得知李诚求见,李世民顿时就觉得机会来了,这小子一般不进宫。没事一准躲的远远的,早朝都是称病不上。好在这家伙官不大,要真做个宰相,皇帝得累死。 远远的看见李诚进来,李世民拉长了脸:“这不是名满长安的李自成么?不是称病不上朝了么?怎么朕看着不像有病的样子,精神的很嘛。” 这也就是御史不在,不然就能怼李诚一顿,称病不上早朝,现在好好的,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欺君么?当诛之!“ 陛下,上早朝太不人道了,臣不能起早,一起早就头疼。”李诚笑嘻嘻的,浑然没当一回事。反正李世民就喜欢这套路,没事敲打一下自己取乐,麻木了。 作为臣子,有一身无伤大雅的臭毛病,其实不是啥坏事。就拿李诚来说吧,他不愿意接触太子和魏王,但是他喜欢李治和小兕子啊。这就排除他不喜皇家子的嫌疑了。其 他的毛病,皇帝乐见,没毛病的臣子,比如魏征那样的,才特么的叫一个讨厌呢。这种臣子,脑门上刻着“正义”两个字,哪个皇帝都不带喜欢的。“ 竖子,朝廷法度何在?”李世民依旧板着脸,继续吓唬李诚。不料这家伙却露出讨好的笑容,拱手道:“陛下,这一次有看上啥啊?是捞钱的路子,还是谁家的闺女?要不要臣出马,替陛下抢钱抢女人?” 嗖,李世民一甩手里的茶杯,李诚身手敏捷的躲开了,啪的一声。 “陛下,不要乱丢东西啊,砸到臣是小事,砸到其他贵人就不好了。”李诚还是笑嘻嘻的,根本没把李世民的威胁当一回事。心里在盘算着,不应该啊,最近才给他出了个主意,在茶叶上做手脚,怎地翻脸辣么快? “朕就是希望你能勤政,不要整天找借口偷懒。下次早朝,朕要看不到你,罢你的官。”李世民也就是随口威胁,不料李诚却笑的很开心:“微臣谢陛下隆恩,无官一身轻啊!” 李世民傻眼了,罢官的话,竖子不是正中下怀么?不行,得想个招数。“呵呵,朝会不见你,罢官是小事,朕还要定你的罪,送你去大理寺蹲大狱。” 这下轮到李诚傻眼了,抱手道:“陛下,臣真的脑子有毛病啊,脑袋摔过的,不信陛下去打听,离魂症。好多事情都忘记了,晚上要是睡不好,头疼。”“ 还在朕这里胡说八道,懒就是懒。哼哼,朕不管,下次早朝,必须出现。”李世民耍赖,李诚也没招了,随意的朝李世民抱手:“臣勉力为之,有个要求,还请陛下答应。”李 世民当时就乐了,哦,让你上早朝,你还要讲条件。这种奇葩臣子,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给皇帝带来了无数的快乐。 “好,你说说吧,朕看看能不能答应你。”李世民心情大好,为难了李诚一把,很爽。“ 臣要去大理寺监狱里看望江夏王,还请陛下恩准。”李诚说出来意,李世民当时就微微色变,奇怪道:“你与江夏王无甚来往,如何此番想起去看那贪腐之辈?” “陛下,臣与江夏王来往甚少不假,然则吐谷浑之战,乃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江夏王入狱,避之不及者臣不为也。”李诚淡淡的做了解释,李世民上下打量一番后,沉吟片刻。 “据朕所知,洮河北岸一战,不过是斥候短促激战,库山一战,卫公所言者,李道宗逼着你带人逾越敌后,九死一生才立下的战功。却多半让给你那义兄以及鄯州斥候营的兄弟。朕不认为,你与江夏王有这份交情。”李 世民的意思很明白,你跟李道宗的情分,不到那个份上。李道宗下狱,那是咎由自取,你不要掺和进来。 李诚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陛下,臣也很奇怪,江夏王身为朝廷忠臣,家资不菲,陛下赏赐也不少,如何贪得无厌,以至于走上贪腐之路。次江夏王之罪过也,与臣无关。臣念昔日战场情谊,也该去看看他。”李 世民突然发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个优点,就是念旧情。但凡念旧情者,坏不到哪去。“ 如此,朕允了。”李世民稍稍犹豫,还是点头答应了。其实李诚要去看李道宗,也没必要特意来说一声,直接去就是了。大不了花点钱,买通下面的人。这些道道,李世民很清楚。所以他认为呢,李诚是不想瞒着皇帝,做这种事情。 “谢陛下,如此臣告辞了。”李诚抱手要走,李世民一抬手:“等等,走的时候,把晋王带走,朕答应他,去你那住一阵。”李世民还不忘记丢过来一个儿子。 “陛下,不如把晋阳公主也带上吧,臣觉得,去庄子里住着,比皇宫里住着对身体好。”李诚想起来了,在皇宫里呢,那些宫女嬷嬷,出于安全考虑,是不会让晋阳公主自己乱跑的。但是小孩子嘛,就还满地撒欢,多活动活动,对身体好。“ 那就都带上吧,朕也好清闲两日。”李世民一挥手,答应了。 李诚赶紧出来,去了隔壁,李治看见他乐的眉头开花,二话不说,跟着收拾东西,要去农庄。小公主兕子看见李诚,也是欢喜不已,死活拽着李诚的衣袖不放。 牛校尉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心里很不安。他不是见不到李道宗,而是希望有一个陛下心目中分量比较重的臣子去看李道宗,这样以来呢,对李道宗有不少好处。李 诚也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不揭破就是了。过两年,李道宗会复起。而且今非昔比了,李诚也不是谁都能惦记的鱼肉。李 诚直接让人把李治和晋阳送农庄去,自己带着牛校尉一道,先去了醉仙楼,弄了一桌子酒菜,用食盒拎着,两人一路到了大理寺的监狱外头。到 了地方,报上名头,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李诚在长安城,那是人尽皆知的风流人物。 大理寺的官员听说李诚来看李道宗,自然不会去做那个恶人。但是也不好出面说啥,干脆吩咐下去,他们不在,李自成可自取探望李道宗。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专业毁套路 李道宗住的自然是单间,就算他倒霉了,也不会跟一般的犯人住在一起。看 见李诚和牛校尉,李道宗的心头一暖,起身抱手。李诚进来歪歪嘴,打量一番四周的环境,干干净净的,还有一张床,褥子啥的也不缺。这是监狱还是客栈?“ 啧,早知道住这条件,我就不来了。”李诚开口说话能气死人,牛校尉脸都白了。李 道宗却哈哈大笑:“自成待某如旧!”李诚拎过食盒,在小桌子上摆开,淡淡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李道宗听了正色拱手:“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牛校尉化身酒保,在一帮伺候着,李诚端起酒杯:“走一个,这鬼地方,江夏王呆不长。” 李道宗颇为淡定的笑道:“某因贪腐入罪,自成不以为忤?” 李诚淡淡道:“一码归一码,贪腐是朝廷该管的事情,李诚只念旧情。” 李道宗沉吟道:“旧情么?你我之间,有旧情?” “当初要不是王爷的令箭,在下也逃不出库山,跟着进军大漠,那群伤兵兄弟在蒙古大夫手里,得多死几个。就为这个,我敬王爷一杯。大丈夫快意恩仇,朝堂上的事情,跟我无关。”李诚找个理由,李道宗觉得很附和他的性格。“ 承情了!”李道宗听出来了,李诚对他贪腐的事情,提都不想提一句。 大概是心情的缘故,也有这酒的原因,李道宗喝了一会便酩酊大醉,牛校尉扶着他躺下。李 诚走出牢房,站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监狱再好也是监狱,里头光线阴暗,一盏孤灯,也算是对李道宗的惩罚了。至于别的处罚,就凭他的身份,在这个时代没可能再有了。 李世民要做仁君,怎么可能杀宗室?只要不是谋逆,都不会弄死的。 等了一会,牛校尉出来了,冲李诚抱手:“多谢自成先生。” 李诚笑了笑:“你不懂,没有我,王爷也没事。”还有句话李诚没说明,李道宗醉酒,那是一心求醉。真的没脸见李诚,能撑这么久就不错了。 “见过李少监。”一个老官员拦住去路,李诚楞了一下,白面有须的家伙,不认识。“ 有礼,阁下是?”看看他的官服,是大理寺的官员。果然,这位笑道:“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哦,明白了,来找茬的。别的官员对李诚来看李道宗视而不见,这位不干了。 孙伏伽可不是无名之辈,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位状元。李世民刚当皇帝那会,喜欢去打猎,被这位给拦住了,表示打猎对国家没有好处,陛下还是不要去了。 李世民表示不扰民,就是去打猎,孙伏伽直接表示,要打猎可以,从老臣身上踏过去。 以死相逼,李世民只好放弃打猎计划。说真的,李世民事后还得捏着鼻子夸他:“我不过试一试你的胆量,你还真是一个诚信有勇的君子。有你真是大唐福分啊。”说完还拉着他下棋去了,孙伏伽居然也就答应一起下棋了,不提耽误朝政的事情。 读的史书越多,越反感这种人。或许他没有坏心,但是他拿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这个就很讨厌了。打猎耽误国家大事,下棋就不耽误了?这不是扯淡么?凭好恶定标准的人,就像网络上的键盘侠。李 诚心里觉得吧,那会李世民真的很想用马蹄踩死这孙子。 “原来是孙少卿当面,不知有何见教?”李诚抱手回话,孙伏伽见他礼数不差,满意的点点头:“闻名不如见,不能易一字之李自成,名不虚传也,古君子之风也。” 哦,不是来执法的!不是因为自己看李道宗的事情来的,这又是为啥来堵自己呢? 面对李诚的疑惑,孙伏伽当成他在虚心受教了,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开口教训:“自成之才,冠绝大唐,却为何行商贾之事?蝇营狗苟,终归不是正道。我呗读书人,还是要……”孙 伏伽的套路是,他教训完了,过瘾了,李诚虚心接受,从此改邪归正,成为大唐有用的人才。就此成就一段佳话,孙伏伽是主角,就像他上次劝阻皇帝一样。里 子面子,孙伏伽一样都没落下。端的是打的好算盘。不 料李诚跟别人不一样,孙伏伽一碗鸡汤灌过来,李诚专业毁套路二十年,怎肯轻易就范?所以,干脆的一抬手,打断孙伏伽的大道理:“停!”孙伏伽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李诚,还想继续说,李诚一声暴喝:“闭嘴!” “你……”孙伏伽气疯了,手指指着李诚都在颤抖。李诚淡淡道:“孙少卿,用手指着别人说话,可不礼貌哦。”“ 竖子!”孙伏伽总算是说出话来了,李诚却掏了掏耳朵,淡淡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孙少卿也是读圣贤书出身,圣人的教诲,都忘个干净了?” 孙伏伽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诚,这家伙也好意思提圣贤书?李诚可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看着孙伏伽道:“这么一把年纪的人了,整天上蹿下跳,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你问我,我倒是要问问你,打猎影响朝廷正事,下棋就不影响了?” 阻止李世民打猎的事情,那是孙伏伽得意很久的往事,不料被李诚拉出来鞭尸。 孙伏伽气的脸都红了,怒道:“君王乃万民之楷模,沉迷嬉戏,乃国之不幸也。” “哦,喜欢打猎就不能做万民楷模了?就是嬉戏,耽误正经事?孙少卿的标准真奇怪。下棋,算不算嬉戏?”李诚悄悄的挖坑,要说撕逼,现代人的套路才叫深呢。 “对弈乃君子之戏也。”孙伏伽觉得自己占了道理,昂首挺胸的回答。 李诚冷笑三声:“呵呵呵,君子六艺,可是有射的。孙少卿,你还是回去重读一遍圣贤书吧。现在读书可方便了,内府书店就有各类儒家典籍出售,不像过去需要自己抄书。”“ 你、你、你……”孙伏伽说不出话来了,李诚这家伙太阴险了。一耙子给他打进不学无术的队列中,这个怎么忍?状元啊!“ 我怎么了?适才孙少卿可是说了,商贾不是正道,倒要请问一句,子贡是干啥的?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谓修身?修自身也。何谓齐家,自家也?治国,乃是辅佐君王,事情都君王来做,君王不用休息么?还要臣子作甚?至于平天下?” 李诚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一下,轻蔑的吐出三个字:“为老不尊的东西,你也配!”“ 噗!”孙伏伽扛不住了,脸涨的通红,这一辈子被人这么说,那真是头一遭啊。一口老血怎么都压不住,一扭头,喷地上了。边 上几个看戏的小吏吓坏了,赶紧上来扶着孙伏伽。老头还挺固执,吐血之后还不怂,推开小吏,缓缓站直,看着李诚,哆哆嗦嗦道:“如此羞辱老夫,不怕千秋骂名么?”“ 倚老卖老是吧?那我就扒下你的皮。打着道德君子的旗号,用自己的标准要求别人,是谁给你的权利?打着为陛下着想的旗号,行沽名卖直之实,没有说错你吧?出去打猎就不能做万民楷模了?请问哪一本儒家典籍里,有这等记录,还是哪位先贤所言?” 李诚声音越来越大,孙伏伽如同耳朵里有一口洪钟在敲响,嗡嗡嗡,震的脑袋发抖。一时间眼冒金星,眼前一黑,往后一倒。边上小吏赶紧扶住,李诚冷冷一笑,扬长而去。 这种事情传的叫一个快,李诚人都没到家里呢,李世民这里已经得到了汇报。听完之后,李世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伏伽诶,这老头为了不让自己打猎,居然被李诚怼的吐血,然后还晕死过去了。 “竖子,赶紧派御医去。”李世民赶紧吩咐,李诚可以不要脸的怼老孙,他不行啊。还要做仁君的,尽管心里莫名的愉快,就像三伏天吃了冰镇酸梅汤一般。 等到周围没人了,李世民忍不住了,嘴角挂着微笑。昔日被喷一脸口水的一幕重现。李 诚在家里陪孩子呢,裴行俭这倒霉孩子来了,一脸的内分泌失调。见到正在陪小晋阳数蚂蚁的李诚,裴行俭飞快的拱手:“见过李少监。”李 诚一回头:“哟,这不是裴参军么?怎么了?有事?”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嘴脸。 裴行俭真的很想一脚踹死丫的,但也只能忍着。低声道:“昨日李少监可是说好的,去少府监寻你,领取军械。”李 诚一拍大腿道:“哎呀,看我这记性,忘的干净。都怪昨夜去了平康坊,见着一个叫如玉的美女,我跟你说啊,那如玉姑娘……唉,你怎么走了?”裴 行俭捂着脸跑了,李诚脸上笑容不断,呵呵冷笑:“竖子,跟我玩套路,你还嫩点。” 李诚心情愉快,有人心情很差了,比如说大唐第一喷子魏征。听说了孙伏伽的事情,魏征也是呆若木鸡。那种表情就像在便秘,从来都是他们这帮人喷别人,今天居然有人反过来喷他们,还给孙伏伽这个状元出身的喷子界双花红棍喷吐血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比的是嘴上功夫 魏征为首的,十几个御史跟着,一起求见李世民,这事情看架势不可善了。 这帮人见了李世民就一个要求,请李诚来当面说清楚,为何要那样对孙伏伽。在 家等着吃晚饭的李诚,又被拎回皇宫里。面对十几个御史,还有大唐第一喷子的怒视,李诚一脸坦然,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很有一点孤胆英雄,单刀赴会的意思。 “见过陛下,不知召唤臣来,有何示下?”李诚不慌不忙的,别看他们人多,撕逼就不是人多的事情,比的是看谁嘴上功夫好。诸葛亮舌战群儒,李自成浑身是胆。 “贼子,竟敢辱我大唐直臣。”一个御史沉不住气,不等老大开口,先冲上来喷。李 诚斜睨,嘴角冷笑:“闭嘴,陛下说话的时候,有你什么事情?做人最基本的礼貌都不讲,你也配站在这里?你也配做御史言官?” 一句话,怼翻一个,这时候的文人还是要脸的,被怼的御史捂着脸,掉头就走。这也就是在唐朝了,换成明朝,文官群殴李自成几乎是必然。锦衣卫指挥使都被文官群殴而死,何况一个后生晚辈。 李世民看的瞠目结舌,好神奇啊,这帮人平时多凶悍啊,口水都能淹死人,不料一个回合,李自成斩敌将于马下。李世民心里很自然的想到了《三国演义》里的故事。 “魏相与诸位御史,要求与自成面谈,朕也想听听你怎么解释。”李世民楞了一会才说话。李诚呵呵一笑,抱手道:“陛下只管看着就是了。”说着转身微笑,前台词:来啊! 这时候又来了几个人,不过不是来助拳的,而是来围观的。都有谁啊,东宫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李孝恭等等,几十号人呢,就跟约好赶集似得都到了。有 这帮人出现打岔,气氛缓和了许多。房玄龄还频频给李诚使眼色,那意思赶紧认怂,不然我们都帮不了你。这帮人出现的最大好处,就是一般的御史不敢乱说话了。分量不够啊!不 算太子和魏王,你看看这些大臣,跟李诚的关系不说多少,肯定是有利益联系的。一下得罪这么多人,这种事情一般的喷子接不住啊。 但是作为喷子界的扛把子魏征,却不能怂。他要这时候怂了,以后扛不住“喷”字大旗了。所以呢,魏征缓缓上前,朝李诚抱手:“今日之事,孙少卿还未醒来,自成可有说辞?”这 是在卖惨了,孙伏伽都被喷吐血了,你好意思不表示一下?这招可狠毒了,先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的位子上,然后是来讨回一个公道的。不能不说,第一喷子名不虚传。“ 魏相,在下有啥可说的?事情的经过,自有小吏全程目睹,还有牛校尉在场。无缘无故,素不相识,李某与孙少卿毫无瓜葛,也不曾主动找他。魏相来说说看,我该怎么解释?”李诚一个直传,球回去了。 魏征给怼的一口气憋的难受,咳嗽了两声缓缓平静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李诚道:“长者为尊,孙少卿总归年长,自成就不能让他几分?” 这招就更阴险了,揪住年龄不放啊。尊老爱幼,那是道德层面的要求。 “如魏相所言,李某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咯?不知魏相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是人变坏了,而是坏人也老了。李某好好的走路,被人拦下,一番教训,你还让我让着他?这个道理,从何说起?”李诚反应很快,接过刀子捅回去,你不是揪着年龄么,我说人性。“ 自成,休得妄言,孙少监乃刚直忠良。”长孙无忌突然开口。边上站着的李靖睁眼看一眼,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这话听着是在帮魏征,实际上是在给李诚找下台阶呢。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大舅哥懂朕,知道朕需要啥,立刻送上来。李 诚朝长孙无忌一抱手:“齐国公所言,不敢苟同也。何为忠良?窃以为,为人臣者,侍君以诚,在朝,则忠君之事,在野,则修身济民。陛下闲暇之余,打猎娱乐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要拿来大做文章了。有这个时间不如花在做好本职工作上,以免害人害己。” 现场的大臣和皇子们都听傻了,李诚这一刀可是太狠了,完全是在还没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的扎了一刀。孙伏伽就因为办了冤假错案降职,这案子大家可都知道。现在李诚说这个,意思可以这么理解,你特么的本职工作都搞成一坨屎,你还涉足喷子界?不 等魏征说话,有人主动接着往下使劲:“自成,话不要说的太满了,陛下交代的事情,你一定都能做的最好么?人无完人嘛,有则改之。”说话是房玄龄,没想到也如此阴损。 李诚朝房玄龄拱手道:“房相所言不敢苟同,人贵在自知之明。陛下交于的工作,能做好的,努力做好,做不好的,尽力去做好。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在下不会乱来。” 说着稍稍停顿一番,李诚又继续道:“正如陛下委任臣为少府监少监,臣不敢妄言一定能做好。到任之后,下基层,了解一线工作的具体情况。搞清楚了之后,发动工匠群策群力,开动脑筋,想法子提高钢铁产量。绝对不会不懂装懂,更不会糊涂官判糊涂案。”继 续扒开伤口下刀子,李诚一点都不手软,他敢赌一万贯,李世民就爱看这个。这帮文臣,没事堵着皇帝喷口水,李世民喜欢他们才是怪事呢。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唐高宗时期,应该才是唐朝的鼎盛时期。但是你在史书上,看不到多少褒奖之言。贞观之治,开元盛世,楞是没有唐高宗什么事情。 为啥会这样呢?道理很简单,文人不喜欢唐高宗,这货太逆反了,非要跟文臣对着干。所以你,就算你把国家治理成一朵花了,该怎么黑你,那是一点都不耽误。 不信去翻史书,《旧唐书》也好,《新唐书》也罢,轮到高宗朝,那是换着花样黑,轮到武周,那就不是黑了,全盘否定。《新唐书》里头,居然连杨氏和外孙有一腿的段子都编的出来,可见这些文人的心有多么的黑。 唐朝两代盛世,差不多都有一个特点,皇帝还算守规矩,不会在根本利益上跟士族对着干。不像唐高宗,换皇后王氏。王氏是谁啊?那是太原王氏的嫡女。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这两位连皇帝要谁当老婆都要管的。不搞你搞谁啊? 李世民听的是心花怒放,但是脸上却还是很严肃的样子:“好了,自成。” 李诚闭嘴,后退一步。李世民看着魏征:“玄成,可有话要问自成?” 魏征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这就算了?他说坏人变老了,这账还没算清楚呢?当皇帝的,你好歹给定个性啊?但是魏征却没法这么问,因为这么问,等于在逼着皇帝表态。把皇帝逼的太急了,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李少监,孙少卿劝阻陛下游猎一事,窃有管见。征以为,孙少卿劝阻,并无不妥。防微杜渐,扼恶习于萌芽中,有功而无过。”魏征只好转移话题,回到孙伏伽劝阻皇帝游猎上。李 诚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轻蔑的表情,噗嗤一笑道:“可笑,可笑哉!”说着还微微扬起下巴,双手背后,四十五度觉斜视上方。这姿态,简直就是轻蔑到了极致。魏 征不怒反喜,暗道李自成总归年轻,露出破绽了。当即嘴角微微一笑,拱手道:“愿闻其详!”这一下,椅子上的李世民有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屁股,他可太了解魏征了。这老货,露出这种表情,那是猛烈攻击的前兆。“自成,加油啊!”暗中鼓劲。 一干与李诚有利益纠葛的大臣,也都露出不安的表情。他们可都太了解魏征了。所 有的视线,集中在李诚的身上,都在等着他的下文。一干观众,心情各异。有喜的,看到魏征等待机会,吹响反击的号角,一举奠定胜局。有忧的,担心李诚一旦话中有漏洞被魏征抓住,惨败收场。 所有人都在等待李诚开口,这货却淡淡的扫了一眼魏征,然后东张西望,找啥呢?板砖么?作为李诚的脑残粉,李泰很想递过去一块板砖,敲晕魏征这个老货。“ 咳咳。”李世民咳嗽一声:“自成,找啥呢?”李诚一拍脑门:“陛下,臣说的口干了,找口水喝。”现场一片愕然,大家都在等着看高潮呢,你却要先停下来找水喝? 这也就是在唐朝了,这要在现代的网络,一座楼就起来了,队形整齐的一句话: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李 世民有一种抄起板砖打晕这孙子的冲动,忍了,赶紧示意,下面端来茶水。李 诚接过,温度正好,不紧不慢的喝完之后,还笑着问一句:“魏相不要喝点?” 魏征脸色如常,微微摇头,冷静的盯着李诚,就像猎手盯着猎物。 (ps:我不是标题党,想歪的自己去面壁)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今亮? “敢问魏相,本朝开国,靠的是什么?”李诚放下茶碗,一开口就是一句带着陷阱的话。臣 子对喷,皇帝做裁判,文武忠臣围观的时候,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不小心就上当。“ 自然是天意所在,主明臣贤,将士忠勇。”魏征回答的很得体,面面俱到。 李诚听了呵呵一笑:“回答的很全面,但是却少了一点精神,尚武精神。陛下,魏相,各位前辈,以为然否?”这话没法反驳,就算是魏征,也只能勉强的点点头。李 诚这才继续:“没有尚武精神,我华夏区区九州,何来当今之疆域?没有尚武精神,就没有陛下披坚执锐,战于洛阳城下,没有尚武精神,就没有卫公雪夜奔袭,一雪前耻。没有点尚武精神,自然也不会有吐谷浑万里追击,斩敌酋之首,毕其功于一役。” 说到此处,李诚再次停顿,环视一周,对上魏征时,感觉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不安了。但 是,已经晚了,因为李诚没打算给他机会。朝李世民一拱手:“陛下乃万民楷模,偶尔游猎,恰恰体现了陛下的尚武精神。体现了陛下不忘初心为臣民典范。试问魏相,古往今来,哪位贤明的君主因为偶尔游猎,导致耽误了国家大事?”这 个问题可谓步步紧逼!魏征被李诚先提一问,已经说了“主明臣贤”,既然是明主,自然不会沉迷游猎嬉戏。不沉迷,只是偶尔为之,有何不可呢?何况还是彰显尚武精神。偏 偏魏征还不能说尚武精神有错,真说了要被天下的读书人喷死。这是唐朝,不是宋明。现在的读书人,那真是书剑双全。提起刀不耽误砍人,放下刀不耽误治理国家。讲的就是上马能作战,下马能理征。要不怎么会诞生“若个书生万户侯”的诗句呢? 一场撕逼大戏,到这个时候,终于要谢幕了。谁 都以为李诚要就此罢手,给魏征一个下台阶。但是李诚却继续往下:“今我大唐,君明臣贤,盛世可期。然,在外依旧有不臣之邦,觊觎中原,试问诸公,可愿为陛下讨之?”魏 征已经无法揪住打猎的话题往下说了,再说太丢人了。只好转移战场,沉声道:“长者为尊,长安县男,不觉过了么?”这话就是找下台阶了,给双方都留了余地。 李诚却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肯给,淡淡道:“沽名卖直之辈,陷君上于不义之地,李某有何过之?”李世民听到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亮了,心里好激动啊。动不动就被这帮人高举正义的旗帜喷一脸的口水,憋屈啊! 魏征的腰板在这最后一击面前,缓缓佝偻,举着笏板对李世民道:“臣,无话可说。” 李世民笑道:“玄成,不要在意此竖子胡言乱语,朕不是那种不纳臣言的昏君。”说真转头对李诚怒道:“竖子,目无尊长,狂悖妄语,滚回去闭门思过三日。”最 后李诚还是落了这么个处罚,但是诸位臣子都看的清楚,这哪是处罚啊?这是奖励呢!一 个孙伏伽,一个魏征,被怼的毫无还手之力。李诚的脑门上好像刻了三个字“喷子王”。对 待李诚,众人心态复杂,大致为三种,一种是觉得他很赞,代表是李世民。一种觉得他可恨,能弄死他最好了,代表是魏征和孙伏伽,还有一种是利益为先,占中间看风声。 魏征退下的时候,身边的几个大臣,居然悄悄的躲开了一些。李诚看的很清楚,这一颗的魏征,站在人群中,却有一种形单影只的悲凉感。但是李诚并不同情他,既然要怼人,就要做好被人反怼回来的准备。人在江湖平,哪能不挨刀?不能总是你赢吧?李 诚昂首挺胸,大步超前,夕阳下留给众人的是一道伟岸的背影。这个年轻人,从不主动搞事,但是被人搞的时候,反击的手段竟然是如此的冷酷。李 世民的心情却很好,李诚不想做官,现在的官职还是被逼的。这种臣子,威胁不大。倒是可以往皇帝麾下第一打手的方向培养,其实不用培养,特么的已经是了。 “自成!”李诚走出宫门,外面还有等着的崔成和崔寅,见他出来便上前招呼。现在两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魏征开火,谁不害怕啊。可是李诚却施施然的出来了,一脸的微笑和从容,难不成他还怼赢了? “多谢关心!”李诚笑着抱手,崔成急道:“如何?”“ 还能如何?陛下罚我回家,闭门思过三日。理由是不懂得尊老。”李诚的答案听的崔颖差点摔跤,就这么一个理由和这么点惩罚?没听错吧?难道你遇见的是假的魏征?“ 自成,魏相可不好对付。”崔成有点担心,毕竟魏征身后还是有一票人的。“ 呵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李诚淡淡的回答,接过缰绳,上马回头:“走啦,别在这发呆了。”继 孙伏伽之后,李诚在一日之内,又干翻了魏征,坐实了大唐喷子王的称谓。这种消息,根本就瞒不住,一夜之间,长安城里人尽皆知。 这个接过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上一次搞粮食的事情,大家还觉得李诚赢的侥幸。但是这一次呢?先喷晕了一个孙伏伽,按说应该理亏才对,不料却喷翻了魏征。这比把天捅一个窟窿,那也不差多少啊。有 好事者,汇集了李诚之前的种种事迹,得出一个结论:李诚者,今亮也。啥意思?本朝的诸葛亮啊。这还得拜李诚抄袭的《三国演义》之福,里头的诸葛亮,那是半神啊。李 诚在家三天,这个新的称号就传遍了长安。还偏偏没人不服气。获悉“今亮”这个外号,李诚真是哭笑不得,有这么懒的诸葛亮么?官 场内却流传了另外一个信息:没事别惹李诚,这小子“宽宏大量”。 就为这个消息,独孤峎连夜让人送来一份礼物,来着话都没说一句,丢下礼单掉头就走。 收到礼物的李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从来都是别人惹我啊。我没主动招惹别人好吧?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呢? 在家待嫁的崔芊芊也坐不住了,想出门,被崔慎行看住了,只好让莺儿来一趟。莺 儿被带进书房的时候,李诚正在咬着笔杆子呢。头疼啊,这半月刊该出点啥内容呢?官方的消息很好办,朝廷有类似邸报的文书,拿来抄就行了。其他内容,还得自己编写啊。崔 成介绍来的那些崔氏子弟,基本功还是有的,不过你让这些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编写段子,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李诚交代了任务,让他们去找一些市井奇闻,暂时还没结果。 如果这帮人还是不行,那就只好当个校对用了。不然能干啥呢? “李郎君,我家小姐让我来看你,她说本该亲自来的,奈何大人不允。”莺儿有点怕李诚,上次又是改名字,又是目露凶光的。眼神一直在躲闪。 李诚见了好笑,忍不住出言调戏:“嗯,我明白了,三娘担心我相思难耐,让你来代替她,一解相思之苦。”说着话,放下笔杆子,走过来。 莺儿顿时脸都白了,双手乱摆:“李郎君不可,待到小姐过门,莺儿陪嫁过来,随李郎怎么摆布都行。”小姑娘长的颇为俊俏,李诚见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怦然心动。一 抬手,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拽,抱住上下其手:“先收点利息。”欺负小丫鬟这种事情,李诚还是头一回这么干。觉得刺激,很有趣。看看在怀中闭着眼睛,笑脸涨红,双手紧紧抓住衣领的莺儿,忍不住低头在脑门上啄一下,放开她道:“好了,看你吓的。”莺 儿被放开,腿却是软的,站起来没站稳,一屁股又坐李诚腿上了。接着流水般的跳起来,回头羞恼的看着李诚,却不敢撒泼,只是低声道:“李郎好不正经!”说着低头要走。 李诚笑道:“怎地,这就走么?不带回信?”莺儿愣住,气恼的瞪着李诚:“带的。”“ 那就乖乖的站过来,给郎君磨墨。”李诚调笑一句,莺儿只好乖乖的过来,一手撩起袖子,一手磨墨。李诚吸了一下鼻子:“这衣服熏的什么香啊,香喷喷的一个小莺儿。” “不告诉你!”莺儿的泼辣性子上来了,低声怼一句。李诚呵呵一笑,一伸手,莺儿一愣,却没躲开,任凭他搂去了腰肢。身子软软的没啥力气,手里的墨都拿不稳当了。好 在李诚没有进一步的欺负她,只是笑道:“读过书?”莺 儿摇摇头:“没读过,只是跟着小姐识了几个字。”李诚笑道:“将来我教你读书。”“ 莺儿谢过李郎。”总算是情绪稳定了一些,身子也不那么抗拒了。只是李诚就在跟前,那种强烈的男性气息钻进鼻子里,令人头晕。 “对了,小姐还问了,《三国演义》结束了,郎君还写话本么?”莺儿想起来了。李 诚摇摇头:“短期内不写了,没时间啊。” 第一百七十章狮子大开口 “小姐说了,余者不足道,《聊斋》不写太可惜了。”莺儿在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这是坐到了。已经知道人事的莺儿,自然晓得是啥。 “此话怎讲?”李诚来了好奇心,下意识的同时加深了解,很有必要,规模不大啊! “嗯!呼!”莺儿发出鼻音,吐出一口炙热的气息,脑袋盯着李诚的肩膀:“小姐说了,一干话本内容是好的,就是文字太白,没地拉低了郎君的格调。”李 诚狠狠的一愣,没想到一个闺中女文青,居然还在意这些?文学发展到唐朝,主流是诗。文章保留着晋以来的华丽生涩。李诚写的话本,对比这些确实是白了一点。统 一思想很必要,李诚要坚决的和错误观点做斗争。嗯,小了不要紧,人工催大。“ 你告诉三娘,文章也好,诗也罢,都应该让人看的懂。不然写出来干啥呢?将来读过书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写的东西没人能看懂并接受,其实是一种悲哀啊。曲高和寡固然是格调高了,但却没有什么用。”一边说话,一边不耽误动作。莺 儿已经不行了,软趴趴的趴在李诚的肩膀上,低声道:“记得了,郎君莫要作怪了,作诗吧。”此事门口有动静,莺儿不知哪来的力气,腾的站起来。帘 子掀开,进来的是秋萍,产后的女人,多了几分丰腴,看见李诚和莺儿的状态,忍不住低头浅笑道:“妾身来的不是时候么?” 李诚笑道:“莫要作怪,有甚么事情快点说?”秋 萍笑道:“苏将军又来了!”李诚听了恼火的挥挥手:“不见不见,陛下罚我在家思过呢,谁都不见。”秋萍笑着微微欠身:“妾身这就去回了他。” 被打断了兴致,李诚没有继续作怪,莺儿也站的远远的,不让他一手够着。 李诚啧了一声,起身提笔沾墨,发现凝固了一些,又兑了点水,重新墨了一下:“你看,我多惨,还要自己磨墨。以后怕是要自己动手,铁棒磨成针了。” 莺儿没听懂,疑惑的看着他,李诚觉得遗憾,也不解释。稍稍沉吟,落笔如飞:“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后面还有两句,想想没有往下写,停笔道:“你拿去给您家小姐吧。”崔 芊芊无疑是个女文青,对付唐朝女文青,还有比李商隐更拿手的么?这两句相对直白一点,也不难理解。李商隐的一些诗,晦涩含蓄,要说看懂的人真不多。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锦瑟》,哪怕过了一千多年,也没哪个说能看懂了。 莺儿小心翼翼的过来,一手护着胸口,一手抽过纸张,也不看写的啥,拿起就走:“郎君告辞。”说着一串小碎步,帘子一闪,人就不见了。 李诚意犹未尽的啧了啧嘴,调戏这个小丫鬟,确实很刺激。总能从读过的一些古典作品里找到功名,勾搭小姐,嗯,附赠一个丫鬟。可惜,李诚不是张生,莺儿不是红娘。苏 烈在前面等了一会,没等到李诚出来,倒是来了个下人道:“苏将军,我家郎君说了,他在闭门思过,该不见客。”苏烈一听便拉着一张长脸,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裴行俭。裴 行俭那个尴尬,谁能料到平康坊的事情穿他耳朵里了?“ 属下还是亲自去求见吧。”裴行俭颇有担当,其实是想明白了,李诚真的没有可能为这个事情难为自己。别的人就不好说了,苏定方仇家多,军械方面不说不给你,被拖延很正常吧?唯有李诚,对苏定方没啥成见。“ 过几日再来吧。”苏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强求的好。正准备离开呢,下人又来了,递过来一张纸道:“郎君的字条,拿去少府监,自然能一路畅通。” 苏烈接过一看,上面就一句话,“要什么给什么”落款是李诚,还附有一个官印。 裴行俭咧着嘴笑了,这也太大方了一点。苏烈倒是矜持,心里却也是一团温暖。要说带兵打仗,苏烈谁都不怵。东突厥之后,却再无领兵出征的机会。被人打压,疏离,心里自然憋着一团悲凉。李诚看似不见人,却弄来这么一张纸条。浓浓的情分,压手啊!裴 行俭拿着李诚的纸条,杀到少府监,负责小吏一看是李诚的批条,态度很好。裴 行俭一看有门,狮子大开口:“陌刀三百,甲胄五百。”管 仓库的小吏吓的一屁股坐地上,怒吼一声:“你这是要清仓啊。” 唐朝的钢铁产量感人,李诚来到之前,每年的陌刀产量也才五百,甲胄也差不多。 裴行俭一口气,差点把一年的产量都搬光了,这个怎么忍?小吏不答应给货,裴行俭也不着急,威胁道:“你敢不给足,本参军去找李少监说理去。条子是他批的。” 小吏一阵无语,我特么知道是李少监的条子,但是他不知道你这么狠啊。但是没法解释啊,只好表示:“等着,下吏去请示上级。”然后,一层一层的请示上去,都不敢做主啊。少 府监两个少监,李诚要是想扶正,分分钟的事情。谁敢得罪“今亮”啊。得罪他的人,其中就有少府监的上一任正监,现在略阳挖铁矿呢。齐王李佑,去封地吃自己了。大理寺少卿孙伏伽,躺床上呢。最 后这条子到了独孤峎这里,裴行俭还在叫嚷:“不给是吧?看清楚是谁的条子?” 独孤峎一看用了李诚的印,还有那笔硬笔字,谁也没法模仿。赶紧赔笑:“照办!一定照办。”得,硬着头皮,全都给了裴行俭。回头让人给李诚带个话,你的条子照办了。 李诚在家呆的好好的,少府监来人汇报,说裴行俭来搬走了五百陌刀,五百甲胄。李诚一听就急了,怒道:“你们蠢啊!这是过去一年的产量。”传 话的小吏委屈的看着他,把条子递过来。李诚一看条子,也没了脾气。只好接过来,揉成一团,踩两脚:“狗日的裴行俭,别让我看见你,见一次打一次。”裴 行俭正在接受苏定方的表扬呢,突然觉得脊梁骨发冷,打了个喷嚏。崔 芊芊拿到莺儿带来的回信,果然喜欢的不得了,反复的诵读,觉得李诚真的很了解她。身 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气一点通。写的多好啊,我与李郎,不就是这样么?这 首诗贴身藏着,没事就看看。这时候的崔芊芊,恨不得立刻嫁过去。 三天期满,李诚总算能出城了。李世民让人传话,孩子你接着带,朕想了就去看。得 ,这是给自己出宫找借口呢,这皇帝越来越狡猾了。李诚带着俩孩子,还有一堆随从,浩浩荡荡的出城了。早朝?呵呵,我没听说过。 兕子对李诚的闺女安乐来了兴趣,每天都趴在她跟前逗着玩。这让李诚省了不少心。这小公主特懂事,真的是早慧。关于她早夭的病因,历史上没有明确的记载。李诚觉得吧,这孩子只要加强锻炼,不要整天呆在宫里,将来就算生病了,抵抗力也强很多。 人还没到李庄呢,半道上有人拦路。李诚在马背上远远的就瞅见了孙思邈,带着一群学生。这老道,真的把医学院放在了李庄边上。就在庄子口附近的空地上,挨着原来的兵营。这本来有两个仓库,孙思邈找到高晋索要,高晋没敢得罪他,直接答应了。 后来这老道还不省事,每天都去找高晋的麻烦。重新粉刷,打桌椅,铺地砖,全都找人家高晋。好在现在高晋手里的资源多,这老神仙谁敢得罪了,硬着头皮都答应了。 高晋为这个事情,还特意让人带话给李诚,表示自己做了这个事情,家主可以责罚。李 诚当然不会为这点事情处罚高晋,但是老道也太过分了,贪心也不能这么贪啊。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吧? “道长,有何见教?”李诚也不下马,不阴不阳的。孙思邈一点都不在意,笑道:“自成答应资助一万贯办学,贫道自然是来要钱的。”李 诚的一万贯,当然不会一次性给他,不然有多少钱这老道都能糟蹋完。“ 等会,十日之前,才给道长一千贯,怎么就没钱了?”李诚很好奇的问,这花钱的速度也太快一点吧?孙思邈指着一群学生道:“一共招募了一百零三人,每天两套衣服上课穿,还有鞋子,吃喝,药材的采购,都有单子,自成可以看看。” 得,明白了,别人办学收费,老道办学不但不收费,还补贴穿戴伙食。你这是办学啊,还是做慈善?想到这老道今后能安心的把医术传开,李诚觉得这钱给的不那么心疼了。不 过也不能惯着他这毛病,李诚淡淡道:“孙道长如此办学,在下不敢苟同。只是这学堂是道长办的,在下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道长,你有没有考虑一个问题,学堂里有人不好好学,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体会什么叫绝望 孙思邈还真的没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一旁的学子们脸上都不好看了。这些人都读过书,只是读书不多,正常的阅读能力还是有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寒门子弟,来这读书多数是抱着好好学习的心态来的。李诚这么说,就是不是信任大家。 换成一般的人这么说,大家肯定群殴他。但这是李诚啊,“今亮”!读过《三国演义》的人,对李诚迷的不要不要的。没读过的人,则知道李诚“不能易一字”的典故。被 李诚质疑了,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敢保证这一百多号人里头,没有害群之马?“ 如此说来,眼下的办学法子不对咯?”孙思邈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你让老孙做大夫,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做人也是人品坚挺。但你让他办学,那就没经验了。“ 路子没太大的问题,只要做一些微调就行了。”李诚不想打击老道的积极性,其实心里对他的办学套路无法认同。这钱啊,花的是别人的,当然不心疼了。老孙现在就这样。 “如何调整?”孙思邈露出询问的表情,李诚看看众人道:“我先把孩子送回去,回头来学校大家坐下来慢慢聊。”孙思邈道:“贫道跟着去就行了,大家且回去吧。” 孙思邈挥挥手,把学生们放走了。跟着李诚一起往庄子里去。其实在这里办学,并不是最佳的场所,在长安城里才是最好的地方。但是老孙表示,要经常上山采药,还是在外面吧。 一边走,一边聊,孙思邈感慨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长安城里的宅子,贵的吓人。”李 诚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看着老孙道:“道长,难不成你办学还要买一座宅子?”孙 思邈理所当然的表示:“那是自然,这么多人呢,包吃包住,地方小了怎么够?”李 诚四处张望,想找块板砖,先敲晕这个败家道士。没听说过租房子么?你花的是我的钱啊,不能替我省点啊?一千贯啊,还搭上俩仓库。高晋表示,还搭上了好几百石粮食。孙 思邈办学,成了李诚办学了。这事情闹的,李诚觉得心好累。可惜,还只能忍着,不能让孙思邈觉得他办学在拖累李诚,反正这钱李诚也出的起。“ 道长啊,我觉得吧,还是要搞一个教学制度出来,做什么都得有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再有啊,学好学坏,不能享受同样的待遇。成绩好的,要鼓励,学不好的,要让他知耻后勇,奋起直追。”李诚语重心长啊。不 料孙思邈一翻眼珠子:“自成,外行了吧?学医最讲的是天赋,有的人一学就会,有的人口水说干了,他都不理解。” 李诚明白了,中医体系的问题,话说中医确实很神奇。很多时候,真是要看天赋的。学中医的,至少在现有情况下,很难大批量培养合格的医生。首先一个,生源就很难解决。为啥呢?读书的人太少了,因为读书人少,所以读书人就算不能做官,也能为吏。“ 道长的意思,这些学生,有人还是想去考科举?”李诚很恼火的问。孙 思邈则很干脆的回答:“然也,不能耽误别人的前程嘛。学了医术,总会有用到的时候。且,人的天赋不一,有人再怎么努力,也学不出样子来,不然去科举。” 合着老孙花自己的钱,哄了一百多个人来学医,将来干什么,还不一定呢。李 诚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发火。先安顿好孩子,然后才把孙思邈带到书房里,摆了一碗茶开口道:“道长,这样不行的。首先,这一百多人,必须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要专心学医。不打算认真学医,将来要做医生的人,让他们离开吧。”“ 这如何可以?学生本来就少。”孙思邈费解的反问,李诚扶额:“道长啊,宁缺毋滥啊。医生是个很要命的职业,庸医杀人不见血啊。” 事关人命,老孙重视了起来,凝神思索:“如此说来,贫道思虑不周了。” 李诚点点头:“才开始呢,有问题不怕,改了就行。还有啊,那些打算去考科举的人呢,到这来是为了有个吃饭读书的地方。他们也不用离开,我打算办一个蒙学,这些人可以做先生的。专门教庄子里的娃娃读书,同时可以在庄子里读书,两全其美啊。” 孙思邈点点头:“好,如此甚好。”李诚松了一口气,又道:“道长回去跟他们好好的说,就说我打算在学堂里办一个图书馆,凡长安市面上有的书,我都买回来,提供大家借阅。” 说着话,李诚从书架上拿来两本书,递给孙思邈道:“道长请看,这是我给学堂编写的教材,以后叫孩子读书,就用这个。” 孙思邈接过一看,一本语文,一本数学,翻开看看,语文比较好理解,就是教大家识字,然后可以用白话文来表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读完这两本书,现代社会小学一年级的水平肯定有了。你还别觉得这水平很低了,在唐朝能识字就算半个读书人了。数 学就比较麻烦了,老孙一看阿拉伯数字,还有横着写的字,直接懵逼了。 李诚解释道:“这本数学呢,那些愿意留下做蒙学先生的人呢,由我亲自培训一段时间,掌握一些基础知识,以后他们就能教孩子读书了。” 孙思邈摇摇头:“自成啊,要说算学,袁天罡,李淳风都是高手,我为何不能让他们来教呢?”李诚听了噗嗤一笑道:“道长,不是李诚自夸,要比算学,大唐没人能比的了我。” 孙思邈一脸的惊愕,看着李诚好一阵,吐出两个字:“眼见为实。”李 诚啧了一声,一脸的无奈,唐朝人确实比较喜欢怼人。孙思邈淡淡道:“自成别撇嘴,淳风一会就到,让他验一验你的成色。”李 诚呵呵呵,一脸自信:“好啊,那就让他长点见识。”孙思邈不说话,这小子本事杂的很,还真的不好说呢。“还是先说说办学的事情吧。”孙思邈把话题拉回来。 李诚只好耐心的跟他讲一些办学的套路,现代社会从学前班到大学,再到硕士研究生。要说学校的情况,李诚的经验比唐朝所有人都多。说起来也不带磕绊的。什 么奖励制度,什么快慢班,还有物质奖励,讲了一大堆。就差没给老孙上一课教育心理学。要说医术,老孙没挑的,但是怎么教书育人,还差点火候。 李诚口水都说干了,老孙也没闲着,摸出个小本本,一直在记录。李诚心里真的服气了,这老头能成为药王,真不是侥幸得来的。就冲这学习态度,人家就不简单。 李淳风说话就到,被高晋领进来后,孙思邈一歪嘴:“淳风,让自成见识一下算学。” 李淳风听了这话,看看李诚,那表情就是在说,这不太好吧。欺负人多没意思啊。李 诚啧了一声,这哥们还真的是自信啊。点点头:“出题吧。” 李淳风想了想:“那就来道简单的。”李诚一抬手:“别着急,不是你靠我,是我们互相考。你出一题,我也出一题。”李 淳风点点头:“那行,我出一道题。”说着去拿纸笔,刷刷刷的写的了一道题,李诚也不闲着,拿小本本出来,用鹅毛笔沾墨水,也出了一道题。 李诚先出完了题目,看了一眼李淳风,这货也写好了。互相交换题目,李诚一看李淳风出的题目便乐了。“今有勾三尺,股四尺,问弦为几何?”“ 噗嗤”李诚直接乐了,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勾股定理,你直接改头换面也好啊,直接把勾股定理拿来当题目,真的好么? “你乐啥?”李淳风一脸的不悦,瞪了过来。这题目知道的人不多好吧?《九章算术》,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到的。李诚叹息一声:“勾三股四弦五,我说你出题,能够带点诚意么?这一点难度都没有吧?”李 淳风一愣之时,李诚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勾股定理的表达式。然后解释道:“这就是勾股定理,这个2表示平方,abc,分别为勾股弦。你看,这么写出来,是不是看起来比较直观呢?记忆也很方便对不对?”李 淳风还没顾得上看李诚的题目呢,跟着点点头。盯着李诚写的定理公式,看了好一阵才抬头道:“此举,从何学来?”李诚淡淡道:“打听那么多干啥?就当是跟我学的吧。” 李淳风低头看李诚写的题目,一看就懵逼了,根本看不懂啊。“这写的都是啥?”李淳风指着题目,李诚看一眼便笑道:“所有符号,代表的都是一个未知数。算了,这题太难了,换一道题。”数学符号有点太为难李淳风的理解能力了。李 诚拿起笔,换了一道题目,河上有拱桥一座,当水面距离拱顶五米时,水面宽度为八米,一船宽四米,高二米,载货后露出水面高度为零点七五米,问水面上涨到与抛物线拱顶距多少时,小船不能通过。这 题目更特么坑,看是能看的懂上面的字,看完了李淳风开始怀疑人生了。李 诚见他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得意,高中数学经典五十题,让你体会到什么叫做绝望。 第一百七十二章 透过现象看本质 李淳风陷入了呆滞的状态,这题目太特么的邪性,上面的每一次字都认识,意思也明白,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所以,他就只能对着题目发呆了。孙 思邈也呆住了,还真的这么牛啊。《九章算术》你都看过,这个可以理解。问题是,你一道题李淳风直接看不懂,第二题看懂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淳风,放弃吧。”孙思邈看出来了,两人在算学的造诣上差距太大。但是他没想到的时候,李淳风陷进去了,呆呆的盯着题目,根本没听到孙思邈说的话。李 诚倒是听的清楚,呵呵一笑:“没事的,凡事总要有点坚持。”孙 思邈点点头,认可李诚的观点,不料李诚下一句是这么说的:“不坚持,他不知道啥叫绝望。”老孙听罢,呆若木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不带这么玩的,套路太深了!李 诚也没闲着,拿起笔来,跟老孙一起继续研究学堂的事情。想想心里都不爽,出钱出力,还得给老孙打下手,要不是看那一百多人里头,能找出不少蒙学的先生,李诚都不干了。忙 活一通,办学制度差不多弄好了,两人一抬头,好嘛,李淳风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在那里摆弄算筹。李诚不是没见过算筹,这是一种古人的智慧。但是这个办法,真的效率太低了。所以,李诚一拍大腿道:“差点忘记了算盘。” 就摆在书架上呢,上回让杜海给做的一个。一直没机会展示。“ 算盘是什么?”孙思邈好奇的问,李诚笑道:“一种计算器。”说着拿来算盘,给指着给孙思邈看:“这就是算盘了,上面两个珠子代表五,下面五个珠子分别代表一。”说完想了想,拿起小刀子,在算盘上刻字。孙 思邈凑近了一看,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孙老道是有学问的人,算学也是高手,一看这个东西就明白了,这要是能有用的话,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 李诚刻完了,吹了吹,弄点墨水涂上去,等到墨水干了,这才笑道:“我给你露一手,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去二,四下五去一,五去无进一……。”孙 思邈看明白了,这玩意用来计算,真的很好用,比算筹的效率高太多了。越 看明白,心里越惊讶,呆滞的看着李诚,心道:此子非人耶? 好不容易忘却的神仙之说,现在有被他捡起来了。要不是神仙,能教出这种变态? “快吃午饭了,我去厨房看看。”李诚丢下算盘,起身出门,还刻意看一眼李淳风。孙 思邈等他出去了,抬手拍拍李淳风的肩膀,这才算是把李淳风从算学的世界中拽出来。 “孙师,何事?”李淳风呆滞的眼神,孙思邈看着都心疼,摇摇头道:“别算了,差距太大了。”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在李淳风的脑海里爆炸了。轰的一声,李淳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痛苦。这是个骄傲的人啊,算学是他最得意的领域之一。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碾压的感觉,是何等的绝望啊。“此子,人耶?怪耶?”李淳风喃喃自语,孙思邈淡淡道:“你不懂,可以问,求学于自成,不丢人。”李 淳风呆滞的眼神里,瞬间绽放出神采,站起来朝孙思邈抱手深深鞠躬道:“谢孙式指点迷津,淳风险些误入歧途。”李 诚在进来时,李淳风态度全都变了,毕恭毕敬,话都不说一句。李诚其实也没在意他,对老孙道:“孙道长,喝两杯。”孙思邈点点头,李诚呵呵一笑,打开书架上的抽屉,拿出一坛子酒道:“放了一年多的陈酒,最后一坛了。”孙 思邈呵呵呵,不信的眼神看着他。李诚啧了一声:“知道你不信,也没指望你信。”招 呼丫鬟上菜的时候,晋阳公主和李治都来了,李诚一看他们身边的随从:“怎么不好好吃饭?你们怎么照顾公主和晋王的?”“ 不要骂她们,我要你陪我吃饭。”晋阳抬头大声说话,李诚赶紧蹲下,陪着笑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要陪客人,这是礼貌。我们是一家人,中午不一起吃,晚上还能一起吃呢。”小 兕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好,我去吃饭了,晚上一起吃。”李 治对上李诚责备的眼神,赶紧抱手道:“师傅,李治错了。”李诚点点头:“去吧。” 回头时李诚一愣,孙思邈和李淳风的眼神太怪了,李诚下意识的问:“怎么了?” “曾闻晋阳公主与晋王与自成亲厚,今之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也。”孙思邈感慨一声。 “嗨,我还当什么事情呢?坐下吧,赶紧的喝完走人,别在这妨碍我就行。”李诚这话说的,老孙差点把酒杯丢他脸上。李淳风则在心里叹息:魏晋遗风,魏晋遗风。李 家的菜好吃,酒也好,孙思邈是一点都不客气,也没啥忌口的,一边吃着喝着,话都不说几句。李诚倒也乐的自在,陪着一起吃喝,不停的劝酒。一坛酒很快喝完,意犹未尽的老孙放下筷子道:“自成,魏玄成一事,鲁莽了。”李 诚笑而不答,孙思邈则继续道:“今上英气勃发,未满而立登九五之位,不免自娇。本朝历经隋乱,民生凋敝,外敌不断。如非必要,当与民休息。所谓上有所好,下必附焉。今上喜好打猎,臣子附和如云,怎会不影响朝局?” 李诚听了微微一怔,随即淡淡道:“朝廷自有法度,在其位,谋其政,做的好,升迁,做不好,降职,还是做不好,滚蛋。只要能做好本职工作,管他是不是讨好君王呢?”“ 自成难不成是法家?”孙思邈惊呼一声,李诚忍不住笑道:“没有的事情,我也是提倡教化的。道德风气,当然很重要。但是孙道长,人心各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这时候就要有一个标准了,画一条线,不能越过,这就是法。法,是道德的最低要求。” 孙思邈听了不禁陷入了思索中,一直没说话的李淳风怯怯道:“李师。” 李诚一愣:“你叫我啥?”李淳风赶紧站起来,抱手道:“淳风有心向学,恳请自成先生教我算学。”李诚明白了,笑了笑:“这个好说,坐下说话吧,不用这么正式,互相交流就行。” 李淳风坐下,心道:李自成不肯收徒?唉,悔之晚矣。李诚又道:“适才你要说啥?” 李淳风赶紧回答:“试问,德与法,何为重?”李诚听了笑道:“这很简单啊,相辅相成,同样重要。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弘扬正气是必须的。就像盖房子,法是基础。没有这个基础,你谈什么道德教化呢?”孙 思邈摇摇头:“自成所言,不敢沟通,古有尧舜之大治,彼时无成法。”听 到他提到尧舜,李诚忍不住呵呵的冷笑道:“道长见过尧舜之治?”孙思邈摇摇头,李诚又问:“既然没见过,如何知道,今不入古?” “尧舜之治,天下大同,此……”李诚一抬手打断他的话:“什么天下大同,谁也没见过。不过是臆想出来的世界。要我说,尧舜时期,最大的问题是生存,生产力低下的前提之下,必须同心协力才能生存和延续。再者,尧舜之时,华夏的疆域才多大?人口几何?”“ 华夏九州,人口……”孙思邈愣住了,没有统计数字啊。 李诚呵呵一笑:“明白了没?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先说好啊,这些话出门我就不认账了,我可不想被天下的读书人用口水淹死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怎么知道你看见的就一定是真的呢?” 现场一阵死寂,孙思邈和李淳风越想,心里越凉。李诚的话,太具颠覆性和魔力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纸,古人要是撒谎呢?后来的史学家,没少质疑古代的文献。《尚书》《左传》,都存在很多疑点。大名鼎鼎的《史记》,读完了你不觉得是在读小说呢?这 玩意怎么说呢?合理的,就采信,不合理的就质疑,从各个角度来证明真伪。这是正确的历史观。但是人是有私心的,翻史书的时候,绝大多数是看完了,这个有用,拿来用一下。这个没用,对我的观点没帮助,我没看见,当他不存在。 人性这个东西,一旦剥开那就太多问题了。丑陋么?丑陋。 问题来了,是个人都有私心,为了各自的利益,偷偷的做点事情,古往今来,不胜枚举。“ 自成说,该怎么看?”孙思邈还是把球踢回来了,李诚呵呵一笑:“很简单,不要去纠结这些东西。往前看,对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情,就去做吧。有人愿意抱着故纸堆,那就去抱着呗。不要动不动古人如何,古人的经验教训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当下。”孙 思邈一琢磨:“不对,自成所言差矣!”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克制 “如此,不成了唯利是图乎?”孙思邈提出了质疑。“ 那又如何呢?唯利是图有什么不对,对国家对民族有好处的事情,为何不做?”李诚反问?孙思邈梗着脖子道:“圣人先贤之语,如何不尊?如自成所言,尚武精神者,必好战也,好战必亡。”李诚淡淡的回一句:“忘战必危啊!” 孙思邈愣住了,要说辩论,李诚可是大学时期学校的辩论队的二辩手。 “抛开后人是不是真理解古人圣贤的话,再抛开后人是不是根据自身需求,曲解圣贤说的话。就当下的问题而言,圣贤有遇见过么?圣贤们都没见过的事情,你让圣贤怎么给答案?”李诚又来一句,孙思邈彻底哑火了。 孙思邈也不怂:“贫道说不过你,自有朝廷饱学之士与你计较。”李诚秒杀一句:“孙道长说的是魏相么?确实是以为饱学之士。” 孙思邈费解的看着李诚道:“自成,为何如此厌恶魏相?”李诚呵呵一笑道:“错,李某非但没有厌恶魏相,反而认为魏相等人乃是朝廷柱石,国之脊梁。大唐没有李诚,照样蒸蒸日上,没有魏相则不行。”这 一下孙思邈就更诧异了,李淳风忍不住问:“那为何自成还在内朝驳斥魏相呢?” 李诚笑了笑:“李道长,何时见李某主动挑衅?他做他的朝廷柱石,我做我的闲散之官。本来并不冲突,只是有的人觉得天赋正义,非要把他看着不顺眼的东西,纳入他的轨道中。这就起冲突了,孙少卿如此,魏相如此。” 李诚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他还是有话没有说出来的,魏征这个人没毛病。但是他天生就是士族代表,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平衡君权和士族之间的矛盾。从现实的角度看,魏征的存在,对大唐是有好处的。不是他为首的喷子集团,李世民的性子,早就要上天了。“ 明白了,自成今后还是不要与魏相等起冲突了。”孙思邈劝了一句,李诚淡淡道:“我就没打算跟他们计较,还是那句话,我从不挑衅别人,但也不会怕事。不惹我就算了,惹到我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 “唉!”孙思邈悠悠的叹息一声,李诚说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就在此刻,帘子掀起来,钱谷子进来道:“家主,宫里来人,请孙老神仙给魏相看病。”孙 思邈嗖的一下站起来,狠狠的瞪一眼李诚后,大声道:“前面带路,准备快马。” 李诚事后才知道,魏征上次被喷之后,回到家里就病了,李世民闻讯,派了御医。但是看了却没什么气色,想起孙思邈来了,让人请去给魏征看病。孙 思邈才走,李靖来了,带着一个随从,两匹马。钱谷子赶紧报信,李诚出迎。 见面李靖也不客气,淡淡道:“带路,去书房说话。”李诚领着进了书房,上茶。 李靖端坐椅子上,眯着眼睛瞄着李诚,表情复杂。李诚面无表情的坐在对面,良久李靖才道:“自成,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李 诚微微一笑道:“卫公言之有理,然,此言于诚无用。”李靖歪歪嘴:“说大白话,每天跟人文绉绉的说话,累的慌,也就在你这才能说点轻快的。”李 诚呵呵一笑:“卫公,其实您比谁都清楚,只要我低头一次,今后就别想抬头了。”李 靖沉吟不语,良久方叹息道:“如今自成自保有余,玄成不知作何想。” 李诚淡淡道:“魏相没错,孙少卿也没错,他们错在不该主动招惹我。” “自成,带点礼物,去看看魏相和孙少卿吧。你还年轻,别太出挑了。”李靖劝了一句,李诚想了想,点点头:“可以,等几天吧,晋王和晋阳公主送回去的时候,我便去一趟。” 秋萍带着俩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个盘子,盘子里有件新衣裳。“郎君,棉布做的,试试看大笑,妾身好改。”李诚翻了翻,没看见四角裤,歪歪道:“这棉布柔软,吸汗,现在产量少,用来做外面的衣裳可惜了。” 话是这么说,还是让秋萍脱了外面的衣服,换上新衣裳。丫鬟捧着一面铜镜站前面,给李诚照了照。大笑还很合适,唐朝的衣服李诚现在基本适应了,唯一不适应的就是没有四角裤。在李诚看来,棉布做四角裤最合适了,做内衣也不错。 试穿之后脱下来,李诚继续任凭秋萍摆布的时候,午睡醒来的晋阳公主进来了,看见李诚的新衣服:“我也要新衣服!”两个嬷嬷的表情很尴尬,这孩子在宫里不这样,被李县男惯出来的毛病。李诚一点都不生气,蹲下来说话:“哈哈,小兕子喜欢么?这就让秋萍给做。” 也不说什么棉布产量不高了,小兕子的要求,必须全面满足。里里外外全都要做一套。秋萍带着丫鬟给量好尺寸,笑着下去了。李治也摸了过来,听说有棉布的新衣服,露出想要的眼神。李诚当着没看见,男孩子,不能惯出大手大脚的毛病。“ 在这里好好读书!回头我来检查你的学习进度。”李诚塞给李治两本自己编写的小学语文和数学,带着小兕子去找自己闺女安乐玩去了。李治一脸的“就这样被你抛弃”。对 于李治这个学生,李诚现在基本不管教学了,反正李治也不缺老师。有自己这么一个师傅在,估计李治也学不歪。李治很悲桑,感觉只要妹妹在,自己就没有存在感。 在李庄也是有好处的,就是比较自由。午饭之后学习一个时辰,然后就可以出去玩了。在庄子里随意的撒野,这种事情李治现在就能干。这不,李诚一个不注意,这家伙就带着两个随从出了门,野地里的娃娃们正在撒欢,堵着沟渠在抓鱼,李治凑过去跟大家玩。 两个随从也劝不住,赶紧的留下一个盯着,另外一个回去找李诚报信。 “李县男,晋王正在跟一群庄子里的娃娃玩泥巴,您去管一管吧?”随从都快哭了,李诚听了只是呵呵一笑:“这点事情也值当你着急?男孩子就是要野一点,不然长大了也要被人欺负。你别管了,回去盯着,别让他出事就行。”不 料小兕子开口道:“李自成,我要也要去跟九哥玩。”李诚立刻点头答应道:“走!” 抱着兕子,带着两个嬷嬷出门去了。有水的地方就有鱼,秋收之后,沟渠里的水少了,一群娃娃带着盆,舀水抓鱼。李诚跟着随从赶到的时候,李治已经变成了一个泥娃娃,岸上站着一个正在干着急的随从。看 见李诚来了,随从脸都白了,指着脱了鞋子,站在泥水中笨手笨脚抓鱼的李治,哭腔道:“李县男,奴婢管不了晋王。”李诚抬脚踹开他,淡淡道:“那就别管。”看 见李诚来了,李治也有点傻眼,一群娃娃也都有点害怕。李诚在这个庄子里,威望太高了。家家户户的大人,没少教育孩子,要对家主恭敬点。 李诚抱着小兕子,笑呵呵的看着李治道:“接着抓啊,晚上的鱼汤就指望你们了。抓的多了,明天带你去打兔子。” “诶!”李治那个开心啊,这多好玩啊。低头接着抓鱼,其实这小沟渠里,能有啥大鱼,就是一些小鱼而已,鱼汤那就不要想了。 李治玩的开心,小晋阳也玩的很开心,不过她的目标不是鱼,而是在野地里摇摇晃晃的乱跑。李诚也不去扶,跟在一边,不让两个嬷嬷靠近。兕子不小心摔倒了,李诚也不扶她,蹲在跟前笑道:“抓住我的手,自己站起来。” “咯咯咯!”小晋阳笑的很开心,宫里其实一点都不好玩。哪有广阔天地来的自由自在。其 实就是缺啥补啥,李诚看来,皇帝的儿子和闺女,物质上确实什么都不缺,就是缺点野性和见识。这种野性,不是撒野。唐朝的公主,那真是赫赫有名。夕 阳西下,两个娃娃总算是肯回家了,李治被丢进大桶里用热水洗,李诚则去了厨房。一群娃娃能抓多少鱼呢?加起来不过三斤的小杂鱼,李诚花了两文钱,全都买下来了。 招呼厨娘,把小鱼弄干净,用面粉和了,下油锅炸。李诚在一边指挥,三斤多的小鱼炸的是金黄焦脆,老远就能闻着香味。洗澡结束的李治又来了,看见小油炸的小鱼,口水直流。“ 客气啥,自己动手拿来吃啊。”李诚一点都不讲究,李治诶了一声,上前来抓一条就往嘴里塞。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连吃了三条才意犹未尽的放手。 李诚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就算是很喜欢,也要克制自己的欲望。” 李治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这点李诚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在培养他这方面的素质,人最难克制的就是欲望,尤其是没有制衡的时候。当皇帝要有点野性,敢于跟大臣刚正面,但也不能毫无节制。否则就是国家灾祸的开始。 所以,李诚希望李治能做一个有担当,喜欢敢于下手,但又有节制的皇帝。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远见 魏征是个勤政的人,即便身在病榻上,也在让儿子给他念公文。孙思邈的医术很高明,只是一次治疗,魏征就能坐起来了。毫 无疑问,李诚是个不受欢迎的客人,即便他带了礼物,也让人堵在门口。如果是一般的情况,李诚肯定掉头就走了,但这是魏征的家门口,答应了孙思邈的事情,必须做到。 所以李诚很客气的对看门的老者拱手道:“老者,还是去请示一下魏相吧。”老 者犹豫片刻,怒视李诚,转身进去了。正在床上躺着的魏征,听说李诚来访,立刻对儿子道:“更衣,为父要起来。”儿子魏书玉劝道:“大人病体缠身,何必为了区区李诚……”啪 ,魏征给了儿子一个巴掌:“竟然直呼其名?不知礼否?”魏书玉被揍的无话可说,只好给魏征穿衣服起来。李诚在门口等了一会,看见魏征在儿子的搀扶下出来,赶紧迈步进门,遥遥拱手:“魏相,折杀李诚也。” 魏征颤巍巍的回礼:“征日渐年老,自成国之栋梁,不可不敬也。”李 诚别看怼魏征很猛,心里对魏征还是很敬佩的。他的问题不是人品问题,而是立场问题。魏征接受的教育,以及他的人生价值观,使得他天然的成为了山东士族的代表。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皇权需要限制,能够限制皇权的,唐朝只有山东士族。要 打造贞观盛世,就离不开皇帝和士族之间的合作。皇帝的个人欲望和山东士族之间的利益矛盾,就需要一个人来平衡,沟通双方的利益诉求。魏征应运而生,肩负起这历史使命。魏 征重视李诚的原因很简单,担心李诚成为皇帝个人欲望的帮凶,担心在李诚的辅佐之下,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李世民,真的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李世民自身得位不正,这已经为唐朝的后来埋下了祸根。因为皇位之争,多次出现兵变,这是李唐的不治之症。一 次兵变看不出来多大的害处,但是次数多了,成为一种惯性了,那就太可怕了。唐朝不缺乏聪明人,长孙无忌,褚遂良,他们对唐高宗皇后的问题,之所以如此坚持,就是因为看到了隐患。他们认为自己有义务,克制皇帝的欲望。从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真的是忠臣。只是他们管的太宽了,温和如唐高宗也接受不了。再换一个角度看,武则天是真牛逼,能让唐高宗为她如此坚持做一件事。并且把这件事情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就是君权受到了欺压,性质完全变了。 魏征看到了李诚的可怕之处,所以才如此郑重的出门相迎。入 内,魏征退下左右,只有两人之时,才艰难的开口道:“自成,征非针对你。” 李诚秒懂魏征的意思,点点头道:“诚明白。”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这么开始了。“ 今上登基之初,高居玄默,从谏如流,励精图治。今域内廊清,娇意滋生,征等唯恐圣人骄纵难遏,唯有冒死直谏,并无犯上沽名之意。”魏征作为大唐的宰相,这个时候说这番话,实在是太掏心窝子了。 一场辩论下来,即便是魏征也发现了李诚辩才之雄,如果他真的一门心思为皇帝驱驰,那真是要出人命的事情啊。仅仅是这样还不算什么,李诚在其他方面展现出来的才华,更为惊人。文采不算,经济之道可谓旷世奇才。这 样的人才,用的好就是国库的幸事,搞不好就成为皇帝骄奢淫欲的催化剂。通俗的来讲,李世民这个皇帝太吊了,大家搞不住他,李诚再做帮手的话,就没法遏制皇帝的欲望。 “魏相难道没看出来,诚无意庙堂?”李诚很诚恳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魏征却摇摇头:“非也,此一时彼一时,与自成无关,奈何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也。” 啥意思,就是李诚到时候就算无心庙堂,也会被大势推着往前走的。就这么一句话,李诚对魏征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心里更加佩服这一位大唐第一喷子。为啥这么说呢?两个字“远见”。这么说吧,魏征已经看到了,自己或者是一些老臣死后,李诚不得不上。 为啥这么说呢?朝政的需要,皇帝的需要。这个时候,李诚想到的是李世民征高句丽之后,回来说:“如果魏征还在,一定会劝阻我征伐高句丽的。” 李世民征伐高句丽并不算失败,但是对于国家来说,经济上是一笔赔本买卖。消耗巨大,却没有达成战略目标。李诚站在后来者的角度看问题,李世民征高句丽,战术上出现了南辕北辙的错误。就不该走陆地,直接走海路,在是最佳路线。 不管怎么说,李诚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魏征不是一个现代人,他是一个唐朝人。自己用现代人的思维去考虑魏征本身,就犯了一个错误。魏征看到了李诚没有看到的东西,李诚的目的是抱大腿,魏征则担心李诚给李世民带来的变化。 出发点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是相悖的。李诚再不主动招惹魏征,客观上已经给魏征为首的一群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举个例子,皇帝有钱了,对山东士族就不会那么客气了。你配合一点还好,不配合刀子就过来了。 任何一个李世民这样的皇帝,都不喜欢被人制约的。但是君主的权利,无论怎么看,都必须要有制约。否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就是灾难。熟悉历史的李诚,很快就想到了很多例子,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 一个对国家有绝对控制权的皇帝,一个决定很可能就把一个民族带上了一条死路。这一点体现在满清身上最为明显。满清是君主集权的巅峰,为了维系其统治,彻底的闭关锁国。使得本已经落后西方的华夏,开了历史的倒车。 这一倒车不要紧,中华民族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过门被打开的那一天起,一个多世纪之后,中国人民才算站起来。站起来之后,又奋力的追赶了七十年,才算勉强接近西方。真 的领会了魏征的心思之后,李诚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低头沉思良久,缓缓抬头道:“诚长于事务,短于庙堂之争。有心置身事外,却不得不陷入其中。”“ 自成是聪明人,征心甚慰。”魏征看着李诚的表情变化,放心了许多。他能这么说话,说明他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很多话,李诚也没法跟魏征说,比如李诚搞兄弟会,其实就是在布局。这个布局的初衷就是自保,但是李诚也很清楚,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兄弟会变成一个庞然大物之后,很自然的就会站在皇帝的对立面。这一点,李诚不会挑明,魏征也没看出来。“魏相,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李诚总算是说了这么一句。 魏征微微一愣,随即一笑道:“征明白了!”说着挣扎站起,朝李诚郑重拱手。李诚的可怕之处,在于未知。魏征从他的身上,看见了太多的未知。原则上要防患于未然,最好是扼杀在萌芽状态。但是魏征现在对李诚已经无可奈何了。短 短的一年多时间,李诚就发展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即便不在朝堂,也能影响很多人。 李诚起身告辞,魏征无力相送,只能原地拱手,看着李诚离开。接下来的事情,魏征只能赌了,既然是赌就没有确定性。可惜,魏征也只能赌一把,因为他无从下手。 魏书玉进门来,扶着父亲躺下,口中抱怨道:“李县男不过一五品少监,大人如何如此郑重其事?”魏征淡淡的扫了一眼儿子:“此君在野,布衣卿相无疑,此君在朝,或孔明,或霍光一流的人物。汝也配评之?” 一句话把魏书玉说哑巴了,他真的没想到,父亲如此高的评价李诚。李 诚离开的时候,心情复杂。联想到李承乾谋反之事泄密后,魏征被牵连一事,不禁暗暗叹息。君王反复无常,这一点体现在魏征身上,可谓真实写照。 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了,因为他关注的重点只有一个,就是皇权和国家稳固。传 统史家评价李世民,外功彪炳,内圣缺憾,人无完人。 李诚对待皇帝,觉得自己就像山林里的老虎饲养员,随时可能被老虎一口咬死。 为了不被老虎咬死,李诚就得给自己攒一点防身的家底,为了这个目标,李诚才与崔氏结亲。并且付出了不小的利益。有得到,就会有失去,就看自身如何权衡了。 不管怎么说,李诚走出魏征家的这一刻,对待李世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从这个意义上来看,魏征成功了,这场辩论的结果,魏征是赢家。 李诚无疑也是赢家,因为魏征为首的这些人,会放弃敌对政策,没有输家,那就是双赢。“ 竖子去看魏相,不知说了些甚?”李世民听了大太监的汇报,有点遗憾的咂嘴。“ 魏相退下了所有人,二人密谈,再无隔墙之耳。”大太监也很遗憾,但无可奈何。现在的丽景门,跟朱元璋和朱棣时期的锦衣卫,那根本就没法比。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百炼钢化作绕指柔 唐朝的特务政治比较含蓄,武周时期特务政治达到了这个时代的巅峰。即便是武周时期,比起朱元璋那种大臣晚上吃的啥,跟谁一起吃的,在那个小妾的房间里过夜都能知道,那也是小意思了。总的来说,这个年代的统治者,还是要脸的。李 世民也不还意思把李诚抓来问:“你们到底谈了些啥?”那样这皇帝搞不好就得被下面的臣子们一起喷,用口水淹死是小事,大家觉得这皇帝知道的太多了,皇位也就不稳当了。李 世民的好奇心也只能压下来,李诚也算是逃过一劫。 秋收之后,日渐凉意,李诚把晋阳公主和晋王丢回去,赖在城外就不怎么进城了。每天早晨起来,去少府监的工坊转一转,看看炼钢铁的情况。下午就给自己放假,在家带闺女。 孙思邈这个老道士不安生,办学就办学吧,没事就来找李诚麻烦。要钱要东西,他花钱的速度那就不是一般的快。要知道唐朝一个县令的月俸,也就是二十贯。李诚的煤炉才卖多少钱?二十文,蜂窝煤一百个才十文钱,铁锅贵一点,批发给崔氏才一百文。 随着钢铁产量的增加,铁锅的价格还是会下跌的。可想而知,孙思邈用钱的速度有多快。在李诚看来,老孙是把学生们当儿子在养了。想起当初自己鼓动他办学,后悔啊!这 个时代办学是很烧钱的,纸张要钱,笔墨要钱,学生的吃穿要钱。老孙全包下来了,你想想看这是个什么概念。偏偏李诚还激发了老孙把医术传遍天下的宏愿,这个就很要命了。李 诚很快就找到了办法,不能总是赔本做买卖不是?办一个医学堂附属医院吧。这年月不叫医院,叫做药店。药店里有大夫坐诊,开方子收费,卖药收费。争取让学堂自给自足。 这药店开起来不到三天,老孙就找上门来了,李诚正准备出门去遛闺女呢,被堵在家门口。得,只好掉头回去。老孙进书房就开口道:“自成,药店如何能收钱呢?” 李诚听了真是目瞪口呆:“孙道长,药店为何不能收钱?难道说,开药店不要本钱?人工不要钱?你办学堂免费就算了,我开药店还要免费?” 孙思邈赶紧道:“自成误会了,贫道的意思,坐诊就不要收钱了。贫道不要钱。”还 行,知道先找李诚商量一下,没有擅自做决定。李诚对孙思邈的医德真的很服气,但是觉得他有点太天真了。这要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不会提出医德的概念不是? 李诚想了想,对付老孙得用他能接受的办法:“道长,您也是读过圣贤书的,子贡赎人,子路受牛,其中道理难道很难理解么?”孙 思邈陷入了思索中,李诚继续补刀:“医德的本质是什么?是从医者把病人的病情放在第一位,一切以病人病情好转为核心。如果天下的从医者,都要给病人倒贴钱,还有人愿意从医么?就算有人还愿意从医,我看他也撑不了多久就会饿死了。”孙 思邈冲李诚一拱手:“贫道告辞!”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 秋末一场雨,天冷了起来。这个时代的地球属于比较温暖的时代,所以冬天还不算特别难挨。即便如此,在现有的条件下,穷人过冬也是个很要命的事情。 长安城里的煤炉销售倍增,就算是一般的家庭,咬牙切齿的也要买煤炉,买煤炭回去。晚上睡觉有火炕,煤炉则是妇女们的最爱,洗洗刷刷的,可以随时有热水可用。李 诚的婚事进入了倒计时,频频来回于长安与李庄之间,很多事情必须李诚出面才能办。李靖这个媒人,也做不到包打天下。经历过一场辩论之后,李诚意外的得到了安静。长安城里的文人们,心情很复杂,绝大多数出身关东的他们,下意识的与之保持距离。 李诚是关中人,属于关中的骄傲。长安百姓,关中父老,对于李诚的事情,则很乐于津津乐道。总是把关中才子李诚挂在嘴边,与有荣焉。 谈归谈,长安百姓不会去骚扰李诚的生活,甚至平康坊那些整天把自成先生挂在嘴边的姐儿,也不会说变身私生饭。这个时代的人,就算是娱乐,也是理性的多。随 着李诚婚期的临近,怀贞坊里的武家里激荡着不安的情绪。一早起来,武顺找到母亲跟前,低声询问:“阿娘,李郎可有让人带话回来?”杨 氏淡淡的扫她一眼:“这才几天没见,就想的不行了?”武顺找好了借口,低声道:“年关将至,总归是要给李郎做几身衣裳和鞋子,怕尺寸不对了。” “知道了,让人带个话给他,请他来一趟就是。”杨氏没有揭穿女儿的心思,这闺女现在的心早不在这了。正说着话呢,外头下人来报:“李县男求见夫人。” 武顺心中一喜,杨氏的表情也温和了许多,淡淡道:“顺娘的孝期还有大半年呢,着急个甚?”说着看看武顺:“我身体不舒服,你去见见他。” 武顺就等着这话呢,流水般的转身就走,小脚一阵快步。李诚站院子里呢,面前站着武约,这是被她堵上了。“李自成,你好没良心,我家姊姊这里,快一个月没见着你了。”“ 嗯,是我的不是,这不是最近事情多么?李庄蒙学即将开课了,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李诚很耐心的解释,武约看见武顺来了,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倒也没有继续纠缠。 “李郎,去我屋里说话。”两人关系确定了,武顺胆子也壮了许多。敢带着李诚去屋里了。这要是杨氏看见了,最多让人把门口守着,不叫闲杂人等进去骚扰。在让身边的丫鬟盯着,不叫他们成了事情就是。瘦 死的骆驼比马大,武士彠在长安的家,规模比隔壁的李宅要大的多了。就是现在不比以前了,荒凉了许多。屋子里人气不足,好多院子都是空荡荡的。武 顺住在正堂东侧的厢房里,三个姐妹两个房间,武顺最大,一人一个房间。以前家里经济紧张,身边连个小丫鬟都没有。得了李诚的资助后,身边也有个帮衬的丫鬟了。名字唤作小娅,看见武顺带着个男人回来,表情变得严肃了几分。上 前问候时,武顺低声道:“这便是李郎。”小娅笑着行礼道:“见过李郎,小姐日日念叨呢。”这丫鬟嘴巴利索程度,看意思不比莺儿差多少。 武顺笑道:“小娅出身官宦人家,父亲病故,叫大娘给打发出来了。”小娅笑道:“小姐心善,怕我难看,李郎君想必心知肚明,小娅是妾生女,母亲生弟弟的时候难产去了,弟弟也没保住。父亲在的时候还好,没了便成了大妇的眼中钉。”李 诚点点头,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别说小娅这个年龄了,就算是成年女性,家里男人没了,这日子也就变得艰难了。总体来说,这是个男权时代,女性依附男子生存。 武顺领着李诚进了闺房,小娅搬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做女红。“ 冬至将至,寻思着给李郎做两身冬衣,便让下人去东市买了些皮货,给李郎缝了件大氅,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武顺说着话,背对李诚去开箱子,身后浓浓的男子气息逼近时,身子僵硬一瞬,遭了硬物的顶便软了下来,往后一靠。“ 李郎,孝期还有大半年呢,莫坏了顺娘身子,将来不好过门,余者随郎君摆弄。”武顺的声音低沉柔软,如同鼻尖里发出来的一般。 武顺果然是个温软的性子,李诚喜欢的,她都会竭力去满足。难怪史书上会有她跟女儿一起陪李治的说法,估计李治这个御姐控,真的干的出来这个事情。武顺也不会抵抗分毫。李 诚并没有着急坏她的身子,只是从后抱住,在耳鬓厮磨一番,低声道:“崔氏将要进门,怕你心里不痛快,今日特意来说一声。好叫顺娘知道,这心里头有你哩。”甜 言蜜语又不要钱,李诚一股脑的堆过来,武顺本就爱杀了李诚,如何招架的住。“ 人在家中,却恨不能日日陪伴李郎,想那崔氏过门之后,也是如此这般想,心内便不得快活。”武顺靠着李诚的肩膀,说话的声音就像在说梦话一般。李 诚抱紧了一些,低声道:“她是大妇不假,总归李诚的心在你这,你怕个甚么?”武 顺想起母亲的教诲,抬头看他一眼,低声道:“那崔氏可不寻常,过门之时,只怕陪嫁的丫鬟就不下五六个,武家可比不得。倒是,怕郎君是段百炼钢,也能叫她化了去。”李 诚听着心头一楞,赶紧笑嘻嘻的低声道:“我是百炼钢,你便是炼钢的炉火。专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武顺果然吃这套,转过身子,踮起脚来够李诚的嘴儿,纠缠一处,良久气喘嘻嘻,衣衫不整的分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省亲 小娅在门外,等了一会也没人来打扰,半个时辰的光景,李诚一个人出来了,精神焕发的样子。惊的小娅站了起来,赶紧见礼。李诚摆摆手自己去了,小娅赶紧进去,见武顺衣衫还算整齐,手里捧着个碗在喝水,这才松了一口气。 噗,武顺吐出一口水,感情是在簌口。小娅见了脸上微微一红,娘在的时候,可是教过她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见武顺眼角有泪水,脸上却无悲伤之意,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小姐,可不能太惯着郎君。太容易得到了,日后不珍惜。”小娅低声劝了一句,武顺的性子只是羞恼,没冲她发火,低声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上不下的,郎君不好受,又不好叫你进来挡了。随他的意知道我的好便是了,日后过了门,还不知道大妇如何呢?”这 就开始争宠了,小娅也颇为无语,总归是个丫鬟。待到武顺过门时,看武顺话里的意思,小娅总归是要跟过去的。到时候,贴身伺候的时候不少,迟早要被家主受用。 身契在武顺手里的小娅,此刻只能低声道:“真的不行了,小娅替小姐挡一挡就是。” “胡说,你也是官宦家里的出身,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凶险。李郎一时快活,不出意外便罢了,出了意外,叫那崔氏女知道了,多半是三尺白绫送过来,断送了你的性命。”武顺说话的声音不大,充满了一种淡淡的悲凉。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北朝以来,北方大户,大妇的权利极大。崔氏这种顶级门阀的女郎嫁作人妇就更别说了。真要适才把小娅叫进来挡枪,肚子里多了块肉,十有八九就是孩子刚生下来,母亲就被卖掉,再狠毒一点,就是一条白绫的结局。都不用征求家主的意见。 李诚本有一妾,还生了个闺女,如果是头一遭,崔氏还会送个女的过去,李诚睡一回,确保基本能力没问题,将来崔氏女嫁过去,不会守活寡。这些事情,武顺因为家庭的关系,可是没少见识过。 来到前院,钱谷子在等着,见李诚出来便上前笑道:“家主,各色礼物都搬进去了。”李 诚点点头:“走吧,去殖业坊,看看我那大兄去。”二人出门,奔着殖业坊来了,崔成结婚的时候,李诚倒是去了,见过崔成的媳妇。太原王氏的一个庶出女,模样很端正。别 看崔成是崔氏蓝田房的重点培养对象,但他的出身决定了,太原王氏就算联姻,也不会把嫡女嫁过来。反倒是李诚,如果真的与太原王氏结亲,那边搞不好就丢一个嫡女过来。别 看李诚娶崔氏女是高攀,实则不然。李诚在当今的长安城里,实在是太风光了。崔氏嫁女,利益上沾光无数,面子上也是跟着沾光不少的。这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了。说的不好听一点,门阀的面子,哪里比的上铜钱的面子。 如今的崔氏女,那是人人羡慕的对象,李诚的未来实在是太过远大了,好事者推断,如果李世民在位十年,李诚妥妥的一个中书舍人,在位二十年,李诚跑不掉一个右仆射。回 到家中,秋萍在喂孩子,李诚过来时她只是抬头一笑道:“武家妹妹性子好摆弄,郎君还是多想想怎么摆弄大妇才是。”李诚过来,看一眼闺女,得到一个蔑视的眼神,呵呵笑道:“之前都说好的,应该不会有变故。倒是你,生了安乐,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情。” 秋萍惊讶看看李诚道:“郎君怎地,这就嫌弃上妾身宽绰了?”李 诚歪歪嘴:“瞎说个甚呢?没有的事情。只是这孩子生下来,也有几个月了,你就不想点别的?”秋萍微微面色一红,把孩子递给身边的奶妈,低声道:“再过几日吧,妾身得若儿妈妈秘法,便是生了孩子,也能回复旧貌。”李 诚哈哈一笑:“你又想歪了,我是怕你在家无聊呢。账房那边,你的去盯着了。孩子有奶妈带着,不放心就一起去。带上身边就是,跟两个老卒一阵,确保无事。” 秋萍越发的羞了,低头锤了李诚一下,叹息道:“妾身真是好福气,一定是上辈子修的。”李 诚笑道:“跟修不修无关,人啊,就是个缘分。不知平康坊若儿妈妈处,如今如何了。对了,那人牙子,倒是叫人找了。”秋 萍惊的抬头:“郎君,可有消息?”李诚点点头:“昨日的消息,找到了人牙子丁三郎,问清楚了,他道你家在渭南,地名后沟村都对的上了,若儿那边也对上了,正是从他处买的你。此事,崔寅帮忙打探的。” “如此,便好。家中一切可好?”秋萍捧着胸口,低声急促的问。人在长安,如水中浮萍,不管家人如何,总是会惦记的。李诚笑道:“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走,送你家去看看,让外公看看外孙女也好。” 秋萍的眼中顿时噙满泪水,抱住李诚的手,不停的掉泪珠。跟了这个男人,就算是做妾,比起一般人家的大妇也不差分毫了。如今还能送她回家省亲,真是再没毛病可挑了。一 夜无话,一早起来,李诚家里便热闹起来,车马准备完毕,带了八个老卒,三辆大车,两个丫鬟,一个奶娘。天刚亮的当口,顶着寒风出了城门,奔着渭南县便去了。小 闺女安乐还在睡觉,裹的严实,在车里头呆着。这车李诚处理过,没有弹簧钢板的时代,就用皮革厚厚的几层垫着,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不至于太过颠簸。摆 弄马车的时候,李诚很是后悔,当初居然没去学理科,连个弹簧钢都弄不出来。 这年月出门旅行,可不是个轻松的差事。骑马不轻松,坐车也颠簸的厉害,也很辛苦。这一路没耽搁,早早出门,午后到了信丰县,便停下来不走了。这路上辛苦的紧,走了大半天的路,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到渭南不迟。李诚要是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一天就到。 带着闺女,那就得慢慢走了,着急不了,担心颠簸呢。找了个客栈住下,吩咐人烧水,一番熟悉,吃了晚饭早早睡下。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就出了县城。 秋萍本姓杜,在家的时候没个正经名字,叫做杜二娘。李诚问清楚后笑道:“好在你不是排行十。”秋萍问起可有什么说法,李诚在路上便讲了个杜十娘的故事。秋 萍听了不禁悲叹道:“那李甲也不是个好人,可怜杜十娘瞎了眼睛,看错了人。”前 方马蹄声来,钱谷子在前面开路,回头汇报:“家主,前面就是渭南县。那个丁三郎,在崔六叔的宅子里住着呢。”秋萍这才知道,李诚不但找到了丁三郎,还把他给抓起来了。 这条路继续往东走,郑县、华阴、潼关、入河南。正儿八经的官道,道路好走,盗匪也少。史书上说贞观之治,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自然是有溢美之处了。不过要说从长安到洛阳的这段官道,就算有盗匪,也不敢在这条路上活动。 崔氏在渭南无甚根基,只是崔寅有个宅子在这里。做生意经常走这条路的崔寅,在这里有个落脚的地方罢了。李诚等人进县城时,已经有人等在这里。崔氏的一个掌柜,见了李诚便拱手笑道:“李郎君,刘贾在此等候多时了。”李 诚下马笑道:“刘掌柜辛苦了,崔六叔说了,此事多亏了刘掌柜出的好大力气。”刘 贾不敢居功,笑道:“崔氏的招牌好用罢了,本地明府,地方上都给几分薄面。”李 诚也不废话,跟着进城,到了一处宅子进去,不等安置下来,里头有人押着一个精瘦的男子出来道:“这便是丁三郎,渭南有名的人牙子,没少往长安贩人口。” 丁三郎见李诚气势不凡,赶紧磕头道:“这为郎君,在下可是守法的良民。做了人牙子的勾当不假,却从来都是公平买卖,钱财上从来都是清清楚楚。”这 时代蓄奴是合法的,李诚不能牛逼到跟整个时代作对,尽管对这人贩子深恶痛绝,也不能把他怎么地。还不如和颜悦色的对他,把事情顺顺当当的办好才是。 “你别怕,我找你是让你带路,我这爱妾要回家探亲,离家的时候年幼,记不得路径了。”李诚用居高临下的态度说话,一副使唤这货的姿态。倒教丁三郎松了一口气。稀里糊涂的叫人带到这来,一番盘问,又是后沟村,又是平康坊的若儿。 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千万别沾上了人命官司,真的那样他就算能仗着靠山遮掩过去,也免不了一番破财。“ 原来如此,后沟村那地界倒是不远,十里地的样子。小的只是记得,带人的时候只有一次,好些年了。那家人姓杜,老天下了灾,活不下去卖了闺女。”丁三郎老实交代,李诚也不为难他,笑道:“如此便好,明日一早,你带我们走一趟就是。”让 他带路,工钱就不要想了,没要了他的性命就是仁慈了。想必给他钱也不敢要。 第一百七十七章 算你倒霉 丁三郎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发现李诚身后站着个裹着貂皮围脖的女子,身后还跟着个抱孩子的奶娘。丁三郎是有见识的,晓得那条貂皮围脖不寻常。再看那娃娃也是,裹的严实不说,外头也是一块上等的皮草,雪白的不掺一点杂色。丁 三郎头更低了,这等装束,便是他在长安城里见过的权贵,也是难得一见。 李诚回头对秋萍道:“且去安歇吧,别累着孩子。”秋萍应了一声下去,李诚也不废话,交代两句便出来了。丁三郎知道自己躲过一劫,暗自庆幸时,但闻隐约之声:“寻个……结果了他。”顿时吓的脸色煞白,这话不完整。 原文是这样的,钱谷子跟在李诚身后,问了一句:“明日可要寻个僻静之地,结果了他。”李 诚听了也不动怒,这等人贩子最是可恨,死了便死了。只不过李诚对生命的尊重程度较高,现代人的思维在作祟,摇摇头道:“罢了,何必多早杀孽。” 钱谷子这等战场上下来的厮杀汉,弄死丁三郎跟杀只鸡的差不多。不相干的人,在他的眼里,就是一条性命而已,结果了便结果了。 惶惶不安的丁三郎过了一夜,几次想逃走,奈何崔家的下人看的很紧,三个人轮流盯着他。就怕耽误了未来姑爷的大事。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能做个甚?丁 三郎也是有靠山的,在这渭南县境内,也是横着走。不料这一回载的有点狠,往日里最为相熟的县尉大人,带着不良人登门,也不说个情由,直接给人拿了送来问话。问完了也不放人,就这么关着好些天了。 关中之地,能如此使唤一县之官的,想来只能是那些顶级权贵了。寒 风瑟瑟,太阳刚刚起来,远远的看见一道山梁,冻的鼻涕横流的丁三郎,顾不得擦拭,指着山梁道:“便是那道山梁后面。”说着不禁心里一凉,这地界可真叫僻静,早年间不少好汉藏身其中,问那些过路的人,要钱还是要命。丁 三郎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转过山梁,一个小村子出现在眼里,秋萍已经不行了,一个泪人似得,激动的抱着李诚的手臂:“李郎,便是这里了。村头那棵枣树边上,便是我家。” 李诚拍拍她的手,安抚一番道:“好了,找到就就好。”说着对钱谷子道:“送丁三郎上路。”丁三郎听的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李诚也不管他,误会就误会吧。车 马继续前行,丁三郎已经吓的瘫软在地上,等了一会也没等见刀子落下,一抬头,钱谷子讥诮的眼神看来道:“家主仁慈,不与你计较。依着某的性子,一刀结果了你,丢山沟里喂野狗才是正经。”说着话,丢给丁三郎一条缰绳。 “记得把马送回去,回头崔家人收不到马,等着灭门吧。”钱谷子策马往前,追上一干人等。丁三郎缓缓爬起来,确定自己没被结果,一颗心算是落地。看看这马,就是一匹老马。心道,一匹老马便要灭门,这等遮奢的权贵,长安城内也不多吧? 汪汪汪,一条土狗在路边狂吠,头前开路的牛二贵,只是龇牙瞪眼:“好肥的狗。” 呜的一声,土狗掉头就跑。狗很有灵性,牛二贵这等不知道砍过多少人的杀才,身上的煞气十足。平时看着没啥,一旦外露,狗立刻夹着尾巴跑路。 “就你话多,想吃狗肉为何不一条绳索套过去。”牛大贵打趣一句,一干老卒听了纷纷笑了起来。在鄯州那会,这帮老卒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个个都是其中老手。跟着李诚回到关中,往日的生活似乎变得很是遥远。 “都别废话了,把架子端起来,莫丢了家主的脸面。”牛大贵一声呵斥,众人纷纷抬头挺胸。早晨起来的时候,换上了最好的衣裳,马匹也收拾的很是精神。“ 便是这里了。”秋萍在马车上,悲切的看着眼前的一个院子。土院墙,低矮的土坯房,茅草屋顶。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只母鸡在悠闲的散步。李 诚抬手扶着她:“下来吧。”秋收已经结束,村子里的闲人不少,这一大票人出现在这里,很自然的吸引了众人村民的注意力。 一个老汉颤巍巍的上前来,拱手道:“见过贵人,不知到此地有何事?”李 诚抬手一指道:“这户人家呢?怎地一个人都没有?”老 汉听了回答:“回贵人的话,今日里正娶媳妇,这一户人家佃了里正的地在种,这会都去帮忙了。早起就去了,这点怕是还在忙呢。”李诚脸色一沉:“里正家在何处?”老 汉吓的腿一软道:“就在本村里,往前走百步便是里正的家。”听 到这话,李诚表情缓和了一些,不需要多跑路了。当即回头道:“东西都搬进院子里。”秋 萍走到老汉跟前道:“根伯,不认识我了?杜家的二丫。” 老汉如何能认识,不说她走的时候,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模样变化都不小,穿戴气质更是天上地下。小时候那真叫黄毛丫头,饭都吃不饱的,面黄肌瘦的,如何与眼前这个贵妇对比呢?老汉多看一眼都害怕被这些凶狠的老卒打一顿呢。 也就是太平时节,加之敬老是传统,这老汉才敢于上前来说话。老 汉摇摇头:“不记得了,那年天旱,村子里带走了好些个女娃娃,杜家也走了一个。难不成,贵人也在其中?”老汉一句话,秋萍的眼泪就跟断线的珍珠似得往下掉。 活不下去是个什么感觉,史书上的记载往往就是一两句话。赤地千里,卖儿卖女,易子相食。这一类的形容,包含的全是血泪和绝望。武德年间,战乱不休,贞观年间,内乱不多,天灾不少。兴也好,亡也罢,苦的都是百姓。 一曲山坡羊,千古绝唱,道尽了一切兴亡的本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惜,有几个人知道张养浩? 寻常本分人家,但凡有一点办法,谁会去卖儿女?杜家就算是卖了儿女,还要佃里正的地来种。由此可见,自家的永业田都未必能保住了。“ 李郎,根叔说了,咱家的地,都叫里正夺去了。”秋萍带着一脸的泪水,悲苦的回头说话,李诚听了微微皱眉,问那老汉:“杜家的地,如何入了里正的手里?”根 叔有点担心的看看四周,想说不敢说,牛大贵这看着一脸憨厚的家伙,手里横刀出鞘,架在老汉的脖子上暴喝一声:“说!”老汉吓的要跪下,李诚手快,上前扶住,扭头喝道:“你当是在吐谷浑审俘虏么?” 牛大贵嘿嘿的一笑,退下不说话。李诚这才对老汉道:“就是问问清楚,不用担心,没人敢把你怎地。”老汉叹息一声道:“贵人有所不知,寻常年景,倒也够吃用的。但凡有一点灾荒,日子就难过了。朝廷的税却是不能少的,只好跟里正借点粮食来年还上。”李 诚一抬手道:“好了,不用说了。”事情很简单,这粮食不好借,天底下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多少。类似的小吏,不知凡几。李诚没心思去管,也不至于一个一个的去打死他们。 要怪,也只能怪后沟村的里正倒霉,摊上了李诚。“ 去几个人,把里正给我带到这来。”李诚才不管那么多,今天陪着秋萍回来省亲,就得让她开心的来,开心的走。别的,管他那么多呢。里 正在权贵的眼里,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但是在地方上的百姓眼里,他们代表的是朝廷。是秩序和权利的象征。寻常百姓,有点事情,基本不会去县衙打官司,里正就给解决了。秋萍家里遇见的事情,在大家看来都是天经地义的。 没有人会去怀疑里正在里头做了手脚,县令关心的是税收,才不管你是怎么收上来的。史书里记载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鬼话,谁信谁傻逼。里 正也是姓杜的,跟秋萍家还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但是一点都不妨碍他做点手脚,秋萍家里的永业田,变成了他的私产。这一家人变成了他的佃户,不然就活不下去。 李诚没啥大志向,天下兴亡关我屁事,管好身边的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才是正经。一 群虎狼一般的老卒,冲进里正家的院子,人人扶着横刀,为首的牛大贵一脸阴沉:“里正何在?”一个身穿皂服的中年男子出来,拱手作揖:“下吏在此。” 牛大贵没说话呢,身后来个丫鬟:“姨娘求家主发话,不要惊了乡亲,但请杜家四口,还有里正过去说话就行,还有,不可动粗。”里 正一脸的惊悚道:“不知哪位贵人驾临,不知又是哪个杜家。”这 村子里,一大半都姓杜,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丫鬟嫌弃的看了一眼里正,傲然道:“村口的杜家,门前有棵枣树。”现 场不下五十六十号人呢,听到这话,不禁有人喊了一嗓子:“老三婆姨,是你家。” 第一百七十八章 杜家 不是李诚亲口说的话,牛大贵根本不理财,当即也不废话,瞪了一眼里正道:“带走!”两个老卒上前时,里正惊的往后退,一干里正的亲属也都上前来要阻拦。不料牛大贵噌的一下,雪亮的横刀出鞘:“怎地,要造反么?” 这里正倒也有几分担当,赶紧张开双手:“相亲们别慌,贵人请某去问话,一会就回。”说着上前作揖:“这位上差请了,下吏跟着走便是。”哇 哇哇,安乐醒了,起床气很暴躁。一张冷脸的李诚,瞬间变了一个人。冲到奶娘跟前,抱起闺女,一阵摇晃的哄着。画风变化太快,众人瞠目结舌。 “我的宝贝闺女,不哭不哭,回头爹带你去玩耍。”李诚不停的说话哄着,半点效果都没有。秋萍一脸笑容过来,低声道:“给妾身吧。”抱过女儿,上了马车,下了帘子,一会就不哭了。李诚一脸懵逼,感情闺女是饿醒的。 这么能吃,好担心变成一个胖闺女啊!摸下巴! “家主,人带到了。”牛大贵不知何时来到,一声嗡嗡的,李诚回头瞪眼:“轻点声,惊着安乐,你去哄啊?”一干老卒都知道,李诚有个禁忌,就是这闺女。惊着了安乐,说啥都不好使,等着被他喷吧。 “这就是里正?杜家的人呢?”李诚看看在跟前弯着腰的里正,再看看后面,丫鬟带着几个人往回走呢。“便是下吏!”里正赶紧回答,他算看出来了,这位是正主。就这身上的气焰,比起县令大人高太多了。 李诚看着他,冷冷道:“秋萍说你还是他家的亲戚,遇见了天灾,不出手帮忙就算了,还算计人家的地。你真是个好亲戚啊,这笔账回头再跟你算。滚吧!” 这话说完,里正哪里敢走,就差给李诚跪下了。长安城里来的权贵,捏死他跟踩死一只蝼蚁有什么区别?他只要现在敢走人,回头一家人都得完蛋。一个里正,在草民的眼里是个人物,在权贵的眼里,连个官身都没有,你也算人物?里 正想多了,他的靠山是县尉,在县尉的眼里,你也算个人?一条狗而已。丁三郎大小算个人物,长安城里的朱门也进过几扇的。都不用李诚发话,崔家的一个掌柜的,县尉就带着不良人“请”丁三郎去了。朝 廷法度?别闹行不行?法律是给草民准备的!李诚只要一句话,县尉很乐意把里正拿下,这个位子送给杜老三就是了。里正的土地,也是杜老三的。里正家里的浮财,县尉酌情处理,肯定能分润一些。里正的妻女,县尉自然就笑纳了。这 就是现实,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伊。县尉到不了破家的程度,但是有李诚一句话,他很乐意效劳。更不要说,县令大人可能会抢着帮忙。不是可能,是肯定。这 是谁啊?当今天子最重新的臣子,少府监少监,九皇子的老师,名满长安的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这是面上的,私底下呢?谁都知道,李诚不惹事,惹了他的人,没个好收场。 你还能比齐王李佑更牛逼?齐王都被陛下打断了腿,丢齐州去吃自己了。区区县令,在人家的眼里,不过一个芝麻官。区区县尉,在人家的眼里,也叫官?杜 家四口跟着丫鬟过来,看见身穿大氅,腰缠玉带的李诚,这就要跪下说话。 李诚及时抬手:“站好了说话。”跪一半的杜家人,及时收住,为首男子上前:“杜三见过贵人,不知贵人何事召唤小民。”李诚没说话,只是回头看看,马车帘子掀开了,露出秋萍一脸泪水的脸,一声悲切的呼唤:“耶耶,阿娘,我是二丫啊。” 一家人抱头痛哭,李诚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仔细的打量这一家人。麻布衣服上打满了补丁,十二三岁的小子,脚上的鞋露出来大拇指,袜子是肯定没有穿的。年轻的那个肯定是大儿子,站在一边掉眼泪。肩膀上有个补丁,鞋子上没破洞,也有一个补丁。 这一家人差不多情况就搞清楚了,自家的地,怕是没多少了,靠给里正当佃户度日。小 小的后沟村也就是三十几户人家,丁口数百,规模甚至不如李庄。距离县城不算远,算是后沟村唯一的优势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李诚有仔细观察周围的习惯,发现除了里正之外,其余村民,无不面黄肌瘦,脸有菜色。穿戴上也都是一般的破烂。 里正站在一旁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正眼看李诚。在他看来,李诚的气势实在太过耀眼,便是他见过的明府,也不及李诚。这等权贵,居然看上了杜三家的二丫,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等 了一会,一家人停止了哭泣,秋萍回到李诚身边,抱歉的低声道:“累郎君久等。”李 诚微微一笑:“这不算什么,且先进去坐吧,这地界夜里也不好住人,别弄的太晚不好回城。”杜家婆姨赶紧回去烧水待客,不料门口多了一具煤炉,早有丫鬟引着了煤炉,铜壶里已经烧上了水。 “不用那么客气,就在院子里坐一坐。”李诚开口了,实在不想进这个低矮逼仄的屋子里。太受罪了,不是李诚矫情,由奢入俭难,而是不喜欢压抑的气氛。 自有老卒搬来椅子,摆在院子里,里正在一旁看着,心道:这是来省亲啊,还是来郊游。 李诚招呼杜三坐下,这时候客气就没意思了,他们反倒不自在。大马金刀的坐下,开水烧开了,丫鬟泡茶端来。李诚也不让茶,淡淡道:“在下李诚,长安县男,少府监少监。秋萍,也就是二丫,乃是我府上爱妾。也是李某长女之母。”李 诚一句话,说的秋萍身子打晃,理论上来说,就算是安乐,崔芊芊过门之后,也是崔芊芊的女儿。秋萍是亲娘不假,但是称呼上不能叫母亲。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妇。李 诚的意思,就是将来安乐长大了,也不会离开秋萍,就是跟着亲娘一起长大的承诺。杜 老三也是一脸的惊喜,自己的闺女,只是给人做妾的。大户人家的里的妾室,地位很低。更不要说,适才秋萍说了过去的事情,堕入风尘之中,遭遇李诚才脱离。 李诚带来的东西很很多,吃的穿的,铁锅都带了好几口。唯独没有给钱的意思。不是李诚吝啬,而是不想让这家人养成依赖的感觉。授人与鱼不如授人与渔,对杜家人同样适用。杜 家太穷了,铁锅对这家来说,可望不可及。即便是村子里最有钱的里正,也就是在县城里买了一口铁锅。杜家人体会到了生活水平阶梯式进步的感觉。李诚带的东西里头,还有一早在县城里买来的两只杀好的羊。吃饭的碗筷,切菜的刀,生活用具李诚全部自带。 本意不是矫情,就是觉得带这些东西,杜家肯定需要。不料在里正看来,这位县男太奢侈了,出门在外,一辆大车专拉用具。一个姨娘回门,便如此的劳师动众,蜂窝煤都自带了五十块,就不怕杜家用完了,没地方去买去? 秋萍在教母亲用煤炉,交代一句:“这煤炉晚间不要放在屋子里,封上口子,盖上盖子,就放在屋子外头。蜂窝煤用完了,让人去现成崔氏货栈,报上李郎的名字,就可以拿到煤。”“ 放在屋子外头,怕是叫人搬了去。”婆姨不是很放心,秋萍笑道:“一个煤炉,值不当几个钱。家里屋子低矮,放屋子里不好接烟囱。这煤炉不通风,要毒死人的。” 一直没机会说话,只能站一旁等候的里正,总算是被李诚想起来了,招招手,里正赶紧过来。李诚淡淡道:“我这岳父是个老实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有的话,我替他说了。家里原来四十亩永业田,我出钱按照市价买回来。这土坯屋子住不得人,我出钱盖新的。” 里正差点哭出来了,四十亩地还给杜家也就算了,盖新房子那可不少钱呢,也要我出? 里正的理解,就是李诚打算让他这么做,才肯放过他。心疼的厉害,却无可奈何。如果不答应,今天夜里能不能过的去都不好说,家里正在办喜事,搞不好就换个幡子办丧事。如何选择,很简单。里正硬着头皮答应:“贵人安心,一切自然有下吏办的妥当。”李 诚懒得看见他,摆摆手:“你家里有事忙,且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吧。”里 正如逢大赦一般的出来,匆忙的往家里走,斜刺里出来一个不良人,拦住他道:“杜里正,等你一会了。”里正站住道:“县尉有事?”这 不良人冷笑道:“不是县尉有事,是你有事。县尉有话,不管李县男提任何要求,翻倍做好,不然你就等着家破人亡吧,别怪他老人家没提醒你。这李县男,打断了齐王的腿都没事,齐王还叫陛下撵去齐州了。好生思量吧。”不 良人说着匆匆走了,大冬天的里正一头的汗,刚才还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料事情还没完。感情这位之遮奢,远远超出了想象。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安排 秋萍陪着母亲说话,李诚只好陪着杜三说话,家里的两个男娃,帮忙干活。打的那个在劈柴,小的那个在露天的灶台里看火。奶娘抱着安乐,跟在秀萍后面。杜 三是个老实人,坐在李诚的对面一脸的不安,也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浑浊的眼睛呆滞的看着李诚,身子在微微的扭动,仿佛屁股下面有钉子。李诚摸出随身的荷包,这是今年收的第一批烟叶,自己亲自用炕烤出来的,亲自切出来的。 四四方方的纸卷了一个喇叭筒,就着煤炉的火点上,把铜炉放回去,李诚不紧不慢的回来,坐在杜三对面。“今年的收成如何?”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话题了。不能干坐着。“ 收成还行,正常的年景。交了里正的租子,明年的种子和过年吃喝的备下了。家里有三十亩旱地的口分田,种的杂粮,将够过冬的。”杜三缓缓的说着,语气很沉重,他是真的希望得到一些粮食,而不是李诚送的这些东西。这 还是贞观年间,失地农民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交了地租,就只能剩下点种子,还有点过年的粮食。其他的日子,只能吃点杂粮。要说吃肉吃好,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嗯,知道了。等我记下来。”拿个出小本子和碳条,记下“粮食”。又笑道:“火炕盘了没有?”杜三摇摇头,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不是不想盘,而是没钱请匠人。“ 嗯,这个我也记下了。明年开春的农具,可有齐备?”李诚一边问,一边记。杜三是有一句答一句,不主动说话。一 番问答之后,李诚看着小本子道:“嗯,缺的东西还不少,新的曲辕犁,犁头,各种铁农具,过冬的粮食和过年的肉食,明天我都让人送来。小的那个还在长身体,尽管敞开吃,这点粮食还是有的。” 杜三听到这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异彩,很快的低下头不说话。李诚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就当着没看见,面带微笑继续说自己的:“家里的四十亩永业田,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就能买回来,记得留够明年的种子。明天还有人来勘测地形,确定宅基地,等几天有匠人来给你修房子。盘炕的事情也不会耽误的,冬天冻不着。”杜 三的头更低了,脸都快到膝盖上了。生活的重压,让这个敦厚的七尺汉子没脸见人了。李诚当着没看见,继续笑道:“明年开春,好地种小麦,口分田是旱地,种点番薯和土豆。安分守己的好好干,不用几年,日子就能好起来的。” 杜三还是不说话,只是肩膀在微微的抖动,李诚还是当着没看见,淡淡的说着自己的话:“秋萍是个好女子,遇见他是我的服气。家里人要不想在后沟村呆着,就让人给县城的崔家货栈带话,我让人来接你们去长安另外寻个营生。留下来,不得打着我的旗号为非作歹。”李 诚说的这些,在他看来就是举手之道,但是在杜三的心头,如同点着了一个火塘。希望之火在熊熊燃烧,听到最后惊的抬头,看着李诚道:“贵人只管放心,这两个男娃,但凡敢做半点歹事,打断他们的腿。” “呵呵,贵人之说就不要提了,都是自家人。论道理,我该叫你一声丈人,你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叫做李诚,字自成。”李诚依旧像寻常的聊天一般,杜三此刻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但是又不知道该说点啥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挣 扎一番,杜三站起来,走过去,拽着两个男娃过来,一人一脚:“给贵人磕头。” 李诚赶紧抬手拦住,不让他们下跪,笑道:“这俩也是我的舅子,如何能行这般大礼。” 说着李诚笑问:“都有名字吧?”杜三尴尬的不行,低声道:“俺不识字,随便乱叫了个名。大的叫栓子,十七岁了,小的叫柱子,刚刚满十岁。” “你们两个呢,栓子年龄大了,该讨媳妇了,家里也离不开一个男娃,就留下来陪着丈人丈母,替秋萍孝敬老人。对了,秋萍也就是二丫。”李诚解释一句,三人才明白。李诚又道:“栓子还小,可以跟我去长安,进学堂读几年的书。”这 话说完,杜三的表情激动的狰狞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自己的孩子能读书?这跟做梦似得,怀疑自己听错了。好在这时候秋萍过来笑道:“耶耶,李郎说的在理。柱子还小呢,能读书识字,将来能给我帮的上忙。” “二丫,给你帮个甚哩?”杜三对上女儿,说话自然多了,也敢说话了。秋萍微微一笑:“郎君开了个书报店,算在女儿的名下。还有这府里的账目,暂且都是我在看着。将来大妇进门,账目移交过去,名下的书报店,也要个信的过的人看着。柱子好好学,能派上用场。” 杜家三口经历了梦幻般的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呢,就干着去里正家里干活了。一家四口,全都在帮忙,看门的人都没有。没法子,欠着人家的债呢。不料当年卖出去的闺女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郎君,里正在他面前头都抬不起来。 再后来,一切全都变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了,没有的东西即将到手。 里正又来了,手里拿着一张按了手印的条子,陪着笑双手奉上:“李县男,这是杜三写的欠条。”李诚接过一看,字写的很正,肯定不是杜三写的,手印是杜三按的才对。“ 借粮三石,年息三成,来年不能归还,本息同算。”李诚读了一句,觉得这利息其实也不算很高,还是有点良心的。没有黑到地步。 “我要给丈人盖新居,栓子要娶一门亲事,这些都要麻烦里正了。”李诚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里正道:“拿去,不能让你亏太多。” 这锭银子能有二十两,按照现在的市价,能值二十多贯钱呢。李诚是真的不想占他便宜,但是这货给吓着了,怎么都不肯收,噗通一下给李诚跪下道:“贵人,杜保没有照顾好自家的兄弟,很是没脸,这银子怎么都不能收了。贵人且宽心,明日杜保便招呼人手给杜三盖房。” 李诚拉下脸来,阴沉的声音道:“谁要你给丈人盖新屋,李某不缺这点钱,拿去。明日我从县城里来时,看不到丈人家的地契,仔细里的皮。” 里正杜保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李诚把银子丢他身上,转身不带多看一眼的,淡淡道:“去忙你的事情吧,家里在办喜事,不好让人说李某不近人情。” 里正杜保不敢再有半点耽搁,摸出一叠地契,放在地上,拿起银子转身就跑。 李诚拿起地契,看一眼便乐了,居然不是四十亩,而是八十亩的地契。想了想,问一句“如今这地价几何?”杜三道:“好田要五贯钱哩。” 李诚又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杜三道:“丈人给里正送去,免得叫人说闲话。我料他不敢收,你丢下便自己回来,不要跟他废话。” 杜三去了,秋萍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对李诚道:“当年活不下去,才卖了二丫。不想一家人的日子,还是依旧难熬。为娘的对不住二丫,也对不住贵人。”李 诚最受不了这个,赶紧给秋萍递眼色,让她把人弄走。秋萍扶着母亲到一边,低声劝道:“阿娘,明明是好日子,何苦这般悲切,坏了郎君的兴致。”这话非常管用,秋萍娘立刻就停止了哭泣,毕竟闺女只是个妾室。再怎么得宠,也不好闹腾耽误了闺女的好日子。大 锅里的羊肉开始飘出香味来了,两头羊,就在外头垒的灶台,架上铁锅炖羊肉。香味能飘出去好远,全村的人都能闻的到。杜柱子比较小,根本顶不住这个,围着灶台留口水呢。 栓子年龄大,不敢围着灶台转,一边劈柴一边咽口水。 没放盐的大块羊肉煮好了,捞起来,切成小块,丢在烧热的铁锅里爆炒。香味更加的浓郁,加盐和酱油,各种作料,最后加点羊汤,盖上锅盖小火慢炖。老 卒们做这些都是熟手了,在鄯州那会,还没有酱油呢,跟着李诚学会了烧羊肉。这年月处理羊肉的手法比较简单粗暴,就是丢锅里炖,熟了捞起来撒点盐就啃。也就是李诚来了,不然他们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吃法。李 诚把秋萍叫一边道:“不能就这么走了,下午让人往这里送东西,办三天的流水席吧。总归让你风风光光的,叫人说不出闲话。” 秋萍的眼泪说着就要往下掉,这也就是边上还有人呢,没人就能扑李诚的怀里。这么好的男人,就算要秋萍的心肝,也是能现在就挖给他的。 李诚一句吩咐,钱谷子午饭都没吃,赶着装货的马车,两个老卒护着奔着渭南县城去了。里 正家的亲事还在继续,杜三过来丢下银子,一句话不说就走了。里正赶紧追过来问,杜三才道:“买地的钱,我那女婿不叫占你便宜。” 第一百八十章 热闹 李诚总归是现代人的思维,遵纪守法是一种本能反应。今天也就是那群二代没跟来,不然杜保的性命能不能留着,都是一个问题。那帮人可是动不动就打断腿,放一把火。提 到“女婿”二字,杜三的下巴抬了起来,腰板也直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微微的低头,勾着一点腰。离开里正家,杜三的心头激荡着畅快的情绪。一切,都来自于他。 杜柱子已经馋的不行了,做姐姐的秋萍心疼他,弄个小碗来一勺子,端进屋里,对阿娘道:“小弟叫进来。”杜栓子进了屋,昏暗的光线下,鼻子却很零,看见姐姐手里的碗,想欢呼一声又忍住了,蹑手蹑脚的过来。 “二姊,姐夫知道了要骂你。”馋的眼珠子都离不开手里的碗了,还在替姐姐想。秋萍的眼泪压不住了,小凳子上放下碗:“胡说,你姐夫才不舍得骂我。赶紧吃,别叫人看见。” 秋萍出来时,给门带上了。做的这些事情呢,李诚看在眼里,心里却很愉快。这才是家人啊,要不是怕杜三回头脸上挂不住,都能让柱子在外面先吃个够,不就是一点肉么?秋 萍出来时,走到母亲跟前,低声道:“李郎让人腌制的猪腿,女儿叫人带了两条。别省着吃,免得开春放坏了。”秋萍娘担心的看看李诚那边,发现他捧着茶杯坐在那里抽烟,这才低声道:“女婿不会生气吧?”“ 没有的事情,其实也没啥了不得的。女儿名下的书报店,每月的收入,够家里吃一年的。只是这书店的收益,要攒着给安乐,将来做嫁妆。”秋萍低声解释,秋萍娘手里的锅铲惊的掉在地上。一月的收入,够自己吃一年的。脑子里就剩下这个概念了。小 桌子,小椅子,全都摆开了,里正家里在办喜事,杜三家里看着也在办喜事。 大海碗装了红烧羊肉,摆了一桌,李诚招呼杜三和秋萍娘坐上来一起吃,却被秋萍娘拒绝了。连带秋萍也没上座,这里的老规矩。李诚对这些规矩很不以为然,但入乡随俗吧。一 干老卒自然是不肯上座的,蹲在一边围着两个大陶盆,一盆是羊肉,一盆是羊汤,还有一个篮子里,全是昨晚上蒸好的馍馍,就这热羊汤和红烧羊肉,吃的叫一个畅快。羊汤里头加了豆芽,咬起来叫一个嘎嘣脆。最 后上座的也就是李诚和杜三,还有一个大舅哥杜栓子。李诚拿的小酒杯,倒了一杯酒递给杜三道:“丈人,不是李某小气,只是这十里香太烈,悠着点小口的喝。”李 诚的本意是把左右邻居请来一起吃,不料杜三去了后,没有一个肯来的。村中有个六十岁的老人,躺床上起不来,不然倒是能请来一起吃喝。之前那个老者就没来,李诚让人给他家里送了一碗羊肉,算是敬老了。左右邻居的家里,也是一碗羊肉,七八个馍馍。情 分到了,将来李诚就算走了,邻里关系也不会太差。更不要说,李诚这次准备玩大一点,让整个后沟村,都记得杜三家的好。杜 三喝了一口十里香,才知道李诚说的不假,寻常的浊酒,如何比的了这个?一口下去,浑身暖洋洋的。杜栓子也跟着喝了一杯,当时脸就红了,脖子也粗了。低头赶紧猛吃,再不看酒壶一眼。李诚陪着父子二人吃了午饭,一干女眷在屋子里吃的。饭 后秋萍娘洗了好几遍的手,才敢把安乐抱在怀里。尽管很舍不得,没一会还是还给了奶娘,理由是身上藏哩,没地污了小贵人。小贵人这个称呼,安乐还真当的起。满长安城都知道,这闺女是李诚的眼珠子。饭 后李诚捧着茶杯,不紧不慢的喝茶抽烟,其他人都在忙着收拾,就李诚一个闲人。想起里正家里在办喜事,李诚摸着下巴,想了想,翻出一口铁锅,叫杜栓子背着,一道去了里正的家里。既然不打算收拾他,那就把事情做漂亮的,将来杜三一家还是要在村子里生活的。寻 常农家办喜事,送的礼物都是一些自己产的东西,李诚本打算送点钱,觉得还不如这口大铁锅来的实惠呢。反正这次带来的铁锅不少,左右邻居都送一口,杜家还能剩下两口。 里正杜保听说李诚来访,吓的腿都哆嗦了,家里在办喜事呢,不会变成丧事吧?连连滚带爬的出来,才知道李诚已经走了,丢下一句话,来的匆忙,没准备礼物,铁锅一口,笑纳。看 见那口大铁锅,杜保知道李诚没下黑手的意思,不然能个你送锅?送你把刀要不要? 午饭后李诚选择回县城住,后沟村这地界,李诚倒是能对付一晚上,无奈安乐太小了。怕孩子受不了。李诚再三解释一番,这才带着一干人等离开,明日再来就是了。回 到县城,秋萍的情绪就像是开锅的水,忙不迭的让人烧水梳洗,天还没擦黑呢,孩子丢给奶娘,身子往李诚这里挤。这一趟回家省亲,秋萍不仅仅是安心了,整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信心。不顾劳累,将滚烫的身子恨不得化在李诚的身上,各种曲意奉承。好 在李诚比较冷静,他的身体结识,怎么折腾都没事。秋萍的身子也还行,只是这一路劳累下来,情绪激动的秋萍怕扛不住,早早的按住秋萍,让她乖乖的睡觉。晨 光太早,情绪亢奋的秋萍也睡不着,抱着李诚说了好多话。心里藏着好久了,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从离家到现在的种种,好多事情秋萍都没说的,现在都说出来了。 身在平康坊那种地方,想吃碗饭可不易。看上去很和善的若儿妈妈,调校两个女儿时,那手可黑着呢。秋萍也不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心里堆了太多的苦水,需要倒出来。 说了好多话,秋萍终于累了,挨着李诚紧紧的,抱着一根手臂不撒手,这才睡了去。说 来奇怪,这一夜安乐乖巧的很,一点都没闹腾,一觉到天亮。丫鬟和奶妈轮流值夜,不敢有半点懈怠。这娃娃就是半夜醒了一次,吃了奶妈一顿宵夜,接着又睡了。 小孩子爱得病,这孩子生下来,就没闹过病。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诚这个挂逼在起作用。早 晨起来,李诚精神抖擞的,先一步回来的钱谷子等人,准备了好五辆大车。装满了各种东西,都是给流水席准备的。一行人踩着晨露出发,来到后沟村时,时间还早。 后沟村再次热闹了起来,杜三家的二丫跟了个贵人,很是得宠,这不要摆流水席,庆祝闺女回家省亲。全村人都动了起来,过来帮忙干活。 事情不是很多,但也是不少,主要是在村口搭几个大灶台,弄好了铁锅架起来,开整。 这季节,要说搞多少个菜都是扯淡,每一桌就三个菜。三个大陶盆,一个是羊杂汤炖豆芽,一个是红烧羊肉,一个是干菜炖牛肉。三天的流水席,每天都要用掉五车的食物。 只要是后沟村的人,都可以上桌去吃,白面馍馍管够,吃不了不许往回拿,发现了别说杜三不高兴,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丢人。 流水席刚开始,外头又来了一堆人,带着不少礼物来了。还以为是县里的官呢,不料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程处弼,房遗爱,段珪,这三人也摸来了。一 问才知道,这三是从河南地回家,经过渭南,见到崔家的掌柜,知道李诚在这,赶紧来凑一份热闹。县里的县尉带的路,县令县丞有事没来,让人带来了不少礼物。这 些人倒是识趣,都没送钱,吃的穿的,送了好几车。杜家四口,别说过冬了,吃一年都是够的。李诚一一记下,将来要还的。程 处弼等人围了一桌,汇报此行的结果。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带的钱只花了一半,各家还有掌柜还要等一段才回来。估计这一组带的钱,十有八九是花不完了。到 底圈了多少茶山,三人也都说不清楚,就是买一片记一片,当地找人帮忙打理。重点还是明年开春,李诚要把手里制茶的师傅都派出去。茶砖有了,明年秋天的草原商队,才能有足够的货源,打通了商路,今后就是坐在家里收钱了。 “没有什么麻烦吧?”听了三人的汇报,李诚问一句,程处弼笑道:“麻烦自然是有的,当地的一些大户,眼珠子也不是瞎的。我们去收,他们自然有怀疑。好些茶山,都被他们捂着呢。不过也不要紧,他们不会制作茶砖,捂着茶山也是摆设。”李 诚想了想道:“可以跟地头蛇们合作,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我们是去求财的,不要把关系搞僵了。”程 处弼这才道:“记得了,回头跟大家伙都说清楚。还有就是商队,将来的规模小不了。” 李诚点点头:“家家户户都要出人的,草原大着呢,一点一点的打开局面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催妆诗 李诚也没想把全国的茶叶都吃下来,那不现实。做这个事情的目的,还是把一群人凑在一起,变成一个利益团体。不要太多,单单把持一个茶叶的话语权,这就足够了。单打独斗的家族,在牛逼能干的过这几十家权贵? 说的夸张一点,以后就算是皇帝,也很难在茶叶的事情上插手说话。茶叶纳入市监,看上去李世民赚大了,将来换一个不那么强势的皇帝呢?你还能掌握话语权么?一 个小屁孩站在房遗爱身后,一直在张望李诚。被发现之后,也不躲闪,盯着李诚看。 这谁家的孩子,有趣。李诚平静的看回去,房遗爱发现后,赶紧回头道:“怎地跑这里来了?回车上去,不叫你来非要来。来了也不老实呆着。” “你就是不能易一字的李自成么?”这小孩没搭理房遗爱,走上前主动说话。小小年纪,装的很是沉稳。李诚见了不禁微微一笑,房遗爱急了,要拉下去,被李诚抬手拦住。“ 我是李自成,你怎么不自保家门呢?老师没教过你么?对待长辈,要主动问候。”李诚存心逗一逗这孩子,说话里带着刁难。这孩子机灵的很,眼珠子一转:“我人小,忘记了。现在说还来得及,我叫卢照邻,将来一定会超过你的。”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起来,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超过我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打算在哪一方面超过我呢?”李诚听到这个名字就乐了,初唐四杰啊。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啊……卢照邻傻眼了,对啊,哪一方面超越李诚呢?这个问题难住他了,不过这孩子还是很聪明,很快就给出了一个答案:“诗文,我将来要做个读书人,自然跟你比诗文。还有科举,我要考进士,做状元的。” 李诚听了这话,忍不住又乐了,这孩子不知道是听谁说的自己,估计也没记的全。于是笑道:“你要考科举么?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你去考个明经吧,这样能快点超过我。”卢 照邻不明白了,歪着脑袋看着李诚:“为啥不是进士?”李诚哈哈大笑:“我可没考过科举,你只要考个明经,就能超越我了。何必去考进士呢?那么难。”“ 那你为啥不考科举呢?”卢照邻还是太小了,三两句就露底了。李 诚呵呵一笑:“读书人考科举,目的是为了做官,我已经是官员了,不用考了。”卢 照邻听了不禁有点失望,摇头道:“原来如此,你不考科举,我不能拜你为师了。” 小小年纪如此思维,知道不考科举的李诚,对他帮助不大。李诚忍不住暗暗赞叹:出身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比一般家庭的孩子起点高很多。总 角孩童便知道利弊取舍,一般的家庭很难教出这种孩子。尽管他的取舍,未必正确。 李诚忍不住露出微笑,抬手摸着这孩子的总角(头发的造型)道:“你怎么知道,跟我学习,对科举没有好处呢?”这一下卢照邻回答不上了,扭头看着身后的一个随从,而不是看着房遗爱,看来房遗爱的意见在他心目中,没有参考价值。“ 李县男见笑了。”身后的青衣随从上前一步,拱手执意。一看做派就是个读书人,没准是卢照邻现在的西席先生。李诚淡淡道:“童言无忌,何来见笑?” “此子年幼聪慧,在下力不从心,乃往长安,欲拜在大儒曹学士门下。”青衣西席姿态很低,实在是有点尴尬。毕竟李诚露出了想收下这孩子的心思。 这里说的曹学士,乃是曹宪,隋唐两朝都是知名学术大家,最重要的《文选》学家。拜在他的门下,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老先生是做学问的人,卢照邻跟他学的话,仕途上就别想了。老先生也教不出会做官的弟子。 李诚也不遗憾,卢照邻的未来跟他没关系,师从曹宪的话,会学成一个学术大家。跟着自己学的话,鬼知道会学成什么样子。后 沟村事了,李诚返回长安,来的安静,回程却没那么平静了。渭南、新丰两县的官员,热情的接待一番。未必就有什么现实的目的,就是结个善缘吧。李诚这种人,别得罪为好。 回到长安,崔寅便来到李家,婚期将至,总该做各种最后准备了。李诚开始一阵忙碌,农庄是老巢,结婚的各种仪式,也选择在农庄。城里只当是个别院,崔芊芊嫁过来,也是在农庄坐镇。李诚特意把各种产业都整理了一番,装一个盒子里,列出一个表格。 结婚之日的当夜,李诚把这个盒子交给她,还有各种钥匙也要交给她。 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一早起来,李诚就被收拾的花团锦簇一般。按规矩是要化妆的,李诚却很不耐烦的拒绝了,往脸上抹脂粉算个什么事情?李诚个人比较排斥这个,不等于他反对别人化妆。穿戴整齐,李诚出门了。 高头大马披红挂彩,早就准备停当。李诚翻身上马,前往城内崔氏宅邸接亲。身后是兄弟会一群二代压阵,阵仗弄的自然是极大。李 诚结婚在长安是件大事,关中第一才子,这不是乱叫的。沿途百姓纷纷围观,各种祝贺的话乱飞。李诚在马背上四处拱手致意,队伍最后的牛家兄弟等人,用箩筐装了铜钱,一路走一路撒。待到了崔氏门第,李诚下马之时,崔寅和崔成等在这里迎进门。崔 芊芊在闺房中盛装等待,李诚想把崔芊芊娶走,可没那么容易。现代人要新媳妇开门,你得准备足够的红包。在唐朝不用红包,但是要催妆诗,别人可能简单一点,李诚是大才子,催妆诗必须要有的。崔 芊芊的姐妹和嫂子们,把闺房院子的门一堵,当先一个泼辣的嫂子,双手叉腰笑道:“人道李自成才名满长安,天下第一的诗才。今日大婚,催妆诗可有准备好的?此地距离闺房门三十步,催妆一首行十步,不算为难你吧?”啥 时候都能怂,唯有此刻不能怂,李诚也是早有准备,多亏学历史的,看过这方面的诗,也能记得几首。李诚微微一笑道:“纸笔伺候。”刷 刷刷,一首催妆诗一挥而就,抄的当然简单了,重点是姿势要潇洒。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装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一帮兄弟会的二代们,扯开嗓子在喊诗,震天动地的嗓音,就是让所有人都听到。放 下毛笔:“可还满意?”李诚笑着问一句,一干女子平时可没这个机会见李诚,更没机会刁难他。此刻怎么会轻易放过,奈何她们看了这首诗,也挑不出毛病来。只 能是让开道路,然后去疯抢李诚留下的墨宝。李诚信步朝前,不多不少,走了十步,前方又是一堆女子拦住去路,自己在平康坊给若儿出主意,过三关。明月大红大紫,南曲盖过北曲,如今这过三关落到自己的头上了,真是报应不爽。这 一关也有个女子出来说话:“规矩都知道了,笔墨桌子也都备下了,李县男,请吧。” 一看这架势跟之前不一样,小姑娘的眼珠子乱转,李诚担心被这帮人拿捏,停顿一下道:“诗好不好,谁说了算?不能我说好,你们说不好,就反复的往下写吧?总要有个定数吧?”小 姑娘见李诚不上道,悻悻的哼哼道:“规矩跟前面一样,一首诗,走十步。”说着还嘀咕上了:“都怪前面的人,说那么清楚作甚,还要多求他两首诗来着。” 李诚这才提笔,刷刷刷的又抄一首:“昔年将去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幸为秦晋会,早叫鸾凤下妆楼。” 崔芊芊在闺房之内,听着外面热闹,心里也不平静。恨不得李诚立刻冲破三关,她好下楼去见男人。不过现在的崔芊芊却不敢下楼去主动迎接,爹娘都在楼下呢,守着最后一关。丫 鬟莺儿来回跑,这会气喘吁吁的进来道:“李郎君过了一关,走了十步,又作一首。都道李郎才胜子建,七步成诗都难不得,十步算个甚么?”崔 芊芊听着欢喜不已,边上的喜娘凑趣道:“莺儿姑娘,今日嫁的是小姐,你比小姐还急呢。”莺儿被打趣,闺房内的人一阵笑声。 这时候楼下又有人在说话,崔芊芊悄悄的撩起窗帘,看见李诚正在走过来。最 后一关,李诚看见了崔慎行和一个贵妇人。说来尴尬,都要结婚了,还是第一次见丈母娘。之前的话,都是丈母娘肯定是远远的见过李诚的。崔 慎行也没打算为难李诚,别把喜事办坏了,顺顺当当的才好。所谓的十步一诗,想来是难不住李诚的。只是没想到,李诚的动作那么快,连着两关,都是不假思索就落笔成诗。看 看这小子,一副猪来拱自家白菜的嘴脸,崔慎行的不爽便冒出来了,本不打算为难他,说出来的却是为难的话:“李自成,想要带走老夫爱女,一首诗可不够,连着写两首才行。”楼 上的崔芊芊听的仔细,急的跺脚:“耶耶多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婚 崔慎行是没听到,听到女儿这么说,能一头栽倒。养大的闺女是冤家,留不得,一点都不假。崔芊芊此刻觉得吧,绣楼就是牢笼,李诚那是广阔天地,恨不得立刻飞过去。催 妆诗,催妆诗,要什么催妆诗! 崔慎行有心为难,李诚还真的能理解,自己家里种的小白菜,被外头的猪拱了,心里肯定不舒服。要不怎么说,女婿跟老丈人是天敌呢。 房遗爱低声对身边的张大象道:“此番哥哥要遭,连着写两首,怕是没难过了。”张 大象嘿嘿一笑:“你这夯货,你道哥哥是你么?”众人皆以为然。丈 母娘就没崔慎行那么坑了,笑眯眯的看着李诚道:“别听他的,写一首就行。”作 为崔氏族长夫人,郑氏无疑是顶级士族的出身。也就是郑氏遭到了李建成的牵连,这几年比较消停。但在民间,郑氏依旧是最顶级的门阀,这是人人都认可的。皇帝不认没用。“ 丈人有令,焉敢不从。”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怂。李诚必须给足崔慎行面子,不然你怎么好意思把人家闺女带走。嗯,不就是再抄两首么?挂逼的人生,就是这么吊。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秦娥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支开。”李诚一边写,身后的二代们使劲喊,不怕楼上的崔芊芊听不到。抄这首贾岛作品的时候,李诚稍稍停顿了一下。想起来这首诗有点坑。原文是:催出阳台近镜台。这句里很有问题。 此阳台非家里的阳台,高唐神女作风可不正派,李诚也不是楚襄王。还好发现及时。“ 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这次抄的李商隐,还在不用提原来的诗名,不然全部都露馅了。李诚很无耻的不写诗名。几 乎没有停顿的两首诗丢过去,崔慎行无话可说,郑氏眉开眼笑。 一身盛装的崔芊芊,迫不及待的出现在李诚的面前。谢罢父母,跟着李诚走。 崔慎行为崔芊芊准备了大量的假装,两个人一抬,整三百六十抬。崔氏亲属也没少送嫁妆,嫁妆队伍不是立刻出城,而是先出坊门,朱雀大街上走一趟,然后才出城门。算上崔氏亲属送的嫁妆,到底有多少抬,没人去统计了。 抬假装的队伍拉出去三里地,一干二代们总算能公开炫富了。马车拉着铜钱,跟着送嫁妆的队伍,一边走一边使劲的撒铜钱。事后统计,这群二代,这一天一人撒了五百贯。 长安百姓都疯了,如此盛况,围观有钱拿。长安、万年两县的不良人要哭了,这么多人围观,搞不好就是踩死人的结果。全体出动,维持秩序。闹的动静太大了,李世民听说后,直接把金吾卫派上街。李 诚结婚,李世民自然是接到了帖子,但是李世民很不爽,因为他不是以家长的身份被邀请的。家长是李靖!一场轰动长安的婚礼,皇帝陛下不是重要配角,好气! “雉奴,兕子,我们去和喜酒。”李世民哼哼两声,带着两个小的出门了。送 嫁妆的队伍总算是出城了,但动静依旧很大。吹吹打打的乐队十几支,一路可都没闲着。李世民一行人出城,反倒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这一路上官道不好走,李世民还是头一回遇见。为啥啊?送礼的人太多了。不 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长安城的顶级权贵中,有二十几个人派人送礼了,还凑热闹,跟在送嫁妆的队伍后面。不管哪一家,最少三十六抬。兄弟会那帮人,更是过分,每家都是一百零八抬。就是要给哥哥做脸面。除 了李世民就带着两个小的去了,一点礼物都没带。东宫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也都送了礼。长长的队伍拉前后绵延十几里,场面太盛大了。 李世民一行人快马轻骑,新妇拜见家里长辈之前,李世民赶到了李庄。听说皇帝来了,刚把媳妇接回来的李诚,还是出来接驾。别人接驾都是毕恭毕敬,唯独李诚抱怨道:“陛下空手来也没事,不能早点来了,这已经够乱的了,您再添一把火。”李 世民也不生气,笑用马鞭指着李诚道:“竖子,为何家中长辈,没有朕的位子。” 李诚很不耐烦道:“陛下别闹!”现场因为李诚这句话,突然一片安静,针掉地上都听的到。李世民先是一愣,呆呆的看着李诚,竟敢这么回答,信不信我?算了,你赢了。“ 哼哼,朕今日放过你。”李世民悻悻的下马,后面的马车里,李治早就等不及了,冲上来:“师傅,恭喜师傅大婚。” 一番流程又长又累,繁琐不堪。李诚也只能硬着头皮照做。越是崔氏这种顶级士族,对这些礼数越发的讲究。为了这场婚礼不要出问题,崔氏提前派了一百多人过来,组织婚礼流程。这些精通古礼,他们也是陪嫁的一部分。 崔芊芊的嫁妆里,不单单是多少抬的礼物,还有仆从。这些人到李家,是来确保崔芊芊地位不可动摇的。单单身边照顾崔芊芊的丫鬟,就带了八个,还有各种仆从,男男女女的加起来,不下五百人。这些人干啥的都有,有做掌柜的,有工匠,甚至还有懂兽医。 为啥要有懂兽医的呢?这其实很必要,将来这么大的一个农庄,怎么可以没有兽医呢?只要是崔氏家中有的人才,都会给崔芊芊准备一份。以备不时之需。这么说吧,任何顶级士族,自身的内部就是一个健全的家族王朝。 李诚起步太晚,现在还做不到这一步。但是崔氏为崔芊芊考虑,李家的未来也是按一个门阀的来打造。一切都是以这个目标为努力方向。 有人送了礼却没来,比如李承乾,有人不但送了礼物,还亲自来了,脑残粉李泰。本来打算好好给李诚长点面子的李泰,直接被老爹给镇压了。乖乖的不敢高调,跟着老爹行事。 最终接受新人拜见的还是李靖,红拂女身体不好没来。李世民在一旁的屋子里生气,居然不让朕坐在上面接受拜见。拜见过李靖后,李诚和崔芊芊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来到了李世民所在的屋子里。“ 陛下,新人来拜见了。”身边的大太监提醒了一句,李世民顿时精神一振。哈哈,好你个李靖,人前拜见的是你,人后拜见的是朕。说到底,自成还是与朕更亲近一些。“ 今日得见陛下,诚与拙荆铭感五内。陛下之于诚,不啻高堂在世。”李诚带着一身盛装的崔芊芊,恭恭敬敬的给李世民行跪拜大礼,这等于是真的在表示,李世民是长辈,亲的!今 天的晋阳公主特别的乖巧,一直没闹腾。等到李诚和崔芊芊跪拜完毕,李世民才满意的摸着胡子,呵呵一笑道:“今日自成大喜,朕也来凑一份热闹。来人!” 大太监赶紧过来,双手把一份礼单递给李诚。李诚接过一看,顿时眉开眼笑道:“还是陛下霸气,这手笔,诚拜服。”李世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哈,难不成之前自成不是拜服?” “陛下不要吹毛求疵!”李诚毫不客气的把礼单递给崔芊芊:“收好了,免得有人不认账。” 李世民再次哈哈大笑,边上的李泰看着都嫉妒了,这儿子当的,还不如李诚呢。 李世民的礼单上都有啥?渭河边的一个庄子,含一万多亩地,略阳县的几个山头,有铁矿的那种。给财物之类的,在这个时代都不算啥,给地给山头那才是真霸气。崔芊芊的陪嫁里头,也有五千亩地,十几个铺面。如 此大手笔丢过来,李诚自然开心的不行。其实一万亩地对李诚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略阳县的几个山头,那就太值钱了。唐朝的钢铁产量官方数字是200万斤,实际并不止。就是因为山东士族们,自己炼钢铁很常见。 还有就是人口,唐朝巅峰时期的人口,官方数字五千万。实际则远远不止,因为士族门阀,多有部曲,隐户。部曲还是公开的,隐户则没有明确数字。隐户的问题,一直到明清,都还存在。这还没算奴仆在内,说穿了就是士族在挖国家的墙角。李 诚大婚,李庄要摆三天的流水席,只要来客人了,先上桌,随便吃喝。酒水管够。喝多了,自己想法子回去。李庄忙的要死,没时间送你。外 面的热闹翻了天,婚房内却是闹中求静。崔芊芊没有端坐床头,保持一个姿势那么夸张。唐朝的习俗,不可避免的收到了北朝的影响,没那么变态。 李诚没来的时候,崔芊芊可以在椅子上休息,也可以站起来走动。甚至还可以看书等着。总 有一些人想闹洞房,但是这次他们失败了。崔芊芊带来的丫鬟和老妈子够多,严防死守,在院子门口,这些人就被拦下了。只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回,把一个喝的烂醉的李诚,递给了这些丫鬟和老妈子。 崔芊芊听说李诚来了,赶紧端坐不动,没一会丫鬟莺儿进来道:“姑爷喝的烂醉!”得 ,赶紧站起来,准备伺候吧。看这意思,婚礼最后的一些仪式都得泡汤。 不料莺儿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怎地,就这么想看李诚?就凭他们,也想灌醉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新李家 已经站起来的崔芊芊笑眯眯的又坐回去,倒是莺儿吓的不轻,捂着胸口回头看,刚才还是两个丫鬟扶着,浑身酒气,烂醉如泥的李诚,此刻精神抖擞,哪有半点醉意?“ 郎君耍诈!莺儿白担心了。”莺儿跺脚,李诚笑眯眯的上前道:“他们几十号人,我一个人,怎么是对手?这叫计谋,硬拼才是愚蠢。” 崔芊芊笑道:“难怪李郎能写出《三国演义》这等奇文,白是白了点,无处不奇谋也。不知李郎战于吐谷浑时,可有奇谋妙策?”李 诚摆摆手:“那是没有的,小兵一个,没被丢去跳荡,便是万幸了。今日良辰美景,不谈这等煞风景的话。夫人赶紧卸妆,顶着这一身太过吃力。再叫人弄点吃的来,忙了一天,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还灌了一肚子的酒。”崔 芊芊没着急卸妆,看着李诚道:“这妆扮还差点,李郎给补上吧?”李诚一看就乐了,原来这女人的眉毛没画,可能是画过了,看了催妆诗,留的双眉待画人,把眉毛的妆给擦了。 倒是个有情趣的女子,李诚过来,捧着一张脸仔细端详,不要钱的好话往外丢:“这是哪家的仙女从天而降,哎呀呀,快拿条绳子来绑住,别叫她跑了去。” 崔芊芊笑的打跌,捂着肚子道:“促狭的郎君!”李诚这才正色道:“画什么妆不要紧,重要的是芊芊现在开始,就是李诚的夫人了。”说着后退两步,一本正经的长揖道:“今生,拜托了!”崔芊芊听罢,动情的站起来:“郎君,妾身也拜托了。” 这种礼节,崔芊芊倒是没见过,算是李诚发明的吧。转过身,李诚取来一个盒子,双手捧着递给崔芊芊道:“家中诸事,夫有劳夫人了。” 崔芊芊接过打开盒子,面上是一大串的钥匙,下面是一摞子账本。心里顿时明了,李诚的所有家当,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这就是大妇的权利,当仁不让。 “家族兴旺,拜托夫君了。”崔芊芊也很正式的回礼,两人到这,眼神对视,相视一笑。崔芊芊想起相敬如宾的谈话,李诚想到的是,过了年也才虚岁十七啊。这个年龄,就要担起一个大家族的重任,这年月的大妇,不好当的。崔 芊芊梳洗收拾一番,李诚一大碗面条也吃下了肚子。接下来是不可描述的事情,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不需要拜见父母长辈,倒是可以不用起早的。李 诚打算睡个懒觉,冬天嘛,可以理解。不过崔芊芊倒是起的早,天刚亮便起来了,顺手给李诚也推醒道:“郎君,昨日杂乱,今日须见过一干下人,把规矩立起来。否则偌大家庭,没有规矩,各种怪事都会来了。”李 诚很不给面子,拽着崔芊芊往被窝里一拉,外头的莺儿只听见一声惊呼:疼呢。便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继续等着。待到崔芊芊让人进来,莺儿这才领着两个丫鬟挑帘子进来。 床上的崔芊芊面色红润,一副娇柔无力的样子。李诚倒是精神抖擞的,晨练效果很好。 穿戴整齐,已经上午九点多,两人这才出门,李诚注意到,这屋子里的丫鬟,就一个莺儿是认识的,其他的一概没见过,全是新人。这是崔芊芊的底盘,用什么人当然她说了算,之前在李诚跟前伺候的丫鬟,估计全都打发去别处了。崔 芊芊注意到了李诚的反应,笑着解释一句:“郎君,之前的几个丫鬟,都去了秋萍那里。没有郎君的话,妾身不敢专擅。”李诚听了心里很舒服,笑道:“就是身边伺候的人,也没个特别的,就是比较熟悉的人在身边,习惯一些罢了。”崔 芊芊道:“郎君洁身自好,非一般豪门子弟可比,妾身拜服。”这话不是乱说的,崔芊芊正经的豪门出身,家里那些叔伯兄弟们是个什么德性,她可是清楚的很。豪门里的男子,身边肯定会有一个年龄稍大一个点的丫鬟伺候着。这 个丫鬟的作用,就是帮助男孩变成男人。遇见有良心的,从通房可以提携为妾室,跟了没良心的,一辈子通房的命。《红楼梦》里的袭人,就是典型代表。还有一种通房,就是平儿那样的。跟着王熙凤陪嫁过去。莺儿就是现实版。 崔家的男子,十五六岁没结婚之前,哪个不是搞了一堆丫鬟,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李诚的起点比他们高的多了,白手起家的豪杰,身边却只有一个秋萍做妾室,丫鬟是一个都没沾过,这不是洁身自好是什么?提起这个,崔芊芊在一干姐妹跟前,不免自豪三分。 “我是忙的,没时间沾花惹草。”李诚赶紧否认,莺儿就不说了,崔芊芊带来的八个丫鬟,哪个不是相貌上佳,身段婀娜?腐败的生活就在眼前,怎么可以自我放逐? 崔芊芊就当他是谦虚了,李诚那精力,崔芊芊可是领教过了,现在还没什么力气呢。二 人站于堂前,院子里站满了人,这家里的下人。秋萍也来了,上前来先问候一句:“见过郎君,见过姐姐。”这就是定大笑,其实两人差不多大,秋萍先进的门,但就得这么叫。 崔芊芊笑道:“妹妹还带着安乐呢,且回去休息吧,没地在这立着,跟着受累。”崔芊芊的风度尽显无疑,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小就接受各种持家的教育。对于秋萍,崔芊芊没有丝毫恶意,因为根本没必要。秋萍的出身决定了,对崔芊芊没有任何的威胁。 既然如此,还不如姿态放的更高一些,这样李诚也开心。果然,李诚笑道:“秋萍,你先回去,家里的规矩是给下人看的。”这句话,也是李诚故意说的,这是担心崔氏陪嫁来的下人们,不拿秋萍当主子呢。 崔芊芊心中暗暗庆幸,多亏昨日进门后,没有给秋萍脸色看。按照这意思,秋萍在李诚心目中的地位,还要抬高一截。好在这个女人没啥野心,不用列入打击对象的范围。倒是那个武氏,不知是何等样人。 院子里晒了一面白床单,上有红梅一朵,在风中摇曳。这是崔芊芊身边丫鬟干的好事。 秋萍笑着告退,崔芊芊怎么想的,秋萍一点都不在意。一趟省亲之后,秋萍对李诚那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死心塌地的一辈子跟着他,要饭都陪着一起走。真要那天要离开李诚了,秋萍就是死路一条,不会做别的选择。高 晋过来拜见崔芊芊,以前没有大妇。庄子里的事情都是高晋在管,现在有了大妇,很多权利都上缴了。崔芊芊受了高晋的礼,笑道:“郎君的性子,妾身是知道的。家中大小事物,多亏了高管家操持。今后,还要多多帮衬才是。” 高晋没啥追求,就打算在李庄呆一辈子,安安分分的过一生。所以权利上缴这种事情,他也不难过,一本正经的谢过:“多谢夫人抬举。” 李诚淡淡道:“高晋,你家要没个亲戚的话,自己收养个孩子吧,跟着你姓,将来也有个送终继承香火的人。”这句话把崔芊芊都惊着了,这是何等的重视?关心到他的后人了。高 晋也是狠狠的一惊,随即跪地磕头,涕泪满面:“家主恩德,怕奴婢死了做孤魂野鬼,奴婢无以为报,但求生生世世,为家主卖命。” 李诚这一回没有立刻扶他起来,而是等了一阵才上前扶起他:“干甚哩?李诚几时拿你当奴婢看待了?一直都是一家人哩。”高晋擦了擦眼泪道:“恳请家主、夫人赐李姓。” 呃,什么节奏?李诚看看崔芊芊,崔芊芊心中一暖,觉得李诚是在尊重她。当即笑道:“这是好事,本来就是一家人,郎君答应了吧。”李 诚这才点头答应:“从即日起,高晋更名为李晋。李庄总管一职不变。” 接着进来拜见的,是崔芊芊这次带来的一个人,属于崔氏给崔芊芊准备的管家人物。本来他是要接替高晋的,经过刚才的事情,崔芊芊只好放弃,这是必然的结果。李诚才是这个家庭的主人,他说总管是李晋,谁都不敢去忤逆。就算是崔芊芊有意见,也只能私下里说。 “崔燮见过家主,见过夫人。”崔氏准备的管家,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身边跟着一个妇人,年龄要小不少。李诚点点头道:“起来吧。”说着看看崔芊芊,那意思很明白。 崔芊芊道:“李晋为总管,崔燮便为副手,协助他管家,如此可好?”李 诚道:“崔燮可为二总管,家中之事,妇人拿主意,今后这等事,就不要再问了,办好了,知会一声就是。”这句话也不得了,崔芊芊听的是精神为之一振,等于是把后院的生杀大权都交给了崔芊芊,这才是大妇该有的权利。 之前秋萍和高晋的事情,给了崔芊芊一点小压力。现在一扫而空了。“ 还有个事情,要与夫人提前说清楚。”李诚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崔芊芊笑道:“郎君只管交代。”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门 李诚指着钱谷子等人道:“彼等老卒,是我入世之初结识的战友。战场上能把背后交给他们的过命的交情。万万不可把他们当做下人来对待,他们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一 句话,把钱谷子等老卒说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再上战场,替李诚挡几刀才算完。 尤其是牛大贵,这条命李诚救过两次,一次是伤口感染,一次是战场落单。相比之下,这些老卒中人,也有替李诚挡过刀的,只是大家都不是很在意就是了,没谁特意去说。战场上替主将挡刀,那都是本能的行为。但是李诚不能不提,必须要告诉崔芊芊。“ 吐谷浑一战,彼等紧随李某,百余劲卒,一番冲阵下来,存者半数。那个是王麻子,替某挨过一刀,那个是胡汉三,替某挡过箭。牛大贵、钱谷子、牛二贵,更是一起爬冰卧雪,住在一起的生死弟兄。”李诚重点强调了一下,崔芊芊正色点头:“妾身记下了。”李 诚一番话,确立了这些老卒在李庄超然的地位,他们也许会犯错,一旦犯错被抓,没人敢处理,只能是等李诚来处理。谁敢给他们脸色看,在这个家庭也呆到头了。别说李诚不容,就算是崔芊芊也容不得。道 理和简单,这些老卒才是李诚最忠诚的班底,不是说拿钱和地位可以收买的。 这等老卒的一生,还有他们家人的一生,都跟家主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同生共死,不弃不离。这种老卒对于崔氏来说,想得而不可得。想想崔成吧,李诚打算把一些老卒交给他,都没有能笼的住。崔成不想么?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这些人,服的是李诚。 “一干老卒,千金不换,他们是李家的基石,也是李家的福气。有他们在,李家则安如泰山。”崔芊芊可不简单,一句话把人心抚慰的妥帖,上前来给一干老卒行礼道:“李家安危,拜托诸君了。” 这是交托性命的意思,一干老卒坦然受礼,整齐列队拱手回礼:“某等在,则李家安。”啥意思,他们只要没死,李家就是安全的。想威胁到李家人的安全,里得踩着他们的尸体。 鄯州斥候营的老卒,跟着李诚回关中的,也就是这么十几个。对于李诚而言,每个都弥足珍贵。他们就是李庄的定海神针,安全的保证。 家族越大,规矩越多,这点李诚很认同。毕竟人多了,心思就多了。人心太复杂了,所以,规矩多一点,严格一点,不是什么坏事。 崔芊芊正式掌家,规矩一条一条的让崔燮念出来,大家都得遵守。有人违反了,根据实际情况处理,说的严重一点,这些人在李家,就算是李诚一棍子打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家主抬举你,就是正常人,不抬举你,就是奴仆。随 着规矩的确立,一个门阀的雏形出现了,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李诚都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李诚不打算改天换地。家中主要成员,拜过新婚夫妇,这就算是成家了。 李诚说到做到,家中财政大权,一把交给崔芊芊,该说的说在前面,之后内院之事,再无干涉的时候。对于崔芊芊而言,这样的生活太幸福了。而且家中没有父母长辈在,受到的约束完全没有。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经营这个家庭。唯 一存在不同意见的,就是后院留着种烟草的几亩地,崔芊芊意思,弄个后花园。李诚在崔芊芊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崔芊芊立刻就没意见了,交代家中老卒们,看好这块地上种的东西,一颗种子都不许流出去。立下规矩,但凡发现有人偷拿种子,打死勿论。“ 这地里种的是烟草,也叫醒神草,现在看着没啥,等几年再看,这就是一座独家拥有的金山。你当我不想在后院种花草么?为夫就是靠种地起家的。”李诚就说了这么一句。 崔芊芊也有烦恼的地方,那就是李诚晚上太能折腾,崔芊芊不是秋萍,打小娇生惯养大的。身体素质上要差一些,李诚如狼似虎一般的,第一夜崔芊芊就没抗住。又到了晚上,崔芊芊算是怕了,各种哀求,表示让莺儿来抵挡一阵。李 诚倒是没有强求,没再折腾她,两人过了很素的一晚上。早起的时候,李诚一柱擎天。崔芊芊的意思,不行就去找秋萍吧,要不家中带来的丫鬟,尽可受用。李诚则表示,新婚三日之内,断无这个道理。 女人的话绝对不能当真,这点李诚在往上看见的道理,深以为然。所以,做了一晚上和尚,第三夜崔芊芊不顾明日要回门,咬牙坚持,大战一场。终归是新妇,最后瘫软在床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叫莺儿进来打扫战场。 莺儿这些天可遭了罪了,心里是又紧张,又害怕,又窃喜。李郎的战斗力太过强悍,小姐现在根本不是对手。一直在等着小姐召唤进去做个帮手,却迟迟没有等到消息。夫妻俩在里头,她在外面的隔间里,夜里天昏地暗的动静,全都听的仔细,那滋味可不好受。 好几次小姐浑身是汗,她也是湿漉漉的,走路都得夹着腿。莺儿尚且如此,其他丫鬟更是暂时没啥指望了。不算莺儿,崔芊芊带来八个陪嫁丫鬟,这些丫鬟的主要人物,就是协助崔芊芊管家,必要的时候帮忙固宠,最好外面的狐狸精,一个都进不来。 要不怎么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很少有长寿的呢?这么多女人等着,一杆铁枪也能磨成针。李 诚还算节制,主要还是不想叫崔芊芊留下一个坏印象。这才入门没几天,丫鬟就上了家主的床,那以后的日子还能过啊? 收拾完毕,莺儿出去了,夫妻二人靠在一起,说一番闲话。崔芊芊有文青气质,李诚对付这种女子很有一套,不就是抄几首诗丢过去么? 白天的时候,李诚也没闲着,让崔芊芊坐好了,动手用碳条给她画了一副画。西方的画法,重在逼真。就这么一幅画,崔芊芊爱如珍宝。还有那面镜子,只有崔芊芊和莺儿在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照一照,看看自己的花容月貌,感受丈夫的宠爱。总 而言之,崔芊芊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三日一过,崔芊芊回门的日子。李诚再次大手笔,没有叫人抬着,直接上了马车,拉了十车的礼物,都是作坊里出品,市面上的紧俏货。崔 芊芊的母亲信佛,李诚就让人铸造了一尊金佛,重达三十斤。这可是纯金的。闺 女回门,崔氏自然是大张旗鼓,一番热络之后,进到里头。崔慎行招待李诚喝茶说话,茶叶自然是李诚带来的。现场长安城里,因为李诚的开头,喝茶的方式已经在变化。崔 慎行听到妻子突然一声惊呼时,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然后走过去仔细看一眼,再看李诚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极为温和了。为了讨好丈母娘,直接丢出一个三十斤的金佛。你也不想想,丈母娘能不能搬的动。 崔芊芊这边一直没闲着,给老娘献宝呢。李氏出品的名贵檀香折扇,李诚一口气送了五十把,这是闺中女子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崔氏虽然买了很多铁锅,但是大口径的铁锅不多。李诚拉来五十口,茶叶五十斤,烟丝两斤,酒二百斤。茶 叶和烟丝是给崔慎行准备的,丈母娘那边,金佛之外,还有沉香手串,鎏金香炉。李诚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这些礼物,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崔芊芊的姐妹兄弟们,也没落下。 烟丝这个东西,崔慎行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但是李诚走后没多久,这老先生就上瘾了。而且到处炫耀,醒神草的功效如何。后 话不提,崔芊芊的回门之行,崔氏上下都很满意。尤其是丈母娘那边,听说李诚把账本和仓库的钥匙都交给了崔芊芊后,更是满意不得了。 至于账本里没有醉仙楼和书报店的账本一事,崔芊芊没说,甚至都装着不知道这个事情。 丈母娘又是一番教导,如何调校丈夫的秘诀。如此对待丈夫,这种大家族办法多的很。作为大妇,还是一端庄为主,但是带去的丫鬟里头,可是有专门培养出来伺候男人的好手。听 说李诚新婚三日,连莺儿都没碰一下,丈母娘更喜欢了。以前只是听说李诚不喜在家中受用丫鬟,不料竟然是真的。母女之间的一些悄悄话,崔芊芊说了一些房中之事。惊的郑氏咋舌不已。都道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至少现在崔芊芊是完败。如 此强悍的李诚,还能如此节制,郑氏对李诚的感官,更上一层。等到夜里跟丈夫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崔慎行也很吃惊。男人什么德性,他很清楚。回 门之后,除夕接踵而至,李诚大婚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来临了。腊 月三十,一个好天,李诚一早就起来那,带着崔芊芊,在庄子里给困难户送温暖。粮食禽蛋肉类是小,许诺来年减免地租,让一干困难户感激不尽。 第一百八十五章 要不要灭个口 李庄的困难户其实不多,也就是那么三五户。不是这些人好吃懒做,实在是各有各的困难。比如其中一家,生了七个孩子,怎么养活都是一个问题。你还别说没本事养就别生的话,这年月鼓励生育。官府有个机构叫官媒,管的就是女人到了年龄不出嫁。 就算是个寡妇死了老公,年龄不到还得改嫁,不然就是违法。当然这只是局限于普通人的家庭了,法律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针对草民的。杨氏嫁给武士彠的时候,都四十六岁了。这么大年龄没嫁人,不就是因为她的出身好么? 李诚还请一干老人到家里做客吃饭,这年月敬老是必须的。吃饱喝足了,走的时候还有一份礼物送上,这完全是在作秀,但是必须要做。一个好名声可太重要了,尤其是在自己老巢里,如果连李庄的人都活不下去了,李诚名声早烂大街了。除 夕夜的年夜饭,李诚把李晋(高晋)和一干老卒都叫上,堂前摆了五桌子好酒好菜。吃饭的时候,李诚带着崔芊芊和秋萍,一一给人敬酒。当然李诚的酒壶里装的是水了,不然这么多人喝下来,李诚没事,崔芊芊得醉倒。一 顿年夜饭吃下来,收获了家中各级管事的各种感激,这才算是把年终大戏演完了。回到后院,李诚这里还有一桌,就是李诚、崔芊芊、秋萍三人在桌子上坐着,其他丫鬟都得站着看,跟前伺候着。你还别说这些丫鬟如何,能站在这里伺候的,在下人面前都是高一等。李 诚的意思,莺儿也该有个座位,小红娘嘛。奈何这俏丫鬟,死活不肯上座,非要站在崔芊芊身后,随时伺候着。李诚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夫人,秋萍,辞旧迎新之时,为夫给二位敬一杯酒。但求年年家宅和睦,岁岁人人平安。”李诚端着酒杯,说了这么一句。崔芊芊和秋萍赶紧站起来,干掉了杯中的酒。再 次落座时,李诚动手,先给崔芊芊夹一条鸡腿,笑道:“夫人多吃点好的,来年给李家添丁之事,拜托夫人了。”这本是闺中之语,李诚在这里说也无伤大雅。崔 芊芊也不生气,面带羞红,眼睛里全是柔情,心里全是幸福。李诚跟一般的大唐男子的不一样之处,崔芊芊结婚之后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他对女性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从来没有把崔芊芊和秋萍,当做他的私人附属品。“ 多谢郎君!”崔芊芊道谢一声,也动手给李诚夹菜。李诚谢过夫人之后,又给秋萍夹菜道:“秋萍,多谢你给我生了个闺女,你放心,安乐这一生,李诚都会爱若珍宝。” 秋萍听着眼泪都下来了,她一个风尘出身的妾室,得夫如此,再无所求。赶紧起身谢道:“郎君厚意,妾身领了。”也就是崔芊芊在场,秋萍不好说太肉麻的话。一 家三口,一顿饭吃的颇为喜庆,吃了年夜饭,李诚放下筷子的时候,两个女人也都放下筷子。丫鬟们松了一口气,各自下去轮番吃饭不提。 秋萍取来管箫道:“长夜漫漫,不如妾身给郎君和夫人吹萧取乐。”崔芊芊听了很满意,正准备答应呢,李诚却摆手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有办法,大家一起开心。”崔 芊芊听他说这话,很是吃惊,脑子里污了一下,难不成这就要大被同眠?是答应好呢?还是拒绝呢?这天才刚刚黑下来,就要行那等事体么? 李诚转身去书房,崔芊芊才知道自己想歪了,心里一阵羞恼。李诚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盒子,笑道:“这是我发明的小玩意,让工匠做出来有几天了,就等着过年大家一起开心。” 放下盒子,李诚四下张望:“莺儿呢?”崔芊芊道:“她去吃饭,唤她作甚?一眨眼的功夫没见着人,就找上了?”李诚听出一点酸味,也不生气,笑道:“夫人冤枉李某了,只是这玩意,需要四个人才好玩的尽兴。”崔 芊芊这才不好意思道:“那让人去催一催,叫她吃的快一点。”李诚笑了笑,转身让人去取来四贯钱,一个位置上摆了一贯,等到莺儿急急忙忙的赶来时,李诚让她坐下,莺儿又连连摆手道:“这里哪有妾身的位置。”李 诚起来,把她按在位子上,笑道:“你还非坐不可呢,不然大家都没得玩。” 说着打开盒子,倒出里面的麻将牌,东南西北,条饼万。麻将这东西想上手太简单了,李诚只是简单的一说,大家都会了。初学者,玩这个上手快不说,还很容易上瘾。四 个人打麻将守夜,三个生手一开始还比较慢,都是心灵手巧之人,很快就打的熟练了。三女身后各自还站着丫鬟,在一边看了一会,也都学会了。 既然是玩乐,一贯钱的本钱就是筹码。李诚玩的很小,就是一般的推倒胡,三门通。只要能胡牌,三家给十文钱。正常的来说,一贯钱能输到天亮了。李 诚打了不到半个时辰,麻将这东西服生手,结果是三家生手都赢了,唯一李诚输了几百文钱。李诚倒也不在乎这个,大家高兴他就高兴。三个女人兴致勃勃,玩的很开心。李诚却不能就此玩下去,起身对身后丫鬟道:“你来替我打,我去庄子里四处看看,大家如何。”李 诚一个人出门,手里拎着灯笼,偌大的宅子里,灯火通明。红灯笼把庄子点亮,这是崔芊芊的手笔,一共点了一百零八个红灯笼。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李诚的心里才会怀念另外一个世界,那里也有亲人。 这个世界,自己也有亲人了,你们看见了么?一直担心我娶不上媳妇的二老,看见了么?不 自觉了,李诚的心变的格外的柔软。一直很努力的揉进这个世界,只有在这个时候,李诚才清楚,自己始终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更多的时候,李诚还是一个旁观者的心态。 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李诚心里很明白。庆幸的是,这是贞观,是盛世。就算是史书上的盛世不那么靠谱,这也是中华历史上,华夏文明最坚挺的一个时间段。给外族做奴隶的担心,那是肯定没有的。这个时代,其实很好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李诚回头一看,却是秋萍寻来了。“你怎么来了?不好玩么?” 秋萍款款上前道:“好玩呢,只是那些丫鬟跃跃欲试,妾身便让出了位子。” 李诚稍稍沉吟,便明白她的心境,上前来搂着腰肢道:“真好,月下相拥。”秋 萍翻了翻眼珠子:“郎君最爱取笑,这天上哪来的月亮?星星倒是有不少。”李 诚哈哈大笑:“意境,重点是意境。”说着两人缓缓而行,秋萍笑道:“都道郎君乃大唐第一才子,妾身却不以为然。”李诚听了不免奇怪道:“怎地,不相信为夫的才华?”秋 萍笑道:“非也,郎君实乃大唐第一寂寞之人也。”李诚心中一惊,手上微微使劲道:“哦,何出此言啊?”秋萍笑道:“郎君酒后曾言,无敌是多么的寂寞啊。不正应在此处么?” 李诚没想到自己喝高,胡说八道的话,被秋萍记住了,忍不住又哈哈大笑道:“好啊,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不要灭个口呢?” 秋萍嘻嘻一笑:“妾之口,郎君怕不是灭的少了。”呀,这女子,居然学会了意会撩汉法。 得,还溜达个屁啊,李诚心中鸡冻,两人转了个弯,进了秋萍住的院子。一干曾经在李诚身边伺候的丫鬟,此刻正在屋子里说话玩闹。见李诚和秋萍回来,两人脸上都红红的,识趣的纷纷起身问候,退了出去。达 成了灭口之后,李诚浑身轻松的出门,昔日秋萍准备硬塞给李诚的几个丫鬟,表情幽怨的看着李诚,李诚不敢多留,麻溜的走人了。这些丫鬟都不小了,如果不是在李家,都该嫁人了。得,来年要给她们安排姻缘了。回 到堂前,战斗还在继续,崔芊芊看见李诚一个人回来的,嘴角露出微笑,起身让身边的丫鬟继续。上前招呼李诚:“郎君一去大半个时辰,还到郎君要晚点回来呢。” 李诚呵呵一笑,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上前接过茶杯道:“夫人,怎么不继续了?”“ 这些丫鬟,紧了一年了,该松快松快了。妾身要玩,什么时候不行?”崔芊芊倒是很体贴下属,李诚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些丫鬟只有在崔芊芊怀孕之后,才有机会近李诚的身。平 日里的安抚,都是一些笼络下人的小手段罢了。崔芊芊的聪明,在李诚看来,不免小局了一点。但她是个女人,不需要大局不是?“ 也好,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李诚笑着回应,崔芊芊贴近了,鼻子吸几下:“刚才秋萍身上的熏香,就是这个味道。” 李诚笑了笑,抱了一下崔芊芊道:“现在,身上也有你的味道了。” 崔芊芊白他一眼,娇柔无限:“妾身可不敢吃这等飞醋,郎君也陪妾身出去走走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埋下一颗种子 后院争宠这种事情,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很难体会的到。不是这个时代的有钱或者有权有势的人,也很难体会的到。这个是幸福的烦恼,无伤大雅的话,李诚就当聋子瞎子。正 月初一,一堆丫鬟盯着黑眼圈,硬撑着伺候夫妻二人穿戴。昨晚上的麻将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这也就是过年了,换成平时,这些丫鬟都得被崔芊芊打死了去。就 这样,莺儿这个最贴心的丫鬟,也没跑了一通数落。 “郎君是个心宽的,容的了你们胡闹,本夫人可没这么大的心眼。以后都给我记好了,再这么玩闹,仔细你的皮。”拿最亲近的莺儿下刀子,其他的丫鬟在一旁都长记性。 还是李诚开口打圆场:“过年,喜庆的日子,大家开心玩一玩,不要较真。三天过年,无过无措,放胆去折腾吧,别把这庄子给点了就行。” 崔芊芊听着忍不住噗嗤一笑,都是她带来的人,李诚这面子给的大了。“郎君,妾身这里立规矩呢,你就惯着她们吧。这些丫头片子,心野着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都是娇滴滴的小娘子,都是跟前伺候的,我可打不下手。”李诚呵呵一笑,这事情就算过去了。崔芊芊也知道,李诚未必是对这些丫鬟动了心思,通过这个手段替自己收人心呢。 其实崔芊芊老气横秋的样子才最好笑,明明过了年虚岁才十七,一副老成的样子,完全就是装出来的。不这么装还不行,这么一大家子人呢,没点威严怎么镇的住场子。李诚还不能夺她的威信,就得自己装好人,让她来发狠。“ 小姐,在娘家都没挨过打呢。”莺儿还凑近了崔芊芊发嗲,被崔芊芊抬手推来道:“要浪去郎君跟前浪,别在我这。”众人一阵哄笑,莺儿哄着脸跺脚。 收拾停当,李诚道:“我去城里拜年,家里的事情辛苦夫人了。去年怎么做,今年就怎么做。一点小钱花了,庄户的心收了,怎么算都是一笔赚大的买卖。”崔 芊芊笑道:“郎君只管去吧,妾身省得。不是还有李晋么,让他安排好了就是。” 李诚这才出门,老规矩,铁打不动的三个随从,钱谷子,牛大贵,牛二贵。这位子,这三位打死都不让人碰。谁惦记跟谁急。正儿八经的铁杆死士,说的就是这种了。 老规矩,先去给李世民拜年,李诚出发的早,到了皇宫门口,递上李世民丢来玉,表示求见。李世民跟往年一样,正在跟家人一起。听说李诚来拜年,心头不免一暖。君臣之间,总是隔着一层,李诚就是个例外。 今年李世民的钱也没少挣,内府充裕,后宫的待遇水涨船高。这皇帝当的才算有滋有味。不然整天为了点脂粉钱,听后宫的抱怨,那滋味不好受。朝 中文武,资格够的,过年谁家不是一堆客人来拜年?自然不会往李世民这跑,有的人倒是想来给皇帝拜年,这宫门你进的来么?也就是李诚了,就算他不出来拜年,家里也会来一堆客人,但他就是来了,还能进的来。 “竖子,今年又空着手么?”李世民习惯性的打趣一句,其实年礼过年前李诚就送过了。分量还不轻,一水的各种口径的铁锅。都是铁家伙,是够沉的。这么不要脸的打广告,李世民还和开心,为啥?这充分说明了大唐的钢铁产量上来了。 “那不能!”李诚笑呵呵的回答,很不要脸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摞子红包来。对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招手:“来来来,见着有份啊。”现场三十几个宫女太监,一个都没落下,每人一个,还剩下几个红包,一干皇子公主盯着李诚呢,这货往口袋里一塞:“带多了。” 李世民气的想打人,一干妃子则是笑的不行了,这家伙每年来一次,娱乐效果绝佳。“ 李自成,我也要。”李世民收拾不了李诚,有人能收拾。声音脆脆嫩嫩的,李诚一听这声音,立刻变身哈巴狗,一溜小跑上前来:“唉,公主殿下要甚?”小 晋阳一点都不客气:“红包,我要,他们也要。”好嘛,小手一指,稍带上了一群皇子和公主。李诚立刻一脸哭像:“殿下,要不给臣留点?人太多了。” “不好,就要。”小兕子也是啊,今天特别不讲理,很配合李诚的演技。李诚咬咬牙,一跺脚道:“行,殿下开口,别说红包了,天上的月亮都想法子摘下来。” 说着蹲在晋阳面前,举起双手:“注意看啊,睁大眼睛。”小兕子眼睛盯的溜圆,李诚双手一合,再打开,手上多了一个红包:“给殿下的。”这 小魔术,以前李诚是练来哄女友的,现在哄小公主效果更好。晋阳公主果然一脸的惊叹,拍手道:“好玩,再来。”李诚接着又来一个,连着变出十个红包之后,晋阳才点点头道:“嗯,差不多了,再多就太为难你了。” “谢殿下的恩典!”李诚赶紧接着哄,现场的人都不行了,杨妃笑的在李世民的腿上趴着,捂着肚子。李世民也在乐,而且很配合的补刀:“等等,大家都看看红包里有啥,别让这竖子糊弄过去。”李诚一脸惊慌道:“陛下,不能这样啊。”一 干宫女太监纷纷打开红包一看,心中都是一喜。啥啊?红包里全是一枚银币。一干拿到红包的公主皇子,也打开红包看一眼。好家伙,金光闪闪的,一头金子做的小猪。也就是兕子的小指头那么大,但这是金子做的。 众人纷纷谢过李诚,晋阳公主李明达也是一脸的老成:“嗯,本公主很满意。” 你个小家伙,这么老成的样子合适么?李诚太喜欢这孩子了,一伸手给抱起来,举在头顶:“抓到一个漂漂亮亮,香喷喷的小公主,带回去做小丫鬟。” 晋阳咯咯咯的笑着,经常在她身边的随从都知道,也就是跟李诚在一起,这孩子才能有如此开心的时候。就算是李世民,也是第一次见孩子这么开心啊。 “不要,本公主不会做丫鬟做的事情,带回去浪费你的粮食。”晋阳公主笑着喊一嗓子,李诚这才放下道:“殿下说的对,亏本的买卖不能做。” 人群中有人嫉妒,有人羡慕。嫉妒的是李承乾,作为亲大哥,一母同胞的弟弟妹妹,跟他都没这么亲过。而且李诚在李世民跟前的宠信,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太子。 羡慕的则是李泰,觉得人生要活成李诚这样,才算是潇洒。君前又如何?我行我素!挥洒自如,还偏偏不招人讨厌。大家都喜欢他。更重要的,他花的都是自己挣的钱,不像自己这魏王,还得看父皇的赏赐多少来花钱。 可怜的李治,总算是等到的机会,走到跟前正经的行礼:“见过师傅。” 李诚伸手施展摸头杀,笑道:“又长高了一些,其实师傅教的东西也不多,真是很惭愧。今年不会太忙,你要是得空,就去庄子里住着。” 李治没敢立刻答应,先看看李世民,得到颔首认可了,这才笑道:“多谢师傅。”时 间差不多,李诚要告辞了,李世民却突然语重心长的开口道:“自成,今年钢铁产量,大概能有多少?”钢铁产量是衡量这个时代国力的一个重要标准。李世民自然很关心。“ 原料足够的话,五百万斤不是问题。本朝的铁矿质量,还是差了点。天竺倒是有好铁矿。”李诚留了点余地,话不能说太满了,而且也不好自己私下做手脚。“ 天竺么?有点远了。”李世民很遗憾,不能过去抢。至于李诚为何知道这个,他也不关心。李诚笑道:“确实有点远,而且道路难行,要是有海船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 “这个再说吧,你铸造的银币,就为了做红包?”李世民有的放矢的提问。李诚笑道:“回陛下的话,臣也是去年下半年才知道,倭国的使者,带来了不少白银。大唐的白银产量不高,臣这才想起,昔日东游曾闻倭国有座银山。” 看似很随意的一句话,其实是在挖坑。李世民听了眼珠子都直了,居然有银山这么夸张的东西?好想抢过来。中原皇朝,在五代十国以前,差不多都是这个调调。见不得别的国家有好东西,有就去抢一把。大宛就是个例子,为了汗血宝马,被李广利怼死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丝绸之路的缘故,这条道路的畅通,对于整个中原王朝而言,经济上都有莫大的好处。到了宋朝,这条路不通了,但是海上的丝绸之路又打通了。不然区区南宋,半壁江山,如何能坚持一百多年。 总而言之,给李世民的心里埋一颗种子,时机合适了,自然会滋生一个念头,要不要去抢一把。小小藩属,看上你的东西是给你面子。要 不怎么说,一个大国周边的小国,天生就是一个悲哀的命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打个痛快 现代的小国可以选择抱大腿,在大国之间玩平衡游戏,就像阎锡山的在三个鸡蛋上跳舞。但是这个年代则没这种可能,中原王朝一家独大,周边的小国要么跪,要么死。跪的快,跪的彻底的,还能活下来。不肯跪的,比如高句丽,最终还是被弄死了。有 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高句丽跟高丽不是一回事。高句丽算是个地区小国,疆域在朝鲜半岛北部和东北一小部分地区。这个时候比较纯正的朝鲜半岛的国家有两个,百济、新罗。可想而知,这两个国家得多小。 唐高宗时期,高句丽被灭,于平壤设安东都护府。这就是盛唐。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原王朝的政权灭了高句丽,平壤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当然了,你说“自古以来”的时候,先低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别人搞不过你。 那种别人一巴掌就能把你扇多远的国家,就不要随便开口说“自古以来”了。还不如拿不说来换点好处。纵观历史,中原王朝一旦强大,周边无不跪伏。一旦自身出了问题,则必有外患。轻则退守江淮甚至改朝换代,重则接近亡国灭种。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只不过吃法不一样,没什么好说的。到了国家层面,愚蠢者才会去论对错。聪明的人都是看拳头大小。 言归正传,李诚打皇宫里出来,下一站自然是去李靖家里拜年。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因为李诚的缘故,门前冷落的卫国公府,虽然依旧低调,但是没人敢有任何轻视怠慢。怀 贞坊是最后一站,还没到坊门口呢,一干兄弟会的二代不约而同的在坊门外等着。他们了解李诚,知道年初一想见李诚,别去李庄。就在这等着。李 诚下马一一招呼众人,一番客气后,让他们去自己家里先坐着,回头兄弟们聚会不提。明天李诚要陪崔芊芊回门,大年初三才是兄弟们在李庄热闹的时候。 李诚不着急回家,直接去敲隔壁的门。这门还没敲呢,已经主动打开了,露出武约幽怨的眼神。小姑娘又大了一岁,心里估计也想明白了,李诚是真的不想要她。于是在态度上,也没那么亲热了。 “又来看我姊姊啊?”武约酸溜溜的,李诚呵呵一笑,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她:“拿去,新年的彩头。”武约接过也不看,李诚的手笔也不小,这份彩头怎么也有个五六十贯的。 “阿娘在堂前呢,家里过年也没客人来,也不用走亲戚。”一句话,道尽了各种酸楚。李诚停步回头,看一眼小姑娘武约,也许这就是埋下野心种子的缘故吧?眼前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将来是要给自己起一个武曌(音:照)名字的女皇帝。 武则天,那可是弄死了自己亲哥哥,亲侄女的猛人。李诚始终觉得,人要真的走到那一步,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这就是李诚对皇权始终敬而远之的心态。对李世民,则是大腿要抱,也会防着。不然吃饱了撑着,搞一个兄弟会,弄一个茶叶联盟出来。 堂前的杨氏,心态也很复杂,武约的事情,她开不了这个口。总归是个国公府,该有的脸面还要有,就算是名存实亡了,也得撑着。今年的情况比往年好多了,一些贵妇人之间的来往,也渐渐的有了。人家未必看她杨氏如何,但那又如何呢? 堂前见过杨氏,李诚准备说几句客气话就走,拜年就是个形式。本质是两家的关系,一定要让有心人看见。年礼什么的,年前装了好几车,要不是杨氏矜持,李诚都打算在后院开一个门,每次都要走大门边上的侧门,太麻烦了。 武顺在闺房里对着镜子,检查一下妆容,小娅在一旁笑道:“小姐,再收拾就成仙女了。”武 顺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拎着裙子出了门,一路小碎步,走的很快。到了堂前放慢脚步,放下裙子,变的矜持了起来。武顺这个女人,可不敢小看她。为了跟妹妹争李治,历史上她是敢于跟女儿一起上李治床的主。或 许说,这个时代的女性,在追求自我幸福的时候,更为奔放一些吧。后来的史学家在评价唐朝的时候,最为诟病的就是唐朝的男女关系,乱的一塌糊涂。要不怎么李唐的赫赫武功,皇室的评价在历史上其实评价并不高呢?“ 见过李郎君!”武顺上前说话,李诚见她便露出笑容道:“怎么先来了,还道回头去寻你。”杨氏坐在一边把脸扭开,不要脸小荡、妇,不要脸的臭男人,当我不存在么? 李诚才不管杨氏怎么想,拉着武顺的小手不放,眼睛盯着她红艳艳的唇。看的武顺把头低下,李诚才回头道:“夫人,我去顺娘出坐一坐。” 杨氏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嗯!”两人牵手去了,到了闺房,又是小娅看门,两人在里面也不知道做点啥。总之还是李诚一脸满足的出来,小娅进门一看,武顺躺在床上呢,满面红润,胸襟散乱,露出一大片的白。心中一惊,赶紧过来道:“小姐。” 武顺浑身无力的瞟她一眼,有气无力,声音糯的像甜酒:“别担心,没你想的那样。” 小娅这才放心,上前道:“小姐,不能太惯着李郎君了,孝期要到九月呢。”武 顺翻了翻眼珠子,懒洋洋的靠着床道:“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口舌之功,看把你吓的。”一句话,真把小娅给吓着了,李诚一脸满足可以理解,你一脸满足啥意思? 武顺见她惊讶,不免羞怯的一笑,低声道:“此番才知道,李郎爱妾入骨。这等事体都做得,此刻还道是在梦里呢。”说着挣扎起来,又低声道:“都没去送一下李郎,失礼的很。” 李诚还没到前院呢,听到一阵吵闹,走近一看,武约站在杨氏身前,双手叉腰,指着对面的武家兄弟道:“武元庆,武元爽,上次李郎君没把你们的腿打断,真是太便宜你们了。” “杨氏,你也不管一管他?还有没有礼数?”武元庆根本不鸟武约,针对杨氏来了。李诚想上前,想想停下了脚步。站在一旁听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隔壁的李家里,一群人正在喝酒吹牛,开一个小会,总结一下去年的收获,回头跟李诚好汇报。正热闹的时候,杜海进来说了一句:“各位郎君,隔壁武家好像有人在闹事,家主也在隔壁,一个人怕是要吃亏。” 杜海倒不是坏,而是真的替李诚担心,武家兄弟这次学怪了,带了二十几个下人呢。好汉架不住人多啊!还都带了家伙的。听到动静,开门看一眼,赶紧回来报信。嗖 ,第一个站起来往外冲的是房遗爱,口中欢呼:“好些日子没动拳头了,大年初一,正好松快松快。”房遗爱的暴力因子,估计是遗传他娘卢氏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他的未婚妻是高阳,所以家里看的很紧,身边还几个大妈级别膀大腰圆的健妇盯着。 总之,就是不能在婚前乱搞丫鬟,这让房遗爱很伤。想乱来,只能去平康坊了,家里是不住闹出人命的,真是夭寿。时间长了,憋屈的很,总不能住在平康坊吧?房相的脸面还要不要,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所以啊,娶公主真不是啥好事,尤其是唐朝的公主。 总算有个发泄的机会,房遗爱自然要欢呼一声。众二代一听还有这好事,赶紧的。慢了,慢了就这群牲口,能把活都干完了。至于李诚的安危,大家不担心,就李诚的身手,去慢了就怕没大家什么事情了。 一群二代兴致勃勃的出了门,一看武家门口堵着的人还没散去,一阵欢呼:“打啊!” 一群无法无天的家伙,平时家里管的严格的也不少,这会无责任打架,岂能不开心。 冲在最前面的房遗爱,更是兴奋的浑身兽血沸腾。对面这些下人,倒是很懵逼,怎么突然杀出来这么一群人,一个个锦衣在身,玉带缠腰的。他们这是要闹哪样,还喊“打”。 都不等这些人做出反应,房遗爱已经冲到跟前,一群就砸翻了一个。这一下,这些下人打手的火气也上来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动手?打回去呗。一 群二代也不让随从帮忙,好不容易有个打架的机会,自然是要自己上的。打个痛快再说。一个一个的不说二话,撸袖子就冲进人群,一场混战。这 帮二代的有几个武艺还是不错的,房遗爱,程处弼,尉迟宝琪、段珪、李思文,屈突铨等,这些都是将门子弟,家学渊源,打架的时候冲最前头。张大象这种看上去是个读书人的家伙,其实也不怂的。他爹张公瑾,上了战场也不耽误砍人的。一 群打手是专业的,武家兄弟带着防身的,打架也都是好手。手里还有棍棒,两下里打成一团,打手下人倒也不吃亏就是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喜欢搞事 外面动静太大了,武家兄弟根本不可能不知道。今天来给杨氏拜年的意思,还是想让杨氏给隔壁带个话,带武家玩一个。武士彠去世后,武家真是一天不如一天。武家兄弟也不是啥好鸟,也没个什么本事,靠着父辈荫萌过日子的庸才。按 说这种求人的事情,本该低调再低调,但是这俩蠢货,还好意思端着架子。拿着身份,就算身上有爵位吧,在长安城里随便一个新贵的二代,都能打他们一顿取乐。现 在的情况是,外面有十几个新贵二代。 杨氏的本意,都是武士彠的孩子,看着亡夫的面子,既然来了,好歹给点面子见一见。不料二人进来,却直呼杨氏,不叫母亲就算了,直呼杨氏是什么道理?史书里记载,武氏兄弟对杨氏失礼。不肯承认她这个大妇,武士彠在的时候,文水老家杨氏就没啥地位。武 士彠死后,丧事办完了,杨氏直接在文水老家呆不住,搬到长安来住。有记载称,杨氏被挤兑的长安城都呆不住,只好去洛阳投奔昔日好友白氏。再后来得到了好友资助,才从洛阳搬回来。 这个时空,因为多了个好邻居,杨氏不用去洛阳了。洛阳古旧那边,书信不断还是有的。 也不知道武家兄弟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总之各种不开窍。历史上武则天都当了皇帝了,这对兄弟还对杨氏大放厥词,说什么他们混的好,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于是,杨氏很生气,武则天也不客气,直接都弄死了。要不是怕武氏断了香火,估计武三思都留不住。 今天的杨氏又被气坏了,明明是来拜年的,怎地直呼杨氏,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不等杨氏反驳,武约先冲上去怼,然后形成对峙。不料门外突然生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年初一的,从哪来的这么一群搞事的人?李 诚也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伸手扶额,好吧,把这群喜欢没事搞事的家伙忘记了。只好从藏身处走出来,不紧不慢的走到众人边上才开口:“这怎么了?”武 氏兄弟一看见李诚,腿就吓软了。鬼知道这大年初一的,李诚来拜年了。拜年你怎么去了后院?现在才出来。这太不合常理了。 但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武氏兄弟大气都不敢出了,更不敢出门去看发生了什么。 武氏兄弟是真的怕李诚,这厮看着低调,在权贵圈子里却有个遮奢的名头。但凡混权贵圈子都知道,李自成一声号令,几十个二代就能冲上来撕咬。重点是李诚太能折腾了,没搞一次都能挣钱,这个谁能扛的住?武 氏兄弟是权贵圈外围分子,核心混不进去,就在外面混。就这样,没少听到李诚的事情。各种段子,都是别人加工过的。比如不甩魏王,殴打齐王,骂的大理寺少卿吐血,当朝宰相魏征,被他指着鼻子骂。这种事情,他们当真了。这种事情,哪一件做了都是要死人的。 问题是,李诚全都干了,屁事没有。这特么的就太吓人了。武家兄弟这种权贵圈子的外围分子,遇见了权贵二代圈子的核心们都要追捧,喊一声哥哥的人物,没吓的跪下就很有胆量了。听到李诚的声音,杨氏心里一喜,拉着武约缓缓后退。李 诚慢悠悠的上前,摸出装烟丝的袋子,一边走一边卷喇叭筒,用火镰给自己点上后,还抱怨了一句:“老费劲了,回头得弄点火柴才是啊。”就这语气,旁若无人一般。杨氏看着都有点气恼,武约则看的眼睛发亮,这才是大丈夫啊。吐 出一口烟,李诚才装着看清楚来的是谁,笑道:“哟,二位这是来拜年啊,还是来装大爷啊?怎地,还要我给你们跪下,才肯搭理我?”李诚是在笑着说话,但是语气却冷的像零下四十度,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敢在今天搞事,还叫自己碰上了。 噗通,武氏兄弟直接就给跪下了,明明比李诚大不少呢,口中还整齐的高呼:“武元庆、武元爽,见过哥哥。”这俩真的是脑子有坑,对上杨氏敢于装逼,对上李诚,直接跪下喊哥! 这一招,直接给李诚搞懵逼了,这是闹的哪样?李诚还不知道呢,自己在长安城权贵圈子里的名声有多浪,简直就是《水浒》的呼保义,自诩好汉的二代们,见了面叫哥哥,那是必须的。武家兄弟这种不入流的权贵,自然是要跪下了,才敢开口说话。 讲真,武家兄弟可以看不起杨氏和武家姐妹,这是天性使然。武则天都当皇帝了,他们照样看不起。麻痹,老子当初如何,你算个甚。就是这种心态在作怪,也在作死。但 是李诚就不一样了,是他们二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要知道,长安权贵圈子里,为了争一个加入兄弟会的名额,都能打出狗脑子。可想而知,对混进兄弟会,只能是在做梦的时候才敢想一下的武氏兄弟,看见了李诚这个扛把子,是何等的心态。 一句话:这俩就没啥脑子,年龄大小无关。第一次被李诚打过,他们还敢心存怨恨,一年之后都成了李诚的脑残粉了。就这么简单,你说这种人脑子里不是一坨屎,是什么? “呵呵,叫我哥哥?你们也配?”李诚是真的看不上这俩,不屑的丢下一句话。两人互相看看,赶紧把头低下,不敢正视李诚。今天要是跟李诚起了冲突,以后估计在长安城里就呆不住了。出门一定被人打,在家更危险,一准有人去点火。 这不是说假的,长安城的一帮二代,真的能干的出来。李诚现在就是二代们的核心,武家兄弟算个鸟蛋。敢挑衅老大,弄死你都是轻的。 李诚看都不多看一眼武家兄弟,慢悠悠的走到门口,打开侧门看一眼。好嘛,打的叫一个热闹。一群二代跟一群黑衣下人,打的是有来有往。再看这群二代的下属,还有李家的几个老卒,抱着手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还点评几句。“ 嗯,这一拳打的好。”“这一脚有点家主的风采。” 李诚也懵逼了,站在门口一声暴喝:“这是干啥的?你们这群混蛋,还不上去帮忙?打出好歹,算谁的?”一群下人和老卒,早就是跃跃欲试了,但是被这群二代严令不能帮忙啊。 现在好了,一群人冲上去,格局发生本质的变化。正打的爽的房遗爱还喊一嗓子:“哥哥莫怪,我等不叫他们帮衬,难得打个痛快。” “混蛋房二,就知道是你在搞事。大过年的,打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各位父母交代?”李诚气急败坏的喊着,这时候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武家兄弟膝行至李诚身后,大声喊:“你们都别反抗,让各位哥哥打个痛快。”“ 武元庆,你放屁,不反抗还怎么打个痛快。”尉迟宝琪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这一架因为这么一闹,彻底的没戏了。武家的下人部曲,全都蹲在地上抱着头,不打了。“ 贼厮鸟,害我们打的不痛快,等我来打死你们两个。”李崇真撸着袖子冲过来,要打武氏兄弟泄愤,不料对上李诚的眼神,立刻就怂了,规规矩矩的放下手,笑道:“哥哥,莫动怒,莫动怒。”李 诚看着他,呵呵呵的冷笑,一干兄弟们都看着呢,李诚这个眼神,这个笑声,就是命令。李崇真赶紧嬉皮笑脸的拱手:“哥哥饶恕则个,小弟认罪。”李 诚呵呵呵:“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做吧?”一群兄弟当然知道了,整齐的应答:“得令!”一 群人扑上去,李崇真被抬了起来,张大象在一边喊号子:“一,二,三。”武 家兄弟直接看傻逼了,杨氏和武约也看傻逼了。这是什么戏码?李崇真被丢起来好几次,张大象突然喊了一嗓子:“三!”噗,李崇真落在地上,好在这是土地面,不是水泥的。就 算是水泥的也没事,因为这帮人坏的很,直接把李崇真丢一群武家的打手的头上了。这帮打手正在抱头蹲呢,一看过来一个东西,赶紧七手八脚的接住了。李 崇真没摔着,还不领情呢,对这些打手一顿拳打脚踢,口中骂道:“谁让你们接着,没摔的结结实实,哥哥如何消气。”李诚看不下去了,一声喝:“闭嘴!都给我滚回我家去。” 一群二代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瞬间坊间就安静了,地上还有二十几个黑衣下人,蹲在那里不敢动。李诚回头瞪着武家兄弟:“都是你们闹的好事,今天算你们运气,没有把人打出好歹来,不然你们两个年都过不去。”“ 哥哥饶恕则个。”武元爽很不要脸的求饶,李诚打量这俩一番,淡淡道:“滚门外去跪着,啥时候夫人开口,你们才能起来,不然你们试试看,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就是公然威胁了,武氏兄弟哭着脸,互相看看,只好乖乖的出侧门,在大门口跪着。他们了不敢有半点不从的意思,李诚说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天亮之前就一定会死。还不用李诚动手,一堆人抢着送投名状。 第一百八十九章 曲江文会 顾忌武士彠面子的杨氏,在李诚离开后立刻让武氏兄弟起来,并且让他们离开。兄弟二人是幸运的,没有挨一顿打,只是跪了一会。李 诚回到自家,一群兄弟正在开心谈事情,众人见他进来,集体整齐站起:“哥哥好!”“ 坐下说话吧,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的,这么开心。我见遗爱眉飞色舞的样子,脸上还肿着呢,不能少说点话?”李诚一开口,大家都乐了。便是房遗爱,也咧着嘴笑道:“适才被一个杀才偷袭,吃了一拳,无甚大碍,多谢哥哥关切。” 关切?难道是我的语气出了问题,我明明在调侃你。算了,这种二愣子不能常理对待。 “哥哥且坐,遗爱适才说一个江东来的蛮子,在平康坊里甚是高调,得罪了几位大家。”张大象这狗腿子,过来点头哈腰的解释,顺手把丫鬟手里的茶杯接过来,双手奉上。张公瑾去世之后,张家的声势大不如前。江南老家有钱,却没有啥影响力。 加入兄弟会之后,经济上可以不用靠老家接济,声望上也是日渐上升。他一个江东子弟,提到江东人,也是一口一个蛮子。“ 高调不高调,关我甚事?”李诚不以为然,这世道就是这样,想快速上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踩着前辈的肩膀。李诚就算在低调,也是长安城诗坛第一人。说的大一点,关中人果断认为,李诚就是大唐第一。江东来的蛮子,也配高调? “哥哥有所不知,那萧未央乃江东萧氏,前朝皇后的族亲,当朝宰辅的侄子。”李崇真介绍的很仔细,李诚一听就明白了。萧瑀的侄子,萧氏的后起之秀。要说萧氏,自然是江东头等的士族。萧瑀的高祖是南梁朝皇帝萧衍,非常显赫的家族。萧 瑀这个人也很吊,隋炀帝的大舅子,萧后的弟弟,六次起落,宰相就干了六次。萧瑀还有个堂弟萧铣,隋末割据一方,后来被李孝恭和李靖给灭了。萧铣战败投降,押送长安,见到李渊,嘴上还不怂,遂被腰斩。 总之这个家族在江东很牛,出了一堆人物。这个萧未央的名字,历史上也没听说过。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这名字,怕不是真名吧?”李诚疑问了一句,张大象笑道:“此人自号未央居士,人都叫他萧未央,真名倒没人去记住了。”得 ,李诚表示懂了。古人的名字很麻烦的,比如李白,大家都知道的这为诗仙。字:太白,这个估计知道的人也很多,青莲居士这个称谓,估计知道的人就不多了。还有一个“谪仙人”,知道的人应该更少。 “原来如此,年轻人,恃才傲物,也是能理解的。”李诚非常的无所谓,并不是很重视他在文坛的地位。原因嘛,大家都知道,文坛混的好的,官场混的基本都很惨。仅仅是官场混的惨就算了,李白杜甫之类千秋美誉的诗人,结局可都不太美好。 换个角度看问题就是,他们除了能写一手好诗歌,其他的能力应该一般。就李白而言,连个县令都没当过,能不能治理好一个县都是个问题。这里不是否定李白的执政能力,而是一开始李白就太过高调,断绝了在基层做官的可能性。窃 以为,李诚如果真的有做宰相的水准,李隆基未必会不用他。开元盛世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是李隆基干出来的。这皇帝可不简单,不是一般的皇帝可以比的。眼力手腕肯定不差的。李白不被重用,很大的可能就是眼高手低。 眼高手低加上喝酒误事,情商低,说话不客气,这几样因素加一起,李隆基再喜欢李白,都不敢让他做宰相。 “哥哥,那厮在平康坊公然宣称,正月初八,曲江文会,魁首之位当仁不让。”房遗爱忍不住吐槽,李诚一听这话就笑了,难怪这帮人提起这个都在笑。因为大家都认为,那小子要被李诚踩的不要不要。“ 曲江文会,又是什么鬼?”李诚平时还是太低调了,一般的文人有点名气,哪个不是出没朱门高姓,烟花歌舞之地。出没这些地方的好处,就是名气的提升有帮助。尤其是娱乐场所,那真是这个时代宣传一个人的最佳阵地。 除了娱乐圈,剩下的就是文会了。这种文会,一般都是大人物出钱,然后搞一个文人聚会,大家作诗作赋,然后写的好就有人去吹捧。名气,就是这么来的。 “好叫哥哥知晓,这曲江文会每年都有好几次,正月里一次,三月有一次,五月端午,八月中秋,九月初九,都是会有文会的。只是哥哥不甚关心罢了。”张大象笑着解释,嘴角挂着殷切的笑容。这意思,他是参加过的。 “得了,张家哥哥都参加了十几回了,也不见有佳作。依着俺看,那国子监哥哥也别去了,都有爵位在身了。”关系好的才毒舌,不然一准能打出狗脑子。说这话的是尉迟宝琪。 张大象被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李诚呵呵一笑道:“好了,都别说了。不就是个文会么?有甚么了不起的?有本事的科举见,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大象去考个进士回来就是。”众 人顿时哄笑,张大象要能考中进士,那不早就中了。以他的家世人脉,至少不会埋没。李 诚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张大象说的更尴尬了,赶紧笑道:“大家有啥可笑的,我也没考过科举,也没见人说我不学无术。” 李思文歪着嘴道:“各位兄弟都看见了吧?读书人都这样。”众人再次轰然大笑,都觉得李诚在开玩笑呢。李诚考科举?别闹行么?满大唐掰着指头数一数,谁敢出来说,我能考李诚,还不得被关中百姓从年头笑到年尾,隔几年没准还能笑一阵的。 其实李诚要比真学问功底,还真的不怎么地。但是这年月跟后来也没啥区别,出名了就是牛逼。真正有学问的大家,很多反倒是籍籍无名。 “哥哥,今年的文会,陛下会去。春闺在即,一个魁首之名,陛下便记住了名字。”张大象解释了一句,李诚摸着下巴想了想,一拍大腿:“各位兄弟,谁要参加春闺,哥哥今天大方一点,发一首诗。” 啥意思,做哥哥的今天发福利,想去曲江文会装逼的报名了。至于李诚,这天很冷的好吧,没事跑曲江边上吹风,脑壳坏掉了差不多。张 大象一阵鸡冻,想想还是没开口,一干兄弟纷纷安静了下来,就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李诚。那意思,哥哥你这是要砸曲江文会的场子么?我们辣么多人,一起去装逼,装逼一时爽,回到家里要被大人打断腿的。 “我等,只是替哥哥抱不平,自己就算了。”说这话的是长孙温,这家伙平时不以文采著称,突然丢出一首佳作,估计要被长孙无忌拿荆条抽一晚上,让你买诗装逼。 “替我抱不平?怎么没明白?”李诚有点糊涂。张大象赶紧解释:“每年文会,陛下都会赋诗一首开篇,抛砖引玉,然后才由他人读各自的诗作。”原 来这个逼不好装,李世民不是去做观众的,他要先装一波,然后才轮到别人。难怪这帮二代怂了,他们平时读书不怎么地,在家里也不显才华的。突然冒出佳作来,败了陛下的兴致,坏了大臣们拍马屁的机会。回到家里,还有个好? 一群无法无天的二代,不等于没脑子不是。这种事情,谁干谁倒霉。所以呢,萧未央才会在长安城的平康坊流窜,各种刷声望,到时候再来一首佳作,也就顺理成章了。用 句通俗的话来说,曲江文会,李世民只要参加了,那就是他先装,然后大家才能装。你 个皇帝没事卖弄个屁的诗啊?李诚听着心里暗暗不爽,重点还不是这个,为啥李世民不让人请他去呢?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估计是李世民担心这竖子砸场子。总不会是出于保护李诚的目的吧?这个问题要搞搞清楚。 “这文会,可要请柬?”李诚特意的问一句,张大象笑道:“七品以上官身,便可带一人入内。当朝宰辅,全家都带上也可。不过陛下一般都不会呆太久,开场露个面,作诗一首,稍后便离开。陛下也不是年年都参加,陛下走,宰辅也走,留下来的就是国子监祭酒最大。”大 概意思明白了,国子监每年正月初八,在曲江边上开文会,给文人一个机会。陛下不定期参加一下,装一波就走。不过呢,每年这个文魁的名字,想来是要被记下,送到皇帝跟前的,科举的时候,作为一个重要的成绩借鉴加分。 明白之后,李诚不禁为萧未央感到遗憾,这家伙太过高调,估计不讨李世民喜欢。哥 不装逼很多年,今年的文会给皇帝一个面子,就不参加了。李诚在心里打定主意的时候,众位兄弟突然整齐的站在面前:“恳请哥哥赴会,壮我兄弟会之名声。” 第一百九十章 烧他娘的 李诚有点懵逼,看着一群人如此正式的样子,很意外道:“这是为何?你们这帮家伙,哪个像读书很厉害的样子,非要去曲江会装什么装?又不靠这个吃饭。” 众人整齐的后退,留下一个房遗爱站在最前面。房遗爱回头一看:“你们不仗义。”段 珪道:“遗爱,兄弟们也只能帮到这了。”房遗爱一脸的苦相,冲李诚讪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诚笑着问,心里还真的很好奇。怎么又是房遗爱呢? 房遗爱拱手道:“好叫哥哥知晓,年前我那兄长遗直,跟一干同僚去了平康坊。恰逢小弟也在,便做了个东道。”李诚听到这,嘴角微微抽搐,兄弟二人起上阵,这是要做一回连襟么?嗯,可能性还是有的。房 遗爱继续道:“小弟留够了开销,正待离去之时。不料萧未央大放厥词,要让长安城知道萧未央的名号,免得被某些整日不见人的欺世盗名之辈蒙骗了去。我那兄长一时不忿,出言反驳。不料那厮却道,只是听你等传说,我有不曾见过。曲江年会,见个真章吧。”李 诚听到这,嘴角露出微笑,心里还是很温暖的。房遗直还是很讲究的嘛,萧未央暗指李诚是个欺世盗名之辈,房遗直便站出来反驳他,于是房遗爱一定会动手打人。 等等,李诚突然想起来了,看着房遗爱:“动手了?”房遗爱点点头:“动手了,不料那厮躲的快,藏在相好的屋子里,小弟一时气急,便点了一把火,烧了那厮在北曲相好的房子。” 这么大的新闻,居然没人跟自己说?李诚倒吸一口凉气之余,脸也拉了下来道:“你且退下。”房遗爱默默退开,李诚站起来,指着一帮兄弟会的人道:“你们这群臭鸟蛋。不拿李诚当兄弟,以后都别来了。” 众人顿时慌张了,纷纷告罪道:“哥哥莫闹,小弟错了。不该瞒着哥哥。” 一番劝慰安抚,李诚依旧怒色难消,坐在椅子上生气。众人不敢上前,互相看看。最后还是程处弼上前道:“哥哥,此事不是有心瞒着哥哥,只是那厮太过气人。遗爱失手烧了人家的宅子的门,大家都道烧的好,凑钱给他赔了了事。不料那萧未央的相好却不要钱。” 李诚随口问:“不要钱。要啥?”程处弼道:“那娘子唤作白牡丹,乃是北曲第一的娘子。她道,一把火救的还算及时,只烧了个门,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哥哥肯在曲江文会之上,给萧未央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便不再追究遗爱放火的事情。”“ 且,平康坊的娘子,扬言不追究宰相之子,她当她是谁?”李诚冷笑道。程 处弼道:“哥哥说的是,只是哥哥有所不知,此事,太子被牵扯其中。” 我顶你个肺!李诚现在想把这群混蛋全都丢进曲江去清醒一下。兜了一个大圈子,才肯说实话。“太子当时在白牡丹的宅子里?说吧,一起放火的都有谁?给我站出来!”段 珪、李思文、尉迟宝琪、张大象、程处弼。其他人都没动,就这几个人站出来了。 所以呢,长安城里的八卦,大概也就是这么一个内容:房二酒后发狂放火,北曲烧了一个门。房遗爱肯定是出名了,私下里的真相,没人敢乱说。估计那天李承乾在白牡丹的屋子里的事情,这帮混蛋是事后才知道的。不 对,李承乾不是个兔爷么?也不对,这货是男女通杀,只是后来比较迷恋称心。一不小心就卷进这里头来了,李诚暗道一声好险。缓缓落座,李诚抬头看了一眼众人,这会也没心情生气了,这事情可能还有内情。 “你们几个,可有查清楚,此事还有什么人牵扯进来?”李诚的提问,大家都摇摇头,估计是没想到这上头去。李诚伸手扶额,肘子顶着桌子,这帮家伙太不敏感了。也 不怪他们不敏感,谁也不是李诚这个挂逼。贞观十二年开始,李承乾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李世民开始扶持李泰,目的何在不得而知,也许是要换储君,也可能是刺激李承乾。总 而言之,兄弟二人夺嫡的矛盾渐渐的激化之初,就在这一年了。后来吴王李恪也卷了进来,再后来李佑也卷进来,只是李佑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谋反了。这 都是宣武门之变埋下的祸根啊,谁都觉得李世民可以这么干,我为啥不行?由此可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窃国者侯,窃钩者诛,这一类的话的影响力,深入人心。李诚不由的暗暗庆幸,好彩没有抄《西游记》,不然孙猴子大闹天宫,搞不好李诚就要被拿下问罪。想 到可能牵扯到李承乾和李泰的争夺之中,李诚头都大了。“ 你过来!”李承乾冲程处弼招招手,程处弼走近了,李诚附耳低语:“找人,盯着萧未央,看他都去了哪,跟谁接触。不许告诉别人,只能跟我说。”程处弼脸色微微一变,他还是有脑子的,听了这话就明白事情可能超出他的想想。程 处弼点头答应,退到一旁,李诚站起道:“白牡丹拿捏我兄弟,这笔账不能不算。”众 人听着面色一惊,随即都露出兴奋之色,也不知道李诚到底要干啥。只知道,李诚要替房二出头去也。“哥哥要作甚,小弟愿为马前卒。”群情激奋之下,平日里甚为低调的屈突铨,也都忍不住开了口。“ 放心,大家一起去就是了。”李诚笑了笑,叫来钱谷子:“去开地窖,取五万贯钱的金银出来。”钱谷子听了一愣道:“家主,此事夫人可知晓?”这是好心,提醒李诚呢。钥匙在夫人手里啊。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我倒是往了这个,没事的,换一把锁就是了。”钱 谷子知道李诚做了决定,谁都不能更改,自然没二话。别说砸一把锁头,砍几个脑袋的话,他都敢去做。不多时,钱谷子进来汇报,准备完毕。李诚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说话,大家也都安静的等待。此刻,李诚起身大笑:“走,一起去放火,烧他娘的。” 这一下,大家都傻逼了,这是要闹哪一出?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李诚笑了笑,大步出门。众人赶紧跟上,午饭都顾不上吃了。一辆马车,装着三个箱子,一群人奔着平康坊就来了。李诚再次驾临平康坊的消息,很自然的就传出去了。若 儿还以为他要来南曲,见自己和明月,不料李诚却直接奔着北曲去了。就在若儿懵逼的时候,打探消息的下人道:“妈妈还是不要去见李县男的好,带着一干纨绔,脸色阴沉,无人敢近身。好些个姐儿派人去请,没靠近就叫老卒用刀鞘捅翻在地上。”这 是要出大事的节奏啊!若儿心中一惊,怎么回事这是?难不成,去找那北曲白牡丹的麻烦。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这白牡丹是江东来的美女,半年来崛起的很快,吸引了众多长安文人的捧场,这半年来,隐隐有超越明月之势头。 李诚立马北曲之外,回头交代一声:“大家都去,把里头的人都赶出来,一个不留。” 众兄弟轰然允诺,各自带着随从,虎狼一般的冲进去,没一会便鸡飞狗跳。平康坊的里正差点要哭了,每次李诚来都要搞出一点事情,这次看意思事情更要闹大。白 牡丹这里昨夜一场盛会,折腾到天明呢。这会还在睡觉中,自家的门被砸开了。下人纷纷出来张望,一群人冲进来,自然是鸡飞狗跳。白牡丹也被惊醒了,不等她搞清楚状态,门被踹开,丫鬟连滚带爬的进来。房 遗爱一脸厉色,走进来看着白牡丹道:“我家哥哥有话,屋子里的人,全部都出去。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你的积蓄和衣裳。” 李诚大闹平康坊,这事情传的太快了,万年县的县令以下,全都要哭了。大年初一的,大家要放假过年的,昨晚上玩的都很嗨皮,谁不是睡到午饭才起来。这会有人是才起来,有人是还在睡觉。听说李诚的名字,县令当时就清醒了。白 牡丹得到了优待,下人抬着箱笼,跟在她后面出来了。李诚在马背上,俯身看着她道:“还真是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可曾梳笼?”白 牡丹知道大事不好,硬撑着对视李诚道:“李县男,妾身不曾梳笼,敢问,如何得罪阁下?非要在正月初一,闹这等事体?”李 诚淡淡的撇她一眼,语气古井不波:“一个妓家,就该好好做你的娱乐服务,没事不要掺和到一些不该掺和的事情里,免得一条性命断送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说 着一指马车道:“五万贯,买你的人,还有这个宅子。” 这时候假母被程处弼和房遗爱架着,拖到李诚的跟前:“哥哥,这便是假母。”李 诚低头看着她,笑道:“看来我很久不来平康坊,都快被人忘记了。这样也好,你这宅子,我买了。”假母跪地磕头,哭腔道:“好叫李县男知晓,这宅子不是妾身的产业。如何买卖的了?”李诚听了微微一笑。 “没事,我算了算,这宅子,加上白牡丹一起,也用不了五万贯。这钱呢,我带来了,白牡丹等下我带走,房东来了,你把房子的钱陪个他,告诉他这地皮,还是他的就行。” 说着李诚对身边一干老卒道:“天干物燥,让里正准备好救火,别烧了隔壁。”长 安城里大年初一的中午,平康坊外,李诚一挥手,一堆火把丢进白牡丹的宅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不能说 人这一辈子总要干点荒唐事的,比如大年初一,跑去平康坊这个热点地区,放一把火。万 年县令、县丞、县尉等人,带着一群不良人,还在赶路的时候,看见平康坊升起的浓烟时,县令往后一倒,大叫一声:“苦也!”没说的,今年的考绩完蛋了,啥也别惦记了。县 令大人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揪住李诚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一句:“我跟你有仇么?” 后宫之内,一场家宴结束,李世民正在跟一群妃子,儿子,闺女座谈。当然这个座谈也是分等级的,比如东阳公主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远远的坐在后面看热闹。能 在李世民跟前撒娇的只有兕子和高阳,但这俩还是有区别的,兕子正在费劲的给老爹卷一个喇叭筒,李诚送的烟丝,小闺女卷的有模有样的。高阳则一直在找老爹说话,各种撒娇。两人对比分明!兕子递上一根喇叭筒的时候,李世民的笑脸标明,宠爱级别也很清晰。李 世民点上之后,兕子又安静的继续去卷喇叭筒。李世民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完全忽视了身边的高阳。还没有进阶成老烟枪的李世民,现在对烟草带来的微醺感,有点上瘾。“ 父皇,我不要嫁给房遗爱,我要嫁给李自成。”高阳语出惊人,正在卷烟的兕子,一双大眼睛里露出了敌意,小小年纪就知道,李自成对自己好,不许别人抢。现场一片死寂!李 世民差点被烫着了,盯着高阳缓缓严厉道:“这话,以后不许再说,李自成已经结婚了。”话是这么说,李世民也很懵逼,高阳啥时候跟李自成搞一起的?也没那个机会啊?也就是说,这闺女一厢情愿? 高阳气的跺脚,转身不说话了。李世民的宠爱是有限度的,兕子站起来,离开了小桌子,站在高阳面前,认真清晰的说了三个字:“坏姊姊!”刚刚缓和一点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宫 里的人,大概谁也没见过,小兕子对谁说话这么重。说完,兕子回到小桌子跟前,继续给李世民卷喇叭筒。现场的妃子们,一个都不敢说话。李世民最喜欢的兕子,谁敢评价。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不安的扭动身躯,在这多座一会,都觉得不自在。李泰低着头,在数地上的蚂蚁。吴王李恪,则抬头望天。李治则愤怒的盯着高阳!这 时候大太监出现了,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在李世民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李世民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错愕——惊讶——愤怒——冷峻。 李世民自诩很了解李诚,他不是那种敢于放火烧人家宅子的人。也就是说,李诚很有可能被激怒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那么原因呢?李 承乾壮胆问了一句:“父皇,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李世民苦笑摇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李诚,在平康坊放了一把火。烧了一个叫白牡丹行首的宅子。” 李承乾的反应是目瞪口呆,还有一股强烈的不安。这啥意思?打本太子的脸么?李承乾也不算很傻,但是这一刻思路有点歪,他觉得李诚就是在针对他。李承乾偷偷去平康坊玩耍,被房二一把火差点烧到,匆匆离开后,把处置的权利给了下面。 这事情可不敢传开,不然太子那帮老师就得开启喷口水的模式。李诚去烧白牡丹的宅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太子了。毕竟那白牡丹,舞跳的很好,李承乾很喜欢,准备弄回来呢。还有就是那个白牡丹的宅子,其实是侯君集的产业。只不过挂在别人的名下。李 泰的反应就比较夸张了,啊呀一声,椅子直接被他坐翻了。要不是身边的人手快给扶着,他能摔个半死。吴王李恪的反应比较有趣,微微一愣,露出微笑,低头不语。 太子和魏王之间的龌蹉,立刻不是不知道。但是他现在还是个备胎中的备胎,所以不敢有任何想法暴露出来。李世民或许是喜欢他的,当时皇帝的儿子多了。李 治的反应很激动,跃跃欲试的握拳。心道,放火这么好玩的事情,下次一定要跟着。师傅就是霸气,大年初一一把火,想不火都难。李 世民很奇怪的看着几个坐的最近的儿子,发现他们的反应各异,心里也不好胡乱猜测。想到大年初一放火这种事情,李世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朕辛苦的粉饰太平,你倒好,唱反调。大年初一放火烧人家的宅子,你真以为朕不敢收拾你么?“ 去问问清楚!”李世民沉稳的交代,大太监心里也咯噔,换成以前一定是骂一句:“竖子,把人给朕带来。”今天却是这么交代,大太监立刻退下。心里盘算得失。 李泰是心里有鬼,所以表现的夸张了一点。只是没人知道真相罢了。只是李泰很不明白一点,为何李诚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这个事情是苏勖在主导的,回去要问问清楚。不是说好了,把太子偷偷去平康坊的事情曝光么?怎么惹到了李诚头上去了。 万年县令被下属们抬到了平康坊,北曲之外,李诚等人还在。挣扎着走过去,却被牛二贵带着一群随从给拦住:“明公,抱歉,现在不能过去。家主有令,不许有人去打扰他们看烟火。”万年县真的想一头撞死算了,太欺负人了。但 是不想死啊,还想活下去。还不能走啊,怎么办啊,赶紧扯开嗓子大喊:“李县男!”李 诚听到喊声,看一眼后,笑了笑走过来:“明公,抱歉。” 万年县看了一眼滚滚浓烟,拱手道:“李县男,何至于此啊?”李 诚呵呵一笑道:“我兄弟想烧宅子玩没烧成,李某特来达成他的心愿。” 这理由,真是太强大了!竟然无法反驳,你要烧宅子玩?再看看,边上的白牡丹和假母等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敢于离开时,万年县突然哎呀一声,往后栽倒。下面的人赶紧扶着,李诚微微一笑,转身不管他了。 聪明人啊,不然在万年县也呆不住,早就被玩死了。 金吾卫的人来了,为首的自然是李君羡,没人拦着他,这火烧的也差不多了。李君羡皱眉走近:“李自成,你这是犯罪,束手就擒吧。” 李诚一脸淡然,拱手笑道:“大理寺的牢房,让人打扫的干净一点。” 李君羡一愣,随即也笑道:“没事,江夏王年前才出的狱,正好你去接班。”李 诚回头交代一声:“午饭没吃呢,让人弄一桌酒席去大理寺牢房。我先走一步。”众 位兄弟轰然应诺:“哥哥且去,我等随后就到。”李诚一抬手,指着眼睛发红的房遗爱:“你们干啥?想劫狱啊?都给我老实的回家呆着,谁也不许去大理寺。尤其是你,干去闹事,兄弟都没得做。”房遗爱声音哽咽:“哥哥……。”一 个壮汉,含泪说话的样子,令人动容。这一幕,被人看去,自然就传开了。 李诚跟着李君羡走了,不捆不绑,骑马缓缓而行。众人目送李诚远去后,程处弼回头道:“好了,都散了吧。这个白牡丹,我送她去哥哥的家里,谁把假母和这些钱安置好?” “交给小弟吧。”李崇真站出来,领了这个差事。程处弼点点头:“都散了,哥哥自有安排,不用大家操心。就算你们操心,就你们的脑子,加起来也没哥哥一个好使。你等想出法子的时候,哥哥早出来了。”一 干二代可都不简单,绝对有搅动长安风云的能力。李诚特意交代,就是怕事情闹大。李 君羡陪着李诚一起骑马而行,突然低声问一句:“脑子没坏掉?”李 诚微微一笑:“有的事情,将军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 李君羡错愕:“你这是报复!”李诚一摊手:“你说是就是咯,对了,大理寺能不能叫姐儿进来唱曲,一个人呆着太无聊。” 李君羡气乐了:“要不要再叫两个丫鬟进去陪着,晚上给你暖床?”李诚一点都不客气:“那感情好!”李君羡指着他:“你就等着吧,看你怎么死。” 李诚人还没到大理寺呢,钱谷子带着两床被褥,已经等在大理寺外。见到李诚上前说话:“家主,东西都带来了。”李诚笑道:“刚才往了交代,书房里有一副麻将,你去取来。” 李君羡就站在一边,扭头假装没看见主仆二人的对话。身后五十宿卫,更是站的远远的,都不靠近。李诚扛着被褥,拎着一个袋子,笑道:“走吧,别站外头吹风。我跟你说啊,大理寺的牢房其实还行,就是没火炕。来年记得弄火炕,冬天太冷。” 李君羡真的很想问一句:“大理寺啊,你知道你在这有多少仇家么?好意思这么淡定?” “李郎君稍后!”身后有女人在大声喊话,李君羡一回头,宿卫挡住了几个女子。走过去看一眼,是平康坊的头牌明月姑娘和假母若儿,带着几个丫鬟,还有两个挑夫在后。李 君羡摆摆手:“过去吧。”明月赶紧道:“多谢将军。”说着一起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李诚很奇怪,他跟明月和若儿之间,只不过是一笔交易而已。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从容作楚囚 “李郎君,妾身……”明月说着转身抹眼泪,她被感动坏了。李诚放火烧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一定是听说白牡丹和自己的矛盾,这才做出这等举动。本以为李诚对自己没兴趣,不料居然是这个反应来着。 李诚也有点懵逼,你这啥意思啊?搞的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我老婆知道要打翻醋坛子。 若儿也是一脸悲切,上前行礼:“李郎君何至于此,明月如何会惧怕那白牡丹。只消李郎君一曲,明月自然无有对手。”看 来误会的根源找到了,李诚很想解释,但是一想不解释也很好。于是笑道:“等我出来,去听明月的曲子。”明月上前,拉着李诚的手道:“郎君一日不出来,妾身便闭门一日。郎君万万不可忘了,妾身在南曲扫榻以待。” 若儿道:“李郎君,南曲的姐妹们托妾身带句话,本该一起来给郎君壮行,奈何人多,怕害了郎君罪加一等。南曲姐妹们都道,多谢郎君仗义。”等 等,仗义?什么意思?李诚心里咯噔一下,平康坊南曲和北曲之争,跟我没关系好不好?这里头,还有什么故事不成。回头一定要搞搞清楚。明 月送来的东西还不少,连马桶都带了一个。李君羡良心发现,允许这两个女的跟着进了牢房。大理寺的狱卒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若儿与明月,一个仔细的给李诚铺好床,小桌子上摆好酒席。若儿把一张虎皮铺在床上,明月点好香炉,这才给李诚倒一杯酒。“ 李郎君,此地不能久留,郎君不必担心在此无聊,妾身自有办法。”说着仰面干掉杯中酒。若儿也笑道:“李郎君,且等着,此地未必难熬。”明 月上前笑道道:“郎君在此,可有感触,不如作诗一首?”李 诚实在是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作诗这个装逼手段,倒是没有忘记的。呵呵一笑道:“纸笔俱全,红袖添香,日日如此,这大理寺的牢房,倒是不愿意离开了。” 若儿凑趣笑道:“李郎君大雅之士,便是这牢狱之中,光彩依旧。” 明月磨墨完毕,李诚提笔,微微沉吟,落笔:“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尴尬的笑了笑:“只有这两句了。”没法子,后面两句不吉利不说,写的时候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是汪精卫的诗。不 行啊,这逼没装好,不是自己的风格。得了,有办法了。老子不作诗了,写文。 刷刷刷,开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牢室,惟吾德馨。枯草上鞋面,烛光辉四壁。谈笑有红颜,往来无恶客。可以养心性,作话本,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某曰:住他三年。想 到自己改过的陋室铭太过缺德,李诚还是在下面抄了一遍原文,并附解释:一时有感,改旧作于大理寺牢狱之中,以赠红颜知己。 两女告辞,送到牢房门口,两个狱卒的眼睛,盯着若儿和明月看。李诚发现了,呵呵一笑:“好看吧?”俩狱卒一回头,吓的跪在地上磕头:“李县男饶恕则个。” 呃,这是又闹误会了,这是把明月当成李某的禁脔了么?尼玛,我什么都没干好吧?我是冤枉的,我是无辜的。老婆,一定要相信我啊。 长安城里什么传的最快——八卦!不单单是长安城,也不单单是古代,现代社会也是如此。头条什么的,一般都被娱乐圈的八卦占据了。为啥啊?满足了普罗大众的好奇心呗。一群在外面总是以光鲜外表示人的名人,私底下干的事情,大家都很好奇。 头条,就是这么简单。生活压力辣么大,娱乐才是最受欢迎的解压方式。 最初的八卦是这样的:李自成为兄弟两肋插刀,一怒烧了白牡丹的宅子。五 分钟后,八卦变成了这样:李自成为兄弟两肋插刀,怒烧平康坊,带走白牡丹。 十分钟之后,八卦变成了这样:李自成看上了白牡丹,欲赎身而不能,火烧白牡丹的宅子,抢人回家。消 息传到崔氏的耳朵里时,八卦是这样的:白牡丹挑衅明月,李自成怒烧宅子。 八卦传到李世民耳朵里的时候,变成了这样:大才子为红颜知己冲冠一怒,火烧平康坊。俏明月为知己身入大理寺,归家便谢客。 “那竖子在牢狱之中,有何反应?”李世民一头黑线,头疼的厉害,如何处置李诚,这是个问题。事情闹的太大了,大年初一的,李诚在平康坊放火。可以想到,百官喊打喊杀的一幕。现在外面就来了不少官员求见,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回陛下,李自成在狱中写书呢,对了,还留下了两句诗,和一篇文。” “哦,朕看看,你去把诸位大臣请进来吧。”唉,这年不好过了,竖子!一 群大臣进来,看见李世民正在捧着一张纸,啧啧啧的赞叹:“好,好,好!”走 在最前面的魏征听了,立刻道:“陛下,不知赞何人何事?” “玄成过来看看,李自成的文,真的好啊,文好,字好。”说着把纸张递过来,魏征接过一看,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这两句还行,用的荆轲和钟仪的典故。可惜,就这么两句,接下来的文再看,前面不错,写的很好,后面写的什么玩意? 再往下看,魏征看见原文之时,不禁拍案:“好文!李自成才名不虚也。” 李世民听了也点点头:“确实好文。”众位大臣似乎忘记了自己来干啥的,纷纷传阅李诚的诗文。等了一阵,大家都看完了,然后李世民才道:“诸位爱卿到此,所为何事?” 不问不行啊,要当天可汗的。千古一帝啊! 魏征上前道:“陛下,李自成当街放火,不可不惩戒一番。”嗯,就这么算了?没有下文了?朕还等着你说:请诛李诚呢。李 世民一头雾水,魏征说完退下了。都特么的是人精子,太子牵扯到其中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大家知道不要紧,不能被普通百姓知道,那就真的是麻烦了。现 场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就是李世民了。所以,他很奇怪。房 玄龄站出来道:“李自成恃才放旷,放火是罪,此前驱赶百姓是罪,却也留下了足够的赔偿。臣以为,不可不惩戒。以儆效尤!”嗯,房玄龄的话比较重一点,问题是,你是房玄龄啊,你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疼么?你抢人家魏征的台词,合适么?李 世民就算是傻的,也知道里头另有内情了。该喊打喊杀人客气的很,不该喊打喊杀的人,要严惩。你们当朕傻了么? 一干大臣纷纷出列,各自说话,李世民听完之后明白了,就一个意思,李诚放火,必须处置,但是怎么处置,大家没意见,陛下做主就好了,我们不反对。 李世民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嗯,mmp,你们是来摔锅的。 “朕也很头疼啊,算了,先关着吧,等事情查清楚,再做处置。”李世民表态了,大家一听,很整齐的拱手道:“陛下圣明,臣等告退。”然后,就这么都走了。李 世民很想追上去问一句:“你们到底要闹哪样?你们要过年,朕也要过年的。”但是,一个大臣都没留下,走的叫一个彻底。谁也不愿意提李世民背锅。 其实魏征是不知道真相的,但是他了解李诚这个人,也知道李诚不会无故放火。至于真相是什么,魏征并不想知道。看看那些一定知道真相的人的嘴脸就明白了,事情不好乱打听。 魏征不闹,其他喷子也就不会闹。一帮跟李诚有利益关系的大臣,心里感激李诚都来不及呢。长孙无忌作为太子舅舅,当然不希望太子逛ji院的事情传出去。房玄龄则很感激李诚,一把火把房二等人都摘了出来。反 正这个事情,大家都不希望李世民知道真相。所以啊,真相就是李诚为了明月姑娘,火烧白牡丹。这个解释最好了,反正李诚有钱,赔的起。 侯君集已经走到门口了,被大太监叫住,又请了回来。心里暗暗叫苦的侯君集,捏着鼻子来见李世民。“ 白牡丹住的宅子,与你有点关系吧?”李世民很直接,问的侯君集心惊胆战。太子去白牡丹那的事情,侯君集也是才知道的。下面的人汇报上来,他差点没打死管事的。 “回陛下,臣的管家买的宅子,对外出租挣点房租。”侯君集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钱都收了,地皮就给自成吧。”侯君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鬼?不是问太子的事情?好彩!李 世民啥意思?很简单,不希望李诚和侯君集之间的矛盾激化。这俩,都是李世民用的最顺手的打手,一个是对外,一个是对内。 “臣明白,陛下还有何吩咐?”侯君集赶紧答应下来,逃过一劫了。李 世民摆摆手:“回去准备一下,吐蕃猖獗,要防一手。”侯 君集告退了,李世民坐了一会,对身边的大太监道:“去大理寺监狱看看。”陛 下驾临,没人敢拦,报信都来不及。等到李世民走到李诚的专用牢房外面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碰,东风。李县男,下吏可是又听牌了。” 李诚气急败坏的叫嚣:“得意个甚,还早着呢。不下牌桌,钱还不知道是谁的?” 李世民……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打劫 李世民正欲迈步,李诚在里面道:“三万!”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糊了,张老三,这叫听的早,不如听的巧。”李世民站住了,声音是孙伏伽的。他跟李诚不是仇家么? “李自成,你手里捏那么多八饼作甚?老夫听了好几圈了。”这声音,孔颖达的。好 吧,李世民大概明白了,孔颖达来做中人说和,被李诚拉上了一起玩来着。他 们玩的什么呢?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稍稍犹豫,李世民还是咳嗽一声,大太监立刻扯开嗓子叫起来:“陛下驾到!”李世民龙行虎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步往前。牢 房里倒也没有鸡飞狗跳,唯一倒霉的就是牢头张老三,吓的跪在地上。其他的三位,李诚尴尬的笑着,站了起来。孔颖达和孙伏伽老神在在,依旧端坐不动。 等到李世民进了门,这才缓缓起身。“见过陛下!”三位臣子拱手见礼,至于牢头,没他说话的份。李世民的注意力没有在麻将上,而是盯着李诚的嘴上,居然叼着个烟斗。m mp,有这种东西,居然不孝敬朕,自己留着用?让朕抽喇叭筒,你的良心不会痛?黑 着脸走到李诚面前,李世民一伸手:“拿来!”李诚懵逼:“陛下要甚?” 李世民很不耐烦的指了指烟斗,李诚这才明白,笑道:“嗨,这是臣用过的,陛下等着,回头让人给陛下送一个。”孔 颖达和孙伏伽在一边看着,心里很是踌躇。这君臣关系,真是让人羡慕,一点都不见外。今天被李世民抓了包,孔颖达倒是无所谓,孙伏伽略微有点不安。 李世民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桌子上,看着麻将瞅了一会:“来人,收起来,带回去。”“ 陛下,玩物丧志啊!”李诚赶紧开口,平时这活就不归他干,实在是这麻将没了,打发时间就难了。李世民:“呵呵,你还是养心性,作话本吧。” “陛下,不能这样啊。”李诚急了,直接趴在小桌子上,用身体盖住了麻将。李 世民鸟都不鸟他,回头做个眼色,两个宿卫进来,当着孔颖达和孙伏伽的面,把李诚抬了起来,然后大太监才不紧不慢的,把麻将的都收了起来了,装盒子里。李 诚还在大呼小叫的,大家都当耳朵聋了。李世民以胜利者的姿态道:“好好写的你话本,养你的心性。朕就是来看看,你的新作啥写的如何了。”李 诚往床上一坐:“不写,太……”好险,差点说出“太监了”。李世民一激动,真的让人割了自己就完蛋了。催稿什么的,最讨厌了。尤其是那个叫大江的编辑。李 世民根本就当着没听到,四下看看,当孔颖达和孙伏伽不在,点点头:“嗯,条件还不错,好好写你的话本,朕走了。对了,你去,把烟斗收了。” 大太监笑眯眯的上前,拱手道:“李县男,别叫奴婢为难。”李诚目瞪口呆,烟斗也从手里掉地上,大太监捡起来,擦了擦,好在里头没烟火,不然能烫着。 李世民转身就走,扬长而去,整个过程好像就孙伏伽和孔颖达就不在一样。这演技! 李诚看看李世民走远了,嘿嘿一笑:“二位前辈,抱歉抱歉。”孔 颖达摆摆手:“可惜,麻将没了。”孙伏伽也点点头:“可惜,没玩够呢。” 李诚得意的一笑:“等着。”钻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来道:“我可是太了解陛下了,早有防备……”嗯,为啥屋子里这么安静?李诚一抬头,大太监笑眯眯的站门口呢。我 去,居然杀了一个回马枪!好在大太监只是走到牢头跟前,踢他一脚:“起来,跟咱家走一遭。”原来走出牢房的李世民想起来了,不会玩麻将啊,让大太监回来抓个会玩的。 李世民看出了麻将的价值,这东西作用很大。后宫女人辣么多,没事就在那勾心斗角的,不如让你们一起玩这个。有点心思,在麻将上较劲吧。至于好不好玩,这不是问题。李诚搞出来的东西,肯定没问题。没看见孔颖达和孙伏伽一脸的不舍么?大 太监带着牢头走了,李诚长出一口气,吐槽:“二位前辈,不仗义啊,咳嗽一声也是好啊。”孔颖达哼哼两声:“咳嗽个屁,以后还怎么给陛下谏言啊。都怪你!”李 诚道:“得力吧,二位前辈,一个是国子监祭酒,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又不是言官。赶紧的,把桌子收拾收拾,我这还有新鲜玩意。” 李诚说着话,从箱子里摸出一副扑克,拿出一个新的烟斗来,装了烟丝点上。正在得意呢,孔颖达和孙伏伽不约而同,冲到箱子跟前,一通翻找。李诚自带的两个烟斗,一人装一个,还有一副备用的麻将,也被两人装了起来。 茶叶,烟丝,骰子,这俩老家伙,一点都不带客气的。一人装了一堆,然后也不说打牌的事情了,鼓鼓囊囊衣袖一拱手:“告辞。”走了!“ 你们不能这样啊!”李诚哀怨的声音,在大理寺的监狱里回荡。这 声音真叫闻者落泪,真的看见此刻李诚得意的嘴脸,估计能再抢他一回。 一个狱卒在门口张望了一番,看看人都走远了,这才进来道:“李县男,恭喜了。”李 诚一回头:“李四,你是找打吧?恭喜我坐牢呢?”狱卒笑嘻嘻作揖:“尊夫人来了,还请李县男移驾,这地界不好见客人。” 李诚一听,奇怪道:“这不是最好的牢房么?”狱卒李四道:“回李县男,少卿大人让尊夫人在办事房等着,让小的来请李县男。” “这样啊,那走吧。”李诚点点,这牢坐的真是一点都不真实,说好的体验生活呢?崔 芊芊带着莺儿,正在孙伏伽的办事房里焦急的等待。刚才到了门口,没遇见李世民,倒是遇见孔颖达和孙伏伽了,这俩老家伙,正在为分赃不均斗嘴呢。 看见崔芊芊被小吏拦着问询,孙伏伽过来,公器私用,让人给令他的办事房里。不能白拿李诚的好处。至于被李诚怼的那点仇怨,麻将桌上早就找回来了。主要还是孔颖达的劝说发挥作用看,还有此君本身就豁达。 李诚进了办事房,狱卒赶紧把门带上,还得对门口两个老卒陪着笑:“二位,要不要去喝点茶水?”牛二贵摇摇头,狱卒李四笑着走了,没一会回来了,拎着一个茶壶。这服务态度,绝对可以打五星。 “郎君可有受罪?”眼珠发红的崔芊芊抱着李诚,仔细打量,一看李诚的样子,红光满面的,放心了。李诚笑着拉着她的手道:“不必担心,跟在家里区别不大。只是这大年初一的,惊扰了夫人,明日不能陪夫人回娘家,诚之罪也。”崔 芊芊松了一口气道:“郎君不是鲁莽之辈,此间必有内情。”李诚听了笑了笑:“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慢慢给夫人细说。”崔芊芊心里一阵贴慰,本担心李诚不告诉她真相呢。夫妻是最亲密的人,如果李诚不说,崔芊芊也不会说啥,但是心里会难受。 “秋萍也要来,妾身说人多不好进来,她才作罢。安乐,想她爹呢。”崔芊芊提起秋萍,这可是做大妇的心胸。李诚听了笑了笑道:“告诉她,别担心,陛下才走的。对了,你回去找杜海,就说麻将的制作要加快,挣钱的时候到了。” “这当口,郎君还惦记挣钱啊?”崔芊芊彻底的轻松了,取笑了一句。莺儿在一旁也凑趣道:“郎君就像他自己说的,棺材里伸手,死要钱。” “还是莺儿知道我,来,让郎君抱抱。”换成平时,莺儿是一定要躲开的,小姐不点头,她怎么敢跟李诚亲热。正经是崔芊芊怀孕了,才有莺儿的事情。这会莺儿没躲,当着崔芊芊的面,生生让李诚抱了个结结实实。 也只是一抱,莺儿便红着脸推开李诚,低声道:“郎君,小姐和莺儿都盼着郎君早日出来。”李诚一伸手,崔芊芊也被搂着了,一左一右,李诚笑道:“对不住了,让你们担心了。家里还破了点财,夫人莫怪。” 崔芊芊一脸的欣慰,轻轻挣开李诚的手道:“妾身还带来了酒菜,郎君在此用一些。”李 诚赶紧拦住她道:“不必这么麻烦,放着晚点再吃,我们说会话。回头家里的厨子来一个,给我做的时候,顺带给牢头和狱卒做一份。我估计吧,不出正月,怕是出不去了。”这 个估计是很有道理的,李世民总得给长安百姓和文武百官一个交代吧? “郎君,那白牡丹妾身见着了,倒是个妖艳的女子,怎地处置?”崔芊芊突然放了一把飞刀,李诚心中警钟长鸣,面不改色:“还没相好呢,当时就是一时气愤,要不夫人看着办?”崔 芊芊狐疑的看看李诚,最终还是放过他:“还是等郎君回来处置吧?先说好,那女子,不能做妾,做一辈子的丫鬟。”还说留给李诚处置呢。也对,换成崔芊芊处置,一根白绫送给白牡丹,那都是仁慈的。卖给那些下贱的窑子,才是真的狠毒。 第一百九十四章 另有蹊跷 三人说了一会的话,日头不早了,崔芊芊这才带着莺儿,不舍的告辞离开。李诚送走二人,转身回牢房里,牢头李四一脸的笑容。给李诚送门口。 李四没法子不开心,李诚这样的犯人,真是多多益善。人还没进来呢,就落了五贯钱的好处。要知道,牢头一个月也才挣这个数。明月和若儿走的时候,又塞了一些钱,大家分了分,一人落下也是五贯。李 诚一天没住下来,落下了两个月的收入,这不得把李诚给供起来啊。其实李诚的身份,不给钱呢,也没啥。也得供着。只不过这等小吏,李诚不愿意为难罢了。有 个事情,崔芊芊没跟李诚讲,那就是武顺也要来的,崔芊芊提前派人去告诉武家,不要去看李诚了,别给郎君添麻烦。等过几天了,风头过去了,再去看不迟。大 妇发话,武顺再不满,再担心,也只能认了。这不是没过门么?两人就斗上了。崔芊芊的眼里,秋萍不会成为对手,武顺才是。可见女人的直觉有多可怕。回 到家里,崔芊芊在正堂坐着,想了想,没心思吃晚饭,让人把白牡丹叫她屋里去。白 牡丹这一天过的也是很悲惨,晌午起来没时间洗漱一把,就被人从被窝撵了出来。午饭的时候,一口都没吃上,干巴巴的挨着。被人送到李家来了,关在一个屋子里,也没人来问一句,连个看守都没有,就是一把锁头。于是,汤汤水水的也别想了。 这会天都擦黑了,总算来了个人,把她和贴身的丫鬟叫出来。也不说给口吃的,给口喝的,冷冷的一句话:“夫人召见。”白牡丹吓的浑身一抖,北方大户家里的大妇,那真是权利很大的。她这种强行买回来的烟花女子,大妇一句话,一条白绫是客气的,一碗毒酒是仁慈。 不管怎么说,哆哆嗦嗦的跟着就走了。平时被客人捧着的那点傲气,这会是半点都没有。烟花女子,在长安权贵的眼里,那也算个人?李自成是平康坊最受欢迎的客人,不等于是个平康坊的女子,都愿意给李诚做妾。 李诚家里的大妇是崔氏,清河崔氏。传说中这种门第出身的女子,手里可狠着呢。崔 芊芊看着走进来的白牡丹,面无表情的打量一番后,心里暗暗生气。难怪郎君见了就买回来,确实个是妖艳的女子。那脸蛋身段,那山峰起伏,是个女人都得嫉妒。比 脸蛋,崔芊芊不差,但是比起身段,似乎就差了一点点。 白牡丹低头上前来,深深一礼:“见过主母。”崔芊芊见她礼数不缺,心里更加的厌恶。这等女子,看似端庄,实则骚的入骨。想着不如趁郎君不在,结果她算了。但是又一想,为了这个女人,让李诚讨厌自己不值得。咳嗽一声:“郎君在狱中,你在家里安心呆着等就是。”“ 牡丹记下了!”白牡丹赶紧答应下来,崔芊芊心道,郎君回来了,见她过的不好,没准要嫌我是个妒妇,不如大方一点。于是淡淡道:“后院有空屋子,让人给你把东西都送过去。回头安排两个丫鬟伺候着,有什么要求,跟她们说。记住,前院都不能出。”白 牡丹松了一口起,赶紧答应了下来,这就算是逃过一劫了。殊不知,适才崔芊芊动了杀机。要不是顾忌李诚的感受,真的会动手。这种家庭出身的女子,可不敢有半点小看。崔芊芊不会拦着李诚纳妾,但是这些妾室,必须是她认可的。最好是她安排的,带来的陪嫁女。 打发看白牡丹,莺儿在一旁低声道:“小姐,还有一个明月呢。”在李诚面前娇俏呆萌的莺儿,提到情敌的时候的,表情可是狠着呢。“ 你吃什么干醋?明月又没进门,就算想进门,本夫人不点头,也进不来。”崔芊芊情绪不高,外面传的很凶,李诚在平康坊吃醋,放火烧人家屋子。五万贯钱就这么没了,在李诚面前,崔芊芊装大方,私下里气的想撕了明月。 莺儿太了解小姐了,所以才提一句。这会化身帮凶,低声道:“小姐,不如让家里的老卒去一趟平康坊,悄悄的结果了她,免得将来是个祸害。” 崔芊芊颇为意动,嘴上却冷冷道:“放肆,这是你该说的话么?一干老卒,只有郎君才能使唤。你给我记清楚了,别到时候郎君不饶你,我可不求情。” 莺儿撅着嘴:“人家也是为小姐和将来的大公子想,小姐看那武顺,没进门呢,家里最挣钱的营生,已经落在她的名下。白牡丹在家里,倒是能随意摆布,那明月在外,郎君的性子,十有八九是做个外室,花的用的自然少不了。”“ 多嘴!回头告诉郎君,好好收拾你的嘴。”崔芊芊看似再说她,实则心里很认同。 莺儿可谓一语成谶,夜幕之下,明月披着面纱,带着贴身丫鬟,悄悄来到大理寺狱中。李 诚正在码字(抄袭)呢,听到动静,一抬头,两个女子进来了。明月揭开面纱道:“长夜难熬,妾身特意来给郎君解闷。”身后丫鬟手里,抱着琵琶。 “你怎么来了,这么晚了,等会怎么回去?”长安有宵禁,李诚才会有此一问。明 月笑道:“怎地,郎君不让妾身暖床么?那妾身便在床头打个地铺就是。” 李诚听着呵呵一笑,这个明月怎么说呢,他还真的没动过心思。这会见她来了,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笑着起身道:“暖床不是有丫鬟么?你还是陪我说说话的好。”一句话,把明月笑了,丫鬟的脸却红了。这种贴身的丫鬟,命运是注定的。李诚要了明月,她就没跑的。 别的男子,丫鬟或许心里有抵触,但是李诚是谁啊?说的夸张一点,长安城里的闺中少女,十有八九,梦中情人都是李诚。长的又俊俏,靠脸吃饭妥妥的,小娘们哪个不爱?“ 妾身都打问清楚了,这牢房方圆二十步内,再无其他犯人关着。牢头说了,不让别人扰了郎君的清净。妾身让红儿又赏了他二十贯钱。”明月上前来,拉着李诚的手说话。 小手粉嫩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摸着软软柔柔,如美玉一般温润。李 诚叹息道:“倒是让你破费了。”明月挨着李诚,低声道:“郎君的五万贯,才是破费。妾身这点钱,皮毛都不算呢。”“ 若儿妈妈,怎地不说话?”李诚好奇的问一句,若儿那是见钱眼开的主。明 月没说话,身边的丫鬟红儿却道:“妈妈哪有闲工夫管小姐,如今南曲的行首们,都要拜在妈妈的门下做女儿呢。便是她们的假母,也要与妈妈做个姐妹。” 李诚听着奇怪道:“此话怎讲?”明月瞪了一眼丫鬟,这才回头:“郎君有所不知,那北曲一向与南曲争斗不休,妾身压了她们一头,北曲便捧了一个白牡丹出来。那白牡丹跳的好舞,很是吸引了一些权贵。”明 月没有往下说了,李诚却已经明白了,点点头道:“万年县是不是为难你了?”明 月笑了笑道:“倒也没有,只是有人登门,要给妾身梳笼。郎君猜一猜,此人是哪个?” 李诚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猜不到,明月娘子才情卓著,想来读书人都是喜欢的。” 红儿插嘴道:“便是个读书人,魏王府的官儿,叫甚么苏勖的。一把胡子了,钱没拿出几个,摆出名仕的派头,每日往小姐跟前凑近乎。还有那狂妄的小未央,也声称要给小姐梳笼。也不啥泡尿照一照自己,哪一点比的了李郎君分毫。”“ 嗯?萧未央怎么了?”李诚想起这个家伙,那是整个事情的主线。 明月听了狠狠的瞪一眼红儿:“去,暖床去。”红儿笑嘻嘻的去了,也不背着人,去了外衣,上了床上,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两人坐在一起说话。明 月这才道:“萧未央倒是个有才的,郎君的过三关,他便闯了两关。后来的珍珑局,才把他难住了。此君被难住了,还道此乃误题,世间无人能解。”红 儿在床上也不老实,又插嘴道:“李郎君,那日没见着,萧未央说这等话时,一干文人纷纷附和,都让小姐道出答案。小姐不肯,他们便鼓噪起来。若儿妈妈出去讲了,此乃李郎君出的题目,这才算是安生下来。”事 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一切都要等程处弼调查的结果。李诚心里如是想着,微微沉吟不语。暗道,不知此番火烧平康坊,那些人会不会怕了。 怕不怕不知道,回到王府的李泰,此刻正在阴沉着一张脸,肉山一般的身躯,气喘吁吁的,一副怒气难消的样子。站在他面前的分别是苏勖和萧未央。“ 好胆,哪个让你攀扯自成先生?不说才不才的,你能比的了孙伏伽,还是比的了魏征,又或哪一样能比的了李佑?”李泰终于开口了,阴森森的语气,脸上半点笑容也无。苏 勖见状便道:“魏王息怒,此事,萧先生有告知属下,属下觉得也没啥,便不曾汇报。” 第一百九十五章 谋主 李泰的评价是有才无德,一个有才之人,智商就不会太低,也不好糊弄。如果说以前他对储君的位子没任何想法,是这帮下面的文人给他抬上来的,赶着鸭子上的架。现在的李泰因为李世民的重新,真的生出了对太子之位的觊觎之心。 人的欲望毫无止境,贵为魏王,就想当太子,当了太子就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就会想着做千古一帝,做了千古一帝,就会想着当神仙长生不老。人设这个东西,随着地位的变化,在不断的自我修正。“ 殿下,此萧某自作主张,不关苏先生事。”萧未央站了出来,笑着拱手作答。苏勖急的连连使眼色,他都当着没看见。李 泰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着脸,阴森森的看着他,吐出一个字:“说!”萧 未央是个聪明人,而且是聪明绝顶那一类人。聪明人也会做糊涂事,但肯定概率很低。此刻的萧未央心里很明白,今天的事情不能说服李泰,轻则被赶出魏王府,重则葬身此地。“ 李自成才华冠绝大唐,然其不肯入幕魏王府,便注定了天生是殿下的敌人。除非殿下放弃登极之志,如此,萧某也无话可说。”萧未央不慌不忙的,说出自己的道理。 李泰很聪明,但还是被他的狡辩给迷惑了。萧未央的话有没有道理?有,只要李诚一天不表态支持魏王,就是在支持不变。既然不变的话,东宫太子李承乾,在李世民百年之后,名正言顺的接过皇位。 实际上呢,这是两个概念,与他招惹李诚,根本不搭界。萧未央的目的很深,最初的谋划,在于借李诚扬名,同时借李诚之口,把李承乾给装进去。太子逛技院的事情,被李诚捅破了,这是要借刀杀人。一旦李诚上钩了,自然而然就要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到那个时候,李诚能选择的可就不多了,被逼着投靠李泰,还有什么脸面在萧未央面前端着架子?至于曲江文会一事,萧未央也有准备,如果李诚不上钩,而是选择了文会,萧未央照样有信心,撕下他第一才子的虚伪面具。萧 未央自觉算无遗策,不料事情的走向,根本就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来。李诚这个王八蛋,带着一票二代,直接丢下五万贯钱,一把火烧了牡丹苑,抢走了白牡丹。生生把一桩政治阴谋,给弄成了争风吃醋。到现在,萧未央想起来还有点晕。 自负才高的萧未央,人在暗处,与李诚的第一次交锋,就被扇了个大耳光子,差点没落下病根来。关键是他还没法对外说,自己的谋划如何了得。现在他还得忽悠李泰,得到他支持。不然,李诚这一下隔空的巴掌,他一时半会还找不回来。被 欲望驱使的李泰,思维走进了死角,忍不住叹息一声:“孤数度欲请自成先生为师,奈何苦求而不得。”萧未央一听这话,心道:成了。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加一把火。 “殿下,此东宫先手之功也,非殿下之过也。”啥意思,很简单。东宫太子站着大义的名分,就像两个人下围棋,先走的一方肯定有优势。而且优势还不小,后来的围棋规则,就生出了贴目制度,就是因为先行的一方有巨大的优势。只 不过这个巨大的优势,在高手那里才有所体现,一般的业余爱好者,根本理解不了这个。现在的萧未央,也把自己摆在一个高手的位子上,正在跟李诚对弈。只不过之前对李诚了解不够,上来就吃了个闷亏,棋局还漫长,萧未央有信心扳回来。 “嗯,萧先生所言有理,来人啊,给萧先生安排最好的住处,再送两个新罗婢过去伺候着。”李泰一声吩咐,萧未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似乎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其实他心中却不是波澜不惊,而是暗暗得意,魏王谋主一职,到手了。 苏勖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心里却不免有点嫉妒。这个萧未央,不过是一番话,就得到了殿下的认可。今后他未必肯居于人下。之前的魏王第一谋主苏勖,生出了不安的念头。 李泰又道:“来人,给二位先生看座。”态度变化了,看上去很无情,但这就是现实。如果萧未央今天没有展示出让李泰信服的能力,他的结果肯定不会太好。李泰一点都不介意把他丢出去,给李诚赔礼。就算有苏勖保着,李泰也不会留下他。 这是之前,但是现在的苏勖,对萧未央已经生出了提防之心。 “自成先生之才,孤仰慕已久,奈何先生不肯屈居,如之奈何?”李泰叹息一声,萧未央心里在暗暗叫苦,不料李泰对李诚的敬服到了这个程度。那么之前准备的手段,估计就不能用上了。该怎么办才好呢?萧 未央很快就想到了一个说辞,笑道:“殿下,自成先生行事,常人难以琢磨。窃以为,能得自成先生相助殿下,为上策。”李泰微微点头,认可这个说法。萧 未央叹息道:“然则,不能得之相助之时,则可退求其中立。”李泰听着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当然还是希望得到李诚的相助,但是现在看来希望很渺小。李诚的态度,立场很明确。萧 未央见李泰的样子,知道火候到了,又来一句:“如其助太子,则应毁之。”李泰听到此处,表情阴沉不语,心中极为不喜。萧未央暗暗叹息,出言补救:“此下策也。”李 泰心头舒服了一些,他对李诚是真的很欣赏。不过李诚真的旗帜鲜明的支持李承乾,估计也没选择了。这时候萧未央又道:“今上一代英主,自成先生宠信无人能比。窃以为,可谋使东宫恶自成先生,天子自然不喜东宫。”李 泰的身边汇聚了一大群文人,做学问自然是很强的团队,要说搞政治,他们确实差点意思。不然也不会闹成最后那么一个结果。李泰还落个有才无德的历史评价。萧 未央的才智极高,给出了一个办法和路线,这正好迎合了李泰的需求。 “孤明白了,时候不早,二位先生早点休息吧。”李泰觉得生活又充满了希望,对于萧未央,李泰还没有达到完全信任的地步。如果刚才说一番策略的换成李诚,李泰绝对是要站起来拜服,道一声:“泰愿以先生为师,还请先生教我。” 萧未央崭露了自身的价值,但还达不到李泰心目中诸葛亮的地步。李泰心目中的诸葛亮,那就只能有一个,就是李诚了。可惜,求而不得啊!苏 勖等两人走的远了,这才低声道:“萧先生,为何不说之前商量好的话?” 萧未央心中鄙夷,脸上却是一脸的无奈摇头:“殿下深信李诚,不肯疑之。萧某只能退而求其次。苏先生放心,只要那李诚去了曲江文会,萧某一定剥下他的画皮。说来这个画皮的故事,倒是出自李诚之手吧?也不知道他从哪位高人手里抄来的。” 苏勖对此深信不疑,不是他不服李诚,而是他第一次见到萧未央时,就被萧未央的说法说服了。萧未央是怎么说的呢?很简单,李诚才多大的年纪?第一次出现在大唐高层视线内,还在鄯州。那会据说也就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按照李诚自己包的八字,今年是二十二岁。那 么仔细算一算,一个二十二岁的人,怎么会懂那么多东西?没有岁月的积淀,如何能写的出“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等绝妙的句子呢? 说明什么呢?说明李诚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某位高人的诗集,背下来为己用。而不是他自己有这么一份才华。苏勖深以为然,并支持萧未央在李泰面前揭穿李诚,也支持萧未央在曲江文会上,击败李诚,一举扬名。 却不料,萧未央在整个事情中,布了一个局,看似无法破局的时候。一个叫李诚的有钱人,本应该是这一次的猎物。但是作为一个壕,李诚的行事风格,根本就不在萧未央的算计之内。老子有的是钱,用钱砸死你。什么阴谋诡计,也当不起李诚砸出的五万贯钱。 牢房之内,两个火盆烧的正旺,明月挨着李诚,还在说话。李诚敏锐的注意到了萧未央这个人,所以必须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来路和行事风格。 “萧未央么?怕是能有三十岁了,一介书生打扮,风度气质倒是有的。人道乃白牡丹的入幕之宾,写了好些诗与白牡丹唱来着。”好吧,明月的回答没抓住重点,女人嘛。这个时候,这个气氛,想的肯定不是李诚想得到的答案。不 过不要紧,李诚可以引导她给出想要的答案。“嗯,这个人,可有特别之处?”不 等明月回答,床上的红儿已经先道:“郎君,那萧未央不是个好人,他看人的眼神很特别。”李诚听了立刻笑问:“如何特别呢?”都道旁观者清,没准红儿给出的答案更准确。 第一百九十六章 牢房夜话 “怎地说呢?妾身读书少,说不明白。妾身的自小出身猎户家中,父亲养了一头鹰,那鹰是怎么看猎物的,萧未央就是怎么看人的?还有,妾身家里有猎狗,父亲说是狼崽子养大的。那猎狗每次抓回活物,眼神盯着活物的时候,眼神也有似那萧未央。”红 儿说着话,很快就跑题了:“唉,家里本来日子还能过,我爹一次出去打猎,遇见了权贵子弟,索要鹰犬。家中好几口人呢,老的小的,都靠这鹰犬为生。我爹愿意卖了,那权贵却不肯多给钱,只给了一贯钱便要夺走,我爹自然不肯,被权贵用马撞的吐血……。” 李诚已经走神了,脑子里想的全是萧未央的样子,浮现出一个词“鹰视狼顾”。如此说来,此人恐怕不简单啊。算了,不去多想了,见招拆招就是,只是被人在暗处盯着,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夜深了,妾身伺候郎君休息吧?”明月站了起来,面带羞涩。李诚回过神来,本能一问:“你说啥?”明月脸红的更厉害了,低声重复一遍。李诚听了这才笑道:“你们俩睡床上,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就行。”明 月惊的脸色煞白,看着李诚道:“郎君嫌弃妾身么?天地良心,妾身尚属完璧,郎君不要被那市井流言所误。”李诚听了笑道:“你想哪里去了,也不看看这是甚么地方,李某也不是急色之人,怎能如此草率?待到出了此间,一定给明月娘子一个美好的记忆。”听 了解释,明月这才放心,真的被李诚拒绝了,回去就没脸活下去了,三尺白绫自己了断,免得活着受尽人间白眼珠子,还有无尽的冷言恶语。 “郎君说的哪里话,这地上都是稻草,如何打的了地铺。不如三人一道挤一挤便是。”明月也不要脸了,都到了这地步了,就算不能成了好事,也不能让李诚睡稻草啊。 李诚一看那床,倒也不算小,三个人挤一挤没问题。当下点点头道:“我们躺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说着两人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可怜的红儿被挤到了墙角里。牢 房内孤灯一盏,狗男女靠在一起说话。李诚想起若儿之事,不免问一句:“若儿妈妈,倒是舍得的紧。”那红儿在墙角也不安生,侧过身子,贴在李诚的手臂上,笑道:“若儿妈妈可不吃亏,算计的清着呢。”明 月在外侧,抬头瞪眼道:“贯会胡说,留神若儿妈妈撕了你嘴,把你送瓦窑里去。” 明月倒是很能理解红儿,平康坊那个地方,看似光鲜无比,实则就是个火坑。身处那个所在,越是有人追捧,就越发的是权贵心目中的玩物。没上手的时候,追着你捧着你,玩过了丢一边,这种事情可太多了。现在有机会,跟着明月一起跳出火坑,红儿自然要抓紧。 李诚笑道:“你吓她作甚,让她说说无妨。”明月道:“郎君惯着她罢。”说着转身背对李诚,这是吃醋了。李诚给她扳过来,笑道:“吃的哪门子飞醋?说正经的呢。若儿妈妈那边,可不能白白没了你这棵摇钱树。”明 月听的心花怒放,靠着李诚更紧了一些,低声道:“妈妈也不易,崔郎无情,很是伤了心。如今妈妈也不想着嫁人从良了,只道要做平康坊第一的妈妈。之前倒是寻过几个靠山,奈何都不牢靠。如今怕是看上了郎君,要借郎君的手,一统南曲之地。” 红儿又补刀道:“郎君有所不知,为了我家小姐,若儿妈妈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好些权贵都放了话,要做小姐的好事。甚么过三关,起初还有些新奇的兴趣,几次下来便不耐烦了。要来横的,都被妈妈用先生之名给挡了下来。哼哼,妈妈比谁都着急呢。”m mp!原来又是套路!李诚明白了,还以为什么缘故呢,原来是这个缘故。 明月才名艳名一时无两,长安城里的权贵多如狗,为了多挣钱,最初的一年,就得端着架子。现在看看端不下去了,赶紧给李诚送来,还能搏一个美名。说起来,这个机会还是李诚送给若儿的。至于明月,对李诚自然是真心的,不然也不会不要脸面的在这躺着。弄 清楚事情的底细,李诚反倒是安心了。事情就怕不清楚,清楚了自然就有对策。“ 平康坊那地方,确实不是久居之地,一些没混出样子的娘子上了年岁,为了生活也只能去下贱之地。便是那红极一时的娘子,老大嫁作商人妇,也好不到哪里去。”李诚悠悠叹息,这个年代的娱乐圈,比起现代还是差距很大的。“ 郎君一番话,道尽了此间之苦,妾身感同身受。”明月幽幽叹息,贴的李诚更紧了。 三人都穿着衣服,本也有些旖旎之意,一番聊天,冲散了这点气息。 “嗯,你们回去告诉若儿妈妈,如果愿意听我招呼,我自有好手段来安排。定叫上上下下的娘子们,有个还算好的结果。”李诚说的肯定,红儿喜的坐起道:“郎君此言当真?” 啪,红儿的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却是明月的也做起来发起打击道:“猢狲一样的,老实的躺着,一点规矩都没了。”红儿乖乖的躺回去,明月这次啊躺好了。“ 郎君只管安排,妾身一定让妈妈照着做就是。明月轩上上下下,几十号人,都指望郎君搭救出火坑。都出来不敢想,能有一半,郎君便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李诚心道,没曾想也有进军娱乐圈的时候,只是这等事情,其实也不算很难。比起后来的现代,那种全民娱乐的年代,当下的娱乐手段,其实还是比较原始的。“ 呵呵,事情其实不难,你们都看过聊斋,里头好些故事,都能拿出来重新演绎一番。回头我见了若儿妈妈,便跟她说这个事情。如今在平康坊,走的是高端路线,接触是文人权贵,钱是挣了,风险也不小。一言不合,被人烧了宅子也不稀奇。”听 到李诚这么说,明月和红儿忍不住都笑了,尤其是红儿,身子在李诚这挤了又挤,笑道:“郎君最是促狭,平康坊放火,哪个也没郎君拿手。”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左拥右抱的,确实很爽,但是这手臂明天一早还是不是自己的,就不知道了。比起明月来,这红儿胆子可是大的多了,仗着被子遮掩的,一条腿上下乱蹭,极尽撩拨之能事。明月也是看见了,不然也不能给她屁股一巴掌。“ 今夜,为难郎君了。”明月歉意的一笑,李诚轻轻的使劲,搂紧一些道:“我倒是没什么,此情此景,也没什么心情。非要做那等事情,对你和红儿,也是不尊重。你们能来陪我,我怎能将你等与瓦窑女子一般对待?” 三人就这么聊说着,不知何时睡着了。和衣而卧,一夜无事。次 日李诚醒来时,两女已经不在身边,牢房里只有自己一个,牢门却是开着的。 做起来揉了揉眼睛时,牢门被推来了,明月拎着铜壶,红儿捧着铜盆进来。见李诚起来,明月笑道:“郎君起来了,适才出去打水来着。”李诚起来之时,明月将外衣递过来,这牢坐的比在家里也差不多。穿 戴梳洗完毕,明月才道:“妾身和红儿白日不能留下,总要顾忌大理寺的颜面。” 李诚笑了笑,点头道:“我知道,你且安心的回去。”明月犹豫一番,低声道:“郎君要是真的憋屈,不妨让红儿换了一身男子装束留下陪伴。” 李诚听着颇为意动,那红儿娇俏泼辣,很对李诚的胃口。毕竟这年月的女子,性格内敛者居多,红儿以及莺儿的性格,让李诚找到了一点现代女子的感觉。 “不必了,陛下让我坐牢,那就规规矩矩的坐牢。昨夜已然是越矩,今夜你们也不用来了。我安心的呆几天,陛下火气散了,自然能出去。”李诚这么一说,明月也不再坚持。心里却是很开心的,红儿真的穿一身男子衣服留下了,醋坛子又要打翻的。 李诚坐牢,李世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原因是兕子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事情。“ 坏父皇,不理你了。”兕子很少有刁蛮的时候,今天见了李世民,别说不给他卷喇叭筒了,好脸色都不给一个。搞的李世民很郁闷:“兕子,为何不理父皇啊?” 兕子瞪眼道:“父皇把李自成关起来,他是好人,父皇关好人,就是坏父皇。”李 世民目瞪口呆,这理由和逻辑毫无问题吧?再看看四周,一群下人把头低下。这锅谁敢背啊,后来还是李治偷偷看一眼老爹,被李世民发现了。好 小子,原来是你在作妖!李治那点道行,在李世民这里就是一眼识破的事情。儿 子和闺女都向着李诚,李世民觉得好无奈,这爹当的好失败啊。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得找个由头,收拾那竖子,敢跟朕抢闺女和儿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 给朕滚出大理寺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着最喜爱的闺女,还没法子发作,只好一通哄着,兕子才算是开心了,坐回去继续给老爹卷喇叭筒。要说李世民都抢了李诚的烟斗了,洗过之后晒干,很是好用。但是,味道上还是比不了闺女亲手卷的喇叭筒。 李世民琢磨了一番,到底怎么收拾李诚呢?让他继续坐牢?太便宜这作妖的倒霉孩子。得给他整点为难的事情。想来想去也没招,撤职削爵,恐怕他要开心的晚上睡不着。收他的田,这个比较好,但是皇帝赏赐又收回来太丢人了。没 法子,摸着下巴,胡子都拔掉了好几根,也没找到办法。最后看看大太监:“你说,啥事情能让那竖子为难?”大太监是谁啊?差不多就是李世民肚子里的蛔虫了,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不爽了,要整李诚。这种整还不是常规的整,就是想看李诚为难的样子。 “陛下,这可为难老奴了。李自成是谁啊?杀了奴婢,也想不出法子来为难第一才子啊。”这太监可太坏了,在“第一才子”四个字上头,加重了语气。一下就提醒李世民了。 “啪!”李世民一拍大腿,有招了!“你亲自去,传朕的旨意,正月初八的曲江文会,李自成必须参加,还得拿出好作品来,不去就按抗旨论处。”说完这个,李世民舒坦了。这小子喜欢低调做人,朕偏偏不让你如意。每次做诗写文,都得逼着他。大 太监令命而去,李世民越想越得意,去年的文会,便无有上佳之作。倒是李诚这竖子,在上元月浪了一把诗余,长安城遍地传唱,“东风夜放花千树……”今年的曲江文会,有李诚参加,想来不会再出去年的事。文会上的作品,无人问津,技家都不爱唱。 又为难了李诚,逼着他出现在文会上,又能为文会添彩,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李 世民得意的不行,不料大太监去的快,回来的也不慢。见了李世民就道:“陛下,那李自成不肯参加文会,还道已经进了牢房,不怕多蹲一些日子。” “竖子!”李世民怒了,这小子居然跟自己玩心眼。不对,这是记仇,朕抢了他的麻将和烟斗。“哼哼!真当朕拿你没法子么?你再去告诉他,要么立刻从大理寺滚蛋,要么朕派宿卫去看着他,看他还怎么逍遥快活。”大 太监又走了,李世民想到麻将,不免手痒了,出门往杨妃处去了。还在院子里呢,就听到一群女子笑嘻嘻的声音:“杨家姊姊,你这收起也是忒壮了,三家都输给你一个。” 说话的是另外一个杨妃,李世民再往里走,宫女赶紧大声道:“陛下驾到!” 上台阶一看,里头四个后妃,两个杨氏,一个韦氏,一个阴氏,围着一张桌子纷纷站起迎驾。李世民笑道:“爱妃们都在呢?这麻将,可还有趣?” 韦氏笑道:“回陛下,这麻将确实有趣,只是这物件,只有杨家姊姊处才有。姊妹们在这都呆了一下午了。”这话里头的意思,倒是别有玄机,李世民听出来了,这是吃醋。潜台词是,想见陛下,还得来这里打麻将,不然都见不到。 要说这韦氏,李世民也喜爱过的,不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如何还能做贵妃,还给李世民生了三个孩子。这就很不简单了,要知道后宫女人多少,她一个人就生了三个孩子,可见李世民曾经的宠幸频率很高。看 看李世民的后宫,不难发现,这位皇帝有点人妻kong的嫌疑。两个贵妃,杨氏、韦氏,这都是别人的老婆,然后被李世民看上了。说到人妻与皇家的故事,历史上倒是有两位很出名的人妻,她们的奋斗史可谓感人励志。一 个是汉武帝他娘王氏,一个是宋朝的刘娥,宋真宗的娘。这俩比较出名,前者是不满丈夫的无能,主动离婚,然后拐着弯的进了后宫,最后变成了皇后。刘娥的起点就更低了,街头卖唱的出身。很奇怪,这两个如此励志的人物,居然没人编剧专门写个剧本。或 许是有的,可能拍了没能播出也未必。好吧,跑题了,言归正传。韦 氏还是老了点,李世民现在有点独宠杨妃的意思。后来更加禽兽的独宠徐慧。 当李世民这样的皇帝还是很苦逼的,比如说他动了大被同眠的念头,现场这四位一准不能答应。说起来这上头还不如李诚呢,只要李诚在明月轩里头对若儿动了歪念头,明月一准帮忙拔了了若儿的衣衫,弄不好还帮忙推几下。这 都是风尘女子固宠的手段,后宫这些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子,自然是玩不出来的。别看唐朝的风气比较开放,要说浪里个浪,真的没法跟明朝比。当然这只是民间对比,真要说皇帝浪的高度,唐朝远胜明朝。 为啥呢?很简单,明朝的皇帝被文臣掣肘太过。唐朝就没这个现象了,最重要还是理学,这玩意简直坑死人不赔命。用来要求别人的大杀器! 李世民这里陪一群后妃说话,很自然的提到了曲江文会,要让李诚去写诗的事情。一干后妃不免纷纷叹息,都道李自成便宜了崔氏,这家有女如何云云。“ 不走,我还没住够!”面对大太监,李诚又拿上了。上一次来,被李诚挤兑走了。这一次,大太监可是带着杀招来的,不紧不慢的高声道:“陛下口谕……”听 到派宿卫来看守,李诚就跟马蜂蛰了屁股似得的跳了起来:“陛下不仗义,臣不服。” 大太监笑嘻嘻道:“李县男,这话跟奴婢也说不到,不如,您辛苦一趟,进宫去见陛下?当面跟陛下说清楚,奴婢也省了为难。” 李诚怒道:“你这老货,贯会拿陛下压我。哼哼!”说是这么说,李诚还是怂了。迈步出了牢门,又转回去,大太监抽了抽脸颊时,李诚把一张虎皮卷起来夹着:“这是明月送来的,不能便宜了这里的牢头。” 牢头很悲伤的看着李诚离开,还得强忍眼泪把李诚送走。唉,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 李诚走出几步,又回头道:“张三,我这房间你给我留着,东西不许动啊。这是我专用的牢房,那天心情不好,我又闹点事情出来,住进来休息几日。”张 三听着哭笑不得,你真拿这当旅馆了?李诚还没走远,张三突然追出来:“李县男,您写的文稿,小的给你送来了。”李诚还真写(抄)了一些东西,用一个木盒子装着。刚才还真的忘记了,不是自己伤脑筋创作的东西,就是不珍惜啊。 看着眼巴巴的张三,摸摸口袋,一个铜板都没有,冲大太监一伸手:“带钱了么?接我一点?”大太监瞠目结舌:“奴婢,也没带钱啊,没地方花用,带着作甚?” “看你扣的!”李诚无语的接过木盒子,对张三道:“赏钱先欠着,回头让人给你送来,走了。”说着挥挥手,大摇大摆的走出大理寺的监狱门。大太监一直跟着呢,李诚恼火的回头:“跟着我作甚?”大太监笑道:“奴婢得亲眼看着您回去,才好放心。” 李诚明白了,这是担心自己又回去,气的抬手指着他点了几下:“你,你,你等着!” 大太监一点都不生气,李诚要是真的记恨自己,不能这样。远远的看见钱谷子,李诚一招手,钱谷子麻溜的跑过来。“带钱了么?”李诚开口就问,钱谷子笑道:“家主要多少?”说 着,掏出一摞子飞钱来,李诚随意的抽出一张,递给大太监:“拿去,跑两个来回,辛苦钱总得落几个。”大太监只是扫了一眼,笑眯眯的抬手张开衣袖,飞钱消失了。 又拿一张,丢给张三:“拿去,替我看好牢房啊,东西不许少,别人不许住。”张 三一看飞钱上写着五十贯,嘴都笑豁开了。 钱谷子牵来马车,李诚多少有点意外,怎么是马车呢?想了想,还是上车,里头果然有人等着,还是个女子。这女子年岁得有二十出头了,身段丰盈,见了李诚便叩首道:“北曲柳迎春,拜见自成先生。” 李诚微微点头,马车走了起来,有帘子挡着,外人还真的不知道里面在干啥。“ 你有啥要说的?”李诚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钱谷子不会乱来,这是肯定的。“ 妾身本要进牢里见先生,不料先生先出来了。此番安排,乃是程家三郎的手笔。”这女的倒是识趣,先把情况说明白,李诚这才才点点头:“嗯,接着说。” “妾身与程三郎乃是相好,昨日三郎登门,提了那萧未央之时。妾身凑巧知道一些,三郎便让妾身来此,当面告知先生。此事说来,倒是要从八月里说起……”李 诚下了马车,钱谷子二话不说,赶着马车把人送走。崔芊芊带着莺儿,站在台阶上等着,等到钱谷子走了,激动的冲上前道:“郎君,妾身还道要去送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种荷花 李诚笑道:“不是说话的时候,带我去见一见那白牡丹。”崔芊芊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点点头道:“夫君随我来。”崔芊芊在前面带路,李诚随后跟着,到了后院的一个屋子跟前,崔芊芊才道:“妾身不是吃味,只是……”李 诚笑道:“想听就在一旁听着,只是听了未必是好事。”崔芊芊知道轻重,微微躬身:“妾身在外等着,让人烧水,郎君好洗了去去晦气。” 白牡丹正在床上无精打采的靠着床帮发呆,边上的丫鬟陪着说话解闷。门一开,她就惊的坐了起来,看见进来的是李诚,忍不住发出惊呼声:“自成先生?” 听她的语气,李诚倒是有点得意,平康坊那个地方,李诚的声望无人能比。 “你出去,不想死就站远点,别偷听。”李诚对那丫鬟冷冷的开口,丫鬟惊的浑身发抖,小碎步一阵快走,出去把门关上,走的远远的,站在院子外头等着。看见崔芊芊和莺儿也在,吓的赶紧过来磕头。“起来吧,一边等着。”崔芊芊没心情跟她较劲。 待到脚步声远了,李诚才看着一脸局促不安的白牡丹,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冷笑道:“你叫我一声自成先生,为何还要帮别人害我?真当我是善男信女,不会种荷花么?”白 牡丹吓的浑身发抖,崔芊芊没有送她三尺白绫,李诚这边怕是要辣手摧花,一个袋子装着,丢进曲江里喂鱼了。本来还打算见了李诚,放出点技家的手段来,迷他拜倒在裙下。 现在这点心思,自然是消散的无影无踪,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先生饶命。” 李诚淡淡道:“看来你是不想说了,我也不费那个脑子去猜测了,来人……” 白牡丹吓的往前膝行几步,抱住李诚的腿道:“先生不要,妾身说便是了。” 门打开,进来的是一脸横肉的牛二贵,抱手道:“家主!”李诚冲他摆摆手:“没事,出去等着吧。”牛二贵出去了,李诚这才回头,托着白牡丹的下巴道:“长的倒是一副好模样,不知道那萧未央,在你身上使了多少铜钱,还是什么迷魂术,叫你如此大胆。”白 牡丹急道:“萧先生说了,只要妾身照他说的去做,保妾身一个平康坊头名的花魁。”李 诚听了不禁歪歪嘴道:“那厮倒是一副空手套白狼的好手段,你这娘子,贴了身子,还贴了多少本钱与他?”白牡丹连连摆手:“断断没有的事情,假母盯的紧,妾身便是要倒贴,也无有那个机会。”李 诚气的乐了:“睁眼说瞎话,他拿点本钱,上了你的塌,再从你这拿回去你的私房钱,再来寻你的勾当,当李某想不到么?不就是写几首歪诗么?你便没了魂魄,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提他瞒着。我看你也别说了,我这就走,很久没种过荷花了,手都生了。” 白牡丹目瞪口呆,抱紧李诚的大腿不放,哭的梨花带雨道:“妾身鬼迷心窍了!先生且饶妾身一回,妾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诚在房间里前后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无人知晓他都问了些什么。便是牛二贵一个人听了,他也不会吐出半个字。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崔芊芊迎上前来,看了一眼白牡丹身边的丫鬟,低声道:“问过了,也是个破落货。” 牛二贵在一旁压低了声音:“家主,不如一并结果了清净。” 李诚总归是个现代人的思维,把人命看的还是比较重的,摇摇头道:“算了,看好就是。不过是两个可怜虫罢了。”说着信步走人,崔芊芊赶紧跟上,回到正屋里,莺儿过来低声道:“小姐,水都烧好了。” 崔芊芊上前道:“郎君,且洗一洗晦气。”李诚冲她微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手软了?” 崔芊芊不悦道:“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这是妾身偶尔听到父亲说的。” 李诚笑着摇摇头:“娘子,以后你就知道了。我看这妇人之仁,未必是什么坏事,今日我能狠心结果了白牡丹,将来我就能狠心结果别人。真的有一天,我还能狠心结果了莺儿,到最后,就剩你我两个,做孤家寡人了。” 崔芊芊不以为然,嘴上却笑道:“郎君真的称孤道寡,妾身倒是开心了。” 李诚呵呵一笑道:“你啊,想的美,异姓为王,怕我死的不够快么?”莺 儿带着下人抬着木桶和热水进来,李诚这才起身道:“好了,该洗洗晦气了。” 崔芊芊也不再说什么,带着几个丫鬟,就在跟前伺候着。李诚现在也习惯了,没有起初那种不自在。坦然的脱了衣服,露出浑身结实匀称的肌肉,几个丫鬟还是头一次见着,看着眼睛都直了。梳洗更衣,浑身舒坦的李诚,坐在椅子上叼着烟斗发呆。白 牡丹其实知道不多,她就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对萧未央的理解也不多。只知道他写的诗还不错,又是个爱服散的人,每次办事之前,都要先服散,然后一通行散,再上塌时,生猛如虎,伺候的白牡丹很是舒坦。这 厮通过白牡丹扬了点名声,又搭上了苏勖的线,进了魏王府。那日太子夜坊牡丹苑,便是萧未央安排的手段。太子身边有魏王府的人,勾着太子来看了几次白牡丹跳舞,又留宿了一两回。白牡丹放出技家的手段,太子很是新奇喜爱。毕 竟技家的手段,不是太子后院那些良家女子可比。那夜太子刚上了白牡丹的塌,正欲行其好事,萧未央便躲到牡丹苑,房二那个愣头青,直接放了火。差点把太子给逼了出来,出一个大丑。事后太子匆匆离开,委托白牡丹这里把事情遮掩过去。 萧未央便叫白牡丹,如此这般。白牡丹对他言听计从,自然就告知假母如何去做,还打了太子的旗号。李诚一听太子被扯进去,便生出了警惕之心,一把火点起来,事情便被带的偏出了原有的轨道。仔 细想起来,李诚一阵恼火,萧未央这王八蛋,无冤无仇的竟然对自己耍阴谋。崔 芊芊端着茶放下,轻轻的动作,不敢惊扰李诚。她可是精明的女子,一看李诚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是自己该打听的。正待悄悄离开,小手被李诚抓住,一使劲,身子跟安了轴承似得,腰肢一扭,坐在李诚的怀中。“ 娘子,怠慢了。”李诚在耳边温言软语,本来就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当口,哪有那么多闲气可生呢?一句话,就给崔芊芊说的浑身没了力气,仰面红唇蠕动:“妾身,妾身……。”话还没说出来,李诚就给堵上了。 正屋里一阵闹腾,天都黑了,晚饭也没吃,待到崔芊芊软绵绵的声音传出来:“莺儿。”外 头候着的莺儿流水般的掀了帘子进来,夫妻二人还在床上,崔芊芊光着上身,也不避着莺儿,崔芊芊道:“打点热水来伺候洗一洗。”莺 儿看着小姐一脸满足的红润,很是意动。再看李诚,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莺儿不敢说话,赶紧去打水来伺候崔芊芊洗一洗。 崔芊芊洗罢穿戴好了才道:“郎君那里去伺候吧。”说着缓缓出门,招呼门口的丫鬟道:“晚饭端进来吧,就在这里用了。”崔芊芊吩咐回来,李诚也自床上坐起,莺儿蹲在跟前。 看见这一幕,崔芊芊很难说情绪,一边是想着有了莺儿做帮手,打败外面的狐狸精,一边又想着,家里这么多丫鬟,总是要分润几口吃的去了。不 管怎么说,总比李诚在外面偷嘴要强。现在崔芊芊有一个认知,李诚是不喜欢在家里偷嘴,但是在外面却不好说,明月那一嘴肯定是要偷的,白牡丹还留着,不知道哪天就偷吃一口,这是说不准的事情。眼 皮底下看着的,总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外面那些狐狸精,真是防不胜防啊。李 世民本以为,大臣们一定会为了李诚的事情喷自己几句,不料人放了,却是屁事都没有。好像平康坊放火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一般。李世民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不对劲。丽景门那边,也是半点消息也无,真是太奇怪了。正 月初三,因为李诚坐牢,耽误回娘家的崔芊芊,一早便要起来收拾,准备回娘家拜年。不料刚起身,就被李诚拽了回去。崔芊芊身子又软了,没半点力气的认他摆布。晚点就晚点吧,自己这个郎君,崔芊芊在这上头毫无抵抗之力。这 么一耽误,两人起来时,已经是上午巳时了,到了崔家都快吃午饭了。崔芊芊的娘郑氏,接了闺女进后院说话,第一句便是打趣道:“女儿好福气,叫我那女婿爱杀了。” 过来人就是过来人,只是一眼就看出来,崔芊芊在闺中很是快活,不然这眉宇之间的春意,怎么会打了粉都遮不住呢?崔芊芊被打趣了,跺脚道:“郎君不正经,阿娘也不正经!” 第一百九十九章 蓝田房 大过年的,蓝田房的亲戚都来了,一圈女眷围观,崔芊芊一身华贵,最好的行头都穿戴上了。人长的本来就美,眉宇之间带着点慵懒的春意,那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都道当下女子都爱浓妆艳抹,不想妹妹淡妆,竟也格外动人。”边上的出嫁的姐姐,出声讨好凑趣。崔芊芊很自然的成为了焦点人物。没 法子,李诚的大理寺一日游,消息传的太快,这些姐妹本该昨日就走的,特意留下来多呆一天,就是想跟崔芊芊说说话,看看有没有机会为夫家争取合作机会。李诚太特么壕了,平康坊北曲之外,五万贯钱砸出来的效果。 说句不好听的,就铜钱的购买力,平康坊别说一个牡丹苑了,整个平康坊的宅子,加起来也不到五万贯。李诚就是这么奔放,等于向世人宣布,来啊!老子用钱砸死你!这 种土豪,要是没个身份地位押着,那就是肥猪。人人都可以宰一刀。问题是,李诚的身份摆在那的,圣眷正隆,一群权贵二代的带头大哥。说的严重一点,只要李诚不谋反,谁来都白瞎,往前冲就是送人头。 以前还有人说李诚根基太浅,但是现在结亲崔氏,整个逼格上来了。有个三五年的,根基自然就牢固上,有个十年八年的,就是一个新的顶级门阀。 崔芊芊陪着母亲,享受着姐妹们的奉承,嘴上却是很严,丝毫没有轻易开口答应别人。一番应酬之后,崔母郑氏开了口:“芊芊这两日没休息好,既然到了娘家,大家就不要劳烦她了,让芊芊歇口气。”有郑氏一句话,一干姊妹就再不甘心,也只好先散去。 崔芊芊知道,这是母亲有话要说,陪着母亲去了内院。果然,这里有人等着,嫡亲的姐姐崔媛媛,嫁的是郑氏,也就是母亲娘家。“ 姊姊!”姐妹俩见面,自然是一番寒暄。要说这个,与崔芊芊的感情只能算一般。郑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这是大姐,比崔芊芊大了八岁,没出嫁那会,两人就不怎么来往。玩不到一起去,关系怎么好的起来?“ 妹妹!”崔媛媛一身淡素,崔芊芊见了不免心中一悲。“姊姊一向可好?”崔 母郑氏在一旁抹眼泪道:“我那可怜的侄儿!”崔媛媛的丈夫去了有半年了,这事情崔芊芊是知道的。头七之后,郑氏想接女儿回来,被娘家拒绝了。要不是过年,崔媛媛还回不来呢。崔芊芊觉得郑氏不免有点不近人情了!崔 媛媛陪着母亲掉了一会眼泪,崔芊芊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呆着。郑氏借口走开,让姊妹二人说话。崔媛媛一脸的为难,挣扎的开口道:“妹妹,郑氏这些年有些难。当今圣人对郑氏,一直盯的很紧。此番回来,姊姊有求与妹妹,郑氏放了话,不强求守节的事情了。”崔 芊芊听了不禁微微发怒,站起道:“郑氏怎地能这样?姊姊新寡之际,不说再嫁之事,但求回娘家呆一阵,他们都不答应。现在倒好了,主动把姊姊送回来。” “妹妹不必动怒,士族门阀,一向如此。上有公公婆婆,下有叔伯。为郑氏名声计,自然是要做个节妇的,便是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一大家人呢,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人。此番得归,还是托了妹妹的福气。”崔媛媛但是很淡定,道出了事实。郑 氏倒霉催的,前太子李建成的太子妃,就是郑氏女。就这么一个身份,李世民只要在皇位上一天,郑氏都别想蹦跶。时不时的就是一巴掌抽过来。崔芊芊嫁了李诚这个宠臣,郑氏自然动了心思。左右不过是一个寡妇,留在家里不如送回去,没准能起一点作用。郑 氏也不抱着太大的希望,只是一步闲棋。谈不上好,但肯定不坏。相反,逼着崔媛媛守节,可能就把崔氏蓝田房给得罪惨了。毕竟这个历史阶段,寡妇改嫁很常见。崔媛媛再不济,那也是崔氏女。逼着他守节,郑氏确实能搏一个好门风,但是后果就不好说了。 门阀士族,考虑的从来都是整体利益,很无情!崔媛媛一番话说的很明白了,别说人家郑氏,老大不说老二,崔氏何尝不是如此呢?寡妇守节,还是改嫁,看的是利益。守节有利,那就守节,改嫁有利,那就改嫁。 崔芊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才嫁过去几天功夫,就被李诚影响到了。这会气的浑身微微发抖,低声道:“郑氏可恨!”崔 媛媛倒是诧异的看着妹妹道:“妹妹何至于此?” 崔芊芊道:“此事,算他郑氏好运气,要是被我那郎君知道了,说不得要骂几句狠毒的。” 崔媛媛一脸的错愕,心道那个李自成究竟是何等样人?这种事,怎么会气成这样。“ 妹妹好福气,嫁了李自成,过去便是掌家的大娘子。”崔媛媛小心翼翼的说着好话。崔芊芊听了摇摇头道:“姊姊,为郑氏说话的事情,不是妹妹不帮忙,而是我那郎君要是知道真相,不但不会帮忙说话,落井下石倒是很乐意。” 崔媛媛无言以对,心里却是很感动。崔芊芊有道:“姊姊在娘家呆着时间长了也不好,不如搬去李庄住下,将来也好寻个好人家再嫁。”崔芊芊还是有潜台词的,就是如果担心郑家来要人呢,就去我那住着,有李诚罩着,郑氏不敢乱来。 崔媛媛犹豫片刻才道:“如此,也好,只是要麻烦妹妹了。”崔芊芊松了一口气,她不怕别的,就怕崔媛媛回头找母亲哭诉,逼着自己去跟李诚说郑氏的事情,倒时候惹恼了李诚,外头那么多狐狸精的机会可就算是来了。堂 前,崔慎行接了李诚坐下说话,边上陪客的有崔寅,还有崔慎行的嫡子崔弘毅。蓝田房这些年没有什么杰出人物,崔弘毅在国子监读书,考了两次进士都没考中。“ 自成,听说你与孔祭酒交好?”崔慎行不紧不慢的开口问话,李诚笑着点点头:“孔前辈中正刚毅,雅量宏大,至诚君子。有幸得其青睐,还算谈的来。”其实是麻将桌上玩的不错,李诚输钱了,孔颖达当然开心了。没见孙伏伽一开始拿乔,上了桌也没架子了。崔 慎行笑而不语,崔寅则笑道:“弘毅欲拜孔祭酒门下,不知自成以为如何?” 李诚听了歪歪嘴,扭开脸缓和一下,回头时瞅一眼油头粉面的崔弘毅,心里暗暗叹息。南北朝遗风,男人要化妆,这小子学了个十足。身上带着香囊,香喷喷的没多少男子气概。按说崔氏乃北帝门阀,不该出这么个玩意才是。 门阀弟子,生长于妇人之手,鲜有豪杰人物。倒是在北朝期间,崔氏英豪辈出。奠定了清河崔氏顶级门阀的基础。要按照李诚的意思,还上个屁的学啊,直接丢到军队里磨练几年。“ 六叔,舅哥既然身在国子监,本就是孔祭酒的弟子。何必画蛇添足?窃以为,不妨出门游学几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啊。”李诚倒是很真心的出主意,这种书房里长大,妇人捧着到今天的士族子,不出去走一走,能成什么气候? 崔弘毅一直没开口,听到这里表情有点僵硬,想说话但是被父亲的眼神压住了,低头不语,呼吸倒是变得粗了,心里很满李诚的话。让我出去吃苦么?混蛋!崔 慎行倒是颇为意动,拜师孔颖达这个事情呢,能成固然是好的,不成也不坏。只是儿子这个样子,崔慎行很担心他的前途。蓝田房的嫡出子弟,这两人确实差强人意,倒是庶出的子弟里头,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其中就有崔成。 “老六,你怎么看?”崔慎行问了一句,崔弘毅当时就急了,腾的一下站起来,朝李诚一拱手:“告辞!”说着就这么走了,崔慎行当时脸色变的极为难看。李诚及时开口道:“丈人,息怒。”崔寅也是一番劝说,崔慎行才缓缓的平和下来。“ 竖子!”最终只是骂了一句,崔慎行也没了下文。对李诚,倒是不会有不满的意思,李诚是拿自己为模板,并没有看人挑担腰不疼的意思。了解李诚经历的人都知道,这家伙跟别人出道的模式不太一样。军中小卒做起,一把横刀砍的吐谷浑无数闹到。在 此之前,李诚自称游历天下,也没人去怀疑这个。因为实在是找不到疑点,这家伙所学驳杂,知识面很广。这点是崔寅亲自考校过的,一般说到后来,都是崔寅这个老江湖哑巴。“ 自称,平康坊一事,怕另有蹊跷吧?”崔寅笑呵呵的打岔,李诚听了只是一笑:“六叔都看出来有蹊跷了,那还能有个甚的蹊跷呢?”崔慎行听着微微面色一肃,点头道:“自称所言极是,蹊跷甚么的,以后就不要谈了。就是一桩风月官司。” 第二百章 夫唱妇随 李诚在心里暗暗给老丈人点了个赞,蓝田房的家主,果然不简单。坦白讲,要是没有这点眼力,蓝田房早被其他房吞并了。别说士族内部亲人之间亲近友爱的屁话,自己人搞自己人才狠呢。没点腰力,你也想跟别人平起平坐,自立门户?崔 寅道:“只是那五万贯,砸的也太过了。买下整个平康反,也是有剩余。” 李诚淡淡一笑:“钱就是王八蛋,没了就去挣。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一番话说的兄弟二人无言以对,李诚确实有这个底气这么说话。挣钱不易,尤其是蓝田房这种情况,基本上就到了顶峰了,开始走下坡路的当口。说的难听一点,三十年内不出一个杰出人物来扛鼎,蓝田房必将淹没,籍籍无名,泯然一般的小士族。一 个家族的势力,有人才在朝是一个,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钱。没钱你谈个屁的人才辈出,读书很烧钱的,培养一个武将,更烧钱。贞观头几年,灾祸连年面前,崔氏吊到皇帝都不给面子。凭的不是他们对皇帝得位不正加人妻kong的厌恶。 更多的是靠着门阀的底蕴,这底蕴包涵两层意思,一个是天下读书人的认同,振臂一呼,望风景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钱粮。没钱粮,声望就是个蛋蛋。 正所谓,前两在手,天下我有。钱粮在手,遍地的流民可以当着看不见,然后拉着皇帝的手,一本正经的讨论一个问题,“这个天灾形成的原因是什么?”是天子失德呢?还是天子失德呢?还是天子失德呢?重要的问题要做三遍,多项选择题变成单项选择题。 李世民这么吊的皇帝,都得跪,没法子刚正面。生吃蝗虫的时候,肯定想的是这帮士族,朕吃了你们,这才能咽的下去。 现在问题变得的简单了吧?答案很清晰了吧?李诚这种壕无人性的砸钱举动,不仅仅是长安震动,而是天下震动。这帮士族看着李诚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子哪来那么多钱?那 是五万贯,不是五百五千,就这么丢出来,太特么的吓人了。这 也是李诚对着崔慎行,坦然的拒绝为崔弘毅说话的底气所在。你一个纨绔子弟,在李诚的眼里,不是看老丈人的面上,老子认得你谁啊? 崔弘毅气匆匆的往内宅去,见到母亲郑氏和姐姐妹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李诚欺我太甚!”崔弘毅开口就是这个,根本就不顾及崔芊芊在场。当即郑氏的脸色就变了,崔芊芊也拉下了脸。你是哥哥又怎么样,当着我的面说我老公,就是不行。 不等郑氏和崔媛媛打岔,崔芊芊已经冷言讥诮:“不知我家郎君,哪里欺了二哥?当着阿娘的面,还请说个明白。”郑氏一看,得了,这仗不打都不行了。干脆不说话了。 崔弘毅怒道:“耶耶请托帮忙拜在孔颖达门下,不答应就算了,还让我去游历天下。说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好似他读过万卷书,行过万里路一般。” 听了这话,崔芊芊不怒反笑道:“原来是这等事体!二哥真的冤枉我家郎君了。想我家郎君,幼年随长辈游历天下,边走边读书,万卷书有没有读过不知道,万里路怕是谦词呢。至于二哥之事,芊芊反倒要问一句,帮忙是人情,不帮是本分,可有问题?” 一句话,说的崔弘毅无言以对,这妹妹嘴皮子素来利索,崔弘毅不是对手。不等崔弘毅说话呢,崔芊芊又捅一刀:“郎君劝二哥去游历,何错之有呢?当朝勋贵,哪个是靠着读书就能读出勋贵来的?一刀一枪的战场上博取功名,总比游历要危险的多吧?”崔 弘毅脸都绿了,郑氏见状不免偏心,瞪了一眼崔芊芊道:“好了,也不知道让一让你兄长。”这话不说就算了,说了崔弘毅更是羞恼,站起怒道:“好一对狗男女。”啪 ,崔芊芊腾的站起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扇的结实,母亲和姐姐惊愕的眼神中,崔芊芊指着崔弘毅的鼻子道:“狗男女的兄长,下次在这么说话,做妹妹的还扇你嘴巴子。” 谁也没想到,崔芊芊如此霸气。在娘家,一巴掌给了自己的亲哥哥。崔弘毅满面血色,被妹妹咄咄逼人的眼神逼的竟然后退好几步才站住。崔芊芊又道:“兄长这等货色,也敢跟我家郎君叫板么?你当你是魏相呢?还当你是齐王一般遮奢的权贵?”崔 弘毅脸色由红转白,看看母亲,郑氏把脸扭开,看看姐姐,崔媛媛低头不语。没人帮着说话,也没人拦着崔芊芊,这是对崔弘毅无限失望的表现。还有对土豪的畏惧!对铜钱的认怂。如今的蓝田房,没了李诚的帮衬,回到过去的拮据,谁也不愿意。 “你们……”崔弘毅转身就跑,头也不回。郑氏叹息一声,看着他的背影道:“都怪为娘,把弘毅给惯坏了。只是芊芊,如何不能让着一点你家兄长。”这话,没有当着崔弘毅的面说,就是给崔芊芊面子,或者说是留余地,也可以理解为给李诚面子。崔 芊芊傲然一抬下巴:“我家郎君何等遮奢的人物,也是兄长这等纨绔能说的地么?”一 句话,母亲和姐姐无言以对,一口气砸了五万贯,一把火烧了牡丹苑,大理寺一日游,确实当的起“遮奢”二字。崔弘毅跟李诚放在一起比,真是巍巍泰山比山脚的一坨狗屎。“ 算了,你们姐妹聊吧,为娘去看看。”郑氏还是有点不放心儿子,女儿女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自己未来的依靠。后 院来了个下人,在崔慎行耳边低语一番后,崔慎行面色微怒,低声骂:“竖子!走到哪都不省心。”说着起身道:“自成稍坐,某去去就来。”崔寅也是一脸的愕然,猜到后院出事情了。李诚倒是淡定的很,崔弘毅那种角色,离开家族狗屁不是,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正 坐着呢,崔芊芊从后院出来了,见到李诚便道:“郎君,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一 句话说的李诚不知所措,怎么个意思这是?回娘家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午饭都不吃了?这就要走?但是李诚就是李诚,任何时候都要挺自己的媳妇,所以很干脆的站起来道:“好啊,你说怎样就怎样。”这 句话,说的崔芊芊把胸口挺的更高,崔寅惊的看了看崔芊芊,不料这侄女如此受宠。居然能当李诚的大半个家了。要知道,如果李诚就这么走了,传出去会很难听。但是李诚不在意,立刻附和崔芊芊,这就说明了问题。“ 自成,芊芊,何至于此?”崔寅赶紧出声做和事老,崔芊芊怒道:“有人当着我面,说我和郎君是狗男女。”崔寅目瞪口呆,李诚听了只是淡淡道:“那还不扇他的嘴巴子?” 崔芊芊听了这话,不禁会心一笑道:“郎君果然知妾。”李诚上前来,拉着崔芊芊的手道:“你这细皮嫩肉的手,没伤着吧?”这话太气人了,不关心被抽的家伙,关心媳妇抽人的手。 崔寅在一旁无话可说了,崔芊芊太猛了,李诚更猛。边上伺候的丫鬟们,偷偷看李诚的时候,那个小星星乱闪,再看崔芊芊,嫉妒的令人发狂的心都有了。 崔慎行及时的出现,拦住了李诚和崔芊芊,真的让他们走了,这就是崔氏年度最大丑闻。 李诚还是给丈人的面子,看了一眼崔芊芊,最后还是崔芊芊表示,留下吃个午饭也不坏。李诚这才松的口,没有坚持要走。这事情在崔氏内部传的很快,崔慎行没说怎么处置崔弘毅,反正大家都没看见崔弘毅的人就是了。后 来才听说,崔弘毅在祠堂里跪了一天,膝盖都跪肿了。后话不提,经此一事,崔芊芊在一干姐妹中间的地位,急剧上升。本来就需要仰视了,现在直接在云里雾里了。嘴 上不说不和谐的话,心里哪个不羡慕的要死。自己的郎君,要是能有崔成一半,在家里日子,也比眼下好很多吧?所以啊,嫁人的时候,一定要把眼睛瞪的圆圆的。李诚这种才是货真价实的金龟婿,还超级疼媳妇。 待到午饭之后,李诚也不多留,带着崔芊芊回家,走的时候,多了一辆马车,十几个随从,自然是崔媛媛跟着去了。如果说之前崔媛媛还有点犹豫,崔芊芊一个巴掌扇在崔弘毅的脸上,坚定了她的信心。以前在家,崔芊芊哪敢这么做?假了个好男人,腰板硬扎的飞起。 回到李家,崔芊芊安顿好姐姐,来到李诚书房内,见李诚在写话本,上前款款行礼:“妾身,拜谢郎君。”李诚听了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鹅毛笔,拉着崔芊芊的手道:“夫妻一体,不管你做什么,不论对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那好啊,妾身这就去,让人给白牡丹送一壶鹤顶红!”崔芊芊笑嘻嘻的说着,一脸的促狭。李诚:……莺儿见了赶紧出门,躲在帘子后面。但闻李诚狞笑:“不乖,打屁股!” 第二百零一章 开门揖盗 投靠妹妹的崔媛媛,这一夜没怎么好睡。原因不是招待不周,而是李家的火炕烧的太热,夜里醒来好几回,都是一身的虚汗。后来迷迷糊糊之间,做了个股掌的梦。梦的男主角,令人惊讶,醒来又是一身的湿,帕子擦了几下,都能拧出水来了。 真是……崔媛媛不禁在想,难不成是自己寡居太久?仔细算算,郑氏男卧病不起,至今也有一年了。本身夫君就是个弱身子,摆弄不出什么浪花。 早晨起来,梳洗更衣时,崔芊芊来见姐姐道:“这就要去李庄,姐姐收拾好了言声。”崔 媛媛只是一眼,就笑着拦着妹妹道:“你这样子,怎地软绵绵的没力气似得?走路都要莺儿扶着,这是怎么了?” 崔芊芊看看莺儿,这丫鬟乖巧的出去,崔媛媛身边的丫鬟也退了出去,崔芊芊低声道:“姊姊有所不知,郎君在那上头,虎狼一般的劲头。妹妹竭力奉承,郎君也不曾尽兴。每一回都是苦苦求饶,郎君才肯作罢。” 崔媛媛惊的嘴张好大,用手捂着,仔细看看,崔芊芊不像在夸张,反倒是一脸愁容道:“莺儿那丫头,眼珠子都盼直了,郎君也不说收她的话。回回都是一边伺候着,回头就得换里衣。家里带来的陪嫁丫头,别说偷一嘴,但凡是摸一下小手的举动,也不曾有过。”“ 嗨,那是李郎君独爱妹妹的缘故,这是好事啊。”崔媛媛笑的有点勉强,想想自己家的男人,怕的就是自己说还要。 “好事是好事,也不全是好事。郎君在家不偷嘴是真的,在外面却有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一个白牡丹,北曲的行首,还关在后院里头呢,郎君没说如何处置。一个明月,南曲的花魁,也在巴巴的盼着郎君去呢。”说着冲隔壁努了努嘴:“隔壁武家还有一个呢。” 崔媛媛颇为理解,笑道:“不偷嘴的男人一个也无,李郎君还是好的。”崔 芊芊点点头:“说的也是,只是郎君要个没够的光景,也不肯叫丫鬟进来帮衬,真是叫人发愁。”崔芊芊的意思,身边的丫鬟搞了就搞了,她还能掌握在手。别的不说,单单一个孩子的事情,带来的嬷嬷里头就有高手,能断了丫鬟在崔芊芊头里怀孕的心思。外 头的女人就不一样了,崔芊芊鞭长不及。所以才发愁啊!她的心思,赶紧怀个嫡长子出来,这大妇的位子坐的稳当了,再慢慢的巩固。李家没有二老,固然是好事。但也同样因为这个,别的女人搞不好就能喧宾夺主。 “现在看着,郎君对妹妹自然是无话可说,谁知道外头女人生了儿子,郎君会起何等心思。”崔芊芊补了一句,道出她发愁的根子。崔 媛媛咬咬牙,低声道:“不如去找六叔帮忙,家里养的人,都在他手里管着。”崔媛媛也是个狠角色,做了个下刀子的手势。崔芊芊摇摇头:“万万不可,你不知道郎君这个人。真这么做,他就能一纸休书丢过来。” 这一下轮到崔媛媛吃惊了,北地大户人家的掌家主妇,权利可是很大的。怎么崔芊芊看上去,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遮奢。“ 不如这样,妹妹回去如此这般……” 初春的早晨,零下好几度,李诚实在是不愿意离开被窝。现代人的臭毛病犯了。崔 芊芊起来时,李诚还赖在床上不动,要不是崔芊芊借口姐姐在家里,她也别想起来。 赖到巳时过半(上午十点),李诚才不情愿的钻出被窝,吆喝一嗓子,外头进来两个丫鬟,芙蓉和石榴。李诚不禁皱眉道:“夫人和莺儿呢?怎么是你们两个。”要说这两个丫鬟,长的模样自然是很好的,奈何名字起的太差了。李诚想着就膈应,再来一个凤姐,就齐活了。 偏偏这俩丫鬟,还是崔芊芊跟前得宠的,每次有点啥事情,都是她们先上,除非是不方便了,才换了别人来。即便如此,这俩丫鬟,也没机会近身。唯一有机会的是莺儿,只要崔芊芊怀了孩子,她就得顶上来。来 李家不久,石榴和芙蓉还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肃立作答:“夫人带着莺儿去见大姨,叫我俩在跟前伺候着。”说话的是石榴,李诚只是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想起那句台词“我风华绝代的石榴姐!” “石榴,你跟夫人去说,换个名字吧。还有你,芙蓉,你也换个名字吧。”李诚又要给丫鬟改名字了,这真是个毛病。无药可治的那种。俩 人一直错愕,这名字不好么?石榴笑道:“郎君只管吩咐,如何改,妾身去跟夫人说。” 难得李诚主动说话,这俩赶紧抓住机会。李诚歪着脑袋想了想:“石榴改作梨儿吧,芙蓉,改作桃儿。”全是吃的,两人互相看看,很是纳闷。还是石榴道:“如此,回头与小姐说。” 好像石榴也是吃的,为何不喜欢呢?难道是因为石榴多子的缘故?但芙蓉怎么解释呢?郎君还写过《爱莲说》呢,怎地不喜欢芙蓉这个名字?打 死她们都想不到,一个石榴姐,一个芙蓉姐姐,在现代是何等的臭名昭著。 起床了,李诚在院子里溜达,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很是意外的往后院走去。远远的看见崔芊芊带着一群丫鬟,身边还站着个崔媛媛。要说这崔媛媛,李诚还真的没仔细看。比崔芊芊大了八岁,仔细一算也就是二十五六岁。 这岁数上守寡,真是太要命了。所以啊,李诚才支持崔芊芊的决定,带着姐姐去李庄。那 么问题来了,说好的今天姐妹俩回李庄,李诚留下来处理一桩事情,明日再回的话呢?现在这阵势,有人在砸墙,这是要闹哪样?李 诚走近的时候,丫鬟注意到了,赶紧分头行动,有去给崔芊芊说的,有上前来迎的。 崔芊芊也没在指挥了,转身迎上前来,李诚纳闷道:“这啥意思?”一个老卒还在砸呢。“ 这啊,两家关系那么近了,妾身自作主张,去隔壁问了一句,那边同意了,开个门方便来往。郎君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崔芊芊笑盈盈的解释,李诚开始还频频点头呢,听到后来不对劲了,赶紧抬手打断:“等等,什么叫偷偷摸摸?” 崔芊芊掩嘴而笑,李诚只好苦笑道:“明白了,好一个开门揖盗之计。”还能说啥呢?这女人太鬼了,李诚又一琢磨,视线转向边上一直很安静的崔媛媛,心道:计出此处才是吧?算 了,反正武顺孝期一过,李诚就弄进门,管你真大方还是假大方。不过这宫斗的剧目,还是少一点为好啊。这个崔媛媛,真是啊,掺和进来干啥呢?李 诚的视线面前,崔媛媛心里发慌,低头上前:“见过自成先生。”李诚摆摆手:“自家人,不必客气,叫我自成就行了。姐姐在家里,就跟在自家一样就行。”总 而言之,李诚心里还是不那么舒服,这看似大方,实则是小心眼呢。这个崔芊芊,做的有点过了,也不知道杨氏那边被她说的何等难堪,回头好好收拾一番才行。唉,杨氏也是的,怎么能答应这么一个条件呢?李诚心里有疙瘩了,转身告辞,也没多话的意思。崔 芊芊还是对李诚有一定了解的,见状不免担心道:“姊姊,会不会适得其反呢?”崔 媛媛倒是胸有成竹,笑道:“习惯了就好,男人嘛,不能栓的太紧,也不能放太松了。你家郎君不比别个,但凡有一丝机会,外头的那些小娘,怕是都不肯错过。”仔 细一想也是,李诚就算没有所谓的才名和财神之名,单单靠颜值,就能勾的小娘子心神不宁。没见家里这些个丫鬟么?哪个不是跃跃欲试的要上前去分一杯羹。真这样反倒好了,奈何李诚不动心,真道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一 顿午饭吃的没滋味,李诚意兴阑珊的,招呼一声便出门去了。崔芊芊也不生气,送他出门,回头招呼崔媛媛,收拾一番,带着一帮人出城,回李庄去了。身边的丫鬟,倒是留下了两个,专职伺候李诚的。就是那俩改了名字的丫鬟。 出了怀贞坊,李诚懒洋洋的在马背上打哈欠,太阳晒的人浑身骨头都软了,想睡觉。溜溜达达的到了平康坊,奔着北曲就去了,看了一眼作案现场,火已经熄灭了,其实烧的还不算彻底,就是把前院给烧了,三进的宅子,后面还是好的。好 吧,平康坊的里正和万年县的不良人,辛苦了,你们救火有功。一 番凭吊,李诚才调转马头回南曲,这一路上两边的阁楼上,露出无数少女的脑袋,冲着李诚一顿招手,小手帕挥舞的一片一片的。 可惜了,这里不是江南,不然可以来一句,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明 月轩外,若儿妈妈领着明月,已经站在门口翘首期盼,李诚翻身下马时,若儿立刻迎上前来:“恭喜郎君安然脱狱!”李诚笑呵呵的看过来,意味深长道:“若儿,这两日辛苦了。” 第二百零二章拿来还是来拿 能不辛苦么?这两日上蹿下跳的,南曲这边被她搞出花来了,怎么能不辛苦? 若儿如何不明白李诚在调笑她,却也不尴尬,淡然的笑道:“要说辛苦,还是明月等的辛苦。妾身不过是费些腿脚口舌,当不起辛苦二字。” 李诚的视线往后看,明月站在一侧,心有灵犀一般,笑而不语。视线交错,明月非但没有上前说话,反倒后退一步,让开出身后一群女子。李诚一眼看去,都是这南曲里的娘子,大大小小的,得有四五十号,这还是能数的上号的,还有一些没打出名堂的,没资格站在这。若 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步欠身道:“李郎君,南曲假母十三人,略有薄名者十人,在此恭迎郎君大驾。”李诚闻了一鼻子的香粉味道,这些娘子不论大小,都是浓妆艳抹,穿戴整齐的在此等候。怕不是李诚还在路上,她们就得到了消息了。 “来的还挺齐的,恭迎不恭迎的先放一边。李某行事,素来先立规矩。这门没迈进去之前,李某先声明一句,不能守我规矩者,请自便。”李诚不慌不忙的开口,先把话语权拿在手里。这人心啊,很难琢磨,尤其是女人的心。所以,把话说在前面比较好。果 不其然,人群中微微骚动,里头真不乏那些半红不红的,打着自己的算盘,要借李诚的手上高枝。博一个当红的名声出来,从良也好,挣钱也罢,来的都要轻松的多。 现在李诚如是说,一些人心里就动摇了。不知道李诚的规矩如何。一位假母没撑住,站出来道:“请教李郎君,不知是何等样的规矩。”李诚淡淡道:“规矩就一个,我说了算。” 好霸气,好尴尬!去还是留呢?这位假母稍稍犹豫,还是让开一边,身后一个娘子,挣扎犹豫,也跟着站了过去。若儿心头一阵羞恼,自己折腾半天,也没看出来另有异心者。李诚一句话,就跟过筛子似得,该过掉的都过了。 果不然让,又有三个假母不甘心就此被人摆布,带着旗下的小娘站一边去了。李 诚看看原地站着没动的人,笑道:“很好,可以进门了。”若儿赶紧后退两步,大礼道:“恭迎李郎君驾临。”李诚大摇大摆的,穿过两排莺莺燕燕,径直往里走去。一 群假母和小娘,随后跟着进来,堂前李诚居中首位坐下后,当仁不让道:“好了,现在可以说正事了。烟花之地,以色娱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诚有戏曲一术,可供诸位小娘演绎。”说着自袖中拿去一本小册子,放在桌子上。 “这便是剧本,回头各位小娘子拿去抄一份,再仔细琢磨里头的人物,想演哪个,自己觉得合适的,毛遂自荐,在下过眼之后,觉得可行便可。再者,这地界狭窄了一些,戏台只能在东西两市找地方。诚在此三日,诸事理顺才走,大家不必担心。”一 番话说完,众位假母松了一口气,什么规矩没仔细说,但是看李诚一口气能砸出五万贯钱的气势,想来规矩不在多少钱上头,他也不缺这点娘子们的皮肉钱。一 干假母告退,小娘们却是有些不舍,难得李郎君当面,不能说几句话,不能混一曲回去,总是觉得遗憾。奈何李诚提也不提这个,众娘子只好退下不提。“ 李郎君,剧本被她们拿去了,明月这里如何安排?”若儿心里着急,嘴上却客气。李 诚笑道:“好你个若儿,你担心的不是明月吧?放心,此事还是由你牵头负责,某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再有,此事必成,跑不了你一个花界当家的名号。” 说话间,李诚有摸出一个剧本递给她道:“这是剧本,你仔细看看,让人多抄几份。” 若儿接过一看,铁笔银钩的字迹,自成一家。一看就知道,这不是毛笔写出来的字迹,只有李诚才能用鹅毛笔写出这等字来。封面上有四个字:倩女幽魂。 若儿如获至宝,赶紧叫人来抄写不提,剩下明月和红儿在一旁,明月上前道:“郎君,不妨移步,去妾身处休息。”李诚点点头,起身道:“我带了三个随从,你叫人安置妥当。” 明月笑道:“不用郎君吩咐,早叫人在前院厢房里安置下来了。跟前有娘子伺候着,谁不知道郎君身边有过命的老卒,为他们特意在家里立的规矩。”“ 哦,此事都传到这了?那也好,不用我多费口舌。”李诚的语气变得随意了起来。跟 着明月往里走,到了闺房之内,李诚落座,红儿上茶后,侧立一旁。明月挨着李诚坐下,笑道:“郎君,还不拿来么?”李诚笑道:“说反了吧?难道不该是来拿么?”明 月笑语盈盈,霞飞双颊,低声道:“左右一个身子在这摆着,郎君几时要拿便拿去。”要说这明月,颜值还在秋萍之上,比之崔芊芊略胜一筹。李诚见了自然心动,只是这会还早,不着急于一时半刻。调笑一句,便拿出一个小册子道:“你的剧本。”明 月接过一看,迫不及待的翻开封面,但见扉页上有诗一首: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一时之间,明月看着扉页上的诗,竟然痴了!喃喃自语: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李诚在侧,笑而不语,等到明月回神才道:“时下的平康坊,小娘子青春年少,懂的几首曲子,识的几个字,跳的了舞,便有人追捧。清倌人时还好,梳笼之后,便没几年的风光。三五年的青春一过,门前冷落车马稀。” 一番话,听的明月来了精神,专注的看着李诚道:“郎君,这便是长盛不衰的诀窍么?”李 诚摇摇头道:“还早着呢,要把打造一个娱乐巨舰,非一日之功也。此番来此,不过是带着你们进门,日后如何发展,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了。大唐国力日渐强盛,盛世不远。正所谓,盛世娱乐,人要是有吃有喝有钱了,便会追求一些别的。”明 月点点头道:“妾身似乎明白了,只是这长安城里的权贵如云。没个靠山,偌大的家业,风吹雨打便去了。此间地,花开的快,谢的更快。”李 诚明白她的意思,搂着肩膀安抚道:“这便是某要做你们做的事情啊,不求长盛不衰,但求做成一个产业,将来大家老了,不用抛头露面的,也有个进项。这产业可不简单,台上演戏要人,台下做事也要人,吃喝玩乐一条路,都是要人的地方。” 明月明白了,只是一个要人,就能解决很多人的生计。明月轩里头,不少年老色衰的女子,要不是若儿心善留着她们做点杂事,没了依靠的她们,只能去瓦子里贱卖皮肉。明 月专心看剧本,李诚在一旁陪着,不懂明月就文,哪里是念,哪里是唱,哪里要舞蹈,李诚都做了一些安排。要说这剧本,李诚准备的有一段日子了,都是闲暇之时所为。花了很多的功夫,最初的心思,就是想弄一个好玩有赚钱的产业出来。 不料出了火烧平康坊的事情,只好拿出来给若儿她们用了,倒是所托对了人。两 人正腻在一起时,外头若儿妈妈进来,看见两人便低头浅笑,明月要起来,被李诚搂住不放,看着若儿道:“若儿,坏某的好事,这账如何算?” 若儿倒也不惧他,上前款款欠身,行礼笑道:“李郎君错怪了妾身,不是妾身不识趣,而是外头有人来求见。妾身挡了驾,那人非说,一定要见李郎君不可,不然不肯走。”李 诚听了不由好奇,起身笑道:“也好,我便见他一见。”说着迈步出门,若儿在前领着,前后脚的出来,堂前一个中年男子正站着等候。见到李诚,顿时长出一口气,上前抱手:“李县男,在下一通好找,才知道来了此间。”李 诚笑着抱手回礼:“阁下眼生的紧,还请教怎么称呼?”男子笑道:“无名小卒,受人驱使,特送来北曲的地契。收了李县男的钱,自然是要交房子交地的。”来人说着放下几张纸,朝李诚一拱手:“告辞。”说着转身就走,片刻也不想留下来似得。 李诚心中惊讶,按说那牡丹苑的东家,能接待太子,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如何这般好说话,丢下东西就走?若儿拿起地契看一眼,双手奉上道:“不止一个牡丹苑呢,连着一大片的院子,大半个北曲都在里头了。” 李诚稍稍沉吟,既然人家送来了,那就收下吧。对方不管打的什么算盘,现在花心思去想,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还不如让程处弼等人去打听一番,那片宅子,到底是谁产业。“ 嗯,原本要在东西两市找地方搭建戏台的,现在看来不必了。就在牡丹苑弄个戏台吧,地方看起来也还够用。前院过了火,让人推了重建就是。后面,还能住人,放置物件呢。”李 诚拿定了主意,毕竟做这个需要准备的事情还不少,戏台,幕布,布景,都要准备的。只是李诚要把这些全部弄好,要花的时间可不少呢。 第二百零三章 助阵 明月早早叫人烧了水,夕阳没落便去洗的香喷喷,晓得李诚不喜女子浓妆,素净的一张脸叫人去了汗毛。闺房里一番布置,便似那洞房一般。若儿在一旁道:“女儿,李自成家中有大妇在,不若另寻一处宅子,做个外室。如此,或能苟全性命。”明 月摇摇头,毅然坚决道:“如此,叫郎君为难了。女人便是死在大妇的杖下,那崔氏也讨不得好去。”若儿叹息一声,便不在劝。都道世间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己便遇见了一个。崔成刚定了亲,便再也不踏足这平康坊。 明月有一句话没说,便是若儿妈妈当初对崔成的态度,功利性太明显了。自己与李诚这一回,也是如此。巴巴的把明月双手奉上,就似一个烫手的番薯一般。李郎君何等心智,如何看吧出来?既然如此,何必自己骗自己呢? 帘子一挑,李诚迈步进来,心里还在吐槽这里的条件,洗个澡都那么麻烦。可惜,自己不是工科狗,做不出锅炉来。就算能面前做一个,没有加压阀,怕是也不敢用。文科僧很伤! “李郎君来了!”若儿起身相迎,李诚见明月在床上坐着,低头不语。心道:连个常规套路都没有么?看来若儿和明月,心里确实是急了,不怕自己不认账么? 李诚的性子,总希望大家都开心一点,一时欢悦不长久。想着便笑着上前道:“怎地这般草率?”若儿听着一愣,看看李诚道:“后院里摆了宴席,姊妹们都在,李郎君与明月这就过去罢。喝了酒,她们还要闹房的。”李 诚这才明白,若儿早有安排。便笑道:“如此也好,这样吧,北曲的地契房契,就放在明月这里,当做是聘礼。”一句话说的明月浑身一震,这可是五万贯换来的地方,就这么轻飘飘的丢出来,做了甚么聘礼。一个青楼女子,便是个清倌人,也谈不上聘礼吧?便 是纳一般的良家女子为妾,也就是一顶小娇子,走后门抬进门,连个侧门都不让走的。若 儿也吓着了,李诚这手笔也太大了。南曲也好,北曲也罢,这地界挨着东市不远,周围居住的非权即贵,这里的宅子抢手的很。李诚便是留在手里,一年一千贯的租金轻松。 明月赶紧打开匣子,取出地契,双手捧着奉上:“郎君,这可使不得。”李诚笑着推回去:“安心的收着,我寻思着,这档子产业,还是交给你放心。再者,今后你也不用去家里,便在这里另外安个家就是。” 李诚还是想起了崔芊芊砸墙开门的事情,心里有点不舒服。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是崔芊芊的意思很明白。真的把明月带回家去,怕是要受不少气,不如弄个外宅,管理这一片产业。 若儿在一旁面色复杂,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想到了另一个事情。李诚只是扫一眼,见她表情不正常,便猜到个大概。于是对若儿笑道:“若儿也坐下吧,正好我们说明白。” 若儿听了心中忐忑,李诚现在是她的靠山,要不是平时打着李诚的旗号,长安城里随便来个权贵,都能给她拆了骨头,喝了血,吃了肉。 两女坐下,李诚这才笑道:“以后也不要提什么南曲北曲,在这平康坊里头,顺者昌,逆者亡。明月不方便抛头露面,就做个关账的好了。这戏园子呢,分成十个股份,明月拿三份,若儿拿三份,其他的大家分一分。挑头管事的,便由若儿来做。”一 句话,若儿的心便放回肚子里去了,对明月不免有点嫉妒。都是女儿身,自己遇见的是负心汉,她却能得到一个不错的结果。“ 还有啊,这戏园子,不单单只在平康坊才有。长安城那么大,寻常百姓也需要娱乐。我看啊,在长安城开二十个戏园子,勉强才够的。只不过呢,平康坊的戏园子,票价要高一些,外面的戏园子,票价低一些。”李诚不紧不慢的解释,若儿便明白了。 仔细一算这笔账,狠狠的吓了跳。真要是做了起来,这些姐妹们真的不用去买皮肉,也能活的下去。“如此,多谢李郎君抬举。”若儿起身,缓缓拜谢。李 诚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出去见见大家。”南 曲第一的明月出阁,便是那些不愿意合作的假母和娘子,也都送来一份礼物,人也到场贺喜。实在是得罪不起李诚,下午已经做了点不顺从的事情了,就怕李诚记仇。李 诚当然不会跟她们计较,带着明月一一谢过。敬了一圈的酒便转身回来,别人也不敢拦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姐妹,跟着一起回来,一番热闹。夜 幕降临时,生意还是要接着做,南曲北曲,都热闹了起来,唯独明月轩这里挂了牌子:闭门谢客。慕名而来的客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明月出阁,再一打听,是李诚的勾当。本 以为会很安静的一夜,频频有人来砸门。看门的吓的不轻,赶紧来报告。若儿慌慌张张的出来一看,却不是什么恶客登门,而是送礼的人。来的都是一些权贵少年,丢下礼物和一句话“某某为李家哥哥贺喜”,转身就走。 礼单上有名字,送的礼物价值不菲,没一个少于百贯。这还是刚刚开始,消息传出去不久,送礼的人越来越多,出手越来越生猛。 一看礼单,原来是兄弟会的二代们也晓得了,闻风而动,来凑这个热闹。他们不比一般的客人,自然是要往里去的,上回李诚大婚没闹成,这一会总该让大家闹一闹吧? 事情很自然的惊动了李诚,一脸的哭笑不得,便出来相迎众人。本来是一桩不起眼的事情,竟然闹的动静不小。好在这些二代都是懂事的,送礼也不是太狠,也就是七八百贯的样子,再多就等于是逼明月去死了。 程处弼、房遗爱、张大象、段珪、李思文、李崇真等人,赶在坊门关闭之前来送礼。正月里本该是生意相对平淡的平康坊,意外的热闹了起来。这帮人来的时候,不可能是一个人,带了自家的兄弟或者表亲,明月轩这点地方根本装不下来。这 些跟着来的也是识趣,都是丢下礼物,喝一杯酒就走。兄弟会这帮人,倒是不用走的,跟着一起闹腾,把气氛搞的很旺。 平康坊就这么点大,南曲北曲,客人如潮,多数是来送礼,坊门关闭顺势就不走的。成就了其他娘子的生意,一时间南曲北曲的小娘子们,心里都得给李诚赞一声。大 婚的时候大家没闹成,这一回李诚不怂了,随他们折腾。一群人闹到半夜,花样百出,这才各自散去。有的去找自己的相好,有的就在明月轩里住下,这里还有别的娘子,不止一个明月。大家都很开心,唯一发愁的是若儿,送来的礼物里头,多数是金银。这 些送礼的人,为了赶时间,直接装了金银送过来。一个两个的不多,百十号人都这么干,金银就不少了。唐朝的金银产量不高,外间流入的也少,不像后来直接拿白银做货币。 这么多金银,若儿可不敢胡乱处置,让人抬到后院藏好,统计清楚了,往明月的阁楼走来。也不是不识趣来打扰,算算时间,两人也该散场了,正好问一问李诚,如何处置。不 料走到了地方,不见把门的红儿,心道这小蹄子怎地也分了一口?小心翼翼的走近了,帘子后头打算咳嗽一声,告知里头自己来了,就听明月低声笑着说话。 “你个小浪蹄子,不叫你的时候变着法子进来,叫你助阵却不顶事。”红 儿喘着大气,哎哟哟的叫唤:“都道这等阵仗上头,小娘无输家,谁料郎君这等……唉哟。”若儿久旷之身,哪里听的了这个,当时身子便是一酥,伸手扶着门才站稳当。又听了一阵,不敢再听下去,夹着腿碎步走开。回到屋子里用完帕子,能拧出水来。 李诚算是彻底畅快了一回,这就是风月之地优势了。在家里头,怎么地也做不出这等事情来。就算崔芊芊肯,李诚也不好意思。秋萍那边不是不肯,而是李诚不愿意这么做。秋萍身份敏感,真要这么做了,她也会顺着,只是被崔芊芊知道了,捏了把柄落了隐患。 明月这里就没这个顾忌了,左右是要做个外室的。李诚自然轮圆了施展一回,杀的是人仰马翻,四脚朝天。次 日一早,李诚自然是要赖床的,腐朽生活让人堕落的太快了。两女起来收拾,一切都妥当了,准备叫李诚起来的当口,若儿又寻来了。手里拿着账本,脸拉的有点长。 “妈妈这是怎么了?”红儿胆子不小,还问一句。若儿看看她,抬手点了一下额头:“小浪蹄子,让你助阵却不顶事。”一句话说的红儿捂着脸跑开,明月也是红着一张脸不说话。若 儿这才道:“都是昨夜送的礼物,怕是都在干时间,图方便,送的金银居多。这就进去问一问,怎么处置才好。”明月这才知道,笑道:“妈妈去吧,还要去打点水来伺候。” 第二百零四章 敲打 若儿进来时,李诚听到了脚步声,还当是明月和红儿,便笑道:“是哪个叫阵来着?怎地一早起来,跑的没了影子。”帘子晃动,进来的是若儿,李诚赶紧做起来。刚 做起来才发觉,光着身子呢,又躺回去盖上杯子,笑道:“妈妈怎地这般早?” 若儿只是扫一眼,便看见结实的上身,心里又是一跳。很是泛酸!走跟前笑道:“礼单总计都在这,李郎君看看,该怎么处置?”李 诚不免好奇,送来的的礼物自然交给明月处置,随即又觉得若儿不会多事。便道:“若儿且等一会,我这就起来。”若儿见状笑道:“李郎君还是躺着吧,妾身去唤她们来伺候着。”说 着匆匆出去,心道:再呆下去怕是要扑上去了。不料脚下一绊,若儿摔在地上,李诚下意识的掀了杯子起来扶她,待到觉得凉意时,若儿已经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腕,眼珠子直了!明 月取了水回来,红儿跟着在一旁吐槽:“妈妈也是的,昨夜竟来听脚。” 明月低声道:“少说这话,身契还在妈妈手里呢,莫给自己招祸。” 两人前后脚到了门口,正要掀帘子,听到一阵动静,立刻都站住了,互相看看。… ……………… 午饭前,李诚才算是出现在人前,南曲一干娘子都到了,昨夜的客人们都送走了,这会才算有精力过来谈戏园子的事情。李 诚一番安排,排戏的事情自然是李诚的活,外头修戏园子的活,归了一干假母。只是要排戏的话,不免耽误一些小娘子的买卖,一番商议,需要排戏的小娘,还是闭门谢客。北 曲的火场清理出来,满面红光的若儿出现在外头,监督工匠们干活。这些工匠自然是李诚从少府监叫来的,假公济私的手段一点都不掩饰。结果被御史知道了,弹劾了李诚一本。不料李世民一问,才知道李诚给了工钱,比一般的工钱都高一成。再 一仔细的询问才知道,李诚这混蛋大婚不足十日,便在平康坊里逍遥快活。混迹在红粉阵仗中,要搞什么戏园子。mmp,竖子又不带朕一个。便叫大太监派人盯着,看他排的什么戏码,要是好看,到时候也要去看一看。至 于让内府也排戏的事情,李世民想都没想,李诚搞出来的东西,别人学都学不来。李 诚在平康坊日日快活,临近初八的曲江文会,这才离开,回了怀贞坊的宅子。屁 股还没在炕上坐稳当,外头一阵香风卷了进来,声音也跟着过来了。“ 李自成,你在平康坊快活,可有想过我姊姊。”都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武约。又大了一岁,似乎又好看了一些,举手投足妩媚天成的气质雏形出现了,难怪李世民这个老流氓,会给她起个媚娘的名字。 李诚坐在炕上也不生气,笑呵呵的看她道:“好啊,我这就过去,成其好事,回头孝期没到,你的小外甥先出来了,你说好不好?” 一句话就把武约说的目瞪口呆,李诚居然会耍流氓了,都是跟那些平康坊的妖艳贱货学的。武约气的跺脚道:“说你不过,你去跟姊姊说吧。”转身就走了,李诚听到武顺在说话:“二娘,走的这么急作甚?” 武约头也不回的去了,小姑娘受打击了,李诚宁愿在外面浪,也不来偷她。自信心遭到沉重打击,也不知道姊姊会不会说他。武 顺当然是要说李诚的,见了面一脸的欢喜,让小娅在门口守着,上前道:“郎君这几日快活的紧,忘了顺娘不要紧,忘了大妇这后院要起火。” 李诚听了也不生气,要是崔芊芊嘛,还得拉下架子哄一哄,武顺性格柔弱,不欺负她欺负谁呢?上前一把抱住道:“好啊,顺娘也让我快活快活。”武 顺没挣扎,只是仰面红着脸看着他道:“郎君若要顺娘便来拿,只是孝期没到,这肚子要是起来了,妾身活不成了,郎君记得给妾身烧纸就是。”这 性子真是,太多李诚的胃口了。这要是做大妇,妥妥的贤惠女人,绝对不会带头宫斗。 李诚放来她,笑道:“正月里不说这话,明日初八,曲江文会,陛下严令必须要去。家里丫鬟使唤的不顺手,不如你留下来学着伺候郎君?”“ 郎君惯会欺负顺娘,平康坊的小娘子,难不成都是摆设么?她们不爱惜郎君的身子,顺娘却是要顾忌。阿娘有交代,一个时辰就得回去。”武顺已经懂了男女之事,只是脸皮还薄呢,点到为止。没说杨氏吐槽的那句“变成人干才放出来”的话。李 诚赶紧又给她抱住,坐在一起笑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还生气呢,我给你说个笑话。”武顺道:“甚么笑话?” 李诚道:“说是一个尼姑庵里,有个师太生了病。看了好些个大夫,都看不出端倪来。后来一个老大夫看了,开了一张方子。过几日,庵堂后门师太带着徒弟,送出来一个小郎,扶着墙缓缓的走了。徒弟问师太小郎为何?师太答:药渣!”武 顺听了一阵迷惑,一会才反应过来,小拳拳在李诚胸前乱锤道“促狭的郎君。” 李诚取来一个小箱子道:“这是给你的,带回去打一些首饰。”武顺搬箱子才发现很沉,打开一看,里头是八个小金锭。这是贺礼中的一部分,李诚带回来准备堵其他女人的嘴。果 然武顺见了欢喜不已,看看时候不早,叫上小娅带着箱子回去,也不提什么吃醋的话了。回到家里,杨氏见了不免拦住问话,武顺老实的紧,乖乖的交代,连药渣的段子都说了。杨 氏听的气的跺脚,抬手点了武顺的额头道:“你这小蹄子,还没嫁过去,就帮着他气娘。”武顺道:“哪里的话,女儿心疼阿娘都来不及呢。”杨 氏还以为李诚在取笑她,殊不知李诚就是单纯的想哄武顺开心。多 亏武顺走的早,天黑之前,崔芊芊从城外庄子里回来了。姐姐崔媛媛也跟着,两人一阵见了李诚,崔芊芊脸上带着笑道:“郎君回来了,妾身让孙老神仙开了个方子,好好补补。” 李诚多少有点尴尬,只好哄她道:“明日文会之后,我便去城外,你倒是着急回来,也不怕累着。”崔芊芊心里其实很不爽,李诚在平康坊的事情,她每日都要听下人汇报的。“ 郎君,那戏园子,我家占了多少股份?”崔芊芊在意的是这个,李诚听了不免暗暗不悦,这女子吃醋可以理解,盯的这么紧,可不是好习惯。 当即李诚淡淡道:“占甚么股份,一群可怜的女子,年老色衰,没个营生,我这才出个主意,给她们一个路子,不要回头无路可走,去瓦子里一张席子,为十几文钱糟蹋身子。” 崔芊芊听出了味道,心里不快,还要说话时,崔媛媛悄悄拉她一下,崔芊芊这才停了。李诚倒在炕上,懒洋洋道:“我睡一会,晚饭不要叫我。”李 诚还真的有点累了,这几日还真的么多少时间去快活,戏园子的样式设计,画幕布,单单这两件事情,就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晚上画道半夜,倒下就睡。李 诚一觉醒来,窗外已经黑了,睁眼一看四周无人,取了外衣披上,下来去方便时,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声音来自屏风后头,李诚走进了,听到崔媛媛在劝说:“妹妹,别哭了。这天下的男子比起来,你家郎君算是好的。” 李诚心中一惊,暗道:我做的是不是过分了一点,其实崔芊芊也算是好的了。赶 紧回到炕上,大声道:“人呢?怎么没人在?”屏风后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崔芊芊出来来道:“郎君起来了。”李诚嗯了一声,待她走近了,一把抱住道:“对不住了,这几日白天要排戏,夜里要画幕布,还要给设计戏园的样子,每天累到半夜就睡了。” 听到这话,崔芊芊很是吃惊道:“怎地,也没个人给郎君打下手么?” 李诚叹息道:“画师倒是找来了两个,但是没有在幕布上画画的经验,其实我也不是很擅长,大家一起研究鼓捣呢。总算是理顺了,下次再去,也是半个月后了。”崔 媛媛也过来了,崔芊芊要挣开李诚的手,却被紧紧的抱住。李诚盯着崔媛媛道:“姐姐在家里住的还习惯?”崔媛媛倒是没有正眼怼过来,低眉顺眼的小声道:“挺好了,你们聊,妾身先出去了。” 帘子一闪,崔媛媛出去了,李诚还在盯着看,崔芊芊见了不免笑道:“怎么,都走了还看?”李诚摇摇头道:“有的事情,你还是要自己有点主见才好。”崔 芊芊心中一怔,李诚这一下敲打,不轻不重的,倒也有足够的回旋余地。“知道了!”崔芊芊不再闹腾,低声答应了。李诚就算不解释,她也不会继续闹,现在解释了,就更没闹的理由了。 次日,李诚先起来的,崔芊芊起来时,李诚都梳洗完毕了。昨夜自然是一番纠缠不提,多少火气,都叫李诚轰的散了。正所谓,没有什么问题是意大利炮解决不了的,一炮不行,那就再来一炮。 第二百零五章 赴会 早起在院子里活动,一趟二十四式太极拳打下来,算是个热身。接着军体拳,捕俘拳,各自走一趟,浑身发热的时候,一种畅快的感觉散发。仔 细想起来,好些日子没锻炼了,人的惰性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年月的医疗水平还是太差了,身体好一点,靠抵抗力扛才是正经。崔 芊芊也袭来了,随意熟悉一番,在自家后院,没怎么收拾就出来找李诚。一夜恩爱下来,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早起不免自嘲,暗道:本该是好的蜜里调油的当口,闹什么闹?崔家的规矩,到了李家,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还是以郎君的规矩为规矩吧。 台阶上莺儿站在那看着院子里,崔芊芊走近了,见她脸色绯红,再看看龙精虎猛的李诚在打拳,忍不住低声取笑道:“小蹄子,就知道看男人,也不伺候我起来。” 莺儿吓的赶紧转身,摸着胸口道:“不是小姐让莺儿跟着郎君么?怎么怪起我来。”崔 芊芊抬手作势要打,吓唬莺儿道:“小蹄子,还敢顶嘴,快去打水来,郎君要擦一擦。” 李诚练的一身的汗,耳朵里听两个女人斗嘴,心情变得很好。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每天都这样就该知足了。不过走到今天,未来的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没有守住家业的能力,又有偌大的家业,便是原罪。 莺儿不舍的去了,这后院里头除了李诚,都是女的。如同一个女儿国一般,阴盛阳衰的厉害,就这么一个精壮的男人,自然是很抓眼球。莺儿是没选择的,结果已经注定,就等着崔芊芊怀上孩子,她就得顶上去。其 他的丫鬟则不然,心里各自有想法,愿意攀高枝的,就苦苦的守着。心里怎么哀怨,都得忍着。有主见的丫鬟呢,则寻思着是,等几年放出去的时候,找个自己喜欢的。屋 里火盆烧的旺旺的,李诚脱了上衣,热毛巾擦洗一番。穿戴整齐了,不着急出门,而是对崔芊芊笑道:“好些日子没洗头了,让人准备一下,早起练的一头汗。” 这时代也没个电吹风,洗头是个很麻烦的事情。奈何李诚一身现代社会的臭毛病,三五天必须洗一次头。不然头痒痒的难受,浑身都不自在。 “也不怕耽误了曲江文会,陛下怪罪下来。”崔芊芊笑着打趣一句,转身吩咐莺儿去准备。为了洗头,李诚特意让杜海打了把椅子,铺上垫子,人躺在上头,边上煤炉里坐着热水,一个凳子摆了盆热水,算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解 决不了水管的问题,谈什么淋浴呢?李诚一边接受莺儿的洗头服务,一边心里哀叹。头 发养长了就是麻烦,洗好了还需要拿干布反复的擦。好在李诚种了棉花,棉布毛巾擦拭效果最好。又挨着火炉不远烘了一阵,干了个六成就起来道:“差不多了,该出门了。”也 就是起来的早,这会也才上午八点多的样子,这会文会一准没开始。不过肯定是要迟到了,迟到就迟到吧,上大学的时候逃课都是家常便饭。穿 戴整齐,腰间玉带,头上本该戴冠,李诚却没戴,随意的扎一个发髻,一根玉簪子。最后用带子一扎,就算是弄好了。崔芊芊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道:“郎君好皮囊!”李 诚笑道:“只有好皮囊么?娘子的意思,不中用咯。”夫妻间说这等话,崔芊芊还不是很习惯,但是她也不反感就是了,反而开始喜欢这种说话套路。低声笑道:“中用着呢!”这 时候门子又来了,说是来了好些客人,也不进门,就在大门外候着。李诚笑道:“兄弟们应该都来了,走吧,不好叫大家就等。”说着李诚出来,门口一群二代等着,一个都不差,十二个兄弟会的成员,整齐的叫了一声:“哥哥!”李 诚拱手还礼,接过钱谷子手里的缰绳,笑道:“劳烦各位兄弟等李某,惭愧。” 房遗爱听了笑道:“哥哥不去,他们可不敢去出丑。”这句话太招人恨了,大家都盯着李诚,就等着他一声令下,大刑伺候,开这货的飞机。李 诚听了也就是笑笑道:“多读书是好事,但是读死书就没意思了。我看各位兄弟,都是读过书的。读的好坏不提,只要明白做人的道理,在外,不坠其志,不忘本心;在内,孝敬父母,善待家人。做到这些,也就够了。读书多却不知道学为好人,我看这书不读也罢。”李 诚确实是有感而发,尤其是现代社会,受教育的机会多了,很多人读了十几年书,但人品却不怎么地。不少所谓的公知,书就没少读,但是却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一群人簇拥李诚上路,出城直奔城东南的曲江。一路上这伙人怒马鲜衣,正所谓少年得意之时。踢踢踏踏的马蹄生中,说说笑笑,来到了曲江边上。芙蓉苑门口人潮涌动。 李诚太过醒目,这一亮相,就受到了大面积的围观。今天的文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这帮二代,倒是有资格参加的,可以跟着家长一起来。但是今天都选择了跟李诚。 曲江池畔,长安城的青年男女的一次盛会,闺中少女难得出来,今日都在家人的陪同下出来玩乐。长安城里的小狼崽子们,自然是不肯错过这个机会。李 诚翻身下马,丢了缰绳,大步进了芙蓉苑,身后一群二代嘻嘻哈哈的往里走,看门的不但不敢检查,还得连连作揖。这里哪一个都吃罪不起啊。 曲江池边的一个画舫里,李世民身侧坐着太子和魏王,还站着吴王和晋王。今天就带了这四个,三个大的,一个李治最小,但是他有个好师傅,所以也能打着旗号跟来。 来参加文会的人渐渐的多了,李世民只是一眼,便对身边的李承乾道:“太子,且替朕去招呼群臣。”李承乾领命起身,告辞出去,接待前来的各位大臣,在池边摆好的宴席坐下。李 世民有扭头问一句:“那竖子还没到么?好大的架子,居然要朕等他不成?” 李泰在一旁笑道:“父皇,自成先生懒散惯的人,来迟很正常。说来不如先开始吧,不然等自成先生到了,大作一出,大家伙还有个甚的兴致作诗?” 李世民一听觉得也是啊,李诚这竖子,一开口搞不好就是“不能易一字”,随手丢过来一首诗或者诗余,其他人的自信心都得碎。李世民也是个喜欢作诗的人,没事也要作两首歪诗。今天他也有了准备,但是一想到李诚要来,觉得还是不要丢人了。“ 嗯,就让大家先闹起来吧,不等那竖子了。朕几天也要看看,竖子有何等的佳作诞生。”李世民说着也站起来,准备出去给大家敬一杯酒就走的,临时又改变了计划,今天不着急走了,就等着看李诚的表演。李 泰心里长出一口气,同时也有点忐忑。都怪那苏勖出的主意,非要今天当着陛下的面,逼着李自成在众人面前留下佳作。不然这曲江文会如去年一般,没准就给李诚给毁了。苏 勖在池边也有个位子,身边坐着的自然是萧未央。两人都在等着李诚,尤其是萧未央,别人都开始作诗了,做好的交给教坊司的人唱出来。萧未央却迟迟不出手,就等着李诚来,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李诚颜面丧尽。 外面教坊司唱了好几首诗,李世民听着不禁手痒了,让人备下笔墨,捻着胡子,也写了一首。年柳变池台,隋堤曲直回。逐浪丝阴去,迎风带影来。疏黄一鸟弄,半翠几眉开。萦雪临春岸,参差间早梅。名曰:春池柳。大 太监赶紧让人送出去,让教坊司的人唱起来。李世民的诗嘛,一番唱罢,叫好声四起,欢声如雷。陛下与万民同乐了,大家自然要给面子的,好坏不说了。李 诚往里走,听到池岸边的动静惊人,忍不住道:“好大的声势。” 边上有人笑道:“陛下作诗一首春池柳,教坊司唱的也好。”这是赤裸裸的拍马屁,李诚也觉得这是在拍马屁,却一点都不反感。媚上这种事情,你跟我说没用啊。“ 自成先生到了!”有人大喊一嗓子,现场的人都看过来,参加文会的人太多了,不下一千人,都在池边的岸上坐着呢。这会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李诚。李 诚倒是无所谓了,这算个屁啊,几千骑兵对阵互冲,都没能吓到他。倒是身后那些二代,被这么多人围观,有的腿有点软了,也有房二这种愣头青,觉得很有面子,胸部挺的高高的,与有荣焉的样子。人 群中的孔颖达和孙伏伽坐在一起呢,看见李诚来了,孔颖达便招手道:“自成过来坐。” 李诚答应一声,信步往前走的时候,一个小人拦住了去路,拱手道:“见过自成先生。”谁 啊?小王勃呗!小家伙跟大人似得,一本正经的见礼,倒是不招人嫌。 “见过未来的小王学士!”李诚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礼,直接把王勃弄傻了。我还是个孩子,你叫我什么?未来的小王学士?回头看看老师,曹宪这个牢头笑呵呵的起身拱手:“自成,不可捧杀。” 李诚一看老头胡子花白,满头银丝,赶紧回礼:“见过曹师。” 第二百零六章 天才的世界,你不懂! 说起来,曹宪倒是很开心的,李诚太给面子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新收的弟子是未来的王学士,真是太会捧人了。所以出来说话,笑容满面的。不想李诚极为正式的见礼,尊一声“曹师”,这就很不简单了,发自内心的尊重。 对这种专心做学问的大师,李诚当然是很尊重的。任何时代,这些专心做学问的人,都值得尊重。称呼一声“曹师”应有之意。 曹宪心里吃惊之余,不免暗暗得意,脸上却很客气道:“不敢当自成之师。”其实带着小王勃来呢,曹宪也是有私心的。这个弟子年幼聪慧,从小见一点大场面是好事。“ 曹师注《广雅》,可为天下向学者之师。”李诚强调了一下理由,说的很有道理。人群中的孔颖达也站了起来,朝曹宪拱手道:“曹师!”孔 颖达都这么干了,其他人岂敢落后,纷纷起身拱手,尊一声:“曹师!” 曹老头没想到,李诚还能导演这么一出戏,一辈子淡薄名利,专研学问,这会突然的得到了极大的荣誉,老头激动的脸都红了,连连向四周拱手回礼,称:“不敢!不敢!” 李诚趁机开溜,准备去孔颖达那边坐下。刚走了没几步,前方有人站起来,双手张开道:“自成先生且慢。”李诚一看面生,就这么跳出来拦路,真是无礼。“ 你谁啊?还不如一个小童子懂礼数。”一句话,把萧未央说的是面红耳赤,差点就准备掉头就走了。偏偏还不敢就这么走了,赶紧拱手:“情急之下,失礼了。在下萧沉,号未央。”哦,这就是萧未央啊,呵呵呵!“ 嗯,你当着众人拦着李诚,不知有何见教呢?”李诚平心静气,要看今天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萧未央起身笑道:“自成先生诗名冠绝大唐,窃以为,先生以弱冠之岁,如此精彩绝艳,如: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处,这般句子,历经沧桑之感,世间罕见也。” 啧!李诚咂嘴,现场一片死寂。本打算下画舫的李世民,都停下了脚步。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萧未央,倒是有点见识。这等句子,却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该有的感悟。难不成,其中另有蹊跷不成,不着急,朕且等等。 上千人屏住呼吸,等着李诚回答。首座上的李承乾,也在眯着眼睛,瞄着李诚不说话。画舫上的李泰,却是暗暗叫苦,这个萧未央,怎么不按照说好的套路来? 李诚露出微笑,心道原来就是这个手段等着自己呢。呵呵,瞎了你的心。老子是挂逼!知道什么是挂逼么?今天让你知道挂逼的厉害。 “你说的有道理,但那有如何呢?这个世上,不乏你这样的人。不管别人怎么出彩,做的再好,到你这首先想到的不是别人的长出和优点,而是千方百计的找别人的漏洞。似乎,只要不被你认可的,就不算是成功之作。”李 诚的嘴皮子可毒着呢,一上来就给萧未央扣帽子。总之,喷子这个东西,大家其实大家都不喜欢。李世民就很不喜欢,动不动被人喷一脸,昏君昏君的叫。 “自成先生,还请正视在下的问题。”萧未央以为李诚慌了,这才要转移话题。得意洋洋的看看四周,回头追问。暗道:今日萧某之名,长安皆知。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你也配?”李诚中气十足的回答,现场上千人,顿时恍然大悟。对啊,大家都忙着看戏吃瓜,忘记了一个很基本的事情,就是萧未央算个甚么东西?他有甚么资格来质疑李诚的水准?现 场一阵哄笑,来自李诚的身后,一群二代忍不住先笑了起来。结果大家都觉得很好笑,李诚的能耐,不是一次两次的展示了。他的作品,前所未闻,你要说他抄袭别人,没有说服力。不是自己做的,你说是谁做的?道理很简单嘛。你没这个本事,就怀疑别人抄袭? 二代们笑场,直接传染了全场,导致千余人集体笑场的场面。便是那曹宪,也都露出微笑摇头,暗道:这个萧未央,想出名想疯了。低头对王勃道:“不要学这个人!”王 勃是个孩子,听了老师的教诲,后退一步,拱手大声道:“尊师命!不要学这个人!” 现场再次集体哄笑,萧未央站在原地,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己处心积虑准备的杀手锏,没聊到被李诚如此轻松的破解了。心有不甘之余,强忍羞愧道:“在下确实不配,然则,窃以为,先生以诗文示天下,天下人自当可共评之。”嗯 ,这家伙倒也有几把刷子,不是一拳就能ko的对手。李 诚心里如是想,脸上表情不变道:“嗯,你这话说的有道理,天下人都有评价李某诗作的权利。你的意思,李某明白的很。不就是觉得,李诚这家伙,年纪轻轻的,如何写的出这等阅尽红尘,返璞归真的句子呢?” 说着,李诚直接就不看萧未央了,抬头看看四周,淡淡道:“大家心里也会这么想吧?李诚这小子,难不成是妖孽?”现场因为李诚这句话,再次出现了死寂的现象。 没人会傻到认为,李诚为自己揭自己的短,接下来肯定有后续的说法。果 然,李诚低头看了一眼萧未央,又开口道:“你看,大家确实被你的说法勾起了好奇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你成功了。如果李诚不能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就等于李诚输了。不能不说,你倒是有几分道行,可惜,你还差了很多。”话 音刚落,人群中有人炸雷一般的喊了一嗓子:“贼厮鸟,哥哥莫要理会他,待小弟来,一拳打翻他,丢进曲江池里喂王八。”酒 席之间跳起一个房玄龄,指着房二跳脚:“竖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坐好。” 现场一阵骚动,窃笑声四起。李诚回头冲房遗爱一拱手:“多谢二郎,诚自能应对。”转身又对房玄龄拱手道:“房相息怒,二郎赤子之心,不必责怪。” 最后,李诚才对上了萧未央,这时候的萧未央,心里感觉到了不对,觉得这家伙也太淡定了,难不成自己想错了?不应该,我的想法不会有错的。李 诚不紧不慢的开口:“谢公(谢灵运)有云:曹子建才高八斗,这样的人,一般李诚称之为天才。嗯,看来天才这个词的含义,你是理解不了的。来,瞪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叫李诚,字,自成,是一个天才。” 说到这里,李诚稍稍停顿,在现场上千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淡淡道:“天才的世界,你不懂!”哄!的一下,现场炸窝了。李 诚,当着现场上千人,其中不乏曹宪、孔颖达之类的大家,自号天才。这 个举动,太震惊了!满天下,有一个算一个,没人会如此自夸。但是李诚,就这么干了,还特么的特别理直气壮。 “你……”萧未央也傻逼了,随即心头一阵狂喜,这是被逼到墙角了么?技穷乎?“ 呵呵,自成先生果天才耶?不如当着陛下和诸位重臣的面,给大家露一手。”萧未央觉得,李诚一定不敢接这个茬,毕竟今天他是突然袭击,李诚毫无防备。 不料李诚却淡淡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李诚一定不敢答应?”面对李诚的问题,萧未央有点紧张了,该怎么回答呢?好容易给他逼到了墙角,不能给他任何机会。正在琢磨在怎么滴水不漏的回答之时,李诚先开口了。“ 算了,不为难你了,你还不配。李诚,今天就满足你的要求,展示一下什么叫天才的世界。这样吧,你是哪的人?”李诚明知故问,萧未央却不知道啊。 “在下江东人士!”萧未央如实回答,没发现任何陷阱。 李诚笑道:“那好,某也不欺负你,你来出题,我来作诗,就以江东为范畴,你只管出题吧。免得说李某不诚心,欺负你一个江东来的外乡人。” 现场再次震动,李诚这个话,说的太满了。一阵骚动后,现在再次陷入了死寂。 画舫之上,李世民盯着李诚和萧未央。 酒席之上,房玄龄、魏征、孔颖达等等,也都在看着李诚。身 后的二代们,也都紧张的看着李诚。 毕竟,这个题目太特别了,江东那个地方很大,物产很多,胡乱找一个为题怎么办?李 诚却不是很担心,萧未央总归是个读书人,不可能出一坨屎为题目。 一千多人的视线聚焦之下,萧未央心头泛起一阵慌张,李诚太过镇定了,而且开出的条件太好了。一时间,他还真的想不到什么特别难的题目。江 东,江东,突然,萧未央一拍额头,大声道:“在下不敢乱出什么歪题,就以长江为题吧,凡与长江有关的诗,都可以。” 李诚听了不禁愕然,仰面望天长叹,真是作死小能手!居然出了这么一个题目。 众人见李诚望天,不免暗暗在想,李诚没去过江东的话,怕是没见过长江。一个没见过的地方,如何做出相关的好诗来呢? 第二百零七章 孤篇压全唐 众目睽睽之下,自号天才的李诚,如果作了很一般的诗句,也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所以,大家看着李诚的时候,都觉得这一关不好过。毕竟李诚也许真的没见过长江。 画舫上的李世民,忍不住微微皱眉,低声道:“江东蛮子,倒是刁钻的紧。”李 泰听的清楚,忍不住暗暗叫苦,嘴上却在笑道:“父皇所言极是,再一想,江东之人,以大江为题,倒也是人之常情。”“ 自成,怕是难过这一关了。”孙伏伽低声对孔颖达说话,孔颖达点点头:“不好办啊!” 曹宪也皱眉,他读书很多,脑子里浮现了很多描写长江的句子,但是要用来作诗,够呛。没见过长江的人,怎么能理解那浩浩荡荡的江水呢? 一帮二代一阵骚动,都在替李诚担心,张大象低声道:“稍安勿躁,要相信哥哥。”李 诚还在仰面望天,萧未央的脸上挂上了得意的笑容。殊不知,李诚此刻是在摆姿势,四五度角,测身望天,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过来,都是一个玉树临风的帅哥。这 是装逼的前奏,你们理解不了。 “师傅,自成先生在想个甚?”太子李承乾,有点撑不住劲了,现场的气氛有点诡异。李诚保持这个姿态,有那么一会了(大约三五分钟)。 杜正伦也是李承乾的师傅之一,此刻坐在李承乾身边,表情淡然道:“太子,且看好戏便是。”杜正伦其实不喜欢李诚,觉得这家伙太过媚上。但是这个人的文采,无话可说。这种古板的老夫子,不喜欢李诚很自然。这会,当然是安心看戏了。 “自成在想甚么?”本该在家里呆着思过的李道宗,今天也出来放风,现场一片安静,都在等着李诚,这气氛太过压抑,李道宗有点替李诚担心,扭头问了边上的魏征一句。魏 征表情平静,淡淡道:“征不喜李自成,然其文才,五百年不遇。自成所思者,非你我能想明白的。既然如此,不如安心等着。”这话啥意思,方才李诚放了狠话“天才的世界,你不懂。”这是特么的地图炮啊!现场多少饱读诗书的大牛啊,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萧未央也在等,等着李诚原形毕露的一刻。长江,对于江东人来说,太熟悉了。关于长江的句子,他很轻松就能作出来,但是作为一个北地之人,很难想象那江水浩浩汤汤的场景。为 此,萧未央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今天不用佳作,也能扬名。 心里跟萧未央想的一样的人,那可不少呢。比如苏勖等人,跟李诚都是有过节的。大家都在心里给萧未央点赞呢,今天必死这竖子,让你张狂,让你天才,让你开地图炮。 终于,李诚动了,低头稍稍沉吟之际,现场一片哗然,这是李诚要认怂的前奏么?萧 未央也有点激动了,不行了么?低头了么?你那高昂的脑袋,终于低下了么?李 诚一低头,再一抬头,脸上带着微笑,萧未央愣住了,这什么意思?李 诚竖起两个手指头,萧未央费解的看着他。李诚笑道:“情急之下,单单凭借想象力,只能作出两篇来。”李诚一开口,现场哎呀一声,某位大臣往后一仰面,摔了个四脚朝天。 现场一片哗然,这特么也太气人了一点,什么叫情急之下,凭借想象力才做了两篇。萧 未央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想象李诚的脑子是怎么生的?这人真的有天差地别么? “自成先生,既然有两篇,那就一起拿出来给大家欣赏吧。”萧未央咬牙切齿,心道你别胡乱写两首诗来糊弄大家,这么多眼睛和耳朵,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这个时候,萧未央必胜的信心已经在动摇了,李诚的笑容可是太自然了。李 世民终于榻上了池边的岸上,大声道:“自成,快点写,教坊司好唱来听。” 李诚这会只是轻轻的撇了李世民一眼,缓缓迈步,穿过人群,走到池边,而不是到李世民跟前。却是站在了教坊司乐师跟前,没有合适的乐器不要紧,李诚取了一根鼓槌,站在鼓前回头,举起鼓槌咚咚咚,缓缓的敲起了节奏,放声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李诚这时候暗暗庆幸,自己在抄《三国演义》的时候,略掉了这首《临江仙》,要说人生积淀,雄浑厚重,又跟长江有关的诗词,古往今来无人能出其右。谁 也没想到,李诚居然自己唱了起来,而且这调子跟时下的调子还不太一样,但是真的很好听啊。“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待到李诚唱罢,现场一片安静,无人敢大喘气,都在回味李诚这篇诗余里头的韵味。便是一代雄主李世民,也都默默的低头,沉吟不语。 这首诗余的境界太高了,太超脱了,穿越了历史长河,哪怕在是一千年后,人们依旧在传唱。在场诸公,无不为之震撼。 抚掌叹息者,如孔颖达,曹宪,魏征,杜正伦,马周等饱学之士。 也有李道宗这等感怀万千之人,更有满眼小星星的后来向学者。 众人正欲鼓掌以示赞叹,但见李诚抬手一锤,咚的一声响,众人赶紧停下。李 诚咳嗽一声,淡淡道:“一篇诗余,就当是暖场的开胃菜吧,来啊!笔墨伺候,酒来!” 李诚一挥衣袖,丢下鼓槌,临江仙再好,也不是时下的主流文学。所以,李诚要放卫星,用“孤篇压全唐”来丢萧未央这一类准备看他笑话的人一脸。好 吧,众人憋在心头的激动,此刻还不能爆发,还得等一会。“ 哥哥,接酒。”一个银酒壶丢过来,李诚随手稳稳的接住,动作潇洒,一看丢酒壶的居然是李崇真,微微一笑,心里给他点个赞。暗道:哥这个逼装的好,装的大,李崇真这个道具来的及时。可谓点睛之笔。 想着拧开酒壶,旁若无人,咕咚咕咚的往嘴里倒酒,尼玛,居然是十里香,这都有半斤酒了。自己装的逼,含着泪也要装下去。半斤酒一口气喝完,浑身都热了起来,李诚的性子发了,酒壶随手一丢,也不管会不会砸到人。 纸笔已经备下,眼角的余光看见面色惨白,战战兢兢的萧未央,这一刻李诚知道一件事情,他的自信心,从此被打击的体无完肤,落下心病了。 一卷白纸展开,李诚沾了墨水,落笔如飞,边上有教坊司选出来,嗓子好的女子候着,李诚写一句,她便大声念一句,还有文吏在一旁等着,抄下来备用。原稿肯定是不用想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教坊司的娘子,一口气念出这两句后,李诚稍稍停顿,众人却都急了,快点啊,继续啊。这明显不是一般绝句,这才到哪的?李 世民已经克制不住情绪,缓缓的走向李诚,站在一旁看着。李泰紧跟其后,老头曹宪也站了起来,拉着童子王勃,跟着去看一眼。房玄龄、李孝恭等重臣,也都围上去要亲眼目睹一篇伟大的诗句的诞生。 余者只能耐心的等着教坊司的娘子念出来,他们可没资格跟皇帝站一块第一时间目睹,你怎么也得混个宰相才有资格吧? 文史界有个说法,关于唐诗的界定,真正意义上的唐诗,始于《春江花月夜》。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有“孤篇压全唐”的美誉。就问你,牛不牛?“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开篇两句可谓气势磅礴,接下来两句则把人们的思绪,转向了婉转细腻,江月迷人。 李诚写两句,教坊司的娘子便念两句,(ps:长诗,不全抄了),接下来李诚也不负众望,一口气不停的往下写,教坊司的娘子也跟着一口气的往下念,一直念到:“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此时此刻,写完最后一句的李诚,将笔往曲江池里一丢,哈哈哈大笑三声,放声道:“畅快啊!畅快!”话音刚落,已经有人跳进池中,捞起水面的笔,站在水中哈哈哈的大笑:“自成先生用过的笔,归在下了。” 李诚呆住,看着那厮,你就不怕冻着么?这特么的初春啊。这才是脑残粉啊! 李世民还在盯着李诚写的长篇诗句在看,觉得李诚写的那么多诗篇,这首最赞。怎 么说呢,这是当先流行的审美。李 诚悄悄的转身,走出来时出现在人群面前,一片安静。 啪,一个掌声响了起来,啪又一个掌声,接二连三的掌声想起,迎接李诚,迎接这提前诞生的《春江花月夜》,迎接这提前来临的唐诗分界线。 人群之中,萧未央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李诚,想着那句话“天才的世界,你不懂!”真的,不懂啊!萧未央很想冷静下来,但是他此刻的脑子,一片混沌。 萧未央出名了,可惜,出的是笑名。将来人们提到《春江花月夜》,会想到萧未央,平康坊的娘子们,唱起《春江花月夜》,也会用他来做背景板。 第二百零八章 真不是要搞事 眼看着李诚走近,萧未央不禁两腿战战,如果李诚再讥讽两句,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不料李诚似乎就当着没看见他一般,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了,就这么走过去了。一 个大活人,就像空气一般,就当他不存在一般。萧 未央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但是却没有迎来任何东西。 正如李诚说的那句话“你也配!”不配质疑李诚,也不配做他对手,甚至不配被他看见。 “哥哥,回头小弟带几个人,一麻袋装了他,曲江里头种荷花。”李思文这家伙,真是没想到,他才是心狠手辣的那个。仔细想想也是,家学渊源嘛。李绩这种乱世之中,混过义军,跟过王世充这个杀人魔王,后来又投了李唐,这都没死掉的人,怎么教的出好来。“ 呵呵,你也不怕脏了手脚,走吧,无视他就是了。”李诚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带着一干兄弟,走出了芙蓉苑。李 世民终于从李诚的诗篇中出来了,回头四处张望,找不到李诚:“自成呢?”大 太监赶紧回答:“自成先生,走了一会了。”李世民:“竖子!” 李世民心里暗暗庆幸,多亏把李诚叫来了,不然今年的曲江文会,又是笑话。文 会还要继续,但是已经没有人再作诗了,丢不起那个人啊。一场曲江文会,变成了李诚诗词诗余研讨大会。教坊司的娘子编了曲子,一直在反复的唱《春江花月夜》。李 世民带着一干臣子,则在听着的同时,不免点评两句,赞叹两声。 最后李世民无奈的叹息一声:“天才的世界,我们不懂啊!” 众人沉默,好有道理,无法反驳。一个没有去过江东,没有见过长江的人,凭借想象力,就写出了这么一片千古传唱的伟大诗篇。这个世界,真的有天才啊!“ 哥哥,如何这么会作诗,不如教小弟几手?”张大象臭不要脸的过来请教,李诚撇他一眼,淡淡道:“学好对仗,写诗不难。”呃 ,张大象更加费解了,这啥意思?李诚回头吆喝一声:“兄弟们找地方聚一聚吧,谁带路?”长孙温一声应答:“平康坊!”众人跟着一起喊:“兵发平康坊!”一阵哈哈大笑。 十余骑在前,几十个随从跟着,这么一大波人,在长安城的街道上,神鬼辟易。 一群到了平康坊门外,里长连滚带爬的过来作揖:“自成先生,各位郎君,下吏有礼了。”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且安心,今日无人放火,也无人闹事。”一 帮二代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觉得备有面子。跟着李诚一起混,就是这等遮奢。 明月轩里摆开场面,不论南曲北曲,出名的娘子都叫来过来,不差钱。一干兄弟说着李诚在曲江文会的表现,喝着美酒,听那着曲子。 若儿是个聪明的人,当着众人的面,站在李诚面前,款款欠身道:“今日没能去那芙蓉苑,不能目睹先生之大作面世,这里有个非分之想,先生可否题诗于壁上。” 李诚扭头看一眼前堂的墙上,还真的写了不少诗在上面。都是一些文人,喝高了在墙上写诗留下的痕迹。这年月的文人,都有这毛病。喝高了控制不住自己。这 帮二代一听这个,纷纷起哄,程处弼大概是喝多了,怒道:“这等破诗,如何与哥哥相提并论。去,弄点白灰来,等我刷干净了,再让哥哥来写。”众 人一阵哄笑之际,没喝高的赶紧拉住程处弼。就在兴致高昂的时候,突然外头一阵喧哗,众人听到停下来,往外看之时,突然轰的一声,院子里的屏风墙面遭到一阵撞击。一 阵呵骂声,夹杂着一些奇怪的语言,李诚等人互相看看,这是有人在闹事么?一 帮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没打算闹事,不曾想有人打上门来坏兴致。不等李诚说话,一群二代已经纷纷站起,冲了出去。李 诚端坐不动,听着外头一阵闹腾的声音,似乎是打起来了。明月有点着急了,推了几下。若儿也跟着低声道:“郎君,闹大了怕是要引来祸事。”李 诚这才站起笑道:“就凭这帮二代,只要不是放火烧了平康坊,不会出什么大事。”话是这么说,李诚还是走了出来,刚转过屏风,迎面飞来一个身躯。 李诚一看是程处弼飞过来了,赶紧双手接住。程处弼怒道:“哥哥,外面来了群番人,生的好力气,兄弟们打他不过。” 李诚心里一惊,暗道番人?唐朝周边,还有这么吊的番人?不怕被大军碾压过去么?说 着往外走,但见一群二代,带着几十个随从,围住了七八个身穿皮袍,头发入乱草一般,看着就觉得很脏的番人。这些人背靠背的护住中间一个人,手里亮出了弯刀。再 仔细一看,人前房遗爱正在跟一个番人角抵,两人扭打一处,房遗爱也有一膀子力气,竟然不是这番人的对手,三两个回合下来,被这番人举起来,又朝门里丢了过来。 李诚看的清楚,一个健步上前,单手抓住腰带,一个旋转,房遗爱稳稳落地后,一声怒吼:“再来!”正要冲上前去,腰带被人拽住,回头怒视,一看是李诚,立刻露出笑容。 “哥哥拉着我作甚,待我去掀翻这厮。”房遗爱还不肯罢休,李诚拍拍他的肩膀道:“着什么急?待我去问问清楚,再打不迟。” 李诚觉得,今年有点流年不利的意思,正月才到初八呢,就被逼着放了一把火,还坐了一天的牢,现在不想闹事,有人打上门来了。一 旁里长跑过来作揖道:“自成先生,那番人好生霸道。娘子们不肯接待番人,他们便闹腾起来,要打要杀,伤了好些个不良人。” 李诚冲他笑道:“你们没说什么难听话么?”里长赶紧道:“不曾,我等如何敢乱说话。” 李诚点点头,信步往前走,众位兄弟纷纷让来道路,李诚往前时,面前一个黑铁塔般的番人,挡住了去路,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啥意思。 “让开!”李诚只是平静的说话,这番人的块头能有两米,张嘴一脸黄牙,口臭熏人,牙缝里还能看见肉丝。便是一般的娘子,也不愿意接待他们。 “吼!”番人一声怒吼,使劲的捶打胸口,铜铃一般的眼珠子,怒视李诚。 “不想死,就让开!”李诚面不改色,继续往前迈步逼近。“ 哥哥小心!”张大象惊的大叫一声,这番人的力量太过惊人了,方才十几个人都近不得身。程处弼和房遗爱,都被他丢出去了。此刻,番人砂煲一样大的拳头,挥向李诚的脑袋。呼 呼,拳头带着风声,气势惊人。李诚微微一偏脑袋,毫厘之间躲开一拳。呼呼,又是一拳打来,李诚再次及时的避开,这番人的力气惊人,拳头的速度也不慢。 呼呼呼,连着十几拳头过来,疾风骤雨一般的,李诚就像在巨浪中起伏的扁舟,每每在毫厘之间,避开了他的拳头。番人一看连续十几下,没有打中李诚,似乎也不是傻子,停下拳头,往后退一步。他退一步,李诚就进一步。 连着腿了三步,李诚跟进三步,番人又被激怒了,怒吼一声,双臂张开,扑了上来。 禄东赞站在一干扈从中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诚与麾下对峙。这个壮汉扈从的战斗力,禄东赞一点都不担心,力大无穷,生裂熊罴,说的就是这个扈从。至于李诚嘛,他不认识,之当是一个又来找死的小白脸。 但是连着十几拳都打空了,禄东赞就不那么淡定了。难怪此人一出来,之前喊打喊杀的人,都不闹腾了,都在看着他的表演。 今天来平康坊,禄东赞就是来闹事的。作为使节,从高原上来到长安,目的是求亲。说是求亲,其实也有炫耀武力的意思。如今的吐蕃,正值一个巅峰期。大唐虽然强大,但是吐蕃也不弱。没想到,求亲的举动,遭到了李世民的果断拒绝。这 一下,禄东赞觉得受到了侮辱,赶上大唐的正月里,大家都忙着过年呢,多少有点怠慢了。禄东赞带着属下来平康坊见识一下,没想到直接被拒绝接待。一口气憋了很久,便决定要闹一闹,让大唐君臣看看,吐蕃勇士的战斗力。 李诚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搞事,他就算要搞事,也要看有没有好处,这种没好处的搞事,李诚真的不会去做的。但是今天肯定过不去了,不给这些番人一点教训,兄弟们的脸面搁不住,真的会操刀剁了这群番人,那真的要出大事情了。 看见李诚的身躯,被手下的扈从庞大的身躯笼罩时,禄东赞感觉到了不妙,大喝一声:“后退!”但是一嗓子已经喊的晚了一点,麾下的第一猛士,这一扑的力道已经用老,根本就收不住。“ 哥哥小心!”众人也是一阵惊呼,两人之间的体型,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那番人,泰山压顶一般的扑上来,李诚似乎无处可躲了。 第二百零九章 杀神 禄东赞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他不是为扈从担心,而是担心那个小伙子被扈从失手打死。但是下一刻,禄东赞的眼睛瞪圆了,铁塔一般的黑汉子,竟然被那个小小白脸一般的男子拿住了双臂抡了起来,轰的一声巨响,扈从被狠狠的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禄东赞目瞪口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诚身后的众人倒是看的很清楚,但见李诚轻舒猿臂,右手抓住对方的左手腕,左手挡开对方的右手,身子一转,后撤步上前,肩膀一顶,双手抓住对手的左臂,使劲一抡。 结论,一个可以纳入教科书的过肩摔,这是挂逼的力量才能做到的动作。不然的话,这种打击手段,跟送死没区别,力量不足,就等于把颈部送给对手去卡死。 现场一片倒吸凉气的嘶嘶声,这一幕太过震撼了。谁都没想到,白白净净,一个书生般的李诚,居然能有这个力量,做到了大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站在侧门台阶上的若儿,当时被刺激的夹紧了腿。明月也没站住,伸手扶了一下门框。这一幕,李诚表现出来的男子气概,直接击穿了一干娘子们的心理和生理。烟 尘散尽,现场再次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仿佛下一个被轮圆了砸地上的那个人是自己。黑铁塔的身体素质也是太变态了,被这么力道十足的一抡,居然没彻底晕过去,而是挣扎要爬起来。 李诚上前来,抬脚在他脑袋上一踩,使劲下压:“趴好!”也不知道这黑铁塔是不是听懂了,居然乖乖的趴在地上不动了,扭着脸畏惧的看着李诚,口中哇哇大叫,不知道在说啥。看样子,好像是被打的服气了,一动不动的很老实。 李诚见他不动了,收回脚,转身抬手:“刀!”钱谷子一抬手,横刀丢过来,李诚抓住。噌的一声,横刀出鞘,寒光闪闪。 横刀在手,李诚缓缓逼近禄东赞等人,两个扈从手持弯刀,挡在跟前,却不敢发起攻击。很明显,刚才李诚那一下,把他们也都镇住了。禄东赞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李诚,口中充满苦涩的滋味,大喊一声:“都别动!” 李诚也没听懂他喊的啥,继续逼近时,禄东赞开口用蹩脚的官话道:“且住,我是吐蕃使者。”李诚听懂了,但是却跟没听到似得,横刀一指:“弃械,在地上趴好。”“ 自成先生,不要啊!他们是吐蕃的使者。”一个官员从边上窜过来,挡在李诚的面前。李诚明白了,这是鸿胪寺的官员。李诚淡淡道:“你的账,回头算!现在,给我滚开!”鸿 胪寺的小官员,哪有胆子继续站下去,连滚带爬的去了一边。李诚看着禄东赞:“最后再说一遍,弃械,在地上趴好。”禄 东赞眼珠子乱转,不甘心又不敢抵抗,毕竟这里是长安。打起来肯定要吃亏,刚才只是徒手搏斗,不容易搞死人,现在则不一样了,刀对刀! “你要开启战端么?不怕你们的陛下杀你的头么?”禄东赞色厉内荏的喊了一嗓子。“ 废话真多!”李诚把刀举了起来,迈步往前。禄东赞晕了,还没见过这么霸道的家伙。 这时候前方两个扈从已经被逼的连连后退,互相看看,整齐的“啊”的一声大喊,一左一右,弯刀出击。禄东赞没有命令,他们就不能让李诚再靠近。 “哥哥小心,我来助你!”边上的房遗爱拎着横刀要冲上来时,李诚身子先是往左边也闪,刀也跟身子的势头,狠狠的劈下去。当面的番人抬起弯刀要挡住。叮 的一声,弯刀就像豆腐一般被切断,横刀继续下落,从头到脚一路下来,势如破竹。 噗!血雨飞溅,一个粗壮的扈从,竟然被一刀劈作两半。右 侧的弯刀,此刻也到了,对着李诚的脖子砍来,李诚一个撤步转身,横刀朝上一撩,噗嗤!刺啦! 弯刀砍空之后,番人扈从的身子呆滞了一下,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这一刀直接给他开膛破肚,肠子都流了一地。轰,番人扈从跪下,往前一扑,倒在血泊中。 现场太过血腥了,满地的肠子和血泊。 不少人看不下去了,扭头哇哇的在那吐。一干兄弟会的人看傻眼了,我了个打草,李家哥哥竟然勇悍至厮。之前是没见过,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所有人心里都给李诚跪了!平 时笑嘻嘻,没啥脾气的李诚,砍人的时候居然如此利索,如此血腥。若 儿和明月各自扶着屏风的座子,在那吐的不亦乐乎。李 诚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横刀指着禄东赞,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弃械,在地上趴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然你们全都得死在这。” 禄东赞知道今天过不去了,尽管感受到了强烈的屈辱,但是他更感受到了李诚炽烈的杀气!如果自己不顺从,他会毫不犹豫的上来,一刀砍掉自己的脑袋。“ 弃械,跟着我做!”禄东赞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怕死。所以,他很光棍的抽出刀鞘上镶嵌了宝石的弯刀,丢在地上,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抱头。 所有扈从一看他这么做,纷纷跟着一起做了。李诚心里一阵遗憾,这厮真的不要脸,你在硬撑几秒也好啊,我好有个借口,把你们一并送去见阎王。 李诚心里叹息,脸上却依旧冷冷的样子,头也不回,死死的盯着禄东赞,喊了一嗓子:“来人,绑了!送大理寺处置!” 里长和一干不良人如梦初醒,一拥而上,把一群人都绑了个结识。禄东赞被绑的时候,一动不动,很是配合,李诚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千万不能再给他杀人的借口了。 缴获的弯刀有好些,里正很识趣,拿禄东赞那把镶嵌了蓝宝石的弯刀双手捧着给李诚:“自成先生,这是您的战利品。”李诚淡淡扫一眼:“华而不实,拿回去给娘子玩耍也是好的。” 说着一抬手,抓住了弯刀,丢给钱谷子,横刀也丢了过去,浑身是血的李诚,转身朝众人抱手道:“今日被番人坏了兴致,某要回去洗也洗晦气,先走一步。” 一干兄弟纷纷拱手道:“哥哥威武,哥哥慢走。”说实话,换成别的结果,大家都会喝彩叫好。但是今天这一幕,太过血腥了,大家都吓傻掉了,忘记叫好了。 牛二贵把马牵来时,之前被抡在地上的黑铁塔突然动了,四肢伏地,一路爬行奔着李诚,众人一阵惊呼之时,见他动作很快,一溜烟的就爬到了马鞍边上,跪在地上看着李诚。大 家这才明白,他不是要攻击李诚,而是要给李诚做踏马石。李 诚也很好奇,这黑铁塔是啥意思,这会也没啥可选择的,逼格必须维持下去。一点都不客气,踩着他的背,翻身上马。李诚刚刚坐稳,黑铁塔就起来了,推开牛二贵,牵着缰绳。好 嘛,这是要给李诚当马夫么?一干人等看着都很好奇,李诚也觉得有趣,这家伙看起来是要抛弃禄东赞了。被绑成粽子的禄东赞,这个时候喊了一声:“他叫山,要给阁下做家奴。请接受他的效忠吧,这是草原上最勇猛的好汉,他战败了,归你了。” 众人这才明白黑铁塔的意思,李诚冲他笑了笑,抬手招来那个鸿胪寺的官员:“告诉他,跟在后面就行了!”鸿胪寺的官员赶紧翻译,黑铁塔赶紧松开缰绳,跟在李诚的马后。“ 各位,告辞!”李诚一抱拳,策马缓缓而行。回去的路上,浑身血腥的气息太过熏人了,沿途行人纷纷躲避,看清楚是李诚之后,都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回 到家里,李诚才发现鸿胪寺的官员也跟来了,李诚不免好奇的问一句:“你跟来干啥?”“ 卑职,自成先生不是还没处置卑职么?卑职现在不跟着来,怕是活不过明日。”这官员倒是很光棍,李诚抬手用马鞭狠狠的一抽:“丢人现眼的东西,自己回去找上官,请求责罚。理由是未能以死捍卫我大唐的尊严!滚吧!”鸿 胪寺的这家伙是个文官,口音是剑南道一带的。被李诚一鞭子抽了,脸上带着喜色道:“卑职明白!”说着转身就跑了,不敢有半刻的停留,这条命算是留下了。 李诚交代牛大贵:“带他去洗一洗,让他刷刷牙,换一身衣服,臭死人了。”说着迈步进门,堂前的台阶上,崔芊芊闻讯已经到了,看见浑身浴血的李诚,吓的腿都软了。莺儿扶着颤巍巍的上前道:“郎君,这是怎么了?去个文会,怎么变成这样?人没伤着吧?” 李诚呵呵一笑:“都是别人的血,说来话长,让人烧水我洗个澡。”曲 江文会还在继续的时候,大太监健步如飞的来到李世民跟前,低声说话。当 的一声,李世民手里的酒樽,落在了案上,口中惊呼:“竖子!”宿 卫登门时,李诚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安静的在堂前,捧着茶杯等待。看见李君羡便站起道:“走吧,等候将军多时了。” 李君羡叹息一声:“你就不能安生一点么?”李诚叹息:“流年不利啊!”天 黑前,长安城里流传着一个新的外号:杀神,这个外号属于李诚! 第二百一十章 又坐牢了 大理寺监狱上下,一片欢声笑语,李诚人还没到呢,老远就能听到开心的笑声。扭 头看看身边的李君羡:“李将军,我就这么招人恨么?”李 君羡没理睬他,这是明知故问,这种人只要有机会就要装逼,真讨厌!牢 头张三连滚带爬的出来,老远就给李诚作揖:“李县男,小的想死您了。”李 诚翻身下马,一脸的没好气,踢开他:“滚远点,别套近乎。你特么的想会我才怪呢,你明明是在想,那个行李的冤大头又来坐牢了。别解释,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牢头一点都不尴尬,笑嘻嘻的拱手作揖:“下吏已经给您把房间都收拾好了,为了让您住的舒服,特意铺的地毯。”李诚听着一愣:“地毯?哪来的?”“ 嗨,这事情小的差点给忘记了,长安城里的郎君们,从胡商手里买了送来的。”张三赶紧解释,李诚点点头:“真的是买的么?我看是抢的吧?”说着往里走,过了大门院子里站了一群人,一帮二代站的好整齐。李 崇真站在最前面,笑呵呵的拱手:“都道哥哥要来住几日,兄弟们弄了条地毯,免得寒气伤了哥哥。”李诚无语的看着眼前这帮人,难怪刚才听到那么多笑声,原来这帮人在这等着呢。不用看,至少不下三十个人,都是长安城里能数的着的纨绔。 为首的自然是兄弟会的一帮人,一个个的昂首挺胸,跟着李家哥哥,太有面子了。“ 见过李家哥哥!”众人整齐的呐喊,就像排练过的。李诚淡淡的摆摆手:“别在这闹事啊,李某谢过了,记在心里。出去之后,有一个算一个,去李庄喝酒。”众 人轰然应诺,李诚不紧不慢的继续往里走,一干兄弟会的人了解李诚的脾性,也都没跟着进去凑热闹,目送李诚离开后,李崇真笑道:“哥哥认下各位兄弟了,都走,不要扰了哥哥的清净。”房 间还是那个房间,但是已经大变样了。地上铺着地毯,各种家具齐全,床也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还有两个小娘子,怯生生的站在一边候着。李 诚站在门口,想了想没进去,退出来问张三:“这俩是啥回事?”张 三笑嘻嘻的回答:“回李县男,这是两个新罗婢,河间君王家的二郎,特意送来伺候哥哥。”mmp,原来是李孝恭的手笔,这老匹夫,真是敢啊。就不怕李世民抽他?仔 细一琢磨,估计李世民还要赞他一声呢。吐蕃嚣张,其实李世民早就想抽过去了。不过战争这个东西,不是说打就打了。要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至于李诚在这里坐牢,那也是做给外面的人看看,当街砍死两个外藩使节的随从,不处置一下说不过去。再一想那帮二代花钱的手笔,李诚气都不打一处来,等着张三道:“便宜你等了!”张三笑的嘴留裂开了,连连拱手:“托福托福!”不 开心才特么的是怪事,三十几个二代来给李诚布置牢房,一人丢过来几十贯钱,都不带眨眼的,丢下一句话:“照顾好我家哥哥,招呼不周,仔细你的皮。” 长安城这一夜都传疯了,李诚的新闻和八卦,从来都是长安城关注度最高的。 关键还是今天李诚的八卦,一波接一波,一浪赛一浪,把长安城的百姓都弄的高chao迭起。先是李诚参加了曲江文会,一曲临江仙唱的满场寂静。接着一首“春江花月夜”,直接把get到了绝大多数文人的g点。本 以为这已经很给力了,不料画风一变,李诚化身杀神,平康坊里力降巨人,刀劈两个番人。这一幕,看见的人不少,传的叫一个快。可 以说,李诚的八卦,从上至下,都在津津乐道。再好的文采,懂得欣赏的都是少数,但是番人无礼,李自成一人就让番人拜服的故事,逼格太高了,真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李诚不知道这些,在牢里享受的很呢。新罗婢为啥受欢迎呢?李诚也不是很清楚。仔细琢磨了一下,大概是因为身材小巧,肌肤白净,温柔体贴,会伺候人吧?这些优点,胡姬也是有的。但是胡姬没有成为大户人家蓄养的流行色,估计是因为体味的缘故。坐 在椅子上,新罗婢左右侧立,一个见他要喝茶,立刻双手奉上。一个坐椅子上,解开襟怀,把李诚的脚捂着。爽啊!可惜,没有一本书看看,想看书还得自己写,不对,是抄。 新的杂志,迟迟没有弄好,就是却一个长篇连载啊。李诚思来想去,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抄金庸梁羽生肯定扑街啊。抄西游记,你要造反么?直接被李世民拉出去砍头。 想来想去,还是无书可抄,悲愤不已。早知道,就不着急抄那么多本书去卖钱了。 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想起了一本放在当下,就是马屁书的《说唐》。嗯,名字改一下,叫做隋唐英雄传,内容再稍稍注意一点,不要有什么不和谐的东西。主力还是要拍皇帝马屁,歌功颂德就不会有大错。这是任何时代都行得通的招数。李 诚一边写着,一会手冷了,正准备自己去火炉上暖一暖,边上新罗婢放下茶杯,解开襟怀,将双手放在胸前。mmp,你们这样还叫不叫人好好写书了?在这样我太监了啊!两 个新罗婢年龄都不大,一个叫欣美,一个叫玉奴。都是李孝恭花大价钱买回来的。现在都便宜李诚了,不能不说,这老家伙比李道宗聪明,总能找到李皇帝的爽点。 李世民肯定不会严惩李诚的,夸都来不及呢。小小吐蕃,竟然挑战大唐的尊严。要不是周边藩国太多,不好意思连个样子都不做,李诚根本不用来坐牢。 李世民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毕竟这一次,李世民派了五十个宿卫来了,直接在大理寺安家,不让李诚见外客。若儿和明月来探监,直接被宿卫挡了回去。 崔芊芊倒是没去探监,李诚走的时候交代的很清楚,就是走个形式。当然了,心里还是很不安的。毕竟李诚这次是当街杀人了,还杀的使团的成员。就 在崔芊芊坐卧不安,无心晚餐的时候,外头有人来传话,宫里来了旨意。崔 芊芊大为吃惊,毕竟李诚不在家啊。赶紧出来接旨吧,不料大太监来的很快,直接笑着拦住她要大张旗鼓迎接的举动,笑道:“陛下有口谕,崔氏出身高贵,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特晋五品诰命。侧室杜氏,温婉守礼,晋七品诰命。”说着捧过来一份圣旨,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圣旨啊。抬 头是门下,落款是李世民的玉玺,不是那种连个落款都没有的纸条。 李世民这是要干啥啊?很明显啊,就是要让崔氏安心,顺便给大家看看。李诚坐牢是坐牢了,但是他捍卫大唐尊严的举动,还是要赏赐的。不能明着赏赐李诚,就赏赐他媳妇。朝 廷封的诰命夫人,对于崔芊芊来说,有点迟了。但是现在来的也不晚,有了这个诰书,她就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从今天开始,没人能挑战她在家里的地位了。谁来都是渣渣。大 太监还带来了一身行头,崔芊芊让莺儿捧着,让人给大太监备下了一份厚礼,客客气气的送走不提。晚上睡觉的时候,崔芊芊都在把一身诰命行头摆在枕边,睁眼就能看见。作 为姐姐的崔媛媛,看见崔芊芊的诰书和行头,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更值得羡慕的还是秋萍,人都不在长安,就得了一个七品诰命。她只是一个妾室啊!由此可见,李诚圣眷之隆。崔芊芊那边还好一点,秋萍的待遇,能让一干后院的女子嫉妒的发疯了。 至于是不是合理,李世民才不管呢。你要有李诚这个牛逼,为捍卫大唐的尊严,陛下的尊严,敢于拔刀砍人,完全不计后果,陛下也不会亏待你。 这事情李诚就不知道,晚上睡觉倒是没有对新罗婢下手,一个是地方不行,完全没气氛。一个是特么的新罗婢还有点幼,问清楚才知道,大的十二岁,小的十一岁。尼玛,那帮权贵真是禽兽啊。这两个,都是十岁上头进的李府,有人培训了一年。白 天是婢女,晚上是奴。这就是新罗婢的现状,她们存在的目的,就是讨好主人。而且她们不算是人,只是一个物件,权贵之间可以互相赠送这些婢女。 如果李诚看上了某个婢女,也是可以讨要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毫无道理可讲。 什么人权啊,女权啊,都是狗屁。你要敢站出来说这个,就得被人乱刀砍死。这 一夜李诚也没怎么睡好,两个香喷喷,软绵绵,滑腻腻的身躯挨着自己睡,不好意思下手,真是太特么的受罪了。 大太监来的时候,李诚还在床上睡着呢,两个新罗婢倒是起来了。进 了牢房门,看见李诚在床上被叫醒,坐在床上发呆,大太监只是笑了笑道:“自成先生,不用起来了,奴婢带来的只是口信。” 李诚嗯了一声,还是起来了,大太监耐心的等了一会,李诚在新罗婢的伺候下穿戴整齐了,大太监才笑道:“陛下口谕,李自成,呆三天,朕放你出来。有气,将来找吐蕃人去撒。”说 完话,大太监转身就走了,李诚暗道:老子有个屁的气,只有火,无法发泄的火。算了,跟你也说不明吧,你没这个基本条件。 低头看看,衣服遮住的地方,此刻旗杆竖起。身边却是两个能看不能用的新罗婢,李诚觉得吧,李孝恭一定是故意害自己来着。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大事可谋 崔芊芊差人去把秋萍接回城里,有了诰命之身的秋萍,虽然不能比崔芊芊,但也不是一般的大妇能拿捏的小人物了。她是朝廷承认的诰命,受国家法律保护。 崔芊芊固然有点吃味,却更多的是赶到了欣慰,隔壁那个小浪蹄子才是最大的对手呢。秋萍性格好,啥都不争,守着个女儿过日子,威胁不大。得 知李诚又入狱了,秋萍很是紧张,待见到诰命和行头,知道自己得了七品诰命之身,当时就眼前一阵星星乱冒,直接晕过去了。边上的丫鬟手脚快,给她扶住,这才没摔着。一 通掐人中,秋萍醒来了,眼泪跟下雨似得往下掉。捧着诰身,如在梦中。崔 芊芊在一旁假装大度道:“哭甚么,这是喜事。郎君在大理寺,住的比家里都快活。说是跟前有两个新罗婢伺候着,不用担心他。” 就算是礼法和制度的压力下,女人也没有不吃醋的。要不长孙皇后能被后来史家们各种吹捧呢?不就是弄个《女则》么?不就是没事就给李世民找女人么?说 穿了,后来那些史家,不都是臭男人么?绝对男权时代,大概就是这样了。房玄龄的夫人卢氏,为了反抗,连毒酒都敢喝,成就了吃醋的段子,但是这种女人是极少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吃醋这个段子里,充满了时代女性的悲哀。 萧未央也在悲哀之中,一首《春江花月夜》诞生的背景板,成为了长安城的笑柄,乃至天下人的笑柄。回到魏王府,萧未央也没脸见人,房间里喝了个酩酊大醉。醒 来时已经是晌午,看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萧未央不禁一阵悲凉。准备收拾收拾行礼走人的时候,外头丫鬟端着水进来,很是热情的样子道:“萧郎君醒了么?妾身伺候您梳洗穿戴。” 萧未央很是吃惊,看着她道:“你怎么没走?”这丫鬟是魏王府派来的,自然知道萧未央的事情。也不是她情操多高尚,只是她得了管家的命令,必须伺候好萧未央罢了。 不能说真话,真话太伤人,这丫鬟还是很嘴甜的表示:“郎君哪里话来,殿下有吩咐,妾身只是个伺候人的下人,如何能挑选?郎君在一日,妾身便伺候一日。” 萧未央听着一阵感动,叹息道:“世态炎凉,不过一夜之间,身边就只剩下你还在。” 丫鬟笑道:“郎君还是别感慨了,管家有话,王爷还等着您呢,赶紧梳洗吧?”萧 未央心中一惊,这就是要送客了么?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了。萧未央抓紧梳洗,换了一身衣服,丫鬟帮忙梳头扎好,送他出门。 李泰正在书房里等着,萧未央跟着下人到的时候,听到里头一阵欢笑声。心道:殿下的心情不错,想来能走的体面一些。不 料进门见礼之后,李泰却站起来扶一下,极为热情道:“萧先生来了,就等你了。”萧 未央看看在场的有苏勖、萧德言、顾胤、蒋亚卿、谢偃,这几位都是李泰的幕僚。以萧未央看来,苏勖还有几分谋略,余者不过是一群书呆子。 下人搬来椅子,萧未央忐忑不安的落座,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可 是李泰丝毫没有打发他的意思,跟着大家聊《扩地志》,说了一会,似乎兴致很好。全书即将完成,李泰也找到了一点贤王的感觉时。苏勖开口道:“听闻太子师孔祭酒,又当面谏言太子,语气很重啊。”听 到这话,萧未央心中狠狠一惊,这是要当着他的面讨论太子么?难道说,李泰并没有因为自己昨天的失败而怪罪自己么?还是苏勖给自己说了好话?提 到太子,李泰表情微微一暗,笑道:“太子妃即将生产,父皇那边几次派人过去。” 萧未央决定不要开口了,就带着耳朵听吧。苏勖这边情绪也有点低落,这个时候的李泰,固然能得李世民喜欢,但是想撼动太子的地位,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余下几位,这时候也不说话了,都是文人,也都不笨,这种话题,李泰不是私下里问,谁都不会去回答的。李泰见大家都不说话,拍拍大腿道:“今日就到这吧,苏先生,萧先生,你们留一下,孤有事相询。”余 者纷纷告辞离去,留下两人时,李泰才叹息道:“非萧先生之谋,孤如何能目睹那《临江仙》与《春江花月夜》的诞生呢?尤其是那《春江花月夜》,千古绝唱!”萧 未央有点脑子不够用了,原定计划是他出面,挑战李诚。但是萧未央临时改变计划,拿李诚的年龄和阅历说事。本意是打击李诚的名望,揭穿他伪名仕的面具,趁机出个命。怎么在李泰的嘴里,变成了自己的谋略,逼出了李诚的佳作呢?苏 勖笑道:“殿下所言极是,自成先生太过低调,非奇谋不足以令其提笔啊。” 萧未央秒懂,这是苏勖忽悠了李泰,立刻笑道:“殿下,非萧某一人之功也,苏先生才是主谋,在下不过是个马前卒。” 李泰摆摆手道:“不须客气!《扩地志》即将成书,接下来,萧先生何以教孤?” 萧未央听着心中一怔,这是正式把自己当谋主了么?看看苏勖,此君面不改色的扶着胡须,萧未央谨慎的斟酌一番才道:“殿下,改命逆天,素非一日之功也。窃以为,圣人对太子要求严格,短期内太子还能承受,长此以往,必生事端。”如 果不是遇见了挂逼李诚,萧未央还是很厉害的一个人物。平康坊之事,就是他小试牛刀的手笔。作为一个敲门砖,得到了李泰的认可。“ 苏先生以为如何?”李泰转头问苏勖,苏勖也是点头笑道:“萧先生所言极是,圣人一代雄主,非寻常人能比。然则太子,聪慧过人,却极少磨砺。圣人以己为榜样要求太子。故而,太子师者,多为直言敢谏的饱学之事。”李 泰费解的看看苏勖,那意思你这话我不明白,说仔细一点。苏勖倒是又给了萧未央一个表现的机会,毕竟这番道理,都是萧未央说的,他只要微笑不语,装逼就行了。 萧未央很配合的开口道:“太子诸师,年长饱学,故而不免迂腐,加之刚直,每每直面谏言太子。时日一长了,太子必然厌倦。窃以为,太子妃不能诞下龙孙便罢了,一旦诞下龙孙,此东宫盛极必衰之兆也。”李 诚要听到这话,肯定能吓一跳。挂逼知道历史的进程,得出这样的揭露很容易,但是萧未央一个古代人,居然凭借现象做出这样的推断,可见这个人有多厉害了。 李泰虽然没有明着说要夺嫡,但是在场的两位心里都明白。所以,话里头虽然没有明着说要干翻太子,夺取太子的位子。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指向。就差没有明着说:殿下,我们帮你干翻太子,你来当太子好了。 李泰听着面色稍缓,故作沉吟,萧未央知道他等着下文呢,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当下之计,殿下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然后耐心等待,太子压抑日久,必暴其短。届时不必殿下出手,自有言官弹劾。非要做点什么,无非就是稍加引导的事情。”“ 稍加引导?”李泰听着眼睛一亮,看了过来。萧未央笑道:“很简单,无非就是投其所好而已。太子喜欢甚么,就给他甚么。” 李泰心中一惊,看了一眼苏勖,东宫有自己人,这等机密之事,怎么告诉的萧未央呢?苏 勖却微微一笑道:“萧先生大才,有萧先生相助,大事可成。” 萧未央再次体现出他的才智的一面,起身拱手道:“殿下,在下还没吃早饭,先告辞了。”说着扬长而去,李泰也没生气,就是笑着目送他离开。苏勖等到就剩下两人之时,才开口道:“殿下,此事不难猜也,萧未央此人,才具在苏某之上,殿下可大用之。” 苏勖不是假清高,而是以退为进。果然,李泰摇摇头道:“苏先生乃孤之心腹,非常人能比。这样吧,萧先生的待遇,再提高一些,比苏先生差一级,如何?” 苏勖起身拱手道:“殿下英明,苏某拜服。” 李承乾一脸阴沉的回到东宫后院,太子妃苏氏来迎接,李承乾只是点点头,就这么走回书房去了。作为太子,李承乾的日子过的并不愉快。身边的老师都是些什么人,看一看就知道了。李承乾才多大啊?天天被一群老夫子用口水洗脸,李世民能忍的住,他忍不住也得忍。 一次两次就算了,时间一场,全是耳边风,李承乾学会了当面虚心接受,背地里我行我素的招数。李承乾的心里,渐渐的产生了一些扭曲,与一干东宫臣僚的关系是表面上亲热,真正喜欢的,还是东宫那些身边的宦官。贞 观十二年的李承乾,还没有走上被李世民厌恶的道路,不过这个苗头已经出现了。 这个时候的李承乾,还是很努力的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储君的演员。告 辞了太子妃,身边只有宦官的时候,李承乾才有一种回复真我的轻松感,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实了一些道:“去,取十里香来,孤要谋一醉。”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必兴师动众呢? 李承乾朝着作死的道路上开始进发的时候,李诚在大理寺里住的并不愉快。原因无他,输钱了。作为麻将的创造者,李诚的手艺其实并不高明。别说出千这么高段位的事情了,记牌这种事情,他都做不好。很明显,李诚的才华,不在这上面。 李诚不开心,自然有人开心了。喷了李承乾一脸口水的孔颖达就很开心。话 说李诚坐牢,最开心就是孔颖达了。原因无他,李诚这家伙,平时就知道躲在家里不出来,关键是他躲在城外的李庄,不是在长安城内。这个就很讨厌了。孔 颖达欣赏李诚的文采,所以愿意跟他聊天。谈古论今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对象的。赶上李诚这家伙,让他自己写诗文,根本写不好。但是让他谈古论今,那真是找对人了。 一个学历史的,可想而知,对上孔颖达这个饱学之士,加上一个孙伏伽,今天还多了一个来探监的曹宪和小王勃。这几位凑在一起,先是坐而论道,从上古之时开始瞎聊。李 诚一开始还是很谨慎的,没有轻易开口。毕竟当下的人与现代人的价值观差距太大。 但是李诚有一个好处,就是开挂了。每每谈到某个历史典故的时候,李诚都能接的上一两句。这个就很吓人了,要知道书籍在这个时代是稀有物品。所以,李诚开口不多,但是能接的上,就一定也是个饱学之士。再 说了,这几位本来就把李诚当做饱学之士,平等对待来着。聊天很开心,但是坐久了也累。李诚提出打麻将休息一番,孙伏伽立刻相迎。这帮老家伙,最近打麻将的时候,比下围棋都多。这玩意很简单,上手快,玩的时候不耽误聊天。重 点是这几位的手艺很臭,在家里跟家人和同事打麻将,那是输的多,赢的少。偏偏只要跟李诚打麻将,都是赌神附体。聊的来,玩的开心,还能赢土豪的钱。 你说,这帮老家伙开心不开心。尤其是曹宪,带着王勃呢,一边打麻将,一边有个小探子,想点炮都没可能啊。这 帮老家伙,还喜欢点评当下的文臣名将,尤其是孙伏伽看了李诚写的《隋唐英雄传》,更是很不爽的表示:“自成所作者,为何只有武将而无文人?” 李诚丢出去一个北风,淡淡道:“孙老先生,顾名思义,隋唐英雄传,自然写的是武人咯。”孙伏伽不紧不慢的开口:“碰,四条。此言差异,文人者,就没有英雄么?”孔 颖达附和道:“就是,行文不问不白的,亏他一代文宗的文采。竖子!”曹 宪呵呵一笑道:“两个老不修,自成所书者,话本也。何谓话本?但凡识字者,皆能读懂也。话本者,市井之徒喜闻乐见者也。尔等难不成要与市井之徒相提并论乎?” 李诚点点头:“还是曹师明白道理,我这话本,就是要在市井流传的,只要识字,都能看懂。将来那茶馆里头,找几个口舌利索的,将这话本里的事情讲出来。一者,能为茶楼酒肆增加客人,二者,又能多一个谋生的手段。”“ 圣人欲设左右屯营,以飞骑命之,窃以为,此今细柳营者。自成有今亮之名,又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愿为今之绛侯?”孔颖达笑着打趣一句,其实是想转移话题。李诚歪理太多,说他不过,不如挤兑他来的有趣。 李诚听了这话,不禁啧嘴,表情不屑道:“周亚夫么?呵呵呵,细柳营上下,只知将令而不知君父,此非人臣之道也。某不取之!兵为将有,取祸之道也。军队是朝廷的军队,士兵也是朝廷的士兵,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应该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陛下的声音。”说 到这,李诚意犹未尽,继续装了一逼:“窃以为,周亚夫不足取,主父偃偏执,唯有贾诩,诚可效之。君子当先立身,再谋国。此之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也!”李 诚一番话说完,现场突然变得的很安静,三位老夫子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诚。被 人这么近距离的围观,李诚也有点不适应,看看四周:“怎么了?”孙 伏伽摇头叹息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李诚更懵逼了,笑道:“孙老先生,你这是在夸我么?我怎么听着心里发慌啊。” 曹宪笑道:“与自成谈古论今,人生快事也。”孔颖达也叹息道:“时人只知自成文采斐然,而不知其有王佐之能也。由是观之,圣人目光如炬,有识人之明也。” 孙伏伽道:“此可以为一奏本,以谏今上,以戒诸勋。”孔颖达抚掌笑道:“大善,某愿执笔!”曹宪笑道:“王勃,去磨墨。” 李诚赶紧抬手道:“诸位先生,这是要干啥?”没想到一番很随意的话,居然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我就是借了容闳的话,稍微改了一点,喷了一下周亚夫装逼,你们几位要干啥?何必兴师动众呢?这奏章一上,多招人恨啊?曹 宪笑道:“自成安心,我等自行上奏,与自成无关。”李诚傻逼了,这帮老头子来真啊? 孔颖达也笑道:“自成所思,我等皆知,忧谗畏尔?我等老了,不怕人记恨。自成年少,将来还要辅佐君王,成就大业。不会连累你的。”孙伏伽笑道:“奏章就不要写了,孙某这便去面圣。”说着麻将都不打了,站起来就走。 曹宪摸着白胡子道:“若非一生所学需有传人,曹某几欲令王小子拜在自成门下也。”孔 颖达笑了笑,起身道:“走了,今日之事,当浮一大白。”曹宪笑道:“奉陪!” 两人哈哈大笑,相携而去,留下李诚一个人呆若木鸡,难道是剧本拿错了?孙 伏伽要面圣,李世民不敢不见,这老夫子犟的很,惹他不起。赶紧让人领着进来,见了李世民的面,孙伏伽面色肃然道:“还请陛下摒退录事者。”啥意思,就是起居注也别写了,我们俩密谈一番。这一下,李世民也变得严肃了,孙伏伽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身边一个人都不留的时候,孙伏伽才正色道:“陛下,今日之事,始于微臣、孔祭酒、曹师、自成四人一番闲聊。”李世民很认真的样子听着,心里却在腹诽,你们四个闲聊?打麻将吧?好吧,大理寺的监狱,都成几位老先生的活动中心了。 但是随着孙伏伽往后说,李世民表情严肃,心里也是认真对待。尤其听到“兵为将有”的时候,心中陡然凛冽。听到最后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军队应该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陛下的声音。”之时,李世民内心翻腾如钱塘潮水一般。听 罢,李世民久久不语,叹息道:“今日始知,自成谋国之远,立身之忠。” 孙伏伽正色拜道:“老臣恭喜陛下,得一贤臣,可安大唐至少五十年。” 李世民点点头道:“昔日卫公曾言,李自成在,本朝五十年不缺帅才。今爱卿之言,朕要说,朕不取五十年帅才,愿取安大唐五十年之贤臣。”孙 伏伽却道:“此陛下之思也,臣不敢妄言,臣告退。”孙伏伽就这么走了,没有继续长篇大论的说道理。其实李诚把道理讲的很明白了,而且还言简意赅。一 句话“枪杆子里出政权”,有这么一句,就够李世民去想了。还有一点,李世民感受很深,那就是李诚的君臣之道,作为臣子的李诚,表现出的君臣之道,还真的有点贾诩的意思。但有不全是贾诩那种做法。 怎么说呢,李世民觉得吧,李诚其实挺矛盾的。很多时候,他学的是主父偃,而不是贾诩。当着三位老夫子的面,李诚在说这番话时,想来是颇为感慨的。 李世民可不知道,李诚就是聊嗨了,单纯的想装逼。要知道,在几位大牛面前装逼的机会,可真的不多啊。 “来人啊!”李世民一声招呼,大太监赶紧出现,李世民道:“去大理寺一趟,把朕的那张熊皮带去,晚上给自成垫着,别受了寒气。”大 太监听了不禁暗暗吃惊,陛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啊?把自己那张最喜欢的熊皮都赏给李诚了,这李诚是要上天么?他又做了点什么事情呢?孙伏伽来都说了啥啊? 好奇心很严重的太监,这一路其实在告诫自己,别打听,知道的多,死的也快。李 诚收到赏赐的时候,却在歪嘴道:“陛下小气的紧,一张熊皮就把我打发了。下次记得提醒陛下,赏点实惠的,比如矿山,土地之类的。”大 太监掉头就走,不给他絮叨的机会,回到李世民这,如实禀报,李世民听了却哈哈大笑道:“竖子,朕就小气,你奈我何?”看 着大太监远去,李诚暗暗告诫自己,祸从口出,以后真的别乱说话了。尼玛,继续这样,就成作死小能手了。这要真的被天下人知道了,自己不得被人恨死啊。 李诚告诫自己不要作死的时候,两个小新罗婢,却在作死的勾引李诚的兴致!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惨惨惨! 小孩子总是充满好奇心的,比如卢照邻就是,跟在曹宪身边,问题很多。(ps:前文有误,应作卢照邻,写的时候记错了,这会王勃还没出生呢。特此纠正!) “师傅,自成先生说的细柳营和绛侯,是何典故?”小孩子问题多,但是不等于曹宪会回答他,毕竟这话题对于孩子来说,太过深奥了。但 是孔颖达却不觉得这话题不合适小孩子知道,接过话道:“汉文帝设三军护卫长安,绛侯者,周亚夫也,时任河内守,屯兵细柳营。文帝前往劳军,营门守军拒之,称军中只知有将令,而不知其他。文帝不得其门而入,等士卒通报周亚夫来迎。”孔 颖达既然说了,曹宪也就不留着了,对卢照邻道:“周亚夫结局不佳,正在此处。” 什么意思啊?周亚夫晚年被整的很惨,不是皇帝卸磨杀驴,病根子在这呢。 孔颖达叹息道:“以史为鉴,故,自成不取周亚夫、主父偃,而取贾诩。其智深矣!”卢 照邻似懂非懂,但是脑子里留下了印象,李自成很厉害。 大理寺的牢房里,李诚继续他的抄书大业,时间长了手冷,习惯性的想搓一搓,边上的玉奴赶紧抓住他的手往怀里塞。李诚也习惯了这个待遇,眯着眼睛享受这种温润的感觉。 但是下一刻,李诚的嘴角微微抽动几下,睁眼看着玉奴。以前都是隔着内衣,这次直接贴在肌肤上。小小年纪,就知道撩汉了?哦,也是啊,新罗婢从接受过专业的训练。 李诚享受的同时也很好奇,这小姑娘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才多大一点人,经得起风雨么?但是人家却不是这么想的,这会两个新罗婢的内心非常的恐慌。她们长期被人灌输的观念,就是在床底之间取悦主人。头 一个晚上,李诚几乎啥都没干,躺在一起而已。这就让她们很紧张了,难道是主人不喜欢自己么?那些不受主人喜欢的新罗婢,一般都是三个结局,被送人,被卖掉,被打死。 李诚生的俊俏,这两个新罗婢也懂人事了,自然是爱俏的。刚才就在担心一个问题,万一那三个牢头,跟李诚讨要她们,主人是不是就随手转动了呢?三个老头那一脸橘子皮,想想都会厌恶的,如何比的了眼前这个。 所以,两人私下里商量一番,不如加大力度,更加主动一点。让主人喜欢自己,别送走。于 是,才有了这档子事情。李诚很好奇的看着玉奴,也不说话。玉奴壮了胆子,往怀里一坐道:“主人,不要把我们送给老头,好不好?”李 诚秒懂,这俩是被人送怕了。想想她们也确实可怜,被人当做货物一般,送来送去的。 “嗯,你们只要乖乖的,我就不送走你们。”李诚答应了下来,玉奴低声欢呼道:“主人,我们一定乖乖的。”说话间,轻摇腰肢,小磨盘似得转动。 李诚抽出手来,把她拉起,在小屁股上拍一下:“小小年纪不知道厉害,等几年再说。”实 际上李诚是发现火气上升的很快,小磨盘再转下去,怕是要开车了。玉 奴见李诚一脸笑容,心道:主人果然欢喜这般的。嗯,现在还是白天,晚上继续努力。 李诚的车没开成,很惨。但是有人比他更惨,这个人还来探监了。 看着裴行俭手里拎着的一包点心,李诚就想一脚把他踹出去,什么人啊?你探监就带这点东西?一点都没诚意不是,所以啊,李诚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这人是谁啊?张三,你给我滚过来,谁让你放他进来的?”李诚一声吼,牢头张三连滚带爬的出现了,连连拱手道:“回县男的话,此人自称先生故交,左卫参军。”裴 行俭一点都不尴尬,反而笑嘻嘻的上前拱手:“李县男,小弟特来探望。” 李诚呵呵呵的冷笑,对张三道:“要不他滚蛋,要不你滚蛋,选一样。” 不等张三翻脸赶人,裴行俭赶紧掏出一封信:“这是苏将军给先生的信。”哼 哼,李诚这才收起冷脸,接过信看了起来。苏烈的信里的意思,本该亲自来的,但是觉得李诚不会有事,就不凑热闹了。劣徒守约(裴行俭的字),年少孟浪,还望先生海涵云云。总之就是,赔礼道歉,一点都不诚心的那种。苏 烈的面子必须给啊,李诚看完信,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裴行俭是历史上的大牛人,把他当成狗来撵,好爽! 裴行俭被撵,却没有动一下的意思,软磨硬泡的求来一封信当护身符,自然要达到目的才肯离开。于是上前作揖道:“自成先生,在下有一事相求。” 李诚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上次这货假冒粉丝,骗自己的手书去骗炮,这笔账还没算清楚。怎么又来这一招。“裴守约,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面善可欺?别以为有苏烈护着你就没事,你信不信我一句话,长安城至少有五十个人,愿意免费代劳打断你的三条腿。” 李诚说打断腿的时候,眼神盯着裴行俭的裤裆,裴行俭吓的身子一弓,赔笑道:“行俭知道错了,特来向先生请罪,还请先生饶恕则个。” “好,我不跟你计较,你走吧。”李诚的话里一点余地都不留,年轻时代的裴行俭,那傲气足的很,一般不肯服人。李诚本着先收拾他一顿,让他老实一点,以后好招呼的想法,此刻是怎么冷怎么来。 张三已经在撵人了,裴行俭虽然不甘心,还是只好拱手告辞,一步一步的往外挪。 李诚也不明白一个事情,那就是裴行俭为何会如此低三下四?难道说,另有隐情?确 实是有隐情,因为裴行俭现在去平康坊,便是最差劲的娘子,也不愿意接待他。为 啥会造成这个结果呢?这事情还得落在李诚的头上,明月梳头那一夜,被灌了许多酒,随口吐槽了一句“那裴行俭骗了某的手书,在平康坊招摇”。李 诚是什么人啊?平康坊只要是个娘子,没有不感激他的。那吐蕃凶汉,何等的霸道。里正没拦住,不良人伤了好些个,便是横行的二代,也闹个灰头土脸。 一干娘子们,目睹李诚摔翻恶汉,刀劈两人,无不以长安有李诚为荣。但凡接客,都要说一句,那一日不是自成先生,我等便要遭番人凶汉的屈辱。裴 行俭过年期间,没想到遇见这么一档子事,去了平康坊,被相好的娘子婉言拒绝道:“不是妾身不喜郎君,奈何平康坊上下,都感激自成先生相救,裴郎君且回吧,妾身还要出门见人的,接了裴郎,怕是出门要被人骂杀的。” 也不知道哪个酸书生知道了这个话,便戏言:晋有看杀卫阶,今有骂杀娇娘。两 件事情根本就不搭界,但是市井之间谁管你这个,就是当个笑话来说。于是,裴行俭就悲剧了,成为平康坊黑名单头号人物,甚至还在那些吐蕃番人之上。还 有刁钻的娘子戏言道:接了吐蕃凶人,不过是被鬼压一回,接了裴郎,不敢出门了。有 这么一档子事,裴行俭在平康坊还怎么混。其实李诚就是开玩笑吐槽,但是这些娘子却都是记得李诚的好的。旧时风尘女子,多有侠气者。据传柳永死的时候一贫如洗,还是技家女子,凑钱安葬,办了还算风光的葬礼。并有吊柳七的习俗。因 为李诚一句话,裴行俭就成了这个样子,你说他惨不惨。这不赶紧来找李诚,希望能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只能在家呆着,离开社交活动的年轻人,生活多无趣啊。再 说了,这名声也不好听啊,一直背着,以后怎么做人?千不该,万不该,耍小聪明。 李诚哪知道还有这个事情啊,裴行俭出来看见若儿也来探监,赶紧上前赔笑道:“若儿妈妈,裴某有一事相求。”若儿倒是好说话的,停下笑道:“裴郎君在李郎君处碰了壁么?”裴 行俭尴尬的笑了笑,若儿没继续让他难堪,笑道:“待我与李郎君说一句,不担保行。”裴 行俭赶紧再次谢谢,若儿笑眯眯的进来了。 李诚在平康坊横刀劈人的壮举,被若儿带来的好处很多。本来一些不是很服气的妈妈,现在也都低头做了小。不这样不行,下面的小娘子要闹事。都怕若儿在李诚面前说短话,回头李诚一句话,在平康坊的名声就臭了,还怎么做营生? 李诚的戏园子计划,这些日子进行的很顺利,若儿自然是春风得意。 只是李诚坐牢中,若儿便动了探望的心思,都道老房子着火烧的快,没个勾当倒也无所谓。勾当了之后,若儿这心里长满了草,难以压抑。 于是便来大理寺,本欲使钱探监,不料狱卒一看是她,便大开方便之门。 若儿不免好奇,这些狱卒可不是好想与的,人要进了大理寺的大牢,没钱可别提探监。 李诚这边见若儿进来,顿时大喜过望,一团火再不灭掉,就得自燃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敢乱开车 “你们三个,去门口守着,不许人进来。”李诚一份吩咐,两个新罗婢和若儿的丫鬟一道,歪着嘴出来了,守在门口。李诚那番嘴脸,谁都看的出来是什么意思。三 人还没出门呢,就听到身后若儿一声惊呼:“郎君且慢,莫撕破……”慢 不下来,一顿行云布雨,李诚才算灭了火。浑身舒爽,念头通达了,靠在床上的李诚,叼着烟斗,若儿一脸满足,贴在身侧,低声笑道:“适才见了裴郎君,妾身就想笑。” 李诚好奇道:“他有啥可笑的?”若儿这才将事情说了一番,李诚听的目瞪口呆,不料这平康坊的娘子们,如此给面子。酒后一句戏言,她们就当了真。“ 如此,你让人给他带一封信,我出狱那日,他来接送一番就是。”李诚觉得,不让一个年轻的浪子去平康坊浪,简直太不人道了。 若儿笑道:“郎君坐监三日,出来时是十二日,在家呆一日,隔日去平康坊,届时请那裴郎君来饮酒,自然风平浪静。”李诚道:“这主意好。”说 话间,刚吃一顿的若儿,小手又作怪,笑道:“此间乐,妾不思平康坊。”“ 乱用典故,该打!吃我一棒!”李诚笑着打趣一句,又是一番折腾不提。 三日期满,李诚出了大理寺监狱,身后还带着两个新罗婢,这哪是来坐牢的。不料迈步出门,外头一堆人在等着他。见李诚出来,人群整齐的发出声音:“恭迎自成先生出狱。”李 诚被眼前的阵势吓着了,人实在是太多了,大理寺的牢房外头,有一片空地,现在都占满了人。自己的家人和那些二代兄弟们,居然是少数。再 仔细一看,莺莺燕燕,香风熏人,仿佛那平康坊的娘子都到齐了一般了。 这些娘子们,不但人来了,还带了乐队。一声恭迎之后,便响起了丝竹这声。 一干娘子齐声唱了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面对一干平康坊的娘子们的合唱,虽然不知道是哪个挑头组织的。李诚的心里如何能不感动?当 下面色肃然,正色拱手,虽然没说话,但是肢体语言已经足够了。 一干娘子见状,唱的更起劲了。“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李 诚呆呆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拱手致谢的姿态,一直到一曲唱罢,一干娘子纷纷道:“不然扰先生与家人团聚,就此告辞。”说着一哄而散,不一会走了个干净。李 诚连连拱手,面带感动的泪水。这时候,崔芊芊和秋萍才上前来,左右拉着李诚的手,仔细的打量一番。崔芊芊道:“郎君果真没吃苦头。” 李诚笑道:“有兄弟们照应,又不是甚么大事,哪有苦头来吃?”秋萍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掉眼泪。李诚抬手去擦道:“你怎么还哭上了。”秋 萍道:“郎君有所不知,前日朝廷有旨意,崔姊姊封五品诰命,妾身也有七品之封。一切都拜郎君所赐。妾身有此殊荣,郎君却在牢中受苦,如何不悲?”李 诚笑道:“你看我身后有两个人照顾着,哪有苦来吃?”秋萍道:“不过是两个人,如何照顾的过来?如何比的了家中。” 李诚无语,是啊,身边只有两个人照顾,确实比不了家里。但是,真的要这么奢侈么?崔 芊芊见状便道:“秋萍说的有理,这两个小娘固然可爱,身子却单薄的紧,怕是未必能照顾的过来。”这女人是要吃棒子打了,居然加重了“照顾”二字的语气。你在暗示什么? “你们先去车上等着,待我见了各位兄弟,一起回家。”李诚赶紧踩刹车。 一干兄弟会的纨绔们,还有一群跟着起哄的纨绔,都在一旁耐心的等着。李诚过来,正色拱手:“这些日子,劳烦各位兄弟了。”一 干人等面露喜色,整齐拱手道:“哥哥好。”李崇真笑嘻嘻的上前,挤眉弄眼道:“哥哥,不嫌我等罗嗦,喜欢就好。”喜欢?新罗婢么?还是坐牢?“ 十四日,明月轩,我请大家喝酒,都到啊。”李诚笑道,众人轰然允喏。 李诚回来时,才发现不对头,马车边上站着不仅仅是几个老卒,还有一堆丫鬟。看看不下三十个人,还都眼生的紧,这都是哪来的? 难道说,刚才李崇真所指的喜欢,应在这里了?果不其然,钱谷子笑嘻嘻的上前道:“家主,这些丫鬟,都是各位郎君送的,说是家里调校好的,专为庆贺哥哥出狱。” 庆贺我出狱,你们就送丫鬟?这是不怕我家变的意思么?回头看看崔芊芊和秋萍,秋萍还好,一脸的笑容,崔芊芊却是低头不语。这 时候千万不要说错话,李诚很果断的表示:“把她们都交给夫人处置罢,玉奴两个,以后专在书房里伺候就是。”好吧,两个新罗婢那边,李诚还是说话算话了。崔 芊芊抬头时,果然笑容满面,李诚过来拉着她的手道:“上车吧,回家在说话。”这 马车不大,也不算小,两匹马拉着走,李诚想骑马都骑不成,被崔芊芊拽进了马车。 在车上崔芊芊靠着他的胸口道:“郎君不在家中,妾身要看着家里,不曾来探监。郎君可有怨言?”李诚心道:“多亏你没来探监,不然要醋海生波。”“ 对了,安乐呢?”李诚转移话题,崔芊芊识趣的闭嘴,秋萍在一旁笑道:“在家里呢,出门的时候睡着了,这阵子风大,怕吹了她。” 李诚笑道:“在家好,安乐还小,不能吹风太多。”一路无话,回到家中梳洗一番,李诚抱着安乐再不肯放手。崔芊芊知道李诚最喜这闺女,也不吃什么醋,就是在一旁笑着看。陪 着妻妾说了一番的话,吃了午饭后,秋萍带着闺女离开,崔芊芊总算是有机会单独和李诚相处。没有外人,崔芊芊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些春意。“ 郎君,姊姊说,那两个新罗婢,还不曾收用,郎君心里怎么想的?”崔芊芊笑着问话,人也挨上来贴着手臂。李 诚心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说实话,总不能说自己没开新罗车是因为不想做禽兽吧?“ 想到娘子在家中为我担心,哪里还有心思逍遥快活。在大理寺中,我便写了一个新话本,回头娘子好好看,可有不妥之处。”李诚一番甜言蜜语,毒性极大。 崔芊芊本就爱杀李诚,如何听的这话,心里一点酸味,冲的干干净净不说,满脸春意,抬头看天道:“这日头,怎地还如此的迟?” 总归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大白天的不敢乱开车,只能恨日头落的太迟了。崔 芊芊本就生的美貌,此刻春意盎然,跃跃欲试的样子,更是迷死人不要钱。再狱中虽然有若儿一场风雨消了些火气,总归是青春少年,棒小伙子一个。 当下也不不管白天黑夜,上前搂住腰道:“让丫鬟放了窗帘,便是黑夜了。” 崔芊芊推了几下,阮阮绵绵的没一点力气,口中低声欢喜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说是使不得,却是收腰提胸,很配合李诚的手段。莺 儿赶紧出来,撵小鸡似得,把一干丫鬟撵出院子,叫了梨儿桃儿,搬椅子在院子门口守着,自己转身在帘子外面站着,等着随时召唤,好进去伺候。说 来两人蜜月都没出呢,也就是在唐朝,李诚才可以在外面乱来。换成现代,早就离婚一百回了。不能不说,这个世界男权占绝对的领导地位。便是崔芊芊这种女子,装也要装出大度的样子,不然背个妒妇的名声,太难听了。 天擦黑时,李诚才出门来,去了前院见一干老卒。这时候,有的事情还是要搞清楚的。 崔芊芊倒是一直没出来显大妇的威风,得了诰身后,这几日她都要穿上行头,天黑前在家里前前后后的走一圈,炫耀一番,宣布主权。今 日却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莺儿带人进来伺候收拾,却被崔芊芊拦住道:“你们再等一会。”莺儿费解之时,崔媛媛进来道:“都等着,我去看看。” 崔芊芊见了姊姊便笑道:“这法子不知可有用出?”崔媛媛上前看一眼,妹妹身子下垫的两个枕头,便笑道:“都是生过孩子的闺中姐妹教的法子,如何不好用?”崔 芊芊看看姐姐,那意思你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的,不然在郑家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崔媛媛知道她怎么想的,便笑道:“郑家子体弱,又好男风,气血不足,姐姐再怎么使劲,也是徒劳。你家郎君身子健壮,又有秋萍为证,保管你两三个月,就有喜讯传出。” 崔芊芊这才放心道:“这大白天的,传出去没了脸面。” 崔媛媛坐在床头,抱着妹妹的头道:“下面谁敢乱说,打死就是。脸面什么的,哪有嫡长子来的要紧。生了嫡长子,妹妹又有五品诰身,今后这家中大小事情,还不是妹妹做主?”崔 芊芊笑道:“姐姐有所不知,便没有嫡长子,家中事,郎君也不曾多问。”崔 媛媛道:“新婚燕尔,自然是如此。不过要得郎君独宠,尽早产下嫡长子来的正经。”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吐蕃事 “这黑厮就知道吃,一顿能吃我们十个人的饭量。”远远的,李诚就听到钱谷子吐槽的声音。边上牛大贵道:“就你的话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他是能吃,也能干活,几百斤的碾子,他一个人就能搬起来。” 李诚心中一凛然,这自然说的是那个吐蕃的蛮汉子“山”。自己是开挂的,这货是天生的。又听钱谷子道:“那便如何,能比的了家主么?”牛 二贵瓮声瓮气道:“家主天生神人,你倒是会比较。”李 诚咳嗽一声,迈步进门,前院东厢房里,堂前一群汉子正在吃饭。他们吃饭还保留着军队的习惯,就是一个大筐子,里面全是馒头。还有一口大锅,就架在当众,热气腾腾的,下面还烧着煤炉。锅 里都是些带着肉的骨头,飘着一股浓郁的膻味。李诚进来就皱眉头。见 了李诚,众人纷纷起身见礼。黑铁塔一般的汉子,见了李诚立刻双手下垂,弓着腰上前,做了个奇怪的礼节,然后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李 诚还奇怪呢,边上有人开口道:“他说,天神主人,请接受他的膜拜。” 天神?李诚奇怪的看一眼说话的人,居然是鸿胪寺那个小吏。这家伙怎么在这? 嗯,李诚点点头道:“起来吧,继续吃饭。”有个翻译,交流起来就轻松多了。 山也是实在,退下去,在角落里继续大口吃饭,一口一个馒头,嚼几口,一口热汤,再一个馒头。吃相惨不忍睹! “你怎么在这?”李诚不管黑铁塔,那人心眼实在,不会出花头,他人了李诚,就一辈子认下去,别人不会在眼里。鸿 胪寺的小吏赶紧过来道:“下吏郭怒,见过李县男。回县男的话,下吏已经辞了鸿胪寺的差事,特来求李县男收留。”李 诚这才仔细看他,个头不算太高,却生的壮实,发际线有点靠后,梳了个稀疏的发髻。“ 你倒是说说,为何辞了鸿胪寺的差事?”李诚笑着坐下,点上烟斗。 郭怒赔笑道:“回李县男,鸿胪寺的勾当,一月不过两贯钱,几斗米。一个人吃饱不是问题,要娶个媳妇,却是不易。人道李县男最是厚待下人,特来此某一个跑腿的差事。”李 诚听他这般说,心道此人懂吐蕃话,是个特种人才了。于是笑道:“好,现在就给你个差事,教那汉子学说官话,教的好,包你一年娶上个白白嫩嫩的媳妇。”郭 怒顿时大喜,长揖及地:“多谢家主!但有驱驰,水里火里,不敢皱眉。” 李诚笑道:“指望你去水里火里,还是免了。好好的先做好眼下的差事吧。” 这就是认下了郭怒,今年吐蕃要搞事,留下郭怒,还是很有用的。 郭怒的作用很快就体现出来了,李诚问起禄东赞等人的事情,他便说的头头是道。原来郭怒是剑南到松州人士,贞观八年,吐蕃首领请求与唐朝联姻,李世民派个使者冯德瑕去了吐蕃。冯德瑕回来时,听说吐谷浑都有公主联姻,便也跟着一起回来。这 次还是来求联姻的,但是冯德瑕明显没有说什么好话,李世民又给拒绝了。当然不是很直接,就是婉言拒绝的意思。就是看不上吐蕃那地方。郭 怒本是行脚商人,年少时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常年来回于高原与松州之间,挣点辛苦的脚钱。吐蕃使团需要通译,松州地方官就抓了他的壮丁,跟着来了长安。到 了长安一看这边的人过的日子,很是羡慕。鸿胪寺这边缺小吏,他不想回松州去受苦,主动报名留下来,负责吐蕃使团的通译。“ 禄东赞乃吐蕃智者,此人通汉语,乃是难得的奇人。”郭怒提起禄东赞,赞了一声。 李诚面目表情,心道:“老子还不比你知道么?这厮来求联姻的故事,历史上都有好些传说。”传说这东西不能当真,但是当日在平康坊,能屈能伸的禄东赞,给李诚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家伙不好对付。“ 嗯,他们现在如何呢?”李诚问起这个,郭怒便忍不住笑道:“惨的狠!鸿胪寺那边的小吏,都不愿意理睬他们。做饭的人都没有,只好自己动手。百姓不肯买菜给他们,商人也不卖团茶给他们,顿顿都是干吃粟米饭,咸菜都没得一根。”李 诚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他们不是带着肉干么?”郭怒笑道:“那肉干硬的能磕掉门牙,须用刀子来割了,一小口一口的吃。再说了,来长安吃了好的,如何回去吃这个。” 吐蕃求亲的事情,李诚不想做任何表态,这事情怎么说呢?不和谐!(有神兽)。 “你们慢慢吃吧,走了!”李诚也不多留,起身走人。郭怒这个马屁精,送到门口,还来一句:“恭送家主。”李诚笑了笑,认可他的说法。交代一句:“大贵,郭怒月例三等,你跟二管家说一声。”郭 怒听了满心欢喜,李家的月例分五个等级,第一等是一干老卒,第二等是高晋等几个管事的,第三等是后院的那些跟前伺候的丫鬟,第四等则是一般的下人,第五等则是新来的。 郭怒新来的下人,直接拿三等月例,如何不喜?一天管三餐,每个月能有三贯钱。四季有两身衣服,可以说待遇很好了。郭怒在鸿胪寺,月俸不过两贯钱,还有五斗米。这点钱,要住要吃,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能 在李家带着,每年都有一些岁数大的丫鬟被指配,郭怒就指望这个捞一个媳妇了。李 诚不想管这些,打算在家里休息两天,好好陪陪媳妇们。但是事与愿违。这 一夜在崔芊芊房里住下,李诚忙着抄话本,崔芊芊带着莺儿,在一边帮忙收拾整理。李诚写的飞快,写一张,她便读一张,很是敬佩道:“若非亲眼目睹,谁能信郎君写的这般快。”李诚狠狠的得意了一把,这年月抄袭没人能告他。 这年月的读书人那是要脸面的,抄袭狗的名声背上了,能臭一辈子。谁见了都躲着走。不像李诚来的现代,“诚信”两个字被丢在一边,抄袭者还能告的赢被抄袭者。 没有电脑,用鹅毛笔写字,一晚上也就能写个三千字,手都写的酸了。好在现在不是单身狗了,手的其他用途没有用武之地。 写累了便把鹅毛笔丢一边,搂着妻子说话,顺便调戏一下小莺儿,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看看时候不早,两人睡下不提。 次日一早李诚便起来了,一阵溜达,去了秋萍的屋里。宝珠看见便欢天喜地的迎上前:“见过郎君,姨娘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李诚点点头,走进屋子里,先奔着奶娘处去。闺 女正在呼呼大睡,对老爹的来到毫无感觉。李诚呆呆的看了一会,心头很是喜爱。秋 萍过来时,见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头很是贴慰。闺女又如何,自己这个闺女,比别人生的儿子都招郎君喜爱。大妇进了门,秋萍也不敢轻易再怀上,要等崔芊芊生了儿子,才敢再盼着自己也生一个儿子。 现在的秋萍,就盼着崔芊芊头一炮就是个带把的,别也再生个闺女出来,跟安乐分宠。 还没亲热一会,门口有人来通报,说是宫里来人,让李诚去宫里一趟。 开传话的还是大太监,最近这活他抢着来。李家给钱爽利不说,分量还重。不 过李诚见他却没啥好话:“大过年的,陛下也不让人安生。又是文会,又是坐牢的。” 这碎嘴,大太监早就麻木了,当着没听见。陪着笑往里走,换成别人这么碎嘴,大太监一准告状。但是李诚,还是算了,别告状没告成,还被李世民抽一顿。见 了李世民,李诚也是拉着脸:“陛下,有事赶紧说事,我还得回家陪媳妇。”李 世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臣子还是不要算了,好想让人拉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再说。算了,忍了,朕是要做天可汗的,要做一代圣君,开创盛世的明君,不跟他一般见识。 “嗯,朕请你来,你不乐意,要是兕子请你呢?”李世民想到了对付李诚的法子,李诚一听这话,赶紧露出笑容道:“那没问题,小公主辣么可爱,随叫随到,那是必须的。” 得,李世民心头的伤口又深了一尺,忍吧,回头招呼一声:“去,告诉兕子,自成来了。”为 了见这个倒霉臣子,还得打着闺女的旗号,跟他耍横的,一准要撂挑子不敢,回家去做买卖,挣钱过自己的小日子。这皇帝当的,好憋屈。 “自成,吐蕃之事,知道多少?”李世民抓紧时间沟通,李诚听了不由皱眉道:“雪域高原,很难征服。怎么?吐蕃要搞事?”“ 暂时还没有,不过朕觉得快了。”李世民还是很有远见的,李诚点点头道:“一群蛮夷,还是要提前做点准备,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李世民一听这话,心里暗暗得意,还怕你不上钩?于是笑道:“自成,计将安出?” 李诚还真的吃这一套,摸着下巴道:“吐蕃要下高原,自然是要炫耀武力,先取吐谷浑,再扰松州。可先令松州做好准备,至于吐谷浑,被打一顿不是坏事。” 李世民差点把茶杯砸他脸上,什么叫吐谷浑被打一顿不是坏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当校长好不好 茶杯已经举起来了,李世民还是忍了,慢慢的放下。也没心思喝茶了,边上宫女递来一根喇叭筒,小兕子的爱心杰作,抽一口,心情好多了。李 诚也不客气,掏出烟斗,看看李世民,收起来。这烟斗不能再给抢了,摸出纸来,自己也卷一根,没用火镰,蹲在火盆边上点着了。李世民看着他的背影,好想给他屁股一脚,吃一顿烤猪头肉。大臣的形象,你还要不要了。我再忍!“ 冯德瑕云,吐蕃不过一群蛮夷,何足道哉?”李世民不紧不慢的继续交谈,套这小子的话。今天一定要把他肚子里的东西都挖出来来。“ 书生之见!”李诚吐槽,李世民立刻接过话:“何以见得?”“ 陛下,北朝殷鉴不远啊!”李诚很干脆的怼回来,李世民表情就像便秘,你是在暗指什么?真以为朕不敢砍你的脑袋么?敢怀疑朕的血统? “哼哼,此一时彼一时!”李世民还是忍了,开启斗嘴模式。李 诚叹息一声道:“陛下,别兜圈子了,让人取舆图来。”李世民这才龇牙一笑,不用开口,有人把舆图取来了。李诚一看这地图吧,就有点打人的冲动。算了,不能对古人要求太高,凑合吧。想着动手,书架上取了一摞子书过来。 咚的一下,书砸在舆图上,李世民眉心一跳,李诚指着那一摞子书:“这便是吐蕃!”又指着舆图上道:“这是吐谷浑,这是鄯州,这是长安。” “嗯!”李世民很不高兴,鼻子里喷出一声。李诚当着没看见他的脸拉长成鞋拔子脸,继续道:“吐蕃居高临下,一旦中原有事,铁骑奔涌而下,先取吐谷浑,后取河套之地,再取长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李 世民不以为然的歪歪嘴:“些许蛮夷,像样的兵器都没几件,取长安?呵呵!”李 诚心里叹息,说实话果然没人信啊。但是在历史上,吐蕃真的打进了长安。“ 中央帝国,威慑四夷,领袖域内,这些多少书生们吹牛的本钱。陛下,不要学这些书生之言。中原帝国,锦绣江山,一旦内部出了问题,四周的蛮夷便会扑上来,狠狠的撕咬。长安也不是没有变成人间地狱的时候。”李诚很不客气的怼过来。李 世民顿然无语,李诚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南北朝才过去多久?西晋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北地士族祖坟都不要了,一路南逃,最后划江而治。 “北朝者,诸夏也。”李诚淡淡的来一句,李世民的心情立刻就好了。对啊,诸夏这词好。只要你信仰华夏文化,穿汉服,说汉语,写汉字,就是诸夏。 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都说华夏文明包容性很强,换一个角度看,周边的游牧民族,有个屁的文明啊?当他们入主中原的时候,根本就没得选。目睹中原文明的繁华,都是先破坏,发现可以继续呆下去了,就搞建设。 一旦搞建设,完蛋!被中原文明吞噬的结果就注定了。为啥?因为自己没有文明啊! 还有这个华夷之辨,也是在不断的演变。这个话题打住吧,容易被和谐。“ 还是说说吐蕃吧,总这么闹,也不是个事情。”李世民把话题拉回来。 李诚淡淡道:“办法很简单,我大唐一直强大下去,不断进取,就不会有危险。吐蕃在高原之上,有地利,下了高原,土鸡瓦狗尔。”李 世民深以为然,点点头道:“古往今来,哪有一直强大的朝代?自成的三国演义里,不也说了么?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成以细柳营为谏言,朕思之再三,不得所以。” 李诚歪歪嘴:“朝廷只有科举,为何不设武举?科举为天子门生,武举呢?兵法一道,就不该为世家垄断。朝廷设武举,成绩优秀者,可再入武学,研习兵法。陛下为武学山长,学子成绩合格者,方可外出带兵,自基层做起就是。”李 世民眼珠子瞪圆了,盯着李诚,嘴角在微微颤抖,这脑子是怎么长啊?这么绝妙的主意,都能想的出来。李诚发现突然安静了,看看李世民的表情,知道被get到g点了。 “朝廷可立制度,凡校尉以上者,皆出自武学就是。校尉以上者,皆为天子门生。为将者,心存反意又如何,但有片语试探,一干部下待天子诏书,便绑了他递送君前请功。” 没有藩镇割据,就不会有五代十国,李诚还是没忍住,希望这个办法,能避免将来的隐患。具体有没有效果,不得而知。纵观华夏历史,唐朝真是太可惜了。这是一个最开放,最包容,最具进取心,中华文明最骄傲的时代之一,另一个是汉朝。“ 嘿嘿嘿,孙伏伽言,自成可安大唐五十年,此计一出,大唐三百年基业定也。”李世民终于出生了,一脸的向往,语气悠然,仿佛看见了三百年以后的大唐。 “奈何朕不能见也。”李世民一脸的遗憾,李诚心道:“就算没有这个建议,唐朝也差不多坚持了三百年,准确的说是二百八十九年。”“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李诚赶紧奠定一个理论基础,免得李世民开始追求长生之道。那就麻烦了。历史上别管哪个皇帝,只要开始追求长生不老,国家就得出点事情。“ 嗯?”李世民瞪了过来,这个时代的人,可是笃信鬼神之说的,长生不老,修仙问道,市场很广泛。李诚无奈的翻了翻眼珠子:“陛下,不是臣胡说八道,你可亲眼见过不死之人?” “无知竖子,朕不与你计较。”李世民不开森了,换成一般的年轻人,李世民一准拉着他的手,语重心长的样子说:“竖子,你才读了几本书啊?朕来跟你聊一聊黄帝,聊一聊彭祖。年轻人,好多读书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但这是李诚啊,李世民真不敢。这孙子一看就是读过很多书的样子,万一他读的书比朕都多呢?跟他较劲,赢了还好,输了多没面子。反正今天套出他的话,赚到了!不生气! 关键时刻,小兕子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对上谁都是一张冷脸的李诚,突然就蹲下来,脸上笑的跟菊花盛开。李世民目睹晋阳冲到李诚跟前,一个猛扑入怀的,咯咯咯笑的开心的样子。又不开森了!m mp,朕的小兕子,本来是个何等温婉知礼的晋阳公主,跟这个竖子混了几次,变成疯丫头了。朕的小兕子,迟早被他带坏,变成刁蛮公主。“ 李自成,给本公主带礼物了没有?”小晋阳现在算是抓住李诚的软肋了,只要端起公主的称号,李诚自然是无所不应。果 然,李诚苦着一张脸:“殿下,臣攒点好东西,可不容易。臣还要过日子呢。” 晋阳公主笑的极为开心,就喜欢看李诚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小手一伸:“不管,拿来!”李 诚叹息一声,很不情愿的样子,摸出一把弯刀,上面镶嵌的红宝石,李世民瞅一眼,有点眼熟啊。好像是禄东赞的佩刀呢! “殿下,这可是吐蕃大人物的佩刀,微臣花了一番力气才弄到手。本打算留着做棺材本的,想到殿下没见到礼物不开心,微臣只好忍痛割爱了。殿下请看,辣么大的宝石……”李 世民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这东西是你抢来的好不好,你这是教唆我家晋阳当强盗么?谁家有点好东西,都去惦记么?像不像话? 但是晋阳很开心啊,双手都拿不稳当的弯刀,小手力气不够,沉了有点。但是她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招手,让嬷嬷过来帮忙拿着。然后伸手努力的垫着脚,用手拍李诚的肩膀:“本公主很满意,以后有点好东西,记得本公主就行。” 李诚露出笑容来,双手抱起晋阳道:“臣家里好东西还有不少,要不公主跟臣回去算了?这皇宫大院的,一点都不好玩,跟臣回去,咱们养兔子,养小鸡,养小狗玩。” “好啊,好啊!”晋阳拍着小手,开心了一会,突然回头看看李世民,发现老爹一脸的黑线。竖子,当着朕的面,要拐走朕最心爱的闺女,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算了,本公主走了,父皇会不开心的,还是留下来陪父皇,本公主允许你进宫来看我就是,说好了,不许耍赖,现在陪我玩。”晋阳一番话,李世民眉头舒展,笑的合不拢嘴。 果然是亲闺女,关键时刻立场很坚定嘛,向着你老爹。李 诚抱着晋阳,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出去了,刚出来呢,迎面走来个小罗莉。 晋阳看见她,立刻拉下脸来了,撅着嘴道:“李自成,我们快走。” 高阳看见李诚,先是一喜,随后被晋阳怼一句,委屈的站在一边不说话。这也是个鬼精,知道兕子不能得罪,得罪了在老爹跟前就没好果子吃。“ 哼!”晋阳趾高气扬的,抱住李诚的脖子,宣誓主权一般。李 世民跟了出来,看见这一幕,有点头疼。高阳不喜欢房遗爱的问题,无解。 第二百一十七章 程咬金求见谢恩 “父皇,我不要嫁给房遗爱,长的又黑又丑。”高阳果然又来,拉着李世民的手发嗲。但是这一次,她没说要嫁给李诚的话了。上次为这个,被老爹软禁了三天。 “一派胡言,以后不许再说这个话,不然朕决不轻饶。”李世民只好狠下心来,心里其实也很不爽。最终还是让李诚娶了崔氏,没有丢一个公主过去,不开森。李 世民不开心的时候,还有更不开心的人,那就是禄东赞。他怎么都没想到,去一趟平康坊回来,打了一架之后,就成了长安公敌了。早 晨起来,派人出去采买,随从刚走出鸿胪寺的大门,就被一顿突如其来的臭鸡蛋加石头砸了个劈头盖脸。等到反应过来时,丢东西的人跑光了。负责采买的随从,浑身臭不可闻的回来,冻的哆嗦还只能洗冷水。第 二个随从学乖了,带了把伞出门,但是这次更惨,突然窜出来七八条恶犬,一顿撕咬。然后远远的看见,一堆纨绔子在街道的尽头狂笑不休。围 观的百姓还在叫好,还有人在叫嚣:“蛮夷,敢跟自成先生动手。自成先生坐牢,你们也要画地为牢。”总 而言之,出不去了。鸿胪寺的人请过来,塞过去一个宝石,人家看都不看,往地上一丢:“莫要脏了我的手,你们得罪了自成先生,就不要想在长安呆了,赶紧回去吧。”禄 东赞赶紧打听一番,总算是明白了,那天在平康坊遇见的是谁。然后,各种八卦听了一耳朵,主要还是那个小吏在炫耀,身在长安者,莫不以李诚为荣。关中土产的才子,你知道么?算了,解释不清楚。 总而言之,自称祖籍蓝田的李诚,那是长安父老的骄傲。丢你几个臭鸡蛋,看的起你。 一群纨绔在鸿胪寺附近转悠,发现没有吐蕃人出来了,很是遗憾。为首的一人炫耀道:“我家三郎与李家哥哥,那是最好的兄弟。”“ 程俊,你家大人回来了,下人正在到处找你呢?”有人招呼一声,正在吹嘘的小子立刻道:“些许飞钱,大家拿去吃酒。”说着丢下一张飞钱,转身就跑。 程咬金从蒋王长史的任上回来述职,这一路紧赶慢赶,就是要赶会长安过上元节。唐朝的春节期间,最重要的节日是上元节,而不是除夕和大年初一。 这些年程咬金一直在外地任职,去年本以为能回长安的,不料旨意到了,去了安州。说白了,就是替皇帝看着蒋王,别在地方上搞事。贞观十一年,蒋王很规矩,程咬金思念家人,请求回长安述职,李世民也答应了。所 以呢,正月里别人在过年,程咬金则在路上,一路往回赶呢。家 中的事情,自有崔氏在负责,但是程咬金在外面,无时不刻的在关注。每个月都与家里通信,有点风吹草动的,都会知道。程咬金一封书信,长子次子都叫身边历练。与 两个儿子交流才知道,如今在家里最得宠的不是长子、次子,而是三郎程处弼。原因很简单,这小子现在能挣钱,挣大钱了。别看他经历了一场僚人的闹事,却意外的结识了李诚。于是,人生轨迹发生了变化。以 前程家兄弟,多少对嫡长子生下来就能继承爵位和家族的事情,心存不满。但是现在程处弼那里,根本就不在话下了。卢国公才几个俸禄?食邑才多少?程 处弼别的不说,现在最稳定的就是醉仙楼的收入,每个月稳稳当当的,一千多贯到手。程家一年的收入才多少?程处弼一个人挣的就比全家多。 别的兄弟喝一顿花酒,还要算计来去的,程处弼就算每天住在平康坊,都不会担心没钱。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去了平康坊,只要亮出兄弟会的旗号,小娘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实一些。人比人得死啊!气死的! 程咬金这一路就在好奇,自己这个三郎,怎么就两年多内,变成了这样?上一回来信,还说几十家人凑钱凑人,搞了个茶叶联盟,要垄断草原的茶叶贸易。 当时程咬金差点把信给撕了,有这么胡说八道的么?那帮权贵,有这么好说话么?儿子来了,仔细一问,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信里没胡说。程 咬金到家,妻子崔氏领着下人开中门迎接,老夫老妻了,没那么多废话。一番仪式走完了,程咬金梳洗一番,穿着便服,捧着茶杯,品味着茶叶联盟出品的发酵红茶。 崔氏笑盈盈的出现在面前:“如何?信里说的你还不信,这一下,信了吧?”程 咬金点点头道:“三郎人呢?怎地不见他?”崔氏笑道:“去了崔家的商行,家里存的十里香年份不高,他去拉一车两年成的回来。”“ 李自成此人,便是在安州也有所耳闻,都道是五百年一出的人物。只是不知,传言可有夸大之处。三郎与之交往,可有不妥之处?”程咬金可不是史书上写的那个傻大个,这是个人精子。演义里头的程咬金,真放在历史里,早死八百回了。这 么说吧,凡事能从隋末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能留下字号的人物,就没一个简单的。“ 五百年出一个么?此言倒也不夸张,至于三郎与之结交,郎君只管放心。论圣眷之隆,当今无人能比之。昔日长孙为后,赵国公得以随时进宫。如今随时可入宫者,李自成也。”崔氏这么解释,程咬金便明白了。“ 不想所料偏差了!”程咬金坦诚的认错,崔氏却笑道:“还是差了,那李自成就不愿意进宫,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没回进宫他都拉着脸,跟见债主似得。”这 一下程咬金不淡定了,眼睛瞪圆,心里暗暗吃惊,这厮竟然如此行事?程 咬金也是读了很多书的人,下意识的从历史里头找类似的人物,根本就找不到。圣眷无双,却不肯在皇帝跟前转悠的人,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此人,倒是个异数。倒是要见他一见了。”程咬金如是说,崔氏却噗嗤一笑:“还是别见的好,就算想见,人家也未必愿意来。都怪妾身当初错过了好机会,到了便宜了崔氏。” 关于李诚的故事,崔氏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所以就捡一些要紧的来说。比如他做的好买卖,比如新粮种,比如种棉花,还有就是他说过写文章作诗不擅长,赚钱才是长项。还有他拜年就去两家,皇宫和卫国公府。余者,不在话下之类。 偏偏这长安城上下的权贵,也没人去笼络他,都是私下里使劲,让自家的子弟去巴结。所以啊,程咬金要是以长者的身份去巴结李诚,就是坏了规矩,要被群殴的。 夫妻之间正说着话呢,程处弼回来了,见了老爹先大礼问候再起身说话。 程咬金果然问起李诚,程处弼顿时脸上露出异样的神采,各种夸耀不提。说着突然道:“大人,有一个事大人必须要知道,陈国公在早朝的时候,要拿捏李家哥哥,叫人一顿好踩。很是丢了颜面,此事,必须提醒大人知道。”“ 哦,仔细说说。”程咬金果然提神了,程处弼一番说完,程咬金皱眉道:“有趣的紧。不行,为父这就要进宫去求见陛下。” 程处弼听了忍不住惊讶:“怎地,大人还没进宫去见陛下么?大人糊涂?” 程咬金呵呵一笑道:“竖子,你懂个屁。”程咬金回来之前,就请示过李世民,要求第一时间见驾汇报工作。但是李世民则派人回话,让他先回家休息,过了上元节再进宫不迟。程 咬金心里有数,回来洗一洗,饭都不吃就进宫去,这就差不多了。皇帝的旨意,他遵照了,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就来求见,这是忠心的体现。程 咬金来到宫城外求见,理由是来谢恩的,感谢陛下的旨意,让他能先回家见见妻小。 李世民听了这理由,果然很开心,这才是忠臣嘛。去年蒋王表现很好,跟程咬金的监督有很大的关系。所以,答应了程咬金求见谢恩的请求。 程咬金跟着内官一路往里走,半道上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肩膀上架着一个小公主,正在那高呼:“冲啊!杀啊!”一群宫女吓的连滚带爬的躲开,免得撞着。 程咬金看着小公主在咯咯咯的笑,心道:“这是哪家的熊孩子,不怕他爹被坑死么?”不 料带路的内官,似乎没看见这一幕,脚下停顿都不带的。这根本就是见怪不怪的意思。 其实这带路的小太监心里是这么想的,别说是我了,就算是大太监见了,也当着看不见。李 诚这边其实看见了程咬金,但是没有在意就是了。每天求见皇帝的大臣多了,不差这一个。如果真的知道这是程咬金的话,李诚倒是要看看,问一句,真的有三板斧么? 玩的差不多了,李诚才抱着晋阳道:“殿下,差不多了,臣该回去了。”晋 阳满足的嗯了一声,走,护送本公主去见父皇,然后准你告退。 第二百一十八章 水师 李诚抱着晋阳进来的时候,李世民嘴角又抽动了几下,强忍着闺女被人骗走的不悦。放 下晋阳,李诚一拱手:“陛下,没别的事情,微臣回去了。”李 世民对这厮的做派已经麻木了,一抬手:“等等,来见一见卢国公。” 程咬金可是吓的不轻,这孙子谁啊?这么吊!这是皇宫内院,不是你家后院。 晋阳玩的很开心,蹦蹦跳跳的到李世民跟前道:“父皇,李自成给我骑了。”这 话不要太污!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李世民心里默念。“嗯,兕子,下去歇会。”小 兕子冲李世民恭敬的行礼:“明达告退!”一瞬间,那个贤淑的晋阳回来了。李世民对比一下之前,突然有点吃醋,女儿在李诚面前表露的才是孩子的天性吧?果 然,下去的时候,晋阳冲李诚挥挥手,露出个俏皮的笑容。 李诚上前行礼:“李诚见过卢国公!”没说的,程咬金这个名声太大,即便是现代,说他家喻户晓都不算太夸张。嗯,按照《说唐》里的演绎,程咬金出身私盐贩子,当过劫匪。手里一把大板斧,来来去去的就会三招,打完赢不了就跑。实 际上不是那么回事,人家是官宦家庭的出身,读过书来的。正儿八经农民出身的那是张亮,便是张亮,也是个小地主的出身。哦 ,这就是李诚啊,程咬金赶紧站起来,丝毫不敢拿大,端长辈的架子。亲眼看见李诚的圣眷之隆,皇宫内院横着走,哪敢啊!“不敢,程某还要多谢自成,我家三郎拖累自成了。” 李世民倒是无所谓,摆摆手:“都别客气了,坐下说话。正好自成来了,说说高句丽。” 李诚脑子一转,程咬金要去幽州。这是李世民提前跟他说一声,问问他的态度。这分圣眷,那也是不差了。一个臣子是否受信任,就得看他干的差事。 “弹丸之地,不足为惧。”李诚很干脆的表明态度,李世民听了呵呵一笑,程咬金则是眉头一皱,他是参加过隋炀帝征高句丽作战的人,怎么会不知道高句丽有多难搞? “哦,自成可以妙策应对高句丽的扰边?”李世民来了一句,程咬金也不皱眉了,心道:是不是信口开河,看看他说什么就知道了。李 诚没着急说话,而是走向书桌,拿一张纸,怀中摸出个小包,里头装了碳条。刷刷刷,李诚开始画地图,大概画个样子,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李 世民和程咬金站在一边看,李诚是凭现代地图的记忆在画,差距不算很大。唐朝的时候,海平面要比现代高一些。 “陛下请看,这是辽东,这是半岛,这是幽州,这是登州。高句丽的军事力量,对比大唐来说,大人和幼儿的对比。所凭借的不过是地利,半岛北部的险峻以及河流的阻拦。”李 世民点点头,深以为然,李诚肯定不是在胡说八道。隋炀帝没能取得胜利,主要原因就是因为高句丽占了地利,加上后勤出了问题。“ 我的办法很简单,地面步步为营,稳扎稳打,高句丽要固守坚城,那就守好了。我军围而不打,伺机打援就是。凭借国力的绝对优势,蚕食之,拖垮之。”李诚说着碳条一丢,看看程咬金,这老妖怪刚才不信任的眼神,李诚发现了。 “等等,补给怎么解决?冬季的保暖如何解决?”程咬金果然是老打仗的,一句话就找到的问题的关键所在。辽东的冬天,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的。李 诚淡淡道:“所以我要标注出登州,在此设水师,造海船,补给走海路运输,损耗小,效率高。怎么算都比走陆地要强的多。至于取暖,推广棉花种植,辽东可以种大米,可屯田。幽州产煤,燃料的问题也解决了。不求快的话,最多五年,玩死他。”李 诚说着把碳条一丢,拍拍手,潇洒的很。 李世民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突然一拍桌子:“不对,突厥呢?差点被这竖子骗了去!”程 咬金一拍大腿,一脸真诚的看着得意洋洋的李世民道:“陛下英明!目光如炬!臣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时没想到突厥。” 李诚呆呆的看着一脸真诚,一本正经给皇帝拍马屁的老流氓,心道:就冲他这不要脸的劲头,难怪演义话本里把他黑成狗啊!竟然抢哥的台词!“ 自成,可服气?”李世民得意的嘴脸,李诚看着就想一拳打断他的鼻梁。 “呵呵呵!”李诚冷笑,然后不说话了。李世民一琢磨,不对,这竖子一定还有后手。 程咬金心里也在打鼓,不对劲,这小子笑的太奸诈了,当年李绩笑起来,就这样。 于是两人都安静了,看着李诚,这货就是不说话,微笑而对。李世民急了,抬脚就踹:“竖子,赶紧说清楚,不然今天别走,不对,以后也别走,就死在宫里,埋在禁苑。” 李诚还真的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这才微微的上翘嘴角,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淡淡道:“水师,水师,水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真的以为水师就是运粮草的?” 你还真别说,这俩地上打仗都很厉害,要说打水战,差点意思。李世民和程咬金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赶紧说,别废话。”这次程咬金绷不住了,丢人呢!百战老将,没看懂李诚的意图,太丢人了。 “很简单啊,看仔细了,这是个半岛,新罗,百济,这是大同江。水师干啥的?要我说,打高句丽就该避实击虚。地面进攻为虚,水路突袭为实。三年到五年,打造一只水师,做到一次可运兵万人就够了。”李诚说着又拿起碳条,画了一个圈圈。 “这,是平壤!打造一万精锐,瞅准机会沿着大同江一路往里冲,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平壤。突厥有怎么了?只能干看着。到时候,我看高句丽是继续守着呢,还是收兵回援。”李诚说完了,再次拍拍手。 “嗯,这倒是个法子,就是有点险招的意思,只是需要做的准备就太多了。这水师,谁也没练过啊。”李世民觉得好,但是又不是很有兴趣,毕竟这招有点冒险。“ 陛下,臣以为,水师练好了,好处很多。而且水师不是朝夕可成的,就得慢慢来。初期不要求多能打,沿着海岸线袭扰,一边练兵,一边摸清楚水文情况,打通航路。另外,可收买百济或者新罗商人,弄清楚大同江的航路。”说 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说了,还要解释的话,就是拿李世民和程咬金当白痴了。李 世民的脑子里很快就勾勒出一副战略地图,地面部队持续施加压力,水师不断的袭扰敌后。有个几年下来,高句丽就得被拖垮了,差不多的时候来一下狠的。至于突厥嘛,不来就算了,你来了我就后退坚城,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突厥也未必会有耐心继续。 李诚刚才差点说漏了嘴,突厥的问题其实不是问题,因为突厥会内讧分裂,就在今年。当时差点想说,到嘴边想起来了,我这神机妙算也不至于这样吧?所以才沉默微笑,装逼! 其实那会李诚心里好怕,差点说出来了,好险!整 个战略意图很明显了,突厥又不是问题,高句丽的结局注定了。这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李世民还得面对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吐蕃。吐蕃一旦下了高原,直接受到威胁的就是河西走廊。丝绸之路一旦被断绝了,损失太大了。“ 嗯,以自成之策,水师应立刻着手了。以谁为将好呢?”李世民看看程咬金,就当李诚不存在了。程咬金拱手道:“事关重大,陛下独断。” 李诚在一边心里暗暗咒骂一声:“臭不要脸!”李世民摸着胡子琢磨了一番,看看李诚,李诚还以为要点将了,正准备开口呢,李世民却道:“自成以为,张亮如何?”我 特么……李诚憋了一口气,千辛万苦的勾出来水师,结果便宜了张亮。李诚是打算自己来的,现在李世民点张亮的将,就不好意思争夺了。但是真的很不甘心啊! “如陛下不弃,臣愿意去登州。”李诚还是说出来了,张亮跟自己有过节啊,让他管水师,还怎么趁机捞钱啊。李 世民疑惑的看看李诚,这不是竖子的风格啊,还有主动请缨的时刻?不能就这么答应他,想了想,摇摇头:“再说吧,此事,与诸公商议再定。” 李诚也没再说啥,只要不是张亮就行啊,那货真特么的太坑了。 这时候大太监进来了,低声说了一番话,李世民点点头:“嗯,事情谈完了,义贞且回吧。”程咬金起身告退,好奇的看看李诚,心道怎么他不走。李 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意思,我呢?李世民却笑道:“自成不着急走。” 程咬金一路出来,看见大太监领着一个大臣进来,昔日秦王府的同僚阎立本。要说信任,阎立本在程咬金之上呢,人家在秦王府干的是库直,这是亲信中的亲信。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还是钱的事情 两人拱手见礼,一番致意,各自东西。李诚无聊的在等着,东张西望的心不在焉。 李世民倒也不见外,盯着李诚画的地图还在算账,怎么打成本最低。 阎立本进来了,李世民笑道:“爱卿看看,这是哪位?”李世民对着阎立本说话,抬手一直李诚。阎立本顿时眼前一亮,上前道:“自成,久仰大名,未曾谋面,深以为憾。” 李诚心道,都在长安住着,你说这话就假了吧?皮笑肉不笑的抬手抱拳:“不敢,阁下是?”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刑部侍郎,阎立本。”李 诚这嘴脸变的叫一个快啊,立刻把腰都弯出弧度来了,连连作揖:“失敬失敬,原来是阎大师当面!”李诚画画的技能是开了挂的,但是比阎立本,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阎 立本心里很舒服,这年轻人都说傲气,这态度不像嘛。传言不可信,传言不可信啊。 “自成先生客气,立本有幸目睹先生画作,可谓自成一家,他日得闲,不妨切磋一二。”阎立本很客气,把李诚的画画水平,摆在跟自己一个水平线上。李 诚赶紧道:“惭愧惭愧,不过是重写实的西洋画法,说穿了很简单。倒是阎大师的画作,便是五百一千年后,也是我华夏文明之瑰宝。”两 人在这里客气,李世民笑道:“这少府监少监一职,朕意以立本出任,换掉独孤峎。自成以为如何?”李世民这么一说,李诚就明白了。历史上,这个少监真是人家阎立本兼任。“ 陛下,臣还是做少监吧,阎大师可为正监一职。独孤峎,换了就换了吧?”李诚倒是一点都不托大,李世民满意的点头。心里却在想,发现竖子一个习惯。什 么习惯呢?遇见了在某个方面有特长的人,他都是非常客气。比如李靖、孙思邈、曹宪、阎立本。倒是那些权贵和官员,他都是假客气。刚才对程咬金,都没这么客气。提 到阎立本,首先想到的是步辇图,不过现在文成公主还有没有,那都是两说呢。李诚打心眼里,不赞成和亲。就算是和亲,也别带那么多工匠过去啊。多送点和尚过去,倒是可以。反正那边迟早要信佛的。 和亲这个事情,李诚不认同,但是也不会去主动掺和。阎 立本和他哥哥阎立德,先后担任匠作大匠,搞工程很牛逼。李诚还是很佩服这种干实事的人滴。阎立本来此,到底为何事呢?李 诚在心里琢磨,六骏图?不是,早画过了。步辇图,还早。剩下的问题,似乎就不太难理解了,李世民肯定不是要画画,是要修宫殿。一 想到要修宫殿,李诚就准备开溜,这事情不能掺和进来,免得回头被魏征喷死。李 诚猜的不错,李世民确实想修宫殿,不过不是修皇宫,而是修大明宫。这个大明宫啊,本意是要修给李渊住的,没想到李渊挂了,事情就停下来了。不停不行,没借口花这个钱了。然后言官各种反对,事情就停下来了。 现在李世民觉得自己有点钱了,就打算重启大明宫的修建。留下李诚嘛,就是为了钱呗。果 然,李世民问阎立本:“朕欲重启大明宫之事,爱卿以为如何?” 阎立本这个人,在历史上政治方面评价不高,因为他是辅政的臣子,缺以俗务闻名。故而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驰誉丹青”的评价。李 诚对此说法嗤之以鼻,谁说做俗务就不够资格?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没有做实事的右相,哪有宣威沙漠的左相?一个国家真正重要的人,在李诚看来就是做俗务的人,他们是基础。国家强大的基础。至 于领兵打仗,大胜仗,那是将领的本分。朝廷提供了一切条件,创造了有利条件,打不赢,那就是无能之辈,打赢是应有之意。 “此事,陛下当垂问于宰辅诸公,微臣不敢妄言。”阎立本也很小心,不敢说可以。不然真的会被人喷的一脸口水的。李世民有点失望,这是绝对亲信啊,都不敢支持他。看 看李诚,李世民又道:“自成以为如何?”李诚一听这话,呵呵呵:“臣家里还炖了鸡汤,要回去关火。”李世民要叫人来拖出去打死喂狗算完,憋的脸都红了。阎 立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家里炖了鸡汤?你这是欺君啊!阎立本惊悚的看过来。 李世民重重的哼一声:“竖子!”李诚呵呵呵,李世民决定耍赖,冷笑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欺君之罪?”李诚赶紧拱手道:“臣有罪!”态度很好!李 世民当着阎立本也不好发火,挥挥手:“说实话,别装这个样子。”阎立本服气了,真的服了。都到这份上了,李世民都不跟李诚翻脸。李 诚悠悠叹息一声:“陛下,臣是支持您修大明宫的。但是陛下,臣支持没用啊。” 李世民顿时眼前一亮道:“怎地没用,下次早朝,自成跟大臣们理论一番便是。” mmp,这就是要逼着哥去当打手咯,逼着哥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咯。没 法子,李诚只好叹息一声道:“陛下,此事如要臣说话,答应臣几个条件。” 李世民开心的不行,连连点头:“说,朕……”嗯,不能把话说太满,这小子不是好鸟。李 诚见状,叹息一声,这皇帝变狡猾了。还是接着道:“首先,补得征发徭役。其次,工程分几个阶段,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最后,工程由皇家设计,对外承包给商人来做。”李 诚的三个条件说出来,李世民差点就想去拿刀剁了他。胡子都翘起来了,瞪眼道:“竖子,朕哪来那么多钱?”李诚一摊手:“那就是没得谈咯,臣告退。”李 世民怒了,愤怒值巅峰的时候,突然看了一眼阎立本,此刻低头数地砖玩呢。心中一惊,这些年大唐不消停,刚有点结余,自己动了修宫殿的念头。大臣们肯定会反对。这么说来,还真的不是好时机。 “嗯,接着说吧,钱的事情,怎么解决?”李世民还是选择了听李诚继续往下说。 李诚这才笑道:“好办,借债!”噗通,阎立本摔倒了。赶紧爬起来,吓的腿都软了。 李世民这次没生气了,看着李诚久久不语道:“继续说。” 李诚看李世民这个反应,觉得自己太嚣张了,收起轻松的表情,正色拱手道:“陛下,事情还是要回到水师上面来。朝廷以兴水师之名,向民间借贷,许一定的利息,五年为期,到期本息归还。市监下设立船舶司,监管海贸。” 李世民听到这里,觉得有点意思了,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啊。这是要出去抢劫么? “哼哼,海贸?朕还是没明白。”李世民觉得要问清楚,李诚叹息道:“陛下,倭国有银山啊,手快有,又慢无。给臣三年的时间,臣打造一直水师出来,届时,兵发东瀛。两年的时间下来,挖回来的白银别说修一个大明宫了,两个都有了。”说 到底,还是钱的事情啊。李诚也是没办法了,水师这个差事,必须抢下来。肉太肥了,不敢让给别人。张亮,你去死啊! “水师一事,再议。”李世民确实动心了,但是事情太大,他不敢就这么做决定。还有就是一个,李诚这家伙太能折腾,李世民怕他搞出什么大新闻来,无法收场。 “去抢倭国的银山,亏你想的出来,其他藩国怎么想?”李世民还是不太甘心,又来一句。李诚淡淡道:“大海上有水师,自然就有水匪啊!”噗 通,阎立本又摔倒了,实在听不下去了,太要命了。说好的李诚是个翩翩君子呢,怎么动辄要借钱,要去抢劫啊。画风转变太大了。李 世民后悔了,就不该让阎立本也在场啊,挥挥手:“先回去吧,朕慢慢想想再说。” 李诚赶紧开溜,走之前还道:“陛下有事,不要再召唤臣了,臣最近很忙。” 嗖!李世民丢过来一个镇纸,李诚跑的快,没砸着。 总算是逃出来了,李诚嘘嘘不已,尼玛,这皇宫真不敢再来了,每次都不轻松啊。 “自成先生,且慢。”阎立本在后面追,李诚停下回头。“ 阎侍郎有何见教?”李诚笑道,阎立本道:“自成先生,适才所言,切不可传出来。”李 诚心道,我有辣么傻么?点点头:“多谢阎侍郎提醒。” 两人前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聊,刚出宫门,一声炸雷:“自成,等你多时了。”李 诚的脸色瞬间冷下来了,除了程咬金,还能有谁啊? 阎立本拱手致意,李诚冷眼相待,程咬金当着没看见,上前笑道:“醉仙楼,老程请客。与自成好好聊聊。”李 诚呵呵呵:“没空,家里炖着汤呢,我要回去看火。”说完掉头就走,这老流氓,有多远离多远,他就没什么好屁可放。 阎立本真是无语了,就没见过人撒谎都如此不专业的。刚才跟陛下这么说,对程咬金也是这招。你是有多喜欢炖汤啊,能换个借口么?程 咬金直接懵逼了,心道:这无耻的风采,在老夫之上啊。 第二百二十章 家事 阎立本三观尽碎,这还是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么?整个一个市井无赖嘛!我看到的一定是假的李自成。但是下一刻,阎立本就不这么想了。因 为程咬金忍不住吐槽:“竖子,竟如此厚颜狡黠耶?” 得,阎立本也不傻啊,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特么的今天都是什么事情嘛?陛下没安好心,让李诚出钱出力,程咬金这个老流氓,也没安好心,不然李自成不能跑这么快。 “无耻!多大的人了,还惦记一个小年轻。”阎立本袖子一挥,转身就走。程 咬金懵了,我干啥了?我啥也没干啊!就是想跟他套近乎,没别的想法。总 算是逃回家里了,李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崔芊芊上前来迎,见他一头黑线,忍不住关心一句:“郎君这是怎么了?陛下唤去何事?” 李诚道:“回房间去说吧。”回到正屋,李诚才解释:“陛下想弄点钱来修大明宫,让我出个挣钱的主意。想的美,有好法子,我为啥不给自家挣钱。”崔 芊芊这个时候把士族的习惯带出来了,不屑的冷笑:“昏君,与民争利!” 李诚有点懵,为啥你们骂皇帝都这么熟练啊!遣词造句都不带差别的。两 人聊了一会,李诚说起自己给李世民出的主意,崔芊芊听了便笑道:“郎君便是促狭,不是借钱,就是抢钱,不怕陛下治罪么?”李 诚心道我跟你说国债,说战争红利,估计你也理解不了。干脆就不费劲去解释了,笑道:“不说这个了,我去秀萍屋里呆着,谁来都不见。” 关于贞观盛世,史书上的记载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个可以当着看不到。但是下面有一个说法,就比较坑了。仓库里堆满了生锈的钱,串钱的绳子都断了。知 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么?现代人根本无法接受这个所谓的盛世。有钱你去修路啊,去搞工程啊,去发展经济啊,丢在仓库里算什么事情? 李世民要修大明宫,李诚不反对,但是也不赞成。这是用于个人享受的工程,对于国家而言,没有多少好处。就像明清两朝的盐商,有钱了修园子。农 耕文明啊,很多事情真的很难搞。不是说你想发展市场经济,振兴工商业就行的。 商人这个群体,历朝历代都是养猪,肥了就杀一头,不够就再杀一头。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李诚信步往后走,到了秋萍院子的门口,一个夫人抹着眼泪出来,李诚认得她是安乐的奶娘,心中一怔,抬手道:“素娥娘子,怎么哭着出来了?”声 音惊动了里面的丫鬟宝珠,流水般的出来道:“郎君来了,无甚事,无甚事。” 说着示意那娘娘素娥快走,李诚陡然拉下脸,厉声道:“大胆!” 一声呵斥,宝珠吓的赶紧跪下,李诚寻常都是和颜悦色,难得见他在后宅如此模样。里头秋萍听着动静出来,见李诚脸色一沉,宝珠跪一边,奶娘吓的哆哆嗦嗦的站一旁,就像被吓着的鹌鹑。“ 郎君这是怎么了?”秋萍赶紧上前打圆场,李诚这才脸色稍缓道:“进来,把话说清楚。”说着信步往里走,到了堂前落座,看着跟回来的宝珠和素娥:“到底怎么一回事?”宝 珠低头不语,素娥吓的只管看秋萍。 秋萍笑道:“郎君如何吓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哩。”李诚依旧阴沉着脸道:“不说是吧?好,平康坊的妈妈们,五十贯钱一个,收颜色好的娘子……。”话 还没说完,秋萍也跪下了,哀求道:“郎君息怒,都是小事,妾身让她们说就是。” 李诚起身,扶起秋萍,语气温和道:“大事小事,得我听了才知道。都起来说话吧。” 秋萍坐在一旁,叹息道:“素娥,你说就是,郎君要听。”那 素娥这才敢抬头,飞快的看一眼李诚又低下头去道:“昨夜安乐小娘子闹腾的厉害,妾身早间起的晚了,去厨房的时候,遇见了崔管事。妾身要下奶,秋萍姨娘体贴,让后厨每日准备一只老母鸡炖汤……” “那崔管事言道,以前的规矩现在要改了,家里是大娘子说了算,后厨的规矩,也要改。他拦阻妾身,动手动脚,还道安乐吃不了的奶水,他可以代劳。妾身气不过,回来找秋萍姨娘说了几句嘴,都怪妾身不懂规矩……”“ 放屁!”李诚狠狠一拍桌子,哗啦一声,实木打的方桌,被拍断了一条腿,歪倒一边。 秋萍在一旁看的清楚,李诚的脸色阴沉的就像山头的乌云,屋子里的丫鬟和娘奶跪了一地,秋萍也要跪下,被李诚抬手扶着道:“此事跟你无关,你去看看安乐。” 秋萍哀求道:“郎君,给妾身几分薄面,不要处罚素娥。”李诚听了一愣:“胡说八道,素娥有错,但不至于处罚她,说一句就是。你们都起来吧!” 李诚收起怒色,起身道:“素娥,今日你错在不该来找秋萍哭诉,应该去找大娘子。看她如何处置,如果处置不公,你再来找秋萍,让她跟我说才是正确的做法。”素 娥赶紧跪下道:“妾身错了,郎君只管责罚。”李 诚淡淡道:“看在你把安乐带的很好的面子上,这点事情就算了,以后注意就是。”说 罢,李诚对秋萍道:“行了,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去去就来,你让人准备好饭菜,回头过来吃午饭。”说着李诚养长而去,留下秋萍和一干下人惊魂未定,从没见过李诚如此。 桃儿看见李诚回来了,赶紧上前道:“郎君才走不一会,怎么又回来了?” 李诚脸色阴沉,点点头:“娘子呢?”桃儿也没见过李诚如此,赶紧低头道:“在大姨崔娘子的屋里说话呢。”李诚道:“带我去过。” 两人前后脚到了对面的院子里,这里有崔媛媛自己的丫鬟,看见李诚来了,赶紧过来招呼,李诚点点头就算意思到了,二话不说往里走。 这丫鬟急的冒汗道:“李郎君且慢,屋里不方便。”李诚站住,冷着脸道:“如何不方便?”说着抬手推开她,挑帘子进了屋子。屋 里头的事情,出乎李诚的预料,本以为是姐妹俩坐在一起说话呢,不料事情不是那么回事。崔媛媛一脸的惊愕,羞怒,身上就一件红肚兜,呆呆的看着李诚。原 来她在换衣服,李诚就这么冲进来了。边上的丫鬟拿着衣服也傻了,都不知道挡一下。 李诚唰的一下扭头:“你快点,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来找芊芊的。”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李诚脑子里怎么都抹不掉刚才那一幕,崔媛媛身段丰腴,竟是个冲浪的出去。这年月也没什么填充手术,货真价实的惊涛骇浪。 “好了!”身后传来崔媛媛带着哭腔的声音,回头一看,这娘子依旧是面如晚霞,低头道:“李郎君要找芊芊么?适才却是来过,约了妾身一起吃午饭,这会应该是去后厨。” 李诚这才转身拱手道:“对不住,李诚孟浪了。告辞!”说着转身就走,被门槛拌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后崔媛媛急呼:“李郎君当心。”李 诚出来,迎面看见崔芊芊带着莺儿走来,赶紧道:“娘子,正找你呢。”崔 芊芊听了奇怪了,上前笑道:“郎君有甚事?怎地才去又回来?”李 诚道:“回屋里去说吧。”崔芊芊一头雾水,跟着李诚回来。“ 莺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李诚吩咐一句,丫鬟们都下去。崔芊芊察觉到不对了,表情肃然的等着。李诚这才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叹息道:“娘子,此风不可长!”崔 芊芊气的银牙紧咬,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这些混蛋,把臭毛病都带来了。郎君息怒,待妾身来整顿整顿规矩。” 李诚笑道:“好,我不说话,就看娘子抖威风。”崔芊芊被这话勾出笑来了,轻轻的打捶他胸口:“促狭,非要勾出人的笑来,待会怎么服众。”李 诚笑道:“娘子这就错了,一脸笑容的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效果才更好。” 崔芊芊听了后退一步,款款欠身行礼道:“妾身多谢郎君维护之意。”这话怎么说呢?李诚特意回来跟崔芊芊说一句,而不是自己直接就处置了,这就是在维护崔芊芊的意思。不然李诚自己来处置,今后下人们怎么看她?真是半点颜面也无了! 李诚笑道:“凡事都有个规矩,后院的事情,一体又娘子处置。那素娥,我也说了她,不该去找秋萍苦涩,应该来与娘子说才对。秋萍那,回头我也跟她说说,有人不规矩,应该来跟你说才对,一味的忍耐,是在助涨歪风。” 崔芊芊道:“郎君所言极是。”这是真心话,崔芊芊刚才听一半,就想叫人去打死崔建算了。素娥那是安乐的奶娘,李诚现在就安乐一个闺女,怎么宠都来不及。居然去调戏安乐的奶娘,简直是年度最佳作死。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严惩 “来人,去通传一声,让所有下人到前院集合。”崔芊芊发号司令,李诚听了开口道:“且慢!”崔芊芊一愣道:“郎君有话要说?” 李诚笑道:“不用兴师动众的,就在这院子里处置吧,这宅子里的管事,当事人叫来,当面说清楚。也好留点余地。”崔 芊芊听着心头一暖,李诚这是在为她的面子着想呢。当下微微欠身道:“郎君拳拳之意,妾身心里明了。只是这脸面,得靠自己来做,别人给不了。既然他做了下作龌蹉的事,就不要怪妾身撕下他的脸皮,也好个后人做个样子。”李 诚一听这话,笑了笑道:“也好,全凭娘子做主。”崔 芊芊是这的怒了,李诚作为丈夫,好就好在有什么话,全都说在前面。言而有信,凡事不是说不管,而是会把后院的处置权交给崔芊芊。崔 氏这样的大户,最是看重脸面。所谓家丑不能外扬,一般有点啥龌龊的事情,外面都不知道。就像安乐的奶娘素娥,说起来就是一个下女。如果在崔氏家里,出了这等事情,也就是说两句就算了。但 是在李家,这样明显不行了,李诚这个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崔芊芊对家里过去的一些破事,也不允许带到李家来。这李家,她是当家的娘子,就不允许出这种事情。更不要说,素娥是安乐的奶娘!那 个素娥,崔芊芊是见过的,长的也好算是好的,估计长的一般也进不来李家。谋这么一个肥缺,毕竟素娥的月例按二等来算,私下里秋萍赏赐也是长有的。不 说素娥了,便是一般的下女,那崔建也不该调戏人家。家 里一通折腾,下人全都到了前院,一干老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个个横刀再腰,往那一站,横眉冷眼的。一干下人哪见过这阵势,规规矩矩的站好了,次序井然。 秋萍也带着素娥一起过来,素娥的怀里还抱着安乐。李诚在屋子里等着最后出场,崔芊芊先去了姐姐处,准备告诉她出了点小事,不要出来就行。 不想人还没到,崔媛媛就先出来了,两下里在院子里遭遇,崔芊芊见姐姐面色有点小古怪,也没想太多,坦言出了点事情。崔媛媛听完也是怒道:“这作死的崔建,早先在崔家,就听说他没少调戏丫鬟下女。”崔 芊芊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说安乐是郎君最宠爱的小娘,单单这个事情,就不能善了。多亏郎君给我留了颜面,不然这当家娘子也要被他累的当不下去了。” 崔媛媛道:“崔建总归是崔氏子,多少要看顾崔氏的脸面,不若打一顿板子,没打死便遣返回去罢了。”崔芊芊听了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这宅子是李家在长安的脸面,崔建去了,这管事一时半会没个着落。劳烦姐姐代为看顾一段时间,可好?” 崔芊芊打的算盘还是要用自己人,以前李诚在的时候,家里也没个明确的管家。显得有点杂乱,那会人少还不是问题,现在人多了,没个管事的真不行。崔 媛媛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心里想到的是之前的突然遭遇,低声道:“这如何使得?” 崔芊芊还当她不好意思,便笑道:“左右是代管一阵,回头我跟郎君说一声。”“ 如此,也好!”崔媛媛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下来,崔芊芊这才回来,告诉李诚一声。李 诚做贼心虚,点点头也就答应了。不敢就崔媛媛的话题继续。两 人一起来到前院,家里人都到期了,崔建也在其中。不过他还没想到要倒霉了,得意洋洋的正在跟身边的人低语,手里一把折扇,各种摆姿势耍帅。 夫妻二人到场,现场这才算彻底安静下来。李诚安静的站在一边,崔芊芊上前一步道:“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素娥娘子,你来说清楚怎么一回事。” 这一下崔建的脸色变了,跳出来道:“不要听她胡言乱语。”李诚没说话,只是微微皱眉,淡淡的扫他一眼,崔芊芊咬咬牙:“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么?拿了,狗嘴堵上。”两 个老卒应声出来,左右使劲,一个锁拿,牢牢的按在地上。李诚眉头这才舒展,依旧不说话。素娥这才把安乐交给秋萍,上前一番说明白事情经过,全部都是事实。 说到“安乐娘子吃不了的奶水,我可以代劳”之时。按着崔建的老卒,抬脚就踹他一个狗趴,口中骂道:“你算个甚么东西,要跟安乐娘子抢食。” 这些老卒地位超然,崔芊芊都不敢处置,只好看李诚。李 诚咳嗽一声:“肃静,且听娘子如何处置,记住,下不为例。” 两个老卒正色道:“遵命!”说着继续按住崔建,等候处置。崔 芊芊这才道:“郎君最重家风,这等狗屁倒灶的事情,一件都不许发生。发现一个,处置一个。崔建之事,请示过郎君同意,打五十板子,打死是他倒霉,没打死,遣返崔家。今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已经查证,照此例处置。”说 罢,看看李诚,李诚微微点头:“娘子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 一干老卒轰然允诺,崔芊芊这才道:“执行吧。”两个老卒拖着崔建来到中间,扒下裤子,往凳子上一按,前面两个抓住双手,按住身体,后面一个举起军棍,轮圆了打下去。看 着声势惊人,其实这些老卒留了余地,没往死里打。不过这屁股就遭殃了,打的血糊糊的一片,崔建开始还叫唤几声,被老卒用布堵住了嘴。结结实实的五十棍子打完了,钱谷子过去摸一下脉搏:“还有气!”李 诚淡淡道:“让郎中看看,上了药,送回崔家去。”说着李诚转身走了,留下崔芊芊在前面继续处理后续不提。秋 萍住的院子里,上下一片喜色。今天的事情,看似是崔芊芊在处置,实则奠定了秋萍在家里的地位。今后不管是谁在管事,都不敢怠慢秋萍这个院子里的人。 李诚也不管她们怎么想的,抱着安乐在屋子里转悠。几个月大的小娘子,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看着她睡的香,嘴里吐泡泡,李诚就忍不住心情大好。 屋子里的人,这时候走路都放到最轻,惊动了安乐小娘子,郎君可不会有好脸。午 饭之后,李诚在这里小憩一番,这才离开,回到正屋里。崔 芊芊姐妹俩正在说话,见李诚来了,赶紧站起。崔媛媛道:“李郎君家里这账本,妾身看着特别的紧,特来请教一二。” 你还别说,李家的账房很有特点,李泰送来的小娘子,没上李诚的炕,倒是因为识字,做了家里的账房女先生。崔媛媛代做管事,自然是要看账本的。看了之后很是吃惊。李 诚还真的有点怕见崔媛媛,看见她就想到了冲浪圣地。 这会只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笑道:“就是一些表格,你照葫芦画瓢,简单的很。求的就是一目了然,不用费多少心思。对了,这数字有讲究,小写是阿拉伯数字,汉字大写。” 崔芊芊也笑道:“郎君真是巧心思,妾身第一次看这账本,也是吃惊不已。” 李诚装逼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也就简单了。”崔 媛媛也没多留,起身道:“妾身告退了。”说着出门离开,李诚这才发现,这女人将成熟女子的风情演绎到了极致,身段背影可谓僚人之极。相比之下,崔芊芊颜值占优,却显得青涩了许多。“ 此事,多亏郎君大度。”崔芊芊没有多想,略带抱歉的对李诚说话。李 诚嗯了一声道:“夫妻本是一体,我不挺你挺谁去?” 莺儿在一旁笑道:“小姐和郎君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正说着话,外头丫鬟进来道:“郎君,有客来访。”李诚问道:“来的哪个?” 桃儿笑道:“是程家三郎,带了好些安州土产呢。”李 诚听了笑道:“告诉他,我喝多了,正在睡觉,不能见客。”崔 芊芊听的目瞪口呆,李诚对这些兄弟素来亲厚,今日如何这般? 丫鬟出去回话,李诚笑着解释:“上午在宫里,见过程知节,这会来送礼,一准没好事。索性不见,免得两下尴尬。那老不修,不是啥好人,懒得理睬他。” 崔芊芊掩嘴浅笑:“郎君最爱乱说,程知节乃是一方大员,如何不是好人?” 李诚没法跟她说,演义里的程咬金有个混世魔王的外号吧?这外号不带起错的。“ 不懂了吧?程知节起于乱世,河南那个地方,前朝乱世,打来打去,人都快死光了。他还能活的好好的,这能是好人么?” 崔芊芊也么多问,外头程处弼也是无语,只好告辞离开。这一路上在琢磨,为何哥哥变化如此之大?难不成真的不喜大人?回 到家里,如实回答,程咬金下巴上的胡子都揪了两根下来,咬牙切齿道:“竖子,老夫还道帮他谋水师总管一职呢,他倒好,见都不肯见我。”崔 氏在一旁笑道:“怕不是针对郎君,而是针对妾身。”程 咬金好奇道:“娘子在家里,他如何针对你来?”崔氏说起一些旧恩怨,有嫁女的阴谋,也有大豆的事情。程咬金听了这才叹息道:“原来如此,老程倒是背了个冤枉。”他 哪里晓得,这锅就是他的,来自演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贼 程处弼在一旁弱弱的说一声:“儿子以为,未必是针对哪个,李家哥哥,一贯不与家里长辈来往。掰着指头数一数,长辈里头也就是卫公了。便是那江夏王,也是入了大理寺,李家哥哥才去看一眼。”“ 嗯?还有这事?”程咬金吃惊了,腾的一下站起来。程处弼道:“确有此事,河间王送他两个新罗婢,也是托了李崇真的手。” 程咬金转了两圈,自言自语:“竖子,人精耶?妖孽乎?”崔 氏不明白,但却没问,程咬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摆摆手:“三郎自去吧。” 等到程处弼出去了,崔氏才问一句:“郎君之意,妾身不明。” 程咬金笑道:“为上者,不喜臣子结党。李自成与一群纨绔交好,自然谈不上结党。若与各家长辈攀扯,那便说不清楚了。”崔 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节,听了不禁摇头:“果真如此,便真的是妖孽了。”李 诚是不是妖孽呢?这话得看怎么说,关键是作为穿越者,对这些猛人天生带着提防。李世民收下这帮人,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每一个好相与的。就算李靖,李诚也不过感激他的提携之恩。李 诚不愿意与这帮老家伙攀扯,但有想借点势,所以才会有兄弟会。 当夜,李诚在大房里住下,夫妻不足一月,自然是要地动山摇,股掌一番。左右这年月也没啥娱乐,崔芊芊也要抓紧生下嫡长子,自然是一拍即合。 次日一早,李诚起来了,最近一直坚持锻炼,可怜的莺儿顶着熊猫眼,还得去叫人伺候,自己不能回去睡回笼觉,还得站跟前等着招呼。 莺儿倒是无怨无悔的,就盼着小姐赶紧怀上,她好来顶岗。 崔芊芊倒是睡到日头出来了,这才缓缓的起来。这会李诚都出门了,崔芊芊懒洋洋的问一直在打哈欠的莺儿:“怎地无精打采的,昨夜做贼去了?”莺 儿在崔芊芊面前被惯的很随意,不敢大声顶撞,低声嘟囔道:“就一道帘子隔着,里头闹腾到半夜,完事还要跟前伺候着,早晨起的大早,还怎么睡?”崔 芊芊眉毛一横道:“又没人逼着你在隔间等着伺候,换个人便是了。” 莺儿扭着腰跺脚:“小姐!”崔芊芊这才笑道:“矫情。”“ 郎君又去了平康坊么?”崔芊芊突然皱了皱眉头,莺儿低声道:“郎君的话,与兄弟们约好的,不去不行。”崔芊芊叹息道:“我如何不知,只是便宜了平康坊的浪蹄子。”李 诚刚到平康坊的门口,里头便有坊长出来相迎,这都成条件反射了,李诚不来就算了,来了一准要闹点事情出来。李诚懒得搭理他,策马往前,到了北曲的火场处看了看。 还在正月里,但是却有些人在干活了,想来是给足了工钱,在清理火场呢。该拆的拆,该搬走的搬走。里长在一边赔笑道:“正月里不好找人,过了上元节,便好找了。” 李诚扭头道:“这活是你接了?”里长笑道:“若儿娘子看顾,下吏挣点跑腿钱。” 李诚没有多话,掉头回到明月轩,一看安安静静的,想起来自己来的太早了。平康坊这地界,夜夜笙歌的,一般都是午后才有点动静。这会各家的小娘子,都在睡觉呢。 既然来了,便往里去,交代身后三个一句:“你们自己去耍吧。”不 等敲门,侧门却先开了,露出个健妇一脸横肉的笑容:“李郎君来的好早。” 李诚掏出一张飞钱递过去:“打扰这位娘子清梦了。” 健妇眉开眼笑的接过去,一贯钱不少了,可谓大手笔了。说起这个飞钱,李诚很不满的就是,在钱铺里存钱,是要给钱铺保管费的。 李诚不是没动过开钱庄的脑筋,不过这一行真不好乱碰就是了。能做这一行的,哪个不是有宗室背景的,一般人也做不了这个。 一路往里走,都在睡觉,人都没见一个。熟门熟路的摸进明月的房间,外间小床铺上,腾的做起来一个红儿,警惕的问:“哪个小贼?好大的胆子!”这 娘子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楚,身上只有一件肚兜,露出大片的白来。坐起时荡起涟漪,李诚见了不免心头一荡道:“偷人的贼!” 红儿揉了几下眼睛,脸色放松,本待起来,突然回头看看帘子后面,转身时压低声音笑道:“郎君来的好早,却是个勤快的贼。不知要偷哪个?” 一边说着,一边笑的妩媚,身段摇摆,极尽勾搭之能事。李诚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有眼屎,擦了去再说别个。” 说着迈步过去,挑起帘子进去。红儿在床上懊恼不已,悻悻的起身来,使劲的揉了几下眼睛,黏黏糊糊的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里 屋里安静的很,床边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个册子,正是李诚编的戏文。这些日子,明月很是用心在上头。明月睡的正香,李诚便没有去打扰她。转身出来,红儿已经穿戴整齐。“ 郎君这要去哪?”红儿见李诚要出去,赶紧问一声。心道:莫要去了别个娘子的闺中,整个进去了,骨头都不剩才能出来罢? 李诚驻足笑道:“怎地,怕我去偷别个不成?”红儿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明月轩里,最值钱的娘子便在这屋里,郎君还要去偷别个么?”“ 我去厨房,看把你给急的。”李诚说着便出去,奔着后厨就来了。 明月轩的后厨,那是特意派人去李家学习过,然后改造过来的。两口大锅里蹲着小米粥,边上一个烧火的厨娘,正在打瞌睡,下巴一下一下的敲木鱼。李 诚进来,惊的厨娘跳起来,看清楚是李诚,不免慌张道:“郎君怎地到这等龌蹉之地来了。回头别个看见了,要打死妾身的。” 李诚摆摆手:“跟你没关系,我自己嘴馋了,弄点吃的。厨房都有什么菜?” 厨娘一看请不出去,只好小心翼翼道:“去买菜的健妇还没回来,这会没啥可吃的。只有鸡子和存下来的白萝卜,这萝卜放的长了,不少空心了,蒸笼里有早间蒸的包子。” 得,想弄点特别的都没有材料,李诚不甘心的出来,想想还是往回走。来时没注意,回头时才发现,要经过若儿的门口。想想便推门进去,外间的丫鬟不在,里头有人在说话。“ 妈妈起的恁早,都在睡哩。”“ 一个人睡,早间被窝都冷了,烧火又麻烦,不如起来吧。你去后厨看看,有甚吃的。”“ 妈妈洗好了,水倒了就去。”李 诚挑帘子进来,正在梳头的若儿吓的一个激灵,回头道:“是哪个?也不招呼一声。”看 清楚是李诚进来了,嗖的一下站起来,又坐回去,对着镜子仔细看看,这才回头笑道:“好个性急的郎君,这日头刚出来,便到这明月轩来寻芳。” 李诚笑道:“那是你们起的晚,再有一刻就晌午了,还道我性急。”丫 鬟赶紧端着水出去,李诚椅子上坐下,若儿笑道:“炉子上有开水,却没有你家的茶叶。只有团茶,你喝是不喝?” 李诚奇怪道:“年前不是送了茶叶来么?怎地这就没了?” 若儿笑道:“那才多少茶叶?平康坊百十个娘子,一人送一包就没了。如今这平康坊里,各种做法都有。有的往茶叶里加灰糖的,也有加奶的。她们倒是卖力气的推销来着。” 李诚年前送来一些茶叶来,也没说推广的话,不想若儿却主动这么去做了。“ 我送的是发酵过的红茶,直接泡着喝也行,看个人的口味吧。你不提灰糖,我倒是忘记了。年前事情太多,忘记给这里送点冰糖。”李 诚不提冰糖就算了,若儿听了站面前道:“原来冰糖是你家的勾当,怎么不早点说?”说着身子一扭,坐在腿上使劲道:“有个客人一直在打听这个,却无人知道是谁家出来的。”李 诚被她扭几下,不免有点意动,忍下来道:“冰糖产量很低,我哪个都没说。只是拿来当年礼送人,有几个技术问题解决了,开春产量就能上来。怎地,你想做冰糖买卖?”若 儿见他没有下一步,不免加大力度,口中软软道:“这买卖哪里敢去想,你家娘子是崔氏女,崔氏的商号年前红火的紧,有点甚么好东西,也是他家先得手。明月轩的娘子,只能做点偷鸡摸狗的勾当。”“ 偷鸡摸狗么?那不是小贼么?”李诚被勾的火起,抱起往炕头去。 若儿一脸柔美道:“便是小贼了,偷偷摸摸的,如何不是小贼?偷一口算一口。”日 上三竿,明月总算是起来了,看见红儿在一旁撅着嘴,不免笑问:“哪个得罪了你?” 红儿气呼呼的低声道:“还有哪个,早起李郎君来了,说是去后厨,回头人也不见。打问才晓得,在若儿妈妈的屋里。我去寻他,里头小贼小贼的浪叫。”明 月不是崔芊芊,晓得没有吃醋的本钱,噗嗤一笑道:“你怕是想进去助阵,又怕若儿妈妈寻你的不是,一顿好打吧。真个是有贼心,没贼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冤家聚头 午后的明月轩热闹了起来,屋子里的娘子次第出来。没个外人,也不遮蔽,蓬头垢面的出来寻吃的,不想走廊里遭遇个李郎君,个个遇见都是一声惊呼,躲了回去。 李诚回到明月处,不免吃了一记白眼珠子,红儿使劲嗅了几下道:“桂花香!” 明月笑道:“你这小蹄子,乱说甚么?” 红儿一点都不怕,一手叉着小腰,一手拿着帕子在鼻子前扫了扫道:“郎君也是作怪,这平康坊百十个青春年少的小娘,哪个不在日夜期盼郎君大驾光临,偏好人老珠黄。”明 月笑道:“小蹄子,你懂个甚么。郎君青春年少的,自然是爱那能久战尽兴的?” 两个女人说起荤话来,竟然都是个中好手,平康坊里长大的小娘,就是不一般。 啪,李诚抬手一巴掌,抽在红儿扭动的屁股上:“去准备午饭,少在这里煽风点火。”明 月咬着帕子在偷笑,李诚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这一路上遭遇不少才起来的娘子,怎么都面生的紧。不是这明月轩的娘子吧?” 明月这才笑道:“倒是便宜了某个小贼,这是昨夜在此排戏的娘子。” 李诚点点头道:“便宜个甚么,别个妈妈收下的小娘子,要是红的,如何肯来排戏,耽误这大好时光不去挣钱。”明 月笑道:“今天是十四日,明日便是上元夜,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节。唯有那些等待春闺的学子,才会到平康坊来消磨。” 李诚听了不免笑道:“这不是好事么?万一客人里头出个状元,写在哪个娘子墙上的诗,哪个娘子便要出名了。平康坊的状元娘子。”明 月忍不住掩嘴笑道:“郎君最是促狭,便是状元又如何,只消郎君愿意去,哪个娘子不是欢天喜地的扫榻相迎,郎君能留下一首诗赞她,才是真滴红呢。” 李诚摇摇头道:“不做这勾当,平康坊这地是个温柔乡,也是英雄冢。要说墙头题诗,也只有在明月轩才肯费些笔墨。”明 月脸上一喜道:“说来这平康坊的娘子们,好些个都在学作诗呢。不论做的好坏,但凡能作诗的,回头客人都多一些。”李 诚歪歪嘴道:“作诗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对仗押韵么?一群穷酸,才会在上头消磨时光。我便不取这等勾当。”明月听了掩面叹息道:“郎君这话不要说出去,怕是要羞死一地人。” 李诚听了笑道:“你不信么?”明月摇摇头:“作诗哪有简单的?” “嗨,看来你是不信了,笔墨伺候,我教你一些绝招。”李诚想着忍不住笑起来,作诗还真的能批量生产哦。明月也起了好奇心,起身准备笔墨,李诚笑呵呵的等着她磨墨。笔 墨准备好了,李诚提笔笑道:“要作诗,写学对仗。”说着落笔写下四个字《声律启蒙》。落笔写下简介“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尺勾,岭北对江东。”写 到此处停下,扭头笑问:“你还觉得作诗很难么?”明 月看的都惊呆了,小嘴都合不上了,这也太毁诗了。 李诚得意的微微一笑,落笔继续写“人间寒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 明月看着不免惊叹道:“郎君莫要写了,妾身信了,只是这等神物,不要传了出去吧。给那些读书人留条活路走一走便是。”李 诚笑道:“写还是要写的,留在手里就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昔 日李诚读了声律启蒙才知道,诗是可以批量生产的。这玩意就是毁古的大杀器。 李诚一时兴起,便把这《声律启蒙》给抄了一些下来,红儿很快回来,后面跟着端着酒菜的丫鬟,摆桌子的时候若儿摇曳着腰身出现了。见 到红儿便道:“小浪蹄子,可是在背后说娘的坏话?”红儿眼珠子乱转:“哪敢?” “有明月惯着你,如何不敢?”若儿轻轻的打她一下,红儿装着被打疼的样子,娇滴滴的叫道:“好妈妈,莫要打人!今日你容光焕发,把明月轩里的小娘子都比下去了。” 李诚一伸手道:“好了,坐下一次喝两杯。”三人落座,红儿站一边看着。席 间说起戏园子的事情,若儿早有安排,上元节一过,便开始动工了。快则半个月,慢则二十日。到时候一干娘子排戏也排好了,期间让各家娘子对外宣传,到时一准能红起来。李 诚想了想,觉得还差点什么,摸着没长几根胡子的下巴寻思一番,笑道:“差个对子,待我写来,让人刻了挂好。” “我来准备笔墨。”红儿很是积极,立刻来弄笔墨,若儿笑骂:“还在吃着呢,你急个甚?”李 诚笑道:“没事,现在写出来就是,免得回头忘了这事。”笔 墨准备完毕,李诚起身来写时,若儿笑道:“李郎有所不知,这小蹄子也在排戏呢。” 李诚哈哈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副对子:“世情总是空,何必以空为实事。人情都是戏,不妨将戏作真情。”一气呵成,停笔时,发现若儿与明月都看的呆了。 “郎君最是能抓人心,这平康坊里的大小娘子,见了这对子,怕是要鞠一捧泪吧。”若儿悠悠叹息,李诚这才明白,平康坊里的小娘们,哪个不是在演戏呢?这是最真实的演技!“ 落泪便落泪,回头上了戏台,演好就行。”李诚转移话题,回来坐下。 一场酒喝的尽兴,李诚喝了不少,明月与红儿扶着上了炕睡下不提。待到睁眼时,已近黄昏。做起来四下看看,平康坊内热闹了一些。这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总要到夕阳西下时,客人才会涌来。 想想自己婚前何等的规矩,不料一把火放了,心都野了。暗暗提醒自己,弄完戏园子的事情,不好总是来这个地方泡着,家里的女人要造反的。 一干兄弟们不等天黑都到了,堂前坐的满满当当,平康坊里颜色好的娘子,九成九都在这里宴客。一干纨绔见了李诚出来,纷纷起身叫“李家哥哥”。 明月捧了琵琶出来道:“今日郎君宴客,妾身弹一曲助兴。”几个小娘在一旁列队,待到琵琶声响起,徐徐而出,随着曲调轻歌曼舞。一 群纨绔们很是兴奋,难得安静的看歌舞。都道这明月轩里的明月姑娘最是难见一面,往日里也都是蒙着面纱,难见真容。今日托了李家哥哥的福,能听她一曲不说。那些跳舞的小娘,也都是南曲北曲的跳舞好手。不 是李诚,这些小娘难得聚在一起,共同为大家表演。一 曲弹罢,众人纷纷叫好。因为李诚的缘故,这帮小子难得规矩的很。席间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动作,换成是往日里,早就搂着身边的小娘乱来了。 众人正开心的时候,外头突然一阵闹腾,李诚听的清楚,不禁一头黑线,难道说真的又要出点事情不成?若儿匆匆而去,很快就回来了,附耳低语道:“是齐王来了。” 李诚听着一愣道:“他不是在齐州么?怎地又回来了?”原 来李佑去了齐州,表现还算不错,便给李世民写奏折,要求回来过上元节。奏折不知找的那个抢手,各种思念父皇和长安,现在生了病,要求回来治病。 李世民一看他过去这段时间还算规矩,就同意他回来过上元节。 李佑在齐州过的苦日子,对长安的繁华思念的快疯掉了。这人才回来三天,便耐不住性子了,跑出来耍子,首选之地自然是平康坊。不 料到了地头,各家妈妈手里的好娘子都不在,李佑闻名日久的娘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来了明月轩。这一下李佑不乐意了,他不想惹李诚,但面子不能丢。“ 去叫李诚出来,本王要与他说话。”李佑气呼呼的往里闯,也没人敢拦他。 李诚不紧不慢的站起道:“齐王殿下,久违了。不知李诚哪里有得罪了殿下?”李 佑没看见李诚时,倒是心气很高,跋扈的不行。一看见李诚,莫名的心虚了。 “平康坊红小娘,你都包下了,叫别的客人玩什么?平康坊是你家来的么?你也太霸道了。”李佑找了个说辞,李诚呵呵一笑,回头看看众位兄弟道:“大家说说,是我一个人么?” 一干纨绔难得有机会在李佑面前装逼,纷纷起身拱手:“见过殿下!” 李崇真出来笑道:“不想殿下也到了此间,不妨一起坐下喝酒。” 李佑抬眼一看,吓了一跳,这一堆纨绔,认识的能有七八个。但这些认得的家里都不简单,今天真要在这搅局,怕是真的又要滚回齐州了。 李佑悻悻道:“平康坊两个好娘子,南曲顾明月,北曲白牡丹。白牡丹已经被你买回家去,明月总该让给孤吧。”李 诚本来不想闹事,一脸笑眯眯的,但是听到这一句之后,脸色立刻冷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李佑还当自己听错了,看着李诚,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甚么?”现 场一干纨绔也都听的呆住了,一干小娘子更是惊悚的看着李诚。这 可是齐王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义薄云天李自成 李诚冷笑道:“还道殿下记性不好,不料耳朵也聋了。”此时的李诚站在人前,独自面对李佑等人,堂前灯火照在脸上,李诚面色如水,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逼人气势四溢。李 佑又羞又怒,进退不得,呆在原地。转身就走,从此在长安再无颜面出门,挺身而上,不说战斗力差距之大,单说他再闹出事情来,老爹李世民怕是从此不让他回长安了。毕竟他是打着生病的旗号回来的。李 佑身后闪出一个中年男子,朝李诚拱手道:“自成先生,何必出口伤人呢?”李 诚斜着眼睛看他一眼道:“出来说话,连个字号都不留,你好大的脸面。” 二代纨绔中有人认得此人,大声道:“此乃阴妃之弟,齐王的舅舅。”这是给李诚提醒了,生怕他把事情闹的太大。李 诚回头笑了笑,再转头时又是一张冷脸道:“平康坊上上下下百十个小娘子,李某当她们是人,不是物件。王府里的人,你爱怎么处置都行。在这明月轩,无论那个娘子,想要就得她们点头答应。仗势欺人,不是只有你们才会。”李 诚一番话说完,人群中的明月已经泪流满面,身边的红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这一下引的一干娘子触动了心头之疼,嚎哭者有,潸然泪下者有,个个泪水横流。事 情的演变,出乎众人的预料,谁也没想到,李佑一句看似寻常的话,引起李诚如此巨大的反应。平康坊的小娘子,便是这些纨绔,也没几个当一回事。便是买回家去,多是玩腻了,没有新鲜感就放着,或者送人。大 家都觉得,李诚似乎过分了一点。但是这帮纨绔有一个好,就是认了哥哥就要挺。现 在李诚说了仗势欺人的话,众人都觉得很古怪。李自成仗势欺人的对象,是齐王!话说,谁也没听过李自成有仗势欺人的时候,不料今天他自己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难以接受。 但是,这话真的很提气啊!不愧是李家哥哥,顶天立地的好汉。兄弟会的魁首!长安城里振臂一呼,数百纨绔群起响应的李家哥哥。便是市井游侠,提到李诚也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自成先生,好汉!”阴 弘智志大才疏,李佑谋反就是出自他的谋划。此刻一干小娘子突然哭成一片,个个梨花带雨。那些纨绔们脸色也都不好看了,阴宏智也没了主意,心里一阵发慌。 “好好的一场酒宴,叫人搅和了,真是无趣。”房遗爱这个愣头青大吼一声。阴 弘智赶紧拉着李佑,低声道:“且让他一回,成大事者,莫要犯众怒。”李 佑本来就骑虎难下,被阴弘智拉了一下,顺着台阶下来,恶毒的看着李诚道:“今日,不与你计较,来日方长,走着瞧。”说着转身匆匆去了。 众人缓缓安静下来,目送李佑在群人簇拥下离去。都觉得这个结果不可思议。历 来都是李佑胡闹,没人能镇的住。今日自成哥哥算是打了齐王的脸,居然就忍了。酒 宴被人搅和了,很难再回到之前的气氛。一干纨有识趣的先起身告退,带走身边中意的小娘子回去快活。余者都不傻,有人带头也都跟着去了,另外找地方快活就是。一 干兄弟会的人却没着急走,耐心的等着李诚说话。 李诚挥挥手,若儿识趣的把一干娘子都撤下去,就剩下一干兄弟在说话。 “今日之事,与各位兄弟无关。陛下要追问起来,都不许乱说话,就说看热闹。大不了,再去大理寺住几天,陛下消气了也就出来了。”“ 哥哥,不拿我等当兄弟么?”程处弼站起来道,李诚瞪他一眼:“坐下。”程 处弼一看其他人准备站起来,被李诚一声又坐回去,歪歪嘴也只好坐下。 李诚这才淡淡道:“平康坊是什么地界?在这里闹事,最多算是年少孟浪,陛下不会苛责。今日之事,大家都听我的,什么都不要提。还有一个,但凡是个成年皇子,大家都离的远一点。免得给家里招惹祸端。” 说到这里时,张大象道:“各位兄弟都听清楚了,哥哥不是在说笑话。这番话,不许告诉任何人,便是家中长辈,也不能吐露半个字。不然自己滚出兄弟会。” 众人轰然允诺,李诚示意大家散伙,这才各自去快活不提。明 月是个冷清的性子,往日里还有几分矜持。今夜却变了一个人似得,李诚才入房间,便扑了上来,紧紧的抱住,热情如火。一个恨不得将两人揉面似得揉在一起,边上还有个帮凶红儿,也是虎狼一般。两 人在一起时,都是李诚主动,今日掉了个。一夜水里火里走了无数遭,筋疲力尽才算完事。次日日上三竿,李诚才能起来。揉了揉腰,车轮战果然凶残,挂逼也有累的时候。明 月红儿倒是精神抖擞的出现,伺候李诚起来,穿戴梳洗完毕,李诚正欲说话,明月却先道:“郎君自管回去,明月得郎君错爱,此生无憾也。只盼郎君有暇一顾,就算赚到了。” 李诚见她如此,也不知道该说点啥,这女人今天不对劲。“ 李自成一言退齐王,众娘子交口赞义气。”这个八卦,再次成为了当天的头条。口口相传之后,人尽皆知。尤其是李诚那一句“平康坊上上下下百十个娘子是人,不是物件。”这 话成为了平康坊所有娘子铭记一生的记忆,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亲口说的话。就冲这一句话,平康坊的娘子们,都愿意为李诚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当 日目睹过程者,也都道一声“李家哥哥义薄云天,便是平康坊的娘子,也不曾小看轻贱。我等能与哥哥同席而饮,与有荣焉。”这 些都是后话不提,倒是李世民听说了这个事情后,满意的点点头,对身边大太监叹息道:“奈何李自成只收了一个晋王为弟子,朕恨不能将所有皇子都拜他为师。” 大太监听的是心惊胆战,暗暗琢磨,没哪里得罪李自成,这才放心。 李佑经过这么一个事情,在家里藏了好些天都没出来。上元夜都没出门游玩,可见打击之大。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正月十四日,上元节前一天。大唐朝最重要的节日,就在明日。李诚还没到家呢,就见到门口下人正在忙碌,各种灯笼挂了起来。今年的上元夜,依旧是金吾不禁,彰显本朝太平。苦 的是长安两县上下,不良人都撒了出去,有了去年的成功经验,今年照方抓药。一干不安定分子,纷纷被不良人找去谈话。一些案底较多的,直接请去喝茶,上元夜就在牢里过了。金吾卫也没闲着,各处设岗,防止发生意外。 家家户户都是喜气洋洋的,李诚的家里也不例外。进门就听到崔媛媛在大声说话:“灯笼少了,再来五十个,不要坠了李府的体面。大娘子有话,最近大家辛苦了,月例翻倍。” 这个临时代理的管家,倒真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见到李诚,崔媛媛倒是有点害臊,很快就恢复正常,上前欠身道:“郎君回来了,芊芊委托妾身代管李府,做的不到之处,还请明言。” 李诚拱手道:“辛苦了!”也不敢多留,匆匆而去。 进到后院,一干丫鬟也在热闹,擦擦洗洗的,庭院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崔 芊芊站在台阶上看着呢,一眼就见到李诚,脸上露出笑来,上前欠身道:“郎君威武!”一 干小娘子都停下来,看着李诚时眼神都不对了。昨夜之事,已经传到了李府。李 诚笑了笑道:“累娘子担心了。”崔芊芊却昂然自豪道:“我家郎君义薄云天,长安城人尽皆知。妾身以此为荣,并为之自豪,哪有受累一说。”崔 芊芊听说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是震惊了好一阵子才缓和。当时跟姐姐在一起,说起这个事情时,崔媛媛一脸的向往道:“恨不能目睹自成当时风采。” 当初姐姐嫁到郑家,都说是一桩人人羡慕的好姻缘。后来才知道,那是个外面光的花架子。平日里就爱跟一群油头粉面的娈童厮混在一起,家里的娘子两月都摊不上一回。 现在崔芊芊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看见李诚时,心里如何能不自豪? “此事,不要再提了。皇家还是要颜面的!”李诚笑着摆摆手,示意打住。崔 芊芊道:“隔壁武家来人问话,今年的上元夜,怎么过?” 李诚听了挠挠头:“去年怎么过,今年怎么过呗。让一干老卒都来吧,两家一起出游。看灯便看灯,不可下马车,人太多了,走丢一两个就不好了。”崔 芊芊笑道:“这话妾身可不好去说,还是郎君辛苦一遭,去跟她们说吧。”李 诚点点头道:“也好,我这便过去知会一声。” 正要走时,崔芊芊道:“郎君且慢,妾身还有事情要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有事 “还有何事?”李诚回头笑问,崔芊芊道:“坊内后面的两户人家,妾身打算跟他们商量一下,买下他们的宅子,与原来的宅子连成一片。家里人多了,这宅子小了点。”呃 ,居然是这个想法,李诚有点意外,这不是崔芊芊能想到的事情。想必是她姐姐出的主意,李诚稍稍沉吟:“事情是好事,但是有一条,不可仗势欺人,多给钱可以,如果他们不愿意搬家,不要勉强。”崔 芊芊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郎君美名得来不易,不可轻易断送了。”有 这句话,李诚就放心走了,崔芊芊送到院子门口。看见姐姐过来,迎上前道:“姐姐,那事情郎君答应了,只是有个条件……” 崔媛媛听完笑道:“妹妹这事情办的妥当,这才有个当家娘子的样子。” 后院的门连个锁都没有,平时就是虚掩的,李诚过来轻轻拉开门,往里走了十几步,听到有人说话:“姊姊,那李自成不知能不能带我们出去玩。”一 听声音就知道是武约,李诚对这个小娘子的印象太深刻了,固定在武则天上头。每次想到这是未来的武则天,心里都会阴影放大。所以,这小娘子的心思,李诚只当没发现。 “带如何?不带又如何?”武顺的声音还是那么柔柔的,真是个水做的娘子。 “不带我就去骂他,有时间混在平康坊,没时间带我们出去玩。” 话音刚落,李诚便出声道:“好你个武二娘,背地里说别人的短处。”武 约听到动静,惊的回头,倒打一耙道:“好你个李自成,居然偷听别人说话。”“ 我可不是故意偷听,我从后面过来寻顺娘,谁晓得你们在这说话。”李诚笑呵呵的过来,武顺停了女红,放下手边的篮子,起身笑道:“郎君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诚道:“好,顺娘说什么都答应,明日上元节,晚上我带你们去看灯。” 武约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边走边道:“酸的人大牙都掉了,就会拿这甜言蜜语来哄骗无知少女。回头家里妻妾成双,外头沾花惹草。姊姊嫁过去,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李 诚当着没听见,耳边一阵风,继续对武顺道:“明晚打扮整齐了,给我争点面子。”武 约已经走出三步,听到这话稍稍驻足,飞也似的去了。 武顺这才道:“郎君莫要在意,二娘的心思大,凡事都要争个长短。” 李诚听了一愣,说好的好姐姐呢?怎么这话听着,像是不动声色的捅刀子?实话是实话,但不能跟李诚说啊。看来这历史上能记下几行字的人物,都不是简单的角色。武 顺又道:“李郎,有个事情要求你帮忙。”李诚听了赶紧点头道:“你说。”武 顺道:“自打郎君亲近武家以来,一些往日里来往的姊妹,来往的更勤了。正月里跟着阿娘走了好些家,姊妹们商议要办个诗会,让妾身请郎君去指点一二。”一 群女孩子要办诗会?这玩意似乎不那么简单,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武 顺还是第一次开口,李诚也不好拒绝,笑道:“也好,日子定下来,我去便是。” 心里估计,到时候肯定一帮女郎打着求教的旗号,各种放电。于是笑道:“都有那些家的女郎呢?”武顺没想到他心里转了这么多的弯子,继续道:“白家姐姐牵的头,回头问问。” “洛阳白家么?”李诚笑着问一句,武顺点点头道:“正是这个白家,白姊姊的阿娘,昔日与我家阿娘是手帕交。武家兄弟怠慢之时,阿娘寻思去投白家住一阵来着。后来郎君出手,这才渡过难关,没有成行。”这 应该是杨氏的手笔了,洛阳在隋末,被王世充折腾的不行,杀了个人头滚滚。白家估计也没讨着好去。赶上李唐坐了江山,洛阳那边的士族还能讨的好来? 不说日子难过吧,肯定是不如以前了。家中再不出几个杰出的弟子,日渐式微可以预见。“ 对了,听说有个郑氏女也要来。”武顺补了一句,李诚心道,家里有个郑氏的媳妇呢。想到这里,李诚突然心头一颤,暗道:这崔媛媛进了李家,怕不是另有打算吧?难不成是姐妹俩商量好的,要联手把篱笆扎紧不成?想 到此处,脑海里浮现崔媛媛那片冲浪圣地。那规模,至少目前见过的女郎里是最大的。武顺这里,李诚亲手测量过,最多是个d杯,崔媛媛怕是能再大一号。陪 着武顺聊了一会,李诚没有去见杨氏,也没缠绵一番,而是起身回来了。家里那么多事情要做,他做甩手掌柜没问题,好歹去坐镇一二。李 诚的计划很好,晚上也不折腾了,早早的睡下,准备明天好好的过一个上元节。人 生充满了意外,一早起来,锻炼结束,梳洗一番,吃完早点了。大太监出现了,笑眯眯的样子太特么讨厌了,这一看就是有事啊,没事他也不能这个点来。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君视臣入草芥,臣视君如仇寇!”李诚在心里无声的呐喊!“ 陛下口谕,今日上元佳节,朕欲与群臣同乐,着李诚进宫候命。”大太监笑呵呵的说完,李诚把手一挥:“不去!我要在家配媳妇!” 台阶上刚出来的崔芊芊听着吓的脚都软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抗旨!当然这不是正式的圣旨就是了,口谕而已。理论上李诚是可以拒绝的,毕竟这是唐朝,不是清朝。唐 朝是三省六部群相制度,正式的圣旨诞生要走一个完整的流程,开头是门下:。 不过这个臣子呢,要是被皇帝记恨了,麻烦肯定会很大,搞不好命都没了。 看看郑氏就知道了,五姓七望之一的郑氏,因为李建成的缘故,被李世民没事就按一下,冒头就打地鼠。非常之悲催! “公公莫要生气,我家郎君就这脾气。”崔芊芊赶紧过来说话,她倒是聪明的很,没敢替李诚答应下来。那真叫越俎代庖了,尽管她很希望李诚答应下来。 “不生气!咱家一点都不生气,陛下说了,今夜晋阳要看灯火,点名要李自成去陪着。”大太监笑呵呵的放出杀手锏来,李诚一听就知道这话不假。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抗旨,只是李诚把住了李世民的脉搏,不能每次都答应的太干脆。“ 算你狠!”李诚装着很不甘心的样子道:“既然是兕子召唤,那我就去了。说好了,我这是给兕子的面子,不干别人的事情。” 大太监笑呵呵的点头:“明白!对了,记得穿官服,咱家这就回去报信,告辞!”李 诚一拱手:“你来就没好事,不送!”崔芊芊吓的一哆嗦,这也太过分了。赶紧去送一下大太监,走的时候让崔媛媛塞了一张飞钱过去。李 世民现在很热衷于玩一种叫做“让李诚为难”的游戏,大太监回来报信,说了李诚一脸的不乐意,很不甘心的才答应下来的场面。李 世民听了得意的哈哈大笑道:“竖子!朕不能奈何汝耶?”心里还在盘算着,今天得让这小子拿出点好东西来,朕缺钱啊。 李诚一身官服出门,骑马的都不自在,只能是坐马车。这马车没有减震系统的年代,真不入骑马来的舒服。当然整天骑马也是有缺陷的,就是容易整出个罗圈腿来。要 不古人怎么穿辣么长的衣服呢?就是要遮住罗圈腿撒!开玩笑哈,没根据的话。 这一路上李诚一直在伤脑筋,这李世民到底在搞什么事情?反正李诚是不信他良心发现,看到自己辛苦了一年,请自己吃顿好的。这事情想都别想,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到 了宫门口,刚下马车,阎立本正好也到了,一声招呼:“自成且慢。” 李诚看见阎立本,小腿一哆嗦,心说不能还是为了大明宫的事情吧?李世民这是要疯!一 番客气,李诚赶紧装着不开心的样子:“上元佳节,答应了好些人一起过节的,陛下倒好,一个口谕,把我给弄来了。阎侍郎,你这又是为何而来啊?” “自成还不知么?某也不知道陛下为何召唤,这不刚从床上起来,昨夜睡的晚了点。”阎立本也不知情,这事情也没必要瞒着李诚什么。 得,继续往里走吧,一边走一边聊,到了大兴宫, 前脚踏进宫门,李诚就犹豫了,要不要迈进去呢。因为此刻的大兴宫内,两排坐席上,都是一干宰相,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马周、王圭、戴胄、侯君集、岑文本…… 李世民在首位上,笑呵呵的看着李诚呢。 直觉告诉李诚,今天特么的没好事,是继续往里走呢,还是硬着头皮进去呢?众 人也都好奇,李诚站在门口干啥呢?发呆呢?李 诚干笑两声:“臣肚子疼,哪有茅房?”一 众大臣目瞪口呆,我们在准备开席呢,你说茅房?打死你这孙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还有谁 李世民听的怒火三丈,真当朕不敢治你的罪么?嗖,一个酒樽丢过来,李诚一抬手,抓住了!一看便道:“是银的,好东西!谢陛下赏赐!”说着往怀里塞!一 干宰相彻底的无语了,这特么是要上天啊!这已经不是失礼那么简单了!但 是这帮人精却一个都没说话,李诚脑子没坏掉,这是肯定的。但是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装疯卖傻?这当着一群宰相呢,不怕被人弹劾君前失仪么?“ 我赏你五十大板!”李世民在心里怒吼着,指着李诚道:“坐下,就算要拉屎,也要拉在席上,今天你敢走,宿卫回头就去抄家。” 你是皇帝你有理,李诚很不甘心的一拱手:“臣领命!”大太监已经走过来了,笑呵呵道:“咱家给自成先生领席!”得,皇帝身边最贴身的太监,亲自领李诚到席位上落座。这份尊荣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大 概,只有李世民和李诚心里才清楚,一干宰相笑呵呵的看戏。心里都在提防! mmp,李诚知道今天中计了,什么兕子要见自己,都是扯淡。阎 立本在一边看傻逼了,这到底是啥节奏。跟一群宰相一起喝酒,就算是敬陪末座,说出去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啊,怎么搞的跟要杀他一般? 李世民等李诚坐下了,这才冲他伸手,李诚一脸费解:“啥事?”“ 酒樽!朕的银酒樽!”李世民开口了,李诚一脸的心疼,缓缓逃出来递给站在面前的大太监,口中嘀咕:“扣死你!”大太监当着没听到,隔壁位置的马周倒是听到了,抽了一下脸,啥都没说。马周看看魏征,叫唤一个眼神。 这叫宴无好宴,陛下要搞事!我们准备怼他!就算李诚帮忙,也要怼死他。李 世民也不着急,举起酒樽,说了一番客气话,然后大家开吃。酒过三巡,各种吉祥话都说了一遍,唯一没开口就是李诚了。这孙子坐在那里,酒也不喝,低头吃菜,大家也都当他不存在。失礼不失礼的,也没人在意了。 “自朕登大宝以来,与诸君一道,殚精竭虑,才有今日之局面。”李世民放下酒樽,缓缓开口,大家都停下,看了过来,李世民却在看李诚,这货正在往嘴里塞一块羊肉。感 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了,李诚费劲的咽下去,坐直了身子。这跪坐真不舒服,谁给来张小板凳啊!好吧,今天这个场面,小板凳就别想了。“ 诸君,这大兴宫年岁久了,朕有意重启大明宫修建,诸君以为然否?”李世民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年艰苦奋斗,该到享乐的时候了。 李世民一脸笑容的看着群臣,现场一片安静,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群臣表情各异,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长孙无忌为首的低头党,还有魏征为首的怒视党,李诚是自成一家的发呆党。什么叫发呆党,就是双目呆滞,看着前方,不是看着皇帝的位置。李 诚对面坐的是阎立本,这哥们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加入发呆党。于是,两人深情呆视!画面美滴很!李 诚的手在低下找东西,打算砸晕阎立本,你特么的跟谁学不好你学我?算 了,你赢了!李诚转移视线,看着大门,这下总行了吧?阎立本一看,我也看大门。 “诸君,何以教朕?”李世民心里发慌了,特么的一个支持的人都没有啊。李诚这家伙也不出来说话,朕白对你辣么好了。 魏征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来吃饭的没带笏板,只能抱手道:“陛下犹记本朝二年乎?”这 话翻译成大白话应该是这么理解的,“昏君,你忘记了贞观二年吃虫子的事情么?” 大概是因为李诚在的缘故,魏征说话还算客气。马周跟着站主来,也是抱手道:“陛下,臣以为不妥当,本朝以来,天灾兵祸不断,励精图治户部才略有盈余,大明宫耗费极大,臣以为此举不妥。”马周啥意思?要钱没有,要命户部也不给。总 而言之,别惦记户部的钱!就算你是皇帝,逼急了,臣也能吐你一脸的。 这就是唐朝啊!君视臣入草芥,臣视君如仇寇!孟子这句话,放在唐朝妥妥的,一点都没毛病。你放在明朝和清朝看看,朱元璋会问你要不要脑袋,朱棣会问你要不要十族。清朝,算了,跪都跪了一地的读书人,还仇寇个屁啊!李 世民没直接回答这俩,而是看了看长孙无忌,大舅子也不给力,继续低头族。 现场一片安静,李世民的呼吸急促,君臣之间似乎都不打算妥协了。“ 自成,你可有话说?”李世民只好施展大召唤术,召唤麾下头号打手李自成。 李诚叹息一声,心道:mmp。那天也不说答应不答应我条件,今天搞突然袭击。本来可以好好商量好的一起干这群文官,你非要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皇帝了不起啊? “臣在!”李诚起身了,缓缓的出来,站在魏征和马周身后。 岑文本也站了起来,指着李诚道:“自成,欲为奸佞乎?” 本来李诚还打算啥都不说的,这一指就把他给惹火了,冷冷的看着岑文本道:“宰相脸就大一些么?我怎么就奸佞了,你把话说清楚。”“ 陛下有错,臣子本当竭力谏阻,自成却一味附和媚上,此佞臣之举也。”岑文本振振有词,李诚听了歪歪嘴:“好,今天我就跟你们好好说说,请问诸位宰相,何谓盛世?” 高士廉站了起来,抱手道:“盛世者,大治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府库充盈,百姓丰衣足食,外无忧患,此之谓盛世也。”李 诚一看是高士廉,便怀疑史书里的贞观盛世是抄他的话。 “高相,你带钱了么?丢一贯在地上看看我捡不捡?”李诚冷笑着怼了回去,高士廉没想到李诚的战斗角度这么奇怪。“ 自成,不要胡搅蛮缠!”高士廉也生气了,他怀疑李诚在转移话题。台 上的李世民却笑了,每次李诚准备开喷,表情都是这么平静。“ 不是我胡搅蛮缠,是你太想当然了。人要是能教育的好,要法律干啥?高相还是坐下吧,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丰衣足食,你做梦呢?”李诚很不客气的怼过来。高 士廉脸都白了,气急败坏道:“高某说的不对,你说说看,何谓盛世?”李 诚看着他淡淡道:“我理解的盛世其实很简单,国家不用收田赋,也能府库充盈。百姓的子女都能接受教育,犯法者都将接受法律的严惩,大唐军威震慑宇内,万国来朝。” 一番话说的高士廉无语了,这里头的内容信息量太大了。国家不用收田赋,明天户部就得关门大吉。普及教育,这是要挖士族的根。犯法者要接受惩罚,这是要挖权贵的根。甚至皇族的根都挖了。但 是你还不能反驳李诚,这才是所谓的盛世该有的景象。问题是,现实么? 大家都知道不现实,问题是,你能想想一个盛世出来,李诚为何就不能呢?“ 自成,在说大明宫的事情呢。”长孙无忌这个老阴货,把话题拉回来了。李 诚淡淡的看他一眼:“要不,赵国公来说说自己的看法?”一句话,长孙无忌后悔的想抽自己的脸,特么的怎么想起来开口说话的。“ 好了,自成接着说。别跑题!”房玄龄出来打圆场,李诚对他倒是很客气的抱手道:“房相,窃以为国家有钱了,陛下要修宫殿,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有几个前提!”魏 征一听便粥了眉头,回头瞪了一眼李诚道:“自成,慎言!” 李诚淡淡道:“魏相,是你会理财,还是我会?”一句话,魏征没脾气了,要比赚钱,谁是李诚的对手啊。一帮宰相叠起来,都不是对手。马 周赶紧道:“好,自成接着说。”这时候,诸位宰相都没把李诚当什么晚辈了,当他是平等的对手。跟职务高低无关,现在李诚是皇帝的代言人呢。李 诚举起一根指头:“要想富,先修路!国库有钱了,不该放在里面生锈,应该留一部分应对不时之需,余者拿来用掉。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话没毛病,众位宰相听了都在心里盘算,有的在琢磨李诚的后手,有的在等破绽。“ 修路如何致富?修路与大明宫何干?”褚遂良也开口了,看这意思,语气不善。“ 你坐下,就会写几个字,你懂民生么?”李诚一句话,褚遂良气的想拿铜酒樽砸过来。马 周道:“自成,不要恶语伤人。”李诚淡淡道:“我最讨厌那些不懂装懂的人,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不要什么事情都要问,都要管。你知道什么?我看连个账都算不周全吧?”褚 遂良脖子都粗了,边上的长孙无忌赶紧抱住他,把他按住。这次长孙无忌学乖了,不开口,让李诚表演,吸引火力。 “还有谁?”李诚环视一圈,没人说话了,不是怕了他,而是想听他接下来要说点啥。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肚子坏水 都给干闭嘴了是吧?李世民开心的差点要唱粗来了,内心在疯狂的呐喊:大明宫,大明宫,快点快点!朕要修大明宫! 李诚看了一眼李世民,对上他殷切的眼神时,不爽扭头。心道:尼玛,哥的大唐生涯,可以写成一本书了,名字就叫做《我给唐朝皇帝当打手的日子》。 名字完美,毫无毛病!李世民为了让自己怼人,丧心病狂的用计骗自己来,甚至利用了自己的闺女小兕子。不过话说回来,皇帝这种生物,谈情感有点奢侈了。“ 谁带铜钱来了?”李诚突然问一句,所有人都懵逼了,你要啥铜钱啊?“ 去,找一枚铜钱来!”李世民赶紧吩咐下去,不等太监去找,阎立本擦了擦嘴,丢过来一串铜钱:“我带了!早晨出门去东市吃了一碗羊汤,那味道……”“ 闭嘴!”李世民和群相难得一致的说到一处去了。阎立本赶紧闭嘴坐下,好委屈! 李诚取了一枚铜钱,其他的丢回去,举在手里淡淡道:“有个问题,谁都知道这是铜钱,但是谁知道,铜钱是干什么用的?或者说,如何定义铜钱?” “铜钱就是铜钱,还需要什么定义?”刚才给怼的很不开森的褚遂良,又开口了。李 诚轻蔑的看他一眼:“你也就这点水平了,要你说清楚铜钱的本质,太为难你了。” “竖子,你……”褚遂良站了起来,指着李诚想说话,突然发现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傻逼似得看着他,褚遂良遭遇李世民不耐烦的眼神时,识趣的坐了下去。李 诚呵呵一笑道:“铜钱,准确的说是货币!目前的作用,局限在交换凭证上,暂且定义为交换契约。过去的人以货易货,现在也有,这种交易方式很麻烦,所以诞生了货币。本朝的货币不止铜钱,还有绢布。” 李诚说着停了一下,回头招呼一声:“没点眼力,去泡茶啊!说的口干了。” 众人意外的没有发话,而是集中视线盯着李诚,都预感到李诚要说出一番大家震惊的话。 “朝廷收税赋,放在仓库里,不部分用于发俸禄,余下的留着应对不时之需。这是对的,但是过犹不及,凡事走到极致,就一定是错的。仓库里的钱多到一定的程度,就必须相好怎么用才行。刚才褚相的道理,让我想起了一个词,鸡的屁。” 李诚没忘记把褚遂良拉出来鞭尸,褚遂良这次学乖了,低头不吭声,我看你怎么接着说。“ 衮衮诸公,对朝廷的钱,就像一个村妇,每天一早起来去摸鸡屁股,看看今天下了几个蛋。攒到一定的程度,能换多少盐,灯油。抠抠搜搜的,恨不得一文钱掰开两半花。”李 诚这是开地图炮了,把大家都损进去了,但是却没人站出来怼他。便是魏征和马周这种喷子,也都很平静的看着他表演。倒是有几位宰相脑补了一下“鸡的屁”,很形象!这几位可都是有基层经验的官员,才能有这种联想。“ 钱,该怎么用?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不是收到税赋就往仓库里一丢就完事!刚才说修路,不知道各位宰辅有没有想过,朝廷拿出钱来修路,会带来什么好处?”李诚提出一个问题,众人露出思索的表情。 “自成,朝廷修路,不外方便行人,何以牟利?如何致富?”魏征总算是开口了,他其实比谁都好奇,李诚到底要说点啥,这时候其实他认为已经跑题了。跟大明宫没啥关系了。其他人也都这么想,唯有李世民认为,李诚还是能绕回来的! “各位,假设陛下决定修大明宫,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情,是准备材料。材料准备好了,要运到地方,把路修好了,运输也就方便了。所以,要修大明宫,必须先修路。那么话又说回来,修路如何牟利呢?很简单,收费!”话 音刚落,褚遂良再次跳了起来:“竖子,怂恿陛下与横征暴敛耶?陛下,臣请诛李诚!” 同样的话,魏征说过,但是这一次,褚遂良又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大家都很安静,没人相迎他。所有人都用不耐烦的眼神看着他,那意思你跳出来干啥?“ 自成有财神之名,怎会惦记一般小民那点蝇头小利?”马周开口说了一句,褚遂良捂着脸坐下了。是啊,忘记这个了,李诚要是惦记百姓过路费的人,如何被称作“财神”呢? “自成继续说!”李世民心花怒放,李诚不负所望,兜了一圈又回来了。李 诚呵呵一笑,看都没看褚遂良一眼,继续道:“行人自然不收费,但是车马就要收费了。收费的名目,可以用路政维护费用。还有一个问题,各位都只看见了修路,没看见别的?” “你干脆点说,哪来那么多问题!”房玄龄很干脆,那意思你问我们也答不上来。 李诚抱歉的一笑道:“以往修路,朝廷要征发徭役,百姓干活还得自带干粮。看起来节约了成本,实则不然。这是乡下地主老财的做法,不是国家该用的手段。” 你才是地主老财,你全家都是地主老财。群相一起在心里吐槽! “同样是修路,以前的做法可谓劳民伤财!”李诚又补一刀,大家都怒视过来,李世民都不能忍了,开口道:“自成,好好说话,就说你打算怎么做。”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不管你怎么折腾,把大明宫给我修起来就行。“ 陛下,如果臣来做,办法有两个。其一,朝廷先规划好要修一条路,准备一笔钱。接着,找来商人,告诉他们朝廷要修路,这条路分段承包给他们来修,朝廷负责监督施工,确保道路质量。修路之前,先付一半的钱,修好了检查合格,余款全付。” 李诚刚说完,一群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这是一个好办法,杀猪的好办法。商人有钱啊,让他们修路,修好了赖掉尾款,就当他们为朝廷做贡献了。李 诚不用猜就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所以接下来道:“各位宰辅,就不要惦记赖账的事情了。商人修路,有钱可赚,朝廷打着维护的旗号收费,还可以受商人的税。这个过程中,给商人干活的百姓,可以挣到一笔工钱。” 说到这,李诚停下了,让这些宰相消化一下这里面的内容。“ 你说第二个法子。”李世民赶紧催促,没说到大明宫呢。其实他心里也在算一笔账,这钱花出去,通过收税和收费的渠道回来一部分,这条路慢慢的收费,总能回本的。等于这钱最终还是回到了朝廷的手里。“ 第二个办法很简单,朝廷规划,找一堆商人来修,朝廷不用出钱,商人出钱修好路之后,一定的年数内,允许商人收费回本。”这个计划又有人眼睛亮了,这买卖做得。看起来一次投入不小,但细水长流啊,不要多,有个三十年就赚大了。 比如长孙无忌,就在谋算,是不是跳出来支持李诚,然后自己找人把工程拿下来。至于商人,用他们的钱,他们应该高兴才对啊,商人都是猪,养肥了就该杀。 李诚对于这些人杀猪的念头,那是一点都不报任何希望的。肯定是要杀猪的,这帮人杀着杀着就习惯了,权利多好用啊。让别人辛苦挣钱,自己杀猪就好了。多省事啊! “自成,真跟大明宫没关系吧?”李世民察觉到不对了,这说来说去,跑的有点远了,拉回来!“昏君!”李诚在心里呐喊着!“ 陛下,还是先让自成说修路的事情。”魏征赶紧出来捣乱,他看出来了,李诚就不是皇帝船上的人,顶多是抓着船边在水上飘的那种。“ 对,让自成往下说。”这一次群臣都认同魏征!李 世民:mmp,你们这群臣子,就是不想让朕好过。放李诚都没用咩? 李诚两手一摊:“说完了,该说的都说了。修路啊,我只管出主意,怎么修你们商量。” 说着话,李诚还冲李世民眨眼,李世民秒懂:朕收到!立刻心平气和了! 竖子,太狡猾了!丢出这么一块肉,让下面一帮宰相先干起来,然后朕好从中渔利!真 是一肚子坏水!不过朕喜欢!下 面的人立刻分成两派,长孙无忌、房玄龄为首的一帮人,支持选项二。魏征、马周为首的,支持选项一。李诚和阎立本是打酱油啊!然 后很自然的就吵起来了,长孙无忌主张用第二种办法,直接招商修路。魏征立刻反对,表示你这么搞的话,很容易出现官商勾结。长孙无忌表示,监察御史归你管,这是你的事情。房 玄龄表示,朝廷出钱压力太大,还是招商比较稳当,有赚不赔。马 周怼他,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家婆姨是辽东卢氏。买卖做的很大!褚 遂良出来帮腔,马周你不要乱说话,要讲证据的。诬陷要反坐哦。 戴胄说褚遂良你闭嘴,就知道写几个字的家伙,有你说话的余地么?褚 遂良资格最浅,被怼了只好闭嘴坐下,好委屈! 李世民在台上看着心里无限感慨!李诚这家伙,太特么的坏了!略施小计,一帮宰相原本是同仇敌忾怼皇帝,现在自己先干起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昏君 一群宰相吵架的场面,似乎跟菜市场的大妈为了几分钱吵架也没啥区别。只不过用词要文雅一下,比如威胁对方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汝欲寻死乎”。回答的一方则曰:“欺我年老刀不快耶?”好在都比较克制,没有问候对方的异性亲属。 也许,都在心里默默的送对方一句:彼其娘之!李 诚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目睹一群宰相吵架的场面。今天被李世民骗来的郁闷,差不多都消失了。现在就剩下一个任务,看戏。文 斗不能说服对方,那就五斗吧!长孙无忌那一边,有侯君集这个金牌打手,撸袖子站出来道:“欲互殴耶?”唐朝文人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主,打架?谁怕谁啊?侯 君集刚站出来炫耀武力,对面就飞来一个酒樽,砸他脑门上,直接就捂着额头。 看看手掌居然出血了,侯君集也急了,居然动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么怎么忍啊? 抄起一个酒壶丢过去,这边先动手的戴胄一侧身躲开了。 “彼其娘之!吾之新衣!”王圭一直没加入其中,人在席上坐,壶从天上来。酒壶没直接砸到他,但是砸柱子上,落在他的怀里。还说个屁啊,干啊!两 边直接动手了,酒壶,碟子,酒樽乱飞。李世民居中本想拦着的,一琢磨,拦个屁啊。这火头上,不说出手拦阻会不会被集火,单说这帮人平时没少喷自己,让他们打一打也好。边 上伺候的太监早就躲的远远的,这帮没少用口水给皇帝洗脸的宰相,他们之间打架。谁也不敢掺和,躲的远远的最好。金吾卫倒是想上前拉开,但是皇帝没说话,也就站着没动。李 诚早就后退到大门口,这里最安全。阎立本也聪明的紧,跟着李诚一起,两人并肩坐在门槛上,一边看戏一边点评。 “房相身手敏捷,这一闪避可谓毫厘之间。”阎立本。 “那是魏征手艺太差,换成我来,保准砸晕他。”李诚。“ 呜呼,马相竟举案而击!”(掀桌子)阎立本。 “这死酒鬼,力气还不小啊。”李诚。(马周好酒)… …“ 都给朕住手!”李世民终于看不下去了,场面太乱了,中间的过道上,全是各种酒具,还有几块不知道是啥肉。油腻腻的,等下怎么走路啊。“ 昏君!”台下一群宰相,似乎就在等这一刻,李世民一开口,集体呐喊!李 世民突然觉得,自己特么的被套路了,这些人打架的目的,难道不是存心搅和自己修大明宫的计划么?李诚这个竖子,是不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mmp,朕不就是想修个大明宫么?“ 各位爱卿,换个地方坐下喝茶慢慢聊嘛。”李世民还得忍着,笑呵呵的说话。 众人表情阴晴不定之际,杜淹从藏身的柱子后面出来,拍拍手:“陛下,臣告退!” 李诚看到这一幕,心道这才是个高手啊!一直置身事外,关键时刻出来抢人头。 但是,李诚心道:你想的美!于是李诚站起来,轻轻的咳嗽一声道:“现在大家来说说大明宫的修建计划吧,总这么闹也不是个事情,该解决的问题,回避不是办法。” 一句话,李世民心道:自成,我误会你了。我是昏君!“ 呵呵,自成打算怎么修啊?”长孙无忌也不低头了,关键时刻必须站出来争取利益。李 诚淡淡道:“赵国公,如何修,难道不是阎大师的事情么?您为何如此上心?退一步来说,这也是陛下的事情。”长 孙无忌此刻也不怂,昂然道:“天子无私事。”李诚歪歪嘴道:“真滴?那么下回陛下在后宫宠幸妃子,赵国公也去观摩学习一番咯。天子无私事嘛!”李 诚最烦这种人了,打着天子无私事的旗号,什么都要管。皇帝娶谁做老婆,也要说三道四,这么能耐,你死不死啊!怎么不上天啊?长 孙无忌顿时哑口无言,李诚这话太特么的恶毒了,没法接啊! 一群宰相都傻逼了,还有这么说话的人啊?这都能拿出来说?特么太不要脸了!见 识过李诚厉害的宰相们,此刻也都小心了许多。竖子什么话都敢说,别给他抓住毛病。 杜淹还在往外走,李诚淡淡道:“杜相,最好等商议完了在走。” “怎么,还不能走了?”杜淹也不是怂人,怼起皇帝也是条好汉。 李诚呵呵一笑道:“杜相现在走也可以,以后最不要上奏谏言陛下了。” 杜淹愣住了,仔细一琢磨,这话没毛病,今天这场合走了,以后还有啥脸面劝谏? “多谢提醒!”杜淹一抱手,不走了,回席上想坐下,一看席上都是酒水,站着不语。“ 各位爱卿,还是换个地方说话。”李世民赶紧缓和气氛。“ 昏君,始作俑者!”魏征开怼,李世民赶紧低头,好在魏征没继续了。换 了个地方,刚才打的一塌糊涂的大臣们,突然变成了一群翩翩君子。三三两两的凑一起窃窃私语,这是在互相结盟或者是试探,也有谈判的意思。李 诚弄了一块蛋糕出来,大家必须要先商量好了,等下再分。 李世民找个要换衣服的借口,把李诚叫到一边偏殿问话。 “自成,这大明宫到底该怎么修?”李世民笑着问,李诚摊手:“陛下,臣不知道啊。” 李世民尴尬的笑了笑,今天的事情他做的确实不地道。但是李诚就是李诚啊,关键时刻立场不动摇,坚决拥护皇帝的决定,站在皇帝一边,甚至赤膊上阵。 “自成见谅则个,朕不是心急了么?”李世民赶紧解释,李诚心道:“昏君,是心急还是心机?你用词不当啊!” “水师总督!”李诚开价,李世民摇头:“不妥,自成还是留在长安吧,户部侍郎?” 李诚翻白眼:“陛下,非要逼着臣也喊昏君么?”李世民学着李诚耸肩:“自成不在长安,朕心不安!”这意思很明白了,这么一个妖孽跑出长安,鬼知道会搞出什么大乱子。 “啧!臣去兴州任刺史吧!”李诚又开价,水师看来是指望不到了,还是去搞钢铁吧。 “不妥,不如少府监正监。”李世民还在还价,李诚叹息一声,明白了。李世民是不会让自己离开长安的,至少短期内是不会答应的。 “陛下,孟子曰:……”李诚刚开口,李世民就抬手打断:“别孟子了,只要不离开长安,随你怎么折腾。”这是底价了。李诚听到这,也没啥可说的了。 “陛下,臣的意思,或者说是陛下的意思。大明宫要修,但不能着急。分五期吧,争取十年建成。少府监还是让阎立本去当正监吧,臣不想太累。至于修路,陛下也不能着急推广,先选一段路做试点,慢慢来吧。当务之急还是水师!” 李诚又把话题拉回水师了,李世民很好奇,这小子为何这么在意水师呢? “既然自成如此在意水师,不如让崔成去登州任知州?”李世民试探了一句,李诚想了想道:“可,陛下不让臣去水师,臣遣人往登州,自行造船出海探商路。”“ 自成,这海外有甚么好的?”李世民现在有点相信,李诚不是在忽悠他了,没准真的有金山银山在海外等着他。“ 陛下,臣年少游历四方,故而知道,倭国有银山,西域、北地群山之间,有金矿。陛下,朝廷缺钱啊,绢帛都用来做货币了,还把钱存在仓库里生锈。既然如此,别硬撑了,出去抢啊。”李诚很认真的推荐解决问题的办法。李 诚先回来,李世民过了一会才回来的。阎立本看见李诚便凑过来,低声道:“自成去作甚了?”李诚笑道:“去茅房了。” 褚遂良在一边冷笑道:“宫中如厕,自有马桶备用,茅房……” 李诚笑道:“呵呵,想见识一下茅房么?来,我带你去。”说着过来要伸手拉,褚遂良赶紧躲开,李诚不依不饶,马周道:“自成,自重!”“ 马相,这也是我的错?”李诚一脸的委屈,马周哼哼两声,也没搭理他了。李 世民总算出来开口说话了:“诸卿,朕再三思索,决定先修路,同时准备修建大明宫的材料。修建的工期,计划是十年,分期修建,朝廷压力不是那么大。至于修路,朕以为,不可操切,选一段路为试点吧,看看结果再说。”李 世民说话都被李诚带歪了,口语化很严重了。“ 陛下,臣请问,采纳何种方案修路?”长孙无忌吃相有点着急了。魏 征站出来要怼他,李世民及时的开口:“自成,你觉得呢?”李 诚一脸的苦涩道:“怎么又是臣的事?”李世民拉着脸:“少废话!” “对,少废话,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情。”侯君集捂着额头说话。 李诚淡淡的看他一眼:“陈国公,我怎么就惹事了?你给我说说清楚。”又 是说说清楚这句?还要不要商议国家大事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承情 侯君集只能认怂,不认怂不行啊,所有人都在怒视他。耽误大家分蛋糕!公敌啊!低 头,转身,消失在人群中。李 诚悠悠叹息,心道:“这狗日的侯君集,鬼精啊!居然怂了,不给我机会借题发挥。” 看来今天是混不过去了,那就继续好了。 “办法很简单,有两个,一者,陛下乾刚独断……。” 李世民听着心里刚高兴了一下,下面一堆宰相就指着李诚骂:“奸佞!” 房玄龄比较厚道,大声道:“别着急骂,自成还有第二个法子。” 李世民擦了擦冷汗,还好没有高兴太早,不然被集火的就是朕了。用词也变成“昏君”。“ 既然这样,那就投票吧,不记名投票。每个人一张小指头,上面写一、二,写好了丢也碗里,由阎侍郎读票,李某负责统计投票结果。可以弃权,超过半数就通过。”李 诚刚说完,大家都点头了,这个办法好。继续拉帮结派,不管李诚了。 李世民多少有点失望,要是能让朕做主,多好啊。不过这种可能性在贞观年概率为零。看看下面这帮人多是些什么人吧?有事没事就举起笏板开喷:昏君! 看着大家热烈讨论的样子,李诚不禁感慨,真是一个好时代啊!李 世民这边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大明宫的事情,有着落了。低 头仔细想想,李世民还是想不明白也问题,为何他说要修大明宫,下面的臣子就骂“昏君!”为啥李诚说了修大明宫,大家关心的重点是修路捏? 把这一招理解透了,掌握好了,以后自己对付下面的臣子,就有办法了。问题是,这招不好学啊。李世民想来想去,自己没有李诚那个脑子,想不出修路收费这种歪招。 看来,把李诚留在长安是对的,以后有啥事情,提前叫他进来商量。m mp,朕好后悔啊!手里居然没有合适的公主丢给他,崔氏有啥好的,尚公主多拉轰!一 番准备完毕,所有宰相都拿到了一张小纸条,一支笔。“ 等一下,给陛下也准备纸笔,臣子有投票权利,陛下也该有,而且陛下的一票算两票。嗯,陛下是记名投票。”李诚又放出一招来,一干臣子怒视李诚。 但是李诚巍然不动,冷冷的用眼神一个一个的怼回去。 李世民在主位上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滋味很复杂。自己做的是不是太过分了呢? 不过这点内疚时间很短暂,皇帝这种生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世民也做了选项,交给阎立本。然后等着大家投票结束,阎立本开始唱票。结 果令人意外,在场十二个宰相,居然有三个人弃权了。这真的很出于李诚的预料。剩下的人里头,要达到六票,难度无疑增加了很多。 最后的赢家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个临时同盟,他们拿到了五票,不过半数,但是李世民也选了第二个办法,于是达到了七票,通过了!也 就是说,李世民也倾向于不要朝廷从户部掏钱,而是招商。对 于这个结果,李诚报以冷笑。招商有辣么简单就好办了?天底下最大胆的就是商人,但是最谨慎的,也是商人。历史告诉商人们,他们就是朝廷养的猪! 预防成为朝廷案上的猪,是每个商人的本能。 还有一个问题是,这个事情谁来负责。大家又吵了起来,长孙无忌表示自己愿意辛苦一下,把活接过来。魏征等人主张由工部负责!最后还是投票,这一次魏征和马周等人胜出,没有弃权,直接拿到了九票,李世民那票都不用看了。那 么李世民支持谁呢?大家都很想知道!李诚却果断的夺过阎立本手里的票,往嘴里一塞,嚼几下,咽下去,轻描淡写的开口:“陛下的意见不重要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别人不好说,反正大太监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这份对陛下心思的判断,太精准了! 李诚判断个屁啊,他的逻辑很简单,没哪个皇帝喜欢臣子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如果没有结果,李诚只好打开李世民的纸条,让大家都看看皇帝支持谁。但是现在有机会不让大家知道皇帝的想法,那就坚决不能让大家知道。从 某个侧面彰显了一个道理,皇帝的选择很关键!皇帝的选择,不到逼不得已,不公开!上 元节的斗争,终于落下了帷幕。结果,很难去形容,跟过去不一样。 过去都是皇帝和臣子之间的较量,最终有一方要妥协。但是这一次,你说谁妥协了呢?大家都觉得自己是赢家。李世民如愿以偿,能开工了。 宰相们也觉得没输,工程捞到手是小事,重点是确定了一个方式,觉得重大问题的方式。投票!就算皇帝一票算两票,一旦大臣们心齐了,也能按住皇帝。一 干宰相看着李诚的时候,心情都很复杂。很难说好坏,反正他们对李诚的看法,发生了根本的变化。竖子,似乎不是那么难相处!事 情谈好了,大家继续喝茶聊天,现在喝茶的方式都不一样了。过去都是一种套路,就是团茶,然后用碾子碾碎了,加入各种香料,煮出一种糊状。这种喝法,日本现在还有人在用,美其名曰:茶道。新 的喝法是李诚领衔的,但是也有区别。李诚是啥都不放,就这么泡着喝。李世民喜欢加点奶和冰糖,并且炫耀他有冰糖。就是不告诉大家,这冰糖从哪来的。 其实大家都不用他告诉都知道,这东西只能是来自李诚。上 有所好,下必附焉,这句话在贞观朝的宰相之中,并不完全适用。 阎立本是李诚的拥趸,李诚泡着喝,他也泡着喝,宰相跟前说不上话,就凑在李诚身边。 “自成,今日之事,神奇啊!”阎立本想了想,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李 诚淡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逼装的,阎立本给满分。理由很简单,换成是他来面对这帮宰相,无论哪个,眉头一皱,眼睛一瞪,他就怂了。 哪有勇气怼回去啊! 李诚则不然,来啊!战啊!然后还能把战斗的趋向掌握在手里,这就必须佩服了。“ 还请教!”阎立本一门心思要学一招,李诚低声道:“无他,双赢尔。一个问题无法达成妥协的时候,就抛出另外一个问题。这世界,并不是非此即彼。” 阎立本若有所思时,房玄龄过来了:“自成,不厚道啊!” 李诚赶紧见礼:“房相,小子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指教。”房 玄龄呵呵一笑:“某可不敢惹你,那个冰糖,回头我派人去你家,接待一下。”李 诚楞了一下,房玄龄能这么干,肯定是有原因的,大胆猜测一下:“辽东卢氏?” 房玄龄脸一黑:“问那么清楚干啥?”说着转身走了,真是的,会不会聊天。要不是媳妇的意思,房玄龄能开这个口?非要说出来干啥?长 孙无忌也走过来了,拱手笑道:“自成,抱歉抱歉,之前有得罪之处,多多包涵。”老 阴货就不是啥好鸟,生了一堆儿子,惦记着多吃多占。李诚笑道:“不敢不敢!”“ 温儿那里,老夫一直没机会表示谢意,今后有事,跟温儿提一声,一定尽力。”长孙无忌真不简单,这话当着阎立本都敢说。 李诚只是笑笑道:“承情,我们小打小闹的,乱来一气。”言下之意,不会求你那去的。 长孙无忌也没在意,他是谁啊?不会跟李诚计较这个嘴上的话,就算两人刚才打一架,转过身有共同利益了,长孙无忌照样能笑语盈盈。长 孙无忌走了,魏征端着一碗糊糊过来,看看李诚,叹息一声:“自成心思之巧,前无古人啊!”李诚笑道:“魏相,谬赞了!”魏 征笑了笑,也没往心里去,点点头:“承情了!”什 么意思?阎立本不懂啊,听傻逼了。李诚却很明白,魏征是感谢他提出了投票的办法。 这一招,是限制君权的大杀器。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可以说魏征有生之年,一定会坚定的做到,将投票变成一个正式的规矩,而不是今天这种临时的规矩。 上元夜,李世民出现在皇城的城墙上,朱雀大街上的百姓看见了一群臣子簇拥的皇帝。“ 万岁!”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今夜的长安城是个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万岁!”欢呼声震天动地,今夜的长安百姓,幸福值点满了。“ 万岁!”欢呼的人群中,有人却把注意力放在里李世民的身边。 皇帝的身边站着两个相对年轻的臣子,一个是白面无须的李诚,一个是阎立本。欢 呼声中,李诚显得很无聊,看着李世民兴奋的冲百姓挥手。这 个普天同庆的夜晚,李诚的视线,顺着朱雀大街上绵延无尽的灯火看过去。 灯火的尽头,会有些什么在等着自己呢? 李诚不知道结果,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百三十章 王炸 “登州那个鬼地方,怎么比的了长安?自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崔成一脸的郁闷,他这个长安县令做着确实憋屈,但是比起登州知州来说,级别上变化不大。 关键还是现在的等候,等于老少边穷地区,去做个知州,每天守着一堆咸鱼么?“ 是陛下的意思,只是我没有反对。”李诚动手给崔成倒了一杯酒,崔成去登州,李诚乐见其成。登州这个地方,现在太重要了。 因为海平面的关系,现在山东包括苏北很多地方,其实是在海平面之下的。合适作为港口的地方,暂时来说登州最佳。 登州在这个时代的地理位置很重要,至少李诚是这么看的。崔 成不说话了,看着李诚等待下面的话。兄弟二人的关系在崔李联姻后,变成了一种利益关系。看起来更牢固了,但是李诚并不喜欢。反倒觉得,当年在草原上的关系更喜欢。在 草原上,大家是可以互相为对方挡刀子的关系,过命的交情。“ 大兄可不敢小看这个登州知州,我向朝廷谏言,兴水师,三五年后也许朝廷对高句丽用兵,登州水师责任重大。大兄在登州很容易做出成绩来,不必长安,累死累活显不出来。” 崔成听了啧嘴道:“本想着放下去,怎么也是个刺史吧?做知州,上面还有婆婆呢。”李 诚听了呵呵一笑,端起酒杯道:“放心,大兄好好做,三五年之后,一个刺史跑不掉。” 崔成自然是放心的,以李诚现在的圣眷,帮着说好话敲边鼓,一分成绩能吹出三分来。 “拜托自成了!先干为敬!”崔成端起酒杯,仰面喝掉。 李诚摸着下巴笑道:“大兄,登州可是个聚宝盆啊。”崔成一愣:“登州靠着大海呢!”“ 大海就是个聚宝盆,具体怎么做,回头我跟陛下请个假,陪着大兄去上任。原本我向陛下要水师总管的位子,陛下没给。大兄上任,我去登州呆两个月,把情况摸清楚,安排好该做的事情再会长安。” 一番话说完,崔成的眼珠子就亮了,这里头可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李诚不是在开玩笑。登 州,在李诚的眼里,就是个守着聚宝盆的地方。 崔成喝的差不多了,满意的回去了。李诚送到门口,回来时对崔芊芊道:“更衣,我要进宫见陛下。”崔芊芊也没问啥事情,赶紧伺候换了一身衣服。又去了趟厨房。 李世民倒是很意外,李诚主动来求见,这事情可不多见。正 月尾巴上,朝廷开始准备春耕了,正是忙碌的时节。李诚求见,一定有啥要紧事。 “见过陛下!”李诚抱手见礼,李世民坐在椅子上,斜着身子审视李诚:“又要搞事?”“ 去挣钱啊,我的陛下。您要修大明宫,臣帮着去弄钱。”李诚对症下药。李 世民的身子瞬间坐直,眼珠子发亮:“这个,说说,怎么挣钱?”李 诚道:“我去登州呆两个月,差不多就能安排妥当了。几年以投入为主,年底能回本就算赚了。明年,至少是三五万贯的收益。”李 世民奇怪了,就算李诚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他也想不出登州能有啥挣钱的办法。“ 出去抢?”李世民本能的问粗来了,这年月抢别人的抢粮和女人很正常。 “陛下,能有点出息么?就知道抢!”李诚翻白眼,李世民怒道:“竖子,你说的抢。”“ 登州能抢到啥?去做海盗么?抢一船咸鱼回来?”李诚一点都不客气,但是李世民就吃这套。恭恭敬敬的臣子见的多了,跟李诚说话可以随意,很爽! “那你说,能挣点啥钱?”李世民悻悻的反问,李诚道:“纸笔伺候!”大 太监立刻出现,送上纸笔。李诚低声道:“陛下,法不传六耳,悄悄的动手,闷声发大财。”说着话,李诚先在纸上写了个“盐”字。 李世民皱眉道:“登州煮盐,算上运费,对比解州的池盐,价格上没优势。别欺负朕不懂这些。”李诚呵呵一笑:“陛下要说粗盐,臣无话可说。” 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臣家里用的盐,陛下看看吧。” 李世民打开一看:“这是青盐啊,不稀奇。”李诚笑了笑:“陛下看清楚在说话。”再 仔细一看,这盐真的不一样,雪白雪白的。李世民似乎明白了什么,压低声音道:“怎么,海里的盐能做成这样?”“ 嗯,增加几道工序而言,关键这粗盐不能靠煮,要用晒的。其实最好的盐场在两淮,登州附近并没有,倒是长芦那地方还不错。”李 世民正在想呢,李诚又在纸上写了个“鱼”。李世民又迷糊了:“鱼?长安人也不爱吃鱼,这渭河里的鱼,大河里的鱼,捕了也卖不了几个钱呢。” 李诚摇摇头:“臣说的是鲸鱼,渤海有鲸鱼,捕之可获得鲸蜡。就是处理起来很麻烦,陛下不用知道太清楚,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这两样,做好了,就是两座金山。” 李世民的呼吸沉重了,李诚还没完了,继续道:“陛下,这些都不是大头,大头是臣要派人出去探寻海路,画出海图。积累造船经验,打通海上的贸易线路。海贸才是一本万利。”李 世民也不说话了,思索良久道:“自成只管去做,两个月的时间,朕准了。这样,挂个巡查御史的头衔,出去可以吓唬地方上的官员,免得他们招待不周。” 李诚啧了一声,点点头答应了。李世民这是不放心呢,他打着巡查御史的旗号,地方上就得上报,知道他的行踪。“ 这样,内府派几个人跟臣一起走,别总惦记着户部那点钱。那才几个钱?”李诚语气听着李世民想打人,结果还是忍下来了。别人说这话,李世民喷他一脸。 李诚说这话,李世民只能当真,过去的经验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这个。 “对了,陛下既然手头很紧,臣给内府弄个买卖,一年十万贯有的赚,以后陛下就别老惦记臣的那点买卖了。”李诚想了想,还是拿出了一个王炸。李 世民被炸的浑身一颤,哆嗦着低声问:“什么买卖?”李诚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雪糖!”“ 臣去登州期间,陛下先让人内府去建作坊,再派人悄悄的把市面上的灰糖都买回来,囤积一批作为原料。等臣从登州回来,就动手制作雪糖。” 李世民使劲的点点头,灰糖这东西,也算是糖,但是卖相太差,口感也很感人。不是以甜为主,而是苦中带甜。“ 等到雪糖制作出来了,陛下让人给冯盎这个老匹夫送一包去,告诉他,在岭南种甘蔗,熬灰糖,送到长安有多少要多少。保准那老匹夫屁颠屁颠的把儿子送长安来做人质。”李诚轻描淡写的语气,李世民却听的心头激荡。 “一包糖就能让他放弃做个土皇帝?”李世民也觉得很神奇。“ 陛下,想什么好事呢?这是糖的事情么?还得看臣的钢铁产量,糖只是一个手段。本质是国力能以泰山压顶之势俯瞰冯老匹夫。他要听话就算了,不听话,水师直接过去,吓死他。”李诚又把话转回来了,岭南那地界,靠的就是地利。没 有了陆上的险峻为依仗,岭南也好,高句丽也罢,都是大唐的盘中的菜。想吃哪块吃哪块,这才是李诚一门心思要做的事情。 有时候李诚也很苦逼,明明是为了国家好,怎么就不理解呢?实 在是中原王朝太特别了,这么说吧,华夏文明霸占了东亚所有做合适耕作的地方。因为地里位置的缘故,强敌永远是来自北方,就没人把大海当一回事,觉得这是天壤的屏障。这 个思维延续下来两千年,太特么的要命了。关键是中原王朝靠着农耕文明,就能过的很滋润,缺乏来自海上的危机感。到满清入关,一切都特么的晚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近代中国的落后,几乎是一种必然。两千年的惯性,力量太大了。 反过来看,落后的近代中国,新中国建立后,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就回到世界的领先行列之中。不能不说,那群兔子如同吃鸡游戏中的挂逼。 好吧,李世民觉得雪糖就是王炸了,李诚心目中的王炸,则是面朝大海!思 维不一样,无法互相理解,这种痛苦,穿越者注定要独自承受。李 世民这边说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难办了。正月一过,崔成就得去上任,李诚自然跟着一起走。这一趟出行,李诚没带多少人,就带了三个老卒,还是他们死活要跟着去的。 家里的女人,自然是要死要活的一番闹腾,崔芊芊的意思,非要把莺儿带上。李 诚考虑到这年月的旅行也不是个轻松的事情,还是按住了崔芊芊。 隔壁的武家也是一阵闹,武约想跟着一起去,武顺则认为这一去要好久,姐妹们的诗会就要黄了。李诚好一番劝说,才算是安抚下来。 灞桥杨柳抽出嫩芽了,跟着东风摇摆的时候,李诚等人离开长安东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旅途 “不想名满长安的李自成离开,竟无人相送。你家里的婆姨心真大。”崔成在城门口等着,看见李诚打趣了一句。“ 别提了,现在腿都是软的,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李诚真是一把辛酸泪,最近三个晚上,过的不是人的日子。秋萍和崔芊芊都快疯掉了,晚上没命的索要,不到下半夜不安生。 尤其是崔芊芊这个新妇,屡败屡战,就算浑身没力气了,也用眼睛盯着李诚下面。 崔成听了哈哈大笑,李诚苦笑:“早起两女人哭的稀里哗啦,安抚好一会才走脱。” 说的也是,新婚燕尔,你要出远门,太不合情理了。李诚摇摇头:“时不我待啊,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奔着灞桥而来,迎面东风送来脂粉的香味。李诚是狗鼻子,远远就嗅到了,叹息道:“得,这还有一波,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们了。”灞 桥头还挺热闹,送别的人分了两拨,一边是平康坊的娘子们,一边是几十号纨绔。“ 哥哥身边怎地不带几个丫鬟,这路上没人伺候不行啊。”张大象现在是兄弟会的二把手,平时一帮二代,都是他来代表。“ 滚蛋,带个丫鬟在路上,旅途劳累病了,是我照顾她,还是她照顾我?”李诚笑骂一声,一群纨绔二代纷纷笑了起来,李诚一一拱手致意,感谢送别之情。 “怎么没见着处弼?”李诚好奇的问一句,这家伙一贯的对凑热闹很积极。“ 怪了,这厮明明说了要来的,怎地没到?难不成昨晚上被丫鬟榨太狠,伤了元气?”尉迟宝琪一开口就是挖苦人,这家伙跟程处弼的关系怎么说呢,有机会挖苦肯定不会错过。“ 没想到宝琪也学坏了!”李诚感慨一句,尉迟宝琪笑嘻嘻的挺得意:“那是,去年屋里的丫鬟又坏了俩个,平康坊也是常客。”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这伙人对这种事情不但不觉得丢人,反倒觉得光荣。“ 你算个甚么?上回屈突铨自夸一夜七次,你几次?”李思文在一旁笑着打趣。 尉迟宝琪怂道:“谁跟他比,那个禽兽。”李诚听了忍不住笑道:“谁知道是七次还是七下?反正嘴长他身上,他自己说的,没人看见。”屈 突铨在一旁被躺枪,很委屈的低声道:“哥哥想看,下回小弟提前告知便是。”现 在二代们都笑疯了,屈突铨真是个老实人。至少当着李诚很老实。“ 怎么起的这么早?说了不用送的。”李诚来到明月跟前,没看见若儿,李诚安心了,不然还真的尬尴。明 月拉着李诚的手,走到一干娘子面前道:“妾身道不用送,姐妹们不答应。” 一干平康坊的娘子纷纷上前行礼,李诚客客气气的一一回礼道:“多谢各位娘子厚意,待李诚回来,一定好好请大家聚一聚。”“ 我等恭候李郎君回来。”莺莺燕燕的一群娘子,说话却是很整齐。 两边都备下了酒水,李诚都喝了。崔成过来道:“自成可有诗作,叫娘子们唱了。” 一干娘子殷切的看着李诚,都觉得李诚此刻应该作诗。李 诚笑道:“某素不喜离别,离别苦,旅人愁,就不要再唱出来了。”没有离别的诗么?有是有的,就是不应景,比如《阳关三叠》,比如李叔同的《送别》。 尤其是送别,唱的是江南的黄昏,友人登船远行,离别依依。放在这里,就闹笑话了。抄 也是要有讲究的,不能胡乱的抄,抄的不对地方,就是个笑话。阳 关三叠里头,第一句是啥,渭城朝雨浥轻尘,你看下雨了么? 通往潼关的大道,全力赶路,一天能走二百里。李诚倒也不干路,崔成也不着急赶。就 算崔成想赶也赶不了多少,他带了两个幕僚,七八个随从,骑马的有,骑骡子也有。不像李诚才带三个人,都是一人双马。再 怎么不快,不一会也没了影子,送行的人纷纷转头回去时,李诚却还得勒住缰绳。 前方的路边,程处弼在等着他,边上还有一个大胡子老流氓。 “哈哈哈,自成,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得,这还没完没了了。 “卢国公荣升幽州总管,怎地在此?”李诚笑着翻身下马见礼,程处弼一脸的不好意思。 “老夫这也是去上任,正好与自成同行。”老流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谁愿意跟你同行?“ 哦,卢国公去幽州,走的是雁门关,在下去登州,走的是洛阳道,如何同行?”话是这么说,心里在打鼓,这老流氓不会要走洛阳吧,拼着绕路也要一起走么?程 咬金虽然不知道李诚为何如此提防他,还是爽朗的大声笑道:“那不能,出潼关老夫往北,渡河北上。潼关之前,倒是同路的。处弼的意思,跟着李家哥哥一起走一趟登州。”真 实目的暴露出来了,这是让程处弼跟着一起去登州啊。李诚倒是无所谓的笑道:“好啊,一起去见识一番也好。只是我这边没带下人,自己要照顾好自己。” 程咬金笑道:“无妨,老夫派两个老卒跟着,不会给自成添麻烦。” 李诚这才点点头道:“好,那就一起走。”程咬金起身上马,抬手指着前方:“那还等什么,上路。”李诚听到这话,忍不住心里吐槽:换个词不行么?程 咬金也没带女眷,七八个幕僚,几十个老卒,规模不小,都是骑马行走。这样速度上不受影响,这一路同行,老程也没有太主动的套近乎。他是想跟李诚打好关系,但也知道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一 路上晓行夜宿,两日后夜宿潼关,第三日早晨出潼关时,岔道上告辞之际。 “自成,老夫自诩为人还算可以,不像某些人外面传的义薄云天,肚子里全是弯弯曲曲的肠子。”程咬金一开口,李诚就有点晕乎,这说的是谁呢? “嗯,卢国公的话,诚不解。”李诚看看四周,程咬金把老卒们都支开了,崔成等人也在远处没过来,只有程处弼在一边。程咬金笑道:“不解便不解,没啥意思。自成到了登州,有用的上老夫之处,只管派人捎个信来。” “卢国公客气了!”李诚还是很谨慎,这家伙的名声被演义搞的太离谱,李诚反倒充满戒心。程咬金自然看的出来,笑道:“来日方长,处弼拜托自成了。老夫这就告辞,走了!”说 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转身就走。李 诚继续上路,程处弼也跟在一边,走了一段李诚才想起来问一句:“处弼,你家大人说的是哪个?”程处弼笑道:“还能是哪个,瓦岗寨里一起出来的。”李 诚听的身子使劲一摇晃差点掉下马,瓦岗寨里出来的,要说义气之名的,只有秦琼了。要 说这秦琼,在演义里的名声可是太好了。怎么程咬金的意思,不太对劲啊。这 一路上,李诚有点走神了。特么的,这是啥节奏?自己仔细的回忆看过的演义,脑补了一些东西,倒是有点心惊胆战的。便是演义里头,对秦琼恩情最重的人单雄信,最后也没落下个好下场。当初的好兄弟王伯当,也没个好结果。秦 琼和程咬金,在演义里都是山东草根的出身。绝对的正面人物。但是仔细再一想,就隋末那个乱世,从瓦岗寨到李密,从李密到王世充,这两位能一直活下来,并且善终了。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算了,不去想了,跟我没关系。凌霄阁里头,秦琼的排名最后,也许是有道理的。 出了潼关,洛阳就不远了。这一路没什么存在感的崔成,总算是能李诚并肩而行了。 “自成,卢国公似乎很看重你,可别小看卢国公啊。河南旧人里头,就他最得宠了。”崔成一句话,提醒了李诚。还真是这样啊,河南旧将,只的是王世充被干趴下之后,那些投降了李唐的人。 仔细看看历史不难发现,贞观朝最受重用的还真是程咬金。别人都差点意思。李绩真正被重用,都是高宗时期了。还 有一个比较被重用的是张亮,也是凌霄阁成员之一。但是张亮是靠能挨揍,死活不咬李世民才得到的信任。李建成的鞭子可不好受啊,打的要死要活的,死活不松口。 距离洛阳不足二十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前头开路的钱谷子快马回来,老远就喊话:“家主,有人在前面迎接。” 有人迎接?李诚有点懵,他可没打出什么旗号来,这一路也是安心赶路。 把程处弼叫来:“不是你家大人的手笔吧?”程处弼使劲的摇头:“那不能,我家大人不能给哥哥找麻烦。”李诚点点头:“那是谁呢?” 钱谷子总算是靠近了,李诚上前问一句:“可问清楚是哪个在迎接?不是迎接崔知州吧?”钱谷子翻身下马,上前抱拳:“回家主,确是来迎接家主的,人还不少,认得两个是武家兄弟,余者都不曾见过。”武 元庆和武元爽这两个傻逼要干啥?作死么?嫌哥的事情少对吧? 李诚暗暗恼火,也不知道这两人带的什么人来迎接自己。洛阳这边不可能有熟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关门,放皇帝! 武元庆和武元爽的傻逼之处再次得到了体现,这俩被修理一顿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逢人便说:给李家哥哥打过两回。过了上元节不在老家文水县安心呆着,反而来了洛阳。 李诚喜欢武顺的话题,在洛阳也传开了,洛阳的权贵圈子就留了点小心。这哥俩在洛阳处处以李诚小弟,兄弟会的外围成员自居。这一家伙就被一些有心人注意上了。兄 弟会这个组织,一开始看着就是一群二代闹着玩的东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帮人其实是有组织的,干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 大豆风潮是一波,随后的茶叶联盟,都僟道河南道,茶山收购了很多。眼看就要开春了,各家都没闲着,各地的春茶收上来,就要制作出来。等到夏天运往草原发卖。 这里面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可不小,因为牵扯到的关系太多了,李诚反而不愿意过分的深入。基本上是那帮二代在折腾,以家族为单位,地域结盟。根本就不是一块铁板,有点各干各的意思。怎么摆弄茶叶李诚是不管的,他只输出技术。 关键点还是产业培育和商路疏通,李诚看中的是这个,只要形成规模了,坐在家里都能收钱。有的是不怕死的商人愿意往草原去冒险。更不要说,现在那么多家参与其中了。他们比李诚可上心多了,崔寅整天都在忙着这个事情。崔 寅想做商队的话事人,能不能做到,李诚根本不管他。他们怎么折腾李诚不管,只管那些兄弟会的成员,李诚一句话,他们愿意听并且照做。 这么大一块蛋糕,一个团体肯定吃不下来,更别说一家一姓吃独食了。 武家兄弟读过书,喜欢混迹权贵圈子,也喜欢往读书人的圈子里钻。就是附庸风雅,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的意思。武家不过是个商人出身,微末小姓。放在以前,谁鸟他们俩个?偏 偏这俩自我感觉还好的很,杨氏出生高贵,他们看不上这个后妈,以此为耻。对其他一些士族,反倒是主动去巴结,不能不说这俩是傻逼中的经典例子。大 概是洛阳没有那种动辄就要给兄弟俩一顿打的遮奢纨绔,他们过的倒也是滋润。尤其是最近,认识了郑氏的一个子弟,整天混在一次。喝酒吃肉,风尘里搂着洛阳娘子快活的紧。这 一日,郑氏子郑有道又来寻他们,提起一个事情道:“长安有消息,李家哥哥要去登州,洛阳必经之路,不如去迎一迎。李家哥哥体面了,高兴至于,指点我等一二也是好的。” 一干洛阳世家子纷纷附和,一通好话丢过来,把武家兄弟说的开心不已,魂飞天外。几杯酒喝下去,不记得自己姓啥了。两人拍着胸表示,等李家哥哥来了,便去相迎引荐。两 人一夜快活,酒醒之后傻逼了,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诚啊,见面就揍他们的,还引荐个屁啊。不如偷偷跑路算了!两人决定跑路,发现跑不掉。他 们住的是郑氏的宅子,下人看的很严,根本走不掉,只能在不安中等待判决。 李诚哪知道还有这等事情啊?只好缓缓上前来看个究竟。 武家兄弟看见李诚,就像看见亲人解放军似得,冲上来时整齐高呼:“李家哥哥,我是武元庆(爽),等候哥哥多时了。”李 诚勒马,身子前倾,嘴角带着不屑的微笑,看着这俩呆逼。嗯,后面还有一大群人等着呢。你们就这么脱离队伍了?我怎么看着像逃难的?算了,看在武顺的面子上,不抽你们。说 到底,杨氏是武氏的大娘子,武家兄弟是武家姐妹的哥哥。再怎么看不上他们,李诚在人前也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直接抽他们,间接的也落了杨氏和武氏女的面子。“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如何知道我的行踪?”李诚没用马鞭抽这俩,武家兄弟心定了许多。本以为李诚不爽了,先一顿鞭子抽过来,再打断腿丢路边来着。 “回哥哥的话,我兄弟二人在洛阳耍子,得知哥哥要过洛阳,特来相迎。”武元爽还算机灵,赶紧回话。按说这俩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就是不办人事。 “那些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李诚抬手一指,前方那群人中,走出来两个人。“ 回哥哥,此二人分别为郑氏子郑有道,白氏子白潜夫。”武元庆赶紧回答。 “郑氏我知道,白氏又是什么来路?不能是东宫那个幕僚白松陵?”李诚好像想到什么了,赶紧问一句,武元庆懵逼的点点头。李诚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李承乾到底要闹哪样?安心的做自己的太子不好么?非要搞事?李 诚大概猜到了一点什么,但还不确定。按说,李承乾见过几次,对自己没好脸啊。难不成,东宫缺钱?嗯,很有可能。竞争对手李泰的用度,都超过太子了。这是李世民的锅啊!找我干啥呢?喜欢搞事的皇帝,最讨厌了! “好像还有几个官员也在?”崔成跟上来了,张望一番笑道。李 诚一听这话,皱眉道:“烦不烦啊!”崔成笑道:“迎来送往的,很正常嘛。”正 常个屁,洛阳是什么地方?东都啊!要不是这地方被王世充祸害的太狠,山东士族又太吊,李渊都要迁都,有长安什么事情啊?从 地里位置上看,洛阳确实更合适做国度。但是这地方很讨厌,无险可守。四战之地! 李世民其实一直在惦记迁都来着,只是山东士族不干。后来这活被武则天干了,顺手国号也给改了。就为迁都,武则天得罪的人海了,全靠刀把子硬实才做成这事。听 说还有洛阳的官员来了,李诚就火了。mmp,李诚的名声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善良,阿猫阿狗都敢惦记一下了?关门,放皇帝!来啊!不对,是放皇帝亲自任命的御史!“ 大贵二贵,让来人止步。钱谷子,前去传话,巡查御史李诚在此,洛阳令伊何在?”李诚收起好脸,连着下达两个命令。牛家兄弟露出一脸凶恶,策马上前,举刀在手。“ 来人止步!”郑有道和白潜夫怎么都没想到,两个老卒拦住去路就算了,怎么还亮了刀?这是什么情况?再看钱谷子一阵疾驰,来到人群之前,眼看要撞上了,猛的一勒缰绳。人 群被吓的纷纷后退之际,钱谷子立马举手:“巡查御史李诚驾临洛阳,洛阳令何在?”很 好,洛阳令伊没来,其他官员一听“巡查御史”四个字,顿时各自驾牛车逃散。哪个都不敢往前凑了,这是巡查御史,赶紧回去报信,要粗大事了。 贞观年的御史,那真是一群虎狼之辈。正经的讲规矩的,打着旗号仪仗出现的,那还算好伺候的。李诚这种微服前来,仪仗也不打,带着三五个随从过来的,不是来搞事的才怪了。 你说官员怕不怕?他们哪里晓得,李诚只是嫌他们烦人。郑 有道和白潜夫看傻逼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冒出巡查御史来了?长安传信,李诚东去登州,没说是巡查御史啊。“ 潜夫兄,这是怎么回事?”郑有道有点傻眼了,赶紧问这位。白潜夫也一脸的糊涂:“实在不知还有此事,家父来信,只说是李诚东游,切勿错过机会。”白 松陵与武士彠是好兄弟,在武氏老家的时候,没少照顾杨氏和武家姐妹。两家的关系很好,武顺有个白家姐姐,只的就是白松陵的三女儿。 白松陵在东宫为幕僚,自然是要为太子着想。奈何太子不喜欢李诚,几次劝谏无果,最后只好对李承乾说,太子啊,李诚会挣钱啊,不如属派人去接触一下,东宫花销很大的。其 实白松陵另有主张,太子不喜欢,打着挣钱的旗号来结个善缘,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用上?于是给家里写信,让他的小儿子来洛阳等着,没想到武氏兄弟也在。 白潜夫和郑有道相识,两人一番谋划,玩了这对兄弟一把。没法子,不能硬着头皮自己去求见李诚,丢不起那个脸。找个台阶下去才是正经。这 帮官员打的好算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洛阳,怎么也要接待一下。将来也好找上门去,到时候就算再不喜欢他们,撒点汤水也够他们用的。 实在是李诚这个财神的名号,传的太邪乎了。一年百万贯的进项,这种话都有人信! 这帮人也不动动脑子,朝廷钱不够用,绢布都用来当钱用了。一百万贯是啥概念?这 世界上没脑子的人太多,就像网上传的什么八尺协定,多少亿金卢布。没脑子的才会信!傻逼太多,骗不过来的节奏。或者说,这些人未必就是傻逼,只是选择性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卓尔不群(傻逼脑残)。官 员都跑光了,剩下的一些本地士族子没走!他们倒是不怕什么御史的!也有一个愣头青在里面,觉得我不比李诚差多少,为啥要怕。 第二百三十三章 一言不合送女人 巡察御史的头衔确实好用,一干官员作鸟兽散,李诚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腿皇帝的温暖。一直以来当牛做马的,总算是有了回报。 把官员吓走了,李诚才招呼一声武家兄弟:“去,把人带来说话。”也懒得问这对兄弟了,这就俩呆逼,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郑 有道和白潜夫总算是能上前说话了,李诚遮奢之名不虚。离开长安到洛阳了,对于前来迎接的地头蛇,竟然不假辞色。两 人上前来,李诚还在马背上,马鞭指着两人:“李某东去,不曾提前告知他人,不知二位如何得知,弄个全套框了武家兄弟,在此等候李某?”开 门见山,一点余地都不留,说的郑有道和白潜夫很是尴尬。李诚不好忽悠,只是一眼就看出其中根底来了。郑有道看看白潜夫,那意思只好你老兄来说话了。李 诚见这两人,生的倒是好皮囊!士族子弟的血统,体现在外貌上,不会太差劲。“ 白潜夫,见过自成先生。我家姊姊与顺娘是好友,昔日在文水的手帕交。”白潜夫上前说话,一开口就把根底道明了。免得再生出误会来。 李诚听到这话,翻身下马,脸上也有了笑容。白松陵对武家娘子和武家姐妹,那是有恩的。可以不给郑氏的面子,但是必须给武家的面子。 “原来是白氏子当面,李诚有礼!”李诚拱手说话,白潜夫很意外,没想到自家名号这么好用。什么时候白家能比的了郑家了?要不是有个东宫幕僚的老爹,在洛阳白潜夫如何能与郑有道把臂言欢,称兄道弟。 郑有道见状,上前拱手:“洛阳郑氏,郑有道,见过自成先生。”李 诚对上郑有道,表情立刻就变了,淡淡的一拱手:“不敢当!”这就是不给面子咯? 郑有道有点晕,你对白氏很客气,怎么对我这样?我郑氏好歹是也北朝顶级士族吧?好 在白潜夫及时打圆场道:“自成先生,我等听闻先生路过,特来相迎。一干洛阳世家子,久慕先生大名,也都要跟着来迎接。”李 诚听了不免微微皱眉,就在白潜夫不安的时候,李诚露出笑道:“还请代为引荐!”直 接把郑有道晾一边了,按说洛阳郑氏,才是这群人的首领啊。郑有道傻了!武 元爽这家伙傻乎乎的上前道:“李家哥哥,郑氏乃洛阳士族之首。” 李诚扭头一个冰冷的眼神:“聒噪!上回就该打断你的腿!免得你四处招摇!” 众人看的清楚,心惊道:李自成遮奢之命不虚也!武氏子被其呵斥,不敢说话。郑 氏老巢为荥阳,乃是历史上的军事重镇。洛阳郑氏,属于郑氏的一支。混的最好的一支!五姓七望里头的七望之一,就是荥阳。 别看现在的郑氏不行,但是人家底蕴很牛。初唐时期,关陇军事集团太强大,传统士族又被朝廷打压,郑氏没有什么作为。中唐之后,郑氏迅速崛起,有“郑半朝”之说。 这么说吧,这种底蕴身后的士族,给他点阳光,就能漫天彩虹。“ 自成且慢!”崔成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招呼一声。 李诚停步回头,崔成笑道:“洛阳郑氏与蓝田房素有渊源!”李诚拉着脸道:“大兄,媛媛娘子,还在我家客居呢。”一句话把问题说的很清楚来,郑有道差点捂脸走人。 不过这个时候没法走啊,硬着头皮上前抱手:“自成先生,宗族之事,非有道可置啄!” 这话说的很委屈,通俗的来说:我就是一直飞不高的小小鸟,家里的事情没我说话的份。 李诚这才脸色好看一些,淡淡道:“李某素来不喜闹腾,此番路过洛阳,暂居一夜,明日便要赶路。”这话说的客气了许多,就看他会不会做人了。郑 有道闻言一喜,连连拱手:“自成先生放心,在下知道如何去做。” 要不怎么说这中家族出身的子弟,你让他做事未必能多出彩,做人真是一把好手。 郑有道不等李诚说话,主动上前去,跟那些前来迎接的士族子一番说辞,那些人犹豫片刻,纷纷让开道路。郑有道回来,一脸喜色道:“自成先生,在下跟他们都说明白了。”“ 你怎么说的?”李诚淡淡的问一句,郑有道笑道:“先生要赶路,让他们见面之后,各自回家,不要打扰先生休息。” 李诚这才点点头,迈步上前,一番拱手致意道:“李诚谢过诸位盛情,奈何有皇命在身,前往登州巡察。李诚不敢懈怠,怠慢之处,多多包涵。”有 这话说出来,一干士族子的脸上就好看多了。面子有了,那就不要自行车了。不然搞的李诚不爽,真的拉下脸来给大家难看,你能把他怎地? 郑有道回复了常态,陪着李诚一路说笑,这些世家子坐的都是牛车,不像李诚这些人,骑马而行。搞的速度自然就慢下来了,天黑之前才回到洛阳城。按照李诚的计划,至少提前半个时辰到,找到驿馆住下。 慢归慢,好处也是有的,住的地方白潜夫和郑有道早就安排好了,就在城东的一座大宅子里。三进的宅子,里头丫鬟下人都是准备好的,直接入住,李诚身边的三个老卒,也有下人在跟前伺候着。这些大家族的牛逼之处,在这种地方真是很难去比。李 诚也不客气,来到安排的地方,与一干世家子拱手道别后,郑有道和白潜夫陪着入内。 崔成这个登州知州,因为是崔氏的子弟,倒也不会被冷落,只是想当主角就没希望了。两 位主人,主要的目的还是李诚。陪着在堂前喝茶说话,都僟道去年产的红茶,郑有道都买了回来,让人泡了送上来请李诚品尝。 一番寒暄客气之后,门口进来一个人,见李诚便笑道:“哥哥来洛阳,怎地不让人知会一声,小弟也好去迎一迎。” 程处弼见了此人,露出笑容道:“你这遭瘟的牲口,哥哥如何敢让你知晓。” 段珪怒道:“贼厮鸟,欲互殴耶?”(鸟人,要打架么?)李 诚捂脸,这帮人凑一起就是这德行,至于段珪为何在此,很简单,醉仙楼开分店,他来打前站。段珪上前结结实实的行礼,李诚笑着扶住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段 珪笑道:“哥哥有所不知,小弟看上的醉仙楼地段,乃是郑家的产业。小弟在驿馆等的辛苦,不料哥哥在此住下,只好前来登门。”段 珪自然是知道李诚行程的,在驿站等着没等到,才知道李诚被郑氏子接到这里住下,这才前来拜见。郑有道听了面露喜色道:“哦,段兄弟看上那个铺面,只管拿去用便是。” 这份好爽劲,可见世家子人才多,这话是有道理的。几百年屹立不倒,哪怕是北朝从五胡乱华开始,到后来前秦,北魏,东西魏,北齐、北周,郑氏都能挺下来,并且成长为一流的世族,这就太牛逼了。要 不是押宝失败,李建成这个太子遇上了开挂的李世民,郑氏的辉煌还在延续呢。 众人一番客气后,李诚才慢慢的弄明白,郑有道在郑家的地位。怎么说呢?其实不算很高,只能算是很特别。年轻一辈迎来送往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在做。有点类似崔寅,但有不全是,崔氏蓝田房的产业,跟洛阳郑氏比还是差很多的。 郑有道只是负责其中的一部分,算是家族中比较出色的弟子了。 郑有道和白潜夫刻意讨好之下,自然是宾主尽欢。堂前置酒,边喝边料,没有叫小娘子来陪酒,这个倒是颇为意外。武家兄弟跟在末席,这回比较识趣了,一直在低头吃喝。郑 有道的意思,愿意就洛阳醉仙楼的生意进行合作,李诚表示这个事情我不管,你跟段珪去说。郑有道再也不提这个话,似乎他就没听说过醉仙楼。要 不怎么说这些世家子中的出色人物,确实很优秀呢。言谈举止,张弛有度,礼貌上一点问题都挑不出来,做到了尽善尽美。吃完酒宴,郑有道也不废话,起身告辞了。 白潜夫倒是没着急走,陪着李诚去了后院,进了主屋所在的院子,白潜夫站在院子门口没跟进去,而是拱手笑道:“白武为莫逆之交,厚颜称先生一句李家哥哥。” 要说年龄,白潜夫肯定比李诚大几岁,李诚很无奈。 “称呼就是个代号,随意吧。”李诚摆摆手,白潜夫露出喜色道:“哥哥出门在外,身边每个招呼的人不行,郑白两家,皆有一女相赠,哥哥在路上也有个人说话解闷。” 说着一抱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大步流星,李诚没反应过来呢,这货跑的没影子了。我 去!这是什么鬼?送女人?你们这是要闹哪样?要 说送女人这种事情,在唐朝真是一点都不稀奇。这一次郑氏还好一点,送的是个旁支的庶出女,白氏比较干脆,送来一个嫡女。真是舍得下本钱。李 诚呆呆望着白潜夫的背影时,身后传来两个女人悦耳的声音。 第二百三十四章 得到和付出 面前两个盛装却素颜的北地胭脂,李诚不禁感慨,钱真是好东西。钱的威力太大了! 没钱真不行,没钱很多时候意味着没地位,意味着要挨饿。孔夫子都因为没钱,在陈蔡之间被困住,饿的走不动道。李 诚要是没有点挣钱的本事,谁会理睬他?李诚要不是有财神之名,眼前这两个美娇娘又如何会出现呢? 历朝历代似乎都有一个现象,士大夫阶层,一方面在道德和社会地位上打压商人。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家人却在经商。 两张嘴皮子,需要的打击商人树立逼格的时候,就把商人拉出来打一顿,杀猪。需要钱的时候,家里的亲戚生意做的风声说起。 现在的郑氏和白氏,就是需要钱的时候。因为政治上,李世民肯定不会给他们机会。有了钱,就可以培养政治上的代言人。 唐朝女人穿的裙子,胸上面一定是外露的。不是那种露出半个nai子的造型,千万别把电影电视里的造型当真了。即便如此,唐朝女人的穿戴,还是重点吐出了这个方面。 只要有料的,就一定会努力的展现出来,不会去埋没。不像后来,发展到变态的审美,大户人家的女人,开始发育的时候就要束胸,不让nai子长的太大。 一方面对自己家里的女人有变态的审美,另一方面在养育子女方面,却让乃娘这个职业兴起。是不是有点自相矛盾呢?或者说是扭曲!其 实不然,所以这一切看似矛盾的东西,其背后都是两个男人对这个世界控制欲在作祟。 “郑洁(白嬛)见过李郎君!”两个女人自报家门,低头见礼。这个姿势,方便李诚打量她们的冲浪之处。 这两个女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很大。个头高,身材丰满。请不要误会,这个时代的女人并不以高个子为丑。林语堂的武则天传里头,对武则天的描写用了“壮硕”二字。 这个时候的审美,并不忌讳女人个子高。也不存在什么小鸟依人,盈盈一握的流行审美。听 到两人自报家门后,李诚对白嬛脱口而出:“要不你们俩把名换一换吧。” 白嬛听傻了,这是什么意思?看看郑洁,郑洁也有点晕乎。心道,不会是避什么忌讳吧?于是点点头道:“就依着李郎君的意思吧,妾身更名郑嬛!”白 嬛则道:“妾身更名白洁!”李诚一听她们当着了,赶紧摆手道:“开玩笑,别当真。”不过在心里还是感慨,白洁这个名字,好亲切啊!能 接受被家里用这种方式送到这里来,白嬛和郑洁心里自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了。唯一的念想,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要太绝情,别穿上裤子就丢开她们,就像丢掉一块破布。所 以,名字不重要了,李诚要是乐意,叫猫啊狗的,她们也会捏着鼻子认下来。屋 子里点了四盏蜡烛,照的很亮。为什么刻意的点这么多蜡烛呢?就是要让李诚看清楚这两女的样子。可惜,李诚并没有再去看她们,挂逼的眼睛很好,刚才在外面看的很清楚了。低 头不语的李诚,心里在想着怎么应对这个局面。退 货是肯定不行的,只要李诚开了这个口,这两个女人回去就只能有一个选择,要么往院子里那口井里跳,要么一根绳子断送自己的性命。 想来想去,李诚不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两个安静等待的女人的心,一下就揪起来了。 即便如此,两人在仪态方面,还不能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身子微微一慌,脸上没变化。 “两位娘子来此,真的是心甘情愿么?”李诚开口问一句,两人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互 相看看,谁先回答?还是郑洁站起来,抱手微微欠身:“回李郎君话,身为女子,来与不来,身不由己。妾身较之寻常百姓之女,自幼无衣食之忧,还能读几年书。多得一切,皆家族所赐。既然如此,谈何心甘情愿?无非是期盼送的人家好一些罢了。” 白嬛也站起来道:“妾身也是这个意思。” 这话换个角度来理解,就是她们比起一般的人家,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家族需要的时候,自然有义务付出自己。 “身为女子,不易啊!”李诚忍不住感慨一声,毕竟现代人的思维惯性太大了。 “噗嗤,郎君倒是心善的,要替女儿家鸣不平么?”郑洁轻笑一声,带着不屑的意味。言 下之意,现在你在为我们鸣不平,回头骑人的时候,你是不会客气的吧?李 诚不免有点尴尬,抬眼看了一下郑洁,她倒是把头低下去了。李诚心里转了个念头,难道说她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呃,别把人想的太坏了。应该是自己表现与这个时代的常理不符合。 “此去登州,路途遥远,你们两个选择一下,是跟着我一起去登州,还是留在洛阳等着。”李诚甩掉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既然人都在这了,就不要矫情了。 “我等来此的目的,就是陪着郎君,于旅途之间伺候李郎君。”郑洁抬头回答,相比白嬛,她似乎更具备面对现实的勇气。这种女人,往往对未来更有想法和追求。 李诚对她有什么想法的态度就是三个字,无所谓。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还能怎么地? “你们下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李诚摆摆手,没有相好怎么处置她们。 李诚不想把她们带回长安,尽管这样会显得很残酷。留在洛阳么?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两 女惊愕的互相看看,李诚居然让她们回去休息? “李郎君这是对我们不满意么?”白嬛显得有点慌乱的问一句,李诚这才反应过来,瞪眼道:“明天不用赶路了么?带着你们本来就走不快,再折腾一夜,还走不走?”折 腾一夜,你有那能耐么?心里吐槽归吐槽,两女还是自觉的退下。 李诚挠头,烦人啊。跟这些人打交道,今后类似的事情不可避免。你还别把这些士族看的多高多大,崔氏很牛逼的决绝了李世民,那是因为了李世民丢过来的公主,要嫁的嫡子。 同样,如何要娶崔氏女,也只能是嫡女。郑 洁这种庶出的女子,在家里的地位也就是那样了。至于白嬛嘛,白松陵要为太子的大业谋划,牺牲一个女儿算的什么。只要平稳的把李世民熬到老死就行了。 吩咐一声,下面人的抬来热水,李诚有勤洗澡的习惯。泡在大木桶里,热毛巾盖在脸上,靠着桶壁思索的时候,听到了轻微的脚步生。李 诚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郑杰和白嬛互相看看,李诚把丫鬟都撵出去了,身边没人怎么行?所以,她们只好自己来了。拿 起葫芦瓤子,郑洁毫不犹豫的开口:“郎君坐起来,妾身为郎君擦背。” 李诚拿下毛巾,坐直了身子:“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了早点休息么?” 白嬛低声道:“郎君身边每个人怎么能行?体面还要不要?” 这道理是没法讲的,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李诚干脆闭嘴不说,随便她们摆布。 这两个女人心里却是暗暗窃喜,白嬛的年龄小一些,不过十六岁。郑洁却要大一些,都快二十了。女人就没有不看颜值的,李诚是可以靠脸吃饭的水准。 再看这身体,那就更是满意了。结实的身材,瓷白的皮肤,肌肉匀称清晰,身上有一些疤痕,却不是那么明显。对比关于李诚的传说,这些疤痕是战场上留下的。 洗澡结束,换上宽松的衣服,李诚还是让她们回去休息了。自己也打算睡下。两 女回到房间里,互相看看,白嬛道:“长安坊间有传闻,李郎君为了明月娘子,一怒烧了平康坊。不知那明月娘子,生的如何美貌?”郑 洁听了淡淡道:“你我还是多想一想,如何让李郎君感受到家里的诚意吧!”李 诚没留下她们,白嬛的不安和郑洁的不安,完全是两个丝路。前者以为,李诚是看不上她们的颜值。后者则完全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也就是说李诚顾忌的是凭啥白送一个女儿来?李诚要付出什么代价?又能得到什么?这 么看来,白嬛还是少女心思,如果是她姐姐,也就是武顺的闺蜜,就不会这么想了。 想到姐姐,白嬛的心思又乱了,正月里还听说姐姐要弄诗会,她还打算跟着去见识一下长安成第一才子的,没想到刚才见识到了裸着半身的李诚。人 生的起伏转折,太突兀了!如果不是姐姐已经许了人家,出现在这里的就是姐姐了。李 诚喝了点水,准备睡觉的时候,崔成来了。没 看见两个女的,震惊失声道:“怎地,自成回绝了她们?”“ 我没那么矫情,大兄这时候来,有什么事情要说么?”李诚显得有点疲倦,不是身体上的疲劳,是心累。崔成露出轻松的表情:“那就好,那就好。为兄也是为两女而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 秀一波骚操作 “还当是什么事情呢,特意来说一声。”李诚听了微笑摇头,表示心里有数。 崔成笑道:“不过是郑氏的一块敲门砖罢了,白氏那边倒是要当心一点,关系到太子。”李 诚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关系到东宫,不得不谨慎一些。”崔 成在椅子上扭了一下身子,前倾身子凑近了道:“当今圣人,似乎更喜魏王。” 李诚心中一惊,崔成这是啥意思?试探自己的态度么?脸上平静的表示:“天子家事,做臣子的不要掺和。当今天子春秋正盛,为时尚早。”崔 成听了这话,不免有点失望,他还是希望弄清楚李诚的倾向,好决定如何投资的。因为出身的缘故,崔成的功利心更强一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诚崛起的速度太快了。 有的事情过去了,但是影响还是会留下的。兄弟二人再也回不到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崔 成没有多留,起身告辞了,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李诚连两个女人都没留下,他也不好意思寻欢作乐。送走崔成,李诚在屋子里呆呆的坐着,蜡烛到了尽头,丫鬟进来换的时候,李诚才被惊醒。一 夜平静的过去,早早起来,准备梳洗的时候,两女结伴而来。昨夜崔成一番话,算是提醒了李诚,也弄明白了郑洁的心态。她更为卖力的表现自己的目的,就是因为她是作为郑氏投资的一步闲棋。郑氏也没指望她能解决太大的问题。由 此可见,郑洁的内心何等的悲凉!但是她又不甘心,努力的想在李诚面前证明自己。 俩女见礼之后,伺候李诚梳洗,完了吃了点早饭,行礼早就收拾好的,两辆牛车,一人带着一个丫鬟,跟着李诚一起出发,城门才开不久,便离开了洛阳城。 洛阳令一早就来拜见李诚,结果发现人去屋空,问后才知道李诚走了。拍着胸口:“万幸!”瘟神不是来搞事的,同时不禁为这一路的同行感到悲哀,最好李诚一路顺风。 这种不打仪仗,不打招呼的巡察御史,向来是各地官员最头疼的。贞观年间对吏治抓的还是很紧的,巡察御史就跟猎狗一样,到处找官员的麻烦。 只要来了巡察御史,都是小心应对,走了敲锣打鼓的庆祝安全渡过。 牛车走的很慢,李诚不不爽,崔成却开心了。本来这个上任的过程,崔成就没打算赶的这么急。这一路的官道,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就当是来游玩的好了。沿途什么名胜,他都是想去看看的。但是李诚催的急,他只好跟着赶。 现在不用干,崔成自然开心了。离开洛阳后,距离繁华就越发的远了。长安和洛阳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城市,别的城市都不足为道。两 个女人只带了两个下人,一个赶车的老汉,一个贴身的丫鬟。开始还各坐各的车,后来实在无聊,白嬛上了郑杰的车,一路有个说话的伴。李 诚策马缓缓而行,东风吹在脸上,令人昏昏欲睡。崔成兴致很高,沿途不断的张望,偶尔还停下来,看看这里那里。反正牛车走的慢,玩够了再追上来就是。 李诚对此不置可否,反正都快不了。原来计划路上走十天,现在只要二十天。程 处弼也挺活跃的,没事带着两个老卒钻进附近的山林里打猎。耽误的时间,快马加鞭的追回来就是。倒是李诚走不开,就得陪着两个女人的牛车慢慢的走。 “人道李郎君诗才天下无双,怎地这一路却不曾有诗作出来?”郑洁还是没忍住,挑起车帘子,对李诚说话。 “作诗是有感而发,现在就剩下昏昏欲睡的感觉了,作什么诗?打瞌睡的诗么?”李诚也是无聊,看着漫漫长路,陪她聊了起来。“ 李郎君说的有趣!闺中之时,伤春悲秋,常有些句子冒出来,自己觉得是好的。待见到李郎君的诗句,才知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郑洁见李诚肯聊天,心中窃喜,小心应对。“ 那是因为你在闺中之事,整日无所事事,自然爱胡思乱想,赶上春秋两季身子困乏,自然就想表达一下自己过的有多惨。地上掉个花瓣,都要小心翼翼的躲开,捡起来埋了。”李诚随口瞎聊,却把郑洁给听的傻了。可 不是么?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处处都要有礼数。多数时候都是闷在家里想心思。“ 你要是生在农户的家里,六七岁上头,就得帮着家里干活,捡柴火,打猪草,秋收之时提个篮子满地捡麦穗。一年到头,吃不到三顿饱饭,想来是没心思去想这些的。”李 诚后面的话,听的郑洁更傻了,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白嬛也忍不住钻出来道:“李郎君说的这些,都是亲自见过的么?”李 诚点点头,淡淡道:“待到十三四岁上头,豆蔻年华,时光正好处,家里张罗嫁人了。做了人家的媳妇,又盼着郎君是个人群里挑头的。整日里絮叨这里那里不好。郎君被逼急了,打了包袱去了边关,要搏一个身前身后名回来。” 两个女人听了这些,仔细想想,都是身边没少见到的事情。郑洁忍不住叹息道:“李郎君说的是,妾身十五岁上头,也是要说个人家的。一时戏言,要嫁个有爵位的。那郎君便收拾一番,去了军中戍边,后来人便没了!”李 诚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忍不住叹息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叫夫君觅封侯。”刚 才还说不想作诗的李诚,突然冒出这么一首扎心的诗,这还不算完,末了来一句:“这就是有感而发了。”两个女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诗才也太厉害了,这么点时间就来一首,就因为聊了几句话?就 这么一下,白嬛也好,郑洁也罢,心里都踏实了。这男人没挑的,跟着他做个丫鬟都不亏。女人总归是感性的时候要多一些,尤其是都读过书的女人。还不用操心柴米油盐。 这波操作,太骚了!直接扎心了!两女的心态都不对了,这就是大唐第一才子的水准么?之 前想着他要能对我好一点,为了家里人,今后的日子就这么过了。此刻的白嬛心里激荡的是难以抑制的崇拜情绪,看着李诚之时,眼波流转,春意盎然。郑 洁的心态则是另外一种,她这种被家族丢出来的大龄女青年(十八岁就算大龄),总是想表现出一种“其实我不是只会吃闲饭和暖床”的姿态,现在这种心态抛之脑后。 两个本该同病相怜的女人,互相看一眼之后,心里都冒出一个词“浪蹄子”。李 诚可没想那么多,秀了一把骚操作,装逼完毕,很自然的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了聊天的兴趣,两个女人也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让李诚先对自己下手。肚子要是争气的话,明年能多个孩子,到时候李诚的心自然向着自己。至 于李诚家里的女人嘛,她们暂时没去想,不是没见着人么?那是远虑,眼前才是近忧。 塔塔塔的马蹄声自后而来,回头一看是程处弼,马鞍上挂着两只兔子。 “哥哥,有口服了,适才有猎户带着狗,驱赶出几只兔子,小弟射个正着。”程处弼得意洋洋的吹牛,将门子弟,武艺是家传的,也是他们立身的根本。要 是认为程咬金就是个武夫,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厮做的是幽州总管,上马管军队,下马管行政。唐朝的地方官员,权利是很大的。说是幽州土皇帝,那一点都不过分。 眼看日头到了黄昏,崔成也追上来了,一脸的兴奋道:“自成,你不去可惜了。这中原河洛之地,人文荟萃,名胜众多。”李 诚苦笑道:“大兄,要说名胜,还是洛阳更多。我等既然要赶路,那就要有个赶路的样子。这一天的功夫走下来,这才到了哪?”崔 成挠挠头道:“前面是偃师吧?”李诚点点头道:“大兄知道就好,在这么走不如走水路,也省的一路颠簸。”李诚抱怨了一句,本意是走陆路快一些,现在这个速度,还慢了。 崔成看看牛车,没辩解。李诚知道他的意思,便道:“天好的时候,午时便随意打个尖,给牲口喂点草料,抓紧赶路要紧。”崔 成点点头,觉得李诚说的对,要这么走下去,路上得耽搁一个月。李 诚开始不说什么,就是想走一天,让他自己看看这速度如何。一 行人加快脚步,到了偃师,找到驿站。李诚下马,站在牛车边上,防着两个女的摔倒。还真的巧了,白嬛下车很利索,郑洁似乎被裙子拌了一下,身子往前一扑。 李诚赶紧抱住,就觉两条粉臂抱着脖子,耳边一声惊呼,两团顶在胸前,又大又软。 感觉到李诚身子有点僵硬,秀了一波骚操作的郑洁,装着害羞的样子,赶紧推开李诚,不动声色的在手臂上又蹭一下。站在李诚面前时,角度正好将稍微散乱的胸怀看了个大半。 第二百三十六章 齐州 白嬛在一边看的清楚,她倒是没看出来郑洁的操作,只是觉得刚才自己应该来这么一下。要说本钱,白嬛倒是不怵这女人,大家的分量差不多。只是要说胆量心机,白嬛要差一些了。两 个女人看上同一个男人的时候,友谊会变得非常脆弱。白 嬛果断的上前来,装着很关心郑洁的样子,一番关切,身子很自然的挡在两人之间。 硝烟刚露出一点苗头,李诚一句话就给熄灭了:“明日起,抓紧赶路吧。大家早早梳洗睡下,到了登州再说其他。”这话不是说给两个女人听的,而是说给所有听的。 李诚对于这个时代的旅途,可谓深恶痛绝,尤其是俩女的还坐牛车的时候。 其实牛车也可以跑的快,不过牛车快一起来,意味着失控。李 诚最讨厌失控了,所以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先浇一瓢冷水下来。 接下来的主旋律,自然是赶路。李诚决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旅途劳累,省的她们太轻松了,还有心思去斗来斗去。次 日一早,天还没亮,李诚就起来了,把大家叫醒,梳洗收拾,对付一点吃的就上路。中午的时候才停下,路边茶铺里打尖,给牲口喂点草料,对付一点干粮,继续赶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下崔成叫苦不迭,两个女人倒是能默默的忍耐。都怕恶了李诚,别梦想没实现呢,先给退货了。李 诚也不管崔成的叫苦,继续敦促大家赶路。三五日下来,崔成也不叫苦了。一个是没用,一个是慢慢的适应了。毕竟是在边关厮混多年的,适应起来比较快。倒 是两个女人不行了,每天做牛车赶路,看起来不会太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连续坐十几个小时的车,别说牛车了,你做火车试试看,累不累?别说火车了,坐飞机都累。 官道追着黄河往东去,这是一种必然现象。人类逐水而居,所有的聚居地,附近必然会有水源。一路不停的赶,两个女人每天累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哪有心思勾心头角。 周而复始,一路不提,晓行夜宿,穿州过县,一直到了齐州(济南)。 这齐州就是齐王李佑的那个齐州,不过现在李佑在长安呆着养病,不用担心有人找麻烦。 抵达驿馆后,一路颇为严肃的李诚才露出笑容:“在齐州休息一日,大家喘口气。”众 人先是一阵愕然,随即一阵欢呼起来。这一路被李诚带着往前赶,累成狗了。总算可以停下来休息一天。其实这一路不单单是辛苦的问题,吃饭的问题也很折磨人。 在长安的时候,家家都有铁锅,吃的上炒菜。出了洛阳城,饮食水准便急剧下滑。安 顿之后,看看日头还早,李诚叫来驿丞,亮出巡察御史的身份,差点没把驿丞吓的跪下。一个巡察御史悄悄的到了齐州,上上下下的没人知道,这多要命啊。“ 卑职见过诚公,不知有何示下?”八品的小官,在微服出现的巡察御史面前,说话都不利索了。李诚倒是和善:“这一路赶的急,没吃上几口好的,你派人带着我下属去市场,买一些酒菜回来,顺便借厨房一用。”驿 丞听傻掉了,这什么节奏?不是来查案的,是来买菜的?您大老远的从长安来这买菜?傻归傻,不敢耽搁,表示亲自出马,不用下面的人了。还是怕他们说错话。 齐州是李佑的封地,百姓的日子能过的不错,主要还得感谢权万纪这个长史。李佑能老实的呆了一年多,都是因为权万纪看的紧。有点事情就拦着他,一度连城都不让他出。梁 猛彪、昝君漠,直接被权万纪勒令不得在李佑身边转悠,发现就打断腿。这 么严防死守之下,李佑才安生了一年。李诚特意跟着驿丞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很是失望。本来打算收集一点李佑的黑材料,结果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笑问题。 回到驿馆,崔成和程处弼都不见了,一打听才晓得,两人找个小吏带路,去喝花酒了。心 里骂了一声mmp,李诚也无可奈何。这一路算是把这两货给逼疯了。 程处弼还好点,本来就是跟着李诚去历练的,你一个还没上任的登州知州,在齐州喝花酒,就一点都不忌惮身边的巡察御史么?真是不拿巡察御史当干部啊! 说实话这一路李诚很失望,不愧的是盛世啊。沿途盗贼一个不见不说,地方上也没有出什么事情。住驿站也没遇见个别不怕死的官员,送上门来给李诚踩一踩。无 聊,真的很无聊。算了,还是先动手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 驿丞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李御史没搞事,但是却亲自下厨了。驿站里的厨子看见顶头上司突然出现,吓的跪在地上发抖,还以为自己贪污羊内脏的事情发了。再仔细一看,顶头上司的脸色更难看,哪里是在笑啊,简直是在哭。 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手里拎着铁锅,还有一个褡裢。看看灶台还不满意,在院子搭了个临时的小灶台。唯一让李诚满意的,就是这厨房里居然吊了高汤。 嗯,真要说起厨艺,合格的厨子,没有不会吊高汤的。 高汤就好办,李诚在院子里拉开架势,从褡裢里拿出来一堆调料的时候,驿丞的脸已经彻底僵硬了。这特么的是巡察御史,还是厨子?酱油不好带,李诚弄了快膏着,化了水就有酱油了。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真是丧心病狂。 驿丞看不下去了,找个借口告辞,出来安排人给上官报信的时候,面前来了两个粗壮的汉子。看见这两位,驿丞心中暗暗叫苦,要出事。“ 适才见两个美貌的小娘子,不知是哪家的娘子?”一个汉子笑着低声问一句。这地方上的游侠儿,胆子最大。本地道上的游侠头子糜箜身边的两个得力打手,唤作燕大,燕二。 单单是糜箜,驿丞倒也不怕,关键是这厮巴结了齐王府里的人,给齐王府里送女人。“ 二位还是不要打听的好,免得连累了你家哥哥。”驿丞装着胆子回一句。“ 看来这官还不小呢。”为首的燕大呵呵一笑,拉着兄弟走了。回头还冲驿丞扬了一下拳头,露出手臂上的刺青,一条黑色的蛟。 这些地面上的游侠儿,素来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驿丞担心出事,急急忙忙的往州衙门里去。齐州牧是李佑兼任,只能求见长史权万纪。权 万纪因为李佑回了长安,倒是轻松了许多。得知驿丞求见,便让人领他进来问话。“ 可是有什么官员在驿站闹事?”权万纪开口就问,驿丞赶紧行礼道:“回长史的话,不曾有官员闹事,倒是有个巡查御史,微服住进了驿站。”权 万纪也站起来了,这是要搞事啊。巡察御史不打旗号,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啥好事。难不成,陛下派人来查齐王?不应该啊! “你且慢慢道来,那人叫甚么?”权万纪缓缓落座,他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歪。问题是,这下面的官员,谁知道会搞出甚么事情来呢?万一被巡察御史抓到了毛病,他也难辞其咎。“ 回长史的话,那人唤作李诚,卑职不敢多问。只是有一事,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 权万纪听着眉头一皱道:“你讲吧!”驿丞这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些,本城游侠头头糜箜,身边两个游侠儿,在打问李诚身边的娘子。 权万纪当然知道李诚是谁,还知道他跟李佑有仇呢。所以比较担心,万一这李诚是真来找李佑把柄的,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既然微服出现,就当着不知道他来了齐州就是。不 过这个糜箜的收下,惦记上了人家的娘子,这倒是要重视起来的。 看看天色已经晚了,权万纪沉吟道:“你且回去吧。”打发了驿丞,权万纪叫来身边一个随从道:“你去,找到那糜箜,就说是本长史说的,叫他这两日老实一点,别闹出事情来,否则他在这齐州呆不得便罢了,性命堪忧。”权 万纪这个长史不好当,关键是李佑不好教育,或者说教不好。再有这地方上的游侠儿,从来都是韭菜一般的,杀一批又长出一批。古往今来,没法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别 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社会闲散人员,怎么可能禁绝呢?这 些人游走在灰色地带,加上这个糜箜搭上了李佑的线,送了好些个女人进王府。李佑对他还很照顾,权万纪喷了李佑几次,这才有所收敛。所幸之前送的女人,都是花钱买的。没闹出什么大问题,现在李佑人在长安,权万纪也没太当一回事。齐 州一所宅子里,三十来岁的糜箜正眯着眼睛听燕大说话。“ 好叫哥哥知晓,那两个娘子,真个是花朵一般的美人儿。不似齐州城里的娘子,浑身上下带着一阵怪气,小弟也说不清楚,就是看着就想着抱住,狠狠啃她几口。” 燕二也道:“哥哥,那两个娘子,怕是全齐州城,都找不到一个,不想一次见着俩。”糜 箜听着不说话,心里在盘算着,这驿站里的官儿,可不是好摆弄的住。 第二百三十七章 贼胆 糜箜还是觉得不要乱来了,当官的不是好惹的。 见他低头不语,燕大便上前一步道:“哥哥不曾见过那娘子,小弟只是见她下车之时,面纱落下来,当时魂都不在身上了。” 燕二也上前道:“不如今夜叫上几个兄弟,摸进驿站,绑了两个娘子就走。小弟看那官员是个小白脸儿,身边不过三个随从。” 燕大又道:“从来都是绑了娘子送到王府里,哥哥不曾快活受用过。不如今次把人送到城外,哥哥受用过了,待齐王归来,再送过去不迟。想那齐王对一个娘子,从来不会喜欢超过三天,不会留后患。” “你们两个没有骗我?”糜箜当然知道这兄弟二人的想法,无非是想分一杯羹。这也不算什么,回头自己快活了,赏给他们玩些时日,也不算甚么。燕 大见他意动,知道他最是好色,拍着胸部窃喜道:“哥哥,小弟如何敢骗哥哥。哥哥不信,可去看一看就知道。驿站里有相好的兄弟,哥哥悄悄的去看一眼便知小弟不曾撒谎。”糜 箜想了想,还是去看看再说。三人起身出门不久,长史派的人来了。没见着糜箜,便留下一句话。来人也没把一个游侠头子放在眼里,留下话就走了。回来报告,权万纪听了点点头,也没把一个游侠头子放在眼里就是了。驿 站里有小吏与燕家兄弟相熟,糜箜到了一说,被领着到了一个院子里。“ 两个娘子就住在隔壁,小弟装着去问一问需要点什么,唤她出来哥哥就能看见。”小 吏打着灯笼进了院子,站在门口招呼一声,里头听到动静出来的是郑洁。顶级士族家庭出身的女子,气度自然与寻常的女子不同。 郑洁一脸高不可攀的样子,看着那小吏道:“你有何事?”小 吏赶紧道:“下吏特来问一问,娘子们还有甚么需要的。这时候不早了,回头再来就不方便了。下吏是个男子,不好进去说话,只好委屈娘子移步。”隔 壁院子里的糜箜趴在墙头,看了个仔细。顿时心跳如打鼓,燕大没有骗他,这等娘子整个齐州城都找不出一个来。再听郑洁开口说话,声音也好听,恨不能立刻去抢了走人。 糜箜乃是色中恶鬼,家里十几个女子,但凡有点姿色的,都没逃过他的手脚。巴结上了齐王府之后,与梁猛彪和昝君漠颇为相得。自然得到了李佑的信任。 李佑这货也是个混蛋,王府之中漂亮女人不是没有,他却偏偏喜欢外面的女人。尤其是喜欢别人的媳妇,但凡他看上的,糜箜都想法子搞到手,还帮着出主意瞒过权万纪那边。说是花钱买来的娘子,不是抢来的。 他送进王府的娘子,李佑往往喜欢个三五天便不在乎了,丢在一边不管。或者送给梁猛彪和昝君漠,回头新鲜的进来了,又喜欢几天。好些个娘子,被弄进王府之后,又被弄出来,被糜箜逼着做了半掩门的chang妓。眼 前这个娘子,糜箜只是一眼就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yu望。必须要搞到手才甘心。郑 洁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打发了小吏,回头对丫鬟道:“李郎君可有话来?”丫 鬟道:“不曾有话来。”郑洁咬了咬嘴唇,暗道:“枉那李郎君,空有长安第一风流才子的名头,对我二人却是不假辞色。不说收了如房,这一路上也无半点亲热的时候。” 正想着呢,白嬛也出来了,沿途住在驿站里,都是两人一个院子。旅途之间,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郑洁还从没受到男人如此的冷遇呢。 糜箜还没看够,郑洁已经回去,不免一番顿足。这等天仙一般的娘子,弄到手里快活一夜,给个神仙都不换哩。这才看一会,还没看够,人却进去了。 正要冲过去,被燕大燕二抱住,低声劝道:“哥哥不急一时,待到夜黑风高,我兄弟二人定将这娘子带出来,叫哥哥快活不休。”糜 箜这才稳住心绪,脸上带着激动道:“差点忘了这是驿站,且放她一会。”李 诚忙活半天,炖了一锅羊肉,做了一盘煎饼,让人送来院子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点了蜡烛。没有电的日子已经习惯了,两个女人在烛光下看着,倒是多了几分颜色。“ 都饿了吧,准备吃饭吧。”屋子里有桌子椅子,这倒是很意外。看来人们对于改善生活质量的东西,穿的就是很快。不用跪坐吃饭,就是好。 两个女人颇为意外,问了一句才知道知道李诚去弄了吃食。心里很是诧异!“ 郎君此举不妥,传出去都道我们姐妹不守妇道。”白嬛咬咬牙,还是说出来了。李 诚这种话听的多了,笑了笑,摆摆手:“没有的事,你们还得习惯这个。我这个人就这臭毛病,嘴馋好吃。隔三差五的要自己动手弄吃的,并且乐在其中。” 一句话说的白嬛无言以对,这人什么毛病都有,还有文人喜欢下厨干粗活的。不 过这锅羊肉倒是炖火候正好,打开盖子香喷喷的,一看是铁锅,郑洁便道:“不想铁锅已经传到此间。”李诚笑道:“这你就错了,这是我让人带的。铁锅产量有限,关中河东洛阳等地都没饱和,轮不到这里呢。” 白嬛听了便道:“为何不提高产量呢?都说李郎君为少监,去年铁产量提高了很多。”郑 洁听了心中暗暗小心,这白嬛也不甘寂寞了么?要在李郎君面前表现自己。 “说的简单,这铁锅如何做出来,怕是只有李郎君的作坊里才有匠人会做。再者这铁产量增加了一些,都拿来做铁锅不成?朝廷不修兵甲,农人不要农具么?” 郑洁怼了一句,处心积虑的别苗头。李诚听了淡淡道:“钢铁产量是一个国家实力的重要标志,大唐冶炼水平当今世界第一。欠缺的是产量!少府监炼的钢铁,重要用于制作兵甲,少部分被我买来做铁锅。” “那农具呢?”白嬛是真不懂这些,不像郑洁,她就算不懂,也知道郑氏是有冶炼作坊的。只是规模大小不清楚,产量也不知道。郑氏就有卖农具的买卖。 “农具主要是民间自己在做,朝廷哪里顾的上。山东士族自行冶炼者甚众。”李诚也是点到为止,这个问题跟两个女人谈不深。说 着招呼两个女人吃饭,煎饼就羊肉,还有一锅汤。三人吃完了,才轮到两个丫鬟。李诚在一旁捧着茶杯,看着两个女人在准备沐浴之事。 门口钱谷子探了一下脑袋,李诚起身出来:“有事?”钱 谷子嘿嘿一笑,低声道:“怕是被贼子盯上了。”李诚狠狠的一愣,还有这事?这是齐州城啊,哪里来的贼子如此大胆? “确定了么?”李诚再问一句,钱谷子笑道:“再看看吧,八九不离十了。” “驿丞那边,不要跟他说,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如此大胆。”李诚交代一句,转身回来,取了自己的行礼。李诚带了个藤编的箱子,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少见。本意是打算让农庄的人多一个营生,不料这种野生的藤,山里却很少。无 奈之余只好作罢,将来有机会弄出皮箱来就是。不要出门总是一张包袱皮,不然就是大木箱,非要用车才能装走。藤 箱打开时,两个女人凑过来。李诚当着没看见,小心翼翼的将箱子里的滑轮弓组装起来,看的两个女人一阵惊讶。这玩意造型太怪异了! “李郎君,这是什么?”郑洁是个好奇的,大胆问一句。李诚笑道:“滑轮弓!世间仅此一件!”说着动手上了弓弦,张弓放弦,嘣的一声,力度十足。“ 怎地这晚上了,还要摆弄这个。”郑洁很聪明,一下就联想到别处。 李诚淡淡道:“你们不用管了,晚上不管听到甚么动静,都不要出屋子。” 说着李诚出门,四下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驿站的位置在城东的一脚,周围一大片空地,差不多五十米之外,才有一些百姓搭的棚子。也不知道这驿站的选址是怎么弄的,都挨着城南了。距离东门还有不少路。 李诚找到驿丞,他正在吃饭,看见李诚赶紧放下筷子要起来,李诚摆手示意:“你继续,我随便说两句话就走。”驿 丞哪敢继续啊,端坐道:“上官请问!”李诚道:“这驿站如何如此偏僻?”驿 丞一听这话,松了一口气道:“前朝之时,原来的驿站在东门的边上。贼人破了城池,一把火烧了三天三夜,原来的驿站被烧成白地不说,还死了不少的人。这才重新选址修建驿站,考虑到来往官员需要清净,特意选了这片。” 李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招呼一声便走了。驿丞这才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吃了两口又楞了一下,不会是燕家兄弟来搞事,被上官察觉了吧? 想想不放心,拔了两口饭,起身出门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夜黑风高 驿站的面积不小,一个院子加上车马停放的地方,七八个院子。驿丞出来转悠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还道是自己多疑了。最后来到李诚所在的院子里,站在院子门口招呼一声。 丫鬟闻声出来,驿丞见礼道:“这位娘子有礼了,最近夜里不太平,记得关好门窗。” 这都是场面话,真要出点事情,将来也留足了余地。“ 待我出去骂他!”郑洁听了不忿要起身出去,李诚按住她的肩膀:“驿丞未必知道,也不该让他知道。既然有人要来寻死,那就成全他好了。” 郑洁道:“郎君身边不过三个随从,来的贼人多了,如何应对?” 李诚微微一笑道:“区区十个八个贼子何足道哉,我一人便能翻手灭之。”一 直没说话的白嬛恰到好处的插嘴:“长安人尽皆知,李郎君于平康坊力降吐蕃勇士,刀劈二贼。有李郎君在,妾身安心的很。怎地此番出行,没带上吐蕃力士?”郑 洁诧异的瞄她一眼,心道:“这小蹄子是个有心机的。”李 诚还真没多想,随口答:“让他和郭怒去松州了,上元节刚过就去了。” “松州?在哪呢?”白嬛露怯了,这年月的女子,于地里上的见识太少了。 郑洁倒是想说话,但是她对松州的位置同样一无所知。这年月地图这玩意别说推广了,私人都不许画,最高可按谋反论处。 “松州属剑南道,毗邻吐蕃、吐谷浑。”李诚随口解释一句,又道:“我且去睡一个时辰,记得叫醒我。待我醒来,你们安心睡觉就是。如有事,可招呼一声。” 说着李诚转身入内,躺在榻上倒头就睡。这是在军中练出来的本事,加上这一路确实不轻松,抓紧睡一觉没错。 两个女人互相看看,留下一盏蜡烛,就在塌边对坐闲聊,不一会李诚睡着了,没有打呼,显得非常平静。两人看了一眼李诚的睡姿,这一路因为分开睡,一直没机会看。这 会才发现,李诚睡觉的样子很安分,侧身背对,一动不动,卧如弯弓。 两人压低了声音,郑洁道:“白家妹妹,这一路你我同行,便是缘分。将来如何尚未可知,想来你我总归还是要在一处的。你我和睦,李郎君来时舒心,去时愉快,自然便有回头时。你我要是争斗不休,李郎君怕是要烦躁不已。”白 嬛听了心头一颤,李诚在长安城以风流著称,为了争风吃醋,一把火点了平康坊,当着众人的面怼了李佑。这些传闻,长安城没几个不知道。说 起来,平康坊那些小娘子,恨不得李诚日日夜夜都在里头呆着呢。要说伺候男人,讨好男人的手段,这两个叠在一起都不是平康坊那些娘子的对手。 “姊姊说的对,小妹也正是这意思。”白嬛表示附和,郑洁安心了许多。她就怕白嬛少女心性,不知道男人的狠心之处。两人要是闹起来,李诚搞不好就将二人束之高阁了。一 个为了争取男人的同盟诞生了,至少要确保将来不会被李诚弃之如敝履。一 个时辰到,李诚醒了,都不用叫就坐了起来。两个女人正在低声聊的正好,见状站起,郑洁道:“李郎君醒了,妾来伺候郎君穿衣。”白嬛道:“妾去打水。” 这时候能看出两个女人之间有默契了,李诚使劲的搓了搓脸:“什么辰光了?” 台上有沙漏,看一眼就知道,郑洁道:“快到子时了(二十三点)了。” 李诚点点头,起身穿戴整齐,郑洁打来热水洗脸之后,李诚笑道:“你们睡吧。”对 面院子里的糜箜,一直在盯着这边,燕大走来时才回头道:“人都到齐了?”燕 大点点头:“一起六个兄弟,那三个属下已经睡的跟死猪一般,留下一个人看着就是。” 糜箜点点头:“好,灯还亮着呢,再等一会,他们就该睡了。狗日的小白脸,折腾到这时候还不睡,也不怕费蜡,一直点着呢。”燕 大笑道:“这等出身好的官,如何会在意这点花销。点一宿蜡才几文钱?听青楼里的娘子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调调,灯下看娇娘,就是要亮着才够味道。” 糜箜露出yin笑:“说的也是,还是这些读书人会玩。黑灯瞎火的,是个女人都行,何必看模样?回头学一学这个,也好领略一番其中销魂滋味。”两 人一起低声笑了起来,这时候对面的灯熄灭了,两人互相看看,眼珠子都蓝了。黑 暗中李诚一个人端坐堂前,滑轮弓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横刀于身前,箭壶在腰间。很 快李诚就适应了黑暗,依稀能看见一些东西。燕 大又摸回前院,守在这里的驿站小吏被他拍了一下肩膀,回头道:“都没醒呢,一点动静都没有。”燕大道:“这就好,你看紧了。” 说着转身回去,见了糜箜,燕大低声道:“哥哥,那苏小乙该怎地处置?”苏 小乙就是那个小吏,糜箜听了皱眉道:“怎么?”燕大低声道:“事成之后,留着总是个后患。此事不小,不是讲义气的时候。”糜 箜两边眉毛往中间挤,为难了一会点点头:“好吧,他家有个老娘,记得看顾一些。” 燕大拱手笑道:“哥哥高义!”说着转身出去,消失在门口。江湖义气,就是这么可笑。什么是江湖义气,看看《水浒传》就知道了,全是如何坑人,把人弄到山上去的手段。最后时刻,留给兄弟的是一碗毒酒。 子时过半,驿站里一片安静,夜黑风高,一行人悄悄的摸到院子门口。一人翻墙进入,打开院子门。前院的小吏还在盯着,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悄悄摸来,嘴被捂住,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牛二贵轻轻的啐了一声,用牛筋绑了丢在角落里。喵 ……一声猫叫,门被打开之时,三人摸到正屋门口时,噗的一声。墙 外三个火把点亮,插在院子门口。院子里六个人,被这突然出现的火把惊呆了,回头一看,三个老卒人人横刀在手。身材壮硕的牛二贵堵住门口:“作死的狗贼!”“ 坏事了!”带着黑面纱的燕大一声惊呼,中间的糜箜倒是冷静,回头指着门口的三人道:“杀出去!”话音刚落,身后一阵劲风响起,嗖嗖嗖,三箭连珠。 啊啊啊!三声惨叫,三个手下背后中箭,倒在当场。正门打开了,李诚拎着横刀站在门口,淡淡道:“这三个别弄死了,留着活口,我倒要看看,齐州这地界,还有什么怪事。”“ 啊!”带着面纱的燕大甚是凶悍,大叫一声,扑向门口。糜箜倒是回头对上了李诚道:“燕二,你我拿了他。”燕二一声大叫,冲向李诚,糜箜却果断的朝着院墙的方向冲过去。 围墙不高,一个健步蹬着就能翻过去,刷……身后一阵风声,糜箜顾不上回头,一脚蹬在墙上,正要使劲时,脚上一阵巨疼,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低头一看,“哎呀!”一声,原来一把横刀,穿过他的腿,将一条腿也钉在了在墙上。再 看燕二这边,一刀狠狠的劈下来,这时候也没有选择了,要想活命,就得先拿下对面这个官儿。这厮托大,将刀丢出,钉住糜箜。这时候心里也不认哥哥了,居然只顾自己逃命。 李诚只是一个退步,燕二刀就砍空了,狠狠的砍在门槛上,正要拔出来时,一只脚到到了跟前,本能的想闪避,但是却没躲开,太快了!呜 !小肚子上狠狠的挨了一脚,整个人都倒着飞了出去,剧烈的疼痛之下,哇的一声,将之前吃的酒肉吐了一地。再 看燕大这边,当当当的三下,刀锋相交。牛二贵的力气大,直接给他把刀震的差点脱手了,再要拿紧刀时,脖子上多了一把刀。钱谷子笑嘻嘻的看着他道:“我等在吐谷浑杀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吃奶呢。”李 诚歪歪嘴,上前两步,一脚踩住挣扎要起来的燕二的脑袋,淡淡道:“最好乖乖的别动,不然卸了你的腿脚,让你去做鬼都缺胳膊少腿。” 牛家兄弟手脚利索,将人一一绑了。李诚缓缓的走到围墙边上,看着一条腿站地上,一条腿被钉在墙上的糜箜,笑道:“怎么,还不肯露出真容么?该怎么称呼你?”糜 箜拉下脸上的黑布,看着李诚道:“不料竟栽在此间!”李 诚听了笑道:“你倒是硬气,可惜,硬气的不是时候。”李诚说着一个健步上前,一拳狠狠的打过去,糜箜手里有刀,狞笑着劈过去,不料李诚只是虚招,一个止步,身子一侧。一 刀劈空了,李诚的手也到了,拿住他手腕,一个翻转,咔的一声,糜箜的惨叫声在夜空里回荡,仔细一看,李诚这一下太狠了,竟然将他的右臂直接拧成麻花了。 这一声彻底惊动了驿站里的人,正在睡觉的驿丞也从榻上坐起。权 万纪被激烈的拍门声给吵醒了,身边的丫鬟忙不迭的起来,伺候他套上一件衣服出来。 “什么人,如此惊慌?”门口传来一个随从的声音:“长史,祸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用栽赃了 说是可以安心睡觉,但是两女如何能睡的着呢?靠在床上打瞌睡,衣服都没脱。迷迷糊糊之际,听到惨叫声,两人顿时惊醒。两个丫鬟坐在塌边,吓的瑟瑟发抖。外 面终于安静了,两人赶紧起来,出来一看顿时又吓的不轻。浓浓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地上三具尸体,驿丞跪在尸体边上,还绑了三人在一旁。李诚站在院子中,身后立着三老卒。“ 李郎君!”郑洁叫了一声,李诚看她一眼淡淡道:“别看了,免得吓坏了。”换 成平时,郑洁肯定就回去了,但此刻是与李诚共患难的最佳时机,自然不肯错过。两女手挽手,互相支持出来看了一眼。顿时各自扭头,哇哇的吐。地 上三具尸体,身上的箭只还没拔下来。三支箭,全头穿透了尸体的胸口,尸体的嘴角都在流血,眼睛瞪圆,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御史,卑职已经派人去通报长史,还请御史多等一会。”驿丞开口说话,李诚淡淡道:“找个空房间,我不放心你的人来审问。” 驿丞不敢还嘴,爬起来领着三人去了对面的院子,就是之前糜箜等人藏身的所在。 李诚回头冲儿女笑道:“回去睡吧,别做噩梦。”两女哆哆嗦嗦的,互相扶着回去,身边的丫鬟根本不顶用,吓的更狠,在地上爬着回去的。 对面的院子里灯火点亮了,堂前的桌上还有吃剩下的酒菜,李诚见状不免冷冷一笑,扭头盯着驿丞。噗通,驿丞又跪下了,之前他四处巡察,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遇见了苏小乙从里面出来,说是里头没人,他就没进来看。“ 苏小乙,一定是他,来人,快把他找出来。”几个小吏打着火把,四处去找苏小乙。 李诚看看三个老卒,牛二贵憨厚的笑道:“在前院呢,我去拎他过来。”“ 糜箜,今天你要老实交代,还能少受点苦……”驿丞认得糜箜,这是本地游侠头子。 “闭嘴,让你问了么?”李诚一声呵斥,驿丞立刻闭嘴。李诚走到糜箜跟前,抬脚在他腿上的伤口狠狠的踩下去。糜箜发出一声惨叫,额头上汗珠密布,身子不停的扭动。李 诚这才收起脚,看见了一眼驿丞,把他吓一屁股坐在地上。钱谷子和牛大贵司空见惯了,面无表情的看着现场。这算什么,要是在草原上,抓到活口肯定不留,先下个指头再审问,那都是家常便饭。 加上一条手臂已经成了麻花,糜箜现在差不多就剩下一口气了。李诚搬把椅子,坐在他跟前,淡淡道:“说,说清楚了,给你个痛快。说不清楚,你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说话间,牛大贵过来,给他的大腿上包扎好,一边包扎一边笑道:“有一回拿了个吐谷浑的舌头,嘴硬的很,家主敲烂了他十个手指头才招的。” 这个时候还能笑着说话,驿丞已经吓的浑身没力气了,再不敢有半点心机露出来。 钱谷子笑道:“包好了么?包好了我们俩去审另外两个,记得带把匕首,切手指还是那个好用。”牛大贵笑着起来,两人出门,一人拖着一个,去了别的房间里审问。 分开审问,就是防止三人串供。还有一点,就是李诚想要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某说,某说,此番乃某自行其是,与他人无关。某看上了你家娘子,色胆包天。”糜箜现在只求死个痛快,就怕李诚折磨他。李 诚听了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点了烟斗,吸了一口才淡淡道:“我不信!这里是驿站,你别着急,好好想想,等我抽完这口烟,我再仔细的问你。”话 音刚过,夜空中传来一声惨叫,别的房间里的审问也开始了。牛二贵回来了,李诚淡淡道:“院子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进来。”说着敲了敲烟斗,放在口袋里。“ 好久没活动身子骨了,也不知道手艺有没有落下,我跟你说,我见过最硬气的汉子,能撑下来十个指头被敲碎,一般的汉子,三个就撑不住了,今天看看你能撑几个。”李 诚走到门边上,拿了一块石砖过来,糜箜是个聪明人,看着李诚嘿嘿一笑道:“这位上官,你要什么,某就说什么,只管拿供状来,某愿意画押。”李 诚呵呵一笑:“被着急了!”说着对驿丞道:“准备笔墨,你来记录。” 驿丞赶紧让人送来笔墨,哆嗦着磨墨,心里盼着去报信的人,快点把权万纪给带来。真的要出大事情了,这齐州是李佑的封地,这个御史看着是要搞事了。 做足了铺垫,李诚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就把驿丞吓的手一哆嗦,一滴墨水落在纸上,赶紧换一张纸继续写,问:你与齐王是何关系?答:齐王好人妇,某为齐王寻美貌妇人。 李诚自己都没想到,随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就中奖了,刚才还准备栽赃的,现在似乎不用了。审问继续,糜箜有问必答,只是他说话很慢,不时发出嘶嘶的声音。每 次答案李诚不满意了,就会皱眉,糜箜赶紧改口,一直到李诚眉头舒展为止。 权万纪听了来人的报告,顿时面色如纸,祸事了,真的是祸事了。那李诚与齐王有旧怨,得此机会,如很能放过齐王?赶紧带上自己人,奔着驿站来了。权 万纪赶到的时候,审讯已经结束了。地上躺着三个人,燕大看着最惨,满嘴血糊糊的,这是被牛大贵用刀鞘敲了两个门牙。燕二其实才是真惨,钱谷子审问有个习惯,也不管你招不招,先用匕首撬两个指甲起来再问。 三份供状摆在权万纪面前,还有四个活口,三具尸体,几把刀,人证物证,加上口供,铁证如山。最要命的还是糜箜的家里,还藏着七个妇人,有他最近弄来的,也有齐王府里弄出来,没来得及处置。 看完口供,权万纪浑身发抖,他是给李佑气的。权万纪为人正直,面对人证物证,哪里还会怀疑呢?立刻让人去抄糜箜的家,自己在这边等着结果。只要对上了,就没疑问了。 权万纪亲自带人去了糜箜家,破门而入,一群差役如狼似虎一般。昔日的齐州游侠儿中的哥哥家中,倒是有一些小弟颇为勇悍的抵抗。遭遇一阵弓箭之后,倒下十几个,余者作鸟兽散。燕二带路,找到了关押妇人的屋子。 权万纪看见一群妇人衣衫不整,惊恐的靠在一起时,顿时身子剧烈的摇晃几下。作孽啊! 抓住几个活口再问详细,权万纪怒发冲冠。原来这些女子被关在这屋子里,发卖之前,每日供糜箜以及手下取乐。如果不是糜箜色胆包天,这事情不知会隐藏多久。 权万纪连夜审案,问出更多的犯罪事实来。李 诚这边算是给了权万纪足够的面子,处置过程根本不问,只要一个结果就行了。 回到屋子里已经快寅时,两个女人根本就没睡,一直在等着李诚回来。 看见李诚,这俩才算安心,院子里死了三个人呢,不敢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好 在这张塌不小,李诚让她们睡里面,自己在外头搭上一个边,靠着床头睡觉。有 李诚在,这两个女人安心了,很快便睡的平稳。李诚也困了,一觉睡过去。倒霉的是两个丫鬟,就在榻前板子上,裹着棉被靠着睡。世人笃信鬼神之说,岂能不怕呢? 等到李诚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在边上了,而是到了中间。边上两女左右贴着,一人抱着一手臂正睡的香。两个小丫鬟,踏板上卷缩着。小心翼翼的把手抽出来,却惊醒了两女。两 女一脸羞涩,不好意思说话。郑杰瞪了一眼踏板上的丫鬟,骂道:“没眼力的蹄子,就知道睡,回头发卖了去。”李 诚听了微微皱眉道:“十二三岁的年龄,正是贪睡的时候,为这点事情要卖了她们,不合适吧?”一句话说的郑洁心中打鼓,暗道难不成他喜欢小的? 某种意义来说,郑洁在这个时代,算是“老娘子”了。李诚也懒得管她,这种豪门出身的女人,毛病多了。白嬛没说话,一直在观察李诚的反应。李 诚下了塌,两女也赶紧跟着下来,昨夜都穿着衣服睡的,也没时间去整理了。见李诚小心翼翼的把两个丫鬟抱榻上,给她们盖好被子的一幕,两女的心中不免各有感触。出 了房间,李诚才道:“都是娘生爹养的,跟在身边的人,对她们好一点没坏处,你们也不要多想,我不喜欢小的。十六岁一下的娘子,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说这话时候,李诚也是暗暗感慨,没想到自己的标准也下降的如此之快。 外头已经是艳阳高照,都快正午了。没有丫鬟伺候,两个女人打水伺候李诚梳洗。 顶着一双熊猫眼的权万纪出现了,眼珠子红红的,看见李诚便抱手作揖道:“多亏自成!权某才能得以明了齐王狂悖之举。权某求自成一事。” 第二百四十章 希望 “权长史请讲!”李诚示意他坐下说话,两人对坐时,权万纪语态诚恳道:“齐王之事,可否由权某单独上奏陛下,权某毕竟是长史,此职责所在。” 李诚沉吟良久才道:“此事,不如这样,李诚的奏折里,只提有贼人夜入驿站,惊动李某并擒获,交予地方处置。如何?”权 万纪听了立刻起身作揖:“如此,多谢自成!” 这是事情得分怎么看,权万纪是有责任的。不过责任不算特别大。但是这里面有个关键人物,那就是齐王李佑。如果按照李诚之前的意思,拿着那份口供,李佑没准王位都保不住。按 说李诚是希望把李佑搞死的,这仇家多活跳一天,李诚就时刻存在危机。问题是,这点事情肯定搞不死李佑,最多就是个流放。李世民心里会怎么想呢?打蛇不死,总归是个隐患。还不如卖权万纪一个面子,让他去怼李佑,吸引火力。 等几年李佑谋反了,自己就把自己玩死。没准这个事情呢,还能加快李佑谋反的进度。权 万纪的心思是什么呢?他认为李佑是可以教育好的。那些妇人他都问清楚了,都是一些寻常人家的娘子,或者是商贾身边的妾室。小门小户的,给点钱就能摆平了,商人那边就不要说了,可以忽略。 屁股决定脑袋,权万纪再怎么正直,骨子里也是不太把寻常百姓当一回事的。李佑出身高贵,玩几个别人的娘子,也不算特别大的事情。 这个事情最麻烦的还是李诚这里,他要是咬着不放,李佑就得被狠狠的收拾一顿。 权万纪满意的走了,午饭前后,崔成和程处弼也回来了。获悉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崔成和程处弼顿足不已,都道:“竟不能与自成(哥哥)并肩杀敌。”休 息一日,继续上路不提。权万纪感激李诚手下留情,离开齐州时,派了五十骑护送。这也是怕了李诚了。另外还送了两车礼物,吃的穿的用的,还有一小箱子金银。李 诚也不客气,直接笑纳了,有五十兵卒护送,这一路自然太平无事。再作死的贼子,也不敢惹这么一群人。人到登州,旅途结束了。崔 成忙着接任,熟悉情况,忙的打跌。李诚没住在衙门,而是租了个院子住下。 没有来自海上的威胁,唐朝的登州建设,自然比不了后来的明朝。简陋的城墙不高,水寨也是简单的用木栅栏围上,内有五六条大小不一的沙船,还有十几条小船。 贞观元年曾废登州,崔成还有一个任务就是重设登州,下领文登、观阳两县。唐 朝不重视水师建设,登州所谓水师,属于地方府兵的一部分,主要是隋末乱时,多有百姓下海为匪。至今海上还有海匪活动,打劫来往商船和使节。 如今的海贸并不发达,主要是新罗、百济,时不时的有胆子大的商人来往。为了巨大的利润,这些商人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在玩走钢丝。“ 当今初,海匪还偶尔上岸,劫掠地方,后来渐渐的少了。去年只有一回。”随行的府兵都尉,给李诚做介绍。站在水寨边上的山头上,俯瞰整个水寨,觉得很可怜。 “吴都尉,海船哪里打造得来?”李诚装着随意的样子问一句,随行的吴都尉很客气,微微欠身道:“沿海有些民间造船的,不过都是些小船,近海捕鱼之用。本地百姓耕地贫瘠,靠海的百姓,家家户户都煮盐补贴日子。” 登州一带并没有合适的盐场,倒是北面的长芦一带,有合适的地方晒盐。其 实盐场不过是李诚丢出来的一个香饵,真实的目的,还是在造船上面。 登州不大,万余人口,真正的穷乡僻壤。百姓的日子过的也苦,就算是打鱼的,不说捕鱼的产量少,鱼在这里也不值钱,加上地方的恶吏搜刮,收入就更少了。所 以,敢于下海捕鱼的百姓,倒是越来越少了。登州这个小规模的水师,倒是经常下海捕鱼。目的自然是改善生活。“ 水师一共有多少人?”李诚继续闻讯,信步往山下走。没什么好看的,登州城依山傍海,地势险要。但是因为没有来自海上的威胁,贞观元年登州直接给废了。 “三百不足,多了也养不起。平时下海打鱼,需要时上岸。”吴都尉的回答有点苦涩,府兵制度败坏的很快,尤其是登州这地方,太穷了。唐初地方不靖,府兵还算整齐。随着太平年景的来临,府兵日渐废弛。 李诚打着巡察御史的旗号出现,他自然要小心对待。别说是他了,就算是河南道刺史,李诚要弹劾一本,也是要倒霉的。吴都尉就一个心思,把这位突然出现的御史伺候好了,免得他搞事,回头大家一起倒霉。 登州府兵,正常的情况应该是六个团,也就是一千二百人的规模,现在能拉起五百人,那都是侥幸,还有不少充数的。其中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是土地兼并,失去土地的农民,自然没能力继续做府兵了。 府兵是自带武器和干粮,战时为兵,平时为民。 李诚在登州转了三天,吴都尉就陪了三天。这年代的造船业,李诚根本不敢奢求。因为运河的关系,造船业主要击中在内河。海船方面,李诚是想都不敢想的。什 么都没有,一切都要重头来过。现状太残酷了!“ 朝廷欲设水师,吴都尉,你的好日子要来了。”李诚总算是说了一句好听的话,吴都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这个鬼地方当一个果毅都尉,真不如在长安当一个队正滋润。“ 果真?”吴都尉难忍窃喜,失声惊问。李诚点点头:“本御史就是来了解情况的,不过现在看来,此事很难办。水师没船,还叫什么水师?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造海船。”吴 都尉之前说话是有保留的,他怕李诚搞事。现在一听这话,便立刻笑道:“朝廷要造海船,倒也不难。只要有钱,民间有善于造船的匠人。可造二三百料的大船。” 料是什么概念呢?一料等于十立方尺,五百料大概是四十六顿。这么算下来,三百料也就是三十吨不到的样子。好吧,三十吨不到的船,都是大船了。多 亏这是北海(渤海),海上风浪不大。 来到水寨,李诚更是失望,破败的辕门,低矮的草房,看不到士兵在走动。木制栈桥边上,停靠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找一条看起来最大的船,仔细看了起来。 “此船乃水师最大的沙船,二百料。就是日子久了,时不时需要修缮。”吴都尉赶紧介绍,关系到他的前途和命运。朝廷不设水师,他就没将来。朝 廷是否要设水师,李诚的意见很重要。你说吴都尉上心不上心? 李诚虽然不是在海边长大的,但是学历史的人,肯定会对帆船时代的海船有点兴趣,自然也会去了解一些。海船最大的敌人,就是腐蚀和附着在船底的贝类。这东西一般都要定期处理,船坞里把船架起来,清除船底的附着物。 水寨里仔细的看了一圈,李诚的失望更明显了,脸上都藏不住了。搞的吴都尉紧张不已,万一这个李御史回去上奏,说登州不具备设水师的条件,那真是哭都没有眼泪啊。 “李御史,朝廷要设水师,可从民间征能工巧匠,五百料的海船,也不是造不出来。”李 诚听了微微皱眉,开什么玩笑,五百料就是大船了么?明朝的时候,郑和下西洋,那回都是两千料的海船为主力啊。好吧,那是明朝。要求不能太高了。 “吴都尉,朝廷设水师一事,容李某再仔细斟酌。”李诚多坏的人啊,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抓住这厮的心理,榨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李诚没有多转悠,离开水寨回到临时居所。郑、白二女出迎,这等颜色的女子,登州自然难得一见。吴都尉不免偷看了一眼,内心暗暗羡慕,这李御史身边的通房都是这等颜色,还带着两个小丫鬟,好大的架子。事 关前途命运,吴都尉不敢怠慢,告辞李诚后,匆匆回到家中。等在这里的两个校尉,上前来迎他。“哥哥,那御史没有挑事吧?” “挑事?自然是有的,不过不是坏事,乃是好事。”吴校尉脸上露出喜色,随即又露出担忧之色道:“朝廷要设水师了,正是你我大用之时,只是看他李御史,对海船不满意。” “如何不满意,周边州县,就登州一个水寨,还能上哪去找满意的?”一个校尉不解道。 他们倒是不太担心,反正要设水师,就只能用他们,没别人可用啊。吴 都尉叹息道:“朝廷只是有设水师的提议,不是一定要设水师。李御史的意思,要是他觉得不行,这水师怕是弄不起来。” 啊……两个校尉也是傻眼了?一人道:“这御史可有什么喜欢的?”“ 别惦记你家里的几个妹妹了,你们是没看见,李御史身边跟着两个通房,品貌上佳,便是登州城里,也找不到一个能比的。”吴都尉一盆凉水浇过来。 送女人没戏,那就只能在钱财上做文章了,问题是这帮人要是有钱,还能在这混?希 望就像肥皂泡,看着很美,破起来也快啊!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先后缓急 夜,登州这地方除了鱼之外,别的在唐朝也没啥可说的。两文钱买了一堆新鲜海鱼回来,还都是大家伙,油锅煎的两面焦黄,放点姜葱,加点酱油,加点水,加点辣椒。 香喷喷的大黄鱼在这年月根本不值钱,李诚吃的很嗨。两个女人却不喜欢,另外弄了些菜来。可惜的是没有酒,本地的酒水就是一般的米酒,说的难听点,喝嘴里还带着点酸。李 诚一点都喝不下去,就着海鱼吃了几块煎饼,一盘大黄鱼都进了李诚的肚子。 关中人吃不惯这个,程处弼等人,那是一口都没吃,就着羊汤吃煎饼。说 来也奇怪,他们能承受羊汤的膻味,却无法享受海鲜的腥味。吃 饱喝足,放下筷子,程处弼低声道:“哥哥,这地方也看不出什么好来?何苦特意走一趟?”李诚吃完了,端起茶杯道:“你这是没见识,这大海里面全是宝贝。” 程处弼被说了也不生气,李诚说他没见识,那就一定是对的。“ 等两天,宫里来人了,我们去一趟长芦。那是幽州的地界,你去跟你家大人说一声,想要发财,就派够人手,算他一份。”李诚觉得这事情还是算上老程吧,晒盐的事情,还是先搞起来。见了好处,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了。事 情很多,时间很紧,只能一步一步的来。别看李世民说的好听,没见着盐你看他怎么说。这人啊,跟驴子没啥区别,就得鼻子前面绑一根胡萝卜。程 处弼连连点头,老流氓是新任的幽州总管,非要把程处弼塞过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么?生怕有啥好处,没他的事情。“ 登州这边的猪肉,一股骚味道,闻着就没胃口。”程处弼叹息一声,非常怀念李家的红烧肉。李诚撇了撇嘴:“你家大人在幽州,可以养猪嘛。煽了养,很难么?”“ 现养哪里来得及啊?”程处弼还是不满,李诚懒得理他,起身道:“你明日就走,带着人在长芦等着,人少了不行,怎么也要五六百号的。”“ 就依着哥哥的意思。”程处弼点头答应下来,李诚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这 人呢,就是不经念叨,李诚早早睡下,一早起来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的时候,院子门口出现一个看着肥头大耳的家伙。李 诚停下来,这人拱手笑道:“可是自成先生当面?”“ 你是哪个?”李诚笑着问一句,来人道:“程宏,做买卖的。我家叔叔让我来登州拜见自成先生。”李诚皱着眉头看着他,这人赶紧又补一句:“家叔是陛下跟前的人。”哦 ,李诚明白了,这是大太监的侄子,仔细想想,大太监确实姓程来着。 “进来说话吧。”李诚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程宏这才进了院子门,表情恭敬的站在一边。李诚示意他坐下,也没敢坐,只是笑道:“自成先生当面,哪有小的位子。”“ 好吧,说说,都怎么给你说的?”李诚笑着问,随他去好了。“ 家叔信上交代,此事不宜声张,待做出点样子来,再汇报家叔。”程宏恭敬的回答,李诚听了很不爽的歪歪嘴,淡淡道:“陛下这就是信不过我,当我在骗他呢。” 程宏差点要跪了,这位也真敢说。李诚见他惶恐,笑道:“没你的事情,你别担心。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安顿一番,明日一早我们启程去长芦,估计要吃一段时间的苦。” “不碍,不碍,小时候家里饭都吃不上的,如何吃不得苦。”程宏赶紧保证没事。告 辞出来,程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道:叔叔信里果然没骗自己,这李自成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陛下也干埋怨,是侍宠自娇呢?还是恃才傲物?就看他能不能轻松的搞出盐来。 煮盐不是什么高科技,登州沿海百姓,煮盐的人多了。就是用一口大瓮,装了海水慢慢的烧干。这种盐不好吃,甚至有点苦。但是对于百姓来说,醋布都能用,何况是有点苦的盐。 有的地方海水煮出来的盐还不能吃,有毒。海水里头各种物质混杂,盐不是简单的事情。李 诚其实也不懂太多盐的事情,不过他知道长芦那边的有盐场,都是直接晒盐。相比是吃不死人的。所以去那边晒盐没错,至于精盐该怎么做,不会是多过滤几次么。 现在制盐的流程其实很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因为现代的标准高,海水里的杂质必须取出,还要加碘之类的。唐朝的制盐,肯定没那么复杂了。李 诚倒是知道一些,看过一些这方面的资料。具体到操作的时候,终归还是简单粗暴。稍微沉淀一次饱和的卤水就行了,除非是自己吃的盐,才会仔细的去摆弄。知道原理,剩下的就是反复试验了。 李诚北上,就带着两个老卒,留下稳重的牛大贵照顾两个女的。不是李诚矫情,实在是晒盐不是个勾当,太辛苦了。这钱不好挣的,就算不用自己亲自去弄盐田,也要到现场吧? 李诚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两女的在登州有点扛不住了。她们是带了家里的任务来的,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连个边都没沾上,在登州干等着算什么?一 番商量,两女决定去找李诚。于是便央求牛大贵,表示不放心李诚,想去看看。 牛大贵也憋屈的不行,在登州这破地方呆着,也没个熟人,还有两个女的安全需要保证。 于是牛大贵去找崔成,表示要去找李诚,让他安排一下车马。 崔成这半个月也是忙的一塌糊涂,初步把登州的各级的架子搭起来了。听了这话,就算再忙也要出点力气,派个小吏带着十几个不良人,护送她们北上找男人。 其实最惨的还是吴都尉,李诚这边准信都没一个呢,人却不见了。打听之下,也没人告诉他。问崔成的时候,还被数落了一句:御史的去向也好打听的? 没招了,只好盯着两个女人,发现她们收拾行礼,赶紧来讨好牛大贵。这些日子,吴都尉也没少找牛大贵喝花酒,交情倒是有一些。牛大贵也没防备吴都尉,就说李诚去了长芦。听 说这俩女的也要去,吴都尉干脆主动请缨,带着一百个士卒,护送她们北上。牛大贵一琢磨,行啊,不过你们得自带干粮。吴都尉现在就想见李诚,别说自带干粮了,把家里几个没嫁人的妹妹全都塞给李诚都行啊。 一路风尘仆仆的,走了五天才找到李诚所在的地方。见到住的地方,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住的居然是草棚子。李诚还不在这里呆着,说是去了海边盐田监督去了。 两女只好接着找,跟着带路的下人,走了一个时辰,才算到了地方。李诚的时候,两个女人都傻眼了。这还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自成先生么? 一身短打,光着脚,脚上都是泥巴,头发乱糟糟的,衣服都馊了,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李诚这边正在督造盐田呢,这地方太荒凉了,连个路都没有了。 开始几天还讲究点,后来直接去特么的,大家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加上这东西以前没弄过,开始搞的时候,真的不行。一涨潮,盐田就给冲了。 弄了五天,才算确定了合适的地点,重新开始搞。两女到的时候,盐田刚出卤水。多 亏了程处弼带来的两百士卒,都是干活的好手啊。不然这事情没这么快。饱 和的卤水需要沉淀,换一个池子存一段时间,等到沉淀后,再把卤水引入盐田继续晒。 这段时间,一直在弄这个。两个女人拉着李诚的手,眼泪汪汪的。 “李郎君,这盐不晒也就罢了,何苦如此作践自己?”郑洁是真的心疼了,这是李诚啊。大唐第一才子,居然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白嬛则直接发飙了,指着程宏的鼻子骂道:“你这厮,会不会伺候人?郎君神仙一般的人物,你却如此作践?” 程宏也是一肚子的眼泪啊,这半个多月,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的好吧。回去称一下,至少瘦十斤。把自己养胖可不易啊,这瘦下来可快着呢。 没法子不瘦,在这里吃的很差,馒头倒是管够,但是吃不到肉。只有海里的鱼随便吃,这东西一退潮,随便都能捡个几十斤的。 李诚看着欲哭无泪的程宏,他的样子跟李诚也差不多,没法不这样。李诚都这样了,他还能怎样?他要是干干净净的,程处弼带来的这些士卒,能给他丢海里去喂鱼。闸 门一开,卤水灌入盐田,李诚这才算是送了一口气,回头对两女道:“你们,再辛苦几天,就能看见盐了。” 两女才不管什么盐不盐的,赶紧把那个白白嫩嫩的自成先生变回来才是正经。 李诚找的地方属于河北道,附近有个县城叫做盐山。看看时候还早,两女死活要把李诚弄走,去县城里住几天。李诚无语之极,不过也没坚持了。该做的事情基本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等着净化一次后的卤水晒出盐来。 程宏是巴不得李诚赶紧走,两女的一看气势汹汹的,根本得罪不起。拉上程处弼一起,苦苦哀求,让李诚带着两个女的去盐山县城。 第二百四十二章 盐山 巡察御史的身份就是好用,城门都关了,亮出身份来,县令屁颠屁颠的带着人开门迎接。城里最好的宅子住进去,原来的主人是个富商,让出最好的院子,自己住别的院子去了。大 晚上的不消停,把这一家人都忙坏了,伺候李诚和两女的洗澡吃饭,一番折腾,快到子时了,李诚才算是坐在了堂前。盐 山县令很害怕,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怎么把巡察御史给招来了?不怕不行啊,县令是一方土皇帝,但是架不住人家吴都尉为了拍马屁,带来了一百兵丁。这一看就是要搞事的节奏。盐山的地名,顾名思义,跟盐有关。 跟盐有关的地方官,屁股能干净么?想到李诚出现在城门口时的惨状,盐山县令腿都是软的。什么气节风骨,有身家性命重要么?李诚搞的这么惨,一定是在盐山出事了呗。 “二位,对不住,我饿了,先吃点东西。”洗澡洗头,擦干头发,很费时间,李诚头上包个头巾,搞的像阿三一般。一桌子好菜,他也不客气,先吃上了。县 令和本地的商人谢某,坐在一旁安静的陪着。看见李诚吃的很香,心里越发的不安。这御史可是带着兵来的,一声令下,就是抄家灭门的勾当。 “打扰了!”李诚放下筷子,总算是吃饱了。谢某起身,连声称不敢。然后看看县令。 县令倒是还算镇定,李诚来的突然不假,但是从他观察来看,李诚不像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来敲竹杠的。刚才仔细琢磨,这带着几个女人呢,这细节很关键。哪有来抄家,还带着女人的?一定是路上遇见什么事情,才搞的如此狼狈。 这样一来,问题就简单多了。盐山这个地方,弄点钱堵御史的嘴,不算很难办。 那么御史大人会遇上了什么事情呢?县令之前也想过,最坏的可能就是遇上私盐贩子了。盐山产盐,民间多有灶户。一些桀骜不驯之辈,为了挣钱铤而走险。私盐贩子哪都有,盐山这一带比较多。私 盐贩子怎么解释呢?可以理解为武装无牌贩盐。私盐利润高,但是违法。盐山这地方,土地贫瘠,指望地里那点收成,日子很难过。时间一长了,有组织的私盐贩子就多了。 盐山地面上,唯一的不安定因素也就是这个了。“ 御史驾到盐山,不知有何示下?”县令是个五十左右的白面男子,姓周。李诚来到的时候,他还在后衙由身边的通房陪着喝酒取乐呢。但是他不敢抱怨,巡察御史权利太大。“ 不该问的就别问,只要知道跟你没关系就行了。我在这呆几天就走,不许泄露行踪。否则幽州总管会让你去边关,直接面对高句丽和诸多蛮夷。”李诚淡淡的回答,这时候没有端茶送客,但是眼神和表情显得不耐烦了。周 县令识趣的站起告辞,商人谢某也跟着出来了。李诚这里没打听出消息,不等于没有别的路子啊。那个吴都尉不是在么,只是另外安排了住处。两 人还是不放心,决定继续辛苦一番,奔着吴都尉的驻地去了。吴 都尉这边也没休息呢,那么多兵卒要安顿,也不是个轻松的交易。忙活半天,晚饭才算吃到嘴,筷子都没放下呢,盐山县令和商人谢某来拜访。得 ,赶紧起身迎一下吧,毕竟是地头蛇,得了人家的照顾,必须客气点。盐山不是登州,盐山有钱啊。同样是煮盐卖盐,登州的盐就是没有盐山的好,带着一股子苦味。 这就是老天爷偏心眼的缘故吧,一样的海水,一样的煮盐。其实吴都尉想多了,煮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两 下里一番客气,商人谢某不动声色的放下一个包袱,周县令才开口道:“御史来的突然,盐山城小,物产贫瘠,也没招待的好。还请多多包涵!” 吴都尉一听这话,明白了,感情我是沾了御史大人的光了。于是笑道:“谁说不是呢,御史大人此番奉朝廷之命,巡视地方,选择水师最佳所在地。要我说,除了登州,哪都不合适。二位以为,是不是这个道理?”好 吧,这话一听,心放回肚子了,周县令笑着起身抱手:“那是自然,登州乃上上之选。时候不早了,吴都尉早点安歇吧,我等告辞。”两 人走了,吴都尉打开包袱一看,吸了一口凉气。里面是五个银锭,每个二十两。盐山真是肥啊,不过是来走一趟,卖个消息,就拿了这么多的好处。 唐朝的白银产量很低,并不是官方货币,这年月的货币是铜钱和绢帛。白银作为通用货币,那是明朝中叶之后的事情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来自日本的白银,一个是来自南美的白银,海上贸易导致大量白银的涌入。这 个时候的白银,只能算是贵重金属,不能作为货币购物,但是自身的价值很高。出 来之后,周县令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很快又担心了起来道:“这要是御史把盐山定为水师驻地,那真是麻烦了。”谢某顿时脸都黑了,真要是这么搞,那大家的碗里又要少块肉。当 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难怪那个御史什么都不说,一定是算准了我们会来问吴都尉。“ 明府,那李御史,怕不是借吴都尉的口,索要好处吧?”“ 他要肯收,就是好事。就怕他不肯收啊!”周县令悠悠叹息,一把年纪的人了,准备在盐山县令的位置上告老的,为了留下来,上下没少打点。 “此事,交给小人来办就是。”谢某立刻包揽下来,周县令爱财之人,想让他掏钱,不如杀了他。还是那句话,就怕李御史不收钱,非要搞事啊。 李诚这边人困马乏的,但是不能睡,为啥,头发是湿的。没有电吹风的年代啊,头发只能自然干。白嬛拿条毛巾,不断地给他擦拭,郑洁抱着他的脚,用剪子把指甲修一修。这 两个女人学乖了,这种贴身伺候的事情,死活不让丫鬟上手。“ 左右不过是些海盐,登州遍地都是,郎君何苦来这地方吃苦受罪?”郑洁抱怨了一句,将剪好的一只脚放地上,抬起另外一只。“ 你倒是说的轻巧,同样是海盐,里头学问大了。不说煮盐的话,单说我这晒盐的法子,我不来谁会弄?便是煮盐,同样是煮盐,为何登州产的盐偏苦味?世事洞明皆学问,世上哪有轻巧的事情?”李诚笑呵呵的解释一句。 可惜,两个女人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白嬛便道:“妾身才不管什么盐不盐,只要李郎君好好的。别人要受苦,那就去受,李郎君不去受苦就好。” 这道理李诚听了无言以对,只能哈哈大笑道:“我便是那受苦的命啊!”收 拾完毕,都累的像狗,自然也不说什么折腾的话,挨着枕头就睡着了。次 日起来已然日上三竿,身边两女挨着睡的,不知哪只小手拿住了档位杆,这是梦里在开车么?还是女司机在做梦考驾照呢?这是个问题! 李诚正在思考的时候,门口丫鬟隔着帘子道:“郎君可起来了?” 李诚赶紧道:“这就起来。”说着坐起,惊动了两女。女司机白嬛还奇怪的问一句:“这是个甚呢?”旋即面如煮熟的虾子,流水般的松了手。 李诚无语的看着她,起身收拾。打扰别人睡觉是很招人厌的,谢莫很有这方面的自觉。所 以特意来的很晚,只是没想到,这都快吃午饭了,李御史还没起来呢。 李诚出来时,桌子上摆了两个箱子,谢某行礼道:“御史远来,操劳国事,盐山父老感激不尽,特备薄礼,还望笑纳。” 李诚扫了一眼桌子上摆的礼单,按说李诚是有钱人了,只是一眼,还是被谢某的手笔惊了一下下。东珠五十颗,黄金二百两。 他为啥要送这么大一份礼物呢?难道说,自己晒盐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这还真不好说呢。李诚稍稍沉吟,淡淡道:“礼重了。”却没有说不收的意思。 谢某一听这话,顿时大喜道:“不重,不重。御史一句好话,盐山父老都要拜谢御史为民请命。朝廷要在登州设水师,我等愿意再捐粮食和布匹若干。”言 下之意,这些财物是给李诚的,将来的粮食和布匹,是给李诚刷政绩的。 这人做事真是太漂亮了,李诚都有点不忍心了。自己的晒盐法一出,这些靠着灶户煮盐的盐商,都得去要饭啊。事到如今,也不是客气的时候,得赶紧安排下去,让程咬金这个老流氓出兵一千,把盐场给守起来才是正经。 这是砸很多人饭碗的交易!“ 朝廷在哪设水师,不是本官说了算的,最终的大主意,还得朝廷诸公做主。”李诚缓缓的说着,给自己留余地。盐山这地方,怕是呆不下去了。太招人恨了啊! 谢某哪知道李诚来晒盐的呢?一听这话,放心了,李诚的建议里头,水师的驻地没有盐山的事情了。当即起身告辞,满意的出来了。只要水师不来,盐山的盐商就能继续发财,不用多供着一个祖宗。比 起这一次性的开销,省下的钱海了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给个交代 “如此重金,怕是这盐山另有蹊跷!”李诚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时候,郑洁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很低,只有李诚能听到。毕竟住在别人的家里,周围的下人可都是谢家的。李 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淡淡道:“明日回登州吧。”郑 洁也不再说话,她心里挺郁闷的,这李自成的口味也太难以捉摸了。到现在,还是拿两女人当丫鬟使唤,就没个踏实的交代。郑洁比较着急,毕竟她的情况要差一些。白 嬛其实也很着急,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要促成李诚与白家的合作。然后再通过白家,把获利转入东宫。但是她认为自己的情况要好一些,毕竟身后有太子的影子。其 实白嬛的情况在李诚的心目中才是最麻烦的,牵扯到太子,什么事情都不好说了。如果单纯的是白家,倒也罢了。李承乾这个太子,可没多少年可以当了。开始作了! 李诚不主动,这两女的就得干等着,不然真的洗白白钻床上去,被李诚拒绝了,那真要一根绳子吊死自己算逑。程 处弼接到李诚的信,赶紧赶过来,见了李诚,两人屏退下人,连郑洁和白嬛都撵出去了。搞的两个女的很幽怨的看着李诚,难不成李郎君也是个好男风的?那 眼神,看的程处弼都凉凉的,菊花一紧。 次日一早,李诚这边就离开了盐山,程处弼也带着几个人奔着幽州去了。程 处弼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赶到幽州,见到老爹之时,被人扶着才站的稳当。 “何事如此着急?”程咬金倒是淡定,程处弼喝了一大口水,喘息道:“哥哥让我来告诉大人,盐山本地多有灶户煮盐,一旦晒盐成功,便是断了人家的财路。”程 咬金一听这话,腾的站起道:“老程倒要看看,谁敢乱来。这就派一千兵马去盐山,打着幽州总管的旗号,就是说那晒盐是给幽州驻军筹备粮草之用。” 程处弼点点头道:“正该如此,也要防着那些地头蛇狗急跳墙才是。对了,忘记告诉大人,那盐田要出盐了,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哥哥说了,我们弄的那片地方,摆弄好了,人手足够,年产百万斤盐很不难。”程 咬金听了这话,牙根都咬紧了,这就是一座金山啊。“可惜,咱家才占了两成,太少了。”程处弼听了腮帮子抽了抽:“大人,哥哥也才占三成啊,大头是陛下的。”“ 皇帝老子,与民争利啊!”程咬金一句吐槽,程处弼当着没听到:“我要去睡一会。”说着起身就走,找地方睡觉去了。不跟他老子废话,程咬金也就是说说。这都是活成精的老家伙,还能犯常识性的错误?这 盐场,肯定不能是陛下的,就是那个叫程宏的商人的。今后顶在前面的人,只能是他。“ 竖子,算是把陛下给教坏了啊!”程咬金摇头晃脑的,想了想,还是赶紧调兵吧。李 诚这边想走快也做不到,两个女的坐的是牛车,不紧不慢的往前移动。反正也不赶时间了,李诚就随意了。离开盐山之后,李诚躺在牛车里,头枕着郑洁的大腿在看波浪。就 这道路的状况,不是要颠几下,自然是波浪起伏。 “李郎君,那盐山的事情,真的就不管了?”郑洁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李 诚笑着看她一眼:“我来盐山是干啥的?”郑洁听了一愣,本能的回答:“晒盐,啊……”一声惊呼,郑洁捂着嘴不说话了。这女人倒是聪明的很,一点就透啊。 盐山这口锅不大,你吃了一碗,别人就少吃一碗。更不要说,李诚的晒盐法,产量轻松碾压本地灶户。按说晒盐的科技含量也不高,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等你学会了,这市场早没了。被人用价格低廉的盐一冲,本地盐商都得狗急跳墙。 而且这些盐商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片一片的。多少人靠着煮盐吃饭啊?能不着急么?所 以事情啊,一开始李诚想的还是简单了一点。算了,不多想了,继续看球,看波浪。 程宏这边接到李诚的信,也是吓的腿都软了,赶紧叫来下人,写了好几封信,让人送出去。一方面要给长安的大太监说明情况,请求增援。一方面还得派人回家,弄一群精壮的小伙子过来,要求自带武器。本 来他做的是内府的白手套,买卖还算过的去。不想叔叔丢过来这么一个差事,开始以为是一座金山,现在才发现是一座火山。陛下怎么了,陛下也不能与民争利啊。就得是他程宏个人的锅,李诚都不会在其中说什么。这 里面牵扯的利益方可是太多了,没准山东世族就有不少家牵扯其中呢。要知道这是盐,现在的煮盐产量低,在成规模的晒盐面前,就是渣渣。尤其是第一批盐收上来后,程宏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尽管有陛下这个靠山,但是鞭长不及啊。 吴都尉这一路也是很苦逼,李诚嘴巴太严了,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看见了盐田之后,就什么都当着不知道。安心的做个聋哑人。唐朝的盐铁专卖跟其他朝代还不一样。朝廷的控制力度不是那么强大。这 样以来,吴都尉就担心了,将来登州那么多灶户,该怎么办才好呢? 担心了一天之后,吴都尉也放弃治疗了。这玩意自己操心不解决任何问题啊。应该是盐山那些盐山该着急的事情。还 是关心关心水师吧,这个问题才是关系到前途命运的。一 路上吴都尉有事没事就凑李诚跟前,各种表决心。李诚偏偏一句准备都没有,急的吴都尉嘴上都气炮了,但是却只能忍着。换 成自己是盐山本地的盐商,那也是要铤而走险的。李诚回到登州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一路也就是看看球,聊聊天,没干什么坏事。老实的一塌糊涂,搞的两个女的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弯男一个。李 诚不是不想,而是心里盘算着,好好抻一抻这俩女的。她们是带着目的来的,不能让她们太轻松了。回 到登州,李诚第一件事情就是交代吴都尉:“明天带本官去看船厂,记住,我要看最大的船厂。”吴都尉听的心头一喜,连连作揖:“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登州有没有造船厂?当然有啊,不过不是官方的,而是民间的。不然船都从哪来呢?打 发了吴都尉,李诚回头时,两女都看着他不说话。李诚一看她们的眼神不对,笑道:“怎地,都在心里打鼓么?有什么不满,只管说出来就是。”白 嬛道:“我们能有什么不嘛呢?被打发到李郎君身边,家也回不去了。任凭处置就是。”这话说的哀怨,李诚却当着没听到,只是呵呵一笑道:“时候不早了,让人烧水洗澡,赶紧收拾一番,早点吃晚饭,明日开始又要忙了。”租 的院子不大,只有三个房间,平时李诚睡正屋,两个女的睡东厢,西厢是三个老卒。夜 里在李诚的屋子里,摆了桌子酒菜,两女陪着吃晚饭。李诚不紧不慢的吃完,放下筷子道:“你们既然在我身边,就不要想着家里如何了。”一 句话说的两女面色一喜,各自正色道:“谨遵郎君之命。”晚 饭之后,两女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郑洁道:“抓阄!” 李诚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西厢,交代三个老卒一些明天该注意的事情,准备好马匹。 回到屋里,一看自己的房间帘子后面站着一个人,看身材是白嬛。李诚见她站在里低头犹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怎么站这呢?” 白嬛惊的一回头,一个带球撞人。李诚抬手扶住,见她羞不可耐的样子,呵呵一笑道:“进去吧。”郑洁在屋里哀怨不已,抓阄居然输了,躺床上也睡不着,迷迷糊糊之际,觉得有人进来,睁眼一看是李诚,惊呼:“李郎君怎么来了?”李 诚笑嘻嘻道:“这一阵没少一起睡,今日何必拿捏起来呢?”说着抱起她,回了屋子。郑洁倒是想挣扎,最终还是没说话,任凭他施展手段不提。 三人靠在一起的时候,两女一脸羞意,李诚当着没看见道:“我写了两封信,你们让人稍带回家。别的不敢说,今后郑氏在洛阳一片,李家出产的各种物件,优先供货。” 说完郑家,郑洁表现的很平静,只是身子贴的更紧了。 “白家需要找一个人站在台前,从长安到洛阳这一块,完全可以组织起来,保证货物运输畅通。我把这个叫做物流公司,具体的做法,都会写在信里。将来做的如何,能不能做好,都要看白家自己了。”李诚出的主意,从来都是赚钱的买卖。 白家能不能做好,李诚不管,也不会插手。谁让白家牵扯到太子呢?白 嬛的反应是身子微微一僵,总归是差了一点点。她不是很明白,但是白松陵会明白的。这个结果,于白松陵希望的结果是有点差距的,最初的设想是通过合作,慢慢的把李诚拉上东宫的船。可惜,李诚根本不可能让他得逞。白 嬛很快就没心思多想了,一球在手的李诚,已经活动开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龙骨 平静的海湾里,船坞上人群在忙碌。海鸟似乎习惯了人群,并不害怕,大胆的落在人群边上寻找食物。海鸟的食物是地上的一堆干馒头碎屑,撒下最后一把碎馒头屑后,汤来弟拍了拍手。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柔软。踢 踢踏踏的马蹄声,惊动了船坞的人。汤来弟黝黑的脸上泛起凝重之色,这一带很僻静,知道的人很少,更不要说会有人骑马过来。登 州不是产马的地方,除了一些大地主家里会有骡子和驴子,要看马只能到军队里。本地的府兵之中,除了几个军官之外,也没谁能养得起马。还 有一些人是养得起马的,他们就是本地的一些盐枭。不过盐枭怎么会骑马到这来?“ 大姐,不会是官兵吧?”一个黑矮却很壮,一身麻布衣,打着赤脚的男子飞快的冲到跟前,低声说话。“ 官兵?不可能!”汤来弟摇摇头,淡淡道:“三虎,告诉弟兄们收好家伙,别露了行迹。” “明白,就怕杜老头那边……”三虎低声提醒一句,汤来弟摇摇头:“他不会的。”杜 老头是这个船坞的主人,登州最好的造船匠人。唐朝没有海禁,但是大海对于陆地上的人来说,太过危险了。敢于下海冒险谋生的人,总归是少数。即 便是少数,杜老头的手艺也不至于荒废了。每年早一两艘船,一家老小的口粮就有了。 汤来弟是来看船的,船坞上这条四百料的船,就是她订的。对于这条船,汤来弟很上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一看,汤来弟打算把这条船作为自己的座船。 “奇怪,这是哪来的游学郎君,跑到这来了?”看清楚来的是五匹马,为首的是一个小白脸的书生打扮后,汤来弟放心了许多。官兵也可能就来这几个。声 音越来越近,马蹄卷起烟尘,正所谓马如龙,人如玉。 等到那小白脸走近之后,汤来弟看的清楚了他的模样,死水一般的心突然荡漾起涟漪。这 个人怎能长的?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站在他的身边,怕不是不敢跟他说话啊。 不对,我是黑寡妇,怎么会怕这个。汤来弟突然露出一丝微笑,盯着为首男子的眼神更加炙热了。黑寡妇,顾名思义,她是个寡妇,这个黑却也是黑,皮肤很黑。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的心也很黑。 李诚丝毫没想到人群中有人盯上了自己,跟着吴都尉一起出门,不喜欢招摇的李诚,没让人太多人跟着,就他跟吴都尉两个,带了钱谷子和牛二贵,吴都尉也带了个随从。“ 李御史,就是这了。那个老汉姓杜,名字叫个甚也没人知道,都叫他杜老头。”吴都尉笑着介绍,指着人群中一个皮肤黝黑,两鬓染白的老人。“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李诚笑着问一句,吴都尉知道他没坏心,还是很小心的解释:“前几年,从这买了一条船,杜老头造的船结识还便宜不少。不过这老头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李诚把缰绳递给钱谷子,吴都尉道:“他一年只造两艘船,多一艘都不造。”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这算什么毛病?这说明老头是个有良心的匠人。这种人在少府监,我见的多了。只要是出自他的手,一点毛病都不能有。”造 船在古代绝对是一门顶尖的技术,可惜中国历史上,造船再好的匠人,也不会出人头地。更不要说做官了,技术人才的社会地位不被重视,这是通病。 “杜老头,我来看你了。”吴都尉也没有什么都尉架子,笑嘻嘻的往前走。站 在船坞边上的老头回头一看,立刻一脸的嫌弃:“你来作甚,还钱么?”李 诚在后面听着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都尉,这货当时腿就软了,果断的掏出一个银锭递过去:“正是来还钱的!”杜老头一看见银锭,反倒不敢伸手去接了。 “不会是假的吧?这物件可稀罕。”李诚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吴都尉也是拼了,这老头原来是他的债主。 李诚不紧不慢的上前,拱手道:“李诚见过的老者,敢问尊姓大名!” 李诚这一身打扮,看着就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整个登州也找不到这么一个贵气的人物。如此客气的给老者行礼,吓的老者银子也不看了,连连作揖道:“当不得贵人如此,折杀老汉了。” 李诚笑道:“应该的,就凭您的岁数,在下敬着您是本分。”汤 来弟的视线已经转移到了李诚骑来的马上,这是草原上都难得一见的骏马。汤来弟走近的时候,看着马的钱谷子也没拦着她,一个乡下的村妇嘛,有什么好担心的。钱 谷子还好心的提醒一句:“看看就行,这牲口性子烈,别靠太近,小心它踢你。” 汤来弟听着这一口官话,心里很是好奇,暗道这是京师来的贵人么?这马要是弄到倭国去,能换一千两黄金吧? 李诚这边跟着杜老头到棚子下去坐着说话,大概是李诚的态度很好,杜老头对他的警惕性不是很高。反倒是带着浓浓的惶恐。这杜老头,一辈子跟船打交道,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吴都尉,这厮还欠了人家三分之一的尾款没给呢。“ 这船多大?”李诚看了一眼船坞上的船,杜老头端来一碗水,李诚接过之后喝了才小心的回答:“订的时候是四百料,摆弄起来能有四百五十料。” “怎么船坞上只有一艘船?”李诚好奇的问一句,杜老头摇摇头:“老哩,做不动哩,都是几个徒弟在摆弄。不敢多做,料也不足哩。”“ 这倒是实话,造船用的木料,确实有讲究。”李诚随口附和,老汉听了眼珠子一亮道:“贵人也懂这个?”李诚笑着点点头:“略知一二。” 说着一指船坞道:“这是平底的沙船吧?挂的也是硬。我见过西边大食人的尖底海船,挂的是软帆,也叫做三角帆。”“ 尖底船?这倒是新鲜,老汉没见过。软帆不中哩,吃不住劲,跑不快。”杜老头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说话的时候底气很足。李 诚点点头道:“您说的都对,西边的海况和这里不一样。”说着拿起跟木棍,在地上画了个图道:“您看,这是北海,陆地就像一个巨人,伸出双手抱住了北海。大食人面对的红海和地中海,他们是海上最敢于冒险的商人,需要走远海的时候很多。” “远海?还能多远哩?往东去,再远点就是矮人国哩。”老汉有点不服气,觉得李诚在忽悠他。李诚听了忍不住笑道:“这大海可大着呢,到了倭国再往东,是一片大洋,叫做太平洋。跨度好几万里呢。”如 果别人这么说呢,老汉能喷他一脸的口水。但是李诚一个贵人,真的没必要骗他。所以老汉点点头道:“贵人说的,想来是对的。”还是有点不服气。 李诚哈哈大笑道:“老者,不较这个劲,我觉得吧,您这船啊,还能往大里造。五百料小了,可以造一千料的。”杜 老头听了忍不住翻白眼:“贵人,老汉可没老糊涂,一千料的船,哪来那么大的龙骨?”李 诚点点头:“您说的都对,确实找不到一根整料来做龙骨,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把两根或者更多的料榫接起来,做更大的龙骨呢?”杜 老头的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呆呆的坐在那里。整个脑子里都是混沌的,这样也行么?不行啊,老一辈教的东西里头,就没这个。 李诚见他如此,也不去打扰,造船最关键的部件就是龙骨,想造大船,就得解决这个根本的问题。李诚站起来,打算随意走走,不想对面一个妇人站着,模样倒是不差,就是皮肤黑了点。这妇人胆子挺大,直接问:“你说的龙骨,世上真的有人这么做过么?” 李诚指着来路道:“这地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汤来弟没想到李诚这么回答,当时就傻在原地。李诚走过去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激烈的斗争中。是啊,以前也没有海匪的女老大啊,现在不是有了么? 嗯,他人呢?汤来弟赶紧四处张望,看见李诚站在船坞边上,正准备过去呢,被杜老头一把拽住,目露凶光:“汤家的,你要作甚?” 汤来弟一脸的强硬,低声顶回去:“关你甚事?杜老头,造你的船,少管闲事。” 杜老头嘿嘿嘿的冷笑道:“汤家的,要不是你家大人与我有旧,如何会接你的船来做?不想日后这船在海上漏水沉了,就别在老汉的低头闹事。这位贵人,你怕是招惹不起?”汤 来弟冷冷的看着杜老头,久久不语,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没有再追着李诚去。杜 老头见她带着几个人缓缓的走了,眼神里露出一丝担忧来。之前的惊喜全都没了,这女人外号是黑寡妇,短短五年时间,海上几个岛都被她占了。原来的几个海匪老大,都给她弄死了。其中有两个,就是死在跟她成亲的夜里。 第二百四十五章 黑寡妇 准确的说,一共有三个男人死在与黑寡妇结婚的洞房花烛夜。第 一个男人是个本地财主,家中独子是个病夫,花了钱大钱把黑寡妇娶进门,目的是给儿子冲喜,顺便留下个种子来。不料儿子身体太差,拜堂都是两个下人扶着完成的。 等到进了洞房,还没看清楚黑寡妇的样子,直接就晕过去,当天夜里就咽气了。 黑寡妇就成了寡妇,财主公公不甘心绝后,就动了歪念头。夜里摸到黑寡妇的床上,不想这女人性子极烈,身边还藏了剪子,一剪子就给他肚子上扎了个窟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这无良的财主也没撑下去。黑 寡妇被关在拆房里,宗族里的长者判她勾引公公,要浸猪笼。谁曾想那一夜,海匪龙卷风上了岸,一个村子里的人杀了个精光,就剩下一个黑寡妇被龙卷风看上了躲过一劫。龙 卷风要娶黑寡妇做压寨夫人,在匪巢乌湖岛上大办宴席,不料新婚当夜,岛上海匪因为分赃不均,发生了内讧。两伙人拿着刀对砍,龙卷风打赢了,但是却挨了两刀三箭。 就岛上的医疗条件,伤口感染几乎是必然,龙卷风没能完成洞房,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浑身高烧中死去了。黑寡妇又当了一会寡妇!岛上的海匪们,一时半会也没找到能服众的头头,互相不服的情况下,推举黑寡妇做了头领。 不料黑寡妇却是个极有天赋的女人,坐上头领的位子就不下来了。好几个觊觎头领位子的海匪,都被她想法子弄死了。这女人心狠手辣的天赋,在海匪头子的位置上绽放出异彩。 第三个男人则是另外一个海匪头子,一次海上遭遇,联手抢劫之后,这个海匪头子也看上了黑寡妇。提出联姻,共同将海匪的事业发扬光大。黑 寡妇居然还同意了,于是那个海匪头子怀着人才两得,基业壮大的美好憧憬,在自己的老巢里办酒娶亲。不想黑寡妇在这一夜突然发难,一刀结果了这厮,吞并了这伙海匪。李 诚的马已经走远了,黑寡妇汤来弟还在远远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关于男人的记忆,汤来弟最深刻的就是那一夜,那个扒灰的老东西,露出那根难看的家伙,伸手在她身上乱摸,臭嘴乱啃,就像一条饿极的癞痢狗。 汤来弟并没有想捅死他,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拿着剪子一阵乱挥,不想在他肚子上开了口子。血溅出的时候,汤来弟恐惧之余,感受到了一丝的兴奋。甚至还有意识的,用力往里又捅了一下,然后还搅动了剪子。 第二次洞房之夜前,汤来弟是认命的,反正已经没地方去了,就安心的当个海匪婆子吧。谁聊到风云突变呢?居然成了海匪头子,当时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息,汤来弟又想起了老扒灰那丑陋狰狞的嘴脸,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快意。短 短两年的时间后,汤来弟从无意识发展到了有意识,然后又做了第三次寡妇。 猪狗一样的男人啊,满嘴的臭气,令人作呕。 但是今天汤来弟彻底的改变了对男人的看法,李诚的颜值颠覆她对男人的认知。站在他面前,听他说话的时候,一口白牙,阳光的令人内心最阴暗的角落也被照亮了。 李诚是个贵人,这一点毫无疑问,汤来弟这一辈子都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能站在这个贵人面前跟他说话,得到的是认真的温和的回答,还有真诚的笑容。而不是那种嫌弃的眼神,还有不屑的举动。这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黑寡妇在手刃海匪头子的时候,心不跳手不抖,但是在想到李诚那俊秀的面容时,心在跳,手在抖,脖子在发烧,脸颊的红要不是黑,一定很明显。连 着三天,李诚跑了五家民间船厂之后,总算是有了点休闲的时间。坦白讲,这一趟外面跑回来,李诚很无奈。杜老头的船厂算是最牛逼的,能造四百料至五百料之间的船。其 他的不能算船厂了,只能算是小作坊,造的也都是一些小舢板,最大的也就是能造二百料的船,打渔还凑合,水师就用不上了。 回到登州城里的李诚,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李世民写奏折,说明了登州这边的情况,迫切的希望得到朝廷的支持,抓紧确定水师的架子。另外就是李诚希望延长在登州的时间,理由打算亲自去参与到造船中去。写 好信就让崔成派人送回去,然后李诚决定休息两天。主要还是要给杜老头一点时间,消化李诚的建议。要说眼光,李诚是这个世界第一,要说动手能力,杜老头的徒弟就能甩李诚十几条街。要造大船,还得看杜老头的。李 诚的计划,给杜老头一年的时间,估计就能造出他想要的船了。并且利用这一年的时间,抓紧培养船厂的工人。争取三年的时间,造出五到六艘一千料以上的大船,配合一些小船,足以横扫这一片海域了。唐 朝的造船业最发达的地方,其实还是在江东。所以李诚再三要求朝廷重视这个问题,从南方把匠人调过来,或者就地在南方造船,然后沿着松江出海口北上,也是一个选择。具 体怎么选择,李诚就不说了,这事情得看皇帝的意思。聪明的臣子,就算猜到皇帝的心思,也不会给出一个标准答案,而是提供几个答案,供皇帝选择。一旦皇帝做了选择,那就必须是英明的决定。如果结果不好,那就是臣子的建议错误,主动背锅。 闲暇之余,李诚有个臭毛病,喜欢逛菜市场,喜欢自己做菜。吃货都这德性,要买到最新鲜的食材,还有最好的调料。臭气熏天的菜市场里头,两女的肯定不愿意陪着去啊。 但是李诚要出门去,她们闷在家里好些天了,也想出去透口气。李诚无奈之下,只好放弃了去菜市场的计划。陪着两个女人,在小小的登州城里瞎转悠。 问题是这三个人太出彩了,走在街上太能抓眼球。就算两女的带着面纱,也无法遮掩她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彩。汤 来弟站在七八步外,看着李诚一个杂货铺门口抽烟斗。小心翼翼的上前来,打算再讨个近乎啥的。没想到里头两个女的出来了,面纱没带呢,被汤来弟看的了清楚。就 这两女的,登州城都传遍了,是位京师来的贵人身边的通房。汤来弟只是一眼,就生出了无限的自卑,下意识的后退了三步才站住。 身边的通房都这个样子,正牌的夫人还不是天上的神仙么?汤来弟想多了,这俩女比较特殊,轮颜值其实都不太差,甚至就审美角度而言,更符合李诚的口味。因为太凶了!如果是凶残的话,还有两条笔直。不 过这两条笔直呢,只能在闺中才能欣赏的到。唐朝人跪坐的习惯,导致女人的腿都存在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呢,不符合现代人长直的的审美。好 吧,李诚其实要求没那么高了,但是总会下意识的去认可这种。李 诚和两个女的都走远了,汤来弟才回过神来了。感觉自己的心头就像被人剜了一块肉似得,疼的难受。美好的憧憬,就像雨后的彩虹,坚持不了多久就没了。 怎么办啊?回到客栈,汤来弟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想。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来,要不把他绑回去,做个压寨郎君?这个念头诞生之后,如同春天雨后的野草一般疯长。 李诚本以为还要等两天的,没想到陪着俩女逛街回来,就看见了院子门口徘徊的杜老头。 “贵人!”看见李诚,杜老头赶紧上前见礼,李诚露出微笑上前拱手:“怎么好劳老者亲自走一趟,有什么事情让人带个话就行了嘛。” 杜老头却使劲的摇摇头道:“贵人一番点拨,如同拨开云雾,老汉得见明月。”李 诚示意两女进去,然后在院子里搬了两把椅子,摆上茶几,陪着老汉喝茶聊天。大 概是第一次喝这样的茶,老汉显得很局促。李诚有意识的把话往造船上引,杜老头才渐渐的进入了状态,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都是基于李诚提出的建议。 “老汉让几个徒弟做个样子,还请贵人帮着看看。”杜老头摘下一个包袱,打开后里面是个帆船的模型。李诚仔细观察一番,还是一个传统的平底结构,但是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这龙骨,就是榫卯组装而成。老汉很想试一试,就是缺点钱。”杜老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李诚听了微微一笑:“不如这样,我也订一条船,就一千料吧。先付八成的定金,余下的等造好了再清,老者以为如何?” 杜老头激动的站了起来,竖起一根手指头:“一千贯,不对,八百贯就行。” 李诚笑着下压双手,淡淡道:“坐下慢慢说,一千贯好说,我可以给你两千贯,用最好的料。能造多大造多大。嗯,不怕失败,只要能造出合格的海船,我许你一个九品官。” “啥?”杜老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还能做官,当时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眼神里充满了狂热,似乎魔怔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不出所料 世事无常,李诚的信刚发出去没三天,长安城的消息先一步来到。一骑快马,送来了李世民的旨意,让李诚丢下登州一干事宜,以最快的速度,立刻回京城。 这一下有点猝不及防,李诚这边还在布局造船的事情呢,就这么走了也不是个办法?怎么办呢?思来想去,一边让人准备快马,一边去找崔成。 通报情况之后,希望崔成关照一下杜老头。另外就是要留下一个人,牛大贵主动请缨留下来,李诚让他盯着造船那边,要钱给钱,要物资找崔成。 两个女人不能带着了,只好让吴都尉派兵护送她们回洛阳。长安肯定不能去的,被崔芊芊知道了,醋坛子太多。这个时候李诚深切的感受到,在长安受到的束缚太深。一 定要想法子在出来,最好是能做个水师总管。想做这个总管,李世民的支持是必须的。黑 寡妇汤来弟还在策划绑票李诚的时候,突然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诚走了。而且两个女人都没带着,就两个随从,快马加鞭的走了。一定是出了什么急事。这 个消息让汤来弟痛苦不堪,跺脚连连,但是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女匪首的爱情之花,还没有开就凋谢了,汤来弟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跟她作对,骂了声:贼老天。李 诚带着钱谷子和牛二贵,一人双马,晓行夜宿,不停的赶路。花了七天的时间,就回到了长安城。抵达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李诚让牛二贵回家报信,自己直奔皇宫。李 世民预计李诚至少还要三天才能赶回来,没想到李诚回来的这么快。听说李诚求见,立刻让人领进来。大兴宫内,李诚见到了李世民,见礼之后立刻道:“陛下,何事如此之急?” 李世民凝神仔细看了看李诚的样子,头发上有明显的灰尘,衣服也是好几天没换的。这家伙有爱洗澡的毛病,李世民是知道的。可见这一路,赶的有多着急。“ 吐蕃出兵吐谷浑,并转击白兰各羌。吐谷浑派信使求援,被你说中了。”李世民没说朝廷的意思,而是先说李诚料敌先机。可见他对李诚的信任,为这个事情把李诚给叫回来了。 翻翻史书,吐蕃对大唐可一点都不友好。唐朝对西域的统治,就是终结在吐蕃之手。吐蕃巅峰的时候,不但控制了西域,还打破长安城。历 史已经无数次证明了一个事实,如果周边小国不认同诸夏这个观点,而是死死的抱着自己的祖宗牌位不放的,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冲上来狠狠的撕咬中原王朝。“ 禄东赞呢?”李诚问了一句,李世民道:“你走没两天,他就回去了,路上走的很急。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回到了吐蕃。”李 世民没有明说,但是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吐蕃要出兵,一定是早有准备的。不然禄东赞回去不过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发动了这么大的战役,并且打败了吐谷浑。 这只能说明,吐蕃一边派人来长安,一边做了战争准备,向大唐亮肌肉。“ 吐蕃凭借地利,短时间内确实很难解决问题,所以必须要做长期的准备。当然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于吐蕃做好战争的准备。不用等太久,吐蕃必然南下攻我,松州首当其冲。”李诚脑子里很快就有答案,缓缓的说明自己的观点。“ 松州只有本地府兵,朝廷诸公就这个问题出现了争议。多数人认为,吐蕃不敢轻易对大唐动武。”李世民说出了问题的关键,他要提前做准备可以,但是要给松州派大军,不是皇帝说派就派的,必须得到大多数宰相的任何。 “反对立刻出兵是对的,兵者,国之大事也。”李诚说出了李世民意外的话,愣神看看他,等着后续的话。李诚稍稍沉吟:“松州府兵,必须早做准备,另,陛下可遣一将,率偏师一部,进驻松州。这样以来,出兵的规模不大,又能增强松州。” “吐蕃出兵二十万,只派一偏师,如何能行?”李世民犹豫了一下,李诚微微一笑道:“并不在多而在精,松州地形险要,三千精锐足够守住松州城了。”李 诚的记忆中,唐军府兵都督韩咸为吐蕃所败,二十万吐蕃大军在松州境内耀武扬威,并再次派遣使者,前往唐朝求亲,嗯,武装求亲。 李世民吃软不吃硬,侯君集率五万步骑出战,前锋牛进达一战破敌,吐蕃立刻退兵。随后遣使请罪,并再次求娶公主。鉴于吐蕃地形难以征服,朝廷主张怀柔的声音占了上风。最后才促成了和亲之事。 说实话,李世民喜欢把宗室女嫁给周边的少民首领一事,很难说对错。但是客观上,因为和亲,边境确实安定了很长的时间。同时因为和亲,大批工匠去了吐蕃,提高了吐蕃的工艺水平,为后来吐蕃壮大,乃至打进长安,都是有功劳的。 历史上吐蕃入侵松州是九月的时间,现在时间上应该会提前。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诚的作祟,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李诚不打算回避什么。 “朝廷中有人主张和亲,你以为如何?”李世民又抛出一个问题,李诚听了微微皱眉道:“就算要和亲,也要先打疼吐蕃,让吐蕃赞普亲自来京服罪,再说和亲的事情。便是朝廷决定和亲,也要注意一点,那就是工匠绝对不能流入吐蕃。”李 诚的观点,出乎了李世民的预料,本以为李诚会坚决反对和亲的。不然也不能对禄东赞大打出手啊,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李 诚也很为难啊,作者怕神兽啊!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午后进宫,与诸公仔细商谈再做定夺。” 李诚告辞出宫时,看见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这两位这个时候来求见,可是有要紧事?李诚没多问,简单见礼就走了。褚 遂良一点都不喜欢李诚,所以对长孙无忌道:“竖子来此,恐生变化。”长 孙无忌和褚遂良都反对增兵松州,认为吐蕃蛮夷,有松州府兵和戍边之军就足够了。主张立刻派兵的则是侯君集态度最坚决。 长孙无忌的心情也很复杂,李世民对李诚的信任程度,显得比较特别。 李诚现在只是一个少府监的少监,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做点俗务,参与不到决定朝廷方针大政上面。但是李诚却有能影响到李世民的决策,这就很讨厌了,因为这是个不确定的因素。李诚的存在,干扰了宰相们对皇帝的影响力和束缚力。褚 遂良的话,长孙无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慎言!”见 到李世民,褚遂良再次出言表示:“大军不可轻动,陛下需谨慎。”长孙无忌没说话,但是站在一边沉默,就是对褚遂良的支持。 皇后死后,长孙无忌的位置发生了一些变化,显得有点尴尬。李世民对他的信任是没动摇的,不然也不会在死后认命他来辅政。一定程度上来说,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辅政,破坏了群相制度的生态平衡。 不然的话,李治和武则天,也不会处心积虑的要干掉这俩。 “爱卿从何而知,朕要大军西进?”李世民很不高兴的反问一句,朕还没说什么呢,你上来就扣帽子?褚遂良摆出一副直言进谏的架势,举起笏板道:“臣冒死进谏,陛下不可轻信幸进之人所言。” 李世民听了稍稍沉默,但是表情却是暴风雨前的前兆。长孙无忌见状不妙,立刻开口道:“陛下,登善也是为了国事,并无私心。” 李世民听了这才表情稍缓,淡淡道:“自成也反对大军进发松州!”一句话说的褚遂良面色入猪肝一般,站在那里非常的尴尬,进退不得。 长孙无忌则一声惊呼:“当真?”李世民点点头:“当真!”“ 果真如此,国之幸事也。”长孙无忌如是说,李世民却淡淡道:“朕以为,国有良臣,朕之幸事也。年初之时,自成便料定,吐蕃必然东进,炫耀武力,威逼朝廷,促成和亲。”一 句话,说的褚遂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太丢人了。长 孙无忌也有点小尴尬,刚才他说话的时候,可以回避了李诚的名字。 “臣惶恐!”褚遂良赶紧开口认错,李世民摆摆手道:“明日午后,诸相大兴宫诸相议事。”李 诚回到家中,崔芊芊出迎,一番见礼后,入内洗去风尘。见过家中诸人,李诚在崔芊芊的房中休息不提。崔芊芊没问李诚此番出去做了什么,只是问事情是否顺利。 李诚也没有多说这些事情,只是说事情还算顺利,陛下临时有事,提前招他回来。崔 芊芊戏称:还要感谢陛下,才有夫妻二人提前相聚之喜。 李诚笑了笑没再说这个事情,心里盘算着,明日该怎么面对一群宰相。次 日晌午,李诚提前出吃了午饭,出门赶往大兴宫,在宫门之外,遭遇了侯君集。 第二百四十七章 猪队友 君与臣之间的关系可谓又合作又对立!君主要集权,大臣要分权。整个中国历史贯穿了君臣之间的这种矛盾!为了集权,秦始皇用法家,汉武帝搞了兰台,朱元璋废相,满清军机处。这都是君权鼎盛的代表。 为了分权,士大夫喊出了“垂拱而治”的口号,并且在宋明两朝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实施。 君臣之间的斗争出现过各种奇怪的招数,最精彩的就是明朝,比如明朝的嘉靖,用严嵩做提线木偶,自以为得计。比如万历,朝廷官员长期不足。李 世民呢?当然是希望集权了!这种控制欲几位强烈的皇帝,一直到其晚年,熬死魏征等人之后,才出现了集权的苗头。得意乾刚独断,征伐高句丽。李 世民不喜欢被动防御,所以想要根据李诚的分析,主动出击,打击可能来临的吐蕃。 但是宰相们却不这么想,贞观十二年的唐朝,在干掉东突厥,碾压了吐谷浑,内部安定,外部鲜有对手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盛唐的雏形之时,不认为吐蕃敢于对唐朝动武。 宰相们的意见,还是主要集中在吐蕃扫荡了吐谷浑和各羌部落后,会选择什么方式来维持两者之间的关系。至于吐谷浑和各羌的求援,朝廷内部也分两种不同意见。一 种认为该救还是要救,一种则认为让他们狗咬狗就好了。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异族,消耗朝廷积攒起来的国力。打仗是要烧钱的,国库攒点钱不容易。侯 君集是最激进的代表,主张立刻出兵,增援吐谷浑和各羌。一面伤及这些藩属对朝廷的信心。可惜,侯君集的响应者不多,几乎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看 见李诚的时候,侯君集难得露出了笑脸,上前拱手道:“自成回来了?”“ 见过潞国公!”李诚倒也客气,他固然不喜欢侯君集,但是不等于面子都不讲。 “吐蕃攻击吐谷浑及各羌,陛下急招你回来的吧?”侯君集猜的很准,李诚点点头:“没错,陛下让我分析下一步吐蕃的动向。”两 人才说个开头,身后有人大声道:“自成,何事回来的?”侯君集很不爽的拱手扭头先走一步,没法子,来的这一位他不说不喜欢,但肯定是来搅局的。 李诚回头拱手:“见过房相!”房玄龄只是笑着摆摆手:“自成啊,不厚道啊!”“ 房相何出此言?”李诚一脸的苦涩,房玄龄笑道:“卢国公能分一杯羹,辽东卢氏近在眼前,为何不能拉一把?”好 吧,李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要说他去登州的事情,有消息传回长安了。“ 房相,诚去登州,是考察水师之事。”李诚果断的不认账,我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就差否认三连了。房 玄龄狐疑的看看他,点点头道:“嗯,权且信你没做什么。吐蕃之事,自成不可轻易开口,朝中诸公对此早有定见。” 这就是善意的提醒了,李诚当然知道房玄龄的意思,如果他站在侯君集一边,得罪的人就多了。“房相,防患于未然,未尝不可吧?”李诚笑着反问。房 玄龄和明显的一愣,看他一会才道:“有何高见?” 李诚笑道:“哪来什么高见,遣一高机动之偏师,令韩咸据险死守,不可浪战。”李诚没有保留,得到房玄龄的支持,很重要。房谋杜断,没有了杜如晦,房玄龄无疑分量更重。 房玄龄沉思一会才道:“自成有克明之风!”什么意思么?杜如晦字克明。这是夸李诚有决断,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 “房相过誉,多谢房相!”李诚前一句是谦虚,后一句是感谢。也就是说,房玄龄认同他的观点。两人正说着呢,又有人招呼一声:“竖子,为何许久不去老夫家中?”房 玄龄一看,拱手道:“卫公来了,你们先聊。某进去了。”李 靖也来了,这肯定是李世民的安排了,李靖会做人,闭门谢客。遇见这种大事,李世民肯定要听李靖的意见,所以把他找来了。当然,想让李靖在这种场合开口,很难。私下里,李靖可能会说两句。 “卫公!一向可好?”李诚上前抱手问候,李靖看看没别人了,笑着摆手:“好着呢,吐蕃的事情,很复杂,自成不要表态,让他们去争好了。” “诚建议陛下,遣一偏师西进,另命韩咸死守不出,偏师在外游动策应。”李 靖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偏师需要高机动,然则松州地形,不合适骑兵作战吧?” 李诚微微一笑:“卫公高见,窃以为,我军不适应,吐蕃也不适应。” 李靖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有理,吐蕃也以骑兵居多。”游牧民族,都是这样。要说多能打都是扯,他们强的地方在于机动性,打的赢就打,打不过就跑。唐 朝不缺战马,所以游牧民族的优势不明显,等到宋朝,丢了燕云十六州,吃足了苦头。缺少骑兵,无险可守,太苦逼了。加上宋朝对武将的打压近乎变态,对外武功几乎没有成就。“ 偏师,自成以为谁可为将?”李靖缓缓往里走,李诚跟着道:“苏烈如何?”李 靖点点头:“可,然诸公必不允,必选牛进达。”李诚只能无声的叹息,苏烈是彻底的被按在了长安,没什么立功的机会了。要不是李靖,他更惨! 李诚淡淡道:“诚自当推举苏将军,别人想说什么,那就说好了。” 李靖呆住了,仔细看看他,突然笑了起来,点点头:“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 为啥呢?因为李靖想明白了,李诚给外人的形象,还是一个孤臣。既然是孤臣,就要做孤臣该做的事情对不对?还有一点,李诚地位不高,也不喜欢钻营。 各位宰相再不喜欢他也好,都不能把李诚怎么样。而且李诚还很会赚钱,把一群人绑在了一起之后,这帮人对李诚就不会太过分。朝 廷上一个没政治野心的李诚,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啊。 再有就是,李诚太能喷了!每次开喷,那是挡者披靡。谁都挡不住他!两 人是最后进来的,一个是最没存在感的李靖,一个是地位最低的李诚。但是这俩走一起,谁见了都要提起三分精神和小心。这一老一少,两个妖孽。李 世民主持这次会议,看见两人都到了,招呼他们落座。李诚一开是跪坐,很不爽的回头:“来张小板凳,老这么跪坐,不难受么?一点都不与时俱进!” 李世民听了一头的黑线,瞪眼道:“就你事多!”李诚笑嘻嘻的拱手:“陛下,臣以为,各位宰相年岁高者慎重,既然有椅子,就让大家坐椅子嘛。根据我的研究,长期跪坐有以下几种坏处……” “闭嘴,你给朕站着!别坐了!”李世民火了,这家伙一来就要歪楼,搞什么搞。你 还别说,李诚这么一闹,现场气氛轻松了许多。大家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了,不像之前那样,隔着坐席窃窃私语,交换意见。李 诚很自觉的站在了角落里,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李世民楞了一下,心道:“上当了!” 不知道这竖子,回头又要跟朕讲什么条件。竖子!太讨厌了,让他做点事情,总喜欢讲价钱。跟个商贾似得,一点亏都不肯吃。 “诸君,吐蕃之事,何以教朕!”李世民倒是干脆的很,直奔主题。 侯君集立刻站起道:“陛下,臣以为不可养痈为患,理应当机立断,出兵以讨不臣。”褚 遂良站出来道:“陛下,不可轻信潞国公一家之言,吐蕃如何不臣,臣如何不知?若非有人捣乱,吐蕃使团还在长安呢。” 褚遂良说的爽了,但是其他人却闻声失色,卧槽,你说什么说呢?赶紧闭嘴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长孙无忌赶紧站起来要说话,但是已经晚了。柱 子后面传来一个大家都很讨厌的声音,这个声音来自李诚。“ 你的意思,我就是那个捣乱的人咯?”好吧,直接你啊我的,一点礼数都不讲了。 “自成,自成,稍安勿躁!”长孙无忌赶紧安抚,同时瞪了褚遂良一眼。你真是能惹事,这孙子大家都躲都来不及呢,你却主动招惹他。 李世民在看着都乐了,好嘛,李诚竖子,上来就制造机会躲一边,打算装聋作哑。褚遂良却主动挑衅,把他拉进了战局。 长孙无忌要是李诚,一定会骂:猪队友,给对手的神助攻!房 玄龄在一边叹息,翻眼珠子,扭头看看马周。马周的眼神很明确:我也很绝望啊!魏 征面无表情,但是嘴角在微微的抽动! 侯君集则是目瞪口呆,那意思,我去,还有这好事?完全是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感觉。褚 遂良却完全没有自觉,指着李诚道:“没错,说的就是你,李自成。若非平康坊多事,何来吐蕃作乱之举?陛下,臣请诛李诚,以一人首级而定边患。”现 场一片目瞪口呆,李诚也呆住了,这货是强行抢中单的节奏啊。毫无疑问,褚遂良这番举动,根本就没有跟大家提前打招呼,就是他自己的意思。 第二百四十八章 原因何在? 也不知道为啥,褚遂良看李诚就是不顺眼。最初得知李诚的书法很好,他还颇为不屑,等到见识了李诚书法后,心中生出一种嫉妒。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造诣,太可气了。后 来李诚又搞出一个仿宋体用来印刷,那就更气人了。按 说能混到宰相这个级别的人,那都是官场上的老手,不会轻易开口乱说话的。 褚遂良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被嫉妒冲晕了头脑,同时也是真的不喜欢李诚,觉得他总是不务正业。一味的媚上,是个奸佞。既然是奸佞,那就打倒他,再踩几脚才解恨。李 诚都给震的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这句你还没发反驳,太没脑子了。 褚遂良以为李诚无言以对了,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把胸膛挺的更高。可是再看这一群宰相的表现,他就有点方了!怎么大家一个一个的在捂脸,只有侯君集一脸的喜色。难 道,我说的不对么?对不对?对么?脑子里一连串的问号后,褚遂良额头冒冷汗了!李 世民已经知道该怎么生气了,对褚遂良的失望达到了一个极致。“ 自成,你就没话要说?”李世民只好转移目标,看着李诚。李 诚一摊手道:“陛下,臣无话可说,因为臣不可能做到,把自己的智力水平拉低到褚相的程度,然后被他用经验和熟练的手法打败臣。” “咩哈哈哈哈!”侯君集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李世民在首席也扭过头去偷笑。余 下的宰相也都憋的难受,这竖子说话太损了。骂人不吐骨头! 褚遂良把头低下了,腰也勾了起来,李世民好一会才回头道:“都坐下说话吧。”这 就算给足了褚遂良面子了,褚遂良赶紧的回到位子上,低头不语。反战的一杆枪就这么被灭了!李诚可谓兵不血刃!“ 诸卿,吐蕃之事,可畅所欲言!”李世民强行带节奏,众宰相重整旗鼓,准备再战。 话说李世民现在也是够坏的,本来就已经水准很高的帝王心术,被李诚几次刺激下,有点达到大成的意思了。“ 陛下,臣以为,吐蕃狼子野心,当立刻进兵灭之。”侯君集再次表态,这一次站出来怼他的是马周,举着笏板道:“陛下,臣以为只需通报松州驻军,提前准备即可。” “陛下,如非必要,大军不可轻松,否则徒耗民力,前隋殷鉴不远。”魏征也站出来了。一 干大臣纷纷表态,没有发言的就两人,一个是李靖,一个是李诚。李靖在大瞌睡,李诚靠着柱子在看房梁。 李世民听了一耳朵的意见,眼角看见李诚在盯着屋顶看,忍不住好奇道:“自成再看甚么?”李诚随口道:“这屋梁够高,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现 场再次沉寂,李世民气的嘴都哆嗦了,李诚赶紧低头,做出害怕的样子。不过李世民就是李世民,被喷一脸口水都能忍的李世民,怎么会被李诚这一招气太久呢?“ 竖子,这是要逼着朕撵他出去么?”李世民心里如是想,立刻觉得找到了答案。李 靖还在大瞌睡,心里其实跟明镜似得,暗暗给李诚点赞。闹一下,最多打十几鞭子,总比在这个场合表态要好。为什么这么说呢?李诚的级别太低,总是在朝堂上发表意见,真不是见得是什么好事。 大概李诚也是想到了这点,所以一直在捣乱。 “药师,可有话要说?”李世民当着没看见李诚的样子,决定无视他。 李靖听了睁眼道:“臣无话可说!”李世民沉吟少顷,淡淡道:“药师,不必如此。”李 靖起身拱手:“臣垂垂老矣,请乞骸骨!”这就是年龄优势了,到了李靖这个岁数,拿这招随便用,没人能挑出毛病来。 李靖不表态,李世民只好瞪着李诚:“竖子,说话!吐蕃之事,该如何处置?”这 就是强行逼着李诚说话了,李诚叹息一声道:“陛下,诸位宰相都在,不好吧?” 房玄龄开口道:“自成,但说无妨,兼听则明嘛。” 李诚只好朝李世民拱手道:“臣的意思,无须大动干戈,可遣一使者往松州,勒令韩咸,不得浪战。再遣一上将军,领偏师三千精骑,游动于外。有机会就搞一下,没机会就躲起来。眼下吐蕃还在追杀各羌,天时在我,地利在我,人和在我。”说 完,李诚一摊手,那意思你们吵个屁啊,这么点事情,很难解决么?折中一下呗! “吐蕃犯边,竟不能严惩之?”侯君集不高兴了,瞪了李诚一眼。李 诚淡淡道:“潞国公,朝廷里可是有人去过吐蕃的,问问不难吧?吐蕃虽然落后,但身处雪域高原,气候环境及其恶劣。关中之人到了吐蕃,怕是呼吸都困难吧?一个风寒,就能要一个壮汉的命。”侯 君集梗着脖子道:“那就这么算了?”李诚笑道:“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查也。通俗的来讲,不打无准备之仗!要打吐蕃,至少需要一支军队,在高原之地训练一年以上,适应了当地的气候环境,熟悉了山川地理,再打不迟。”“ 如此,大唐威严何在?”侯君集还是不松口,李诚淡淡的扫他一眼:“打输了,才叫威严扫地!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说话也不过脑子,威严是靠一个接一个的胜利所奠定。” “自成所言极是!”站出来支持李诚的居然是马周,接着一干宰相,纷纷起来支持李诚。 李世民沉吟片刻道:“自成,如吐蕃大军来犯,如何应对?”李 诚拱手道:“陛下,吐蕃长途跋涉而至,师老兵疲,且无攻坚之能。松州只需坚壁清野,吐蕃不可持久也!待其后退,可尾随而击之。” “吐蕃要是不走了呢?”侯君集也是急眼了,好好的事情被李诚带偏了。侯君集是个有追求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李靖之后,频频出征。他要证明自己,不在李靖之下。 “不走?就吐蕃那个地方,冬季能有几个好天?不走?求之不得啊!到时候大军碾压过去,他想走都走不了。大雪封山,看他往哪走,都得给我留下。”李诚这话说出来,侯君集就知道自己输了。输在哪呢?输在他对吐蕃的情况没有足够的了解。那 么问题来了,李诚又是怎么了解吐蕃的呢?难不成,真的是少年时游历去过吐蕃?“ 就依自成之策吧,诸卿,以何人为将率偏师西进,又以何人为总管?”李世民开口决定了,选择了多数人的意见,自然吵不起来,也给侯君集留了面子。 派谁去呢?一干宰相又开始争了,这是个立功的机会啊,唐军这些年就没输过,谁手里都有关系,自然要争一下的。李 世民等大家吵的差多了,又问李诚:“自成意属何人?” 李诚想了想:“苏定方!”“ 不妥!”反对声四起,可见老苏的人缘有多差,差不多是个宰相,都跟他有纠葛。反对之后,大家又竭力推荐自己的关系户,再次争吵起来。“ 好了!”李世民一声吼,诸位宰相停止争吵。李世民又问李诚:“再推荐一个。” 李诚再次想了想,摊手道:“那就只有牛进达了。”这名字一出来,大家都安静了。居 然没人出来反对牛进达,真是太意外了。李靖这个老狐狸,果然是个高人。“ 就是牛秀了!”李世民再次拍板,找到了一点掌握全局的快感。李 诚又道:“臣以为,不妨以苏定方为水师总管。水师之事,不能再拖了,臣的奏折,陛下与各位宰辅都看了吧?”李 诚转移话题,大家都没意见要发表,水师不算肥肉,没人去争。毕竟大海的未知属性摆在那的,中原人天生就畏惧大海。“ 朕欲设新卫,苏定方不可或缺。”李世民直接反对了,苏定方是肯定要留在长安的。别看苏定方没有什么人缘,看上去李世民也在压制他。实际上各位宰相心里都很清楚,苏定方只是没机会带兵在外,不等于皇帝不信任他。“ 那就只好臣来接这个水师总管了。”李诚退了一步,不等李世民开口呢,有人附和了:“臣以为自成可为水师总管最佳人选。”谁 在说话?李诚看过去,长孙无忌呗! 长孙无忌这一开口,魏征立刻站起来:“臣附议!” 马周:“臣以为,自成确实为水师总管最佳人选。”岑 文本:“非自成不能兴水师!” 杜淹:“陛下,臣也以为,自成可为水师总管!”所 有宰相都起来附和,纷纷高度赞扬李诚,似乎大家都很看好李诚一般。为 啥突然口风都变了呢?大家都这么喜欢李诚么? 这么想的人一定是没睡醒呢,李诚的人缘才没那么好呢? 那么,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李世民心里很清楚,李诚心里也很清楚,各位宰相心里也很清楚。但是大家就是不说出来!呵呵,作者也不说,就断章狗怎么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唯利是图李自成 “我就这么招人恨么?”李诚无声的叹息,这一幕让人伤心了。 出了房玄龄、李靖和褚遂良没说话,其他人都站出来,这帮人这个时候意外的默契。就一个目的,有多远滚多远,李诚别在长安呆着就行。 为啥啊?很简单,李世民和李诚这对组合,威力太大了。一个是霸道英主,一个是双花红棍金牌打手。一个喜欢搞事,一个又很能搞事。 以前李世民想搞事,大家一起上,喷他:昏君。十有八九李世民就怂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要喷皇帝,就得当心了,他养了个金牌打手李诚呢。要 说对喷,李诚的战斗力爆表,现场真的没哪个人有把我喷的过李诚。 而且这家伙的歪理一套一套的,你还挑不出毛病来。扣帽子么?这孙子扣帽子也是一把好手啊!加上后面有个皇帝靠山,说实话李诚不在长安,大家都觉得天气晴朗!这孙子回到长安才一天啊,群相议事他又来掺和了。 长此以往,真不是个事情,得,他不是喜欢弄水师么,那就去呗,滚远点,最好别回来。一 帮宰相怀着把李诚撵的远远的心情,难得团结一致战斗的时候,猪队友又出来说话了。“ 陛下,李诚资历太遣,官居水师总管,恐难以服众!”现 场鸦雀无声!如果眼神能掐死人,褚遂良已经被掐死一万遍啊一万遍! 水师总管要什么资历?你说,你说,你说啊!这么一个人憎鬼厌的东西,你非要留着他干啥?这么好的一个位子,想做出点成绩来怎么也得五年后了,让他去啊! “登善言之有理!”李世民的脸上露出微笑,李诚这货,用的太顺手了,还是要留着滴。 就在一群宰相绝望的想杀人时?李靖咳嗽一声,缓缓起身,朝李世民举着笏板:“陛下,老臣有话要说。”李世民嘴角抽了抽,得,这老家伙一定是要搞事。“ 卫公请讲。”平时都是亲热的称呼药师,这会来尊称了,啥意思,你不要乱说话啊。你一个没立场的人,别跟这些宰相学。“ 陛下,吐蕃之事,臣以为尚有不妥之处。”李靖一开口,李世民楞了一下,不是说李诚就好。点点头:“药师乃兵法大家,定能拾遗补缺。” 李靖道:“臣以为,牛进达可为总管,李诚为参军,从旁协助,定能不负陛下重托。” 一番话说完,一干宰相的心里都在卧槽。李靖啊李靖!你真是可以啊!啥 意思啊?为了李诚的将来,李靖在给他铺路呢。为 什么呢?原因很简单,宰相们都认为,打吐蕃是去捡功劳,不然侯君集那么积极么?李 靖也是这么想的,一群土鳖,烂番薯臭鸟蛋,唐军一个能打他十个。以前李诚的地位低,吐谷浑一战,有点功劳也没怎么落下。都进了李道宗和侯君集这些人的口袋里。现 在李诚的地位不一样了,陛下的眼睛看着呢。谁敢在他的功劳上做手脚呢? 李靖深信,李诚只要跟着去,一定能绽放异彩。在 一个,这其实也是个折中的办法,李靖不认为李诚可以在水师总管的位子上做出什么好成绩来,蹉跎了岁月,浪费时间就不值得了。所以呢,李靖也豁出去了,非要把李诚弄松州去立功,积累资本,将来好当宰相。 碾压了吐谷浑之后,李靖已经很久没有在朝堂上发声了。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没想到李靖再次开口,竟然是为了栽培李诚。 按说李诚这种天生地长的野生才子,做点俗务呢,大家是没意见的。比如说在少府监干的就很不错,但是你要迈步走进朝廷,在宰相的位子上发光发热,那就不能忍了。 别人这么挺李诚,群相都不能忍,必须怼过去。但这是李靖啊!威望太高了!大唐军事第一人啊,他提出军事上的建议,你敢龇牙?你凭什么龇牙? 李诚不开心,真的很不开心,一脸的苦涩。但是他却无法说李靖什么。因为李靖是好心,真的是想着他好。但是李靖无法理解李诚内心的真实想法,吐蕃那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的? 我才不要去呢!比起登州来,性价比太低了。 没错,就算去松州,李诚也能搞出挣钱的花样来。但是比起登州那边,差距就太大了。李诚的目标,那是有生之年,让大唐的战船跑遍东南亚啊。你特么的让我去松州,耽误事啊! 不管怎么说,宰相们一听李诚去松州,那肯定比在长安好啊。所以啊,大家都不说话了。 李世民沉默不语,李靖举着笏板不语,双方都在坚持。“ 自成,意下如何?”李世民笑着看一眼李诚,放弃了留李诚的意思。李靖开口一次太难了,不能就这么回绝他。李 诚淡淡道:“水师总管一职,给臣留着吧。免得无位子以酬臣之战功。” 说完,视线环视一圈,一干宰相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呵呵,自成的意思,那是不愿意去咯?”李世民冷笑,竖子,千方百计想逃出长安。 李诚拱手道:“陛下,臣这个人呢,无利不起早。也可以认为是个唯利是图之辈。登州也好,松州也罢,只要臣去了,就能挣个盆满钵满。各位宰辅,可有兴趣入股啊?” 嗖!李世民丢过来一个东西,李诚敏捷的躲开,一看是个笔架,砸地上碎了。 “当着群宰之面,如此自污,欲陷朕于何地?”李世民是真的生气了,这家伙竟然如此抗拒入朝。为此居然不惜自称“唯利是图之辈”。李 诚微微一笑,抱手道:“陛下,臣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此番前往登州,花了多少钱,臣都给朝廷挣回来。将来去登州,水师花费,臣给陛下挣回十倍甚至更多。”嗯 ,这还算是人话。不过一群宰相就不高兴了,这家伙总惦记给皇帝搞钱,皇帝有钱了就要搞事。一个皇帝,要辣么多钱干啥?将来有点啥事情,都不用求大家,自己就搞定了。还怎么逼着皇帝吃虫子?或者下罪己诏? 李世民认可了李诚的态度,不过还是不想让他当水师总管,看看一群宰相,居然没人站出来反对,李世民无奈的表态:“就依着卫公之策。”好吧,又叫上卫公了。李 诚一脸的苦涩,朝李世民一抱手:“臣领旨!臣告退!”说着转身就走,一刻都不想呆在朝堂之上。李靖看着李诚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李诚这个态度,多少显得有点不礼貌,但是一干宰相却没有说什么话。倒是褚遂良想站出来说话,被长孙无忌轻轻的拽了一下衣袖。这才安静了下来。 回到家中,崔芊芊迎上来,李诚一脸抱歉道:“夫人,又要出远门了。这一次,怕是要走一阵子了。”崔芊芊听了面色一暗,还是笑道:“郎君为国出力,妾在家静候佳音。”李 诚道:“这一次是去松州,要打仗的。”崔芊芊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打仗是要死人的。 “怎么,担心了?”李诚笑着往里走,崔芊芊跟上低声道:“郎君,一定要去么?”李 诚点点头:“陛下,群相都在,不去怎么行?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出问题的。我这次是去做参军,出谋划策而已。”崔芊芊还是不安心啊,战场肯定是有危险的。 大道理都是骗人的,当兵打仗是本分,但是家里人怎么会不担心呢?李诚也不想用大道理来安抚她,只是笑道:“我得准备行囊了,估计出兵也就是三五日的功夫。”隔 壁的武顺也知道了消息,不顾脸面的登门来了。 “李郎又要去打仗么?”武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李诚笑着安抚一句:“本朝立国至今,不是一直在打仗么?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就得拿命去搏。你放心,待我回来,就娶你过门,再管陛下要个诰命。”崔 芊芊这一次倒是什么都没说,还在一边安抚武顺。男人要出远门,这时候不该让他分心。李诚知道这一走,很多事情都要耽搁了。可惜,事与愿违啊。送 走武顺,李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动手给程咬金、崔成写信。登州那边的事情不能停。还 有就是长安城这里,事情也很多。李诚写好信出来时,崔寅及一干兄弟都到了。 一番见礼后,李诚对众人道:“茶叶主要销往西、北两个方向,这次去松州,我也要带一些茶叶去试试看行情。可以弄个商队跟着去,我让郭怒领路,摸一摸那边的情况。北面就拜托六叔和诸位了。” 一干人等纷纷保证,请李诚放心的去,一定不会耽误事情。交 代了长安的事情,一干兄弟告辞了,崔寅却没走。“ 自成,铁锅销售太快,生产跟不上了,是不是提价?”崔寅的目的居然是这个,李诚听了稍稍沉吟:“可以,不过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重要的还是扩大生辰规模。” “如今铸铁锅的技术,只有李家掌握。你那个总管李晋严防死守,一干老卒跟猎狗一般,谁也学不去啊。”崔寅忍不住抱怨一声,崔氏有心学习冶炼及铸造的技术,冶炼还好一点,少府监那边挖工匠不难。 铸造铁锅的技术想学就很难了,李晋别说让人靠近了,就算是崔芊芊想了解也不答应。 第二百五十章 牛进达 “不是我小气,而是那些工匠在崔氏眼里,都是奴才。”李诚一开口就剜人心。崔 寅的表情比较尴尬了,李诚说的确实是实话。少府监的工匠,做的好的,李诚都给安排了一些小官来做。这些人掌握的技术,除了儿子,谁都不教。要不就只好是李诚开口,他们才会把技术拿出来。 不是李诚小气,实在是这技术一旦扩散了,想挣钱就难了。李诚初期需要资本积累,当然不会轻易把技术扩散出去。不 过铁锅这个东西,还是尽快推广开来为好,毕竟能带动整个大唐的冶炼水平的提高。 “这样吧,联系一下卢氏、郑氏,加上崔氏,大家一起做,市场分割一定要明确,现在看不出什么来,将来搞不好为了市场就能打起来。”李诚稍稍沉吟,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崔寅听了面露喜色道:“好,辽东卢氏,对草原的情况最了解,洛阳郑氏又为什么?” 李诚听着都奇怪了,郑氏和崔氏不是联姻么?丈母娘都是郑氏的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丈母娘一定不知道,郑氏给李诚送了女人,要挖闺女的墙角。“ 嘿嘿!”面对李诚的眼神,崔寅笑了笑,李诚突然一阵心虚,不是吧?他知道了?崔 寅低声道:“郑氏就算了吧?难不成就为了一个庶出的女娘,就把铁锅技术给他家?” 李诚这一下反倒镇定了,淡淡道:“这个市场很大,不是一家一姓能吃下来的。再者,洛阳这个位子很重要,加上郑氏,会省去很多麻烦。”李 诚这个解释,崔寅并不认可,反问一句:“那白氏又作何解释?” 李诚火了,一瞪眼:“六叔,白松陵是什么人?涉及到诸君的事情,不要掺和。”崔 寅没想到李诚反应如此剧烈,立刻陪着笑道:“好,就依着自成去办。不过,李晋那边,还要自成开个口,不然事情没得商量。”李 诚淡淡道:“我会交代他的,你把人叫来了,一起去李庄见李晋。有的话必须说在前面,这一次是六叔开口,我给丈人丈母面子。但是不管谁家把技术泄露出去了,都没下一次。” 崔寅慎重的点点头:“明白了。”说完起身告辞,李诚送到门口,还没转身回去呢,一辆牛车来了,车上下来一个李诚见了就想跑的人。大 太监看见李诚一脸的不爽,脸上笑嘻嘻的拱手:“自成先生,陛下让奴婢来问一声,内府囤积的灰糖,如何处置?”李 诚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没处理呢。挠挠头道:“那行,我回去换一身衣服,跟你走一趟。之前交代的作坊和原料还有人手,都准备好了吧?” 大太监喜出望外,没想到李诚答应的这么干脆,赶紧道:“都备下了。” 李诚回去交代了一声,出门跟着大太监去了。在路上大太监还解释一句:“陛下的意思,自成一去,一年半载的,事情不能拖啊。不然奴婢也不敢来打扰先生。” 李诚这次没生气,毕竟是自己的锅,点点头:“谈不上打扰的话,这不是还有几天么?”这 还没出坊门呢,就被人堵上了,李诚一看来的是苏烈,回头笑了笑,大太监识趣示意停车,李诚催马上前,两人在前面聊几句李诚就回来了。大 太监笑着问:“苏将军是来感谢自成的?”李诚摇摇头:“哪有那么好事,他是来塞人的。非要把得意门生裴行俭塞给我,让我带一段。” “原来是这么一档子事情,那得问问牛进达将军咯。”大太监笑着回答,心道李诚倒是不会瞒着陛下,光明磊落的紧。“ 小伙子不错,回头我见了牛将军,跟他说一说,带出去历练历练也好。”李诚说的很自然,大太监却腮帮子抽了几下,还小伙子呢,你才多大啊?算了,不生气。 灰糖变成白糖,就是一个过滤提纯,还有点化学反应。属于难者不会,会者不难的事情。李诚到了地方,带着一干工匠做了一遍,一个下午就搞定了。大 太监全程跟踪,李诚教会了大家后,大太监尖着嗓子叫道:“都给咱家挺好了,这是内府的买卖,谁要敢露出去半个字,诛九族。” 李诚听着腮帮子也抽了几下,淡淡道:“李家是不会做这个买卖的,今后都是内府的。”心里吐槽皇帝的吃相难看,李诚是那种你不让我开心,我就让你难受的性格。所 以,李诚又补一刀:“不过话说回来,雪糖的技术门槛不高。有心人只要观察内府的采购的原料,回去自己反复实验,不难弄出来。” 大太监……啊!回去跟陛下这么一说,皇帝有得不开心了。 李诚没立刻回家,而是转到去了平康坊,坊长看见李诚的时候,腿都在哆嗦。这位爷,您能不来么?哪次来都能搞出一点事情来。 可惜,李诚没听到他的心声,奔着北曲就去了。那边的戏台已经搭好了,因为李诚的缘故,迟迟没有开张。正在忙活的若儿看见李诚来了,立刻丢下一切过来。“ 昨日就听说郎君回来了,怎地现在才到。也不怕明月想干了眼泪。”李 诚还没回答呢,就有人在后面怼若儿:“妈妈这话怎么说呢?到底是明月日日流泪呢,还是哪个孤枕难眠,溪……呜……”明 月的嘴被堵上了,这姑娘一旦变了大嫂,战斗力成几何倍数增长。若 儿都罩不住,赶紧转身去堵她的嘴:“死丫头,还有外人呢,什么话都敢说。”明 月笑嘻嘻道:“妈妈,明月不过说了实话罢了。”李 诚见状笑道:“好了,别斗嘴了,我这次回来呆不了几天,三五天的光景,就要出征。”听 到“出征”二字,两女都愣住了,明月身后的红儿也惊呼:“怎地,要去打仗么?”李 诚点点头:“十有八九要打一仗,不过你们放心,我也是老打仗的,吃不了亏。”“ 郎君,这一去,千万要好好的。”若儿急了眼,泪水都要下来了。明月也好不到哪去,泪眼婆娑的。李诚摆摆手道:“好了,都别这样。我该回去了,这两天要好好准备一下。” 李诚也没多留,交代一声不用等他回来,直接戏园子开张的话就走了。坊长一阵欢呼,送出坊门不提。李诚回到家中,崔芊芊和崔媛媛坐在一起说话呢,眼睛都是红的,眼角还有雷横。得,家里的女人也不放心啊。放 心才怪了呢。秋萍也从李庄过来了,带来了安乐。这一阵子,秋萍的弟弟在李庄读书,她过去照顾了几天。这不,得到消息,赶紧回来。 李诚抱着闺女不撒手,这一夜在秋萍房里睡下不提。次 日一早,李诚刚起来,门子就来报告,牛秀将军驾到。李诚倒是没想到,牛进达来的这么快,按说应该是牛进达给他发将令,李诚去报道才是。 匆匆出来,李诚行了个军礼:“见过将军!不对,是总管了。” 牛进达一脸平静的看着李诚,淡淡道:“牛秀谢过自成先生力挺之恩。” 李诚歪歪嘴,这人就是这点不好,情绪太过内敛了。不过话说回来,牛进达也不容易。他之前是跟着秦琼和程咬金混的,脑门上有这两位大神,他的光彩也显不出来。可 惜的是牛进达在两《唐书》里都没有被立传。 牛进达是真的感激李诚,如果是大军出征,他肯定不会被命为总管。最多就是一个副总管了,总管一职十有八九是侯君集。但这一次是轻兵出征,牛进达才有机会担任这个职务。 “没有的事情,陛下也没人可选,也就是将军了。”李诚表示没有自己的功劳,不接受这个感激。牛进达却道:“薛万均兄弟,执思失力,皆可为此行总管。” “不说这个行么?”李诚歪歪嘴,最不喜欢这种面无表情的人了。你都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牛进达还是僵尸脸道:“本总管三日后卯时,擂鼓聚将,自成不可耽误了时辰。” 李诚肃然行礼:“李诚领命!”牛进达正堂都都没进,这就转身告辞了。李诚送到侧门口时来一句:“苏将军有弟子裴行俭,可为行军司马一职。”牛 进达站住回头:“可,本总管记下了,回头派人去传话,裴行俭为行军司马,归自成统领。”得,这意思就是关系户来吧,我认了。看来这人,也不是个榆木疙瘩。送 走牛进达,李诚就开始忙活了,这次出征,李诚决定只带两个老卒,余者都要留下来看家。一干老卒都想跟着去,最后李诚决定带上钱谷子和牛二贵。 一干老卒只好作罢,李诚又出城去了一次少府监,假公济私,让他们赶制一批小铁铲。 裴行俭也来李诚照了面,李诚直接把铁铲的任务交给他,让他盯着,一千把小铁铲,做好了就给牛进达送去,算是在牛进达跟前露个脸。 唐朝的小铁铲自然不能跟现代的工兵铲相比了,但是这东西确实好用,尤其是骑兵,带着小铁铲安营扎寨用到的地方多了。 这么大的数量,也就是少府监能赶制出来了,工匠多的好处就是这个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冷遇 李诚起来时,外面一片漆黑,李诚出征,这一夜自然是一个人睡。心里有事,也没让人叫就起来了,坐在床上看着烛光摇曳,不禁微微苦笑。李 靖是好心啊,可惜,李诚志不在此。李世民死之前,李诚是绝对不会进朝堂的,就在外面熬李世民死掉好了。崔 芊芊一夜没睡,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亲手伺候李诚穿戴,着甲。一边伺候,一边说着仔细小心之类的话,李诚笑着答应不提。收 拾整齐,一个英姿飒爽的玉面郎君站在面前时,崔芊芊心头更是爱杀李诚。恨不得整日整夜的粘在一起呢,怎料世事无常,奉命出征。 家中上下都起来了,就在前院等着,男女分列两边,几个老卒打着灯笼,站立在大门左右。李诚出了院子,秋萍在门口候着呢,李诚上前说了几句话,没走两步,崔媛媛也出现了。 一群人簇拥着出来,老卒们整齐的喊一嗓子:“家主驾到!”这一声喊,带出了戎马之气。 李诚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百余人,淡淡道:“有句话今天要说清楚,李家也是马上来的功名。今后李家子孙,不论哪个,文可安邦定国,武可阵斩敌将。我不在家期间,夫人全权做主,不从者可斩之。” 李诚出门时,全家人大声喊:“恭送家主!”崔芊芊和秋萍送到坊门口才停下,李诚再三示意,也不肯走,只好随她去了。催动战马,马蹄声踏碎凌街道的安静,往大营而去。三 人六马,抵达大营时,这里灯火通明。同样是一身戎装的裴行俭,看见李诚却抬手拦住:“大总管任命的军法司马裴行俭在此,来将通名。”李 诚上前道:“李诚奉命赶到!还请通报一声!”裴行俭道:“原来是李参军,请吧!” 验过身份,裴行俭才做手势放行,李诚本以为他不会说啥了,待到走进军营后,裴行俭跟上来道:“自成先生,适才是公对公,得罪之处,多多包涵。”李 诚笑道:“都说了是公对公,何来得罪之说,回去守好你的岗吧。” 提前一刻,李诚抵达中军帐,牛进达人还没到,此刻正在自己营帐中拿着一把小铲子在那看来看去,这玩意的好处,牛进达目前还不很清楚。但这是李诚下令送来的,就一定是有其用去的,等到了松州,再搞搞清楚。副 总管刘兰进来时,牛进达放下铲子,两人见礼,刘兰笑道:“这个李自成,花样还不少。也不知上了战场行不行。”牛 进达笑道:“刘兄多虑了,李自成也是两军阵中杀出来的功名,卫公极为看好他。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回头见了他,可不敢以拿他当属下看。他这个参军,不但有赞画之责,也有监督之意。” 刘兰听了陡然色变,明白牛进达的意思,李诚很可能是李世民安排的眼睛。 牛进达一眼就看出他的误会来了,笑道:“此番的战略,是李诚提出的,他心里最清楚,应该怎么打。”刘兰一听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上了战场背后多双眼睛,多受罪啊。 大帐之中,一干都、校尉次第来到,李诚往那一站,后来者都很识趣,站在他身后。牛 进达在前,刘兰在后,踩着卯时的点进来。众将校整齐问候:“见过总管,副总管。” 牛进达朝大兴宫的方向一拱手道:“陛下有旨,此番松州之行,某为大总管,总令松州诸君及此一师,李诚为副总管,总领偏师,刘兰为副总管,协助牛某,并领大军辎重。”呃 !不是说好的参军么?看来李世民还很关心自己啊。给个服副总管干干不说,巡查御史的头衔,好像还没卸任。留着就留着把。点 卯之后,牛进达发布将令,李诚为先锋,率五百骑为前军,刘兰为后军,率五百骑殿后,他领两千骑兵居中。此番西进,全都是骑兵。为了保证机动性,一人双马。 散帐之后,李诚找到自己的两个部下,五百骑兵分三队,两个校尉各领二百骑,一百骑为李诚的护卫。“大家是第一次见面,李某人把话说在前面,只要立功,一分都不会少。但是阵前畏惧不战者,李某取其首级。” 众部下纷纷敲击胸前,轰然道:“喏!” 踩着晨色,李诚率部出了长安城,余校尉率二百骑为前驱,李诚居中,马校尉为后军。这 一路往西,行军速度很快。但是这一路不好走,尤其是蜀道艰难。先往南,走剑阁入川,然后西北方向再走,不是现在地图上看到的直线。蜀道难的格局,一直到建国之后,才算勉强改变一些,有了出川的铁路和飞机。 唐朝就不要想了,乖乖的走山路,然后兜一个圈子,先南后北。到了绵州掉头北上时,已经走了十日。出绵州入松州,道路有所好转,抵达松州时,在路上走了十二日。 韩咸在城外等候,松州地方官员也都到了。朝廷增强松州实力是好事,但是派一个总管来,韩咸不免觉得有点兴师动众了。吐蕃在唐朝人的眼里,跟野人也没啥区别。 唐人是骄傲的,傲睨四海,老子最大那种骄傲。朝 廷的旨意快马先到一步,韩咸看完颇为不满。一个是觉得朝廷对自己不信任,一个是觉得李诚这个小年轻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弱冠便成为了副总管。讲他们这些自隋末打到现在的老家伙置于何地? 眼见李诚率部先到一步,却不着急进城,而是在城外列队等候,李诚带着两个老卒出列。 “松州牛总管麾下李诚,率先锋营至此,见过韩总管。”朝廷的旨意,牛进达为大总管,韩咸为行军总管,原来的职务还在,这是个临时职务,便于统一指挥。李 诚行了个军礼,态度做的很足。韩咸却没着急回答,在马背上看着下马的李诚好一会才道:“知道了,大总在何处?”态度有点冷,李诚有点意外。“ 中军落后十里,大总管随中军而行。”李诚拱手作答,遭遇冷遇也没生气。毕竟大家不熟嘛,人一个几十岁的将军,凭啥给你好脸呢?“ 李自成,你部在成为等候,待中军至再行进城。”韩咸做出了答复,倒也没出规矩。李 诚对于他给自己下命令的举动,并没有做出任何不满的表示,一抱手:“遵命!” 说着转身回头,五百骑兵在李诚前去的时候,肃立在马上一动不动,做好了随时作战的准备。这一路上,他们被李诚收拾的可不轻。 要说领一军作战,李诚其实经验并不多,在鄯州的时候,不过是一个斥候营,二百来人。人少就好带,这一次五百人的队伍,带起来事情就更多了。怎 么说呢,一个学历史的人,想找到带兵的办法,只要从历史人物上学习就行了。 李诚没去学李广那一套,他走的是严格军纪的路子。这一路上没少打军棍,凡事以身作则,以严格的军纪做到令行禁止。毕竟这个时代,你要做思想工作就是开玩笑。军 令虽然严格,但是在物质上李诚准备的很充分。吃的优先士兵,住的优先士兵,每天第一个起来,最后一个睡觉。这样以来,五百骑兵虽然觉得李诚的军纪严格,但是做首领的严格要求自己,大家也没啥可说的。十 几天的功夫下来,这只先锋营上下的气质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没有李诚的命令,他们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听我号令,下马,让开官道,就地休息!”李诚一声令下,全军整齐的下马,然后在官道两侧的空地上,以伍为单位,各种忙活开了。 严格的来说,战时的骑兵离不开辅助的杂兵,也就是辅兵。但这不是没有临战么?这一路沿途的州府,在大军宿营时,都会派本地的府兵来协助。到 了松州,本该有府兵来协助骑兵伺候战马。但是韩咸没有安排,李诚也不说话,亲自动手自背包里拿出黄豆来喂马,用麻布毛巾给战马擦汗。李 诚带头,每个人都一样,自己伺候自己的战马。要知道战马在战场上,那就是骑兵的第二生命。李诚的战马都是从吐谷浑抢回来的,选了最好的两匹。两年多过去了,战马处在一个巅峰的年龄。 这一路行军,李诚再累每天都亲自伺候战马,夜里也会起来喂食。 这可不是多此一举,平时在家还好,上了战场,人与战马之间就必须充分的默契。 韩咸在原地不动,看着李诚带的这五百骑兵,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开了,不免在心里默默认同,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的。 牛进达率部抵达,韩咸才上前迎接,见礼之后牛进达不免意外道:“韩总管没见着自成?”韩 咸和牛进达不算数,但是跟刘兰很熟,两人都是昔日一伙的势力。 “见着了,卑职命他就地等候中军!”韩咸对牛进达不敢倨傲了,听到这话,牛进达不免暗暗不满,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李诚?我这个大总管都不敢怠慢他。好 在牛进达习惯性的僵尸脸,韩咸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连续震惊 中军继续往前之前,牛进达派人给李诚下令,让他先进城。韩咸也赶紧派人去传令,并领路。两军相隔百步,牛进达也是第一次看见,李诚的先锋营从散乱的休息状态,进入列队行军的状态。 按说这个过程怎么也得一刻的样子,但是李诚所部得令之后的反应速度,远远超出了牛进达的预料。唐朝没有分钟的概念,一刻是十五分钟。但实际过程只要一炷香的样子,一炷香约等于五分钟。速 度太快了,完成列队的先锋营,整齐在管道上列队两行时,牛进达等人有点傻眼。“ 这是怎么做到的?”刘兰吃惊的发出声音。 “某也不知!”牛进达颇为苦涩的回答,唯有韩咸有点吃味道:“能不能打,拉上阵再说。”牛 进达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老带兵的怎么会不知道,要做到这个有多难。这是骑兵,休息的时候战马卸鞍,单单是上个马鞍,就得一炷香了。但 是李诚所部上马鞍的时候,没有辅兵的帮助,却能以伍为单位,互相帮助。两人或三人一组协同,速度一点都不慢。如 果问李诚怎么做到的,答案很简单,这一路上最慢的一伍,吃饭最后一个,不给吃肉,还要做很多杂活。当兵都要脸啊,天天都垫底,谁特么的受的了。于是,都得想法子提速。 列队整齐了,李诚才策马过来,站在牛进达面前,抬手一砸胸口:“先锋营列队完毕!”牛 进达还是死人脸:“进城吧,抓紧安顿,今夜在中军帐军议。”松 州地处要害,乃是剑南道连接高原的咽喉之地。古人在此设军镇,充分体现了军事智慧。韩咸还是很靠谱的,在城中做好了一切准备,李诚率部进入备下的军营,立刻有府兵校尉带人来帮忙安顿。安 顿之后,立刻准备开饭,也有辅兵在此准备好了。尽管当地府兵做的食物很难吃,李诚还是咬着牙要一碗肉汤,自己弄个小灶,活了点面,用小铲子煎鸡蛋饼吃。 这碗肉汤其实听好喝的,很鲜,就是羊肉没处理好,膻味太重了。要 说羊肉,还是河套一带的羊肉最佳。 简单的对付一顿,李诚收拾收拾,前往中军帐。地方官员备下了酒宴接待,被牛进达拒绝了,以军务要紧为有借口。了解牛进达的,知道他为人谨慎,不了解的以为他拿乔。真 的有那么要紧么?牛进达心里是怎么想的?真实原因是牛进达察觉到韩咸的心态不对,觉得有必要开个会纠正一下,至少要做到韩咸和李诚之间和谐一点。这 话怎么说呢,李诚年少气盛,不是好惹的。韩咸是老兄弟了,能拉一把就拉一把。牛 进达能理解韩咸,任谁给丢在松州这地界,心情都好不了。好不容易有个立功提拔的机会,来个年轻人分润一番,谁心里能舒服? 私下里牛进达给刘兰通气道:“等会军议,让韩咸客气一点。不要搞的关系太僵了。”这 支偏师,乃是从京中各卫里抽调的精锐,骨子里就傲气。韩咸指挥的是边军,满打满算才三千人。加上地方府兵,也就是四千多一点。在这支偏师面前,真的没有摆资格的余地。当 然都是老伙计了,牛进达没有当面说什么,只是让刘兰带个话。 刘兰心领神会,瞅个机会跟韩咸说了,提醒他还是要摆正位置,跟李诚搞的太僵了,没准一辈子都回不了长安了,甚至连成都都去不成。 韩咸听了不置可否,没有明确表态。这人骨子里就傲的很,牛进达和刘兰的面子,他肯定要给,都是从死人堆里活下来的。但是李诚算个什么? 要不怎么说性格决定命运呢?都是隋末的好汉一条,牛进达和刘兰都能在长安厮混,他被丢松州来了。就是性格问题,遭致这么一个结果,偏偏还不知道反省,人憎鬼厌的。 你以为你是李诚么?简在帝心!李诚离开长安,宰辅们拍手称快,皇帝很不爽。刘 兰也不好把话说的太多,提一句就意思到了。看韩咸的反应,知道没啥效果,也没多说,回来汇报。牛进达也头疼,这两军协作作战,两个重要的人物相互间搞不好关系,头疼。 李诚却是无妄之灾,他怎么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人了?简 单的吃了晚饭,李诚赶紧往中军帐来,到的时候牛进达才开始吃饭。见 李诚来的早,牛进达也很意外,难得的打趣一句:“自成乃是长安城有数的美食家,本地的吃食,也能习惯么?”李 诚笑道:“回总管,李某确实是个挑嘴的,这不是没条件么?到了哪个山,就唱哪的山歌。入乡随俗吧,军务在身,顾不上嘴了。” 没别人的时候,牛进达的脸上难得出现笑容,点头道:“稍候!”指了指桌上的吃食。 李诚也不说话,点点头,在边上找了找,一把胡凳都没有。松州这地方,还是席地而坐。 “得,明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木匠,赶紧打一批桌子椅子。”李诚在边上笑着说话。 牛进达的腮帮子抽了抽,没有表态。心里话,这小子确实是个富贵命,走哪都惦记着舒服。有条件他要吃的好住的好,没条件他也要自己弄好一点。 牛进达安静的吃饭,眼角的余光却在不断的观察李诚,发现他坐那里没闲着。拿出一个小背篼,里面有大张纸,正在用碳条在上面画东西。牛 进达很好奇,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最后一口吃食咽下去,起身走过来看一眼。不 看就算了,这一看就惊呆了,李诚居然是在画舆图。沿途经过的地方,李诚都画了下来。这是什么记忆力?难道他过目不忘么? 李诚发现牛进达过来了,停下手里的炭笔道:“大总管,吃好了?”牛 进达点点头,低头看着舆图,惊讶道:“自成,居然有画舆图的本事?”这 个年代,画地图可不是谁都会的。得专业人士,就算是牛进达手里的舆图,比起李诚手里这张,那也是有所不足的。所以他才吃惊,他手里有朝廷给的舆图,但是很粗略。李 诚笑道:“这有何难?按照一定的比列,把山川地理缩小在纸上而已。”李诚抓住机会,装一波。牛进达给镇住了,这本事不是谁都会的。他哪里知道,李诚的脑海里有现代的地图,就像刻在脑子里一样。不过是对照一番地名,然后复印。 正经的画地图其实很复杂的,没有卫星的年代,只能人工测量。就算是有卫星的年代,人工测量也是很常见的办法。 李诚这张地图比起唐朝的舆图固然精细了很多,但还不是真正愿意上的现代地图,差的东西很多,比如等高线,就没法在体现出来。真的画出来,也没人看的懂。那就没意义了。看 见牛进达的表情,李诚继续道:“安顿下来,诚拟一月之功,画出松州山河地理图。” “何必如此呢?松州府便有朝廷绘制的舆图。”牛进达费解的反问。李 诚笑道:“总管也是老打仗的,行军打仗,不熟地理怎么能行?亲自走一遍,然后画出来,就刻在脑海里了。孟子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可见地利的重要性。” 牛进达一看其他人没到,便继续跟李诚交流:“此战方略,乃自成所建议。自成心中,可有定计?说来听听如何?”李 诚收拾好地图,这才开口:“通俗的来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作为将令,首先要搞清楚,对手的战争目的是什么?吐蕃赞普发动战争,是因为觉得他没有被大唐朝廷承认。失去这个认可,就无法树立他在高原的统治地位正统性。” 牛进达奇怪道:“吐谷浑和各羌送来消息,都说吐蕃借口吐谷浑坏了和亲之事,乃兴师问罪。自成何出此言?” 李诚道:“话是这么说,但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吐蕃使团号称,吐蕃赞普仰慕大唐,特遣使者来访,并求娶大唐公主。吐谷浑汗王,朝廷许了公主,偏偏吐蕃没有。在大唐看来,这就不算个事情,身为吐蕃赞普,不亲往长安求亲,派个使者就想和亲,大唐颜面何在?” “有道理,吐蕃穷山恶水,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朝廷无所求,自然无所谓。” “非也,实在是吐蕃赞普心不诚也。”李诚笑着纠正一番,牛进达费解之时,李诚又道:“紧紧凭一个使者,三言两语就达到了和亲的目的,这本身就不是诚心的表现。其次,周边各蛮,哪个不是被揍一顿之后才老实的,吐蕃还没挨过揍呢,不老实啊。” 牛进达被李诚一番道理,再次震惊了。抵达松州之后,已经三次了。一次是先锋营集合,一次是画地图,这是第三次。李诚对于战争的理解,就格调而言,牛进达觉得高出太多了。 很多东西,他根本就想不到,但是李诚却很明确给出了解释。 这大概就是差距之所在吧,李诚能以弱冠之年,领副总管之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毒计 没有娶到大唐公主,这就是没能得到唐朝的承认,对于吐蕃赞普而言,统治地位就存在瑕疵。哪天唐朝再封一个赞普丢进高原来,谁才是最大的王?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吐蕃赞普担心的是这个。娶不到公主,在当今鼎盛的中原王朝面前,他的政治地位就不稳固,或者说缺乏正统性。毕竟周边的藩属,都有公主了。吐 蕃把能不能娶到公主,看成了政治问题,是否被唐朝承认其统治的合法性。“ 由此可知,吐蕃赞普所谓仰慕大唐之说,本质上是一种试探。如真心仰慕大唐,大可亲自前往,也不会率部来犯。既然是试探,那就一次性打疼他,打到他想到这次打击就心疼。接下来就是朝廷宰辅和陛下的事情了。”李 诚做出了最后总结,牛进达听的很认真,丝毫没注意到,刘兰和韩咸都到了。 “说那么多,最终还是要看手里的刀子快不快,麾下将士是否用命。”韩咸插了一句,语气充满不屑。李诚没有计较这个,只是淡淡一笑,看看牛进达。“ 人都到齐了,开始军议吧。”牛进达赶紧缓和气氛,免得干起来。李诚的威名太甚,朝廷诸公都被干的哑口无言,一旦发飙,三个人叠一起都怼不过。就算是动手吧,李诚在平康坊一战之后,牛进达也觉得三个老家伙未必干的过他。 “各位,眼下是四月初,往年这个时候,吐蕃很少动武。今年三月初,吐蕃便出兵吐谷浑,一月这内,吐谷浑被赶过青海湖以北。眼下吐蕃正对各羌用兵,一旦获胜,必挟大胜之威,席卷而下。松州,必须早作准备。”牛 进达的开场白很明确,点明了当前的局势。现在三位都没话说,等着他的下文。 “故而,朝廷有令,本总管率部西来,目的在于防范此举。一旦吐蕃来犯,该怎么打,诸位可畅所欲言。”牛进达没有自作主张,而是请大家先发言。 韩咸大大咧咧的一歪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准备的?我边军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迎敌,并战而胜之。”这 个心态别说李诚了,牛进达和刘兰听了都皱眉头。边军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么?有多少光明铠,有多少强弩?有多少兵卒?吐蕃兴师,号称二十万,打个对折,也有十万。就凭一营边军,加上本地府兵,就能打败十万强敌?开 什么玩笑呢,真当吐谷浑和各羌是泥捏的?这部分,加起来十万兵总是有的吧?就算羌族不能拧成一股绳,被各个击破,那也不是三千边军能搞定的力量。“ 老韩,你也是老打仗的,应该知道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刘某一己之见,先派人前往吐蕃,打探消息。我军则做好一切站前准备,力求不败。”刘兰持重之言,牛进达听了微微颔首,表示认可,这才是准备打仗的样子嘛。 韩咸被刘兰这么一说,倒是没有生气,大家习惯性的争吵了,他就是看不上李诚而已。 牛进达把目光对着李诚道:“自成,你说说。” 李诚笑了笑道:“我说说自己的看法。这一仗我们兵少,吐蕃兵多。战略层面,采取守势是必然的。战术层面,则应该积极主动的寻找战机。现在我军先到一步,可以从容的准备。”牛 进达听了心头微微一震,这一看就是有备而来的说法。可见当初他的方略,是有针对性的,不是盲目提出。由此可见,李诚确实是在朝廷上说服了陛下和各位宰相。 “都要做那些准备呢?”牛进达继续问一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韩咸这次没说话,李诚说的有道理,他不能鸡蛋里挑骨头。 李诚掏出地图,打开后指着地图道:“你们看,这是松州,这是吐蕃,这是各羌羁縻地。松州地处要冲,吐蕃无攻城之能。从试探的角度看,炫耀武力的吐蕃军,最佳驻地应该是在松州以西,这里,羁縻羌人之地。”“ 自成的意思,我们要先进入这一片地区不成?”刘兰也表示不解了,这一片地区,现在很乱不说,而且各羌也只是名义上归顺,实际上朝廷对羁縻地没有约束力。 “那岂不是善启战端?不智也!”韩咸果断吐槽,李诚却没生气,畅所欲言嘛。“ 这只是一个判断,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松州的防务。其次才是派人前往这一带,打探地形,联系向导。假定吐蕃军驻扎在此,我军则做出缩在松州城内的假象,吐蕃赞普会怎么想?”李诚提出一个问题。牛 进达道:“很明显,他会判断我军畏惧吐蕃大军,据险而守,等待朝廷援兵。” 刘兰摸着胡子的手抖了一下,惊呼:“如此一来,吐蕃必生懈怠之心。” 李诚淡淡道:“这还不够,应该让吐蕃赢一阵,然后再缩回松州,这才像真的。”韩 咸听到这里,忍不住问一句:“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李诚点点头:“问的好,各位请看,这一片地方就这么大,二十万大军来了,只能集中驻扎在这一片吧?我军诈败之后,吐蕃自然放心了。然后……”牛 进达的心抖了一下,韩咸的眼珠子也红了,这可太毒辣了。刘兰则喃喃自语:“不亏是写出《三国演义》的李自成啊,这一把火烧起来,吐蕃二十万大军岂有不炸营之理呢?” 三位都是久经阵仗的老将军了,一下就把整个计划串联了起来。二十万大军啊,加上马匹,这需要多大的地方安营扎寨?不可避免的,要进入山林驻扎。 到时候一把火烧起来,要死多少人啊。要不怎么说毒辣呢?“ 引火之物,从何而来。”牛进达来了精神,这一仗的战术基本成形了。 李诚笑道:“时间很充分吧?据在下所知,硫磺,硝石,皆为引火易燃之物。预计吐蕃来临之际,应该是夏收前后。大可以抢收地里的粮食,留下遍地的秸秆。山林之间提前准备,稻草、秸秆成堆,撒上硫磺硝石,一把火就能烧起来。” “剩下的就是引火之计了,事先挖坑藏人么?就像火烧新野?”刘兰看来是《三国演义》的热心读者,李诚听了摇摇头:“那倒不必,可选多处藏兵之地,丑时过半,为人最奢睡之际。我军以逸待劳,悄悄摸进敌营,还怕火烧不起来么?”牛 进达面色凝重道:“就怕这一把火,烧出一个死敌来。”李 诚呵呵一笑道:“一群欺软怕硬的蛮夷,畏威而不怀德,打的越狠,杀的越多,他们跪下来的时候越老实。且这一战一旦大败而回,伤了元气的吐蕃赞普,还能不能继续坐这个位子,都是两说呢。”韩 咸突然变的很安静,一直平静的看着李诚。等到军议散会了,也没有再发言。牛 进达宣布结束,李诚匆匆告辞,还要回去巡营呢。余 下三人没着急走,坐在一堆面面相觑,这时候心头就是一股凉凉的。什 么叫毒计!大家算是见识到了。李诚这个计划,算是把人心都摸透了。别说吐蕃赞普了,就算是这三位老家伙,换成自己绝对优势的时候,遇见这样的情况,同样会懈怠。只要一懈怠,这跟头就载定了。“ 呵呵呵,早就听说了,吐谷浑库山一战,便是出自李诚之手。今日一见,传言不虚也。”牛进达淡淡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刘兰点点头,韩咸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后生可畏啊!”韩咸只能这么说一句,别人不知道松州的情况,他能不知道么?羁縻之地,多有山林,想藏几千人太轻松了。吐蕃二十万大军一旦进驻,相互之间的联系都成问题。夜黑风高,一把火烧起来,再偷袭之,岂有不炸之理? “我们几个,再商议一番,再想想适才可有疏漏之处?”牛进达也不着急散伙了,继续商议。这三位都是老家伙,打仗都是经验丰富。也是头一回打这种仗。“ 有个问题,如何解决这三千骑兵的消息不被泄露?”刘兰提出问题来。 牛进达很快就有了主意:“好办,就说是来换防的,遣一军白天离开,晚上悄悄回来。” “柴草的话,现在就该储备了。”韩咸也补充了一句,三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的继续完善。 李诚回到营中,照例寻营之后,回到帐中已经是深夜,随意的洗一洗睡了下去。次 日一早,李诚起来,换了便装出门。昨夜有跟牛进达说过,他最近一段时间不在军中,要四处出去勘察地形。牛进达同意了,并且要求他尽量保密援军的行踪。李 诚带着两个老卒,一人一骑,装成一个商人的打扮。悄悄的出了军营,来到松州城的一个宅子跟前,抬手敲门。里头很快出来一个本地打扮的婆娘,看着李诚等三人,唬的后退一步:“寻哪个?”“ 郭怒在家么?”李诚微笑询问,婆娘这才放心一些,回头嚷嚷:“老郭,有人找。” 里头匆匆出来的郭怒,一边走一边穿衣服,口中嘟囔:“是哪个?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来 到门口,看到是李诚,郭怒先是一喜,随即一脸的臊的慌。咋回事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商队 原来这厮脸上还有几个唇印,一早起来不知道在哪个娘子的被窝里呢。 “家主,快请!”郭怒赶紧往里请,脖子都红了。李诚讥诮的眼神,老郭也当着没看见。“ 刚才哪个婆娘是哪个?”李诚随口一问,郭怒嘿嘿道:“这里的东家,养了几个娘子,专做一些行走商人的皮肉买卖。此间娘子,比起长安娘子,自然多有不如。” 李诚脸色一黑低声喝:“住嘴,不许再提‘长安‘二字,你就是本地的行脚商人郭怒。” “小的明白,我就是郭怒,这条线也是个老人了。”郭怒赶紧保证,李诚这才露出笑容道:“走吧,进去看看,对了,李山呢?”“ 那厮,唉,别提了。我可没敢让他住在这,不然光吃饭,就能吓死这里的娘子。”郭怒笑着解释,山原来也没个姓,后来李诚让他姓李。 “怎么,他很吓人么?”李诚呵呵一笑,在堂前的小树墩上坐下,郭怒急急忙忙的进去,出来时手上多了个陶壶,几个套碗,摆在地上道:“贵客有所不知,那厮是个能吃的,还喜欢养獒犬。二月中我们走了一趟,不曾深入,回来时他弄来了两头獒犬。”藏 獒么?李诚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郭怒还在絮叨:“那两头獒犬还小,他说替主人养的。” 话是这么说,郭怒还是很羡慕李山的。这傻人有傻服气,成为李诚的家奴,饭肯定是不缺他吃的。这一辈子,估计他也不用发愁了,反正他的思维简单,就听李诚的。 郭怒还要各种操心,收集情报,打通商路。 “嗯,那边什么东西最好卖?”李诚还是关心了一下这个问题,生意才是要紧的事情。“ 最好卖的自然是铁器,针头线脑,布匹,然后才是茶叶。贵客放心,他们只要尝到了喝茶的好处,今后茶叶就是最大的一笔买卖。”郭怒笑着解释,李诚这边的茶砖,让郭怒带来了不少,尝试着往高原卖,现在看来效果还可以。 “你这边什么时候可以走一趟?”李诚想了想,问的很突然。郭 怒一愣道:“随时可以走,那边的人手有三十几个,都是本地的熟手。只是这一路,最近可不太平啊,吐蕃正在用兵,关卡查的很严,只能走小路进去。驮运货物用的是牦牛,人都的靠双脚来走。”李 诚淡淡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必须尽快走一趟。赶在夏收之前回来。” 郭怒点点头道:“好,不过贵客这番打扮,可是实在不妥。”李 诚一听这话,忍不住点头赞许道:“你倒是个谨慎的人,就听你招呼了,对外说我是从中原来的商人,这次来是为了茶叶买卖的。” 李诚端起茶碗,一看里面居然不是茶水,而是一碗米酒,本地酿造的浊酒。忍不住瞪了郭怒一眼,这厮嘿嘿一笑:“贵客,本地待客素来如此,入乡随俗吧。” 李诚捏着鼻子喝了一碗,味道还行,就是米酒的一种初始状态,过滤了以后拿来待客。 放下茶碗,李诚道:“你不懂了吧?我就是要做出与众不同的样子才行,所以啊,你的习惯了泡茶,另外要准备铜壶,走哪都要烧水泡茶来喝。”郭 怒笑道:“贵客有所不知,高原上的人喝茶不是泡的,加了加好些东西,还有奶。” 李诚反应过来了,酥油茶啊!青稞酒啊! “这次来还有一个要紧的事情,就是培养那些贵族,过上奢靡的生活。一句两句跟你也说不清楚,且带我去见李山等人吧。”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楼上好几个本地婆娘,正在窥探。 “贵客稍候,小的去梳洗一番就来。”郭怒赶紧告退,李诚在这个小院子里背着手四处打量,院子里有一口井,木栅栏围着,井口用青石砌成。 进了后院,一个娘子对郭怒抱怨道:“才回来几天,又要走么?” 郭怒走上前,笑嘻嘻的伸手在怀中摸一把道:“你懂个甚么?中原来了个贵客,要做一笔大买卖,只要伺候好了,将来你要穿金戴银,我也能供的起。”这 娘子生的也还好,就是皮肤稍稍有些黑,抓住郭怒的手一看,手里多了一对金耳环,笑着接过,任凭他施展道:“既然是贵客,为何不带来这里住两日?屋里不是没有清倌人,生的也不差那些中原娘子几分。”郭 怒抬手在她屁股上拍一下:“想甚么好事呢?中原女子,以白为美,贵客想来是看不上这里的娘子。你快去烧水来,我要梳洗一番,好去招待贵客。”李 诚是怎么都没想到,郭怒能把联系地点放在这种地方。说实话,好处很多,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地方鱼龙混杂,消息来源很广。什么人来了,都不会引起大惊小怪。不 过李诚还是忽略了自己的魅力,站在院子里没一会,好些个娘子收拾的整齐了,从他面前走过,一顿眉眼儿乱放电。按说这是早场啊,她们不都还在睡觉么? 可惜,李诚有事在身,根本不会动心。等郭怒出来了,一起出门了,李诚才疑惑的问一句:“这早上哪来这些娘子,走来走去的?”郭 怒听了呵呵一笑:“贵客这等模样,浑身贵气,生的又好看。那些娘子,在松州哪里见过这等气度的贵客。此间假母动了念头,好叫娘子们施展手段,留下贵客住几日,挣一笔大钱不说,那些娘子也是爱俏的。” 李诚明白了,就是看脸呗,这世界一直都这样。长的好就是有优势。跟 着郭怒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走了一段,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郭怒抬手敲门,里头传出一阵低吼声,郭怒大声骂道:“李山,你这厮鸟,快把獒犬看好。”屋 里传来李山的声音,也不知说的些啥,獒犬都安静了。打开门一看李诚站在外面,李山偌大的身躯立刻伏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郭怒抬脚踢他一下道:“让你学的汉话呢?说什么鸟语?也不怕贵客听不懂。”“ 神一样的主人,您的奴仆迎接您的到来。”李山这句话说的有点结结巴巴,但是可以感觉的出来,一定是专门练习过的。听着口音还是有点怪,但已经能听懂他说的意思了。“ 起来吧,进去说话。”李诚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一看这也是个院子。三面是两层的木制小楼,探出一堆脑袋来,这些人一看就是彪悍之辈。眼神刁钻的紧,看见郭怒之后,这些人的眼神才好看了一些。 “掌柜的,又来大买卖了么?”楼上有人大声问一句,郭怒笑道:“阿丹,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不要到处嚷嚷,不然这次不带上你。” 楼上一阵放肆的哄笑,那人的打扮一看就是羌人,被调戏了也不生气,反击一句道:“掌柜的,你最好管好你裤裆里的雀儿,别让那些婆娘弄断了去。” 院子里一片欢乐的笑声,似乎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说话。郭怒尴尬的笑了笑,不安的看看李诚,发现他的表情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解释道:“都是些常年在刀口上讨生活的粗汉杀才,贵客不要见怪。”“ 你带我去安顿吧,抓紧时间准备,三日之内必须出发。” 郭怒道:“别的都还好,就是茶叶和丝绸数量不多了,三日之间,很难备齐。” 李诚笑道:“你去同安客栈,找一个崔掌柜的,昨天就该到了。”郭 怒领着李诚进去,这院子居然还不小,后面还有一个安静的小院子,郭怒开门进去道:“此间是专为贵客准备的,收拾干净后,就不曾有人住过,只有两个负责扫撒的丫鬟在里面。”这 马屁拍的够精准的,这厮算准了李诚喜欢干净,这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进了堂前,两侧就是住人的屋子。东边是主卧室,西边是丫鬟住。李 诚进来时,西边的屋子里匆匆出来两个丫鬟,长的也算不差,岁数都不大,皮肤意外的白,紧张的双手捏着衣角,低头说话:“见过主人。”郭 怒笑道:“这是一对孪生的姐妹,乃是一个流放到此的官员之女,官员染了时疫没了,就剩下这对姐妹。小的买了回来,安置在这里。”李 诚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问那姐妹道:“都叫什么名字?多大的岁数?抬头说话。”两 人抬头,果然是生的一模一样的脸,看清楚李诚的样子,其中一人大胆的开口道:“妾身为姊姊,唤作青鸾,妹妹唤作红锦。今年十二了。”李 诚心里一阵吐槽,mmp,死郭怒,你这马匹拍的水平太烂了一点吧?哥啥时候表现出洛璃控的倾向了? “把行礼都摆好吧,牲口安顿好!”李诚不去多想,这对姐妹带回长安,丢给崔芊芊去管理吧。将来大了再说话。西 边的主人屋子里,收拾的也是干干净净,一张长塌,一应生活用具俱全。 李诚简单的看看,还算满意,毕竟是松州边陲,能找出这么一个地方就不错了。 从屋子里出来,李诚看见李山还在院子门口等着,身边跟着两条黑色的獒犬。 第二百五十五章 准备 李山见了李诚,态度可以说最为恭敬,带着两条獒犬,落后李诚一步。李山的非常敏感,只要李诚停下脚步,他一定会及时的停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永远差一步。或者说,只要李诚遇见危险,李山一个大步就能挡在他的身前。尽 管这家伙看着傻乎乎的,还特别能吃。但是李诚看出来了,这家伙六识极为敏锐。两只小獒犬,跟在他身边,只要稍微跑的远一点,他一声吆喝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李山是怎么训练的,獒犬看见别的人,会龇牙,唯独对李诚不敢。 松州不大,半天的功夫就走了个通透,李诚走的还不算快,一路上不时要停下来观察一下。这个城市有个特点,就是人口非常的杂。汉人、羌人、吐蕃人,还有一些不知道民族的人,都在这个城市里出没。这 样以来就存在一定的风险,谁能保证不会出现里应外合呢?这里是进入高原的必经之路,人多杂乱,几乎是一个必然了。 李诚心里暗暗记下,往回走的时候让钱谷子去见牛进达,指出这个隐患,希望得到解决。回 到住处,这里也是乱糟糟的,整个商队有一半人住在前面的院子里。郭怒花钱买下了这个院子,作为一个货栈来用。却把接头地点放在那个青楼的院子里,可见这家伙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李诚就不打算去干涉他。在 这个地方,郭怒真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算是个地头蛇了。 郭怒已经先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见到李诚,男子上前拱手:“崔仲见过姑爷。”不消说,这是崔寅安排的人,既然是姓崔的,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家奴被抬举,一个是同宗的旁支子弟。“ 一路辛苦了,还算顺利吧?”李诚客气一句,崔仲笑道:“从成都过来,路要好走很多。我带来了一些蜀锦,还有去年送来存着的茶叶。” 李诚看了一眼边上,郭怒立刻笑道:“还要做一些准备,三天内一定成行。”三 人到了后院,李诚才看见门口摆个小煤炉,没想到这边也用上来。青鸾见了立刻上前见礼,拿铜壶里的水泡茶待客不提。 李诚招呼两人坐下,看看郭怒道:“这一路既然不太平,都有什么准备?”郭 怒收起轻松的表情,正色道:“回家主,小的收拢了三十几个好手,各族都有。崔掌柜又带来了二十几个好手,另外有联系了一个商队一起走,算起来能有一百头牦牛,小两百个人手,寻常的部落,都未必能威胁到商队。”崔 仲咳嗽一声道:“联系好的商队,可有问题?”这话问的很到位,也说明他是长期在剑南活动的商人。郭怒赶紧解释道:“都是当年的老关系,一家老小都在松州。”崔 仲很不客气的指责道:“那也不行,敢于走这条路的商人,哪个不是亡命徒?必须把他们的家人都控制起来,事关姑爷的安危,怎么谨慎都不为过。”李 诚大概明白崔仲的意思了,这个说法是含蓄的。说明这条路上的商队,随时可能化身劫匪。黑吃黑这种事情,太寻常不过了。家安在松州的话,把家人控制起来是个良策。 郭怒脸都白了,看看李诚沉吟不语,额头上冒出一层汗珠。这都是多年的老交情啊,要是为这一次进雪域,就把人家的家人给控制起来,今后在松州还怎么混啊? 其实李诚沉吟的时候,想的不是要不要控制家人的事情,而是想到了崔仲说的话上面去了。什么时候,自己的地位达到了这么一个高度呢?崔氏居然如此重视自己的安危?说 实话,李诚都不太敢信崔仲说的是真话。这些大家族就是这样,为达目的,有时候就是不择手段,但是这个手段放在李诚身上的时候,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也 就是说,崔氏现在把李诚看的很重要,他一人之安危,决定了很多事情的走向。“ 别紧张!崔掌柜是好心,但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李诚语气淡然的开口了,郭怒顿时就松了劲,一口气憋得太难受了。刚才李诚要是点点头,郭怒今后在松州就呆不住了,只能离开这地界。在 长安的时候,他觉得长安很好,死活不想回来。但是真的被派回来才发现,自己又不想回长安了。尤其是得到了李诚财力上的支援后,在松州这一片混的风生水起。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就成为了地方上很有影响力的商人。以 前自己单干的时候,觉得走这条商路很难,每次找货源都费劲。有李诚做靠山后,吐蕃需要的铁器,丝绸,盐,茶叶,这些东西,很轻松就能搞到。崔氏在成都有商号,要什么就是派人送个信的事情。 崔仲在李诚做出决定之后,立刻就不再坚持了。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人,这方面确实很强。一旦做主的人有了决断,绝对不会再生事端,坚决执行就是了。“ 对了,这次有没有带铁锅来?”李诚想起这个事情,特意问了一句。 崔仲道:“带了,但是不多,只有十口。成都那边最后的存货,我都带来了。姑爷,长安那边,要抓紧送货了,我们在成都的商号能够打开局面,主要依靠的就是铁锅。”李 诚楞了一下道:“怎么,竹纸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么?” 用竹子造纸这一块,李诚早就告诉了崔寅,没想到都过去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没有结果。 崔仲点点头道:“很难,按照姑爷的方略,京城来的匠人,做了好几次,都没做出理想的竹纸来。”李诚听了点点头,任何一种技术进步,在这个时代都需要多次的实验和积累。 “不着急,成都这边的买卖,竹纸才是大头,多实验几次吧,大方向不错,总能有结果的。”李诚也不着急,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崔 仲告辞而去之后,李诚才对郭怒笑道:“豪门士族,涉及家族利益之时,最是无情。我们李家是小门小户,没那么多糟心的事情。适才沉思,不是因为崔仲的话,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些事情上头去了,你不用担心,只要实心做事,断不会叫你难做。”郭 怒听了顿时眼珠子红了,低头忍着发酸的鼻子道:“郭怒愿为家主效死!”松 州地面上,姚老三是个人物。绝对的地头蛇,年少时就跟着父亲做行脚商,为人仗义,地面上的各路好汉都卖他面子。郭 怒急急忙忙的来找姚老三时,姚老三正在给一头矮马绑货物。见了郭怒便笑道:“老郭,你是个能做大事的,这等乱局之下,还敢跟着我走一遭。”郭 怒苦笑道:“姚哥哥,可以的话我宁愿不走这一趟,太揪心了。”姚 老三笑道:“怎么?你怕了么?别看现在乱,越是这个时候,越能挣大钱。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怕也没用!富贵险中求,这一趟包你五倍的利。”郭 怒笑道:“我怕个甚么?这一趟不是我要走,是一个贵人要走。” 姚老三听了停下手里的活,指着边上的竹凳道:“坐下说说。”郭 怒这才低声道:“关中来的贵人,这次要打通商路,主要的货物是茶叶、铁器。”要 说茶叶,姚老三还不是很在意,这东西的前景还不好说,但是说道铁器,姚老三就倒吸一口凉气道:“铁器可不好玩,多了就是杀头的买卖。”郭 怒笑道:“想哪里去了,铁锅能干啥?”听说是铁锅,姚老三就更吃惊了,忍不住低声道:“郭怒,你老实交代,上一次去长安,是不是攀上高枝了?” 郭怒低声道:“哥哥一个人晓得就好,不要对外去说,这一路确保万无一失,安全回来,哥哥自然就知道好处有多少?”姚 老三压低声音道:“不若带我去见见贵人吧,心里也有个准谱。” 郭怒沉吟一番:“走吧!去见见也好。”两人急急忙忙的出门,来到郭怒的货栈处。 里头的人都认识姚老三,一路上招呼不断,姚老三也是不断拱手回应。 到了后院,看见清净的院子门口,李山就像一座小山似得坐在那里,跟前两条獒犬见有人来了,立刻站起来发出低吼声,龇牙咧嘴。 李山伸手拍了拍獒犬,这才安静下来。姚老三知道李山,忍不住问道:“他不是你的人?” 郭怒道:“哥哥看看我这身板子,能降的住他么?”姚老三点点头:“我看也不像,难怪平时你也不怎么管他。这厮,生按牛头的好气力。” 两人入内,李诚在堂前写东西,身边站着个丫鬟红锦。这俩也是识字的,见李诚用碳条画图,很是好奇的看着。碳条还是不趁手,李诚觉得应该弄出铅笔来了。 听到动静,李诚回头一看,见来的是郭怒就笑道:“怎么,都准备好了么?”郭 怒上前恭敬的拱手道:“这一趟的合伙人,要见一见贵人,小的斗胆带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羁縻之地 台下的姚老三远远的看着一身白衣,气质不凡的李诚时,心里便有点忐忑。他也算是有见识的人,本地的官儿也没少见过,便是成都的大官,他也见过几个。却没人能有眼前贵人的气度,怎么说呢?似乎一切都不在眼里!却又显得极为自然,毫不做作。 “既然来了,那就见一见,总归是要一起同舟共济的。”李诚笑着说话,郭怒赶紧出来,领着姚老三进来。见了李诚,姚老三不敢直视,上前低头行礼:“姚谦见过贵人。”李 诚微微一笑道,指着边上的席子道:“坐下说话吧。” 姚老三跪坐之后,腰杆挺直,看着李诚等他问话。李诚等丫鬟上了茶水,这才淡淡道:“我这人喜好四处看看山川大河,这些年该走的地方都走的差不多了,唯有这雪域高原不曾来过。这次来川中,不是很巧,兵荒马乱的。”李 诚说着停下,稍稍停顿才继续道:“本想掉头回去,或者等到明年,但又不甘心。老郭说你是这一片的头一条好汉,跟着你走绝对没问题。我信他的话,我能信你么?”姚 老三一直在打量李诚,听他说话不疾不徐,绵里藏针,稍稍思索便道:“贵人,姚老三不敢打包票,这一路一定平安无事。却敢以一家老小为担保,贵人出事,姚某必死在前头。”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好,这话像是真话,一家老小之说,就不要提了。既然一起走道,那就走着瞧吧。这两天抓紧准备吧,我时间不多,夏收之前一定必须回来。”… ………(分割线) “什么?李自成要亲自走一趟,这也太冒险了?”得知李诚的决定,牛进达告知刘兰和韩咸,这俩都惊呆了,刘兰直接喊出来了。 韩咸苦笑道:“由此可见,吾不如他啊。”韩咸这是真话,他在松州快五年了,一次都没有出过松州地界,羌人的底盘都很少去。哪像李诚,为了确保这一次战斗的胜利,敢于跟着商队走一趟,以身犯险,摸清楚地形。 牛进达淡淡道:“李自成让人带话,不亲自走一趟,就没法制定最佳的作战计划。” 刘兰皱眉道:“派一队骑兵跟着吧?”牛进达摇摇头:“自成的带话里特意说了,不要派人去跟着。他带着两个老卒足够了。派人把通关的文书给他办好,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韩咸道:“明日我便带人去羁縻之地,打着查探的旗号去走一走。好歹给他送过这一片。” “吐蕃军正在攻打吐谷浑和各羌,你也要当心一点。”牛进达同意了韩咸的想法。刘 兰道:“不妥,这样以来,目标太明显了,反而坏了自成的事。” 牛进达犹豫了一下,叹息一声道:“后生可畏啊!”晨 光未现时,李诚已经起来,两个丫鬟伺候着穿戴整齐出来,门口李山已经等在这里。这厮自打李诚来之后,晚上睡觉都不愿意走远,就在堂前打地铺睡下。早晨早早起来,身边总是跟着两条獒犬,其他事情一概不管。 李诚也随他去,看见李山也不招呼,径直去了前院。这厮紧紧的跟着,来到前院时,这里的人起来的更早。驼队已经在街上排成一行了,院子里就剩下钱谷子等李诚出来。 “二贵呢?”李诚见了钱谷子,立刻问一句。钱谷子笑道:“在外面看着马呢,这一趟全靠这几匹马了,二贵都不敢让别人沾手。说是出了意外,还能仗着马快逃走。” “乌鸦嘴!”李诚忍不住吐槽,继续往外走,郭怒等在门口,见李诚出来立刻上前道:“贵人,都到齐了,就等着您了。还说让人去请您呢。”李 诚笑道:“没耽误事情就好,姚老三的人呢?”郭怒道:“说好了在城外碰头的。” 李诚点点头:“走吧!”牛二贵牵来马,李山想接缰绳,被牛二贵一个眼神瞪的后退一步。看 来这李山,也不全是一个憨人,脑子还是有用的。知道什么人得罪不起。 清晨的街上并不安静,路边不时有人牵着牲口走动,郭怒在一旁笑道:“都是行脚的商人,趁着没彻底乱起来,走一趟羁縻地。不让等吐蕃打过来,今年的营生就算没了。”李 诚点点头,要说讨生活,松州地面上的这些行脚商人,才是最生猛的一群人啊。走的是险峻的道路,沿途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意外。也许是野兽,也许是盗贼。 出城走了不到一里地,天色微明时,前方看见姚老三等在路边,他的商队在路边休息。 见李诚过来,姚老三赶紧上前说话:“见过贵人!”换成二十年前,姚老三绝对不会这么重视李诚,现在的姚老三,眼睛太毒了。这种贵人,得罪了一家老小没准就都得完蛋。但是伺候好了,没准将来就不要做这个玩命的营生。 “辛苦了,这一路上多多担待!”李诚没有下马,微笑而语。 姚老三重重的抱手:“贵人安心!”说着转身大声吆喝:“走咯!” 商队开始动了,两边加起来有百余牲口,小两百号人呢。李诚身前是钱谷子,身后是牛二贵,跟在马边上带着两条狗,双脚走路的是李山。这厮肯定是会骑马的,但是他的身板子,一般的马估计也带不动,干脆就不骑马了。李 诚低头看了看李山的大脚,鞋子是在长安做的新鞋,应该能折腾一阵的。 出了城还是在官道上走,一路往西不停,到中午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关卡。商 队停下来,一阵吵闹声,李诚给钱谷子一个眼色,钱谷子策马上前,来到关卡跟前,抬手丢过去一卷文书:“看看清楚上面的关防大印。”商 队被阻拦的原因很简单,规模太大了,守关卡的军官不肯放行,现在是敏感时期,担心这些商人资敌,非要商队把货物都搬下来,彻底检查一下。就算是姚老三塞钱也不要。 领头的军官只是看一眼就把文书卷起还回来道:“一头牲口出关是十文钱,交钱吧。” 该收的钱,还是一分都不能少。出了这个关卡,就是羌人的羁縻地,这一片属于羌人的底盘。中原王朝对这些羁縻地,没有实质上的约束力。就算是到民国,也没什么改变。中央政权对羁縻地能真正有约束力,还得是新中国以后了。 这片土地的实际控制者,一直是土司、头人、还有巫师。举个很出名的例子,明朝的秦良玉,就是个土司。只不过这个土司对明朝非常忠心,把一群读书人都给比下去了。原 则上来说,只要羁縻地不闹事不造反,中原王朝一般都是不闻不问。唐朝也有不安分的土司,比如说僚人,就闹事了。然后被唐朝的大军教做人了!进 入羁縻地之后,姚老三和郭怒显得很紧张,尤其是郭怒,来到李诚身边道:“贵人,这一片有点三不管,匪人最多,抓紧走半天,过了这一片就安全了。”羁 縻地名义上属于松州,汉羌实际控制区的中间,有一片地区属于三不管。双方都不管的原因么,不是不想管,而是乐见其成。这一片地区有一个缓冲的作用。 也就是说,羌人实际上是放着唐朝官府的。高甑生诬陷李靖一案,就跟羌人有关。高甑生擅自出兵,攻击羌人,强行给自己攒功劳,耽误了吐谷浑之战的集结。 李靖当时放过他了,没特别的严惩,但是高甑生却怀恨在心,诬告李靖谋反。 出于对唐朝的畏惧,羌人不敢乱来,但是却也需要自保不是?于是便有了这一片地区的存在,松州地方上也不轻易进入这一片地区,就是怕刺激到羌人,闹出事端来。 行脚商人没有怕不怕的,怕也没用,这是必经之路。要挣钱,就得玩命。走 了半个时辰左右,商队突然停了下来。李诚奇怪的问一句:“出什么事情了?”姚 老三急急忙忙的过来道:“贵人,怕是遇见了盗匪,前面探路的人没按时传来消息。” 李诚心里微微一怔,暗道这些人果然有自己的一套求生技巧。这就像大军出征,一定会派出尖兵,也就是斥候。“走,去看看!”李诚招呼一声,策马上前去了。姚 老三大吃一惊,赶紧跟上道:“贵人,不可犯险啊!”姚老三暗暗叫苦,怎么遇见这么一位猛人?李山风一样的追上李诚,两条腿跑起来,不比马慢。姚 老三带着十几个人也跟上来,李诚来到前方没有着急往前走,而是立马仔细端详。 李山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两头獒犬,獒犬立刻往前跑了过去,牵无声息钻进路边的树林里。李 诚本打算继续上前的,见李山放狗,便停下来,摘下马鞍上的滑轮弓,搭上一支箭,嘴里再咬住两支。姚老三一看李诚的准备,顿时嘶嘶的倒吸凉气,这主不简单啊,这是要三箭连珠的前兆。 等了一会,路边山林中一阵骚动,有人大喊:“直娘贼,他们有獒犬,被发现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凶残!更凶残! “是羌胡!”姚老三失声叫了出来,边上的郭怒也露出怒色。 “把獒犬叫回来!”李诚一声招呼,李山发出一声怪叫,不多时两头獒犬窜了回来,嘴角还带着血丝。冲李山龇牙,似乎不是很满意。李山抬手拍了几下,安抚了一番。“ 收拢驼队,抄家伙准备干他娘的!”姚老三声嘶力竭的喊叫,商队成员立刻熟练的把驮马和牦牛聚在一起,牦牛在外,驮马在内,留几个人看着,余者纷纷掏出家伙。 李诚身后快速聚拢了十余彪悍的护卫,为首者低声道:“自成先生,我等护着你先走。” 李诚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嘴里咬着箭也没说话,但是态度很坚决了。钱 谷子和牛二贵倒是不慌不忙的,笑嘻嘻的取出弓来,做好了战斗准备。十 几个护卫见状,只好在李诚身前结阵,成两列队形,前排竖起盾牌,后排咯吱咯吱的给弩上弦,这帮人的装备意外的好,居然还有制式弩。两 边的山林里,涌出数百人,哇哇哇的乱叫,手里拿着刀枪,在林木之间入猿猴一般灵活。“后退已经来不及了!没有货物,我们去了也是白去。”姚老三过来,低声汇报。李诚淡淡的扫他一眼,没有说话。钱 谷子笑道:“那就松松筋骨吧,你去组织好人手,我们这挡一阵。”姚 老三一看前方的小阵型,心头猛的一抖。李诚带的这些护卫,比一般的府兵还要强一些吧?钱谷子和牛二贵那股镇定的劲,一看就是双手沾过无数人血的主。姚 老三心里一阵暗暗后悔,不料羌人如此,这次算是载了个不小的跟头。正 准备回去时,李诚的弓拉开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姚老三见状一阵诧异,目测一番,最近的劫匪不怕一百步吧?这能射的中?岂不是神射? 李诚盯上的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壮汉,脸上涂着奇怪的颜料,一张脸弄成了蓝黑相间。第一个目标,就是他了,这人一看就是个小头目。 嗖!一箭飞出,李诚不停顿,接着又是一箭,再一箭,三箭连珠,追风掣电。钱 谷子和牛二贵极为淡定,他们是见过李诚神射之威力的。吐谷浑那些士兵,骑着马都躲不开,何况这些从山沟里钻出来的土鳖。三 箭之后李诚稍稍停顿,接着又是三箭,连续射出九箭之后,这才停下来,稍稍回点力气。精彩的一幕出现了,但见李诚箭无虚发,冲在最前面的头目举起手里的刀,狠狠的劈开一支箭,但是第二支箭已经到了跟前,身子往边上一滚,想躲开!但 是李诚算准了他的下一步动作,第三箭等在躲避的路上。噗的一声!第三箭扎进胸口,该悍匪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往侧后一到,身体抽搐了几下。后 续的六枝,箭无虚发,一箭一个,连着射翻了六个人后,羌胡往前冲的势头稍稍一顿。 这时候远端有人发出一声怪叫,慢下来的羌胡又继续加速往前冲。 “后退十步,让出距离!”李诚发出指令,三人掉头往回,策马连着跑了十几步之后,调转马头。李诚大声喊话:“射出弩箭,立刻往两侧让开后退!”说 着话,李诚看看钱谷子,又看看牛二贵,这俩是有点都不害怕,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牛二贵还笑嘻嘻的道:“可惜了这身新袍子,来不及脱了。” 原来三人的衣服里面,都穿了锁子甲。光明铠太笨重,李诚特意给三人弄了一身软甲,用铁丝勾连在一起,烧红之后在油里蘸火,晾干了擦干净,穿身上很方面。缺点是只能护住身体要害,四肢没有照顾到。不 过三人衣服内衬了两层丝绸,一般的箭只很难穿透就是了。 “可惜这地形了,战马冲不起来!”钱谷子嘀咕一声,李诚呵呵一笑道:“步战打的还少么?准备一下,你们少射几箭,免得没了力气砍人。”三 人谈笑风生,浑然不将眼前的羌胡放在眼里。这时候李山背对李诚站着,手里多了一根棒子,仔细一看居然是铁家伙,这是从哪弄来的?回头问问郭怒!商 队成员一看李诚等人的表现,也都心定几分,之前慌乱的局面,稍稍好转。都是一些老手,很快就姚老三的指挥下,做好战斗准备。只是队形有点不太整齐,习惯了各自为战吧。 “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再金贵,也比不得贵人金贵。今天不管是谁,只要敢战,死了老子替他们养全家,抚恤五百贯。杀一个羌胡,赏五贯钱。”郭怒声嘶力竭的叫嚷着,带着一干驼队成员,乱糟糟的往李诚这边跑来。李 诚回头看一眼道:“原地整齐列队,还不到你们上的时候。”啊 !想表忠心的郭怒被呵斥的一愣,站住回头,招呼一群手下列队。 这时候前方羌胡已经逼近五十步,崔家的好手射出十余弩箭,看都不看战果,分列两行小跑退下来,一看就是平时没少操练。羌 胡自林中蜂拥而出,扑向商队所在地,这一片还算平坦,两边都是树林,可见是处心积虑的伏击。没有准确的情报,这样的伏击肯定做不到。李 诚深深呼气,举起弓:“射!”身边的牛二贵和钱谷子,跟着李诚一起举起弓,放弦。唰 唰唰!五十步的距离,如果是骑兵,也就是眨眼就到。这些羌胡选择的战场却不能骑马,都在用两条腿跑。即便如此,五十步的距离也不远了。李 诚动作最快,连续射出十箭,看都不看结果,直接在马背上挂好滑轮弓,转身抽出横刀。顶在前面的李山哇哇一声大叫,轮着铁棍往前冲去。 李诚也没时间去拦着李山的行为,转身对一干崔家的护卫道:“跟着我往前冲,郭怒,你的人随后。姚老三,留几个人看着商队,其余的人跟着往前冲。死了,我养他全家老小,没死的,一人五十贯。杀一羌胡,十贯钱。”说 完李诚转身时,崔家护卫已经在他身后完成列队,郭怒的人跟在后面,姚老三的人被赏格刺激的眼睛都红了。嗷嗷叫的也上来了。关键还是李诚的表现,太多彪悍了。 冷兵器时代的作战,将领带头作用太重要了。这么一堆人,就李诚的身份最为尊贵,他都不怕死冲在前面,其他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不是说了,死了全家有人养着么? 李诚开始小跑往前,随后是钱谷子和牛二贵,三人之间还有点默契,成一个“品”字,崔氏的护卫也还算好,跟的很紧,下意识的护住李诚的两侧。其 余的人就差很多了,根本就是乌合之众。 冲在最前面的李山已经干上了,铁棍一抡,一下就抡倒两个。再一抡,又是两个。这家伙一身力气,最铁棍是最合适他的武器了。一棍在手的李山,很有一点一夫当关的意思。 往前冲的羌胡,被李诚一轮射,接着是十余弩射,再又是李诚三人的一轮射,连续远程打击之下,倒下三十几个。气势上已经受到沉重的打击,一些怕死的脚下都慢了。 接着李山一个人就上来了,一顿王八抡,居然生生的挡住了几百个羌胡。 李诚上来时,羌胡们只是围着李山,竟然没有再往前冲的意思。大概是觉得这黑厮太厉害,先搞死他再说。没想到李山只是道开胃菜,更凶残的还在后面。看 见李诚等人上来,羌胡留下几十人围着李山,余者嗷嗷嗷叫的给自己壮胆,迎着李诚等人冲过来。这群羌胡没受过正经的训练,打仗就是一拥而上,乱糟糟的毫无队形。如 果是唐军的话,直接列队,长枪对着冲阵的对手,一人之力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效果。真遇见这样的阵型,李诚估计就得掉头跑路了,反正骑马了。个 人的力量在有组织的军队面前很弱的,但是面对乌合之众,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噗!李诚毫无花俏的一刀劈下去,挡在前面的羌胡,本能的举起手里的刀挡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两半了。这把跟随李诚穿越的现代利器加长版本的横刀,在唐朝真的算是神兵!噗 !又是一刀,这一次是把一个羌胡直接给腰斩了!反 手又是一刀往上撩,当面之地的三分之一身子,被斜着分割完毕,一半滑落在地,一半还往前冲了几步才倒下。血 腥!太血腥了!李诚一出场,一股子凶残的杀气弥漫,别说是羌胡了,身后的崔氏护卫都吓的手脚冰凉,但是随即士气大振:“姑爷威武!”如 同刀切豆腐一般,李诚杀进敌阵,冲向被围住的李山!身后的钱谷子和牛二贵,手里也是横刀不停,连捅带砍,各自弄翻了两个。随后的崔氏护卫,受到鼓舞之后,也是战斗力暴增!长枪整齐的刺杀,弩手还抓住机会,又射了一波。更 后面一点的郭怒也在嘶哑嗓子的怒吼:“贵人威武,杀羌胡,挣大钱啊!”几 十号人也是一头扎进战团!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杀神! 商队全部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人,但是带头的李诚太猛了,李山次之。不等李诚杀到跟前,李山已经一轮横扫,杀出了包围圈,双手横着棒子,站在李诚身边。噗 ,李诚一刀削掉半个脑袋,一股血和白浆混在一起,喷了李山一脸。这厮也不在意,抬手随意的抹了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转身嗷嗷嗷的叫起来,又杀进羌胡针中。 一干羌胡看见李山就跟看见鬼一样,纷纷避之不及。这厮生的高大,杀神一般的,战场上的卖相比李诚强不少。 反观李诚,身上却没沾多少血,每次一刀过去,都能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及时的避开喷出来的血。真不少李诚矫情,实在这群羌胡太弱,李诚忍不住的想装逼。 噗,又是一刀抡出去,李诚一个侧部,躲开角度。面前的羌胡脑袋跳起来,喷血如雾。钱 谷子和牛二贵也杀到了身边,他们俩就不一样了,浑身浴血。站在李诚两侧,一下对比就出来了,两个血人,一身白衣的李诚,看着就太干净了。 偏偏身上没有沾多少血的李诚,一刀又劈出去了,这次又是及时躲开,跟上来的钱谷子没躲开,被喷了一身的血不说,脚上还缠住了一根肠子。 战场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一个浑身浴血的黑厮,抡着铁棒在赶小鸡,所到之处,无人敢当。一个身穿白衣的李诚,身上看着最干净,几乎没沾多少血,似乎每一刀都力求帅气,中看不中用。但是结果都是一刀两段!一 身白衣的李诚,仿佛是在战场上散步,随手一刀,随手又一刀,毫无幸免。不过是一刻的功夫,李诚身边再也没人了,那些羌胡只要李诚靠近,很自觉的跑开。 突然有个羌胡喊了一嗓子:“2##¥¥%%%%……”李诚没听懂,实际意思却是:“杀神,他是杀神,快跑吧,我们打不赢杀神的。” 战场上不下五百羌胡,第一个人带头跑路之后,影响了身边的人跟着跑。然后就像瘟疫一般蔓延到整个战场,如同退潮一般,全都掉头往山林里跑去。不 到一刻的功夫,羌胡消失的干干净净,要说在山林里跑路,李诚还真的追不上他们。“ 贵人,不要再追了!”姚老三追上来,一脸的羞愧,着急的喊。李 诚随手抓起路边一把简陋的长枪,当做标枪一般,往前狠狠的一甩。噗 !枪头扎进一个身体,惨叫声中扑倒在地。“ 你追我干啥,赶紧去看看兄弟们伤亡如何,我这不会有事的。”李诚回头笑了笑,姚老三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打到现在,李诚的白衣上就一些小点点的血迹,还有就是脚上的鞋,外袍的下摆,别的地方几乎看不到血。一 定是我眼睛花了!姚老三很确定的告诉自己,又仔细看一眼,发现没看错。 “天爷!莫不是杀神在世?”姚老三失声叫了起来,一干商队成员看着李诚,深有同感。李 诚淡定的表示,我没有装逼,实在是对手太弱!战 场上并没有安静下来,姚老三很有经验,一边组织防御,免得被杀个回马枪,一边组织人收拾打扫战场。李诚则在路边找块石头坐下,摸出一个银酒壶,抿一口十里香,点上烟斗,慢悠悠的看着战场,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李山这家伙不知道去哪了,刚才他好像一直在追击。李诚一拍脑门,光记着装逼,没注意这厮了。想想李山的战斗力,好像还带着两头獒犬,应该不会有事。战 场打扫的过程并不安静,不断有人呕吐。李诚制造的场面太过血腥了,不下二十人,被李诚砍成了两段,或者把脑袋变成两半。这一片属于三不管,但是路过的商队和土匪都很自觉,胜利的一方都不会暴尸荒野,免得引起瘟疫。 把这条路变成死域,对大家都没好处,这也是一种默契吧。李 山终于回来了,不但人回来来,还担着两个人活人回来了。李诚看见便站起来,姚老三看见了也跑了过来,郭怒更是连滚带爬的过来了。 “哥哥,是朱十八,那厮突然袭击,配合羌胡,打晕了我们。”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两个人,在空中挣扎着叫喊。姚老三看看李诚,没发现什么,一脸阴沉的走过来。两 个汉子被丢在地上,噗通一声,姚老三也顾不得兄弟情面了,噌的抽出一把匕首,指着两人道:“说的通,做哥哥的替你们向贵人求情,说不通,留你们个全尸。” 这俩是探路的小队成员之一,商队之前,有一个小队,三人一组,相当于行军时的尖兵。 随着两人的讲述,事情的真相出来了,三人小组在前面探路时,一个叫朱十八的成员突然袭击,打晕了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及时发现,与朱十八肉搏,刚把朱十八给捅翻在地,就被人一棍子敲晕了。 醒来时,两人被绑在一起,嘴也堵上了,羌胡意外的没有下杀手,倒是那个朱十八,被捅之后没救过来,死在两人的身边。 李诚不动声色的听姚老三审问,李山应该是追击的时候,在树林里发现的他们两个。 “郭怒,你觉得如何?”李诚没有表态,而是问了一声郭怒。 老郭稍稍为难道:“不太合理吧?为何要留下两人的性命,还要费手脚绑起来。”一 句话说的两人脸色巨变,这就是要送他们的性命了。其实郭怒也很为难,姚老三更为难,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个人都会给自己摘干净,顾不得那么多了。好 在郭怒话锋一转道:“贵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下手的羌胡,是个心软的。” “郭哥哥说的对,就是心软的。”其中一人赶紧辩解,姚老三一脚踹翻他:“闭嘴,不到你说话的时候。”其实这个时候辩解是最蠢的,姚老三是在救他们呢。李 诚看看姚老三道:“姚谦,你觉得事情该是怎么样的?” 这时候郭怒低声道:“贵人,刚才打扫战场,好几个羌胡都是以前见过的。”姚 老三道:“贵人,小的说话未必有用,那边还有几个羌胡活口,抓来问一问就知道了。”李 诚很意外,看看姚老三,心道这家伙果然有一套,之前不把人带过来,现在才带过来,关键时刻把自己给洗干净了。但是李诚不打算就让他好过了,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姚老三心里一颤,暗道:坏事,聪明过头了!贵人是在怀疑,之前在串供。 好在李诚很快就淡淡道:“带来问问也不坏。”受伤没掉的羌胡有六个,都是被弩箭射伤了,倒在地上起不来,但是又死不掉的那种。被抓到后,也没人给他们治伤,弩箭还在身上插着呢,都不带给他们拔掉包扎的。 李诚见状道:“先给他们伤口处理一下,免得死了晦气。”立 刻有人去给一干活口处理伤口,也没什么烈酒消毒,就是用盐水洗一洗,然后爆炸起来。缝合伤口的说法自然是没有的,他们也不会这个。“ 一个一个的带过来问,看看口供上有没有区别。郭怒,交给你了。”李诚淡淡的吩咐,郭怒一脸的感激,至少李诚没有怀疑他。姚老三一脸的尴尬,李诚对他不算很友好了。李 山过来,叽里呱啦的说一通,李诚不明白,姚老三跟着呢,赶紧翻译:“他说有泉水,可以洗一洗。”李诚呵呵一笑,跟着李山走过去,在一处树林边,有一条小溪。水清且浅,漫不过小腿,清洗足矣。李 诚不紧不慢的在溪边洗着,李山在下游也用手捧着水洗自己头上脸上的血。 等到李诚洗好了回来,郭怒立刻过来道:“问清楚了,口供一致,前天夜里,松州城里有人到了寨子里,头人热情接待后,给大家发酒肉,带着一个寨子的青壮在这等候。”“ 是哪个寨子?”李诚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郭怒露出愤怒之色道:“冷水寨!距离此处大约五十里,走路要走一天的。”“ 怎么,你认识冷水寨的人?”李诚好奇于郭怒的反应,郭怒点点头:“以前没少去,一般来说,寨子里的人是不会对商队下手的,他们对商队只有欢迎。没有商队,他们没地方买东西。松州城里,确实有一些羌胡,但都是归化的熟羌。”“ 嗯,接着说。”李诚似乎明白了,郭怒又道:“羌胡分生熟两种,熟羌主要分布在松州城以东,生羌在羁縻地。三不管地区的羌胡半生半熟吧,这一次冷水寨的人会动手,是因为老头人死了,换了个新头人。” “就算换了新头人,也不应该对商队下手啊,他们又不是土匪。”李诚还是不明白。郭 怒苦笑道:“这一片的土匪才没有这么傻呢,二百多人的商队,没那股土匪敢下手的。土匪也是买卖人,只做挣钱的买卖,伤亡太大,首领不会干的。冷水寨的新头领,跟唐人有仇呢。早几年前,他家大人是被韩总管带兵剿匪时给杀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诚啧了一下嘴,事情很清楚了,难怪这些羌胡要把脸涂上,就是怕被认出来。这事情说起来很复杂,也很简单。说复杂涉及到华夷之辨!说简单,这些地方带兵的将领,没事就拿羌胡刷功绩。典型代表就是高甑生。从 某种意义上来说,羁縻羌胡只是名义上认同中原王朝。实际上朝廷对他们的没有太多的约束力。这个现象不单单是出现在唐朝,而是贯穿了整个中国历史,一直到现代才基本解决,但也没有根本上解决。 韩咸作为地方坐高军事长官,调兵剿匪不用上报朝廷,冷水寨又距离三不管地方最近。你要说冷水寨的羌胡是清白的,也没啥说服力。 李诚现在也没时间去想对错,民族融合的过程中,伴随着血与火。但是有人非要臭不要脸把那些屠杀千千万万汉族的胡酋搬上舞台,并且极尽美化之能事,那就是在侮辱人类智商! “我不管他跟松州驻军有什么仇恨,来而不往非礼,这笔账要算清楚。”李诚淡淡的说着,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个事情,羁縻地这片三不管地区,应该是藏兵偷袭的最佳地域。留着一个对松州汉人有仇的土司,搞不好就坏了整个大局。眼 下生羌正在面对吐蕃的进宫,顾不上这片三不管地区,可谓下手的最佳时机。 “贵人的意思是?”郭怒心头狠狠一颤,这是要搞事啊。 “抽调五十人的精锐,我要夜探冷水寨!”李诚淡淡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郭怒听了牙疼,没料这位家主是这个性子,一点亏都不能吃。我们这是在走商呢,和气生财,何必节外生枝呢?但是郭怒不敢说一个“不”字,立刻答应下来。 郭怒转身找到姚老三,把李诚的意思一说,姚老三也是吸了一口凉气。不想这位贵人,如此的睚眦必报。但是不知道为啥,觉得很爽呢?“ 也好,你留下,带着商队找地方扎营,我亲自带路,找野高这厮算算账。上回我到冷水寨,他还欠了我一笔货没给,这次居然打我这批货的主意。”姚老三咬牙切齿,想起来就恨。要说和这些羌胡做生意,姚老三要赚钱,但是也带着最大的善意。 冷水寨上一次打交道,要一笔盐货,但却没有足够的货物付账。姚老三大度的允许赊账,没想到野高这个土司恩将仇报,惦记上他的商队。崔 氏护卫头领叶勇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诚,这一仗打的下来,他的人毛都没伤一根。不是护卫们多厉害,而是开路的李诚和李山这对主仆,太过生猛。好多敌人都是被吓呆的状态下,被护卫们一刀捅死。 本来肩负着保护李诚的重任,不料却被李诚保护了,这你上哪说理去呢?回去怎么跟崔氏族长解释呢?哦,姑爷太强大了,我们只能帮忙打杂。姚 老三亲自挑选了三十个好手,都是善于山林之间行走厮杀的牲口。要 说这个商队啊,也不全都是规矩的买卖人,就姚老三自己,屁股低下也不干净。早年间行商时,本钱不足,买卖做不到,偶尔瞅着机会,也做了几回没本钱的买卖。 这条商路上,这种事情太常见了。所以杀人放火的勾当,姚老三也挺熟练的。“ 贵人,冷水寨是附近最大的寨子,人口不下三千。我们只有这点人,只能放火,趁乱杀一气。”姚老三见了李诚赶紧把情况说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杀进去不是。李 诚露出疑问之色道:“嗯,三千人口的寨子,能拉出五六百的兵?” 姚老三赶紧解释:“自然不是一个冷水寨,更远一点有个石头寨,也有三千多人口。这两个寨子关系很好,一直保持联姻,以前没少一起打冤家。不过石头寨地势险要,房屋多以石头垒成,不好打,也不好放火。” 李诚听了诧异的看他一眼,那意思,你不是商人么? 姚老三尴尬的笑了笑:“这年月走这条道,什么事情没见过。”不好意思说自己年轻时的光辉业绩,只好找个说辞。 李诚也没深究,笑道:“那就去做准备吧,要放火,就得有引火之物,还不能一把火把自己给烧咯。”姚老三笑道:“这是自然的,到时候站在上风口,一把火点了,出来一个杀一个,也叫那野高知道知道厉害。” 李诚算是看透了,这年月良善人家想要发家致富,基本就是做梦。郭 怒带着商队,寻了一片地势开阔处安营扎寨。李诚休息的差不多了,叫上叶勇道:“你们可以不去!”叶勇面色也凝,拱手道:“姑爷,我们要不去,怎么在崔家呆下去?”李 诚笑了笑:“那就别愣着了,赶紧看看别人是怎么准备的?这山路可不好走。” 一行人有条不紊的,有的收拾战场,有的准备出发,抓紧时间往肚子里塞点东西。差不多是申时了,姚老三过来道:“贵人,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 李诚站起来,挂好弓,背好箭壶,横刀在腰,背着挎包:“走吧!” 如果看地图上的直线,冷水寨不算远,不过二十里。但是走山路不能这么算,起起伏伏的,沿途障碍也多。姚老三路熟,带着两个人在前面带路,走山间小路。都 不用李诚招呼,钱谷子就自动跟着姚老三他们后面,这是最精锐的斥候,在草原上是本事肯定是没问题的,到了这羁縻地,一身本事虽然还在,但却未必能比的了这些地头蛇了。李 山带着两条獒犬跟在钱谷子后面,李诚带着一群人跟在最后面,不断的看见钱谷子留下来的信号,这才安心继续跟着。要说李诚之前不怀疑姚老三那是笑话,现在也未必全信他。天 黑之后,前方停了下来,李诚等人追上李山,这厮在黑暗中根本很难被发现。 两条獒犬发出低吼声,其他人才发现他。李诚的眼睛很好,走到五步之外就看见李山了,藏在一棵树后面。李山指了指前方,钱谷子回来了,一溜小跑道:“家主,要不要点火把?”这 时候姚老三也过来了,低声道:“贵人,还没走到一半,不点火把走路,路上不安全。”李 诚想了想道:“不会暴露目标么?”姚老三笑道:“山里人走夜路,点火把很正常。只要不点太多,远处看不清楚多少人,就不会被当成威胁。” 李诚倒是不担心自己看不清,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有夜盲症,不点火把真的看不见。点点头:“那就点上吧,路还远着呢,你在前面小心点,多带几个人。” 火把点起来了,一行人继续上路,这些商队的好手们,很习惯走山路,倒是叶勇那些护卫,开始还行,后来有点跟不上了。李诚只好示意放慢速度,等着他们一起往前走。 “贵人,还有十里左右,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兄弟们都没吃晚饭呢。”姚老三经验很丰富,摸回来招呼一声。这个时候吃点东西,正好可以避免一些回寨子比较晚的人发现。李 诚点点头,一行人就在路边,找个开阔一点的地方休息,尽量里路边的草木远一点。这年月的草木丛中,谁知道会有点啥东西会给人一下。 这地方穷山恶水的,李诚算是彻底的领会到了。走了好两个多时辰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就别说村落了。难怪这里是三不管,有人也不敢住在这一片啊,不够土匪杀的。抓 紧时间,吃点随身带的干粮,休息了大概两刻光景,姚老三又来了:“贵人,差不多了,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冷水寨了。这寨子,就在前面的山脚下。”姚 老三一指前方,黑幢幢的一个巨大的黑影,应该就是所谓的山了。 继续上路,速度比之前慢了不少,也着急赶路了,没必要到那么早。又走了一个时辰的样子,李诚发现了路边有水田的时候,姚老三回来了:“贵人,熄灭火把吧,就地休息。” 李诚示意大家停下,就地休息,现在可以确定,冷水寨就在前面了。 “这个冷水寨的名字,怎么来的?”李诚总算是有心情八卦一下了。 “这寨子前面有个水潭,一年四季水都是冰冷的,深不可测。所以叫冷水寨,有人说这水是从雪山上下来的,但却看不到水流。”姚老三解释了一句,李诚大概明白了,水潭低下应该有地下河存在,不然怎么解释这水从哪来的呢?夜 深了,一行人休息也够了,精神头恢复的差不多了,甚至还有人犯困了。李诚这时候挺后悔的,没有戴手表的习惯,不然就能看看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不 过姚老三却是能判断个大概,李诚随口一问:“啥光景了!” “快到子时了!寨子里的人睡的早,应该不会有人还没睡了。估计那野高也没想到,我们敢于连夜来摸他的寨子。”姚老三冷笑着说一句,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第二百六十章 夜袭冷水寨 午后被袭击的,当夜就来报复,这种事情估计冷水寨的头人野高,是怎么都想不到的。实 际上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羁縻土司也好,周边小国也罢,都是畏惧中原王朝的。 但是话说回来,汉唐两朝,对待那些不跟归化的蛮夷,就没拿他们当人看。两条腿的畜生,也配叫人?要不高甑生这混蛋,怎么会没事就去打野呢?就跟契丹人“打草谷”的性质差不多,借口都懒得找一个,搞你是看的起你。 这世道就这么操蛋,谁的拳头打谁牛逼!唐朝从立国开始,东南西北干了一圈。全都干趴下了!到了这会,李世民念兹在兹要搞一搞的,就是高句丽了。至于吐蕃,真的没放在眼里。主要那地面也没啥吸引力,打了没好处的事情,谁愿意去做呢? 还有一个最大的对手,就是西突厥了,不过这会的西突厥,应该开始内讧前兆了。 这个内讧越演越烈,等到高宗时期,直接给唐朝干趴下。中原王朝一旦强大了,游牧民族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跪,五体投地的贵,献上财产和老婆,表示臣服。一个是跑,往哪跑啊?往西呗,然后这些被中原王朝干跑的游牧民族,发现了新天地。原 来,西边还有辣么大的底盘,还有辣么多菜鸟,那么就不要回去碰硬茬了。然后,就是一路向西,一直干到了欧亚大陆的交汇处。原住民则被游牧民族赶着往更西的地方跑。人类历史两次最大规模的西迁,都是中原王朝的锅。 李诚裹着一条单子,小睡了一会起来,脚一伸蹬到了一个人体。仔细一看,是李山这货,就睡在李诚的脚边上,两条獒犬倒是精神的很,立刻站起来。 四下看看,一行人就在路面上休息,多数人在睡觉,远远的能看见一个人影在晃动,正在朝这边走来,李诚的视力很强,看的出来是姚老三。“ 什么时候了?”李诚主动开口,姚老三一溜烟靠近了,蹲在跟前道:“亥时过半了!” 李诚站起道:“走!”姚老三立刻去叫起众人,没一会都起来了,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贵人,小的去探过路,对着寨子口的路上是个小高坡,正好是上风点,回头小的带人进去点火,贵人带着众人在坡上候着。”姚老三主动提出偷袭计划,李诚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毕竟这是好几千人的寨子,自己能保证杀出来,别人则未必吧?“ 等到他们跑出来,贵人便可以大开杀戒。”姚老三接着往下说,李诚这才开口道:“就这么办!”一行人继续往前,这时候走的就是正常的路了,这条路通往寨子口。也是整个寨子外出的毕竟之路。 放火烧了整个寨子,再杀一批,把他们撵走,别呆在这里就算达到目的了。 果然没走一会,就上了一个坡,站在坡上能看见,面前就是一座山。坡顶距离寨子口也就是五十步的样子,这个距离可谓恰到好处。姚老三一招手,带着十几个人,背着背篼进了寨子。其他立刻行动起来,摆出一个弧形的队形。 黑暗中的冷水寨一片安静,突然想起几声狗叫,李诚心头一揪,但是狗叫声很快就安静了下来。陆陆续续,狗叫声响了七八回之后,能有两刻光景,突然寨子里出现了多处火光。 咧咧的山风吹在脸上,来的很及时,火势越来越大,不多时整个寨子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冷 水寨的建筑,多为所谓的吊脚楼,木制结构,因为需要烧火做饭,很多家里都囤积了干柴。这火一旦烧起来,想灭掉就太难了。李 诚站在坡上,都能听到不时想起的咣当一声,也不知道在干啥。又过了一会,姚老三带着人跑出来了,见了李诚一脸笑容道:“贵人,火烧起来了,家里水缸能砸的,也都砸了。这寨子唯一能取水灭火的地方,就前面的水潭了。” 李诚仔细一看,好吧,一条小路就在通往水潭,就在斜对面。从李诚这里目测,不到六十步,别说李诚了,崔家的护卫,用弩都能射到人,这些羌胡可没着甲。 整个寨子一阵大乱,火光中人跑狗叫,乱作一团。 野高被惊醒了,出来一看柴房着火了,差不多家家户户都在烧。心里咯噔一下,指挥人去冲出来的下人去救火。这时候他就算是傻的,也能猜到,是仇家打来了。但 奇怪的是,为何没有喊杀声呢?一群人纷纷担着水桶,冲向水潭的方向,走到寨子口的时候,前方一阵响起一阵破风声,嗖嗖嗖的弩箭如雨点一般。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了,不到二十把弩,加上一群人在放箭。不 断响起的惨叫声,惊的寨子里的人更加乱了。一群人倒在寨子口,里面的人还在往外冲,互相踩踏,乱作一团。李诚这边不紧不慢的,对着寨子口放箭。这时候没有丝毫心软之说,这些人都是青壮男子,白天可能在路上打劫来着。射 了三轮之后,看看没人再出来了,李诚收起弓,抽出刀:“杀进去!成年男子,一个不留!”李山早就等的不耐烦了,怒吼一声,拖着铁棍往里冲。寨 子口倒了一地的人,其实没死几个,弓箭想射死人其实很难的。李山拎着棒子,不管死没死,一棒子抽过去,脑袋开花。李 诚上来时也懒得管他了,继续往里冲,寨子后的几十个人,被李山敲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也被补刀不提。这时候的寨子里乱的不成样子,火势太猛,人都跑出来了。但是寨子里树木很多,猛烈的火势很快把树也给点了。想 救火的人都给射回来了,谁还不知道是来打冤家那都是傻的。但是这些人出来的时候,都没带武器,临时只能找木棍在手,嗷嗷叫的迎上来。 火光中的李诚一脸淡然,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前面是黑铁塔一般的李山。这两人冲在最前面,前方那些准备来干仗的人,发出了一阵怪叫生,然后掉头就跑。 这一跑可不得了,所有人都毫无斗志,往寨子里唯一的一座大宅子门口跑去,这里有一片空地,不少跑出火场的妇孺老弱,全在这里呆着呢。 李诚等人一边追,一边杀,追上一个砍一个,追上一个砸一个,这时候也不管什么男女老少了,是个人只要挡在前面,就是一刀一棍。身后的几十号人,也都跟着这么干,这一路杀过去,又是几十号人躺在地上。野 高的家里也在救火,问题同样严重的是,没水!家里的水缸倒是还在,但是不够用啊。火势太猛烈了,根本就灭不掉。去跳水的人给弓箭射回来,野高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后悔也来不及了。尤其是听到寨子里的人在喊:“杀神来了!”之时,更是追悔莫及! “可恨!”野高站在自己家门口,毫不犹豫的大吼一声:“能跑的都跑,别留下来等死。” 白天设伏的时候,都没干过人家,现在被人偷袭了,更不要说有斗志了。野高的一点斗志,都在听到“杀神”的时候消失了。白天的那一幕,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那 个白衣男子,简直不是人啊,只要他挥刀,肯定是一刀两断,唯一区别就是刀砍的地方不同了。本以为商人重利,就算是知道是自己干的,报复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没料到,这帮人报复都不带过夜的! 寨子里小路可不少,都是通往附近山林的。野高喊一嗓子,所有人能跑的都跑了,拖家带口的跑。根本就顾不上这个那个了。也 不是没有勇气尚存者,拿着简陋的武器迎敌,要为家人争取逃命的时间。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不是被一棒子砸翻,就是被一刀两断,还有就是被弩箭射翻在地。寨 子很大,李诚带了崔家的护卫等人,姚老三带着自己的手下,分头行动。一 路追杀,谁救火就一刀过去,不管是什么人。反正这个寨子,绝对不能留了。 一群毫无斗志的人,就是一群没头的苍蝇。仗着熟悉地形,能跑出去多少人不得而知。李 诚等人就这么一直在追杀,寨子里少了个通透,好几个来回之后,回到了野高的家门口碰头。这时候再看这帮人,一个一个的兴高采烈的样子。李诚身边的人还好,大家都很安静的在这片没过火的空地休息。 姚老三这边就不行了,不单是原来商队的人,还押着一群女人回来了。李 诚奇怪了,对身边的叶勇道:“怎么回事?”叶 勇倒是见怪不怪,要不是跟在李诚身边,他们也会抢一些女人回来的。“ 这些女的都不大,带在路上帮着做点杂事,回到松州城,还能卖几个钱的。”叶勇这么一解释,李诚也不说话了。这放火呢,能抢的值钱东西肯定不多了,唯一能抢的就剩下女人了。这边跟草原上也没啥区别,作为胜利者,女人是战利品之一。要 不怎么说,抢钱抢粮抢女人呢?看 清楚这些人的规模后,李诚很是佩服这五十几号人的手段,居然抓了不下上百个女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分赃 大火席卷了整个寨子,一行人赶紧撤出来,就在对面的土坡上,看着火海中的冷水寨,身后传来女人的叫喊上,李诚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一眼,几个女人正在被拖到路边的草丛里。一 群商队成员正笑嘻嘻的看着,手里拿着刀,威胁那些想出来阻止的女人安静。叶 勇等人眼神里闪动着跃跃欲试,李诚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头看着大火中的冷水寨。距离天亮还有一会,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抹黑赶路的必要。随 着在这个时代呆的时间越长,李诚发现自己的心越发的硬了。身后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了。类似的事情,在吐谷浑时就经历过,当时李诚心里很不舒服,现在则无法荡起一丝涟漪。 我们的历史书上,很少会记载这些,即便是有也可能是短短的几个字——奸淫掳掠。实 际上这短短的几个字背后,是无数的哀嚎和血泪。整个历史浓缩了就两个字——吃人! 李诚不是圣母,他做不到心怀天下,他只能做到保护亲人,保护自己人。“ 不许碰处子,破了身子就不子值钱了!”姚老三的骂声想起,李诚回头,这货正在用脚踹一个成员。姚老三的身后,蹲着二三十个女的,看上去年龄都不大。 发现李诚看过来,姚老三赶紧一溜小跑过来:“贵人,这群粗坯等不及了,我让他们滚远点。”李诚面入沉水:“让他们当心点,这些娘们野的很,别被伤着了。谁要是被伤了,自己爬回去,没人有那个闲工夫招呼他。” 李诚不是同情那些女的,而是担心非战斗减员,男人在快活的时候,会忘记一切的。“ 这么多女人,带着走商肯定不行了。”李诚又点了一句,姚老三听了笑道:“贵人放心,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关卡处,那边就有做人口买卖的贩子。我们挑一些身子结实的带着,其他的都发卖了,最多一天的功夫。”“ 嗯,你看着办吧,左右已经耽误了。”李诚说着有转身,不再看他们摆弄。天 边终于出现了一抹亮色,一百多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百零六个,被绳子绑着手串在一起,押着上路。要不怎么说这帮人是熟手呢,绳子都是自带的,看来是早有预料了。“ 贵人,现在火势小了,我带人进去再看看,别的家不敢说,野高的家里有些好东西。”姚老三过来,笑着建议一句。李诚不免诧异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姚老三回去,拽着一个女的过来道:“她是野高最喜欢的妾,她知道藏东西的地方。” 李诚抬头看了看这个女人,居然没有被野高带走,这是当时情况太危机了,估计是顾不上了。事实也差不多是这样,野高确实带着她一起走的,但是李诚等人杀过来太快了,这女人脚下一个不注意,绊倒了没起来。李 诚等人杀来时,她躺在一边躲着没敢出来,等到姚老三等人杀到时,撞了个正着。这 女人似乎没有被侵犯,衣服穿的还算整齐。李诚上下打量一番时,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姚老三在一边笑道:“贵人,她是这里头长的最好的。” 李诚明白他的意思,呵呵一笑道:“是么?好在哪呢?”李诚真没觉得她长的好,比颜值,甚至都比不了家里一般的丫鬟。 “她白啊!”姚老三笑着解释,李诚这才注意到,相比其他女人,她确实比较白一些,接近中原女子的肤色了。“你觉得长的好,就自己留下吧。我不用了。”李 诚摆摆手,示意身边不需要女人。姚老三想劝来着,见李诚已经转身,便熄了心思。再一琢磨,这一路还是少带几个女的吧。作为最高头领的李诚,作战身先士卒不说,身边还不需要女人伺候,其他人也有脸带着女人伺候自己? 姚老三了十几个手下进了寨子,火还在烧,但是火势已经小了很多。幸运的是,周围的山林没有烧起来,可能是因为潮湿的缘故。回 来的时候,这群人居然赶着一群牛出来了,还有一辆牛车,咿咿呀呀的走着。牛 车里全是铜钱,背篓里也是沉甸甸的,一看就不轻松。走路都费劲,这些人却都笑的很开心。见到李诚,姚老三赶紧解释道:“贵人,生发了,这笔买卖做的值了。”李 诚淡淡道:“你就不怕石头寨的人赶来么?”一句话说的姚老三浑身一抖,赶紧道:“正是,大家都快点,把金银分一分,抓紧上路。” 李诚听着都想踹他一脚,这时候还惦记这个,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别分了,回到驻地再说,你带着人先走,给我留个向导,我要留下来看看。”李诚赶紧开口,让他们滚蛋。姚老三等人也不笨,一百多个女的呢,每人都能带点东西。没 有容器?姚老三又派人回去跑一趟,带回来两匹布,扯开后包裹财物,让那些女人背着带走,反正要分摊一下,别耽误赶路。 李诚带着四个人两条狗留下来,找个隐蔽的地方看着寨子的方向。 等了半个时辰,太阳出来了,陆陆续续的看见有十几个人回寨子里,小心翼翼确定没有追兵了,李诚才转身走人。想不到那野高竟然没杀回来报仇,看来是被吓坏了胆子。 李诚等人走的快,追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追上大队。这时候看看这群人,倒是没有了之前的散漫,前方依旧安排的探子,后面有序的跟着走。可见这些人能活下来,是有道理的。 回合大队,继续赶路,午饭都没吃一口,午后回到了营地。 看见李诚回来了,郭怒才算是放心,再看看战利品,大家都乐开了花,都说这笔买卖做得。这世道果然是杀人放火金腰带,抢劫才是最快的致富之路啊。 派人快马去关卡处,接着开始分赃。别看这些人留下的人都没去,但肯定要有一份,只是多少而已。姚老三倒是个会做人的,分赃的办法很简单,拿出六成来,给去参战的人分了。余下的给留下的人平分。至于那些女人,不算在分赃的财物内。这 些女人呢,已经属于参战人员的集体财产。众人自然没有异议,没去的人能分一份,还有啥可说的。金银称重,换算成铜钱,然后分赃。李 诚自然是一个铜钱都没要的,都给了钱谷子和牛二贵,李山也没要,他就抱着一根铁棍,跟在李诚身边。还有一个人死活要跟在李诚身边,就是那个野高的小妾。原 来她跟姚老三达成了协议,带路去搬财物,还给她自由。姚老三说话算话,还个她一包金银细软安生用。本意是她回头跟着那些人贩子去松州,但她却抱着一个包袱,跟在李诚身边,怎么撵都不走。 李诚无语了,走哪这女人都跟着,只好问她:“你到底要干啥?”“ 他们都不是好人!”这女的会说汉人本地方言,勉强是能交流的。 啥?李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噗的笑道:“就数我杀人最多,你说我是不是好人?” “你,你的人,都没有动那些女人,你是好人。”女子的逻辑太特别了!“ 我要去走商的,你看见商队没?别跟着我啊,路上出了事情,没人管你。”李诚可不想带着她一起走,郭怒在一边出个主意:“要不,让人给她送到松州宅子里等着?” 李诚摆摆手:“你看着办,我真没心思管她。”人贩子商人来了几十号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一个女的都没留下,全都卖了。不是姚老三不想留,而是他心里琢磨,李诚一个不带,其他人凭什么?再说这一路,也不怕没女人啊。 商队的成员,上了高原就是最受欢迎的客人。 又耽误了一天的功夫,安排好岗哨,大家早早睡下。李诚带着帐篷,还能睡个好觉。其他人就简单了,就是一条毯子,卷着身子就席地而卧。这些人带着硫磺,营地内撒了一些,驱赶虫子和蛇,免得晚上被咬。天 还没亮呢,商队就起来了,收拾收拾,黎明前的黑暗中,吃了点早饭,踩着晨雾和第一抹晨光,继续这一趟的商途。大 概是第一天就遇见劫匪太衰了,把霉运都走完了,接下来连着走了十天,都没有发生意外。李诚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这一路也太过安静了,一个活人都没遇见。姚 老三解释,吐蕃正在用兵,羌胡也好,本地土著也罢,都不会太过活跃。这样以来,商路上反倒是太平了,野高那个傻逼除外。这 一日午后,前方的天空出现一股烟,直直的朝天空升起来,就像一根柱子。 看见这一炷烟的时候,郭怒兴奋的叫道:“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商 队的出现,惊动了这个部落的人们,远远的就有人骑马过来,看清楚是商队后,发出一阵欢呼声,哇哇哇的怪叫着打马返回。 李诚注意到一个问题,骑马过来的是一个小子,年龄不会超过十五岁。 第二百六十二章 交易 帐篷出现在视野中,一群人骑马迎上来来,李诚在队伍中,始终安静的看着这些人。都是一些老人和孩子,青壮男子都出去打仗了。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一方面双方正在对立战争状态,商人们却得到了最热情的欢迎和接待。 李诚想到了明末,想到了所谓的八大皇商。比起眼前的商队,明末那帮商人,真是在喝同胞血的过程富起来的。眼前的这支商队,一把作为商品的兵器都没带,全是盐巴茶叶布匹之类的生活用品。高 原上的牧民,对生活物品的渴求,超出了李诚的想象。为 首的老者远远的就下马了,张开双臂拥抱姚老三和郭怒等人。李诚没有上前,但是很快姚老三就领着为首的老者过来了,叽里呱啦的一通说,老者上前的时候,李山挡住他,也是叽里呱啦的一通说。郭 怒赶紧充当翻译,那意思,李山表示李诚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存在,他这种低劣的贱民,没资格跟李诚说话。老者的脸上一阵诧异时,李山把铁棍狠狠的一插,两条獒犬也都跟上来,做好了攻击的准备。老 者最终没有能跟李诚说话,而是对着李诚的方向隔着李山玩下腰,口中大声说了一句话。郭怒翻译过来是:“最高贵的人啊,卑微的人只能远远的祝福您。” 李诚的本意可不想这么高调,但李山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李诚决定相信李山。 等到老者开始对着李诚,缓缓后退时,马背上的李诚开口道:“下马!让他过来吧。”李 山立刻来到马前,跪伏在地,让李诚踩着他的背下马。吐蕃老者看了一眼,身子伏下,连连磕头不语。李诚下马之后,李山起来,上前招呼老者过来,都不让他走,让他一路爬过来的。李诚颇为费解,但没想着立刻找到答案。 老者到了跟前,李诚才一番问话,也许是李山的样子太有说服力了,老者显得很顺从,有问必答!李诚大概了解了一下,这个部落不大,也就是三百多人。部落里四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的男丁,都被赞普点了兵。余 下二百多人,都是老人和孩子。为啥是四十岁以下呢?其实很简单,人均寿命摆在那的,一般人活五十岁就是高寿了。 这个季节,高原上的积雪还没化完呢,正是生活用品奇缺的时候。打仗归打仗,但是商队是不会被军队攻击的。只要能战胜土匪和恶劣的环境,到了这里就是最高待遇。 相比于中原的繁华,高原上可以说什么都缺。很快李诚就让这个叫巴特热的老汉知道,他尊贵在什么地方了。李诚的臭毛病,出门在外,自带铁锅,自带餐具和佐料,还有帐篷。为 了这些东西,郭怒还抽出了五个人手,五头牛驮着。哪怕少挣钱,也不能不带这些。 一个湖泊的边上,几十个帐篷散落四周,牛羊在圈内。地上还有残雪,扒开雪能看见低下的嫩芽,正在顽强的滋生。 郭怒让人给李诚支起帐篷,自己做李诚的专职翻译。听他的介绍,李诚进一步的了解了这里的情况。这地方算是地势较低的,想挣大钱,其实应该更加深入。但是姚老三担心李诚的安慰,选择了这个高原边缘的一个部落。 商队就在这里停下,不会再往前了。如何交易呢?很简单,看见那些策马离开的少年没有,他们就是去周边的部落报信的,通知他们有商队来了,两天之后在这个湖边交易。 任何一个部落迎来了商队,都会用最大的热情来接待。草原上非常闭塞,商队来带的不仅仅是交换的机会,还有部落的热闹。 李诚的帐篷在湖边扎好了,帐篷外架起铁锅的时候,姚老三领着巴特热老汉又来了。“ 贵人,他非要请贵人晚上去他家的帐篷做客,小的做不了主。”姚老三解释一句,李诚露出微笑道:“替我谢谢他,告诉他,晚上就在这里,我请他吃一顿好的,明天在去他家里吃就是了。” 姚老三翻译之后,老汉脸上一阵狂喜,跪在地上五体投地,以此来表达感谢。 草地上铺了一块巨大的毡子,这时候李诚有点后悔,没带上几个丫鬟装逼了。不过不要紧,崔氏的护卫们,穿上最好的衣服,帮助张罗忙碌了起来。 火堆点了起来,高原上想找点柴火可不容易。大铁锅里香飘四溢,早早就炖上了杀好洗净的羊肉。白瓷的餐具摆上,餐具里还有几盘干果,也不知道郭怒是怎么想起来带这个的。这 地界想蒸包子不现实,有铁锅就只能弄煎饼了,钱谷子临时充当了大厨。李诚在一边指点,部落里送来的牛肉,用作料腌制好之后,用钎子串起,放在一边备用。 老者不是一个人来的,带来了十几个部落里是少女,这些女孩子都很能干,很快就投入到帮忙准备晚餐之中,也让钱谷子轻松了很多。“ 条件简陋,今天就这样了。”李诚从帐篷里出来了,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衣,围着一狐皮的围脖。李山抱着一卷熊皮,跟在李诚后面。对老者客气一句,也不等他回答,李诚就自己走到主位上落座。落座之前,李山麻利的铺上黑熊皮。李 诚这才落座,叶勇带着两个土著女子过来,摆好小案,再摆上茶具。白 瓷茶具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高贵,巴特热的心目中,只有草原上最尊贵的人,才能用上这些生活用具吧?李诚示意他喝茶的时候,老汉的手都是抖的。捧着白瓷碗,茶水撒了一些,落在衣襟上,老汉也不觉得丢人。这 个时代的草原,太落后了。对于面前出现的一切,都觉得是非常的珍贵。 一碗清可见底的白酒摆在面前,一碗香喷喷的羊肉,一盘面香浓郁的煎饼,一盘烤好的牛肉,就是今天的晚饭了。夕阳挂在天际线上时,李诚举起手里的酒碗:“喝酒!记住,一小口,别喝多了。”老 者开始还误会李诚是觉得这么好的酒,一口喝了太烧钱呢。但是喝下一小口之后,巴特热感觉到了深深地惭愧,那种火烧一般的感觉,在全身蔓延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要是一大口下去,就得醉在当场。美 酒美食,招待了这个部落地位最高的老者,结束的时候,李诚送了他一点礼物,一把匕首,一个铁锅,还有一套白瓷餐具。巴特热再三的拜谢,醉醺醺的踩着步伐,倒退出去十几步远,然后才敢起身,转身回去。回 到帐篷里准备休息的时候,李诚看见门口两个少女,被李山给拦住了。这货一通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啥。好在郭怒及时翻译,大概意思是她们现在不能进去,要等李诚回来。草 原上的女人有多凶残,李诚不是没体会过。看见这两个少女时,李诚想到的是卓玛。在草原的另外一边,那个女孩还好么? 黑夜之中,温暖的帐篷内,热情让李诚忘记了一切,挥洒着这些日子憋下来的存货。这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少女,高原生活给她们极大的忍耐力,竭力的索取,咬牙坚持。 这两个女孩不会要求李诚任何东西,她们索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早 晨起来时,李诚觉得背有点酸,大概是不习惯高原吧。身边的少女还在沉睡,昨 夜的一幕,在每个帐篷里都在上演,商队的成员们,成为部落女人们最抢手的客人。撒落下了无数的种子!可不要觉得草原上的女人轻贱,真不是这个情况。 近亲繁殖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点人类早就发现了,即便是游牧民族也知道。血 统论其实是很扯淡的一个事情,看看欧洲的王室就知道了,生了一堆低能儿,还有血友病携带者。表哥表妹之间自产自销,给人类医学提供了最好的病例。 休息了两日之后,商队开始忙碌了,附近的几个部落,都来了牧民,带来了自己的用于交换的商品。高原上的主要交换物品还是皮革,只有少数的金银。李 诚自然是不会参与到交易中去的,每天就是骑马四处溜达,早出晚归。晚上就着蜡烛画地图,把这附近的一切,都标注在地图上。一时半会是肯定用不上的,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一次交易,持续了五天之后,前来交易的牧民不多了。姚 老三等人带来的货物,还有一半没有交易出去。李诚让郭怒带来的茶叶,剩下不多了。不是茶叶有多好卖,而是李诚要求下,郭怒把茶叶当做赠品,送给了那些前来交易的牧民。 只要牧民这一次得到了茶叶的好处,今后都离不开茶叶了。 姚老三来见李诚,提出他要带着自己的商队继续深入,估计要走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到达下一个可以交易的地区。他来问李诚的意思,是跟着一起走,还是留下来。李 诚当然是跟着一起走了,收拾收拾,带着行囊,挥别了两个泪眼婆娑的少女,这一别大概就是永别了,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就算李诚原路返回,这个部落也可能就迁徙了。草原上的部落,不会永远的留在一个地方。李 诚和两个少女的交易,可能只是这短短的一段时间。能不能孕育出新生命,还得看运气。走之前,李诚把买有送完的茶叶,还有没卖掉的盐,赠送给两个少女一批,算是了结了这一段露水姻缘。前 方的路还很远,商队又要往前走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成败关键日 李诚回到松州,距离出发的时间,前后花了五十多天。离开的时候穿着厚厚的衣服,回来时已经是初夏的季节,开始有点热了。厚厚的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薄一点衣裳。 松州城依旧看不出大战前的气息,这是牛进达预定的方针,内紧外松。 李诚一去小两个月才回来,直接奔着牛进达的住所就来了。门口卫兵拦住,李诚没往里冲,耐心的在外等着。不一会牛进达亲自出来了,见了李诚也不说卫兵的话,抱手道:“自成,辛苦了!”李诚抱手回礼:“总管辛苦,应该的!” 两人相视一笑,牛进达拉着李诚的手进去,刘兰、韩咸闻讯赶来。四人聚在一起。 “各路探子消息陆续回来,各羌坚持不了几天了。吐蕃较之各羌,强了不少。”牛进达通报了情况,李诚第一反应是翻开舆图,牛进达指着地图道:“这里,吐蕃兵锋深入各羌羁縻,距离松州也不过三日路程。”“ 自成回来的正是时候,此番可有收获?”刘兰提起这个,李诚打开挎包,摸出一张手绘地图,用手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这里,这里,这里,都是吐蕃可以屯兵的地方。尤其是这两个山谷,地处三不管地区。”“ 嗯,这么说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事情,搞清楚吐蕃的具体动向。”牛进达看了一眼地图就放心了,李诚的图画的非常仔细,标注了地名不说,还有距离,备注等等。韩 咸呵呵一笑道:“明天松州驻军便会出征,打着支援各羌的旗号,各位以为如何?” 牛进达和刘兰相视一笑,刘兰道:“好,各羌信使在韩总管府上,呆了有几天了吧?”韩 咸听了哈哈大笑道:“这些蛮夷,平时给他们下令,各种借口搪塞不来。这次好了,吐蕃大军碾压过来,为了自保,有几个土司把家人都送到了松州,就差跪下求援了。” 刘兰道:“一般的羌胡百姓,倒也无所谓,家底不多,吐蕃打来了往山里一钻。这些土司头人就不行了,他们只能选边站,不然身家不保。此番吐蕃一打,算是把一些羌胡土司的原形打出来了,半数以上的土司,选择投降吐蕃。” 牛进达点点头:“某也没想到,本以为有个三成就不少了。” 李诚在一旁道:“这些土司绝大多数都是墙头草,这等反应很正常。此番韩总管出兵,不可恋战,只需把那些愿意来松州避祸的土司接出来就行了。战后再算账就是!”韩 咸道:“说的对,打完这一仗,那些投了吐蕃的土司,挨个杀过去就是了。”李 诚听了微微皱眉道:“不妥!”换成以前,韩咸一定说你个小屁孩懂个屁。现在他的反应则是看着李诚道:“哦,自成有何高见?” 李诚淡淡道:“不过是一群狗才罢了,杀了他们太便宜了,让他们到松州城门口跪三天,然后再大度的放过他们。再杀一两个典型,给其他人做个样子。” 牛进达抚掌道:“好主意,羌胡虽弱,但是地形熟悉,打不过就往山里一钻,很头疼。不如放过多数,杀几个以儆效尤。我等来松州,不单单要解决吐蕃的问题,顺手要收羌胡之心,以保松州地面而二十年太平。” “就是这个道理!”韩咸开口认可了,刘兰笑道:“自成,把图留下,可去休息了。”李 诚笑道:“我这便去营中看看!”牛进达抬手道:“自成不必回营,你可是奇兵,不能暴露。眼下松州城里,可有一些吐蕃的探子。自成继续住在外面就是。” 李诚点点头,悄悄地出来,策马去了货栈的驻地,这里显得很安静,没几个人出没。李诚出现时,郭怒迎上来,一问才知道,这帮人分了钱都散了。有家的拿钱回家,没家的单身狗去快活了。李 诚笑道打趣一句:“你怎么不回家?还是打算快活够了再回家?”郭 怒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小的家在乡下,父母靠着几亩薄田生活。家里的老妻带着两个孩子,每月有钱送回去,日子倒也过的下去。这不,一年到头回家一次,平时都不想回了。”李 诚这才知道,他是有老婆孩子的,笑着抬手点了点他:“你啊,赶紧滚回家去看看父母和妻儿,别惦记去快活的事情,这里不用你操心了。五天之后,必须回来。” 郭怒道:“家主教训的对,小的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就回去。” 李诚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却没着急去后院,站在堂前看着他去了牲口棚子,没一会牵出来两头水牛,门口托上牛车,几个兄弟帮助弄出来一堆东西,放在牛车上。最 后郭怒走李诚跟前,恭敬的行礼:“家主,小的去了。”李 诚抬手递过来一张纸:“自己去客栈找崔仲,取些布匹,铁锅,冰糖带回去。” 郭怒识字,一看上面是李诚的手书,还盖了印鉴,大意就是刚才说的,更是感激不已,噗通跪下行大礼。李诚转身就走,根本不受。郭怒对着他的背影磕头三响,这才起来。次 日,松州三千边军出了营寨,奔着羌胡羁縻地而去。李诚休息了一天后,又开始忙碌,悄悄去见牛进达,然后带着十几个人便衣出城,看上去是去打猎,实际上是带着一群中下级军官,在羁縻地三不管地区熟悉地形去了。 偏师三千人,全都藏在一起吧现实,李诚和牛进达商量后,于韩咸出兵三日后,三千人马兵分三股,牛进达带一千人留守松州,刘兰和李诚分两个晚上,半夜悄悄出城。李 诚率一千人出了城后,马蹄上裹了粽子叶,马口上了嚼子,骑兵步行悄悄出发,来到预定的藏身之所,一片山林之中。白 日藏起来,晚上李诚又带着人出发,将之前刘兰韩咸准备好的引火之物,分散开隐藏在山谷周边的树林中。如此准备了一日一夜,才算是准备完毕。 次日一早,靠着一棵树睡觉的李诚醒来,梳洗一番,不着急吃东西,来到山头张望远端。按照之前的计划,今天韩咸应该带着接应下来的土司和羌胡退入松州。 成败就在今日,李诚看似平静,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可惜来的早了点,什么都没看见。留下钱谷子继续盯着,自己回去看看一干士卒的情况。 关中好汉到了松州,确实有一些人不适应,但是因为来的够早,一段时间的适应后,能适应的都适应下来了,不适应的怎么都不适应。“ 水土不服”这四个字,在这个时代体现的很明显。好在这些士卒都是身体棒的好汉,九成九在适应一段之后,照样生龙活虎。这时候李诚的能力就体现出来了,不单单是个人素质的问题,战前的各种准备,做的都很细致。 李诚是主张细节决定成败的,所以战前做了周密的准备,带足了各种野外藏身的物资。这次出兵因为李诚的缘故,准备周期够长,几乎没有出太多意外。 藏兵驻地距离放火地点有二十里,吐蕃很难发现这拨人,刘兰率部则在另外一个方向,他的任务是在火烧起来之后,趁乱侧击敌后,制造更大的混乱。 相比之下,李诚这边的任务就更重了,还要负责放火。所以才有步行出城的举动,战马要驮着各种物资。藏身期间,还要派人监视开路,做好最后的准备。 中午时分,山头上一阵红旗摇曳,李诚腾的窜出来,李山和两条狗跟上,大步来到山头上时,李诚看着远处高高卷起的烟尘,露出了微笑,来了,终于来了!没 有望远镜,自然是看不清楚的,但是李诚的视力好,二十里的距离居高临下,远远地能看见一群人在行动。 这时候韩咸算是彻底服气了,带着三千士卒去接应羌胡土司,刚把人接出来,吐蕃大军就杀到了。漫山遍野的,韩咸看着倒吸一口凉气,本有打一仗心思的他,也歇了念头。随 即下令一千士卒,坚守要隘,一弩箭射杀吐蕃追兵前锋。 一通弩箭入雨,吐蕃追兵被射翻百余人后,乖乖的停止追击,后退了。 韩咸看着望十里之外,没有边际的人马和旗帜,嘴角露出的是得意的微笑,亲自带着断后的部队撤下来。担心吐蕃军队急追,韩咸没有着急猛跑,而是带着人在一个险要处等候。 果不其然,又来了一股追兵,人数在五千上下。正常的来说,两千唐军一个冲锋,就能打垮这股追兵,还能从容撤退。但是现在的韩咸心态变了,丝毫没有出击的意思。 韩咸麾下三千人马,被他分成三股,一千护送羌胡土司先走,一波分别在两处险要处梯次阻击。韩咸看见追兵上来,下令弩箭准备,一波弩箭欢迎之后,吐蕃追兵退了回去。 韩咸亲自率一千人继续监视,命令麾下都尉,率一千人去下一个险要的阻击点。交 替梯次阻击,缓缓后退,韩咸很有耐心,做足了畏惧敌军势大,坚守不出但是又不畏惧作战的姿态。受制于地形和韩咸的战术,吐蕃军只能缓缓尾随,无法追上唐军并咬住不放。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惊变 吐蕃大军之中,一面大旗之下,吐蕃赞普一脸平静,眼睛里闪过的是无奈。 “都道唐军骄横不可一世,领兵的韩咸狂妄,不料几日才之,其用兵稳健。”吐蕃赞普的无奈,禄东赞体会的最为深刻。 唐军很强,这一点禄东赞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是要确立高原霸业,作为赞普的智囊,禄东赞就必须让赞普走出这一步。向大唐炫耀武力!展示吐蕃的强大,而不是一群野人。 没错,禄东赞在长安感受最深的就是这个了,唐人的倨傲,深入骨髓。就算是街上随意一个百姓,遭遇胡人时也都是一脸的嫌弃。除非这个胡人穿的是一身唐装,说的一口关中话。 禄东赞一开始觉得,这是一个很矛盾的现象,后来他才体会明白,所谓大唐气象的包容性。不管你是什么民族,只要你穿唐装,说汉语,就认同你是唐人。长相无所谓! 禄东赞当然做不到穿一身的唐装,他必须要捍卫吐蕃的尊严。长安之行最终的失败,还是因为李诚的平康坊的两刀。失去了两个部署不说,换来了整个长安人的唾弃。如 此民意面前,李世民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惟同意和亲的。 “赞普,看来韩咸平时的狂妄都是装出来的,如此好的机会,居然能忍着不出击。”禄东赞顺着赞普意思说话,吐蕃赞普点点头:“唐朝之强大,唐军之强,可见一斑。”禄 东赞深谙为人臣之道,赶紧找人背锅:“松州探子办事不利,送回来的情报误导赞普,徒耗金银,当重责之。”这 时候吐蕃赞普展示出他雄才大略的一面,笑道:“不是情报的错,而是我小看了一个身经百战的将领,认为这个简单的谋划能让韩咸上当,才导致了一番部署无效。” “赞普英明,韩咸再强,也不过四五千人马,我大军二十万席卷而下,韩咸只能一退再退,不敢出战。”禄东赞赶紧接过话头,心里也庆幸自己跟了明主。“ 韩咸早有准备,命令伏兵出来吧,大军堂堂正正,缓缓前压。”吐 蕃大军不急追了,韩咸退的也从容了,不紧不慢的,有条不紊的退出三不管地区,又退回松州成。最后时刻,韩咸找个高地,手搭凉棚看着远方。不 出李诚所料,吐蕃大军不敢深入太甚,于三不管地区的中段,前锋停止前进。韩咸松了一口气,知道成败关键的第一步,达到了预定的目标。韩 咸入城时,十几个土司等在城门口,见了他便派代表上前,语态慌张道:“韩总管,吐蕃势大,当遣使往长安,求朝廷发大军来援。”韩 咸表情极为镇定,不慌不忙的一拱手道:“诸位土司头人,抛弃家业来投大唐,韩某断不会枉费诸位一番情义。本总管的使者三日之前便上路求援了,你等安心住下,待大军来到,痛击吐蕃,收复家园,吐蕃还要给诸位一些赔偿才能算完。”一 番话,说的一干土司大喜,他们这些人夹在吐蕃和大唐之间,一贯的首鼠两端。要不是这些人畏惧大唐的强大,自身又没甚么野心,早就投了吐蕃去了。此番吐蕃来犯,一番战斗后,大半土司和头人,都选择了吐蕃。原 因嘛,怎么说呢?土司头人觉得,唐朝地方大员没把这些头领当人看,反倒是吐蕃那边,只要投降归顺,都能得到不错的待遇。眼见的地盘人口都会出现上升势头。相 比之下,此番吐蕃来犯,唐军却迟迟没有动作,各羌抵抗了一阵子后,少数土司因为地盘的关系,还是选择了来松州避祸。主要原因还是这些人算是有见识的,知道唐军无敌。韩 咸这一次出击,事情办的也确实漂亮,亲自率部断后,掩护数千羌胡土司和家属退到松州,一下就把唐军负责的形象竖起来了。再者,韩咸兵少,却能让吐蕃不敢追击太甚,充分展现了唐军的不可战胜的一面。 天气渐渐的热了一些,山谷中竖起营寨的吐蕃大军,下了雪域高原后,能选择的营地不多。雪域高原上山林不多,吐蕃军并不适应在山林里的生活。所以,山谷成为了首选,山林边缘是不得已的选择。 黄昏日落前,二十万吐蕃大军扎营后的场面极为壮观,联营二十里。无数的帐篷,在山谷中和山林边缘被立起来,战马嘶鸣,人头涌动。李 诚带着李山等人,悄悄的逼近吐蕃营地,寻一个事先选好的观察点,藏好之后仔细的观察吐蕃的营寨。人一过万,聚在一起的时候,无边无际。这是二十万啊。即便是在山头上,李诚也看不到营地的边际。 先到一步的郭怒和姚老三见了李诚,立刻上前来行礼致意。李 诚笑着安抚两人道:“怎么,让你们藏身此地观察,没有觉得委屈吧?”郭 怒只是呵呵一笑,姚老三却显得极为激动,上前来磕头道:“草民多谢贵人给机会!” 给什么机会啊?当然是做官的机会。别看姚老三在地面上混的风生水起,本质上还是一介草民。松州的地方官员,分分钟收拾他,教他知道什么叫做民不与官斗。 李诚考虑到这些地头蛇熟悉地形,才做了这么一个安排。让郭怒和姚老三一起行动,在这里监视吐蕃大军的动向,随时报告可能出现的变故。万一吐蕃发现了松州方面事先的准备呢?这就要看这些地头蛇的本事了,能不能及时的观察到。 能做一个官员,这是姚老三之前想都不干想的事情,他这种人说穿了就是灰色地带生存的人物。根本就上不得台面,别看地方上的人哥哥哥哥的叫着,实际上这些人地位都不高。要 不怎么水浒的宋江总惦记招安呢?这些在灰色地带生存的人,披上官皮才有安全感。“ 起来吧,其他人呢?”李诚表现的很随意,似乎给他个官当很轻松一般。本质上来说,李诚别的本事没有,在地方府兵里某一个小官职,真是太容易了。 姚老三起身道:“一共来了六十个兄弟,分散在各处观察,目前还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李 诚走到山顶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看着前方的山林。姚老三指着对面一座山道:“贵人么,看见那棵树没有。”光秃秃的石头山上,一棵树确实很醒目。 李诚嗯了一声,姚老三又指着另外一处道:“贵人看那,有一处红颜色在晃动。”李 诚的眼神比他好,当然看见了那边有一面红旗在摇摆,说明两边在联系。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很有一套的,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 今夜子时开始行动,你们能不能带好路,关系到你这个官能不能当的上。”李诚笑着看看他说话,姚老三拍着胸部道:“贵人只管放心,小的对这一带熟的很。” 这时候,前方的林中出来一个人,快步往这边跑来。姚老三脸色一变道:“出事了。” 李诚面色一凛,这都黄昏时分了,还能出点啥事情?计划真的要出现变故么?李诚腾的起身,大步下山迎上去。姚老三和郭怒赶紧跟上,不到半个时辰,看见了跑来报信的伙计,气喘吁吁道:“哥哥,发现了野高,怕他看出问题来。”李 诚想起这个名字来了,不是那个做劫匪的羌胡么?他出现又怎么了? 姚老三面色凝重道:“贵人,野高对本地周围的山间情况很熟悉,林间藏匿的引火之物和干柴,山谷里灌木中藏的干草,一旦被他发现了,极容易看出不对来。”李 诚点点头道:“走,过去看看仔细再说。”一行人奔往前方,李诚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下雨啊。一旦下雨了,一番布置就彻底落空的,只能回到历史原本的轨道上,带着人打一场夜袭的肉搏战。而不是现在这样的计划,一把火烧过去。火 攻是战术,古而有之,但是这种战术受到的限制很多。比如在松州这个地方,进入夏季之后,雨水渐渐的多了,天气变化也比较反复。一旦来一场大雨,下个一晚上,整个计划和部署都会付之东流。 至于那个野高,李诚到不是很担心。跟着姚老三一起,来到前面的潜伏点,一处林中巨石后面。李诚再看时,才发现这里距离吐蕃营地的边缘已经很近了,只有不到三里左右。 再看姚老三指着的方向,李诚也是一阵头疼了。原来野高带着一群本地人,正在往吐蕃大军的营地去劳军呢。这家伙被李诚一把火烧的很惨,跑的不见了人影,最喜欢的小妾还在松州城里,赖在李诚身边要做个丫鬟呢。“ 有三十几个人!”姚老三大概数了一下,李诚看着一群羌胡,在山间走的很快,不免暗暗担心,万一他们发现了什么不对,去告诉吐蕃人怎么办?要 不要就地干翻这些人呢?这里距离吐蕃大营倒是有一段距离,干完了还未必会被发现。“大家都做好准备,他们人不多,等等看他们后面还有没有人跟来。”姚 老三一阵手势,各地不断有人站起来,缓缓的潜行往小路边汇聚。 李诚让姚老三留下一个人继续观察,亲自带队,伏下身子在山林中潜行,摸到野高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是一个小山谷,一条小河在山谷中流过,这条小河的上游,就是吐蕃大军住宅的山谷之一。野高等人,沿着河流边的小路往上游走。 第二百六十五章 小人物差点坏大事 野高兴致很高,因为他发现自己要发达了。冷水寨被烧之后,野高一直很不甘心,但也只能暂时收拢族人,委身石头寨,不时的回冷水寨旧地看看,想着再次重建的事情。 只是在此之前,他没钱没人,怎么重建呢?石头寨那边肯定不会帮忙的,巴不得冷水寨就此一蹶不振,石头寨在方圆五十里内一家独大呢。野 高带着一帮死心塌地的亲信,连续不断的转悠了好些日子,随着吐蕃大军的脚步逼近,他的心思又活络了。想接着外力重整旗鼓,但你总得有所表现吧? 野高决定主动投靠,但却少一份见面礼。见面礼分量轻了,得到的好处自然就少。 很快一个机会就摆在了野高的面前,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唐军在三不管地区有秘密活动,不知道要搞什么事情。野高立刻觉得是个机会,亲自去观察了一番之后,惊出一身冷汗之余,也是一阵狂喜。野 高发现了什么呢?唐军秘密隐藏的柴草,没事在山林里藏这些干啥?肯定是要放火啊!想到冷水寨那一把火,野高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去见吐蕃大军,通报这个秘密,自然就能得到吐蕃的信任,重建冷水寨自然不是问题。 野高很耐心的等了两天,吐蕃大军压境之后,赶紧带着几十个最后的铁杆,跑来给吐蕃报信。沿着河边的小路再有半个时辰,就要抵达目的地,野高仿佛看见更大的寨子向自己招手时,一阵破风之声传来。前 方,一支箭,快如闪电!走在最前面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噗的一声,身子往后一仰,捂着脖子往后倒。 野高的第一反应是唐军,随即觉得不可能,赶紧招呼大家:“抱头蹲下,不要抵抗!” 这个反应出乎了李诚的预料,他的第二箭都拉开了弓,只好稍稍低下射出。 两侧埋伏的人纷纷涌出,野高看都不敢看一眼,抱着头蹲在地上大声用吐蕃话喊:“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唐军,我们本地羌人,特来个吐蕃赞普通报一个重要消息的。”郭 怒及时翻译,李诚听了一愣,什么重要消息。便没有继续上前,还拦住了准备冲过去的李山。“派个生面孔,懂吐蕃话的人去问一问,对了,记得缴械。”姚 老三和郭怒这些人,懂吐蕃语的不少,很容易就找个人喊话:“丢掉武器!”野 高等人纷纷丢了武器,这时候天色暗淡了,一帮埋伏的人为了方便隐蔽,穿的都是本地羌胡的服饰。野高看了一眼,误会这是吐蕃人打扮成这样,这是来刺探情报的精锐斥候,更加不敢抵抗。野 高等人老老实实的被绑了起来,一番审问之后,郭怒回来道:“家主,真是万幸!”李 诚在一棵树下休息,听了奇怪道:“怎么?”郭怒野高的交代说了出来,李诚听了吓出一身的冷汗。这家伙居然发现了藏匿的柴草?还打算去吐蕃赞普跟前邀功? 按说野高这种小人物,李诚根本就不在话下,小手指一碾就灰飞烟灭的货色,怎么会放在心头上呢?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竟然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情。这 要不是野高走的这条路,正好被发现了,或者自己没过来查看,姚老三和郭怒不敢惊动野高,暴露目标呢?那整个布局就是一个笑话,也是一场灾难。“ 把人都带远点,找个安静的地方结果了吧。”不是李诚心狠手辣,而是这个事情给他教训深刻。一个蝼蚁一般的小人物,竟然险些坏了自己的大事。回 头仔细想想,这个事情的根源不在野高,而在李诚自己。如果当初不是着急着去报复,而是先隐忍一段时间。等到他回到松州了,击退吐蕃大军了,带上大军顺手就给冷水寨灭了也就是了,怎么会生出眼前的事端来呢?都 怪自己当初图一时之快意,连夜去报复,看起来很爽,实际上却埋下了隐患。每 临大事需净心,这话一点都不假啊!快意恩仇固然很爽,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不能成就大事。诸葛亮那么大的能耐,还一生唯谨慎呢,就算这样也有唱空城计的时候。李 诚暗自提醒自己,今后还会面临大事,到时候可不能像这次一样,想着爽就去做。因为自己贪图一时爽快,差点就把七千唐军带进了死地。要不是运气好,想想吐蕃放一把火,摆开口袋阵,等着唐军送上门的一幕,李诚便不寒而栗。 还有就是野高了,这个土司,本来李诚没有杀机的,只是想不到这帮土司,对自己得到的一切还不满足,还要出来抢劫。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要帮助吐蕃坏自己的大事。 “郭怒!”李诚想着叫了一声,郭怒过来,李诚低声道:“留下野高,带回去,我要当着一干土司的面,剐了他!”李诚想起来了,需要一个被杀的鸡做样子呢。野高最合适了! 野高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他和收下被押着走进一个山沟里,押送的吐蕃人突然下了黑手,一刀一个的捅翻在地。偏偏嘴巴被人堵上了,倒地之后只能发出呜呜呜的生意,不能喊叫。 野高吓的魂飞魄散,他要是有用勇气和担当的人,就不会在那一夜选择自己逃走。等 到一干手下全都被一刀结果了,野高已经吓的浑身发抖,裤裆里湿漉漉的,臭气熏天。最终刀子没有落下来,野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就紧张上了,因为他认出来了姚老三。这位也是缺德,站在野高面前笑道:“野高,且容你多活几日。”呜 呜呜!野高拼命挣扎,却被李山这厮一脚踹翻在地,接着一脚踩在脑袋上,说了一句:“再动就踩爆你的头。” 吐蕃大军天黑之后总算是安顿完毕,禄东赞没有一直跟在赞普身边,而是四处视察扎营的情况。看看四周的地形,禄东赞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也说不上。 回到大帐,见了吐蕃赞普,禄东赞道:“各军都安顿好了,要不要再增加一些人手,加强在前面监视唐军队伍?” 吐蕃赞普摇摇头:“谨慎是好的,但这次没必要。在前面安排两千人监视唐军,监视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是要看一看,唐军的实际作战能力。”禄 东赞立刻明白了吐蕃赞普的意思,前面摆两千人的目的,监视是一个,其次是要看看唐军的战术和战斗能力。如果唐军来袭,前方两千人能不能挡住?能挡多久,这都是问题。 “赞普英明,臣拜服。臣四处查看,王帐的位置太低,不妨往后撤一段,那有个高坡,视线也好,便于赞普观察全局。”禄东赞尽管没发现问题,还是觉得不安,便提出这么个建议。吐蕃赞普听了点点头:“好,这就让人准备,后撤到山坡上。” 这个建议,很对吐蕃赞普的心思,居高临下掌握全局,是他想要的结果。 刚刚安顿下来,又要往后撤,看起来是挺麻烦的,但是吐蕃赞普认为有必要,不怕麻烦。又是一番折腾,差不多到了子时了,才算是彻底是安顿完毕,吐蕃赞普累坏了,躺下就睡着了。禄东赞没睡,站在坡上看着四周,各军都点了火把,星星点点的很是壮观。李 诚这边安排众人轮番执勤休息,黑暗中一炷香点到最后,新的一炷香被点着时,和衣而睡的李诚被叫醒了。“什么时候了?”身 边钱谷子回答:“丑时的香刚点上。”李诚就这水袋里倒的水洗把脸,清醒之后淡淡道:“各部都准备完毕了么?”带兵的校尉就在边上,立刻上前一步道:“回副总管,各部已经准备完毕,进入了作战位置,随时可以动手。” 李诚看看天空,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看看前方山谷的方向,星星点点的火把,一片安静的营寨,四周唯有天籁虫鸣之声。李 诚点点头:“动手吧!”一个火把被点着,空地上一堆干柴,李诚下令之后,火把被丢进干柴堆,浇了油的干柴堆很快就烧了起来,火堆的地方较高,在黑夜中很远就能看见。 黑暗中的半山腰上突然出现的火光,就是信号弹。天 黑后就开始行动,进入了潜伏位置的唐军士兵,纷纷点着火把,引燃事先隐藏的柴草。李 诚安静的站在山腰上,这地方距离吐蕃大军营地的边缘,也就是两里地。 山谷的四周,火头纷纷被点燃,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的火光,点着的火球滚滚而下,冲进吐蕃大军的营地。李诚的位置看的很清楚,寂静的山林,一片接一片的被火光照亮了。山 风吹来时,助长了火势,火苗似乎要吞灭一切,朝着山谷里的吐蕃大军营地席卷而去。“ 怎么回事?”吐蕃赞普被叫醒的起床气还不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奴仆,怒喝一声。禄 东赞一脸焦虑的进来道:“赞普,中计了,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火! “禄东赞,你胡说八道,当我不敢治你一个扰乱军心的罪么?”吐蕃赞普大怒,禄东赞一脸的仓皇道:“赞普,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衣服都没穿戴整齐,吐蕃赞普就冲出帐篷,看见眼前的一切时,顿时惊的呆若木鸡。“ 这,这,这……”吐蕃赞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舌头打结似得,脸上充满惊悚。 整个山谷都在火海之中,四周的山林都被点着了。营地里已经乱作了一团,战马嘶鸣,人声惨烈。想起之前身在山谷之中,要不是临时换了营地,这一把火就能把他困住。“ 禄东赞,该怎么办?”吐蕃赞普很快镇定下来了,实际上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本能的装出了镇定,只能问计禄东赞。 “赞普,此地太危险了,赞普当立刻后撤,退出这一片火海。然后在安全的地方,收拢败军。”禄东赞说的很急,干脆的牵来一批马,让奴仆跪下,把吐蕃赞普往上推。听 到“败军”二字,吐蕃赞普的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火攻,挟二十万大军的吐蕃赞普,横扫吐谷浑和各羌,人生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败了! “禄东赞,这里交给你了,王旗也交给你了。”吐蕃赞普倒是果断的很,上马之后,眼神盯着禄东赞说话。禄东赞心里暗暗苦涩叹息,皇图霸业,一把火就烟消云散了!“ 赞普安心去吧,禄东赞一定竭力挽回局面。”吐 蕃赞普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卫队,径直往后方去了。禄东赞留在原地,下令道:“传令各部,没有过火的,立刻向王旗靠拢!”松 州方向,黑暗中突然远方火光冲天的时候,牛进达呵呵一笑道:“自成之计成了!”韩 咸在一旁道:“该我们上了,憋了好几天,只能一退再退,差点没把老韩憋疯了。”牛 进达一举手:“点火!”火把被点起,黑暗被驱散,照亮了四千多列队整齐的唐军。 此刻,距离吐蕃突前的营寨,只有不足三百步的距离。韩 咸一手高举横刀,策马徐徐往前,身后唐军紧紧跟随。快步走,小跑,大步冲刺,杀向敌营。吐蕃营寨中已经乱成一片,面对突然杀来的唐军,根本没有时间组织起来。韩 咸一马当先,杀进吐蕃营寨,两千吐蕃军的抵抗都只是小股抵抗,在有组织有目的的唐军攻击之下,不过半个时辰,逃的逃,降的降。 真实的历史上,牛进达没放火,只是一次夜袭,就斩首一千余。讲吐蕃留在最后的一支军队击溃,吐蕃赞普为唐军的战斗力深感恐惧,立刻就怂了。不等唐军主力到来,下令退兵,派人请罪,退出了吐谷浑和各羌的领地。牛 进达的胜利,确实达到了震慑吐蕃的目的,但是也让唐朝政府见识到了吐蕃的实力不可小觑。接下来,才有了所谓的和亲。和亲的目的,是为了安定边疆!一个女人换来几十年的边境安宁,在唐朝诸公看来是值得的。 他们看不到身后事,自然也看不到吐蕃占据西域,最后一支唐军在西域灭于吐蕃之手,更看不到吐蕃大军进入长安时的人间地狱。 总而言之,中原王朝只有自强不息,不忘兵戈之修,才有太平。不然即便民富如宋,也不过是二帝被掳,划江而治,偏暗一方的结局。但 历史就是这样,不断的重复过去发生的事情。不是后人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那些懂道理又掌握权利的人,根本就不会去管身后如何,只顾着眼前自己的快活和安宁,只顾着守住眼前的一点点个人利益。大 道理很简答,一点都不难懂,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为了长远的利益,放弃眼前的既得利益呢?又有几个人做到,为了国家利益,放弃个人的私利呢? 没有点大气魄,没有点大胸怀,恐怕最终选择的,还是眼前的这点利益吧。二 十万大军乱作一团,自然是顾不上前方的两千人马,唐军轻松获胜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往前冲杀。 李诚这边也没闲着,收拢了各路放火的士卒后,由姚老三等人带着走小路,翻山越岭,打着火把赶路,奔向敌军退路,尽快与刘兰所部汇合。火 势太过猛烈,加之牲口太多,一把火全都惊了,吐蕃大军彻底混乱,根本就很难聚拢。禄 东赞这边的情况好一点,王旗竖起来后,陆续聚拢了万余人。吐蕃的组成本来就是一个一个的部落,类似加盟的形式。各部落的土司和头人,对部下的约束力更大。一 把火造成的不仅仅是混乱那么简单,不少土司见势不妙,还管你王旗不王旗,带着身边的人就先跑路了。这才是最大的麻烦,各部落的士兵找不到头领了,怎么阻止起来呢? 但是在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土司和头人,首先想到的是保命。其他的贱民,顾不上了。 火势距离也就是几百步的时候,禄东赞派出去的信使全都回来了。绝大多数信使都没有找到目标,命令也自然无从传达。前方的山谷里,乱成一团的大军潮水一般的往后涌来。 山谷道路狭窄难行,为了争夺逃路,一些土司头人,根本就不管不顾了。下令身边的护卫,用刀开路,任何挡在面前的活物,一律砍翻在地。当 第一个土司这么做的时候,一场内讧不可避免。几百个土司和头人呢,都带着各自的护卫,谁怕谁啊?为了争夺逃命的道路,先在自己人之间进行一场厮杀。 这就是失去了统一指挥的后果,别说唐朝时期的吐蕃兵了,就算是民国时期的国军,一旦失去了指挥,照样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兔子那种动不动就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的军队,满世界去找去,你能找出几个来? 李诚这边的行军自然不会太顺利,沿途不断的遭遇躲避大火的溃兵。李诚亲自在前面开路,一把横刀在手,遭遇败兵挡路就是一刀过去,驱散之后也不追杀,继续往前方赶路。 天明时分,大火还在燃烧,烟尘滚滚,炙热的让人几乎窒息。李 诚这边距离火场较远,但是也能赶到空气中的热,皮肤都烫红了,烟灰四散,鼻孔里都熏的黑了。头发也有不少被烤的卷起来了。太阳出来的时候,前方传来喊杀声。 李诚精神一震,快步往前赶了一段,站在一个高处看过去,一股唐军,正在厮杀。李诚看了大吃一惊,不料刘兰所部,竟然被一股吐蕃军围住了。按说吐蕃士气全无,应该溃败才对。怎么还有勇气作战,竟然围住了刘兰的一千余人。 李诚再仔细看看,安心了一些,原来刘兰所部,被困在一个山头上,又一次打退了吐蕃军的进攻。而这个山头下面,一支吐蕃军队,围住了山头,山下的道路上,吐蕃败兵正在快速的通过。李诚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当真小看天下英雄了。 禄东赞还真是个人物,大火当面,他还是做出了冷静的处置。聚拢了万余人,后退的时候也不着急,而是派人去维护秩序,王旗在手,各部溃兵很自然的就跟着走。天 亮时分,眼看要退出火场了,前方一阵混乱,原来是一股唐军正在追杀吐蕃逃兵。 禄东赞立刻下令作战,悄悄的围上去,刘兰倒是个人物,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收拢部队退后,奈何退路被断,果断的就近上了一个山头,列阵应战。 刘兰所部都是各卫抽调出来的精锐,面对十倍敌军,也不慌乱,有序的退后,不断用弩箭射杀进犯之敌。但是刘兰也很头疼,他也担心要吃败仗了。按说这一把火烧下来,吐蕃应该彻底混乱的。出击之后,也确实是这个情况。一 开始吐蕃军根本就没有组织,乱糟糟的往后跑,唐军杀出来,别提多爽快了。 没想到爽快不到半个时辰,就被人围上了,真是见了鬼了,吐蕃军中还有这等人物?禄 东赞也很头疼,别看唐军不过千人,但是战斗力太过强悍了。围起来之后,打了两次,根本就无法撼动,还伤了好几百人。一 心逃命的各部,根本没心思管这伙唐军,也不说灭掉对手出口气的话,就当着没看见,不断的通过山脚的道路逃命。 禄东赞这时候不敢犯众怒,只好下令围住不打,让其他部落的人马,尽快后撤。 说实话,李诚也是很感慨,居然还有一支如此规模的吐蕃大军退而不乱,还能维护秩序,组织有序的撤退。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在组织? 李诚的运气一向都不错,这次也一样,看看前方的地形,李诚笑了。 一片难得的开阔地,李诚麾下都是骑兵,之前都是牵着马走路,现在骑兵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传令,就地休息半个时辰,抓紧吃点东西,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第二百六十七章 赶羊! 一支百余人唐军骑兵,打着“李”字旗号,从侧翼的山坡后面出现,队形严整,没有着急提速,而是缓缓前压的时候,禄东赞绝望了。唐 军始终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兵力不足。面对二十万大军,区区数千人的唐军,在装备差距达不到代差的情况下,很难正面抗衡。这是一个军事常识! 当然了,也有例外就是了,比如某石油土豪国的军队,一水的五大流氓出品的高档货,正规军被民兵怼的丢盔弃甲。禄 东赞作为吐蕃赞普麾下头号智囊,临危受命,组织各部撤退。事先就判断到一个问题,唐军既然能潜入放火,就能潜入侧后阻击。这个规模不会太大,不然很容易暴露目标。这 是也禄东赞一开始不着急跑路,而是打着王旗收拢一些忠心程度较高,建制还算完整的军队的目的所在。禄东赞算准了,唐军一定不会就简单的放一把火就算了,肯定会在退路上截杀吐蕃军。 果不其然,刘兰挥军杀出,禄东赞立刻组织反击,困住了刘兰。达到这一目的之后,禄东赞没有着急撤退,想让更多的部队撤出去,他就必须留下啦,用王旗约束和激励各部。 有一个担心是始终存在的,那就是唐军的兵力,并不是战前侦查的那样,只有一营边军和千余府兵。如果这个担心成立,那么唐军在侧后两个方向的阻击,一定不止眼前这区区千人,应该还有更多的唐军存在。 果真如此,禄东赞临危不乱,处心积虑的把更多部队带回吐蕃的计划,就必然破产。如 果不是禄东赞及时的挡住了刘兰,吐蕃大军有序撤退提都不要提,早就乱兵四散而逃。 但也仅仅是勉强维持,整个吐蕃大军现在就是绷紧到极致的弦,再加一根稻草就会被压垮的骆驼。如果李诚立刻不顾一切的发起攻击,对于禄东赞来说是并不是坏消息。 因为有个词叫做“困兽犹斗”,但是李诚没有,而是仅仅带着一百骑兵突前,在距离五百步之外停下了,队列严整,就像一只猛兽,远远的盯着猎物。禄 东赞暗叫不好,这支唐军的举动,妙就妙在这一停,这个位子上随时可以发起攻击。禄东赞立刻抽调了一支千人队,在山脚下列阵,与这支百余人的唐军骑兵对峙,再三叮嘱补得发起主动攻击。但 是很快禄东赞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因为又有一支唐军出现了,也是百骑,同样是缓缓的出现,跟在之前的唐军骑兵后面。接着,第三个百骑出现了,第四个百骑出现了。吐 蕃溃兵最后一点勇气,随着一支又一支唐军百人骑兵的出现,开始出现了慌乱,本来就不是很有序的场面,彻底的混乱了。李 诚的兵力太少,被堵在这一段的吐蕃大军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如果溃兵是毫无秩序的乱跑,这一千人往前冲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现在,基本的秩序还在,还是一头往前冲,结局就只能是刘兰那样。所 以,只能打心理战,为此李诚还不得不对禄东赞表示一下敬佩,不愧吐蕃豪杰之士。如此乱局,还能支撑住这样一个局面。王 旗下的禄东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火攻是毒计,眼下这一招,则是更为狠毒的招数。这么说吧,禄东赞很清楚唐军的数量不多,但是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的吐蕃军队其实就一个念头,跑,跑回吐蕃去。之前困住了刘兰,还有王旗约束,各部落的人马还算能有点秩序。李 诚出现之后,秩序就开始松散了,一支又一支的百人骑兵队的加入,锥型阵一点一点的完善,传递着一个心里暗示,唐朝的大军来了,似乎下一息就会赶到。第 十个百人骑兵队完成列队,后面又出现一面旗帜的时候,山谷口的吐蕃溃兵,崩溃了!被围住的刘兰部看见李诚出现的瞬间,士气大振,同样改防守阵型为攻击阵型。 “跑啊!唐朝大军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人喊了一嗓子,造成了雪崩! 所有吐蕃军队都在往前挤,狭窄的山谷口瞬间乱作一团,维持秩序的士兵都被挤的东倒西歪,怎么喊都没人听。禄 东赞痛苦的闭上眼睛,下达了一道无奈的命令:“撤吧!”禄东赞给自己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王旗大家可以看的见,但是他想撤也随时能撤出去,这是个聪明人。李 诚举起了横刀:“诸君,建功立业,正当其时!杀!”一声怒吼,战马开始小跑,做好提速的准备。李诚这边一动,对面山坡上的刘兰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上报君王,下安黎民,马上封侯,封妻荫子,就在此时。”两 位将领都选择了自己冲在最前面,高举着横刀,杀向山谷中的溃兵。王 旗消失在远端的山坡上,抽走了吐蕃士兵最后一根骨头。逃命成为了唯一的念头! 七八万人乱作一团,互相踩踏,互相砍杀,争夺逃路。李 诚和刘兰都是坏种,他们都没有往山谷口人多的地方去,而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个斜线,杀向后方的溃兵。这样以来,后方的溃兵更乱了,着急着往前挤。 负责围困刘兰,阻挡李诚的两支军队,根本就跟不上节奏,被后方蜂拥而至的己方人马冲的稀里哗啦。两支唐军杀进战团,沿着边缘一路往后冲杀,赶羊似得逼着后方的溃兵拼命的往前挤。提刀砍倒挡路者,为自己争夺逃命的机会的场面,无处不在。 烈火之中,两支唐军在赶羊,嗯,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从上午杀到午后,李诚已经数不清自己砍翻了多少挡路者,感觉到浓浓的倦意时,只能咬牙坚持。两支唐军都累成了狗的时候,在山谷中的一处相对空旷处汇合了。落 在后面的吐蕃溃兵绝望了,丢下武器,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提不起任何抵抗的意志。李诚和刘兰也杀不动了,根本不管这些抱头蹲地的吐蕃士兵,汇合之后列队,不再冲杀,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山谷那些溃兵继续挤在一起,争夺逃生之路。 李诚笑着对刘兰道:“还要再坚持一下啊。”刘兰点点头:“还撑得住。” 两军缓缓前压,山谷口的溃兵,每个人就像身后追着十几条獒犬一般,拼命的夺路而逃。 申时,牛进达和韩咸的旗号终于出现在身后,李诚和刘兰相视一笑,两千唐军发出整齐的欢呼声:“大唐威武,大唐万胜!” 白面书生一般的李诚,出现在牛进达面前时,昆仑奴一般,身上脸上全是凝固的血迹和烟灰的混合物。牛进达、韩咸也好不到哪里去,四将汇合之后,相识哈哈大笑。至于吐蕃溃兵,太多了,实在没力气去追杀了。现 在要做的就是,将那些放下武器的吐蕃士兵押走就行了。四位将领带着少许随从,奔着山谷的出口的方向而来,登上一处高坡,看着山谷出口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绵延不下三里地的场景。 四个将领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太惨了!这里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李诚资历最浅,只是一眼就看不下去了,掉头就走。其他几位倒也还好,很快就适应了下来。牛进达歪歪嘴:“自成还是见的少了。”余 下两人点头,经历过隋末的乱世的人,这场面虽然震撼,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松州府的辅兵和民夫,什么时候能上来?”刘兰累成狗了,一直在勉强支持。“ 你个自成下去休息吧,这一战就属你们最辛苦了,头功是你们的。”牛进达呵呵一笑,刘兰一抱手,转身策马,追上李诚:“自成,等等。” 梳洗什么的,那是没力气做的。两军挣扎着退出战场后,就在一片树林边上,随意的铺垫一点东西,倒头就睡。李诚却不能像士兵一样倒下就睡。山林里的晚上冷,他必须咬牙支撑着,去给士兵们弄点盖的东西。 之前带的东西,都丢给了姚老三和郭怒,好在这两人比较机灵,也跟了上来。他们这几十号人,倒是没怎么作战,干着马队找到李诚时,这帮人个个面无人色。 李诚见到郭怒,笑着打趣一句:“吃了么?”不 提吃还好,这一提吃的,郭怒立刻蹲在一边狂吐。为什么呢?很简单,一路行来,山谷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据说后来郭怒和姚老三这帮人,好几个月都不能吃肉,一看见肉就吐。 李诚带着一帮人,给每个士兵披上毛毯,管好战马的时候,松州地方的辅兵和民夫也到了,李诚丢下一句话:“交给你们了。”然后简单的梳洗一番,地上铺一张皮子,裹着毛毯倒头就睡,一切都被抛在脑后,现在就想睡觉。 很多年以后,这个山谷周边都是无人区,各羌也不敢在这一带活动。并将这个山谷称之为:鬼谷!而李诚的名字,也在各羌之间流传,“杀神”之名,不胫而走。 第二百六十八章 捷报! 长安,一骑飞至,马上信使大声嘶喊:捷报,松州捷报。大 兴宫,李世民又在开小朝会,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马周、侯君集、褚遂良列席。 这是李世民目前最信任的班底了,小朝会商议的问题,还是吐蕃。“ 鄯州刺史李玄运急报,吐谷浑再度泣血求援,吐蕃势大,吐谷浑不能敌,退过青海湖以北。李玄运要守鄯州,李大亮要确保河套,抽不出兵力来增援。” 李世民的开场白很沉重,皇帝和诸相怎么都看不上的吐蕃,这次弄出的动静不小。给了朝廷不小的压力,一开始还无所谓,但是随后吐谷浑等各部羁縻,连连遣使求援的时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大唐是要脸的,天可汗是要脸的。“ 陛下,此吐谷浑第八次求援了,臣请率部西征。不灭吐蕃,誓不收兵。”侯君集站了起来,在他看来,立功的机会来了。之 前碍于各位宰相的态度,朝廷很难下决心派大军出征。现在吐谷浑被打的太惨了,连连求援,朝廷内部意见出现了松动。之前那种蛮夷互殴,我们看热闹就好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 世民淡淡的扫了一眼侯君集,不紧不慢的回一句:“李玄运没说吐蕃大兵压境,出兵,往哪出兵?”一句话,侯君集就老实了。房 玄龄咳嗽一声道:“陛下,松州方面前日急报,吐蕃赞普兴师二十万,韩咸率部接应各羌土司头人。臣以为,不妨等松州下一步消息,再做定多。”马 周也道:“李自成所料不虚,吐蕃大军在打击了各羌之后,转而南下,逼近松州。臣以为,既然李自成料敌先机,自有应对之策。” 侯君集起身道:“陛下,牛进达李自成不过三千偏师,能起多大的作用?万一吐蕃真的进军松州,这点人马也只能是略作抵抗,后退坚守。朝廷当早作准备,未雨绸缪啊。” 李世民这一次没有怼他了,嗯了一声,做沉吟状。如果吐蕃真有二十万大军来反,算上松州边军府兵,总兵力不足一万,如何能挡的住呢?侯 君集又道:“陛下,当初要不是有人阻拦,朝廷大军数万大军严阵以待,吐蕃送上门来了,一战击溃之,不在话下。”这 是在翻旧账了,立刻有人不爽了,谁啊?褚遂良呗,跳起来道:“候相,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混为一谈。”不是面对李诚时,褚遂良的发挥还是很正常的。侯 君集冲褚遂良翻了翻眼珠子,淡淡道:“只会写几个字,你也配谈军略?” 这是用李诚的招数怼过去了,效果意外的好,褚遂良当时就被激怒了,面红耳赤的举着笏板:“陛下,臣请回家养病!”这个怎么说呢?现在褚遂良就听不得这样,朝臣都在拿这个当笑话来说。啥意思呢?褚遂良,呵呵,投陛下所好呗!不然能混个宰相? 侯君集还没得意一会呢,魏征也站起来,举着笏板:“陛下,臣老迈,身体不适,请陛下准臣回家养病。”马周也站起来,依样画葫芦。 长孙无忌在一边看着冷笑,房玄龄当自己是聋子哑巴,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吧,侯君集最近很跳!长孙无忌看他很不爽。房玄龄是有名的中间派,理中客。 这帮人心里都很明白,侯君集为啥能跳这么欢,不就是陛下的默许么?什么马周魏征褚遂良这些人,总得有个对手吧,不然李世民怎么玩平衡? 以前李世民面对这帮人,那是单纯的挨喷,毫无还手之力。李诚的出现,撬动了这个格局。李诚一走,侯君集就接班了。不过怎么说呢,侯君集水平太低,接不住。李世民发现这厮不那么好用,也只能勉强凑合一下。这 时候,李世民是真的怀念李诚在的时候了,只是这竖子,志不在朝堂啊!总惦记着出去搞事!想到李诚,李世民又是担心,又是恼火。担心他对吐蕃作战,有个意外什么的。恼火他不听招呼,不肯安心当金牌打手。 大太监一脸笑容出现在门口:“陛下,松州捷报!”现 场气氛凝重之际,突然出现的捷报很及时的缓和了气氛。“ 哦,可是李诚小试牛刀,初战告捷?”李世民想当然的问一句,毕竟上一次的急报说了,吐蕃二十万大军啊。李诚之前的战略,也是固守要隘,偏师游击。大 太监笑意浓重道:“奴婢不知,只是听信使一直在叫嚷,松州大捷!”“ 哼,斩首一千是大捷,斩首一万也是大捷。”侯君集很不爽的吐槽,本来是他率部出征,看着是口袋里的功劳的,现在变成别人的,如何能爽呢? 李世民一道眼神过来,侯君集赶紧低头不语。李世民这才问:“信使何在?” 大太监道:“信使与兵部值日郎中同来,奴婢放进宫内,在外等候陛下旨意。”李 世民点点头:“传兵部值日郎中和信使。”大 太监退下,不多时,浑身风尘的信使跟着兵部值日郎中一道进来,一通见礼,双手捧着一个装着急报的竹筒:“松州大军总管牛秀麾下信使,向陛下报捷,我军大破吐蕃。” “什么?”李世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褚遂良手一抖,笏板都没拿稳,当的一下落地。 长孙无忌的眼睛圆了,房玄龄的头也抬起来了,侯君集一脸的不可思议。马周与魏征面面相觑,怎么个意思?没听错吧?兵 部郎中及时的解释道:“陛下,牛总管用李自成之策,于羁縻地放了一把火,一日一夜之间,吐蕃二十万大军烟消云散!我军斩首五万,俘虏三万,缴获无数,尚在统计中。”啥 意思呢?最后的战果还没统计出来,为了皇帝不用担心,先把初步统计结果送来。卧 槽!所有宰相都懵逼了!这什么节奏啊?这也太特么的生猛了一点吧?那是二十万吐蕃战兵,不是二十万只鸭子。 长孙无忌一把抢过捷报,哆嗦着打开竹筒倒出来,哆嗦着展开,仔细看完之后,双手奉上:“陛下,臣为陛下贺,大唐威武,陛下当往太庙贺之。” 毫无疑问,一场大捷跑不掉了,这次肯定错不了。至于细节,大家都很想知道啊! 可是李世民接过捷报之后,就没有松开手,一直在看着,反复的看,脸上全是笑容,根本没有跟大家第一时间共享的意思。 所有人只好转向长孙无忌,那意思你赶紧说,别卖关子。长 孙无忌摸着胡子道:“李自成至松州后,一番勘察地形,制定了火攻之策。继而随商队深入高原,进一步勘察地形,确定了火攻地域。吐蕃大军劳师远征,初到松州羁縻地,当夜李自成便放了一把火。”大 概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心里都一个想法,这货不愧是能写《三国演义》的主,放火的手段很熟练啊。都是熟读史书的,怎么会不知道放火战术呢?但是这一招不好用的好吧。你 会放火,别人肯定会防着火攻。《三国演义》里头,从火烧博望坡开始,接着火烧新野,再就是火烧赤壁,最后是火烧联营。李 诚非要硬栽给诸葛亮,这是话本,虚构嘛,大家可以理解。但是实际操作起来,这其中的道道就太多了。杜牧有诗云: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这 是后人的总结,没有东风,你放火烧的就是自己啊。这 会杜牧还没出生的,大家都不知道这个诗,但是道理大家都是懂的。所 以,李诚放火烧了吐蕃二十万大军的事情,才显得格外的神奇。你写话本,跟你真的去做,完全是两个概念啊。李 世民终于放手了,把捷报递给身边的房玄龄道:“大家都看看吧,来人,请诸相议事。” 本来是小朝会,现在要开全体宰相扩大会议,有一场大捷垫底,吐蕃不足为患。但 是后续的手尾很多,如何趁机解决吐蕃的问题,等等,就需要大家一起来商议了。次 日,松州又来急报,最终结果统计出来了,斩首五万,俘虏四万,缴获各类牲口十万头。吐蕃大军急退,目前具体位置不明,前军以出羁縻地,尚未发现吐蕃大军迹象。连 续十日,都有急报来到,每天的具体数字都在变化。 最后一份统计数据为,斩首六万,俘虏四万五千余,缴获各类牲口十二万余。吐蕃退出各羌羁縻!也就是说,牛进达、李诚为首的唐军,凭借不足一万的兵力,创造了战争奇迹。 松州方面又送来了一份急报,这一次,李世明再次着急群相商议。这 份急报的内容如下,吐蕃赞普遣使请罪,吐蕃各部全面退兵,回归战前状态。吐蕃使团以禄东赞为首,奉上黄金一万两,各种宝石千余。松州扣押使团,等候京师回复。急 报中付了一份李诚的建议,李世民要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 那么,李诚的建议是什么呢?为何让李世民这么在意呢,把一群宰相叫来了,集体商议呢? 第二百六十九章 保护对象李诚 其实这是给皇帝的一份奏折,只是李诚写的比较直白,没那么多文绉绉的。只要是识字的人,都能一目了然。李诚甚至连格式都很简单,也不搞什么“臣李诚叩首于万里之外”的煽情语句,直接就是“陛下及诸公好。” 这么一个开头,搞的一群宰相都乐了,这人啊就这么奇怪。别人要是这么玩,一准被喷成狗屎。什么毫无文采,不学无术之辈。李诚这么写,别人就觉得有趣。毕竟皇帝也好,诸位宰相也罢,没哪个敢出来说,“某之文采不逊自成”。 昔陈汤有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话看着提气,但是却有点脱离实际了。发动一场战争,需要的成本和收益没有考虑进去。臣以为,陈汤所言,多数情况下是有道理的。 吐蕃请罪,臣以为当不准,大唐疆域神圣不可侵犯,不是吐蕃赞普的家里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求亲就求亲,想请罪就请罪。窃 以为,吐蕃赞普要请罪,许满足一下两个要求。首先是战争赔偿,吐蕃抢了吐谷浑和各羌,得让他吐出来,还要翻倍。臣算了算,没有两万两黄金,几千宝石,提多别提请罪的话。其次,朝廷当下旨,责令吐蕃赞普自缚入京,当面请罪。 做不到以上两点,那就接着打下去。臣拟率三千精锐骑兵,深入高原训练,明年开春,适应了当地的气候和环境后,杀上高原,效汉霍骠骑故技。同时培植敌对势力,分化高原,使之诸侯林立,相互征伐。如能得逞,可保边境五十年安宁。 臣的话说完了,遥祝陛下及诸公安康。 这么一份奏折,其实更像是一封信,所以李世民也觉得没必要当成正式的奏折。 诸位宰相看完,各自露出思索的神色。 大家想起的是李诚那句话,这一仗能得两倍之利。现在看来应该不止,单单缴获的牲口,就把三千偏师和边军的开销赚回来了。这还没算其他缴获呢。 再来两万两黄金和几千枚宝石,这是要让吐蕃赔到破产啊。平 时不怎么说话的李靖,今天也让李世民个叫来了,当着诸位宰相的面,李世民问:“药师深知自成,以为如何?” 李靖起身道:“老臣为陛下贺,大唐得一战神。老臣以为,自成之计可取一半,陛下应下旨,召回自成。”李靖太了解李世民了,所以才这么说。 李世民不置可否,看看诸位宰相:“诸公可有建言?” 诸位宰相心里很矛盾,大家是真的不喜欢李诚呆在长安,这货太能折腾,太讨厌了。但是每个人的心思又不一样。魏征、马周、褚遂良、长孙无忌这些人,恨不得李诚一辈子都不回来,但是他们又很了解李世民,知道他动心了。还 有房玄龄这样的,他倒是无所谓回来不会来,侯君集是个例外,这货心里嫉妒的发狂了。为啥呢?李靖的判词是“大唐又一战神。”在此之前,朝野公认的战神是李靖啊! 侯君集在李靖归老后,野心勃勃的要成为大唐第一战神,没想到李靖直接把头衔让给李诚了。这让侯君集心里如何能舒服,都不用猜,明天整个长安都知道了李靖的话。至 于李诚回来不回来,当然要回来了,我去接替他好了。这是侯君集的想法。房 玄龄站出来道:“陛下,如卫公所言,吐蕃不肯就范,自成又回来了,谁可代之?” 这是务实的话,李诚不在松州,谁有这个能力去实施他的计划,三千骑兵效仿霍去病的战术,以战养战,深入敌后折腾。这需要很高的战术素养,还有很强悍的应变能力和嗅觉。总 而言之,不是什么人都能学霍去病的,李诚这么说,只能说这小子是变态,他有一定的把握。你还别不服气,松州一把火,你去烧烧看?能不能点的起来。 还有一点就是,李靖为何要把李诚弄回来?不搞清楚这个事情,就理解不了房玄龄的务实。也理解不了,房玄龄通过务实的办法,来提醒李世民。 这帮宰相可都是人精啊,怎么会不懂李靖和房玄龄爱护李诚的心思呢?这两人都是一个目的,保护李诚,只是手段不一样罢了。李 诚的建议里头,其实是有犯忌讳的东西的。什么东西呢?你李诚带着人去高原就算了,培植敌对势力是什么鬼,这活该你来做么?你想干啥?要在高原称王称霸么?人 心是最恶的,一旦认为你有不好的想法,所有表象都会成为你要搞事的证据。李 诚就是单纯的提出建议,并且认为自己能做好这个事情。但是有心人会怎么想?会不会接着这个由头,在李世民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这事情,有的人真的是能干的出来的? 所以李靖才会说,赶紧把李诚弄回来,所以房玄龄才会说,谁行谁上,不行就不要bb。这 俩站出来,两种套路,两种办法,这目的是一样的。对上,则是让李世民看清楚问题的本质,对下,则是在警告一些人,别打算趁机给李诚泼脏水,我们都看着呢。要是有人要拿这事情抹黑李诚,就得问问李靖和房玄龄答应不答应。整 个贞观一朝,恐怕都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敢于同时得罪李靖和房玄龄吧。一个是武将的巅峰,一个是文臣的极致。这两人的举动,给了其他人当头棒喝。 震惊之余,也有一些人会在心里扪心自问,他们为啥要对李诚心存恶念?真的是为了这个国家好么?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但是有一点,大家是存在共识的,那就是李诚回来可以,绝对不能入朝。“ 陛下,李自成自请为水师总管,臣以为不如以此酬其功。自成素喜武氏女,待其过门,可诰封之。”褚遂良站出来说话了,这一次,他说的话,没人怼他了。 其实褚遂良在冷静的情况下,还是很厉害的。不然也做不到联合长孙无忌,逼的李治抱着武则天在屋子里嚎啕大哭。这么说吧,这帮大臣里头,就没一个简单的。侯君集要差点,但是差的也有限。诸 位宰相纷纷站起附议,就连房玄龄也选择了附议。侯君集和李靖,倒是没出来说话。就 这么着,还没决定怎么处置吐蕃的请罪呢,先决定了把李诚弄回来的事情。这 是歪楼么?没错,就是歪楼。但这就是现实,最先出现的结果,往往都是多数人愿意看见的结果,附和多数人利益的事情,往往是最容易实现的。 李世民难道不懂这些大臣的心思么?怎么可能呢?他心里非常明白!什 么是明君呢?大家去史书看看就知道了,愿意分享,接受劝谏,那是明君。史书上吹捧最多的就是这种皇帝了。什么是昏君呢?大权独揽,不停劝谏,一意孤行。史书上有一个算一个,就算是汉武帝,最终落下的评价也不高。所 以啊,历史这个东西,你得辩证的看。满清十三位皇帝,被吹的最厉害的,那就是康熙和乾隆了。实际上满清能坚持275年的关键有两个,一个是雍正皇帝的改革,一个是统治年间曾、李为首的汉臣封疆给清朝续命。 然这一切都没什么卵用,所有的朝代,统治者都一个德性,最终结果就是自己玩死自己。 这个统治者,不是单纯的指皇帝,而是指皇帝为首的统治阶级。 只不过皇帝比较悲惨就是了,改朝换代了,皇帝一大家子人,都得完蛋。士大夫阶层则不然,换个皇帝的事情罢了。李 世民被捧成一代明君,问题是他想当这个明君么?我告诉你,没哪个皇帝愿意当明君的。当明君的日子可不好过。反之,做一个昏君是很爽的一件事情。想干啥就干啥!但 是李世民没选择啊,至少这帮老货没有熬死之前,李世民没选择。因为李世民得位不正!这个太要命了!就这一条,李世民要想继续坐稳皇位,在这帮知根知底的老家伙死绝之前,他就得当一个明君。 等李世民把这帮人熬死了,你看他怎么玩的?朕要征伐高句丽!然后就去了,成败不论,就是这么任性!还没人敢拦着,你换魏征、孙伏伽、马周还在的时候试试看?喷不死你!李 世民心里其实很不高兴,你们怎么又给朕丢锅呢?就是这么操蛋,最后这个锅,肯定是李世民来背。让皇帝背锅,这是士大夫的传统。有个天灾有个人祸,一准是皇帝失德。可 见呢,推卸责任是有传统的,或者这么说吧,需要背锅的时候,这是李家天下,你不背锅谁背?有好处的时候,昏君:与民争利耶?对 了,重点强调一下,与民争利是董仲舒的创造和发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大错特错!“ 拟旨吧,召回李自成!”李世民捏着鼻子,把什么都背下来了。 接下来继续讨论吐蕃之事,新一轮的争议开始了。李诚的建议好不好呢?大家到底怎么盘算的呢?吵了一个下午,最后也没得出一个结果来。 第二百七十章 三观尽毁裴行俭 群相的分歧点,不在于要赔多少钱,而在于吐蕃是否会接受李诚提出的条件。如果接受,一切都好说,大唐里子面子都有了,不接受,谁来接着往下打,如何执行李诚的战略。再 有就是李诚这个战略看似可行,具体到执行,其中存在很多难点,如何解决? 争论不休的结果,就是出现了两个阵营,一个阵营主张全盘接受李诚的建议,不服就怼到底。一个阵营则主张,大唐的重心不在西面,应该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边患,集中内政发展。大 白话就是,前者的态度,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后者的态度,你们不要总想着搞事,总想着建功立业。打仗要花钱,你来挣钱给我看看。前 者的代表自然是侯君集,热衷于建功立业,文治武功,他选择了武功。 后者则人数众多,魏征、马周、褚遂良等等,占了宰相的一大半人数。 这帮人倒不是说怕吐蕃,而是觉得没啥好处,适可而止吧。吐蕃那个鬼地方,无利可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你看看高昌是怎么亡国的?不就是堵在丝绸之路上,还勾结西突厥搞事么?特么的这个怎么忍啊?断绝了丝路,断了多少人的财路啊?搞 他,往死里搞。然后,侯君集带着一票人打上门去,再然后,侯君集被弹劾了。 那就不是屠城那么简单的事情,古代打仗,破城后三日不封刀这种事情,太常见了。远的就不说了,最近的是二次geming那会,张勋打金陵,许诺就是“三日不封刀”。这 句话包涵的意思是什么?至少是识字的人,都能看的懂。 这还是内战啊!对外扩张的战争中,侯君集搞的那点事情算个屁啊。无非就是这货吃的太饱了,吃撑着了,还坚持要吃独食,这个怎么忍?有 的作者悲天悯人的,说什么侯君集搞屠杀,那不是扯淡么?古往今来,都这么干。你非盯着一个侯君集不放?无非就是有圣母病,看不到问题的本质,历史的真相。或者说是读书太少,读书不求甚解。侯 君集倒霉就倒霉上吃独食吃的太没分寸,你吃就吃呗,皇帝那份你都吃了。你不死谁死?就这么简单,其他的都是扯淡。什么仁义道德,翻翻史书,仁义两个字下面藏着的是什么?我告诉你,仁义背后藏着的是“吃人”。所 以,李诚没有被搞,还有人站出来保护他,不是李诚有多为圣母,而是因为李诚不吃独食。那些没事就怼人,干啥都要吃独食,得理不饶人的主角,怎么活过一千多章的,真是不可思议。吵 架归吵架,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毕竟关系重大,最后折中的了一下李诚的意见。 结论如下:允许吐蕃使团进京请罪,但是赔偿要增加,就按照李诚的数字来。松 州,李诚没住在军营里,而是在货栈的后院里呆着。不是他不想住军营,而是牛进达等人不让他住。为啥啊?要挣钱啊,缴获那么多东西,上报的只有牲口。 这帮吐蕃人抢了吐谷浑和各羌,哪个不是肥的流油。抓了那么多俘虏,其中不乏土司和头人,这些人怎么处理?就这么放回去?别闹好不好?大 家一商量,李诚出了个主意,好办啊。俘虏先干活啊,战场要清理,他们来搞就是了。道路要修缮,俘虏上啊。那些土司头人,不用干活,毕竟身份“尊贵”嘛。他们干啥呢?给家里写信,让人送钱来,把他们赎回去。 没钱?呵呵,没钱你有牲口吧?牦牛我们也不嫌弃的。 李诚最近就在忙这个,缴获的物资太多了,不能总堆积在那吧?大量的皮革,牛马,这些东西都是要处理掉的。怎么处理?卖啊! 要不怎么李诚这个人招人喜欢呢?牛进达等人,啥都不用干,就等着收钱吧。从吐蕃人手里搜刮来的东西不少,什么弯刀啊,什么皮革啊,什么金银,什么宝石。带 身上多不方便不是,金银宝石,先派人送回家,李诚有路子,安排商队就给送回去了。剩下的东西,李诚还是交给合适的商人处理。 还有就是之前的各羌土司和头人们,李诚一把火。烧的不仅仅是二十万大军,还有那些土司和头人的小心肝。都不用松州地方军政大员们开口,大火还没熄灭呢,这帮人陆续赶到松州城下。想进城啊?呵呵,你脸大啊? 于是,松州城外,跪了一地的土司和头人。不下三百人的队伍,乖乖的跪在那,没一个敢乱动。跪就算了?李诚说了,呵呵!野 高被拉了出来,渔网兜住全身,一刀一刀的割了一个上午。当场吓尿了一大片人。 野高的罪名是什么?很简单,勾结吐蕃!现场的土司和头人,跪在地上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没有给吐蕃提供帮助?唐 军把这群人一围,横刀一亮,开始互相揭发,攀咬。可谓丑态百出!最 后牛进达按照李诚的建议,一个不杀,但是需要拿出诚意来。 什么是诚意?某个土司让人献上的狗头金,就是诚意的具体表现方式。其 实李诚一开始觉得翡翠也很不错,不过人家牛进达表示,翡翠这玩意不值钱,羊脂白玉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诚意。李诚无奈之极,没想到唐朝人欣赏不了翡翠的美(价值)!少 了一个赚钱途径的李诚,痛心疾首之余,这帮土司就受罪了。城外圈起一个栅栏,都住在里面,白天太阳晒,晚上蚊子咬。一天一夜下来就扛不住了,要求进城等他们的诚意。 李诚笑呵呵的告诉牛进达:“吃饭,住店,哪样不要花钱?没钱?金银也可以啊,没金银?年轻漂亮的妹子,行情一直不错的。” 韩咸算是彻底的给李诚跪了,本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够丧心病狂的,没想到跟李诚一比,自己就是敦厚纯良的代表啊。松 州地方官府对李诚的号召积极相迎,俘虏修路,就不该白养着他们。收点吃住的费用,这活我们接了。在城外搞个集市,出售各种战利品,维护秩序和卫生,能够收一笔钱,再收一笔公平交易税,不过分吧? 总之李诚一套一套的,办法拿出来之后,松州军政大员们都眉开眼笑,动力十足的投入了工作中。最后不免感慨,这仗打的太值得了! 禄东赞也在松州,住在了驿站之内。而且他再三要求见李诚,得到的答复是,李诚很忙,没空见你。禄东赞觉得这是假话,实际上人家李诚真的很忙。 肩负着松州地方军政大员,以及军方上下的口袋充实度的重任,你说忙不忙。 其实李诚也不算忙,他就是动动嘴,别人跑断腿。这个跑断腿的人之中呢,就包括了一个裴行俭。年轻的裴行俭,还不是后来那个打仗很猛,做官猛到敢于怼武则天的主。 裴行俭现在的职务很简单,就是给李诚做助手。 这不,裴行俭得了命令,又到驿站来宣布一个噩耗,从今天开始,驿站的房子租金上涨,食物价格上涨。本来驿站对于外藩使团是免费的,李诚告诉松州地方官员,这不是还没得到陛下的承认么?所以要收费。并表示,今后所有来朝贡的外藩,都不免费接待。 禄东赞抓住机会,塞过来了一块绿宝石,裴行俭最近收这种好处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说了很多次了,自成先生不愿意见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得,我回去再问问。”年 轻的裴行俭,最近一段时间三观毁的比较厉害。跟在李诚身边才知道,以前他是多么的幼稚。那些土司和头人,拿着钱来赎身,你还得排队。排队是小时,还要看李诚心情如何。这 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啊?但是松州地方表示,这样很好。土司头人多住一天,他们就多赚一天的钱,恨不得这些人住到天荒地老呢。 第一个聪明人给裴行俭行贿之后,其他土司和头人都这么干。裴行俭傻乎乎的还要上缴给李诚,遭到一个白眼和一句嘲讽:“你傻啊,给你发财的机会,你都不会把我?我差你这点开门钱?” 相比之下,自己去李诚那骗点字画去泡妞的小把戏,何等幼稚啊?短短十日之内,裴行俭的收入是他过去十年收入的总和。这钱来的太容易了,李诚的门,没有裴行俭同意,谁都进不来。拿钱拿到手软的裴行俭,三观尽毁,但为何觉得很爽呢? 以前在长安,看着别人一掷千金,就为了美人一笑。现在,自己还需要去骗李诚的字画么?完全没必要,只要扛着住所里那一箱子宝石去平康坊,什么样的妹纸不扑上来在怀里扭。 还有一个就是丫鬟了,最近一段时间,裴行俭光丫鬟,就收了二十几个。都是土司和头人的女儿,或者是妹妹。这些人就一个要求,尽快赎身回家。 至于这些丫鬟,裴行俭这边随意处置,用完了,腻味了送回去也行,有孩子土司头人负责养。愿意带走也行,再不济,玩腻了,卖了也行啊。总 而言之,这些人一天都不想在松州待下去了。 难道说,松州的日子不好过么?错,大错特错,不是不好过,而是很好过,只是太烧钱。 第二百七十一章 还有这规矩 李诚坑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是弄钱的手段,大家看着都大涨见识。一 群头人土司在松州住着,又不能出去嗨,就只好在宅子里玩,李诚让裴行俭给他们送麻将。不对,是租!一天一贯钱,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要女人,有啊,给钱就行。人 从哪来呢?很简单,大军打仗要吃要喝,李诚找一群商人跟着,好多货直接就处理给他们了,路过各羌部落,反手还灭了几个,抢来的女人直接卖给商人。现在又给这些土司头人送来了,还要收钱。 这帮人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花钱,而是变成野高那样。城门外竖着一根旗杆,野高的骨架在挂在上面飘着的。这是李诚的意思,让他们多看几眼,长点记性。 至于被人弹劾不弹劾,李诚也不在乎了。乌鸦都做了,还怕黑?李 诚捞钱捞的不亦乐乎,倒不是吃回扣,而是那些商人主动给李诚送钱。战利品同样价格,卖给谁不是卖啊?商人们跟着大军一道行动,挣了钱也不敢少李诚一份不是?松 州上下皆大欢喜,人人赚的盆满钵满,尤其是军方,对李诚佩服的五体投地。打仗不难,难的是打仗赢的轻松,还能跟着大发其财。不单单是当官的挣钱了,下面的士兵哪个也没少挣啊。缴获的牲口,到了李诚这里,先扣下三成。然 后再把扣除的数字上报长安,所有战利品都这个套路。这 活李诚在吐谷浑就干过,熟练的很。这次战争打的很顺利,顺手还灭了十几个羌人的部落,抢的东西和女人顺手就卖给了随军的商人,然后大家分钱。李 诚自己捞了多少,心里也每个数,随手丢给郭怒那边存着,账目丢给青鸾和红锦。对了,野高那个小妾,带着一包金银,赖在李诚的家里不走了。 一开始李诚也不搭理她,就当她是空气。但是很快就发现,这女人居然跟郭怒勾搭在一起了,后来干脆就睡一起了。我勒个去!李诚就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挣钱的日子很嗨,但是也有不爽的地方,没个正经的女人在身边,李诚只好做和尚。孪生姊妹好是好,就是太小,李诚下不去手。 羁縻之战结束一个月后,长安的旨意到了。李诚接到的旨意很明确,回长安!别的就不要他管了!也不说李诚建议的事情,这让李诚很不爽。 不过这鬼地方,李诚也算是呆够了。好几个月,长安那边通信倒是不断,家里一切都好。崔芊芊哀怨的表示,她没有怀上孩子,言语之间盼着李诚早点回去。 姚老三如愿以偿,得了一个官身,啥职务呢?一个九品小官,在韩咸的麾下。这官的职责不是打仗,而是负责给边军和府兵挣钱。这条商路打通之后,边军组织人护送商人通过羁縻地,这段路是要收费的。这 也是李诚出的主意,美其名曰,创收!姚老三就干这个,买卖也不正经做了。郭 怒成为了松州城走商界的头号大佬,不管是哪里来的商人,想要去高原做买卖,都得过一手,不然边军就不接单,半路上是不是会出事,就不知道了。 郭怒也不说收保护费,就是你得从他这进货。进什么货呢?茶叶!对外,郭怒是松州的大茶商。对内,他是李诚在这条商路上的白手套。如 果可以,李诚是不情愿在盛夏的时候赶路的,但这不是赶上了么? 接了圣旨,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然后带着五十骑兵,押着一个车队,缓缓的北上长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一仗下来赚了多少?换成黄金,三千两。要知道,这年月的黄金可稀有呢。 车队装的不是什么钱,全都是竹纸。李诚终于等到了合格的竹纸,带了一车回长安。这 次可走不快了,随行有车队,还有两个丫鬟带着一起走。路上倒是有人伺候了,只是这两个小姑娘,这一路没啥可发挥的,累都累成狗了。李 诚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走了二十多天才看见长安城的城墙。 主动跟着李诚回来的裴行俭,总算是出了一口长气。笑着马鞭一指:“自成先生,总算到了。”李诚在马车上懒洋洋的打瞌睡,看一眼淡淡道:“到了就到了呗,对了。你小子回去卸了差事,跟苏将军说一声,跟我去水师混几年。” 裴行俭听了一脸的为难,这一仗下来,他的功劳累计起来,怎么也能混个六品,跟着李诚去水师,能有啥发展?李诚见他为难了,歪歪嘴:“不去拉倒,不稀罕。” 妹的,别人穿越,历史名人纳头就拜,自己穿越,裴行俭这家伙,一点面子都不给。 裴行俭尴尬的笑了笑,打心里就看不上水师。不过他倒是很佩服李诚,太能折腾了。 “多谢自成先生看重,只是裴某得苏将军看重,不忍弃之而去。”这倒是实话,李诚听了心里舒服多了,笑道:“有钱别乱花,买个宅子,平康坊那就是无底洞,多少钱都不够填。” 裴行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真诚的冲李诚拱手:“谢先生教诲!”李 诚摆摆手,下了马车,李山牵马过来,趴在地上垫脚。李诚翻身上马,抬手一指:“回家!”过了灞桥,前方就是久违的长安城门,柳枝长长的,就像少女的腰肢在风中摇曳。 离开长安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觉得这么丑的一个城市,离开就离开了。再次回到长安才发现,这个外形虽然不好看的城市,再次看见的时候,竟然眼睛发酸了。这 是唐朝的长安,也是我的长安!李诚在心里默默的念一句,策马来到城门口。这 么一个车队,守城的士兵想不看见都难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回来了,当兵的赶紧站直了,看清楚来的是李诚时,城门口的士兵眼睛顿时就亮了,忍不住喊一嗓子:“自成先生回来了!”这 一嗓子下来,呼啦一下,吸引了无数的眼睛看过来。李诚不在长安,不等于他在长安市井之中的影响力消失了。李靖一番话,李诚得了一个新的美名:大唐新战神! 关于李诚在松州的故事,也被传开了,不知道细节不要紧,不影响脑补。一把火烧了二十万大军的李自成,当时如何如何,市井之间流传着各种版本。 眼下流行度最高的版本,就是李诚懂法术,一招手,天火降临。吐蕃联营处处起火!可 以说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当然这个李诚是不知道的。 只是朝那个士兵笑了笑,策马过了城门,直奔家里去了。不过一个时辰,整个长安都知道了,李诚回来了。杜 海在门房里打瞌睡,这家伙没啥远大理想,就在李家混吃等死了。 听到马蹄声,杜海的眼睛睁开了,嘟囔一句:“在怀贞坊策马而行,欺家主不在家么?” 杜海说这个话是有感而发,李诚不在家的时候,李庄昨天出了点事情,一群不知道哪来的纨绔,在李庄附近的市场策马狂奔,惊的一片鸡飞狗跳,差点撞了人。一 干老卒出来时,这群纨绔已经跑了,没有抓到人。事后据说去查了,结果还没出来。杜 海默默的从桌子低下抽出横刀,缓缓的出了门,站在侧门口盯着,只要有人敢于冲撞李家的大门,杜海不介意让他血溅五步。李氏的威严,绝对不容侵犯。 李诚对上一脸惊喜的杜海,再看看他手里的刀,淡淡一笑道:“怎么,就这么迎接我回家?”杜海抬手把刀丢回门房,转身笑道:“恭迎家主回家!” 李诚这才翻身下马,不着急进门,而是冷着脸道:“怎么,家里出事了?”杜 海赶紧一番解释:“昨日不知道哪来的纨绔,在李庄集市上策马闹事,差点伤了人。小的担心……。”李诚一听这个,立刻一抬手道:“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李庄集市现在是城外最热闹的集市,渭河边上野生的一个小城镇。有人在集市上策马闹事,肯定是冲着李诚来的。这帮老卒不傻,所以才会这么联想。这 点事情,李诚根本不放在心上,因为会这么干的纨绔,被家里知道了,十有八九要被扭送到李诚这里,之前还得挨一顿揍。杜 海一阵嚷嚷,家里都知道李诚回来了。李诚进了门,没见着媳妇,先见着崔媛媛。 这女人皱眉道:“妹夫,且先出去吧!” 李诚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怎么,这还是不是我家?”崔媛媛知道自己搞错了,赶紧道:“不是,妹夫误会了,将军自外征战而回,当大开中门,举家上下迎接。”“ 还有这规矩?算了,我这人不讲究这些,赶紧让开,我要过去。”崔 媛媛急的跺脚,一看无法说服李诚,张开双臂:“不许过去!赶紧出去!你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回来了,浑身杀气,带回来多少冤魂,也不怕惊了家里的妇孺。”这 就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李诚无语之极,平静的看着这个女人起伏的胸口。成 熟的女人,碰一下怕是就能溢出蜜啊! 崔媛媛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李诚的眼是太有侵略性了,两人近在咫尺,铺面而来的雄性气息,令她难以自已!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还是家里好 “郎君,不可莽撞!”崔芊芊及时来到,李诚只好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一脸喜色的崔芊芊根本没管姐姐,径直站在李诚面前,很正式的拱手道:“郎君!”李 诚无话可说,灰溜溜的出了侧门,崔芊芊这才噗嗤一笑,抬手道:“打开中门,迎接家主!”大门大户的,将军自战场上归来,规矩很多。李 诚不耐烦也得硬着头皮忍着,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之后,中门才打开了。 一声诰命盛装的崔芊芊在前,随后是秋萍,崔媛媛主持回家仪式。一 通折腾下来,李诚汗都出来了,这才算是最后告一阶段。回到后院,李诚表示要进屋了,崔芊芊又来了:“妾身准备了茱萸汤,郎君且去沐浴。”秋 萍眼巴巴的看到这里,表示回去看闺女了。李诚无可奈何,只好去洗澡。崔芊芊卸了一身行头,带着莺儿进来伺候。李诚泡在浴桶中,脑子里在呐喊:瓷砖,我要瓷砖!崔 芊芊拿着葫芦攮子在背上擦拭的时候,莺儿捧着换洗衣服进来时,听到里头一声惊呼,有人落水的声音。顿时刹车站住,站在帘子跟前不动了,指示桃儿去取一套娘子的换洗衣服。崔 芊芊站着进去,抱着出来。羞的没脸见人,把脸埋在李诚的胸前。 这牲口,出去好几个月呢,差点没憋出毛病来了。进了卧室,还没尽兴,又是一番摆布。 崔芊芊无法抗拒,也没抗拒的心思,真要是李诚回来了没闹腾点事情,她得吓出病来。 两人在里头快活,外头的人受了罪。这日头还早呢,站在门口的莺儿,腿都软的站不稳了。走到门口的崔媛媛,听到妹妹的叫声,转身就走。走一会,变成小碎步了。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立刻叫丫鬟准备热水,关门擦拭一番不提。李 诚在桌子前捧着碗吃面条,家里厨娘的手艺有长进,鸡丝面味道很赞。崔 芊芊躺在床上无力动弹,面色如霞,半个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莺儿夹着腿在跟前伺候着,不时拿眼睛偷看李诚。啪的一下,后脑扫挨了轻轻一打。 “小蹄子,专心做事,别就惦记着那点事情。”这会崔芊芊还有力气打人了,只是这说话的嗓音有点沙哑。说着还抬手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但愿这回能怀上。”李 诚想告诉她,这个年纪生孩子风险太大,一想到她想孩子那劲头,算了!吃 完面条,丢下碗筷,李诚丢下一句话:“去看闺女。”溜达着去了后院,闺女长大了许多,根本不认识李诚,一沾手就哭。李诚没辙,这不能怪孩子不是。在院子里的凉床上喝茶乘凉,秋萍抱着闺女坐一边。 奇怪的是,没一会闺女安乐对李诚来兴趣了,手脚并用的往李诚身上爬。把 李诚给乐坏了,一动不动的扮雕塑,任凭闺女在山上爬来爬去,还要担心她掉下去。秋萍在一边,带着笑看这对父女之间的互动。大概是玩累了,没一会安乐打哈欠,一手抓住李诚的衣襟,睡了。李 诚脸上全是温柔的笑,家的感觉太好了。哪都没家里呆着舒服啊!呆 了一个时辰前后,秋萍把孩子接过来,然后要撵人。李诚奇怪道:“咋了?不想啊?” 秋萍羞道:“想个什么?大娘子没怀上,不许来我院子里。再说了,有安乐,妾知足。” 这都什么理论嘛,李诚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估计说啥都无效,干脆不说了,溜溜达达的又回来了。崔芊芊起来了,坐在桌子边上吃东西,赶紧起身说话:“郎君,怎么回来了?”李 诚知道她是明知故问,笑道:“你嗓子都哑了,别说话。”一 个羞怯的白眼丢过来,推了一下莺儿,那意思赶紧去伺候。自己继续吃迟来的晚饭。莺 儿眉开眼笑的过来,跟着进了院子,端茶送水打扇子,还在一边低声说话:“郎君,大小姐刚才来过又走了。”大小姐,哦,崔媛媛。李诚点点头,懒洋洋的躺在凉床上。 说着还偷偷瞅一眼崔芊芊,这告密的小叛徒,担心给崔芊芊听到呢。李诚不用猜都知道,崔媛媛能给妹妹说点啥。要说这大姨姐吧,管家是把好手,但就是喜欢搞后院宅斗。 秋萍是省事的,她们倒也不防备,就是提防隔壁院子里的武氏女。这人都没进门呢,就喜欢扎篱笆。这事情真不怪崔氏姐妹,实在是这年代的大户女,都这个生活节奏。“ 郎君直接回家来了,陛下不会怪罪吧?”崔芊芊过来了,担心的问一句。 李诚摆摆手,随手抓身边一条腿做枕头,淡淡道:“没事,功劳太大不是好事,得让陛下找个由头收拾我。”崔芊芊一听这话,露出笑容,看看李诚枕的腿主人,抬手轻轻在莺儿的脑门上点一下:“夜了,早点歇着吧。” 真不是崔芊芊霸道,实在是这个年代,嫡子太重要了。李诚懒洋洋的摇头:“热,就睡这。”这天气邪门了,又闷又热。之前还没啥感觉,现在心火散了,才觉得屋里真的很热。崔 芊芊警告的看一眼一脸藏不住春意的莺儿,然后才道:“去,把院子门上了门栓,今天不巡视了。”梨儿赶紧去院子门口,上了门栓回来时,崔芊芊才挨着李诚躺下,枕着男人的手臂道:“这下能睡个踏实觉了。” 男人不在家的时候,心里总是悬着的。平时小心的应对一切,看见李诚的瞬间,一切都可以丢下的感觉真好。就这么挨着,崔芊芊没一会就睡着了。李 诚起身,示意拿条毯子来,给崔芊芊盖了,这才挨着躺回去,腿枕头也不要了。“ 这院子还是小了,不然起个凉亭就方便了。”李诚念叨一句,莺儿在一边笑道:“后面两家都谈妥了,要不是郎君外出,天气又热,这宅子早就能扩建了。”“ 为啥?”李诚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莺儿低声道:“郎君去打仗呢,娘子哪有心思。”李 诚听了身体微微一僵,起身看了一眼熟睡的崔芊芊,躺回去自言自语:“这事闹的。”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这时代的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出门在外还是打仗,家里自然担心。实 际上崔芊芊才多大啊?十六周岁呢,却要担起这么一个大家庭,太不容易了。迷 迷糊糊的李诚也要睡着了,突然起来一阵风,睁眼一看四周,哧溜的起来,抱起崔芊芊,交代一句:“要下雨了,赶紧收拾回去。”崔 芊芊倒是睡的真踏实,抱紧了李诚的脖子,还在睡呢。回屋里摆床上,李诚出来看看,两丫鬟抬着凉床进来:“时候不早了,都歇着吧,今天不用在跟前伺候。” 呼呼呼,风越来越大了,刷刷刷的雨滴声打下来,吹散了闷热,李诚也睡了。 一觉起来,外头大天光了,身边也没人,坐起来找衣服时,帘子掀开了。“ 郎君起来了!”进来的是莺儿,李诚点点头:“嗯,娘子呢?” “郎君带回来的物件,都要入库呢。”李诚去了屏风后面,莺儿只好停步等着。小姐没怀上孩子,就算再怎么惦记,也只能心里想,别有实际动作。就算李诚要,她也不敢给。 穿戴整齐,梳洗完毕,正准备找点吃的,桃儿过来道:“郎君,宫里来人了。” 李诚龇牙:“就不能等我吃完饭再通报啊?”大 太监一点都不用见外,就站在门口呢,笑着接过话道:“自成只管先吃点垫着,咱家也不着急。”大太监脸上笑的菊花一般灿烂,心情没法子不好啊。盐山那边的消息回来了,陛下挣的不少,他也不少挣啊。关 键,这钱啊,是能一直挣下去的金山。 “等个屁!走吧!”李诚还是出门了,只是先去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捧个荷叶,包了四个大包子,一边走一边啃。形象?这东西李诚在意过么? 别人这么乱来,那就是没形象,李诚这么搞,就是魏晋遗风。 马背上咽下去最后一个包子,李诚先找点水喝,发现没带水壶,只好歪歪嘴道:“陛下着急个啥呢?也不知道让人喘口气,休息好了,自然会去见陛下。” 面对李诚的吐槽,大太监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回答:“做奴婢的,怎么好猜陛下的心思?”李诚无语了,看他一眼,那意思:你猜的还少了。干 脆就不说话了,继续往前走,到了大兴宫,没见着李世民呢,斜刺里冲出来一道影子,李诚只是一眼便看的清楚,赶紧蹲下来。 脖子上多个小人挂件,还有不停的抱怨:“李自成,没良心,去打仗呢,也不跟本宫说一声。”兕子人不大,但是说话利索的很,李诚赶紧赔笑道:“那还真不能说。” “咋?军国大事,后宫不能知道?”兕子还是很懂事的。李 诚笑道:“啥事也没公主重要啊,实在是那些吐蕃兵太不经打,我怕被公主知道了,要亲自带兵去打,就没我的功劳了。”小 兕子听着满意之极,咯咯咯的笑道:“嗯,不跟你抢功劳了。” 李世民一脸黑线,看着李诚脖子上的人形挂件,好气!好嫉妒!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不上道 看见李世民,兕子哧溜一下,滑下来了。瞬间回复一个端庄公主的形象!“ 父皇,我去玩了。”说着还使劲眨眼睛,李诚……李 世民更不爽了,这小女儿在自己跟前,被那些嬷嬷教的很有规矩。只有在李诚的跟前,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别看兕子小,特别的聪慧,说话举止很得体。 李明达带着一群人走了,李诚上前给李世民见礼。“ 朕不让人去叫,你就不来复命,对吧?”李世民黑着一张脸,李诚当着没看见。“ 陛下,那不至于,臣就是想歇几天,养足了精神,自然来见陛下。” 面对李诚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李世民强忍动手的冲动,呵呵的干笑两声,转身回去。 李诚不紧不慢的跟着,沿途宫女太监,纷纷低头问候陛下,然后把李诚当空气。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在跟朕赌气,觉得朕没完全采纳你的建议,心里不舒服,对吧?”李世民很随意的样子,李诚也很随意的回答:“那不能,臣就是单纯的建议,具体决定那是陛下和各位宰辅。这点,臣很清楚。” 李诚有足够的警惕,别看自己立功了,因为某种原因,李世民一直惦记收拾李诚呢。 “那就好,对了,齐王还在长安,你说,朕是把他撵回齐州呢,还是圈禁在长安?”李世民转移话题,搞突然袭击,或者说是算旧账。 李诚啧嘴,皇帝就是这么讨厌。李佑的事情,上次要使唤人的时候,怎么不提。现在没事了,算旧账了对吧?皇帝这种生物,简直了!“ 这是陛下的家事!”李诚赶紧撇清,李世民偷袭失败,悻悻的瞪一眼李诚道:“天子无家事!”李诚很果断的回答:“酸儒之言,不足为凭!”李 世民心头的不爽淡了一些,扫了一眼李诚道:“年纪轻轻的,一点锐气都没有。”说着指着桌子上的一摞子奏折道:“自己去看看,都是御史弹劾你的奏章。” 李诚多少有点吃惊,但还是很淡然的表示:“不看了,臣不在乎。” 李世民知道这是实话,李诚要是在乎这个,就他那脑子,干不出怼喷子集团老大魏征的勾当。而且这个不在乎,还不仅仅是不在乎被弹劾,连官位都不在乎的那种。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弹劾你,又弹劾一些啥么?”李世民觉得这家伙不是什么大度的人,难道不想打击报复?被人弹劾了,就这么忍了?不是李诚的性格啊! “臣有罪!”李诚很干脆的认错,他在松州干的事情,真要较真,那就是有罪。拉着松州上下一起,顺手灭了十几个投降的羌人部落不说,还私分战利品。 这就看皇帝的意思了,较真的话,那就处置一下呗,降职降级都可以。这就不是什么大罪,尤其是那些羌人部落,都是墙头草,吐蕃强大就投降了吐蕃,帮着带路筹备粮草。松 州军灭了这些部落后,战俘都在修路,一些没灭的部落,头人和土司也都给搜刮的想去上吊。看起来很过分,仔细一琢磨,还真不的不过分。李诚针对的都是那些投降吐蕃的。作 为胜利者,李诚弄点好处怎么了?但是这话怎么说呢?别人要搞你,能找个借口就不错了。没诬告你谋反,那都是客气的了。李 世民笑了笑,没说话。这小子鬼的很呢,在自污!那帮御史言官,真的以为他们还敢找李诚的茬么?无非是看明白了李诚主动犯错的意图,才会趁机显示存在感。估 计那些御史也知道,不会把李诚怎样的。李 世民很无语,李诚这家伙,看似天不怕地不怕,但被李世民逼着怼了几次文官后,开始很注意与李世民保持距离了。要不怎么惦记离开长安呢? 偏偏李世民还拿李诚没什么好法子,不让他当水师总管,或者撤职,他一准开开心心的回去。收拾行礼,离开长安。李世民相信他能做的出来。所 谓无欲则刚,说的就是李诚这种状态。拿官位威胁他,一点用都没有,说的难听一点,志不在此。谁来都白给,这货还是文坛的顶尖的人物,轻易不好处置。加之才立的大功,更没法处置了。总不能真的翻脸,扣一个谋反的帽子,拿下入狱吧?真 这么干了,长安陈就得开锅!李 世民很想跟李诚好好谈谈,留在长安吧,不要出去浪。但是李诚这态度,根本没法交流。这是铁了心要走啊!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好好休息一阵吧,等朝廷的旨意,去登州把水师抓起来。” 李诚这才露出真诚的笑容:“谢陛下!”“ 朕应该感谢你才对,一把火,烧出了西南边陲三十年的太平。雪糖作坊,上个月第一批发卖的雪糖,获利三万贯。盐山那边,第一批出盐,获利也有两万贯。仅仅这两项,大明宫一期的开销,差不多就出来了。”听 到李世民突然这么说,李诚非但没开心,反而警惕了起来。这又是啥套路?李 世民见他的表情,气的抬脚就踹,李诚想躲来着,想想没躲,挨了一下。还挺重! 踹了一脚,李世民舒坦了一些,淡淡道:“竖子,朕不是昏君!”李 诚笑道:“臣也这么看!”李世民说着忍不住自己就乐了,觉得自己很没道理。“ 朕这个位子不好坐啊!”李世民一声感慨,这是实话,李世民玄武门夺位之后,一直就磕磕绊绊的。贞观十年,形势好了,皇后又没了。 “陛下的位子为天下最贵,自然要肩负天下之责任。”李诚很不客气的指出本质! “行了,大道理朕懂,你回去吧。对了,晋王吵吵要去你家,你带走吧。”李世民意兴阑珊,本打算威逼利诱,不料开头就没效果,接着想打感情牌,这家伙不上道。得 ,你还是赶紧滚蛋吧!李世民不想按牛头逼着牛喝水。 “臣告退!”李诚就等这话呢,赶紧行礼告辞。李世民在身后来一嗓子:“臣拟选秀,回头宫里一些上了岁数的宫女,替朕安置一批。”李 诚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这老流氓,今年都多大了,还要选秀。这一批选秀可不简单,至少有两个人不能不提一句,一个是武约,也就是武媚娘,后来的武则天。一个是徐慧。后来的最得宠贤妃!从 这一批选秀开始,李世民就没有再生下子女,说明他失去了生育能力了。问题是这些选秀的女子,岁数可都不大啊。 李诚也只能在心里哀叹,就这么一个时代,个人能改变的太少了。再说,李诚也没打算去挑战整个体制。只是为那些小小年纪就进宫的女子们,心里悲哀一下。 斜刺里出来一个少女,拦着李诚的路:“站住!”李 诚看见高阳,头皮都炸了,这小丫头就没见过几次,怎么那么烦人啊。“ 高阳公主,微臣告辞!”李诚赶紧想夺路而逃,高阳站在那,一挺胸:“带我出去玩,不让别想走。”李诚看看这条路,还真是啊,不宽。要冲过去,还不接触这丫头,有难度。怎 么办?好办!李诚呵呵一笑,上前两步,一伸手,插着她的腋下,直接给举起来,一转身就放身后,在高阳目瞪口呆之中,李诚大步而去。“ 李诚,你混蛋!”高阳的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李诚出了一个门,边上窜出来一个小胖子,笑道:“师傅!”李诚不客气的一个脑门嘣过去:“看师傅笑话是吧?”李 治揉着脑门:“师傅,高阳姐姐可惹不起!”李诚点点头:“是够烦人的,走!快走!” 两人一前一后,几个内侍跟在后面追着:“殿下,等等!” 师徒二人到了宫门口被拦下了,一看是李诚和李治,后面还跟着几个内侍,立刻放行。要说这个大兴宫,随意进出的也就是李治了。反正他得宠,又不惦记皇位,有点超然。 关键是李治的师傅李诚,这货不好惹,出名的小心眼。“ 拦着那些内侍!”李诚丢过来一张飞钱,内卫笑着接过。别人这么干,他才不会答应。李诚没事,只要不谋反,不把大兴宫点了,都没事。门 口李山牵着马出现了,李诚翻身上马,看看李治道:“谷子,把马让人给晋王,牵着点。”钱谷子笑嘻嘻的扶着李治上了马,李诚这才笑道:“走,带你去平康坊见识一番。” 李治大喜!到 了平康坊,李诚直接奔着北曲就去了,戏园子已经开张了,门口还有人在买票。别 的地方不好说,平康坊就没人不知道李诚的。“ 见过自成先生,恭贺先生凯旋而归!”门口妇人笑眯眯的起身见礼。 李诚摆摆手:“演的啥戏?”妇人道:“倩女幽魂啊!还能是啥?” “哦,生意还好吧?”李诚关心了一下,妇人道:“上午巳时开演,客人倒是不多,申时差不多能坐满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偷 李诚把李治往前一推:“这是晋王,伺候好了,谷子,跟紧点,晋王掉根毛都不行。”说 着李诚丢下李治,转身去了明月轩。李治也不在意,对李诚的套路很熟悉了。一直都是这种放羊式的教育,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都没事。 哒的一声,一块银角子落在桌子上,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门子。一看是李诚,赶紧起来要施礼,李诚摆摆手进去了。门子在后面笑道:“谢自成先生赏!”明月轩里很安静,戏园子每天折腾到半夜,上午自然是要睡觉的。熟 门熟路的往里走,端着一个铜盆的红儿听到脚步声,一抬头惊喜道:“郎君来了!” 说着放下盆,喜滋滋的迎上来。李诚笑道:“人呢?起了么?” “还没呢,昨夜折腾到子时过了才算歇下来,戏园子生意太好了。只要是小姐登场,园子里人都挤不下。”红儿脸上的喜悦要溢出来了,进了门下了帘子,流水般的过来抱着手臂。李 诚挑起里屋的帘子瞅一眼,明月正在榻上安睡,便放下帘子笑道:“让她接着睡吧,我们说说话。”外间的小塌上,红儿让李诚坐下,出去一会回来,端着个盘子。 小桌子摆在榻上,盘子里的茶水和两盘干果摆好,红儿这在挨着李诚坐下道:“郎君好狠的心,一去几个月,信都没一封。松州的捷报传开,才知道郎君打了大胜仗。” “不好乱说,这次战役的总管是牛进达,我不过个是个副手。”李诚听了不免自得的笑了笑,二十万吐蕃人被一把火烧了,这一仗固然有冒险和侥幸的成分,但是结果出来了,李诚的资历就厚实了。尽 管不管他是在朝廷发展,还是在民间逍遥,这份资历带来的声望都将受益无穷。“ 坊间都说,郎君要入三省,三五年后一个相位跑不掉。”红儿看上去比李诚还开心,好像要当宰相的是他。眼睛里一泓春水,身子也贴了上来。“ 当宰相没啥意思,太费神了。”李诚摇摇头,靠着塌背,红儿侧身靠上来,热情似火。 帘子后面就是明月在睡觉,有种做贼的刺激感觉。哼哼唧唧的一番动静,一声竭力压抑的呻吟后,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早晨起的有点早,李诚不免有点犯困,消耗了一番精力后,闭着眼睛也懒得动了,没一会竟睡着了。其实就是打个盹而已,听到有人说话就醒了。 做起来看看外间没别人,正要开口说话,听到明月的声音在帘子后面传来:“小蹄子,还说不得你了么?”红儿的欢快的声音传来:“不是怕郎君又去若儿妈妈屋里么?郎君也不让叫起小姐。” “小蹄子,倒是会顶嘴。偷嘴便是偷嘴,隔着帘子都能嗅到一股子骚气。” 李诚听的目瞪口呆,不料这明月的嘴巴也有毒的时候。 “没准郎君就好这一口呢?小姐,你说是也不是?”红儿还在辩解,语气里丝毫没有害怕。看来和明月之间,真是很亲近才会这样。 “你这话说的有理,上回没看住,转身就去偷了一嘴。以后这明月轩里头,得看紧一点。你都会偷嘴,别的小蹄子也会。” “小姐说的是,却是要防着院子里的小贼。”红儿很认可这个说话,明月笑道:“我还是先防着你这个家贼吧,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两人一阵低声笑起来,李诚咳嗽一声,帘子一起来,明月一脸笑容的出现了,故意吸了吸鼻子:“一股子腥味!”李诚笑呵呵的起来,探头四处吸,像狗在嗅味道一样的往跟前凑。“ 腥味?哪来的腥味?我怎么没闻到?”李诚把脸凑近了,明月像躲却被环住了腰,只好抬手轻轻打一下,低声道:“这院子里上上下上几十号小娘,哪个不在盼着郎君登门?不是妾身拈酸吃醋,家里外头,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 “你想多了,这一趟除外带兵,做了几个月的和尚,憋的狠了!”李诚笑着解释,明月听了一双眼睛圆了,不信的看着他道:“怎地,松州地面上,连个技家都没么?”“ 自然是有的!这一阵不是带兵打仗,就是战后收尾,每天忙的像条狗,累的半死,躺下来就睡,哪有心思想那些。”李诚说的是实话,不过明月不信。“ 郎君带回来一堆孪生姊妹花,长安城都传遍了。”明月笑着打趣,眼睛里充满调戏的意味。李诚歪歪嘴道:“说了你也不信,我就没碰她们。真不信的话,我带来你看一眼就知道。”这话说的明月信了,是不是处子身,她倒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郎君真的不想做宰相么?”明月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问题上深究,转移了话题。 李诚随口笑道:“我又不是许敬宗那种官迷,也享受不了下属围着拍马屁的快感。再说了,在皇帝跟前做官,哪有轻松的?每天累的半死,时时刻刻藏着小心说话。没劲的很!” 明月听了忍不住笑道:“却是如此,郎君惫怠的性子,吃不来这个苦。” 李诚笑道:“吃不吃苦是小事,不爽利却是真的。”李诚聊的开心,丝毫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影响力,会不会给别人造成严重后果。 明月拉着他进了里屋,奉茶说话,聊起戏园子的事情,李诚知道娱乐事业很赚钱,却没想到赚钱的程度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贞观十年以后,大唐盛世初现端倪,长安城里权贵如云,娱乐手段也就是那些。戏园子作为新生事物,很快就被唐朝人接受了。 现在长安城就平康坊北里一个戏园子,李诚亲自规划的东西,自然是有讲究的。位 子分三等,一等是包厢贵宾席,这个位子最坑,不卖散票,只卖月票。一个月五百贯,少一文钱都不卖。二等位子是台下的前排,一把椅子一个位子,票价是分两种,十贯和八贯,三等位子就散座了,一张票五贯钱。戏 园子有包厢六个,二等位子三十个,散座一百零六个。刚刚推出来,包厢就被人包圆了,没几天,二等座也被包月的人包圆了。至于散座,白天还能买的到,天擦黑一准没票。 开业短短两个月,本钱收回来不说,还挣下了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平康坊最红的姐儿才挣几个钱?这还没算一些客人看的高兴,打赏的钱。 对了,所谓打赏不是往台上丢银钱,而是给喜欢的演员买花篮。花篮由戏园子提供,一个花篮十贯钱。黑吧?很黑,但是每天准备的花篮,从二十个已经发展到一百个了。明 月一番说话,李诚摸着下巴不禁感慨了起来,这年月的娱乐行业大有可为啊。眼下就一个戏园子,每天晚上爆满,还有很多人买不上票。 平康坊别的姑娘,因为戏园子的关系,生意也是大好。好些权贵晚上来看戏,完了坊门落下也走不成了,就在这里住下。 还有一个就是明月轩的娘子们,现在是真的敢说卖艺不卖身了。当然这也不绝对,真遇见喜欢的,或者是肯砸钱的,娘子们也有心找个相好。这 都是闲话,关键是明月说了,若儿打算在东西两市,再开两个戏园子。东市针对权贵,西市针对商贾一类的。反正照搬平康坊的路子,一年下来怎么也有个十万八万的进项。就 是面临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戏文太单一了。希望李诚回来了,再弄两个本子出来。 李诚听了无所谓,剧本好弄,直接抄《白蛇传》《窦娥冤》这些经典就是了。跟明月说了几句,有点走神了。一直有心办个刊物,拖到现在都没定下来。一个是人手不足,一个是内容的问题。加上各种事物,李诚只好一直拖着。 这次回长安,李诚觉得要把刊物的事情敲定了,那毕竟是秋萍的产业。 正枕着明月的腿琢磨着呢,帘子跳起来,若儿的笑脸进来了,口中笑道:“郎君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去叫一声。正要与郎君说点戏园子的事情。”不 等李诚说话,明月倒是悄悄的捅了一刀子:“怎么,妈妈真的是要谈戏园子么?” 那眼神,若儿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在说好话,忍不住微微脸颊发烫道:“怎么,吃味了?”明 月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这可是平康坊,妈妈还是看紧一点的好。” 李诚当着什么都没听到,心里暗暗喊了一声冤枉:除了这屋里的三个,我哪有乱进门? 若儿悻悻的瞪了一眼明月,坐在椅子上道:“郎君看看,妾身累死累活的,还招人嫌。”李 诚冷着脸坐起道:“好了好了,要斗嘴等我走了再斗。”说着起身要走,唬的明月赶紧拉着袖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妾身错了,郎君莫恼。” 李诚这才道:“你是个伶俐的,怎地也学那些后宅的妇人?真喜欢这个,我接你进门就是。”一句话,说的明月有点紧张,赶紧看看若儿,喜欢她来说话。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本心,是非 若儿叹息一声道:“郎君可不知道这平康坊的苦楚,再红的娘子,权贵面前也就是个玩物。明月也不易,郎君一走几个月不见人不说,平日里总有一些纨绔围着打转。”李 诚一抬手道:“不说了,我不在长安期间,都有什么人来这纠缠?兄弟会那帮人是聋子瞎子么?怎么也不出来说两句话?”若 儿笑道:“长安城里权贵如云,有人喝酒上了头,哪还有顾忌。还有的人啊,怕是惦记上郎君了。”若儿不是无的放矢,李诚听了缓缓坐下,摸着下巴一番琢磨,笑道:“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 怎么,郎君知道跟脚了?”若儿问一句,李诚摇摇头:“具体的不知道,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不怕他们不出现。”“ 这长安城好是好,就是是非太多。”若儿听了不免叹息一声,这屋里她才是最理解李诚的那个。女人嘛,年轻的时候幻想多,到了一定的岁数,经历的多了,自然就不会幻想了。 当然也有一些女人,一辈子都生活在幻想中。若儿肯定不是,所以才能理解李诚。“ 管他几路来,我只管一路去。”李诚听了淡淡一笑道,脸上的自信让几个女人见了不禁心旌摇曳。“这次在长安,打算待上一两个月,然后就要去登州担任水师总管一职。”李诚这话一说,三个女人的脸上又苦了。 这一走,就不是几个月了,那是以年为单位的离别。 “怎么都这么苦着脸,登州是个穷地方,比不得长安,我总是能找借口,一年回来一两次的。”李诚赶紧补一句,缓和了凝重的气氛。 明月过来,拉着手道:“郎君昨日才回,今日就不要在此间多耽搁了,免得家里娘子不快。”李诚听了笑道:“你倒是会替别人想,放心吧,天黑之前我再走。这些日子,白日里我一定常来,来了就呆一日再走。”明 月听了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道:“真个如此就好,妾身也好休息几日,让别的娘子去顶上去。”若儿也笑道:“好了,后厨都在安排午饭了,一起喝几杯。”天 擦黑的时候,李诚才离开平康坊,身边跟着一个眉飞色舞的李治。 “师傅,早就听说这平康坊的戏园子,一直没机会来看看。今日一看,果真是个好地方。”李 诚懒洋洋的瞄他一眼:“是戏好看呢,还是平康坊的娘子好看?”李 治不防备道:“都好,戏自然是好看的,平康坊的娘子也好,不像宫里的那些娘子,没个活气儿。师傅,我跟你说……”对上李诚戏讥的眼神,李治呐呐的闭嘴。李 诚这才笑道:“男女之道,人伦大道,做师傅的不会限制你什么。只不过你才多大啊?身子骨都没长好呢。这等事情,还是别太早去尝试,不然将来等到四十岁一过,就算人间绝色在面前,你也只能看看。” “师傅,治记住了。”李治有一点好,从来不在李诚面前自成“孤”。李 诚听了笑道:“记住,没满十八岁,就别在女人身上使劲,那就是无底洞。寻常人家一个媳妇都招呼不过来,你身边莺莺燕燕的,铁柱都能磨成针。” 李治嘿嘿嘿的笑道:“师傅教训的是,治也就是看看,还不曾真个去摆弄。”李 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且忍一忍吧,每日锻炼不可停下,有好身体,才有好生活。”其 实李诚还是很欣慰的,别说李治了,一般的大户人家里的男孩,十二三岁就跟身边的丫鬟睡一起的事情,那真是数不胜数。举个大家都知道的例子,贾宝玉和袭人。 袭人比贾宝玉大几岁呢,这是家里刻意安排的结果。就是让贾宝玉在袭人的身上学会怎么做个男人。红楼梦里的有一回,说的就是贾宝玉在袭人的身上试了一回。其 实怎么说呢,这时代的风气跟现代不一样。再有就是男人啊,到了青春期,哪有不好奇的?这一好奇,加上身边的丫鬟也都是惦记着抬个姨娘,哪有不出事的?而且家里长辈这么安排,也就是这个意思。生 怕孩子到了岁数,出去烟花地乱来,那是不可控的。在家里弄几个丫鬟,属于可控的。 见李诚回家来了,身边还跟着个晋王,崔芊芊自然是欢喜不已。本以为李诚今夜不会回家了,也做好了这个打算。毕竟自己一个人,家里别的女人在崔芊芊怀上之前,都不敢沾身子。就怕在崔芊芊之前,弄出个儿子来,那就麻烦了。 这年月的大户人家后宅,好多事情就是因为长子不是嫡出闹的。 崔芊芊也怕这个,所以李诚出去浪,她一点意见都没有。毕竟李诚的战斗力,现在的崔芊芊一个回合都挡不下来,每次到最后,都是烂泥一般的。崔 芊芊接了李治,让姐姐安排李治住下。李诚回到自己的屋里,看看忙着指使丫鬟忙碌的妻子,笑道:“你坐下,我们好好说话。”崔 芊芊这才停下,坐过来道:“郎君有甚话要讲。”李诚看一眼莺儿,摆摆手。莺儿立刻把一干丫鬟支使出去,回来一个人在跟前伺候着。 李诚道:“这次回来,能呆一个多月,水师总管一职,朝廷基本确定了。” 崔芊芊也是一愣才道:“怎么,就不能留在京里么?”李 诚叹息道:“我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么?留在京里当然好,但是陛下的跟前不好呆啊。我也不想去登州那鬼地方苦熬,但是留在长安,就得替陛下去冲锋陷阵。得罪人的事情,那可都是我来做。”“ 郎君既然有了主意,那就去做罢。早就说好的,后宅之事,妾身做主,外面的事情,妾身不过问。”崔芊芊心里不舒服,还是笑着支持男人。 李诚也不避着莺儿,一伸手给崔芊芊腰搂住,抱起来放腿上,脸贴着脸亲昵道:“话是这么说,夫妻本是一体,该跟你说的我还是要说。总不能让你瞎担心吧,有的话,不跟你说,我跟谁说去?憋在心里可不舒服,别看着我风光,谁会想你的难处?” 崔芊芊听了嗯了一声,李诚的举动让她心里很舒服,觉得这时候丈夫才是自己一个人的。低声劝道:“郎君不要想多了,再不济不做官也能过的下去。”李 诚听了笑道:“官还是要做的,没这个官在身,小麻烦更多。留在长安,其实最担心的还是被太子和魏王之间的争斗牵扯进去。这话,听了烂在肚子里。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听人蛊惑,被牵扯进这两者之间。” 崔芊芊听的心头一惊,身子一僵道:“郎君何出此言?妾身呆在后宅,如何能牵扯进去?” 李诚笑道:“不要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后宅怎么了?这两家收下的人都不少,没准平时你来往的妇人里头,就有太子和魏王属下的人。有的妇人热衷名利,你不要学她们。” 崔芊芊听了点点头:“以后但凡有邀约,我便让姐姐去,我在家里呆着就是。”李 诚笑道:“那也不至于,该去的还是要去,只是要谨言慎行。李庄那边,你也要经常去看看,不能只看账本就算了。” 提起这话,崔芊芊便道:“对了,前日有人来报,说是一干纨绔,在李庄集市上纵马,鸡飞狗跳的差点伤了人。” 李诚道:“这事情我知道,自会去处理。” 崔芊芊从李诚身上下来,笑道:“郎君,隔壁武家要去一趟吧,丫鬟都来了好几回了。” 李诚听了多少有点尴尬,笑道:“我这便去坐坐,一会就回来。”后 门还是那个后门,只是上次来的时候,门是虚掩的,这一回,门在那边栓上了。 李诚站在门前,抬手拍了几下,不多时门打开了,一个丫鬟开门,见是李诚便露出笑道:“是李郎君啊,还道是又送东西来呢。” 李诚呵呵一笑道:“我可没带东西。”那丫鬟抬手关上门道:“郎君人来了,比带什么都强呢。”这丫鬟嘴是巧的,难怪在这里守门。“ 家里一切都好么?”李诚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那丫鬟道:“好着呢,大娘子去了白家,二小姐三小姐也跟着去了,家里就一个大小姐。” 李诚听了不禁加快脚步,心里却是在不停的犯嘀咕,白松陵要闹哪样? 武顺刚吃的晚饭,正在后院里遛弯消食呢,听到门口丫鬟一声惊喜:“李郎君来了!”立刻抬头看去,随后便让跟前的丫鬟检查一番,哪里没弄妥当的。 李诚脚下很快,进了院子便看见武顺在那整理,笑着上前道:“顺娘不用收拾也是最好看的。”一句话说的武顺心花怒放,嘴上却道:“再好看,也比不了你家大娘子。”李 诚过来,当着丫鬟的面,很自然的搂着腰,抬手在臀上啪的一巴掌轻轻抽下去:“还没过门呢,就知道顶嘴了,该打。”边 上的丫鬟赶紧把脸扭开,奔着门口去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李庄新貌 李庄,李宅的大门口外,一大早就等着一群人。这些人看着就不是普通商人,实际上也不是,都是长安城里一些权贵家里的管事。李 晋跟往常一样,早晨起来先在大宅子里转悠一圈,最后才走到门口处。 看见李晋出来,门口的一干人等,立刻围上来说话。“ 李大总管早!”“李大总管好!”一阵密集的问候,李晋一点笑脸都欠奉,冷着脸不说话。不是他拿乔,实在是这些人太能缠人,稍微给点好脸色,就能缠你个烦死。 “各位,不是李晋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个事情,李晋做不得主。”李晋叹息一声,拱手说话。众位总管都知道他没撒谎,但不是抱着一份希望么? “某也不让总管为难,只请总管给指条路。”一个管事说了一句,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呵呵!”李晋的嘴角抽了抽,抱手一圈,转身就走。留下一群无奈的人在外面。李 晋在李家大总管的位子上坐的稳如泰山,不是说他的能力有多强,而是他做人的宗旨太明确了。“晋的一切都是家主给的!”李晋每天早晨起来,都会这么告诉自己。李 家事情,李晋抱定一个宗旨,李诚的话,坚决不打折扣的执行。其他人,酌情而定。 这些管事的一早堵在李家门口想干啥?李晋心里很清楚。 长安城里的流行风向标无疑在平康坊,什么新鲜事物,都是从平康坊里传出来的。 传播流行的有两个群体,一个是平康坊的小娘子,一个是去玩乐的读书人。 李诚毫无疑问是当今文坛最耀眼的人物,是个读书人都以他为目标。可能是当做偶像,也可能是想踩着李诚往上爬。李诚还是平康坊娘子们最欢迎的客人,说句大话,平康坊的娘子们,哪个不是李诚的脑残粉?平 康坊里最红的娘子,不再是过去那种陪酒卖肉的小娘,而是戏园子里的几个台柱子。一出倩女幽魂,最红是女扮男装的明月,还有长腿大凶妹白牡丹。说起白牡丹,关在李家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放回了平康坊,出演小倩。“ 这是平康坊明月和白牡丹处传出的最时兴的款式,用的是李家出的棉布,这棉布贴身穿最好,柔软吸汗……”长安城里的闺中娘子和妇人们,总是把这些话挂在最边上。 不知何时起,棉布成为了长安城里最时兴的穿戴。“ 哥哥教你一个乖,这叫醒神草,提神醒脑不说,还能防止蛀牙。”又 不知何事起,长安城的权贵二代圈子里,开始流行起烟草来了。真要追根问底的话,还是皇帝的锅。李世民喜欢上了烟草,还喜欢给大臣赏一点。关键这玩意产量太低!平 康坊是一个点,然后四周辐射,棉布成为了当下最抢手的商品。李 世民是一个点,直接导致烟草在长安的市面上,有钱你都买不到。这 些掌柜管事一早在这蹲点守着,目的就是为了棉布和烟草。棉布还算好办,明年开始自己种,毕竟这万一不算特别的新鲜,不行还有白叠子。但是烟草就要命了,这东西只有李家出产,一群老卒带着一群护卫,看的是风雨不透。因 为茶叶买卖的关系,李晋这边平时也不少跟这些管事和掌柜的打交道,这些人惦记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李晋根本就不搭理。白叠子那点产量,算的什么?抵不上李家棉布的零头。眼下的市面上,你拿着铜钱都买不到棉布。烟叶就更不要提了,这东西李家就不卖。李 诚交代过李晋,棉布和烟叶,必须等他发话才能出李庄。这是去年说的,今年的棉布和烟丝,除了给皇帝送了一点,全都在李庄的仓库里存着呢。因 为李诚的关系,刮起的棉布和烟丝的风潮,同样是因为李诚,这两种东西,有钱都买不到。市面上根本就看不见,李诚要干啥?没人知道,李晋也不知道。 下了官道,李诚还是皱着眉头。这年月的道路太要命了,土路就这么讨厌。下雨的话,泥泞不堪,连着晴几天,尘土飞扬。文科僧穿越,伤不起啊。为啥当初不学工科?不然弄出水泥来,就不用受这个罪。 其实还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沥青。问题是,就算唐朝有天然沥青,他也不知道去哪弄回来修路。只能派人去打听,找机会弄回来。眼 下暂时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煤渣,用煤渣铺路,其实也有问题,下雨天是不太泥泞了,但是晴天的灰尘却一点都不少。 李诚不喜欢张扬,所以出门都是三个随从四匹马。李世民给了一个月的假期,该解决的事情,都争取在离开之前解决了再走。 下了官道不远,就是李庄集市。一条土路,两边是货栈。这边的集市,更多的是做一个中转的作用。从李家作坊里出产的商品,放在货栈里存着,到一定的数量对外发卖。很多商人在做这个,都不用费太大的劲,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李 庄集市上最多的铺面,还是饭馆。工坊里的工人,每日三餐的中餐,一般都是这个模式,承包给外面的饭馆,每天到饭点了,做好了送上门去。 早餐则是在上工前,在集市对付一顿,晚餐则比较自有,来到集市上吃顿好的很正常。这 样的一个集市,完全是因为工坊而兴起。与长安城里的东市西市,并无冲突。 热闹的不紧紧是集市,还有渭河边上的码头。因为有利可图,越来越多的商家汇聚此地。作 为一个穿越者,李诚无疑很清楚这样一个集市意味着什么?所以,李庄方圆十里内的土地,李诚都买下来了。现在因为集市的兴起,地价涨了几十倍。原来长不出庄稼,空着长草的土地,价格飙升到五十贯一亩。如 此高价,李诚却不卖,李家自己修铺面仓库,然后对外出租。单单这一项,一年就是近万贯的收入。简直是在抢钱。要知道,一个知县的月俸,也就是二十五贯,加上七十五石的俸料(小米和喂牲口的杂粮),职田三百五十亩。 贞观年间,米价几何?一斗米才五文钱。也就是说,李诚现在是个土豪。穿 过集市时,李诚有点失望,那些纵马的纨绔似乎今天没有出现。李庄的老卒们枕戈待旦的,却没把他们给等来。说起来李诚还真的不清楚,到底是哪家的纨绔这么吊。 有一个事情李诚很意外,他不在长安的时候,兄弟会那帮人,也都不在长安。就算是张大象,也去外地做官了。其他人就算不做官,也都在外地忙碌。这真的是巧合,根子还在李诚身上,这帮人都尝到了甜头,去各自家里的地盘上折腾去了。李 诚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这些兄弟会的家伙,腊月差不多都能回来。现在都在外地忙着挣钱呢,都是被李诚带的,用家长们的话来说“知道上进了”。 确实,哪个地方也比不了长安城的热闹繁华啊。房遗爱这种货色,都去了辽东。李崇真、李思文、屈突铨等人,带了一票家将,跟着商队一起,西去鄯州的有,北上辽东的也有。 这些变化,真真切切的表现在二代纨绔们的身上。直接导致了,昔日围着李诚的那群人,不见了!对李诚来说,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清净了,坏事是消息没那么灵通了。 见到李诚,李晋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知道家主回来了,一直想去城里问候一声,这不是庄子里事情多么?烟叶收了要处理,棉花收了要纺织。忙过这一阵,要麦秋了。”李 晋牵着缰绳,一通絮叨。李诚笑呵呵的下马,听他说话。门口一群人,只是远远的站着看,没人敢过来搭讪?为啥啊?不够资格啊,家里的主子还能在李诚面前说话,他们要是兀然上前,被打了都白打。 “那些人都是来干啥的?”李诚看见了那群人,随口问一句。李晋冷笑道:“不是什么好货色,家主不用管他们。这群人,鼻子比狗都灵,闻着钱味道都上来了。早干啥去了?”“ 钱味道?”李诚费解的问一句,李晋笑道:“长安城里的棉布和烟丝,价格都上天了,就是没有货。他们当然要往这跑了。” 李诚明白了,摇摇头道:“南方出白叠布,何苦要盯着我家?烟丝这个,一时半会产量也不够卖的。不着急处理,回头我来处置吧。” 李晋跟着李诚进门,继续道:“白叠布产量不高,从南边过来山高水远的,路上也不好走。每年就那么一点,都被一些权贵宗室匀了。如今这些人啊,都盯着李家呢。” 李诚笑道:“这就是我要搞水师的目的了,有了水师,南方的货物走海运,虽然风险大,但是海船运输成本很低,十船能回来五船,就能挣大钱。再说了,贴着海岸线走,风险能降低到最小。” 第二百七十七章 少女情怀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又有哪个能豁的出去?”李晋笑着接一句。李 诚听了停下脚步,回头看看他笑道:“说的有道理。人啊,都是这样,别人去冒险挣了钱,他就眼红。要他去冒险,怎么都不肯的。”李 晋的能力不差,李庄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对此李晋也颇为骄傲,跟在李诚身边不停的讲解,最近李庄工作成绩。如 果说棉布和烟丝这一块,李诚还是很满意的,连着几个作坊走下来,李诚的一直微微皱着的眉头,就让李晋不安了。难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么?“ 家主,晋没做好的地方,不用顾忌晋的面子。”李晋果断的主动开口,别等李诚提醒了。不想李诚只是笑着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跟你说你也不懂。”那 是什么问题呢?李诚走了一圈下来,无奈的很。这不是谁的错,而是时代的错。李 诚搞的这些,本质上就是小作坊,但是他却有一颗现代工业的心,怎么会不皱眉?好 在李诚是学历史的,知道工业化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事情。举 个很简单的例子,瓦特发明的万能蒸汽机,在瓦特之前的所有发明,都是靠经验积累反复实验摸索的结果。瓦特开创性的把数学和物理学方面的知识,运用到发明创造中。 也就是说,他在发明万能蒸汽机之前,先做了一些数学和物理方面的计算。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在那个事情,却是划时代的举动。 所以李诚很快就坦然了,自己的不满是因为站的高度不一样。实际上现在的作坊,在唐朝已经是顶尖牛逼的存在。至于工业化,这个梦还是不要做了。这 个时代提高产量唯一的办法,就是靠人多。少府监几万工匠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走了一圈,李诚不免意兴阑珊,这一切看似花团锦簇,距离自己想看见的结果差之万里。“ 走走,不看也罢,回去了。”李诚连庄子都没回,掉头骑马就走。李 晋赶紧拉住缰绳道:“家主,烟叶和棉布的买卖,总得给个说道。” 李诚勒马沉吟道:“棉布也就是十年八年的好光景,这层窗户纸一捅就破,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回去你着急那些掌柜管事,库存的棉布拿出来拍卖,价高者得。烟叶就算了,现在这点产量,准备几份,直接送给那些拍卖成果的商家做礼品。” “拍卖?家主,怎么个章程?”李晋更糊涂了,大概意思他懂,但是具体怎么运作就糊涂了。李诚摸着下巴道:“也是啊,你这样,棉布以一百匹为单位。具体的竞价方式,让他们写在纸上,最后你当着众人的面公布出来后,再继续下一百匹。” 李晋听的眼珠子一亮道:“着啊,家主英明。”李诚又道:“拍卖地点,放在平康坊的戏园子,我包一天下来,找些娘子唱曲助兴。分做上下半场,具体的章程,你这边联络好了商家,来找我详细的谈一谈。”棉 花种植和推广关系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粮食的产量。一点棉花的种植效益超过了粮食,棉花种植必然与粮食生产争夺土地。到时候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现在来说,问题不是很大,唐朝总体上还处在一个向外辐射的初期状态。 土地这个东西,可以去抢的。尤其是西域,完全可以搞成一个棉花种植基地。辽东可以种水稻,高粱,大豆。只是需要加大开发力度,现代人哪有不知道北大荒的!相 比于现代社会,唐朝农业更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农业生产技术的提高。作 为少府监的少监,李诚还真的管不到这个。他只能从农业器械方面入手,提高生产效率。交代一番,李诚转身回了长安。换成以前,肯定要在李庄躲清净。 现在不行了,留在长安的时间有限,中秋节之前,肯定要出发前往登州了。 回到城怀贞坊,经过武家门口的时候,侧门里闪出个脑袋来:“李自成,等一下。”听 声音就知道是武约,李诚勒马停下:“是二娘啊,啥时候回来的?有事么?” 武约瞪他一眼:“没事就不能找你啊?”李诚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钱谷子:“我去去看看,你们先回去。”说着信步走来,武约瞪着一双眼睛道:“差点回不来呢,你说怎么办?” 李诚听着费劲:“进去慢慢说,你这么说我真不明白。”进了们,台阶上就看见武顺站那。“ 李郎君来了,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又不在家,只好让二娘在门口守着你。”武顺一开口,李诚就知道了,真的出了点事情。赶紧上前道:“你看我不是来了么?慢慢说就是。” 这会的武家母女四人,还真的没什么靠山。家里出点事情,想找个男人来解决都没有。李诚的出现,潜移默化之中,成为了武家女人们的主心骨。 杨氏也出来了,看见李诚便笑道:“自成来了,你们去二娘的院子里说吧。”这 做母亲的,现在真是放下了,就担心闺女没个好结果。武 家姐妹俩和李诚进了武顺的院子里,丫鬟奉茶之后,武顺才道:“二娘,你来说。”武 约看了一眼李诚道:“本以为有你做靠山,没人敢欺负我们家的孤儿寡母,不料今天从白家出来,半道上遇见一番浮浪行子,拦着马车不让过去。阿娘下车去讲理,却被他们言语上好一番挖苦,我气不过下车去骂了一通。” 说着武约停下了,李诚不动声色的淡淡道:“继续说啊?” 武约跺脚道:“他们说的可难听了,说什么武家母女,与其被你大小通吃,不如便宜他们。说什么一杆枪,总有招呼不到的……”武约脸涨红了,声音也低了,气息却急了一些。 这是真的被气坏了,李诚连武顺都没祸害到呢,怎么就大小通吃了? 李诚倒是一点都不生气,事情看似偶然,其实有其必然性。自己在长安城,风头太盛了。尽管这不是自己主动造成的结果,但事实就是如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红眼病这东西真不算什么事情,农村长大的李诚很清楚,人性之恶。 就拿这个李诚搞的养殖来说吧?以前不是没人搞过,挣了钱之后,被人眼红了,晚上去下毒,上千只鸡一夜死光。还有一个种树的也是,挣钱了别人眼红了,一晚上把一个山头的树苗都给拔干净。鱼塘里下毒的,猪圈里下毒的。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个案。长 安城里权贵多如狗,高官满地走。真有个别人犯红眼病了,很正常。李 诚不吃独食,但是长安城权贵那么多,不可能都照顾的到。更不要说,有的人注定要倒霉的,李诚还能跟他亲近么?没看见东宫和魏王府,李诚始终保持距离么?“ 他们可曾留下字号?”李诚颇为镇定,事情来了,那就肯定躲不开。躲不开的事情,为何不正面迎上去。 “那到没有,我气不过就说了,有种留下字号,他们却不肯。不良人来的时候,他们便散了。”武约总归是小了点,社会经验不足啊。李 诚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在哪被拦了?长安县还是万年县?” 武约翻了翻眼珠子:“自然是在万年县,长安县谁敢拦武家的马车?”这话没毛病,长安县的话,李诚真的可以横着走。 “行了,知道了,回去就叫人去查一查。”李诚必须把事情接下来,不然面子就被人丢地上踩了。这结果不能忍,必须要做出正面的回应。武 约期盼的眼神看着李诚道:“听说了么?陛下要选秀了。” 李诚对着她那双眼睛,心里陡然一颤。来到唐朝后,一直在回避这个小姑娘的感情。就算李世民提到选秀,李诚也没觉得太多震撼。但是真的对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眼神中的情意时,李诚的心还是抽了一下。有点疼! “没听说,跟我没关系的事情,我才懒得去管。”李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武约盯着他良久,转身前低声道:“你别后悔就行。”说着小跑出去了。 “二娘!”武顺喊了一声,武约稍稍顿足,却没回头。 “李郎君,二娘的心思,妾身自然是知晓的。将来过了门,有个人帮手也是好的。”武顺声音很低,就像蚊子在叫,一张烫的发红。总归还是个少女时期的武顺,不是后来那个,为了固宠跟女儿一起陪李治的武顺。 啪!武顺的臀上被袭击,身子微微一缠,软绵绵的靠过来。李诚搂着柔软的腰肢道:“你想的太多了,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夜 幕笼罩在长安城头时,门口挂着“张府”牌匾的大宅里,一男一女正在炕上围桌小酌。 男的相貌端正,白面有须,中年帅哥一个。女的年轻的多了,一脸媚态。“ 妾身又给郎君算了一卦,大吉!”女子笑着说话,男子听了一脸的兴奋道:“娘子不愧是张某的贤内助,此番任期满了,陛下有意让某回朝。” 帘子挑开,进来一个小白脸,对中年帅哥行礼道:“父亲!”中 年帅哥笑着看他道:“怎样,事情办的如何了?”小白脸笑道:“自然是办的妥帖,那武氏母女,叫我等好一番羞辱。父亲,为何不让我等劫走武氏母女?”这 时候,那妖媚女人道:“慎几,只管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问那么多作甚?” 第二百七十八章 凌烟阁里的奇葩 中年帅哥醉的不知人事,妖媚女子伺候睡下,招呼丫鬟看好了。 出来转过屏风,后面窜出来小白脸慎几,抱着就是一阵乱摸乱啃,伸手去解她衣裳。妖 媚女人推开,回头看一眼道:“怎地跟如此猴急?这里是长安,人就在里面睡着呢。” 慎几笑道:“那可是十里香,张亮再好的酒量,喝了一斤酒,一时半会哪里醒的来?”说 着又要贴上来,被女子推开道:“好了,可见着那李自成的人?” 慎几脸色微微阴沉,很快便露出笑道:“怎么?有我这个儿子还不够,还要再养一个?” 女子露出得意之色,噗嗤一笑:“倒是个爱吃味的,坊间流传,李自成有九牛之力,怕你吃亏呢。”慎几这才笑道:“张亮几百个假子,一个人再能耐,又打的了几个?” “你一点本事全在嘴上!李自成可不一样,这一回我有点害怕了。”女子如是说来,慎几冷笑道:“慎宏那边一年下来,也有八百到一千贯的进项,如今说没就没了。张亮不在长安,这口气也就忍了,如今回来了,自然要算算清楚。” “你那点本事还是算了,这事情还是看张亮怎么做才是。”女子一脸的关心,慎几笑着抱紧道:“那是自然,就等他找上门来,也好从他手里讨点好处。” “别在这,去我屋里。”女子情动,一声低吟…… 事情一点都不难查,没报上字号,长安城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张亮的儿子?”李诚听了钱谷子的消息,忍不住惊呼一声。 “私生子,说是当年这厮在外厮混,搞出来的私生子。长大后找上门来了,叫做张慎几。” 李诚有点懵,张亮哪来的私生子?不对,再仔细一想,想到了。这位可不是什么私生子,这事情得从张亮休妻另取了李氏说起。这李氏貌美如花,很会对付男人。后人怀疑李氏为宗室女,这个可能性不大,没有明确记载的东西不足为信。张 亮迷信占卜,这李氏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另娶之后,张亮仕途顺利,对李氏更是宠信有加。在邺县的时候,一个卖笔的小帅哥进入李氏的眼帘,两人很快勾搭起来。 然后李氏跟张亮说,这是你的私生子。也不知道李氏怎么说的,反正张亮就是信了。还给他起个慎几的名字,就当做亲儿子对待了。张 亮不在家的时候,张慎几就接他的班,这对狗男女搞的人尽皆知,就是张亮不知道。正应了那句话,婚姻中的男女出轨,反正最后知道的肯定是配偶。 问题是,张亮对李氏的信任可谓执迷不悟,李氏占卜后得出结论,张亮有当皇帝的命,于是张亮就准备谋反,最后自然没个好结果。当然了,凌烟阁里头,张亮还是占了一席之地。不能不说,挺可惜的,这是个人才,深得李世民的信任。还 有一种说法是,李氏跟这个张慎几私通,根本就不避着张亮,还当着他的面办事。不知真假,由此才引出李氏为宗室女之说。姑且当做是传言吧,传言总是缺乏可信度。聪 明人也有犯傻的时候,张亮犯傻就在迷信占卜巫蛊上头了。李 诚费解的是,张亮怎么会主动招惹自己?这家伙不傻啊?弄一堆干儿子的目的,不就是敛财么?为了所谓的干儿子那点破事,来跟李诚叫板?不是脑子坏掉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李诚肯定不能罢休!这事情要是都能忍,那全大唐都会相信,李诚大小通杀了,那还怎么做人?“ 去把老卒们都叫上,带上家伙!”李诚一声吩咐,钱谷子满脸兴奋的应了下去。 李庄,码头上的胡汉三百无聊赖,树荫下躲日头呢,敞开襟怀,一个大茶壶在身边,拿起来直接对着嘴往肚子里倒:“这鬼天气,能热的死人。”胡 汉三尚且如此,码头上的力子,自然是个个浑身是汗。汗水湿透衣服,又晒干了,又湿透,周而复始,这一天下来,也不知道多少回。 即便如此,码头上的力子,也是这一带很受追捧的职业。辛苦是辛苦,挣钱多啊。李诚修了码头,直接丢给胡汉三,并交代每日收益,上缴四成,胡汉三拿一成,余下的给力子。 并反复告诫,力子挣点辛苦钱不易,万万不可克扣盘剥。 在李庄一年多,日子平淡悠闲,胡汉三娶了个小媳妇,置办了宅院。又 有一条船靠上码头,胡汉三站了起来,扯开嗓子喊:“都给我仔细点,家主赏口饱饭吃,你们要知道珍惜。不好好干的,偷奸耍滑的,自己滚蛋。手脚不干净的,打断手脚撵走。”正 在得意的发号司令之时,马蹄声传来,胡汉三扭头一看,一骑飞至:“家主有事,急招老卒。带上家伙!”钱谷子一脸的兴奋,胡汉三听了这话,顿时热血上涌。“ 你去招呼其他人,我回去拿家伙。”说这话,撒开脚丫子就往集市奔。进了家门,小媳妇出来迎接时,他也不废话:“我的披挂呢?找出来。”小 媳妇脸色一惊:“怎么,要打仗?”胡汉三不悦道:“问这些作甚,家主急招,赶紧的。”一 身皮甲装束完毕,久违的血气又找回来了,胡汉三抽出横刀看看,平时保养的很好,依旧寒光闪闪。“走了,在家好好的。” 从李诚发出召集令,到一干老卒汇聚平康坊,前后也就是一个时辰的光景。怀 贞坊李宅门口,因为一干老卒整装汇聚,气氛突然变得压抑了起来。来往行人不敢驻足,只是在远远的看着。这些老卒人人披挂在身,腰间横刀,牵着马列队肃立。李 诚迈步出门时,老卒们整齐的一个立正,腰杆挺直,目视家主。 “都来了,你们还能打么?”李诚平淡的问一句,众老卒整齐的呐喊:“愿为家主效死!”李 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了一眼杜海,这可是个瘸子,但是却站的比谁都直。 翻身上马,李诚举起手:“出发!” 这只马队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引起了轰动。没法子不轰动,李诚在最前面呢。 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消息瞬间四散而去!等到李诚带着一干老卒,杀到张亮家门口时,大兴宫里的李世民也得到了汇报。“ 啥?”李世民惊的跳了起来,按说李诚跟张亮也没啥交集,怎么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 大太监这才道:“圣人,昨日武氏遗孀杨氏,携二女在街上,车队遭人拦截辱骂。”“ 张亮干的?”李世民奇怪的问,这有点假,张亮没那么傻,也做不出这么没格调的事。“ 张亮的几十个假子,带头的是张慎几。”大太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之前觉得不是啥大事情,就没向李世民汇报。现在李诚反应如此剧烈,自然要说清楚。 “坏了!赶紧让宿卫去看看,别闹出人命来。”李世民一拍大腿,肯定要出事了。 张家的门口吓的腿都软了,门口突然来了二十号骑士,杀气腾腾的,想回去报信,腿都使不上劲。要知道,这是郧国公的府上啊。当今一等一的权贵之一。 “各位,这是有事?”门子扶着门,小心的问一句。 李诚也不下马,淡淡道:“去告诉张亮,把张慎几交出来。”门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没命的跑,一边跑一边喊:“祸事了,祸事了!” 时候近午,张亮正在后院,身边李氏陪着,丫鬟给打着扇子呢。“ 娘子安心,李诚那厮定然会来登门拜访的,张某这个郧国公,不是摆设。”张亮很自信的安抚身边的女人。让张亮找李诚的麻烦,自然是李氏的意思。不然张亮才没那个心思。至 于李氏为何要找李诚的麻烦呢?也只有李氏清楚了。真的是为了张慎宏么?还是为了一年八百贯的进项?非也,非也! 曲江文会那一日,张亮不在家,李氏去了。那一日,李诚出现在人前时,李氏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身不由己的往前去,站在李诚三步之外,用眼睛盯着他看。这 女人生的好颜色,素来都是男人们视线的焦点。但是那天,李诚却瞅了都没瞅她一下。李诚离开时,李氏又站在一边,死死的盯着李诚看,依旧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回到家中,李氏的心就跟猫挠似得痒痒,如此俊逸风流的郎君,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子里。好几回跟张慎几办事,只当正在卖力的是李诚。 张亮不在家,李氏自然没人管束,好几回一架马车来到怀贞坊,却没能等到李诚出现。再 后来,李诚去了登州,又下松州。张亮回来后,李氏听说李诚回来了,立刻给张亮说,李诚如何如何能挣钱,不如找个由头滋事,迫其就范,家里也能多点收入。话 说这个张亮挺聪明的一个人,就是面对李氏时脑子就是糊涂的。侯君集干过的事情,他倒是不知道的。觉得这办法不错,就拿张慎宏的事情为借口,让一干假子去闹腾。回 头李诚登门,张亮觉得用“小孩子”胡闹就能对付过去了。李 氏也觉得这个办法好,反正假子们去闹事,回头也有余地,只要李诚登门了,认识之后就好办了。回头张亮外出上任,她就有借口去找李诚了。李 氏对自己的有很强的自信,觉得勾搭上李诚的成功率很高。李诚的风流之名,太盛!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打上门! 李诚哪里会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盯上了,更想不到这女人如此疯狂。大概这个时代的女性,相对来说是疯一些,当然是相对了,不能跟现代社会的女性比较了。 李诚是来寻仇的,所以冷着一张脸,平静的看着张家的门口。“ 什么?”张亮哧溜一下,从床上下来了,怒道:“竖子,好胆,待我去会他一会。” 李氏笑着抬手按住他:“郎君一家之主,贵为国公,亲自去会他,太给他面子了。不如妾身去会他一会。”换成别的男人嘛,听到这话肯定会跳起来道:“家里男人死绝了么?” 张亮不,他对这个女人到了迷信的地步,所以听了立刻点头道:“也好!” 张慎几还在一旁笑道:“阿娘,可要儿子陪着去?”李氏忍着心头的激动,摆手道:“不必!”说着回去,快速的收拾一番,这才缓缓出门来。 张家大门侧门紧闭,门子在门后哆哆嗦嗦的。李氏出来一看便笑道:“怕个什么?开门。”说话间,抬手轻轻一扣,抹胸的位子稍稍被拉下一些,露出三分之一的半球来。 侧门打开时,李氏还很淡定,迈步出门时,李诚一抬手,唰的一声。老卒们整齐抽刀! 一看出来的是个女子,李诚落手,又是唰的一声,老卒整齐收刀。 一抽一收,气势惊人。旁观的街坊,都有吓的一个屁股蹲的。这 李氏如何见过这样,当时就觉得一股凌冽之气扑面而来,顿时腿一软,花容失色道:“妈呀!”丫鬟也都吓的不轻,竟忘记扶她一下。李氏扶着门才站稳当。 再看一眼李诚,心头一点害怕顿时就忘记了,眼睛里只有李诚一个人儿。好一个俏郎君,面如冠玉,英气逼人。便是这冷着一张脸,也叫人想抱在怀里。李 诚哪里晓得这些,一看出来是个女人,眉头皱起道:“怎么出来个女的?张亮死了么?”声 音很大,里头张亮跟着出来,也听到了。顿时怒吼一声:“竖子,安敢咒我。” 说着大步往外来,李氏这边这才回魂,连忙道:“妾身李氏,见过李郎君。”李 诚听到张亮的声音便道:“你下去吧,我不跟女人说话。”李 氏一楞,随即露出千娇百媚的笑容道:“李郎君不必动怒,没有解不开的冤仇,不妨下马来,入内一叙,免得叫外人看了笑话。” 李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什么话?老子是来打架的!再仔细一看这女人,确实生的好皮囊。怎么说呢?便是有媚娘之称的武约,在她面前在“媚”字上头,也逊色三分。通 俗的来讲,就是男人见了,便会想到那上头去的类型。“ 闭嘴,男人的事情,女人别多事。”李诚不想跟女人纠缠,果断的怒喝一声。李 氏听了却一点都不生气,心道:这等俏模样,英雄气概的男子,叫人怎生不想?还要上前说话,张亮已经出来了,一手拉住李氏,挡在身后,怒道:“竖子,郧国公府上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么?” 李诚见了不免冷笑道:“正主总算是出来了,还道你就会躲在女人的裙子低下发抖呢。”一 句话,张亮气的火冒三丈,回头怒吼一声:“操家伙,给我打。” 张亮家中人可不少,不算佳家丁部曲,单单是假子就有上百号人。李诚打上门来,一干人等自然都做了准备,听到号令,顿时冲出来。 李氏有心拦着,但是一看这阵势,赶紧拉着张亮道:“不要伤了李自成!”张 亮听了奇怪的回头问:“娘子何出此言,郧国公府的面子置于何地?” 李氏低声道:“蠢货,打起来还怎么弄钱?”张 亮还真听她的,抬手示意属下停下,出门对李诚道:“李自成,我不跟你生气。你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李诚淡淡的扫他一眼道:“张亮,我今天来这里,就一个要求。把昨日在街上拦着武家母女的人给我教出来,尤其是张慎几这个带头的,你交人就罢了,不交人就别怪我不给面子。” 张亮再好的脾气,听到这话也忍不了,抬手指着李诚道:“好,我看你能奈我何?”话 音刚落,李诚抬手在马鞍上一按,身子腾空而起,脚尖一蹬马鞍,人跃向张亮。来 的好,张亮一点都不怂,抬脚狠狠的蹬过来。李诚人在空中,看似没有闪避的机会,只是双手往前一伸,抓住张亮的脚,往后使劲的一拽,身子强行扭开,张亮的脚贴着身子过去了。再看李诚的落地之后,张亮给拽的往前冲了好几步。 李诚一脚蹬着大门,停下了前冲之势,顺势转身扑上来。张亮回头挥拳就打,但见李诚一闪身形,双手拿住张亮的手腕,一个侧身贴上去,张亮顿时飞了起来。噗 通一声,张亮被狠狠的砸在地上,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麻麻的不知道疼。 李诚一拧手腕,膝盖一顶,张亮哎呀一声,胸口给膝盖顶的一疼,眼前一黑。 “我叫你装逼!”李诚一手揪住张亮的衣领,拎起来挥拳就打。这一拳狠狠的砸在张亮的肚子上。张亮顿时身子蜷缩起来,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心里就一个念头,竖子竟如此能打? 李诚还待要打,张亮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吐的个稀里哗啦。李诚躲的及时,避开这一吐。闻到一股臭味,缓缓后退两步,看着跪地呕吐的张亮道:“交人!”李 氏等人赶紧上来扶着张亮起来,张亮起来后看着李诚,一脸狞笑道:“不交又如何?” 李诚嗤的一声道:“那就接着打就是了!”说着又上前,这时候张亮的一干假子冲了上来,手中刀枪棍棒,对着李诚就过来了。 李诚一抬手,身后一干老卒整齐的一声呐喊:“杀!” “打,出了事情算我的!”李诚说完,带头往前冲。手里的横刀连着刀鞘,狠狠的捅出去。要说打架,这些假子也是熟练工,没少跟人干仗。但也要看跟谁比就是了。李 诚家里这些老卒,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人,就算是瘸子杜海,下手也一点都不慢,还贼狠。横刀捅在对面假子的肋骨上,疼的他身子一缩,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这 帮老卒他了解人的身体结构了,知道打哪才是最疼的,还不会落下太严重的后果。 两下里一个对撞,李诚就跟一头蛮牛似得,刀鞘捅,拳打脚踢,无人能挡。 要说人数上是张亮这边有,不下一百人呢,但是两边一接仗,立刻就成了一边倒的局面。李 诚捅翻一个,抬手揪住衣领拎起来:“说,是不是张慎几?”摇头,李诚一抬膝盖,顶在小肚子上,往边上一丢,下一个! 张亮被抬到门后,总算是缓和了许多,气急败坏,眼神怨毒的瞪着门外,李诚带着一干老卒,刀切豆腐似得,把一干家丁和假子打的狼奔豕突。张慎几站在门口,哆嗦的指着门外的李诚道:“快,快打他!”李 氏总算是有机会说话了,埋怨道:“郎君,叫你别出来,看看,如何收场?” 张亮怕李氏,被说了也不敢顶嘴,低声道:“如何晓得,这厮如此勇悍。”这时候张亮也没了主意,要说打他已经被打成狗了,出去还是要给打个半死。家里这些假子和家丁,按说战斗力也不差,但是比起李诚他们,却怎么都不是对手。 要不,把张慎几交出去?张亮扫了一眼“私生子”,张慎几心头一颤,指着门道:“关门吧,他总不能砸了门进来吧。”李 氏看一眼外面的李诚,心头狠狠一荡,连忙道:“那就把门关了,看他能奈何?”侧 门轰的一下关上了,李诚等人在外面打的正嗨,看见门关上了便停下手来。地 上躺了一地的家丁和假子,在哪里唉哟唉哟的叫。李诚看着紧闭的大门和侧门,大声道:“张亮,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指使假子污言秽语辱我,没种与李诚一战。”这 一嗓子,就把事情的道理拿在手里了!街坊邻居的听了,自然很快传开。李 君羡带着五十宿卫,快马加鞭的往张亮家赶。紧赶慢赶的还是到的晚了,这边一场架已经打完了不说,李诚拎着刀站在张亮家门口大声骂:“张亮,出来!” 一边骂,一边抬脚踹门!看见宿卫逼近,李诚心头一动,大声喝道:“张亮,再不出来,别怪我踹开你家大门!”李 君羡听的清楚,知道李诚不是说说而已,丫真的能做的出来。赶紧大声道:“自成且慢!”但是这一嗓子喊了,李诚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看都不看李君羡这边一眼。李 诚缓缓后退几步,看了一眼张亮家的大门:“张亮,这是最后通牒,再不开门,我就不客气了!”李君羡赶紧又喊:“自成,不可莽撞!”门 内张亮听了不禁又怒喝道:“竖子,有本事你砸给我看!”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大门剧烈的震动! 李君羡看见的是李诚一段小跑后,抬脚,侧踢! 第二百八十章 郧国公府的面子 实木大门很结实,如果要攻打张亮家,怕是要用撞木,七八个人抬着撞,才能有效果。李 诚也想试试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这一脚毫无保留。本 以为挂逼是可以踹开这道门的,结果是大门剧烈的震动之下,没有被踹开! 旁观者看到的却是令人震惊的结果,张亮家的大门,被踹了一脚之后,墙都摇晃了几下,瑟瑟的往下掉沙土。里面的张亮也看呆了,实木门栓有小腿粗,这一脚下来虽然没断,但是却裂来了,往里弯曲了一些。这 是人力所能做到的么?张亮傻傻的看着自家的大门。李 诚很失望的看着门,看来挂逼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一下不行,那就再来!缓 缓后退了几步,正要继续时,一骑飞至,李君羡勒住战马,一声嘶鸣。 “自成,此乃郧国公府,砸门而入,欲置朝廷法度于何地?”李君羡一声呵斥。 李诚看看他,丝毫不惧,淡淡道:“张慎几羞辱于我,张亮把人交出来,我就放过他。”“ 张慎几?”李君羡楞了一下,武氏母女被羞辱一事,他还真的没听说。 “我像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么?”李诚很不爽的瞪了过来,李君羡觉得也是啊,李诚这家伙倒是不喜欢惹事,都是别人主动惹他。 “你等着,我进去问问。”李君羡翻身下马,去敲侧门。大声道:“宿卫奉旨办事,开门。” 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露出张亮的脸,看来的是李君羡,立刻一脸的愤怒:“李将军来的正好,把外面的竖子拿了下狱。” 李君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意思你在命令我么?张 亮有点尴尬,讪笑道:“气急败坏,失了礼数,见笑了!”李 君羡淡淡道:“李某奉旨来查清楚事情的原委,还请郧国公把张慎几交出来。” “大人,救我!”张慎几听了这话,吓的两腿发抖,抱住张亮的腿喊了起来,眼神却在不断的看着李氏,希望她说话。李 氏要是聪明的,这时候就不该上前来说话,但是她在家里拿大惯的,上前道:“郎君,把人交了,郧国公的面子全丢光了,不如请李自成进来,妾身与他好好说说。”张 亮也是脑子昏头了,居然就顺着李氏的话对李君羡拱手道:“给个面子!”李 君羡自然是知道张亮家里的怪事,这种事情外人没法管不是。当下他奉旨来办事,张亮居然还按照李氏的话来做,那就不是轻视他李君羡的意思了,而是对君上不敬,说的重一点,这是要抗旨! “呵呵,郧国公,你家里的事情,李某管不了,但是这事没得商量,人我带去问话,问清楚了陛下如何处置,就不是李某能置啄的了。”李君羡强忍不快,多少还是给了张亮一点面子。这时候张亮也反应过来了,真是昏了头了。 “慎几,你跟着李将军去一趟吧,我这就进宫求见陛下。”张亮对这个假儿子还是真的很好,为此不惜立刻进宫去求李世民。李 君羡听了不免暗暗摇头,这货真是够了。要说张亮在外任职,成绩很不错,李世民也很欣赏重用他。没想到在家庭问题上,如此的没主见。全都听自己女人的! 张慎几还很害怕的样子,看了一眼李君羡,这才低声道:“大人,我怕!” 李君羡看着这个大小伙子,居然这个鬼样子,真是恶心的不行。转身就往李诚跟前来:“自成,人我可以带回去审问,具体如何处置,等查清楚再说。” 李诚表情很冷,李君羡处置的办法,明显不能让他满意。“张慎几当街拦阻武家车驾,污言秽语,侮辱武氏母女以及李诚,此事看到的人可不少,不信去万年县随便问一个不良人都知道。我来这里要人,张亮倚老卖老,跟我耍赖,我才动的手。” 李君羡知道他很不爽,也只能苦笑道:“先压压火,陛下的意思,把你拦下,免得事情闹大。”李诚听了也咂嘴:“陛下管的真宽!” 李君羡赶紧扭头,当着没听到这话。这竖子,真是敢说啊! “你回去等着吧,被在这闹了,陛下面子须不好看。”李君羡还是只能拿皇帝来说话,不然李诚真的可能会不给他面子,怼的他下不来台。李君羡也算了解李诚了,知道他能做的出来。这家伙,怎么说呢?有的时候,特别能坚持。不管对上谁,认为对的就去做。“ 行,我给陛下面子。”李诚转身,很干脆的翻身上马。麾下老卒,动作整齐的翻身上马。这都是在鄯州养出来的默契了。“ 走了!”李诚挥挥手,策马而去。李君羡松了一口气,李诚要不走,他还真担心。 “李将军,要带我去见陛下么?”张慎几小心翼翼的问一句,李君羡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也配?”说着转头对张亮道:“郧国公,真该好好管教管教家人了。”话 音刚落,两个宿卫左右夹着张慎几给拖走了,张慎几还喊了几声:“大人,救我。”张 亮一脸阴沉,看着张慎几被带走,李氏死死的抱住他的手臂,暗示他说话拦阻,张亮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看着李君羡给人带走了。“ 郎君,怎么会这样嘛?郧国公府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李氏急了,蹬着张亮喊起来。 张亮一脸的尴尬,毫无疑问,今天的事情脸丢太大了。即便是眼下这样子,张亮还是对李氏笑道:“娘子,某也不曾想到,那李自成如此跋扈。” 李氏听到他这么说,心道:你这粗坯,如何能与那李自成相比?冷 笑一声,李氏道:“丢的是郧国公的面子,郎君看着办吧。”说着转身就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惦记着李诚,脑子里浮现李诚英气逼人,风姿卓绝的影子。 真个是时间少有的伟男子,生的又好,文可居天下之首,武可阵斩敌将。想的越多,心里对张亮也越发的厌恶,甚至连张慎几的死活,都不想去关心了。就惦记着,哪天能跟李诚好好的说说话,执手相看,那才叫得偿所愿。 张亮也是郁闷,怎么都没想到,李诚的反应如此强烈。李氏撺掇他去惹的李诚,张亮就让张慎几带着一帮假子去了。本以为李诚多少要给他点面子,出了事情登门问罪,也就是口舌之争,不料李诚却是直接打上门来的。 李诚这种完全不按套路做的手法,搞的张亮很狼狈。正经的都是朝廷权贵,假子做了错事,最多就是李诚来算账,大家好好聊聊,然后拿出点皇帝宠臣的威风来,压一个后生晚辈不难吧?真是好算计,可惜,他还不知道,有个叫侯君集的人也是这么想的。然 后,这个叫侯君集被群殴了!如果知道侯君集的下场,张亮一定不会盘算什么“小孩子闹着玩的”想法。搞 成这样,张亮真的下不来台了,只好寄希望于李世民了。 一番收拾,张亮奔着大兴宫来了,到了地方求见之后,大太监很快就出来了。 张亮赶紧陪着笑道:“辛苦公公了!”大太监皮笑肉不笑道:“不敢当郧国公的话,您可是大唐一等勋贵,咱家一个残人,当不得,当不得。”这 啥意思?张亮直接懵掉了,以前他也见过大太监,也这么说过话,得到的都是客气的应答。今天是怎么了?这是要跟自己撇清还是别的意思?大 太监也不多话,看都不看张亮,做个收拾:“郧国公,请吧。”张 亮只好迈步进去,这一路上大太监走的很快,张亮紧紧的跟着。也没心思去多想别的,就想着等下见了李世民,该怎么个说辞。李 世民端坐不动,眼神很冷。张亮心中一凉,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前施礼:“见过陛下。” “呵呵,你眼睛里还有朕?”李世民一开口就是吓死人的话,张亮腿都软了,这时候他还浪想去造反的地步。当然了,他造反的原因还是李氏的占卜结果,现在结果没出来呢。 “陛下,臣有罪!”张亮也没功夫多想,赶紧趴下认罪,他还是很了解李世民的。这个皇帝比较念旧,当年的旧臣子,只要不浪的飞起要谋反,他都能包容。 “说说吧,怎么逼的李自成去砸你家的门。别人不知道,朕可是很了解自成的。他这个人,从来不主动惹事!”李世民上来就把张亮的各种说辞给封死了。 张亮趴在地上,脑子一阵急转,心道怎么说才好呢?想了想,还是咬牙道:“陛下,臣确实有错,不该为了面子,包庇慎几。” 这态度很好,李世民心里的怒火降了许多,抬手指着张亮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不忿自成打了你的假子,回来就要报复他。有本事,你登门去找李自成,朕算佩服你是个好汉。让假子出去惹事,还是欺负妇孺,张家人真出息,就你这样还要什么面子?”这 是李世民的第一感觉,他还真没想到,张亮是被李氏煽动的。是个正常的人,都想不到上头的。再说了,张亮不是傻子,别的事情怕老婆听她的,这个事情稍微权衡一下,就该知道怎么如何正确选择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心生怨念 “陛下,微臣冤枉啊!”张亮赶紧撇清,李世民自然是不信的,冷笑道:“那就说说,朕冤枉啥了。”愿意听解释,这就说明张亮在李世民的心中有地位。 李世民手底下好用的“打手”不少,但是要说信任有加的,张亮算一个。毕竟是经过李建成严刑拷打,却丝毫不肯松口咬李世民的好汉一条。要不怎么说李世民念旧呢!“ 陛下,此事乃是我那假子张慎几自作主张,不忿于此前之事,一时孟浪之举。说来臣也有错,本该登门道歉,却碍于面子,在家里等李自成来。谁晓得,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惊动了陛下。”张亮的解释很有说服力,李世民一听还真能说的通。 不管怎么说,张亮是国公这个级别的,李诚才是个县男。张亮要面子,完全可以理解。 “那又为何打了起来?”李世民的语气缓和多了,张亮偷看一眼,赶紧低头继续辩解:“说起来还是臣的错,那李诚来了,只是要人。臣还是要面子,觉得在外面说话不好,请他入内一叙。不想那李自成,竟直接动了手,于是……” 李世民听到这里,忍不住拍案而起:“屁话,人都上门来找你说理了,你怎么不立刻交人?先把认错的态度做出来?理亏就该有理亏的样子?还指望朕包庇你么?”张 亮听到这,心里定了。事情差不多就这样了,赶紧磕头认错道:“臣知错了,请陛下责罚!”李世民一看这家伙态度很好,这才心气平和了许多,淡淡道:“起来吧!”从 礼数上来说,这时候是不兴叩拜磕头的,但是张亮这家伙够不要脸,姿态摆到最低,一下就把李世民的怒火消除了大半。接下来的事情才会朝着好的方向演变。 “你家里的事情,朕不好多说什么,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你回去吧!十日之内,在家闭门思过,好好想想该怎么做人做事。”李世民点了一句,就没有再多说。李氏的事情,就算是皇帝,听到了闲话也只能是装着没听到。张 亮这才起身,缓缓退了出去,偷看一眼,李世民坐在那扶着额头想事情。心里被微微的触动了一番。这要是以前,一个县男算个屁啊。难道说,李诚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高的出乎自己的预料?不然他打上门的事情,怎么就一言不发呢? 李世民头疼的还是李诚这个家伙,越来越不好拿捏了。关于李诚不想留在朝堂上厮混的事情,李世民有点狗咬刺猬无从下手的意思。不是李世民手底下没人用,而是没人比李诚用起效果好。现在的李诚,也不是当初那个李诚了。 成长的速度太快了,短短两年时间,一介白丁,就成了文坛领一时风骚的人物,对大唐有巨大的贡献不说,战场上还凭借一支三千人的偏师,让吐蕃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再 说李诚太鬼了,做了出格的事情,也都占着道理。李世民发现自己无法轻易拿捏这小子,自然就很不舒服了。李世民最担心的是李诚走向自己的对立面,上了士族的船。 皇帝是天低下最现实的动物,一旦涉及到根本利益,不会跟你讲什么情面。就拿李诚来说吧,他能给李世民带来的不仅仅是战功,还有巨大的财富。同样的道理,这些财富,李诚能跟皇帝分享,就能跟别人分享。问 题是,李世民希望这些财富,只有自己能分享,还希望李诚在眼皮低下呆着,没事就拉出来怼人。这才是李世民心目中的最佳状态!至 于说到张亮和李诚的矛盾,在李世民这里就不算个事情。同为陛下的打手,相互之间关系要亲密无间的话,李世民晚上该睡不着了。 李世民想来想,觉得还是不要强求了。李诚是个有追求的人,他想做的事情,就让他去做吧。只要他不造反,李世民觉得都能接受。至于张亮的事情,也就这样吧。张亮那帮假子,李世民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一群敛财工具罢了。 “自成在哪呢?”李世民开口问一句,大太监就跟幽灵似得出现了:“回去了!”“ 你去,让李君羡把张慎几给自成送去,再告诉李自成,事情给朕到此为止。身为朝廷大臣,当街斗殴,成何体统。给朕在家闭门思过三日!”李世民的处理结果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不过张亮那边打的稍微重一点。 李诚和张亮之间的事情,根本就没法遮掩,半天不到,长安城有人的地方,都在说这个八卦。提到李诚,群众不免竖起一根拇指,提到张亮,不免露出猥琐的笑容。张亮家的那点事情,也就是张亮自己不知道了。 由此可见,张亮也是一个孤臣,没朋友的那种。这么看来,一个孤臣居然想要造反,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 李诚回到家中,堂前坐着也不说话,看他的脸色阴沉,别人都不敢上前,就连崔芊芊也都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往骨头里渗透。李诚就不是一个阴沉的人,但是却流出这么可怕的一面。可见这个事情把他给激怒到了什么程度了。 “郎君!”崔芊芊还是鼓足勇气开口了,她不开口别人也不敢啊。 李诚瞬间收起了那股阴森森的气息,抬头笑道:“娘子来了。”崔 芊芊这才松一口气道:“怎么气成这样?”李诚看看四周,一干下人识趣的退出去,堂前就剩下夫妻二人时,李诚才道:“不是生气,而是适才想了很多,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崔 芊芊一听这话,立刻紧张的坐在对面道:“郎君,可否告知妾身?” 李诚笑着拉住崔芊芊的手道:“你我夫妻一体,以后不要这样。”毕 竟是在堂前,就算没有外人,崔芊芊也不太适应这么亲密的举动,脸上微微一红,心里也是微微也暖道:“我知道了。”李 诚笑道:“人啊!欲壑难填!现在是张亮,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哪个了。所以啊,对有的人,就不能手软!稍微有点苗头,就必须坚决的扑灭。敢伸手,就打断他。不然将来麻烦就会不断的出现,烦不胜烦。”崔 芊芊听出有点意思来了,好奇道:“怎么,张亮另有所图?”李 诚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不然不能为了个假子这么干,那得蠢成什么样子?张亮要是个蠢的,也做不到郧国公的位子上。至于张亮所图者,我不关心!别人是杀鸡儆猴,我要杀猴子杀猴儆鸡。张亮就是那只鸡!” 崔芊芊的出身,决定了她不是那种无知村妇,自然明白李诚的意思。愿意讲道理的人,就做不出张亮干的事情来,既然你决定不讲道理,就不要怪别人大巴掌扇过来。 用圣母的标准要求别人,要贱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种在这个世界上多了。对付这种人,讲道理就毫无作用了,就必须狠狠的抽过去,让他疼!让他怕! 经过这么一闹,张亮怕不怕李诚还不清楚,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李世民要是公道,那就算了,要是稍微有点偏袒张亮,李诚肯定会接着闹腾。“ 不管郎君怎么做,妾身都站在郎君一边。”崔芊芊抓紧了李诚的手,坚定的说。 李诚呵呵一笑:“放心,男人大丈夫,要是连自己的亲人都庇护不好,枉自为人。”门 口传来马蹄声,李诚抬眼看去,不一会杜海进来道:“家主,宿卫把张慎几送来了。”李 诚听了点点头:“去隔壁,把武家母女请来,再去告诉宿卫,在门口等着,别送进来。” 杜海下去,李诚笑道:“等下请娘子看一场好戏。”毫 无疑问,李世民没有偏心,这让李诚心情大好,之前还是有这个担心的。毕竟比起张亮,自己还是差了很多交情。 张慎几现在也不挣扎了,呆呆的站在门口,心头充满了恐惧。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本以为有郧国公假子的身份在身,李诚不能把自己怎么地。 现在看来,事情不是那么回事。人都被送到李家门口了。张 慎几现在就一个念头,之前在张家时,李氏告诉他,想活命就咬死一句话,都是自己自作主张。要为张慎宏泄愤,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对于这个女人,张慎几非常的着迷,接触过这个女人后,再跟别的女人一起,就觉得没啥滋味了。张慎几对李氏也非常之信任,所以牢牢记住这个。只 要不死,李氏总是会回报自己的。张 慎几这么想的时候,张亮也回到了家里。见到李氏,把事情一说:“陛下的意思,慎几那边,我就不要管了。娘子,如何是好?” 李氏听张亮说完后,心里很失落。觉得失去了一个跟李诚接触的机会,实在是不甘心。脑子里浮现李诚的样子,忍不住心痒难耐。 “还是让人去问一问李将军,陛下如何处置慎几。”李氏想了想。“ 已经问过了,陛下让人把慎几送到李诚家,交给他来处置。”张亮说起这个,气就不顺了。忍不住吐槽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陛下这里却只有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人小心黑 李氏听了心头微微一动,扫了一眼张亮脸上的怨愤之色,叹息道:“郎君贵为国公,却不如一个新晋之臣子。算了,为免陛下不喜,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这样吧,妾身走一遭,正确挽回一些颜面来。”张 亮道:“陛下让我在家闭门思过十日,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李 氏听了心道,陛下倒是顾忌张亮的颜面,这才有闭门思过十日之说。不过这话,她没跟张亮讲就是了。赶紧回去收拾一番,让人备车出门。“ 人送到了,我们走了。”带队的校尉就像躲鬼一样,丢下张慎几就跑。大佬们之间的争斗,卷进去搞不好就尸骨无存了。小 白脸张慎几给丢在地上,虽然没绑着,但是却不敢动分毫。门口老卒手里的横刀闪闪,眼神里充满了那种鼓励,跑啊,你倒是跑啊,你跑了我正好剁了你。 一脸不爽的李山从侧门里出来,之前去打张家,李诚没点他的将,这让他很失望。看见张慎几,自然是没啥好脸色,一把抓住张慎几的衣领,一使劲往武家侧门口拽。 看见凶神恶煞一般的李山,张慎几腿立刻就软了,这厮小山一般的身材,站在跟前就像乌云盖顶。这腿一软,身子就往下掉,李山才不管这些,揪住衣领拖着就走。李 诚冷冷的看着他脸上的惊恐,还有绝望的眼神,心道:这厮与李氏不清不楚的,老子收拾他也算是做善事了,就是便宜了张亮,心里很不舒服。 武家的侧门打开了,崔芊芊陪着杨氏和三个女儿出来,李诚过来笑道:“认清楚了,拦车辱骂的可是此人?” 杨氏淡淡的撇了一眼,没说话。武顺乖乖的站在崔芊芊身后,探头厌恶的看一眼,也没说话。武三娘最小,胆子也小,抱着杨氏的手看了看,也没说话。还 是武约给力,站出来看了看便笑道:“为首者就是他!怎么,你就弄来这么一个?”李 诚不爽的瞪一眼武约:“你说的轻巧,就这么一个,我差点砸了郧国公府大门。” 武约瞪回来:“国公府怎么了?家父也是国公。” 一个死的国公,还是太上皇的亲信,能跟一个活的国公,当今的亲信相比么?人走茶凉,别说人还死了。李诚觉得小姑娘太天真了,瞪眼说话的样子,很意外的有可爱的感觉。 情不自禁,抬手,弹指,嘣一下!武顺捂着脑门:“李自成,你干啥打我?” “没大没小的,叫姐夫。”李诚笑呵呵的来一句,刚才的举动,确实轻佻了一点。 扭头一看,杨氏黑着脸不说话,武顺和三年则是捂着嘴笑。崔芊芊狠狠的剜一眼。 这时候大太监到了,一看怀贞坊里的街坊都出来围观,差点给牛车都拦住了,开路的宿卫赶紧扯开嗓子喊,惊动了李诚,这才算是顺利进来了。“ 自成先生,陛下有旨。”大太监声音很低,李诚拦着脸过来:“说。” “啧!”大太监本能的啧嘴,这位真是够了,似乎时刻都在防着陛下。“ 陛下的意思,人给你了,随意处置,到此为止。那个,张亮在家闭门思过十日,你呢,闭门思过三日。行了,话带到了,咱家走了,不送。”大太监飞快的转达完毕,示意牛车掉头,赶紧的远离是非之地。 李诚心里暗暗叹息,张亮圣眷正隆啊!也只能就到这一步了!不然的话,就该是张亮带着一干拦车的假子,登门道歉的处理。想到这,李诚更加的不爽了。 你是皇帝你有道理,这小子落在我手里,我叫他生不如死。“ 李山,把人绑柱子上。”武家门口有几根柱子,这是用来栓牲口的。李山得令,把人拖过来,两个老卒帮忙,牛筋绑人跟手铐有一笔。这就不能挣扎,越挣扎勒的越紧。 张慎几知道大事不好,吓的魂不附体,口中不断的大声嚷嚷:“自成先生大人大量,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放过我,放过我。” 李诚嫌他聒噪,看了一眼牛二贵,这货脱了袜子,直接堵张慎几的嘴上。这一下张慎几也不折腾了,那表情简直太精彩了,鼻涕眼泪都下来了。牛二贵的袜子,比毒气弹杀伤力都大几分。张慎几又惊又怕,加上这袜子的味道,直接晕过去了。 李诚这时候自然不会手软:“让人弄点冷水来,泼醒他。”一 盆水上去,张慎几幽幽转醒,呕的一下,袜子和一堆别的东西一起吐了出来。这一下吐就停不下来了,连着吐了十几下,肚子里的黄水都吐了几口才算停下。李 诚皱眉道:“收拾收拾!”说着看看杨氏:“夫人是吃在念佛的,自然是心软的。这人该怎么处置,夫人可有要说的?”杨 氏这才开口淡淡道:“明空看着办,我乏了,回去休息。”说着杨氏转身走了,脸上看着没表情,心里却跟吃了人参果似得,爽的不行!一口恶气算是出了大半了。这女婿,还是很有用的嘛。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看今后谁敢欺负武氏母女。武 约听了忍不住喜上眉梢,这丫头可不是啥好人,有仇必报的主。“ 给他嘴堵上!”武约立刻发号司令,这次牛二贵弄一牲口嚼子,给绑在张慎几的嘴上。看那嚼子,应该是牲口正用的,也不知道从哪头牲口嘴上卸下来的。“ 呜呜呜!”张慎几只能发出点声音,武约满意的回头看看李诚道:“姐夫,你在战场上,抓到俘虏都怎么处置?” 李诚听着眉头皱了皱,扭头看看四周,围观的街坊有点多,没搭理这丫头的问题。转身冲四周拱手道:“各位街坊,李诚自打住进这怀贞坊,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事情吧?” “没有!自成先生乃怀贞坊的街坊的骄傲。”不知道是谁家的娘子,扯开嗓子喊一声。 李诚看一眼,我去,得有二百斤的体量了,难怪中气十足,没看见,我没看见。这 娘子的话,倒是赢得了街坊们的认可,纷纷附和。“自成先生为人良善,街坊与有荣焉。”这次站出来说话的是坊长,大家也纷纷客人。 李诚笑道:“多谢各位街坊看的起李某,今日之事,不说大家也知道了。这个人叫张慎几,仗着身为郧国公的假子,当街拦阻武氏马车,污言秽语,辱及李某事小,侮辱武氏母女则不能容忍。有本事,冲着李诚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算什么?”就 这还不忘记黑一下张亮,李诚是打定主意,把仇结的深一点,免得将来张亮造反,自己被牵累进去。 一回头,李诚看傻眼了,武约手里不知道拿来的一块长板子,拎手里站在张慎几跟前。张 慎几大概知道要坏事,使劲的挣扎却毫无效果。牛筋越挣扎越紧,双手双脚都勒的很深了,因为害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李 诚赶紧过来看一眼武约,这小娘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盯着对面的裆下,难怪张慎几吓成这样。“小小年纪,学点好行不行?”李诚赶紧开口,武约不爽的瞪他:“你不帮我。”李 诚看看那板子:“他就是嘴臭,你用板子抽他的嘴吧。” 话音刚落,呜的一声,武约双手拿着板子,使劲的一抡。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抽在嘴上。就听这声音,都觉得疼。在看张慎几,五官都挤在一起了。鼻子也出血了,脸上一片狼藉,看着就很惨。李 诚都觉得差不多了,武约却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抡起板子又是一下。 “狗贼,让你欺负女人!”武约这次打了下去,知道开口解释一下了。 你还真别说,她这一嗓子,赢得围观的街坊的一阵叫好声。 李诚心道,不愧是未来的女皇啊,小小年纪,手段就不差了。人小心黑啊!武 约自然没解气,连着抽了七八下板子,一连串的惨叫声下来,打的张慎几一张脸没了样子,这才把板子一丢:“算你运气,要不是姐夫拦着,我踢爆你的卵,让你做个公公。”这 话说完,四周一片安静,李诚都觉得裆下凉飕飕的,这是个狠人啊!“ 好了,你回去吧,女孩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一点。”李诚赶紧劝走她,就冲她的性格,发飙起来鬼知道会变成啥样子。 武约悻悻的回去,李诚这才道:“松绑,给他送回张亮家去。”武约走到门口了,回头喊一句:“不行,绑他一晚上再放他。”李 诚看看手脚上的牛筋道:“你确定,绑一夜他的手脚就得废掉。” 武约听了这才惊醒,看看围观的街坊,都显得很安静,心道:这李自成倒不是那么无情,还在顾忌我的形象。于是悻悻道:“那算了,反正气也出了,放过他好了。”李 诚敢堵一文钱,要不是这么多街坊围观,武约真的能绑他一夜,废了张慎几的手脚。不信,你看看张慎几的脸血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还有几颗牙是好的。 这时候人群一阵松动,十几匹马护着一辆牛车出现,李诚抬眼看过去,李氏从车上下来了,娇娇柔柔的样子,很是招惹了一堆异性的眼球。这女人生的好本钱,身段也是风吹杨柳一般的,完全附和当下流行审美。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长成 看了一眼被绑在柱子上的张慎几,李氏心头没有丝毫波动,昔日心爱的小白脸,如今被眼前的李诚完全取代了地位。可惜,现场人太多,不好放肆。 走到门口的武约也不进门了,回头警惕的看着李氏。同类自然是最了解同类的,武约现在还小,比不了后来那个被老流氓李世民祸害后赐名的媚娘。但也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女人在吸引异性方面,跟自己是一个流派的。 这是天生的东西,直觉告诉她,这妇人妖媚的妇人危险的很。李 诚不动声色的看着李氏款款上前,这女子烟视媚行,体态婀娜,街坊里头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要说这长安城里的美女大把,寻常人家哪来的机会,近距离的看个够本? 一时间现场突然安静,随后便响起“啊哟”“啊哟”的声音,都是被自家娘子下的毒手,腰间青紫一块跑不掉那种。 李氏颇为得意,出门时精心收拾过的,只要是个男人,她都有自信勾的人目不转睛。 对上李诚的视线时,李氏的心头闪过一道失望。她能感受到,李诚眼神里的不屑和戒备。 “张门李氏,见过自成先生。”李氏心头不知为何有点发慌,头一回面对一个男人没了自信。小心翼翼的自报家门,其实李诚知道她是谁,这是说给别人听的。 “不必客气,来的正好,张慎几处置完了,你把人带走吧。”李诚的语气很冷,门口观阵的武约放心了,李自成果然是定力十足,没叫个狐媚子勾走了魂去。李 氏还道要说话,这时候崔芊芊上前来缓缓行礼道:“李门崔氏,见过郧国公夫人。”李 诚一看崔芊芊母鸡护鸡仔的架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娘子,这里交给你处置了。”李诚说着转身就走,回到自家门内。李氏的眼神一直追着李诚,心里暗暗生怨。 崔芊芊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挡在她的面前,不让追着李诚看,同时出言讽刺:“怎么,张家娘子来此,不是来接儿子回去,而是来寻我家郎君不成?”这 话还真的说对了,李氏很懊恼,怎么在这种场合见到了李诚。有点手段也不好施展,只好收起不甘,笑道:“李家娘子见笑了,久闻自成先生大名,不免多看一眼。”崔 芊芊才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回头道:“把人放了!”说着转身道:“告辞!” 崔芊芊也闪了,身边的莺儿还冲李氏狠狠的瞪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不要脸的狐媚子!” 这边武家的门也关上了,就剩下一干老卒在现场。李氏心中叫苦,也只好硬着头皮,让人给张慎几抬上车,把人带回去再说。 这时候的张慎几可是太惨了,面目全非不说,手脚上有深深的勒痕。脸上的伤其实不重,这手脚上的伤才要命呢,这要是再多绑两个时辰,手脚都能废掉。 李诚坐在椅子上发呆,崔芊芊回来也没察觉,等到肩膀上被推一下,听到崔芊芊幽怨的声音才反应过来:“那李氏,生的好身段,一张狐媚脸,郎君念念不忘么?”李 诚听了翻白眼,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娘子吃的一手好醋,假以时日,卢氏吃醋之名,娘子取而代之。”这一打趣,崔芊芊也忍不住笑了。抬手在李诚的肩膀上轻轻的打一下:“惯会编排妾身,那卢氏可不让房相纳妾呢。”李 诚笑着搂住腰道:“玩笑话,娘子莫往心里去。”这 时候秋萍抱着安乐来了,李诚松开崔芊芊,过来抱着闺女道:“你怎么来了?”安 乐在李诚的怀里很不老实,抓鼻子揪头发,李诚笑呵呵的承受。崔 芊芊看在眼里,心里眼红不已。暗道这回郎君在家,非要种上不可。秋 萍笑道:“这天热的厉害,妾身寻思着,带着安乐去李庄呆一阵子。” 李庄靠着山呢,要凉爽很多。李诚听了点点头道:“陛下让我闭门思过,干脆全家出动,去李庄闭门思过就是了。” 三人说了一阵闲话,钱谷子来了:“家主,外面都散了。”李 诚听了把安乐还给秋萍,吩咐道:“你去放个话,那一日在路上出现的张亮假子,有一个算一个,叫我撞见了,说不得要打一顿才算完。” 钱谷子告退,秋萍不解道:“郎君为何要放这话?”崔芊芊听了她的问题,心里颇为鄙夷,暗道还是我最了解郎君。脸上却是笑道:“妹妹有所不知,郎君于市井之间,颇有仗义侠名。放出这话,怕是那张家的假子,没一个敢出门了。”秋 萍还是不解,崔芊芊继续解释道:“如今这长安城里的纨绔子弟,哪个不以结识郎君为荣。兄弟会很久没招新了,这些人打破头都想往里钻哩。”秋 萍这才恍然大悟,李诚在一旁心里暗暗给秋萍点赞,这演技也是没谁了。要知道,秋萍是什么出身?在平康坊呆过的女人,脑子能简单么?她肯定是明白李诚的意思,只是给崔芊芊一个显摆的机会。就 像是在职场里混的老手,任何时候功劳都是上级的,作为下属的只是提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见。要说智商,不好说谁高谁低,要说情商,秋萍能甩崔芊芊十几条街。 一家人收拾收拾,这就要出发时,武顺带着两个妹妹来了,杨氏不好意思,就让闺女出面。反正家里这三个闺女,见到李诚比见亲娘都亲。杨氏也麻木了。 “姐夫,姐夫,你们这是要干啥?”最小的三娘见下人在收拾,问了一句。李诚抱着安乐呢,鼻子被安乐捏住了,瓮声瓮气的回答:“去李庄住几天。”武 顺小心的看看崔芊芊,缓缓的施礼:“顺娘见过姊姊!”崔芊芊点点头:“嗯,你们聊吧,去屋里看看下人准备的如何了。”崔芊芊这个对上别人可以不装大度,对上武顺捏着鼻子也要装下去。毕竟李诚先看上的武顺,要不是武顺有个爹叫武士彠,没她的事情呢。“ 我去给姐姐帮忙,你们聊。”秋萍睁着眼睛说瞎话,接过安乐。安 乐玩的正爽呢,哇哇大叫,秋萍也不回头,抱着闺女跟着崔芊芊走了。 武约倒是一阵很安静,等到秋萍也走了,这才过来,轻轻踢李诚一下:“那个,对不起啊!”李诚嗯了一声:“啥对不起呢?”“ 之前不该对你吼的!”武约的意思,就是那句“你别后悔”。 啧,李诚心说这事情我根本没往心里去,不过这时候再看眼前的武约,媚娘的雏形已经渐渐地明朗了,一举一动,顾盼生媚。而且武约是那种高个子,大长tui的类型。“ 行了,小孩子一个,谁爱跟你计较。”李诚随口一句,武约不高兴:“哼,哪里小了。十四岁就该嫁人了。”呃,唐朝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了,女子到了十四岁,还没有定亲的,官媒会主动找上门来。唐 朝鼓励生育,即便如此,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鼎盛时期的唐朝,人口也才五千万。这是官方统计的数字,算上隐户、奴婢一类的话,顶多六千万。人 口上不去的主要原因,是粮食产量太低了,养不活那么多人。不然唐朝两百多年,人口怎么会无法突破一个亿?清朝人口能达到四个亿,靠的不全是外来作物,还有农业技术的提高。 “好,好,你不小了,该找婆家了。”李诚认怂,跟她争肯定是要吃亏的。 武约哀怨的看过来,哼了一声,坐在边上,眼睛盯着门口发呆,也不知道心里在想啥。李 诚有点头疼,看看武顺,这女人倒是个乖巧的,上前来低声道:“阿娘让妾身来谢谢郎君,说了要不是郎君出头,武氏之辱也只能忍下来。”武 约听了转头道:“还有,郎君不在家的时候,武家兄弟最近又来了两次,说是跟着郎君厮混,在洛阳混的很是风生水起。可有这个事情?” 李诚看看她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武约横眉道:“不管有没有,他们不来给阿娘磕头认错,你就不许帮他们。这两个贱皮子!” “是是,他们是贱皮子!”李诚不知道为何,见她皱眉的样子就有点肝颤。这丫头,跟去年相比,发育的很快啊。这个头,能有一米六五了吧?再长一年,能有一米七不?李 诚有点走神了,武约被看的心跳加速,脸有点烧,心里暗道,总算是发现我的好了么?武 顺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妹妹,淡淡道:“郎君去李庄,我们在家呆着无趣,不如跟着一起去吧。”李诚回神了,赶紧笑着掩饰道:“好啊,不过还是先问问你娘,她同意才行。”武 约从椅子上窜起来,飞奔到门口:“我去问!”嗖的一下,身影消失了。 武顺哀怨的看了一眼李诚,低声道:“如何是好?” 李诚干笑两声,回头看看门内没动静,这才道:“什么如何是好?” 武顺气的轻轻打一下:“九月里,孝期就满了,听说陛下要选秀呢。” 武约也在选秀的范围内,所以武顺才会担心。至于妹妹是不是跟自己抢男人的事情,武顺倒也没担心。就算没有武约,这屋里还有俩呢,不对,是三。门口又来一个崔媛媛,一身白裙子,身段丰腴,脸红扑扑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 陛下偏心啊! “车马都备齐了,自成何时出门?”崔媛媛这个管家当的越发的顺手了,刚才外面的热闹她也看了,不过是站在李家的门口看的。 李诚为武氏母女出气的一幕,崔媛媛看着感触最深。当初她在郑家那个丈夫,能有李诚一半的气概,她就不至于被人欺负。甚至连崔家也没帮她出头,崔媛媛的怨气很深。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崔媛媛觉得,在李家做个管家,都比另外嫁人要强。自己一个寡妇,在李家的地位有点尴尬,从法律上来说,她是应该嫁人的。在李家,倒是不怕官媒上门。想 着这些,看看李诚,崔媛媛的心思有点乱了。暗暗告诫自己:我可不能跟妹妹争男人。刚 这么想,李诚的眼神一扫而过,崔媛媛有点毫无存在感的感觉,不禁泄气了。李 诚招呼一声,带着一干老卒和家眷出门。门口四辆牛车,不是用不起马车,而是牛车稳当。带着女眷呢,又不赶路,自然是坐牛车了。 隔壁杨氏也带着女儿们出来了,脸不脸的不管了。别人爱说不说,三个闺女都被李诚祸害了才省心呢。一共六辆牛车,两家人出门,奔着李庄去了。李 诚这一走倒是干净,长安城里八卦满天飞。郧国公府被李诚打上门的事情人尽皆知。平头百姓就是拿这个当茶余饭后的消遣,长安权贵的纨绔们,却因为李诚放的话兴奋了。张 亮的那些假子去拦了马车的,想查出来一点都不难,更不要说长安城里的权贵二代,平时就喜欢没事找事。管你有没有拦马车,先打了再说。张 家所在的坊门口,每天都有一群人在转悠,都在盼着张亮的假子出来,好打一顿去找李诚邀功呢。张亮看见被抬回来的张慎几,气的胡子乱翘,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 没等他气过去呢,几个假子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张亮问了一句才知道,这几个人准备出去玩耍,刚出坊门就没一群人冲上来围殴,要不是跑的快,怕是要被一顿痛打。 张亮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赶紧派人去打听,结果从街坊那里了解到李诚放的话。气的摔了好几个茶碗,却奈何不了李诚半点,这丑是结下了。李 氏在一旁意外的没有同仇敌忾,而是懒洋洋的看看那些被打的假子,转身回屋子里去。 七月流火!酷暑难耐!李 庄在山脚下,情况要好的多。吃了午饭,李诚在不想呆着屋子里,后院的树荫下摆了凉床,安乐在黏上老爹了,在他身上爬来爬去。莺儿在一边打扇子,李诚眯着眼睛寻思,等到三天一过,就该创刊号了。 这个杂志叫什么好呢?想来想去,李诚总算是想好了一个名字,就叫做长安风吧。 武家姐妹俩拎着裙子过来了,武顺怀里抱着一个罐子,放在小桌子上笑道:“郎君,我做的冰镇酸梅汤,喝点祛暑。”武约手里折扇打来,檀香木的材料,扇风时一阵幽香。李 诚坐了起来,安乐坐腿上,突然变得老实了起来,眼睛圆圆的看着武约手里的扇子。一 口酸梅汤下了肚子,李诚舒服的哼哼两声。武约坐在椅子上道:“姐夫,听说没有,张家下人出门去采买,都叫人放狗给咬回去了。真是解气!”“ 怎么回事?”李诚楞了一下,自己只是要对付那些假子,关下人什么事情?武 约眉飞色舞的说起听到的传闻,原来事情传遍长安后,民间物议出现了一边倒的局面。李诚是谁啊?长安百姓的骄傲,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张亮算个屁啊,河南来的贼寇。于 是乎,张亮的名声这就算是臭了,至少在民间是这样。长安城里的纨绔们,更加肆无忌惮了。张亮的出门玩耍,遭到一顿围殴,也没哪个敢出门了,乖乖的躲在家里。 问题是,那帮纨绔没有机会向李诚邀功,心里何其不满?纨绔们郁闷之极,吩咐一干狗腿子盯着张家,打不成假子,还不能恶心一下张家?一群狗腿子跑市场上,都不用威胁,商家就表示,不做张家的买卖。就连买菜的大妈,都不齿做张家的生意。张 家的下人出来采买,在市场上的商人一看是张家的下人,直接让他们滚蛋,不做张家的生意。于是,出来买菜的下人只好灰头土脸的回来。张 家那么多人,每天的食物消耗就不是个小数字,长安城买不到东西,只好出城去城外自家农庄弄一点肉菜。这一招却被早有防备的纨绔们料到了,各个城门口都有狗腿子盯着,只要是张家的下人出门,就有人跟着,出城门就放狗咬。守 城门的士兵也缺德的很,你在城门外,他就不管你死活。 李诚听了武约的讲述,拍着大腿怒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陛下真偏心。”武 顺在一旁给李诚打扇子呢,听了这话便问:“郎君何出此言?”武 约抢答:“阿姊,长安物议如此,陛下勒令张亮闭门思过十日,不是护着他是甚么?”“ 郎君!”武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李诚,希望他进一步解释。李诚抓住武顺的小手,也不怕武约看见,摸了几下笑道:“还是顺娘好,有的人太明聪,不讨喜。”武 约听了气急败坏,跺脚道:“狗男女!不跟你们说了。”说着话转身走了,到门口还回头狠狠的瞪一眼。“郎君,别气二娘,跟妾身说说,为何陛下是在护着张亮贼子?”李 诚笑道:“这还不简单么?物议汹汹,张亮闭门十日,就是要等风潮过去。张亮若顶着风潮出门,怕是要受罪咯。所谓法不责众,就应在这里了。” 武顺还不是很明白,李诚也没有进一步解释,智商差距啊!武约多聪明啊,一下就想到了李世民的心思。这就是看在故人的情分上,才这么安排的。张亮能理解就好,不能理解便罢。反正要做天可汗的男人一点都不在乎。张 亮在家里气的跳脚,大热天的,家里顿顿吃咸菜怎么受的了?下人出门被狗追咬了,怎么办?张亮拍案道:“来人,用郧国公的车驾出城去农庄,张某倒要看看,谁敢拦着。” 张亮平时出门的车驾,自然是有其标准的。国公这个级别,出门都有制度的。 车驾出了张府的门,醒目的一塌糊涂。张亮当然不在车上,在车上的是前妻所生的儿子张慎微。带着几个下人,车驾出了府门。张慎微心里很不满,但也没法子。其实他劝过父亲多次了,让他把张慎几撵走,别留在家里搞污烂。张 亮根本不听啊,现在搞出事情来了,家里连菜都吃不上,过几天米都要断了。事到临头,也没哪个假子敢出门了,只好是张慎微来走一趟了。坐在张亮的车驾上,奔着城外自家的农庄就去了。 不料车驾刚出了坊门,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张亮狗贼出来了!” 张慎微撩起帘子还看一眼,跟着的四个随从掉头就跑,张慎几立刻放下了车帘子,赶车的车夫熟练的停了车,跳下来往车底下一钻。为啥啊?外面在下雨了,臭鸡蛋,土块,烂菜叶,如雨点一般的飞了过来。噗噗噗,暴风骤雨!张 亮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气急败坏的出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座驾太惨了,半个轮子都被埋住了。张慎微在车里瑟瑟发抖! 几十个下人和假子出来,“冒雨”把张慎几给弄回来了,车驾都没管。拉车的老牛倒是很悠闲,不紧不慢的吃着菜叶,这几日在家里都吃不上呢。 张亮也不傻的,这时候才明白,陛下确实偏心,只是偏向的是自己啊。 没想到,李诚这竖子,在长安城里影响力如此巨大。张亮彻底的成为了笑柄! 又是一日早朝时,一干大臣在大兴宫外等候时,三五成群的闲聊。 大臣也是人,也喜欢听八卦的。最近火爆的八卦,只有一个。张亮和李诚的冲突。 “听说了吗?昨日晌午,张亮的车驾出门被百姓用各种杂物埋了。” “犬子最爱凑热闹,怎么会错过这个,昨日回家都说了。啧啧,郧国公也是啊!” “前车之鉴啊!咳咳!”尴尬的咳嗽,因为前车之鉴侯君集出现了。侯 君集黑着一张脸,这是被躺枪了啊!当初李诚早朝,他只是露出一点苗头,就被一干大佬联手镇压了!张亮这个傻叉,居然敢去碰李诚的逆鳞,不知道这厮最护自己的女人么?平 康坊一把火,那是白烧的?侯君集每次听说北曲戏园子的收入,心都在滴血啊。 看看张亮的下场,再想想自己的过去,侯君集不免暗暗庆幸。宫 门即将打开之时,东宫的车驾出现了。看见太子,侯君集眼前一亮。李 承乾也不是每日都来上早朝,不过大朝会的时候,还是要来上朝观政的。 同样得到观政机会的还有李泰,只不过李世民偏心,允许李泰在宫里过夜。 看见李承乾的时候,大臣们的反应不一样,侯君集是往跟前凑,同样的人不少。也有房玄龄和魏征为代表的这种人,闭目养神当着什么都没看见。魏征现在还不是太子老师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氏族志 贞观十二年的李承乾,达到了人生巅峰。长子李象的出生,给他加分甚多。三月,李象出生后,李世民特意下诏,天下囚徒降罪一等。内外官职五品以上子为父后者,各加勋官一转。这个勋官没有实际权利,但是有待遇。又大宴五品以上官员于东宫! 这个阶段的李承乾,声望达到了最高点。所有人都看好他,就算不看好的,也希望大唐的君主位子传承不要出现任何风波。聪明人都看的很清楚,李世民要搞事。不 然也不会有李泰可以在大朝会的前夜,提前进宫过夜的待遇了。有 人会劝说,但是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李世民,不是以前那个刚登基的李世民了。随 着国内大治,对外武功近似无敌,李世民的位子彻底的坐稳了不说。经济上国库充盈,就算是内府,也因为李诚的存在,变得满满当当。一句话,皇帝不差钱!牛 叉哄哄的皇帝不差钱了,想搞事,怎么破?没网络的时代,自然无法吆喝一声:在线等,挺急的!所以,这些大臣都只能冷眼旁观,就当是看戏了。志 得意满的李承乾,儿子降生之后,有点境界升华的感觉。尤其是一群接一群的大臣往跟前凑的时候,李承乾找到了一点飘飘然的感觉。短期内李承乾还是很热心的想做一个好太子的,不过他的好心情在看见李泰的时候,遭到了重创。散 朝之后,李承乾表情不悦的回到东宫,一干幕僚迎接之时,李承乾只是随意的点点头。李泰那个大胖子,真是太可恶了。唐 朝人还不明白,胖有多么的可怕。胖甚至是一种福气的象征。白 松陵作为李承乾的幕僚之一,很自然的跟着一起走,还问了一句:“殿下为何不悦?”李 承乾看了一眼白松陵,心情好了许多:“物流一事,操作的如何了?”白 松陵送出去一个女儿,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最近一直在忙物流的事情。故意提问,就是想李承乾提问呢。 “回殿下,属下只是对外放了一句话,不下三十家有意与东宫合作。”白松陵不免得意了起来,李诚的财神之名太好用了,只是放一句话,李诚出了个点子,有人要合作么?就有这么一个辉煌的结果。 当然,这个事情跟东宫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就是他白松陵私人的意思。但 是这长安城里哪有不透风的强呢?白松陵把女儿送给李诚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然李诚凭啥带他玩? “嗯,辛苦了!”李承乾也不多问,知道一切顺利就好。话说,李泰的待遇,都赶上东宫了。要想灭他的威风,就得另外想法子啊。比如,东宫自己的钱袋子。“ 白卿,孤欲往李庄,拜访李自成,卿意下如何?”李承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李泰是李诚的崇拜者,要不要从这个角度下手呢?白 松陵都准备告辞了,听到这话不免稍稍沉吟道:“殿下,此事不急。还要看物流一事,运作的如何,再做定夺。”“ 嗯,如此确实稳妥。”李承乾也没往心里去,在他心目中,对李诚还是有一定抵触的。 不愿意面对李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李承乾是个残疾人!李 诚是不不关心东宫和魏王之间的斗争的,从贞观十二年开始,斗争开始激烈化。要不李诚为何死活要做水师总管呢?不就是想避开漩涡么? 李世民一脸阴沉的回到后宫,内侍与宫女吓的瑟瑟发抖,低头避让如受惊的鹌鹑。 杨妃是这个时候唯一能靠近李世民的女人,上前见礼之后,陪着笑道:“陛下,何事闷闷不乐?”李世民重重的哼了一声:“来人,传高士廉。” 杨妃立刻闭嘴,心中暗暗吃惊,什么事能把李世民气成这样呢?聪明的女人,知道这个时候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 朕无甚兴趣,爱妃回去休息吧。”李世民奔着书房去了,那意思谁都不要来打扰他。高 士廉惶惶不安的来了,大朝会上,拿出《氏族志》来邀功,结果遭到了李世民迎头一盆冷水。当时的李世民反应是,看了一眼《氏族志》之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把书丢一边,然后回一句:“再说吧。” 高士廉知道自己一定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但是错在何处,心里没底。 得到李世民的召唤,高士廉步履如飞的来到书房,见了李世民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陛下!”李世民指着书桌上的《氏族志》,语气不善道:“崔民干为一等,是何道理?”“ 这……”高士廉明白了,但是无话可说啊?为啥无话可说呢?这事情其实说来话长了。唐朝初期的士族,四大块。山东士族,江左士族,关中士族,代北士族。进 入贞观朝以后,江左、关中、代北三地的士族,日渐式微,对朝局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是山东士族则不然,通过联姻的方式,依旧坚挺。 李世民首先的一干宰相,房玄龄、魏征都争相与山东士族联姻。 现实如此,你让高士廉怎么办?在编写《氏族志》的过程中,用到的人,意见非常统一。黄门侍郎崔民干为第一等!面 对无话可说的高士廉,李世民拍着桌子上的《氏族志》,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崔氏,世代衰微,全无冠盖,而靠以婚姻得财,如何为第一?朕,不解人间为何重之?” 李世民开喷了,今非昔比了,皇帝老子有钱了,有钱还攥着刀把子,谁来都不怂了!而 且李世民说的也是事实啊,士族多有卖婚者。远一点的有杨氏嫁给武士彠,近一点的有清河崔氏嫁女给李诚。不客气的说,士族到了唐初,卖婚非常普遍。问题是,这个现象别人不敢去评价,只有李世民才能喷几句。 高士廉其实很无奈,一边是皇帝,一边是与山东士族联姻的重臣么。得罪哪边,日子都不好过啊。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臣惶恐!臣请卸职。”高士廉只好躬身低头,但是不认罪,就算是被撤职,都不愿意背这个锅。反正没有皇帝明确的指使,高士廉不打算去领会皇帝的精神了。 李世民给气的,这家伙真是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朕么?当初要是李诚编写就好啊。贞观六年,李诚还是个孩童呢。算了,不跟他生气,你不就是不愿意得罪人么?朕无所谓啊! “来人,传房玄龄、魏征、马周、长孙无忌、褚遂良……”李世民一口气,把宰相班子叫来了一大半,等到这些人都到齐后,李世民敲桌子道:“不须论数世以前,止取今日官爵高下作等级,诸卿以为然否?” 李世民还假惺惺的问一句,换成别的事情,魏征还敢出来喷一句:“昏君!”但是这个事情,碰到了皇帝的底线,魏征直接低头不语。协 助编撰《氏族志》的韦挺欲言又止,岑文本直接低头看新鞋子。“ 呵呵,无人反对么?朕便乾刚独断一回,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崔民干为第三等。散会!”李世民霸气的一挥袖子,群臣退下。高 士廉留在最后,他还是有点后悔,不该逼着皇帝把宰相们都叫来的。但是事情都这样了,还能如何呢?李世民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道:“好自为之!”得 ,不能再错了,捏着鼻子都得按照李世民的一件去办。 李世民没想到的是,如果历史不出现偏差,到了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氏族志有被改了一下。这都是后话了!高 士廉没着急走,而是问了一句:“陛下,吐蕃使团三日后可至长安!”这 是正经工作了,李世民听了不免皱眉道:“知道了!”李 世民为啥要皱眉头啊,还能为啥呢?高士廉退下后,李世民立刻问了一句:“李自成在干啥?”大太监立刻出现:“回圣人,在城外李庄避暑呢。”“ 让人盯着他,别让他搞事。”李世民很担心,李诚跟吐蕃之间就没关系正常化过。别 看松州一战打赢了,吐蕃也很快认怂。但是后续发展,并没有朝着李世民希望的方向前进。牛进达奏报,刘兰率三千精骑入吐蕃,半数疫病,不得不退回来。这 一下给李世民搞的很伤,三千壮汉,趁胜追击,居然仗都没打一下,就病倒了一半。当然了,牛进达这话有点夸张,但是三分之一是肯定有的。吐 蕃那个地方,本来就没什么吸引力,打算让刘兰去执行李诚的计划又失败了。李世民很不甘心,但是最终还是做出了倾向性的选择。长 安城就在眼前,禄东赞在马背上手搭凉棚,眺望长安巍峨的城墙。上一次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这一次来,带着浑身的屈辱。不知道给吐蕃带来屈辱的那个家伙,此刻在哪里?李 诚在哪呢?正在城门口的凉棚低下,手里捧着茶碗,眼睛瞄着官道,表情不善。 裴行俭站在李诚面前,连连作揖道:“自成先生,自成先生,别叫属下难做啊。”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表达一下不满 “竖子又要搞事?”李世民很不爽,很想喷一句“彼其娘之”。现在这帮臣子,不管是新的还是老的,没一个是老实的,都喜欢搞事。总有刁民想害朕! 这里的刁民,不是普通的百姓,一般的百姓距离皇帝太远了。放 着太平盛世的好日子不过,不想着为国家建功立业,就想着自己那点小家业!李 世民很不爽,非常的不爽,很想骂娘。 最近一段时间,李世民都不爽。先有麾下两大打手内讧!让一群刁民看了笑话,后有《氏族志》编撰小组不能领会领导精神,搞出崔民干排第一的zhengzhi事故。 准确的说,《氏族志》事件,看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实际上问题很大。本质上这是君臣之间的一场角力,是代表山东士族利益的臣子与皇权之间的一次谈判。李 世民让人编撰《氏族志》的初衷,是为了打压山东士族。但是他没想到山东士族辣么凶残,直接弄出个编撰小组集体倒戈,把崔民干推上第一位。这 事情李世民是真的很生气,特么的高士廉对的起朕的信任么?这才有了私下里把高士廉叫去,希望他勇于任事的谈话。可惜,高士廉表示大臣们都不好惹,还是陛下自己上吧。李 世民无奈之下,只好摆出撕破脸的架势!不让皇帝排第一,呵呵呵! 面对这样一个强势的皇帝,臣子们选择了妥协。尽管心里不停的骂mmp,还是妥协了。 这话怎么说呢?这次君臣之间的较量,放在整个历史的进度条里看,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只要遇见强势的皇帝,自西汉以来,儒家的又一次日常失败。或者这么说吧,遇见皇帝是个明白人,或者是个愣头青的时候,儒家对上皇帝就一个字,输!董 仲舒搞出“天人感应”的说话,其实是挺牛逼的。这是他给皇权留下的一道紧箍咒!也是对皇权约束力的最后底线。、 所以说,靠着为皇权服务而达到独尊儒术的儒家学说,天生就比皇权矮一头。遇见皇帝好忽悠,比如宋、明两朝,大臣就能把皇帝当猪养。到了清朝,也就剩下“天人感应”这一条遮羞布了,多数时候还不敢往皇帝失德上去靠。《 氏族志》事件,可以说是贞观年的分水岭,随着贞观初期老臣们的老迈,以及国家的整体状态的好转,李世民这个皇帝已经很难被约束了。山 东士族还打算用《氏族志》来彰显一下所谓底蕴,李世民一巴掌扇过去:“叫爸爸!”老 臣子不老实,新臣子也不老实,李诚就是个典型代表。明 知道朝廷确定了和亲为主要路线,实现西南边境五十年安定的计划,这货却跳出来,在城门口等着吐蕃使团,你说李世民气不气? 换成别的臣子,李世民早就让宿卫登门,请李诚去大理寺喝茶了。 反过来,换成别的皇帝,硬着头皮顶着“刻薄寡恩”的帽子,李诚也被拿下了。 李世民是中国皇帝中的一个特列!也正因为如此,李诚才敢跳!“ 来人,去看看那竖子意欲何为!”一边揉着脑门,一边说话,李世民告诉自己要冷静。大太监走到门口的时候,李世民有道:“算了,直接把那竖子叫来见朕。” 有的问题李世民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不愿意去多想罢了。李诚吃饱撑着了,去城门口堵吐蕃使团?事情的根源还是处在皇帝这里,或者是出在皇帝和宰相们之间的较量上。如 果看《贞观政要》一书,你会觉得贞观一朝“主明臣贤”,众正盈朝,这才有了贞观之治。这个观点也确实没啥毛病!只是有的东西没写出来罢了。《 氏族志》的初稿,就是一次矛盾冲突的激烈体现。房玄龄老婆是卢氏,程咬金老婆是崔氏,魏征的媳妇是河东裴氏。要不长孙无忌为啥那么受宠?不就是因为他是外戚么?李 世民登基之处,是被绑着手脚的。现在的李世民,有实力挣脱束缚,自然不愿意再被绑着手脚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李世民非常的强势,要么按照我说的做,要么翻脸。 李世民很清楚,李诚为何不爽要去城门口呆着。不就是他对朝廷针对吐蕃的政策有不满情绪么?为啥不继续用李诚,进行他的下一步分割吐蕃的计划,不就是怕他太跳,一旦事败,不可收拾,吐蕃成为死敌么?还 有一点就是君臣之间的妥协,李诚的成长速度太快,老家伙们有点受不了。这牲口只是会打仗就算了,要是还能一手分割吐蕃,想不进朝堂都难啊。李世民绑都要绑进来,先从中书舍人坐起,将来做宰相。 有一个日渐强势的皇帝已经很头疼了,再来一个头号打手做帮凶,皇帝就得上天啊。不管李诚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想继续在边事上建功立业,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朝 廷就是这样,国家利益在很多时候,必须给君臣之间的平衡之道让路。裴 行俭升官了,吐蕃一仗下来,升官发财,春风得意,长安城里的新宅子就是证据。 赶上皇帝在宣武门新设左、右屯营飞骑,裴行俭又跟着老师苏烈一起水涨船高。这 次军事编制的变动,最牛逼的还不是飞骑,而是从飞骑精锐中再选出来的精锐,百骑。 这个百骑有点皇帝仪仗队兼亲卫队的意思,装备各种奢侈华丽。皇帝田猎的时候,会带上百骑。裴行俭自然是没有混进百骑的,他有自己的想法,先参加科举,混一个文武双全。 这不,奉苏烈之命,保护礼部官员迎接吐蕃使团,刚到城门口遭遇李诚。 裴行俭看见李诚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卧槽。这位大爷真的惹不起啊! 同行的礼部郎中差点要哭了,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就够倒霉的,怎么还遇见这么一个主? 傻子都看出来了,李诚来这堵着城门,就是奔着搞事来的。问 题是礼部郎中不敢上前说话,而是做出了赶紧派人回去汇报的决定。裴行俭一看时间不等人啊,耽误了差事军令不会放过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话,毕竟有一份交情在那。裴 行俭最初并不喜欢李诚,觉得这牲口行事风格太跋扈了。或者这么说,裴行俭在松州一战之前,他是看不起李诚的。觉得这家伙就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不然也干不出拿李诚的字画去平康坊骗炮的事情。 但是松州一战,彻底扭转了裴行俭的观念,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之前总觉得自己是没机会表现,一旦有机会表现吧,肯定不比李诚差。嗯嗯,文采方面忽略掉,忽略掉。这 么说吧,松州一战,裴行俭认识到了自己与李诚的差距,回到长安之后,见到苏烈时,师徒二人在谈论松州一战时,也是各种感慨。苏定方就坦言,换成自己根本就想不到火攻上面去。裴行俭级别太低,最初的战术制定根本就不知道。等 到李诚一把火点着了,唐军发起攻击的时候,裴行俭才知道真相。然后看着二十万吐蕃大军土崩瓦解,唐军的追杀就跟赶牲口一般的轻松。随后的进入各羌之地,无不束手就擒,但求一人换一家之安宁者比比皆是。差 距太大了!裴行俭的一点傲气全都收起来了,陪着李诚一起回京,面对李诚的招揽,他很矛盾。最终还是拒绝了,李诚没强求,给他足够的面子。没 想到这位又要搞事,裴行俭还是唯一能上前说话的人,别人没那个交情啊。“ 守约啊!这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带着你的人,该干啥就干啥。我呢,在这就是想等着禄东赞来了,好好叙叙旧。”李诚笑呵呵的说话,裴行俭差点哭出来了。别人这么说,裴行俭还能当真,李诚这么说,那就是笑里藏刀啊。 “先生,行俭有护卫之责。”裴行俭连连作揖,对面的表情不变,根本不为所动。 “赶紧去接你的人,没看我出门连家伙都没带么?”李诚不耐烦的挥挥手,裴行俭这才发现,李诚真的是一身儒衫,没带家伙出门。难道说,我想错了?回 头去找礼部陈郎中,这位总算是有勇气过来拱手说话:“自成先生,职责在身,失礼了!”李诚挥挥手:“去忙你们的吧,回头让我跟禄东赞闲话两句就行。” 哦,只是聊两句,那不是问题。裴行俭放行了,李诚说话还是算数的。 一个人太明白真不是啥好事,李诚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如果是个放不下的人,在松州的时候,李诚就能带着人去剁了吐蕃使团全体。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李 诚拿得起,也放的下,还看的明白,但是不等于他就这么忍了,所以才要出现在这里,——搞事!搞 事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也是态度!看 见远方的烟尘,李诚放下茶碗,笑呵呵的站起来,准备开始搞事的时候,马蹄声传来。回 头,皱眉,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来的还真的是及时啊! 第二百八十七章 联想太多 大太监为了赶时间,直接骑马来的。看见李诚还没来得及搞事,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对于李诚,大太监的感情很复杂,这是个有想法,有坚持的年轻人。可惜,太年轻了一点。年 轻意味着前途无量,年轻也意味着在当前的朝廷生态格局下,李诚只能给皇帝当打手。没有皇帝的力挺,李诚就不会有所谓的前途。大 太监的想法完全正确,但是李诚对于所谓的前途并不在意。如果可以,李诚宁愿躲的远远的,过自己舒服的小日子。可惜,人是不可能脱离社会生存的!任何舒适的小家庭都离不开社会大环境的庇护。这 就是李诚使劲扑腾的原因,他不愿意卷进权利的漩涡中,但是有努力的营造影响力。“ 自成先生,陛下有请。”大太监很恭敬,先下了马,再拱手说话。李 诚完全是一副便秘的表情,良久,扭头看看官道上越来越近的烟尘,悻悻道:“呵呵!”指了指大太监,也没有再说话,李山把马牵过来,跪在地上。这 臭毛病,李诚都说了一百遍了,他还是不改,拿棍子抽他都不改,笑呵呵承受。“ 自成先生等等我?”大太监在后面“深情”的呼唤,实际上却根本没有加快速度的意思,不紧不慢的策马而行。在他看来,李诚这个反应很正常,不是这样那可太吓人了。李 世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李诚捏着鼻子任人摆布,宿卫早就上门把人弄进大理寺,找个罪名关几年,就算不死,放出来也不多就废掉了。年 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二十出头却有着成熟表现的年轻人,意味着不正常。年轻人可以才华横溢,年轻人可以有着成熟的外表,绝对不要露出有成熟手段的表现。 要不李诚为啥要搞兄弟会?年轻人讲义气,带着大家一起发财。要是跟一群老家伙打交道,那才是作死呢。李 诚这一路表现的很烦躁,撞翻了一个摊子,丢下一锭银子,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城管出现的时候,李诚也丢过去一锭银子:“罚金!”然后继续策马而行。 不用说,谁看见李诚这样,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一个新的八卦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自成先生在城门口堵仇家禄东赞,却被陛下让人叫走了。 禄东赞顺利的进入长安城,在驿馆下榻之后,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同样长出一口气的人,还有裴行俭。“ 竖子,欲作死耶?”李世民一点都不客气,见了李诚就喷!李 诚低头不语,当着什么都没听到,李世民气的手抖,指着他继续喷:“竖子,不服气耶?以朕欲害汝乎?” 李诚总算是说话了,一拱手,飞快道:“微臣不敢这么想,就是觉得气不顺。”对 于李诚的大白话,李世民已经习惯了,这个解释还算合情合理。而且李世民还有点内疚,相比于李诚对功绩,待遇上确实差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压制你是为了你好。这个道理,李世民心里明白,却不会说出来。李诚气不顺,闹腾几下是很正常的,闹腾过了气也就顺了。 “气不顺?呵呵呵,要不要朕帮你一把?”李世民阴森森,眼神就像盯着犯了错的李佑。眼角的余光四处游动,在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算了,臣不用陛下帮忙,自己会调整的。”李诚缩了一下脖子,知道这不是啥好话。 李世民冷笑了两声,忍着丢东西的冲动:“竖子,长安城里多少眼睛盯着你的家当?心里没点数么?不是朕护着你,早就被人撕碎了,骨头渣都啃没了。” 李诚翻了翻眼珠子:“陛下,臣也没白拿您的好处吧?不是为了陛下,臣能去惹他们?算了……陛下息怒!”李世民总算是找到了趁手的兵器,上次抽李佑用的马鞭,顺手丢在桌子边上的,拎手里冲出来,追着李诚一顿抽。 换成别人,哪敢躲啊?李诚才不管那么多呢,这马鞭抽身上还能好啊?唰唰唰! 李世民追的紧,抽的快,李诚跑的急,躲的准。总能在毫厘之间避开鞭子,又总能在李世民怒火极致的时候,慢下脚步,挨一鞭子。然后继续火烧屁股似得跑开。 皇帝的后宫里,出现这么一幕,场面真是太…… 反正大太监是打死他都不靠近一步的,站的远远的,让李世民和李诚玩老鹰抓小鸡。时不时的,李诚挨一下,时不时的,又挨一下,半个时辰下来,李诚大概挨了七八下,李世民追的有点累了,停下脚步:“站住!”李 诚只好站住,李世民上来狠狠的又抽了三鞭子,在李诚的惨叫声中,鞭子一丢:“滚回去,再闹抽死你。” 李诚的儒衫上全是鞭子抽出来的口子,李世民看着都觉得惨,有点打不下去了。“ 陛下,微臣告退!”李诚要走的时候,李世民突然抬手:“等等,被你气糊涂了。” 李诚一脸的苦逼,站住回头:“陛下,还有事?”李世民指了指李诚道:“等着。”说着回了书房,不一会出来递给李诚一份奏折:“看看这个。” 李诚没有抗拒的表现,接过来看了一会,还给李世民:“陛下,就这个事情啊?您心中早有定见,何必问臣呢?”李 世民怒道:“少废话,说说你的看法。”奏 折上写的啥内容呢?薛延陀的事情。东突厥被干翻之后,薛延拓真珠可汗在东突厥的地盘上崛起了。对于中原王朝而言,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跟韭菜似得,割了又长,长了又割。 一个民族被打走了,又一个民族会成长起来,成为新的潜在的威胁,或者是现实威胁。 中原王朝和北方的游牧民族,差不多一直都是这个格局。农耕时代的中原王朝,很难改变这个生态模式。薛延拓真珠可汗的崛起,让李世民感觉到了威胁,必须采取应对手段了。 李诚的回答是有点想当然了,这奏折李世民才收到不久,跟一群宰相讨论过一次,暂时没有结论,就发生了氏族志事件。所以,李世民一时半会的,也不好找宰相们再谈这个。总得缓和几天吧? “这有啥好说的?奏折上不是写的很清楚么?真珠可汗有两个儿子,一南一北,各自占据了半壁江山。老家伙也没多久可活了,俩儿子肯定都想继承可汗的位子呗。” “说办法,朕没瞎,看的到。”李世民还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办,最近为这个事情没少动脑子,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陛下,推恩令啊!稍稍变化一下样子就是了。”李诚一句话,就像跟惊雷在李世民的脑子里炸开了!推恩令是西汉分封诸侯对中央王朝威胁太大而滋生的产物。从贾谊到晁错,最后是主父偃,最终解决了诸侯强大威胁中央皇朝的政策。 这么说了,为了解决诸侯的威胁,贾谊、晁错的结果都不是很好,主父偃也没啥好结果。 李世民也是熟读史书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推恩令呢?问题是,李诚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汉武帝呢?话说啊,看看史记就知道,史官对汉朝的一帮皇帝们,评价不高的。就算是汉武帝,司马迁也不是很给面子。 总之,李世民联想了一会之后,跑题了!怒喝一声:“李诚,朕不是汉武帝,你也不是主父偃!你还不够格!”气急败坏,直接上大白话了。 李诚伸手扶额,叹息一声:“陛下,您想的太远了,微臣跟不上您的思路。这样,臣还是说简单点吧,薛延拓真珠可汗有两个儿子,都想当可汗是吧?那就都封做可汗呗。这样以来,真珠可汗是大可汗,两个儿子是小可汗,陛下是天可汗。”李 诚的意思,陛下,我们还是就事论事吧。别联想太多,我还真没这么想。m mp,想多了!李世民不禁汗颜!悻悻的收回狰狞的嘴脸,脑子里一琢磨,这办法好,这小子总能给人带来惊喜。实际上,好像他在对待吐蕃的问题上,用的也是这个办法的变种。可 惜,朝廷里那帮人,真是太讨厌了!他们担心李诚的成长太快,死活要压着他。“ 自成,朕恨啊,你要是有三十岁,朕就能大用。”李世民叹息一声,心生愧疚了。李 诚听了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虽然人不在朝堂之上,却能在皇帝心中有很高的地位。达到这个目的就够了,要什么自行车? “陛下,没别的事,臣就告退了?”李诚啥都不要,就想赶紧走人。 李世民一愣,旋即笑道:“竖子,来人,取常服一件,给他换了再走。” 舒服了,李世民念头通达了,李诚还是不跟自己见外就行。之前真是想的太多了,用对付一帮宰相的思路对付李诚,本身就是大错特错。最好的办法就是李诚不乖了,叫来抽一顿鞭子,他就老实了。就像收拾自己的子侄。 换了一身衣服,李诚出宫了,大太监送到宫门口才拱手低声道:“自成先生,陛下真情流露,当珍重之。”这话能从大太监的口中说出来,真是见了鬼了。李 诚一脸的错愕,呆呆的看他一眼,两个聪明人之间一个眼神交错后,李诚抱手:“多谢!”大太监回礼:“不敢!” 第二百八十八章 长安风 大太监这种人,李诚一直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给予足够的尊敬。不是说他有多牛逼,而是因为他的身份决定了一个事情,他唯一的效忠对象是李世民。这种人,李诚就不指望从他嘴里能听到一句真心话。 听到大太监一句真心话,李诚一点都不感动,还全是惊吓。 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最近一段时间不出门了,安心弄杂志《长安风》。李 世民把底线都画出来了,到此为止,不许再搞事。那还搞个屁啊! 李诚人还没走远呢,李世民就让人传话,房玄龄、长孙无忌、马周等人觐见。 一帮宰相的临时小朝会,李世民拿出薛延拓的有关奏折,淡淡的表示:“朕欲封真珠可汗二子为小可汗,诸卿以为然否?” 一群宰相听到这个话,再看看奏折,全都沉默了。然后用敬畏的眼神看着陛下!最 后还是长孙无忌这个臭不要脸的站出来,举着笏板:“陛下英明,洞见万里,臣拜服!” 其余宰相纷纷效仿,房玄龄:“陛下英明!臣不及万一!” “此举一出,薛延拓三十年无忧。”这是马周!李 世民很得意,也很遗憾,因为魏征生病在家,没有来参加小朝会。 这主意是李诚出的,但是李世民不打算告诉大家真相,被群臣发自内心的敬佩,这种感觉太特么的爽了。无耻,无耻就无耻好了! 为了这个事情,李世民在小朝会散会后,李世民表示好想看看起居注。但是史官翻白眼,你奏凯!起居注,记录皇帝言行的文字材料。李 世民不是唯一要看起居注的皇帝,当然他只是看了删节版,也很想改。不过没看到原版,也没真的改成就是了,因为房玄龄和魏征都表示:陛下,要点b脸行么? 言下之意,你不要学汉武帝和苻坚这两个删改历史反面典型!就这两位,也没看过起居注。李世民李世民看到的是房玄龄改名为《实录》的玩意,李世民还是没看成。 由此可见,史官之坚持!后人认为,李世民尽管没有得逞,还是开了个恶例。李世民要求看起居注的时间,分别为贞观十六年和十七年两次。宋 太宗就牛逼了,起居注写好了,要给他过目。朱棣改《太祖实录》,满清……好吧,《明史》是二十四史中水分最多的。没法指望一个搞了文字狱的朝代,弄出来史书。 仔细看看,不要脸的皇帝还真是稀罕玩意,清朝是例外。张 亮突然发现,自家人出门不再有危险了,再一打听,才知道李诚又放话了:恩怨已了。 长安城的纨绔们表示,太无聊了!哥哥,你能晚点说么?我们都没玩够。 李诚没有继续放话,闭门不出,最多去西市的书报店。如今的书报店,生意不比从前了。但是也不会太差,以前是连载的话本,现在是出版合集。只可惜,自成先生迟迟没有新作问世。长安人民表示很不开心。 但是大家表示理解,自成先生太忙了。家里辣么多美女要照顾,还有辣么多生意要做,还要出兵放马,总之非常怀念当初那个清闲一点的自成先生。李 诚沉寂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孩子,踩着晨露在西市和东市里奔跑。“自成先生新作,《长安风》独家连载。” 茶楼酒肆里的客人们,听到这一声声清脆的吆喝声,纷纷探出头来看一眼。一看是一群孩子在边走边喊,陆续有人开口:“喊话的小郎,《长安风》是个甚么?” “自成先生主编的刊物,一月一期,五十文一本,客官要一本么?” “甚么刊物,竟要五十文?斗米才几文钱?”有人不满的吐槽,立刻被围攻。“ 外乡人,可知自成先生一字千金,却无人肯出手么?” “哗众取宠之辈,理他作甚。速速取一本来,先睹为快,但求有先生一诗便足矣。”“ 正是,正是,自成先生的主编,不说五十文,便是一百文,也要先睹为快。”五 十个小报童,一大早出门,不过一个时辰,全都回到了书报店。卖完了!“ 掌柜的,一共有十户人家预定了下个月的,这是名单地址。”小报童们赶紧汇报补货,然后继续飞奔,卖一本能有一文钱的赚头呢。不说这一身衣裳鞋帽,都由书报店免费提供的。报 童们最欢喜的还是那些预定的人家,预定一户,每月都有两文钱的进账。几 乎在一日之间,《长安风》风靡长安! 李世民作为皇帝,自然是能看到《长安风》的,不过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出去采买的太监带回来一本,大太监赶紧送来给皇帝阅览。 李世民看到这本杂志,第一个念头是“竖子又搞事耶?”第二个念头是“五十文?怎么不去抢?”第三个念头“mmp,怎么又是连载?” 《长安风》内容很杂,大概分为三个部分,时事要闻,市井百态,话本连载。时 事要闻,朝廷大政,一水的正能量,就差喊一嗓子“大唐千秋,陛下万岁。”不看好,朕都看过了。市井百态,这个比较有趣,各种发生在长安的怪事都有。还有一些从大理寺、长安、万年两县的审案故事。最 后一部分,李诚的新话本,这一次署名为:邮差。李自成是个邮差的梗,李世民是理解不了。用李诚的话说,我并不生产话本,我只是搬运工。新 话本的唤作《白蛇传》,讲的是一个白蛇精报恩的故事。第一期长安风写到白素贞在断桥堵许仙,但是被许仙无视之后,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招数,然后就断章了。 断章狗最可恨了!长安城发出了集体的怒吼声!为 什么还要等一个月,我们不想等,催更! 日更一万?这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李诚很淡定的表示,然后去了吏部!朝 廷大佬们闻讯,纷纷微笑颔首,嗯,小伙子有前途,赶紧滚出长安城就对了。李 诚在吏部办理好一干手续之后,在家休息三天,准备再次踏上通往登州的道路。崔 芊芊表示大姨妈没来,这一次应该能怀上。当然在没确定之前,不好跟李诚说什么。这 次出发跟上一次不同了,李诚身边带着的人比较多。老卒还是三个人,李山死活要跟着一起去,孙思邈表示长安城呆的太久,没有新鲜感了,我要去登州吃海鲜。 至于办学的事情,现在孙思邈基本不用插手了,医馆的生意很好,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李庄外的小镇,百姓都称为李镇,人口也从最初的三五千人,发展到现在的五万多人。 医馆的生意很好,很多医生都愿意来坐馆,孙思邈的医书作为教材,实际教学基本不用他了。要不是大事情,也没人会去打扰他对医学的更高追求。 在这种情况下,孙思邈表示自己想动一动,李诚想拦着他,但是老孙表示,你不让我去登州,我就去别的地方。得,你还是跟我去登州吧。孙 思邈带了十几个徒弟一起走的,李晋又塞过来十几个李庄的年轻人,表示这些人都历练过一年多,比较靠谱了。家主在外,身边总得有一些跑腿的人。 李诚还没出发呢,家里来客人了,谁呢?东宫幕僚白松陵! 坦白讲,李诚一点都不想见他,丢个女儿过来就牛逼是吧?算了,还是见一见吧。唐朝还算是好的,男人在外面,家里女人给男人生了几个儿子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罕见的。汉 朝就不同了,男人在外面戍边多年,回来家里女人生了好几个儿女,男人还很开心的接盘。是汉朝的男人贱么?真不是啊!只能说汉朝的女人,更现实一点。任 何历史都不能抛开当时的大环境啊!农耕时期的生产力,女人家里没个男人,怎么活啊?冷兵器时代的戍边或者战争,普通士兵的话,家里和自己都没打算能活着回来。 留在家里的女人该怎么办?大的指望不上,只好指望小的,自己再生一个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对吧?还有就是民风比较开放! 刘邦的老娘,在树下睡一觉,然后就怀上了刘邦。这种神神鬼鬼的说法,当时有人信。实际上就是,刘邦老娘偷人了,在路边野外偷人坏的刘邦。换 一个角度看,那时候就没有偷人一说,在路边干活,遇见一个帅哥过来了,两人看对眼了,在路边就搞一下。觉得对胃口,可能还有下一次。这 种风气的形成,主要还是因为人口的紧张造成的。人均寿命短,就得抓紧造人。大环境如此,别站在后来人的角度看历史就好了。人口的增加,有两个主要的因素,一个是粮食的增产,一个是医学的进步。 你就别说汉朝了,作者小时候都经常喝生水,肚子里一堆蛔虫。后来吃打虫药,打出来几十条蛔虫。然后被老爹一顿爆揍,才不敢再喝生水。 言归正传,白松陵不认为自己很丢人,这是有目的的投资。 毕竟这个时代的女人,风气再如何的开放,还是男性的附属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怎么在这? “白公当面,不知有何见教?”李诚态度很好,现代人还是良知指数较高滴。 “物流一事,筹备的差不多了。听说自成先生欲往登州,可有用的上白氏物流之处?”白松陵开门见山,两京之间这段路,交给我们白氏物流来做吧。尽 管“物流”这个词是李诚说出来的,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违和感,稍稍沉吟道:“不如改为白记镖局吧。”嗯,这样改,时代气息才比较浓。 白松陵一愣错愕,自己女儿有汇报,这厮喜欢改名字。差点把女儿的名字改为白洁了。 这是细节,不用考虑了:“可,老夫托大,称一声自成可否?” 李诚微笑点头默认,白松陵松一口气,抚须道:“太子有宴,自成可欲往之!”这 话应该这么理解,太子看的起你哦,赶紧过来抱大腿。 面对太子抛来的绣球,李诚只要点点头,顺势客气两句,今天晚上就能成为太子的座上客。这是很多人都希望得到的机会,至少在帘子后面的崔媛媛,拦住了准备进去上茶的丫鬟。关键时刻,不能进去打扰的。“ 呵呵,东宫如日中天,往来鸿儒,诚才疏学浅,位卑言轻,恐难适应。”李诚的回答很干脆,不去!说的很客气,本质可以理解为“太子,求放过”。白 松陵只能表示遗憾,毕竟这是太子,暗示一下就够给面子了。可惜,太子的面子在李诚这里,似乎没什么分量。难道真的入传说的那样,李自成要做陛下的孤臣么?“ 自成何时出发,需要多少车马?某也好安排人手。”白松陵回到正轨上,我们还是继续谈生意吧。李诚听了微微一笑道:“此事,白公雅士,何必沾染铜臭?”白 松陵暗暗苦笑,丢人了。这事情就不该出自他的口,交给下面的掌柜去接触就好了。“ 如此,白某告辞了。”白松陵怀着希望而来,失望而去。留下一个掌柜,接洽行程。李 诚送到门口,拱手告辞,转身回来撞了个满怀。赶紧拉住跟前的手,站稳了又赶紧松开。“姐姐如何在此?” 崔媛媛刚在被抓住小手,一股炙热沿着手心往里钻,扑鼻而来的气息,令人心痒。那种感觉,别提了,反正现在还有点晕乎。“ 那个,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崔媛媛还算是清醒的比较及时,赶紧转移话题。 “去后面说话吧。”李诚在前,崔媛媛随后,到了西厢,崔媛媛才道:“自成,为何不答应白松陵,那可是太子啊。长安谁个不知,太孙降世,陛下大悦。” 李诚没法跟她说李承乾不靠谱,吃枣药丸!“ 姐姐,有的话我只说一次,下次不要再问了。”李诚突然变得严肃,崔媛媛面对目光如刀,心头一颤,低头嗯了一声。李诚淡淡道:“太子如日中天不假,陛下春秋鼎盛之时,做臣子的着急改换门庭,陛下会怎么想?” “啊!”崔媛媛听了惊的抬头看过来,顿时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里充满睿智。如惊鹿一般,崔媛媛把头低下,夹紧双腿:“妾身短视了!”“ 寻常人都跟姐姐一般想的,姐姐也是好意,诚告辞。”李诚笑了笑,这女人脸红的像发高烧,就像熟透的苹果,很想咬一口。这才是女人啊!崔芊芊也好,秋萍也罢,还有武顺,都没长开呢。 李诚强迫自己镇定的离开了,崔媛媛抬头目送伟岸的背影,伸手扶着院子门,吐出一口长气,恍若低吟浅唱。崔 芊芊这里也有人来访,不过都是熟人了,李诚也不见外。进门就笑道:“六叔,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崔寅起身拱手笑道:“适才自成见客,不好打扰。” 李诚落座,看看崔芊芊。桌子上一摞子账本,应该是崔寅带来的。 “怎么,这么早就来算账了?”李诚奇怪的问一句,崔寅笑道:“这可是自成自己定的规矩,茶商总号,一季一查,李家半年一查。” 李诚苦笑摇头:“事情太多,我都忘记了。”原来制定的规矩,茶叶商会的总号,一个极度就得盘一次总账,李诚这边半年要看一次总账。只不过李诚不在家,账本都是崔芊芊带着一群女账房在看。崔 芊芊笑道:“郎君事多,忘记了很正常。这么多账目,妾身也看不了,都是秋萍妹妹带着一干小娘在查看。” 茶商行会的事情,李诚基本是撒手掌柜,没指望这个发太大的财,就是一个搞利益关系网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淡忘。“ 嗯,西南商路打通之后,西北,东北,商路开发的如何?”李诚还是关心了一句。崔 寅笑道:“西南是自成亲自出马,川中大户不肯出售茶山者甚多,自成又不是不知道。只能是合作,行会负责制作茶砖销售,大户坐地收钱。”这话,不免有点抱怨的成分。当 初李诚就在松州,为何不趁机带着兵马四处走一圈呢?李 诚听了只是微微一笑道:“天下之大,鞭长不及。钱,哪有够的时候?不说川中了,说说西、北两个方向。” 崔寅的不满,主要还是因为李诚做了甩手掌柜的,导致行会成为一个松散的联盟。崔寅作为总号的掌柜,实际的约束力并不大。这样以来,崔氏在其中取得的利益,就不如预期了。尽 管有点不满,总体上崔氏还是很满意的,这个不满,无非是提醒一下李诚,大家是一伙的。关键时刻,你得上啊。“ 程知节总管幽州,地面上掣肘很少,周边草原的商路拓展,比较顺利。只是,代北卢氏、程家、房家,占了其中的大头。”崔寅说道这里,言语中又带着怨气。 这个大头可不是小数字,三家联手,站了幽州周边七成以上的利益分润。李 诚听出他的意思后,微微一笑:“蓝田房这半年,在茶叶上收入几何?”一句话,崔寅就没法继续吐槽了。过去的半年,单单是茶叶一项的收入,就超过了与李诚合作之前崔氏三年的总和。李诚这是在提醒他,人要知足。 “馒头做大了,让更多的人收益,水涨船高,这一行才能持久,话语权才能更多。别的不说,单是总号定价权这一项,崔氏就能从中获利巨大。”李诚一点都不客气,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必须让崔寅明白一点,该你的才是你的。 “郎君,六叔也是为我家着想嘛。”温言软语在耳旁,李诚不悦的看了一眼,崔芊芊低头不语。崔寅咳嗽一声,起身道:“某明日再来。” 崔寅匆匆告辞,李诚靠着椅子发呆,手指在桌子上快速的敲打桌面。 崔芊芊的脸上有点慌,想起之前的事情来,欲言又止。 “这样下去不行,李庄的作坊,不能让崔氏包销了。要改一改!”李诚一开口,崔芊芊差点哭出来了!对 上妻子的泪眼,李诚呵呵一笑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技术转让之后,李家只要关内市场就够了,别的地方,让出去吧。”这 一下崔芊芊更着急了:“郎君,那可不行,咱家的东西,白给他们怎么可以?”这一句,把李诚给说乐了,媳妇就是媳妇,自家的东西才不让往外送呢。 “坐下说话。”李诚一使劲,崔芊芊坐怀中了,耳鬓厮磨,身子顿时就软了。“ 好东西呢,就得大家分享。但不白给啊,没一样技术,都拿出来拍卖,取三家最高价格得之。这样以来,三十年内,对本家的冲击不大。这么长的时间,李家如果还守着过去那点老本,那些工匠养着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听着这话,崔芊芊感触颇深,李家作坊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技术革新,不管是哪个工匠,能在这方面有创新,李家不吝重赏。在李家作坊做事的工匠,各种奖金才是收入的大头。徒弟带的好,有赏金,技术有革新,有赏金。各种激励制度。对 于崔芊芊来说,不理解,也很颠覆。但是李诚既然这么规定了,执行就是了。说 服了崔芊芊,李诚才好动身出门不是。就算无法说服,李诚还能睡服呢。再 次动身,李诚变成了上任,水师总管一职之外,朝廷也没给他别的助手。还是李诚在吏部点了名,才算是要来一个人,这个人叫刘仁轨,还在外地上任,要等一段才能去登州。 李诚也不管那么多了,赶紧走人,别在长安带着招人讨厌。这 次出门,李诚谁都没告诉日期,起个大早就走了。出门就看见杨氏带着武顺站那,打着灯笼呢。李诚赶紧过来道:“顺娘,孝期一过,我就请假回来娶你。” 杨氏听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自成不必如此,孝期一过,便让顺娘去寻你。听说自成身边一个使唤的丫鬟都没带,这如何使得。”一 番叙话,告辞走人。坊门口拦住要送的女人们,快马轻骑的出城门,昨日随从和白记镖局的人先走一步,在城外等着寻地方过夜等候。李诚此刻,身边就一个李山。 快马轻骑出了城,没惊动什么人,回合了城外的大队,赶紧奔着洛阳而去。 疾行一日,入夜在驿站落脚,有白记镖局人手帮忙打理上下,李诚可以轻松的在屋子休息,一个小厮打着一盆热水进来,李诚仰面思索,下意识的抬脚泡在热水中。 一只柔软的小手,在帮李诚洗脚的时候,惊的李诚坐了起来,一看蹲在地上的小厮,顿时惊呼一句:“你怎么在这?” 第二百九十章 牛皮糖 “不许收脚!”一双大眼睛里滴溜溜转动的全是眼泪,差点掉出来。双手按住李诚的脚,眼神里满满的哀求。李诚叹息一声,身子往后一靠:“作孽啊!搬个小板凳坐着洗!” “噗嗤!”小厮笑了一声,转身麻溜的搬来小凳子,坐在李诚对面,仔细的给他洗脚。只要不赶走她就行,武约也没啥要求了。这丫头,算是把住了李诚的脉,就是个心软的。李 诚使劲的揉脑门,怎么办啊?家里还有一个没娶过门,小姨子先贴上来了。 这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个笑话!臭丫头,你爹是英国公啊,真当是寻常家庭的闺女? 洗脚,擦干,倒水,武约很是熟练,回来站在李诚身后笑嘻嘻道:“给姐夫捶背?”“ 老实点,给我坐对面,把门关上,还是别关了。”李诚心头一团乱麻,恶狠狠的瞪一眼,武约丝毫不怕,搬来椅子就坐在对面。进门的钱谷子一看李诚对面小厮背影,忍不住菊花一紧。李诚看他表情跟痔疮犯了似得,怒道:“滚出去,谁都不许进这个院子。” 钱谷子掉头就跑,心里还琢磨:“不应该,家主身边就带过小厮来着,这哪来的小厮?”武 约掩嘴窃笑,李诚一抬手,一个脑门嘣:“秋老虎肆虐,这么热的天,你裹着不难受?赶紧去换一身衣服,回头小心发育不良,养孩子没妈妈水。” 武约笑嘻嘻的出去,回来时手里多个包裹,大摇大摆的进了李诚的卧室,出来时换了一身女装。李诚无奈的叹息,看她一眼便揪心的低声道:“谁帮你混进来的?白松陵这个老不修,还是他家里别的人?” “嘻嘻,你猜?”武约得意的不行,李诚一琢磨,这丫头昨天就出来,还是提前出来在驿站里等着的。按说,杨氏应该知道武约不在家,难道说……啧! “你的随从呢?”李诚搞突然袭击,武约听了先一愣,随即跺脚:“一点都不好玩,两个老卒,都在隔壁的院子里。我趁着你们安顿的时候那阵乱混进来的。” “你家还有老卒?”这一下李诚吃惊了,武约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耶耶也是跟着先帝起兵的好汉,有几个老卒很稀奇么?都是文水老家的家丁,耶耶去了,不弃不离的。不然孤儿寡母的,还不被人欺负死。”“ 你娘也真是心大!”李诚叹息一声,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时候想起来了,早晨出门的时候,杨氏的表情有点怪!远来应在这上头了。真是可以啊! 这也就是唐朝了,没落的家族还有什么资格要脸面?郑氏、白氏,都这么干了。杨氏的心思,李诚大概明白了一些,顺娘性格软,怕是要被欺负,便让武约做个搭头,帮衬一二。 杨氏出身士族高门,对后院那点事情可是了如指掌。四十六岁了,还被家里给卖了个好价钱,你说杨氏还能有什么脸?也难怪了,武元爽和武元庆,始终不肯认她这个大妇。未必就是亲娘的缘故,还有卖婚这一层吧? 不过这个隋末和唐初,士族高门卖混不是寻常事么?也就是武家兄弟这两坑货才较真了。算了,这事情就不要去想了,还是现实一点吧。 “唉,我这去登州,怎么也得一两年的才能回去一趟,你什么打算?”李诚觉得还是想听听她怎么想的,毕竟这就不是一般人。估计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她说服了杨氏的缘故。“ 没打算,人都在这了,还能有啥打算?”武约脆生生的回答,一点都不怯场,直面严肃起来的李诚。“ 我问的不对,我应该这么说,你跟着我走,能帮我做点啥?我先说好啊,不养闲人。”李诚还是想撵走她,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武约听了嘴撅起来,哼哼两声没说话,李诚没好气:“说话,哼什么?猪才哼哼!” 武约气的连连跺脚:“能做的事情多了,给你当丫鬟,夏天打扇子,冬天暖床。能写会算,还能做个账房。再不济,还能给你生娃。”卧 槽!这丫头太生猛了,李诚觉得自己遭不住她。“ 想给我生娃的女人多了,且轮不到你。哼哼,要跟着你就跟着,路上守规矩,不许乱来。”李诚明白了,撵走的可能性为零。就这丫头,那胆子真的会带着随从追上来的。派人送她回去不是不行,就怕她还能找登州去。这 还只是一个担心,另外一个担心是关于历史的记忆,史书上那个武媚娘太要强了。绝对是个百折不挠的性格。这回给她撵回去,回去李世民那个老流氓选秀,她打破头能往宫里挤。她要没跟着来,被选了也就选了,跟来了再撵回去,再选上就完全不同了。这 女子,记仇着呢。真的就这么被撵回去,搞不好就是死敌了。 被这么一个女子惦记上,不管是爱慕也好,死敌也罢,都是很要命的事情。“ 只要不让我回去就行!”武约笑了,悬着的心也落下来了。用杨氏的话来说:“这是你要送过去的,被撵回来,看你怎么活?” 武约心里早有盘算,这要真被撵回去了,就去选秀,好好活给这混蛋姐夫看看。瞎子似的混蛋,隔三差五的丢过去一点眉眼全都白瞎了。这 姐夫可不好当啊,都说小姨子有姐夫一个半球,但是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和谐啊。刺激倒是刺激,传出去,那就算冤枉人家张慎几了。这事情闹的!“ 不早了,歇着吧!”李诚叹息一声,回屋里躺着。武约抱着小包裹,坐在床边靠着床帮。李诚做起来了:“你啥意思?”武约哼哼两声:“我得看着你,回头你跑了不带我。”我 去!行,随她吧!李诚的心情糟糕透了,转身就睡。完全没看见,武约嘴角得意的笑。大 学军训的教官太狠了,让大家背着背包跑五公里,还是往山里跑。李诚跑的那叫一个累了,被路边的藤蔓绊住了脚,使劲拽脚也抽不出来。眼看天也黑了,同学都跑远了,李诚使劲喊,发现喊不出声,给他急的一头汗。 喔喔喔!一声鸡鸣,李诚睁眼了,屋子里没点灯,还是黑着的。胸前一只手,腿上一只脚。好嘛!这女子昨晚上就没走,不知道啥时候爬上来的,睡觉也不老实,跟藤蔓似得缠人。“ 完蛋!”李诚忍不住低声惊呼,这一夜过去,什么都说不清楚。李 诚给气的,抬手抓起胸前的手拿开,抽身出来下了塌,看看还在死睡的武约,跺脚走开,先去方便再说吧。转到屏风后面时,榻上的武约睁眼了,羞红的脸上嘻嘻一笑。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刚才那一阵,她被惊醒了,但是不敢动了。 真是太丢人了,这事情传出去,真的没法活了。小姨子和姐夫不得不说的一夜! 就算没人伺候,李诚也不耽误自己穿戴整齐。收拾收拾出来,门口一个钱谷子出现了,一脸的贼笑。李诚抬脚就踹,这厮也不躲,吃了一下笑道:“家主,人都起来了。”“ 趁黑赶紧收拾完毕,吃点东西,早点赶路。”李诚知道这锅背定了。交 代完毕,李诚回来,看着床上坐起来的武约,哼了一声:“先说好啊,没丫鬟伺候你。” “嘻嘻,我伺候姐夫梳洗!”武约哧溜下了塌,李诚抬手一个脑门嘣道:“伺候好自己就行。”说着转身就走,武约捂着额头得意的笑了起来。没 丫鬟?那是不可能的!隔壁院子里推门进去,一个丫鬟在院子里等着呢,从家里带出来的。平时跟在身边,叫做巧儿。 “小姐,成了?”巧儿也是个多嘴的,急不可耐的问。 “管好你的嘴,回头乱说话,叫姐夫给你发卖了去。”武约得意的像斗赢的公鸡,巧儿赶紧伺候她梳洗。 再次上路,身边多了块牛皮糖。李诚做马车,她就往赖在车里,手里拿个本子:“姐夫,这本算学书,我都看完了,还有别的么?” 李诚倒是很吃惊,这女子还有数学天赋?这是李庄学堂的课本,学完了怎么也有个小学三年级的水平。李诚随意的指了一题,她还真的做出来了。 好,送上门来就不放过,嗯,出一道数学题,让你知道厉害。你 还真别说,武约真的有数学的天赋,这一路上李诚给她出了一些题目,还真的能做出来一半。后面的难题,那是真的没学过,这下李诚真的吃惊了。毕竟她是全部自学的。 而且这女子学的很快,给她讲一遍,立刻就会了,触类旁通,举一反三。难 道说,女皇的事业,耽误了一个数学家么?洛 阳城遥遥可见的时候,李诚遭遇了前来迎接的队伍。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本地官员一个都没有。武约倒是老实的在车里呆着没出来,李诚总算是有机会甩开牛皮糖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先后 “见过郎君!”郑、白二女,等在院子门口呢。大队人马去了驿站,李诚借口赴宴,独自来到在洛阳的窝点。这两女的,没跟着回长安,自然有一段时间没见李诚了。这 会见了人,眼睛里水汽腾腾的。把人丢在洛阳大半年,李诚一点都不内疚,淡淡道:“行了,赶紧收起金豆,这不是来了么?”“ 郎君,妾身不求入李家门,但求离郎君进一点。”白嬛显得有点委屈,低声说话。李 诚挠头道:“进门可不是啥好事,你们啊,还是在外面住着吧。” 家里有大妇,这俩女的如何不知?李诚要没结婚就算了,这结婚以后,后宅做主的可是大妇。就这俩来历不明的,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弄死。都是大宅子里出来的女子,如何不知?“ 郎君一路辛苦,先洗一洗吧。”郑洁要稳健多了,或者说城府深一些。李 诚淡淡的看看她:“显得你贤惠是吧?有怨气就说,憋出毛病来不好。”郑 洁一扭头,开始掉眼泪,李诚也不劝,就这么进去了,大木桶里泡个热水澡再说。两 女进来伺候,眼珠子还是红的。李诚闭着眼睛说话:“大宅子里那套,别用我这。回头跟着去登州,水师任职到期了,你们愿意跟着回长安就回长安,在外面寻个宅子住下。不愿意,就呆在洛阳。” 两人也不说话了,安心的跟前伺候着不提。到洛阳的时候是下午,李诚赶了几天的路有点累,安静的洗澡后躺榻上先睡一觉。大 队人马另外安排的住处,武约没能跟着李诚,撅着嘴看谁都不顺眼。偏 偏接待安置的人群里有武家兄弟,看见武约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上前武元爽上前讨好的笑道:“二娘也在呢,这一路可还顺利?”“ 你们怎么在这?姐夫去哪了这是?”武元庆听了笑道:“李家哥哥的事情,我等如何晓得?二娘安心的住下,回头给你再送两个丫鬟过来。”这 哥俩说着话,安排武约住下后,一起出来在门口嘀咕:“空穴来风必有因啊!”武元爽很是惆怅!武元庆道:“就你管的宽!这一年多在洛阳的快活,不都是看在人家的面子上头?”“ 说的也是,快五十了嫁过来的,还能连着生三个丫头,不是个省事的啊。”武元爽还是忍不住吐槽,武元庆赶紧抬手捂着他的嘴:“少说一句,传哥哥的耳朵里,仔细你的腿。”“ 走,去醉仙楼快活!”武元爽打算借酒消愁了,这俩逗比一直没回老家,也不去长安,就在洛阳呆着。武元庆拦着道:“赶紧的,把别人送的两个丫鬟送来,二娘的枕头风吹起来,有你好看的。” “也是,你说,我们以后在她们面前就抬不起头了?”武元爽还是不甘心呢。“ 你还是担心一下,她们认不认我们吧。”武元庆虽然也是个智商堪忧的,这不是对上了李诚么?看不起杨氏几个妹妹不打紧,不敢得罪李诚啊。“ 哼哼,只要把李家哥哥伺候好了,她们算个甚?”武元爽还在嘴硬,这俩逗比。武则天都当了女皇帝了,他们还嘴硬,说什么职位爵位,都是靠自己奋斗来的。 然后,武则天一怒之下,把这俩搞死了,典型的脑子有坑。李 诚的出现,改变了一些人和事,这俩现在就靠着李诚的面子在洛阳风光呢。所以呢,脑子还没彻底坏掉,知道千万不能得罪李诚。 “那个传言,不管谁说起来,都不要接话。”武元庆摸着下巴,叮嘱了一句。 啥传言啊?就是张慎几堵着马车,说的那些话呗。也就是这种没脑子的人,才会信这个。不过怎么说呢,人心最恶,连杨氏与外孙有染这种传言都有人信呢,还写进书里。一 觉起来,外头已经黑了,烛光摇曳,身边白嬛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扇子,不让丫鬟上手。李诚看她一眼,白嬛立刻起身道:“郎君起来了。”帘 子打开,郑洁进来看一眼:“妾身这就去热酒菜,妹妹伺候郎君起来。” “这是个新宅子?”李诚看出来了,跟之前的环境不一样。“ 嗯,上回住的那个宅子做了来往商队的货栈。”这话里有问题,李诚嗯了一声。白 嬛赶紧解释:“郑姐姐家里,弄了个商队,跟着一起走代北和辽东,各地来的货都先放在那边。说是给妾身和姐姐的防身用的!”李 诚没问了,熟悉完毕,坐在榻上,小桌子摆好,上了酒菜,两人左右挨着坐下后,李诚似乎很随意的问:“那个商队,每个月能挣多少?够花销么?” 郑洁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看了一眼白嬛,那意思怎么藏不住事情呢?“ 嗯?怎么?你们不知道?”李诚的脸色微微一沉,郑洁还算镇定道:“不足五十人的小商队,一年能落个三五千贯的。足够我们俩花销的。”“ 呵呵呵,郑氏好大的手笔啊!”李诚话里带刺,郑洁只好低头不语。李诚的性格,她真是一直拿捏的不准,一个不小心就挨怼。“ 回去,告诉郑氏,要借光可以,别拿你们做筏子。既然用了你们的名头,一年少于万贯,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李诚丢下一句话,拿起筷子:“吃饭!完了抓紧收拾,明天出发。”郑 洁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怎么说呢?郑氏在放在大唐,那也是一等一的士族。河南道是郑氏的地盘,得了冶炼技术后,制作的铁锅,还有自家的茶山,这些都能卖钱的。 唯一遗憾的就是商队了,郑氏的商队,自己去代北和辽东,挣钱是能挣钱,但是风险太大。打着给郑洁和白嬛准备的家底作为旗号,那就完全不同了。这 跟李诚沾了边,进了幽州程咬金的地盘,那是一路畅通。到了草原上,其他商队也愿意接受,大家一起行走,风险大大的降低。李 诚对于郑氏这种做法,心里明了,所以才说了那么一番话。啥意思,嫌他们小家子气呗。白嬛给李诚倒酒时,被问了一句:“你呢?家里怎么安排的?” “醉仙楼有半成的份子,够花销了。”白嬛很淡然的回答,眼神里蕴含的是另外一个意思。关心这个,不如关心一下我的感受,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文 青病犯了,这是!有情饮水饱是吧?很明显,白嬛愿意谈这个话题。李 诚啧了一声:“以后,少跟你家里来往!”一句话,白嬛的眼珠子红了,低头不语。 李诚苦笑道:“别误会,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还醉仙楼的份子够用了呢?我给你们的,跟他们给你的能一样么?你家大人,想的远啊。” 这就没法解释清楚,能跟白嬛说,李承乾吃枣药丸么? 解释不清楚就不解释,吃饱喝足,院子里遛弯,走一圈回来时,白嬛撅着屁股在铺床。身后压力太大,身子往前一扑,哎呀一声。回头一看,丫鬟正在外帘子外头躲,又撅起来了。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发意大利炮弹解决不了的,一发不行就两发。离 开洛阳的时候,队伍又扩大了,多了两辆马车,几个丫鬟,四五个婆子。 “哼哼!”武约又开始了,有节奏的发出不满的声音。 李诚眯着眼睛补觉,数学课都不上了。久旷之身,果然不好摆平啊! “那两个,哪来的?”武约没抗住,抬手推李诚的肩膀,刨根问底。 “少管啊!有这功夫,不如抓紧看你的书,回头考你,答不出来我抽你!” 李诚恼火的丢出一句话,继续睡觉。 哼哼!哼哼!没法睡了,瞪眼:“再哼哼,我就去后面的马车上睡。”李诚威胁一句,武约总算是安静啊,这一天的,眼睛看谁都不顺眼。李山这倒霉蛋,被她踹了几教。 “家里大妇还没生呢,回头你长子在外面,看你怎么收拾。”李诚睡足了,刚做起来,耳朵边就有人念经,刚想怼回去,一碗水抵嘴边:“刚起来,喝点茶水簌口。”“ 她们,不会进李家的门。”李诚总算是有心思回答一句了,武约听了眼睛瞪圆:“两头大?那还不如进门呢。” “长安城都未必能进,满意了吧?再问就丢你下车。”李诚急了,这丫头打不得骂不得。“ 这话你跟我说不着,跟崔家娘子说去。”武约得到了答案,脸色好看多了。 “你还知道跟你说不着啊?我当你不知道呢。”李诚气乐了,武约轻轻的贴过来,抱着一只手道:“你喜欢那种啊?”说着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你说呢?”李诚反问一句,武约低头看凶,失望的靠着李诚的肩膀:“人家很使劲的吃了,长的好慢啊。” “我提醒你啊,别吃的太多,腰跟水桶一般的,我可不让你挨着我。”李诚提醒一句,这玩意天生的,个人的命啊。 一路上有武约在身边,李诚倒也不寂寞了,上上数学课,聊聊天,晚上歇着还有郑白二女伺候着,这一路走的叫一个慢啊,足足走了一个月才看见齐州城墙。 还在路上呢,前方烟尘滚滚,似乎有马队急速前来。齐 州,可是李佑的底盘呢。李诚警惕了起来,下了牛车,李山立刻牵马过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 和亲之议 打头的钱谷子回来了,见李诚等人做好了开片的准备,先汇报一声:“来的是齐王府长史权万纪,说是来迎接先生。”李诚听了一愣,权万纪怎么会来迎接自己? 不管怎么说,两人打过交道,李诚还是得上前相迎:“权长史如何在此?”权 万纪带的人不多,也就是百十来人的马队。熟悉骑兵作战的李诚,却不敢有丝毫的小看。一百骑兵跑起来,那气势可不一般,装备整齐的话,杀伤力很强悍。 权万纪带来的都是轻骑,身上连皮甲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惊人的战斗力。 “见过李总管!”权万纪一拱手,道明了来意。李诚反应过来了,权万纪这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不过是个水师总管,当不得真。”李诚随意的笑了笑,权万纪觉得他在自嘲。“ 权某托大,唤一声自成?”权万纪打趣了一句,李诚笑着摇头苦笑道:“应当的!” 大概是觉得李诚的表现很真诚,权万纪哈哈大笑道:“好,边走边聊。”两 人骑马并行,权万纪悠悠叹息道:“锦绣长安居不易啊。”这是想到了李诚,又联系自身的感慨。李诚听了笑而不语,权万纪对上李诚的眼神,苦涩的摇头:“一时感慨!” “长史深受陛下信任,李某自请水师总管,又不是丧家犬。”李诚还是解释了一句,权万纪有“直言”之名,连魏征都被他弹劾过。他来做齐王府长史,肯定是不情愿的。其 中的原因就不多说了,但是在长安城不受人欢迎的程度,跟李诚相比还是差点意思。“ 自成,这就不坦诚了,传闻自成出京,连个送的人都没有。水师总管一职,怕是没人当真咯。”权万纪意味深长的看过来,发现一张平静的脸,心里吃惊。 这要是地面部队,随便哪个总管,麾下怎么也有几千精锐。唯独这个水师总管,权万纪打听过了,除了一个任职,别的都没有。登州方面,倒是有地方府兵,还有十几条小船。这 总管说的好听,实际上战斗力未必能比的上齐王府长史的麾下。李诚表现出来的轻松和平静,却一点都不像是假的。那就让人好奇了。“ 权长史,这水师要是兴旺,总管一职还能有我什么事?”李诚笑着反问一句,权万纪听了不禁笑了出来,这还真是大实话。 “如此看来,自成对大兴水师,颇有自信咯?”权万纪这次是真的被带入李诚的节奏了。想 到此人作为齐王府的长史,还有李佑的未来,权万纪被谋杀分尸的结局,李诚还是决定提醒一下:“齐王李佑,心胸狭窄,长史刚直,必不能容。”权 万纪听了先看看左右,五步之内没有别人,这才淡淡的低声道:“多谢自成,齐王顽劣不假,却未必不能教好。” 得,李诚知道自己白说了,毕竟李佑是皇帝的儿子,权万纪的性格,没法说了。 算算时间,还有五年呢,不管了,先放一放,将来再说。能救则救,不能救是命。人 啊,性格决定命运,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刚直的权万纪并不傻,所以才会来迎接李诚。在他心中,那个敢于在朝堂上怼天日地的李诚,有同病相怜之感。权 万纪看来,自己和李诚,都是被权贵们挤出长安的。李诚并不否认这个观点,只不过要换一个角度来解释,自己不愿意在一群宰相和皇帝之间做奶油。“ 重耳在外而安!”权万纪悠悠叹息一声,表示我明白你的想法。这话啥意思,前面还有一句,“申生在内而亡”。 李诚颇为无奈的看看这位长史,心道:这典故放我身上不合适,再说了。你在外也没活下来啊!这事情就没法解释,权万纪一根筋,认定李诚遭人排挤,不得已离开长安。 实际上李诚就算不离开长安,继续干他的少府监少监,谁能把他怎么地。只不过隔三差五的被李世民拎到宫里,这种感觉太不爽而已。 想到他是好心,李诚也不解释了,不费那个劲。 入齐州,权万纪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接风宴上,李诚才知道,李佑还在长安呢。不过被李世民禁足了,并下令宿卫看管,一旦太医确定李佑身体好了,押送回齐州,无事不许回京。这 个处罚就很严重了,都是上次的事情闹的。李佑因此发了话,长史害我!彻底把权万纪给恨上了,这还仅仅是个开头呢。 离开齐州的时候,权万纪又派一百骑兵护送,李诚也不客气,谢过之后便往登州去了。 送走李诚的权万纪,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一点都没防备。想到李佑那个性格,权万纪还是把身边的一个亲信叫来,叮嘱了一番。这就是多了一份防人之心了!李 诚人还没到登州呢,一队快马追上来。“自成先生慢行!” 公鸭嗓子很有特点,来的是个小黄门。见到李诚,小黄门翻身下马行礼道:“见过自成先生,陛下有话,请屏退左右。”都不用李诚吩咐,十个宿卫已经开始隔离! “吼!”一声怒吼,“轰!”一声巨响,一团烟尘。李诚看了一眼,伸手扶额:“李山,滚!”宿 卫在别人的面前很牛,隔离众人时,大家都顺从了。唯独李山不干了,你干啥? 李山的眼里只有李诚啊,别人的话他鸟都不鸟,宿卫急了,亮了刀子。李山一伸手,给人刀子夺了过来,还好没捅回去,这是没傻到家。即便如此,举起一个宿卫,丢出去好几步。摔了个七荤八素的,一干宿卫纷纷亮出刀来。李 诚及时的下令,李山这才悻悻的走开,很不服气的瞪了一眼那些宿卫。那意思,算你们运气,不然把你们都打扁。 “倒是个忠仆!”小黄门还得陪着笑容,别看他是天使,出门的时候,大太监再三叮嘱,一定要对李诚恭恭敬敬的。“ 陛下有啥事情,为何不直接下旨?”李诚歪歪嘴,一副不爽的样子。小 黄门心里那个苦啊,您好歹问一句,咱家叫个啥吧?好吧,直接问陛下有啥话。 “这是总管的信,您还是看看吧。”小黄门地位太低,只能捏着鼻子忍了。李 诚接过来一看,火漆封的信封,一点问题多没有,这才打开一看。说是大太监的信,实际上内容是李世民的意思。就说一个事情,禄东赞代表吐蕃赞普,表示臣服,并求亲。诸公皆以为可! 李诚看完之后摇摇头,问一句该不该和亲都不肯么?看把你矫情的!我在长安的时候,早就表明态度了,你有不是不知道。现在派人来送这个信,啥意思?“ 我知道了,到登州自然有奏折。”李诚懒洋洋的摆摆手,这事情他必须做出不关心的表情才行。这个时代的雪域高原,对于大唐来说,毫无吸引力。大臣们的观点,放在这个时代一点毛病都没有。不就是一个宗室女么? 付出一个女人,换来边境至少二十年的太平,这买卖做的。 但是站在李诚的角度看,这个女人招谁惹谁了? 小黄门急了:“自成先生,总管等着回信呢。”李诚看看前方,淡淡道:“一起走吧,前面驿站住下,我再回信不迟。”是 夜,烛光下,小黄门站在一旁,李诚对着一张纸,却迟迟不肯落笔。思之再三,还是提笔写下第一句话。小黄门根本就不敢看,扭头看着门口。次 日一早,小黄门好不停顿,带着李诚的回信,赶回长安。 信到长安已经是十日之后,大太监得了信,二话不说拿了就走。正在吃晚饭的李世民,停下筷子,打开李诚的信。看罢,久久不语。 李诚的态度很明确,如果非要和亲,一个工匠都不能陪嫁。可以多送一些佛经过去,还不够的话,弄一些和尚过去。然后李诚开始跑题了,希望陛下能给李诚送一些造船的工匠。 李世民很好奇的是,为啥李诚会强调工匠不能陪嫁的事情。这是他最不理解的地方。任何一个朝代,工匠的社会地位都不高。 “去查一查,自成那些作坊里,工匠的地位如何?”李世民叫来大太监。 “回陛下,不用查了,奴婢早就查过了,自成家中工匠,最高者俸禄不在七品知县之下。”大太监很干脆的给出了答案,李诚家里的最高一级的工匠,俸禄堪比七品官。这 个结果,算是把李世民给惊的一抖,难道说,工匠真的如此重要么?仔细一想李诚的作为,在长安期间,他很少跟文人来往,接触的都是一些权贵二代。李 泰麾下文人汇聚,多次相邀,都被李诚坚决拒绝了。这家伙,跟那些工匠,倒是能相处的很好。李诚的行为,在当下的长安,与主流有点格格不入的意思。次 日,阎立本捧着一幅画出现了,这是李世民接见禄东赞时,阎立本画的一副画,步辇图!一群宫女抬着李世民,大家要看过一些韩国电影,不难发现韩国的大人物都是这么被抬着走的。 可惜,李世民没心情看这画了,心里纠结着,还要不要和亲。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说了也没用 李世民把步辇图丢在一边,摸着坐在椅子上发呆。阎立本肃立一旁,心里很懵。 拿出李诚的信,再看一边,李世民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李 诚的回信带有明显的敷衍兴致,寥寥几句话,重点放在要工匠上面。李诚没提钱的事情,估计是觉得想要朝天给点钱粮呢,那是不可能的。李 世民仿佛看见李诚写信时的内心独白:和亲?当然不同意!但是反对有用么?结论是显而易见的,所以就不多说了。工匠,一个都不能给,原因不详! 还是谈谈水师的事情吧,增加钱粮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了。就算陛下答应,宰相和户部那帮人,也不会多给一个铜板的。还是要点不要钱的工匠吧。 大太监进来道:“圣人,诸相齐至。”李世民嗯了一声,信步出来。不 知何时,诸相的小朝会,不再跪坐而谈,人人一把椅子,分列两行坐下。李世民的位子自然是居中,面南背北。一干宰相站在椅子跟前,朝李世民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李世民挥手示意,大家都是椅子,没啥不同的。这就是唐朝,换成清朝,给你个小圆凳,都要谢恩,还只能坐三分之一的屁股。“ 诸卿,朕突然想起,昔日与自成谈起吐蕃一事,自成以为,大唐于吐蕃无所求,为安边事而和亲,自成不为也。”李世民的开场白,各位宰相听了都是一个感觉,心惊肉跳!这 都是差不多定下来的事情,难道要反悔么?“ 自成所言,自然有其道理,然边事干洗重大,不可不慎重。”马周拱手表态,眼下之意,陛下啊,不要听那小子胡说八道。按照这个道理,吐谷浑,薛延拓,还和亲个屁啊?“ 朕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自成说了,非要和亲不可,工匠、医师,营造书册,不可陪嫁。”李世民继续说李诚的观点,这一下有人恼火了,站起来举着笏板。 “陛下,李诚不过一介水师总管,朝廷之事,只有诸公赞画,陛下决断,有他何事?”谁这么牛啊?褚遂良,想到李诚,褚遂良就平静不了。 本以为很多人都会支持他的观点,没想到诸位宰相一言不发,正眼看他都没有。褚遂良心中一凉,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李诚的地位,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说话。但他就是说了,你能把他怎么地?我这傻! 褚遂良默默的坐下,这人其实挺聪明的,就是还差点火候。 “陛下,此事不急,不妨遣使往登州,令其上奏朝廷,说明其中道理。”房玄龄出来说话了,他是在和稀泥。给褚遂良一个下台阶,顺便转移话题。并且把和亲的事情,定下来了。这 才是朝廷高手,我不跟你谈和亲的事情,我跟你工匠和营造书册的事情。“ 房相所言极是!臣附议!”长孙无忌站出来了,之前李世民谈到要不要和亲的时候,大家都不说话。等到李世民说了,非要和亲,都站出来了。 没有明确的反对,但是态度很明确,和亲是大政方针,不能动摇。细节,可以商量。不就是一个公主么,丢过去就是了。说的难听一点,公主也好,陪嫁也罢,与大臣何干? 看着诸位大臣纷纷站出来支持房玄龄,李世民的心头一阵无奈,点点头:“便如此吧!”说着话锋一转道:“水师规模大小,诸卿可有建言?”一 群宰相又沉默了,按照他们的想法,一个铜板都不给最好。水什么师?水师的初衷是陛下惦记人家高句丽,没事不要老想着打仗好不好?水师规模大小,还与钱粮挂钩。户 部当然不高兴了,这钱粮在仓库里存着,那叫有备无患。“ 陛下,大明宫耗费不小,户部恐无多少钱粮余存。”长孙无忌举着笏板,硬着头皮说话。不说不行啊,户部是他的地盘。而且他说话很讲艺术,不说水师,说大明宫。潜台词是:陛下,你不修大明宫了?李 世民直接给堵的无话可说了,无奈的看着长孙无忌:“水师,就不管了?”马 周立刻站起来道:“陛下,可以登州地方税收结余为水师之用” “此言老成谋国,大善!”病歪歪的魏征也扶着椅子站起来了,第一个支持。 众人纷纷赞同,但是五年以后,在场还活着的宰相后悔的恨不能以头抢地! 现在嘛,呵呵,登州屁大的地方,你还能玩出花来了?那点税收,谁看的上谁拿去。李 世民心里自然是不爽的,户部有没有钱啊?当然有了!而且还不少呢。“ 如此说来,诸卿之意,自成可总领登州地方?”李世民是谁啊?你们不让我开心,我还能让你们爽?说不得,也要膈应你们一下吧? 登州总管?众位宰相心里都在盘算这个事情,既然税收上独立出来了,行政上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吧?朝廷不肯为水师出钱,只是给了个登州地方财政,却不给人事权,说不过去。 李世民是内疚,所以才替李诚争取一下。 “臣以为,可!”房玄龄觉得问题不大,不就是个登州么?不能跟陛下搞的太僵了,也不好跟李诚弄的他僵。话说这个李诚啊,怎么说呢?迟迟不肯站在大臣的集团中。这是各位宰相最不爽的地方了。李 诚在经济利益上,可以分享,但是在路线上,一直是依附皇帝的。不 管怎么说,稍微有点脑子的宰相,都觉得既然弄不死李诚,就不要撕破脸。给他一个登州总管又如何,级别上变化不大,登州就那么点大,没啥可折腾的。妥 协就这么达成了,李诚的水师总管,变成了登州总管兼领水师。也就是说,登州三县之地,李诚为最高长官了。这是李世民提李诚争取的,毕竟觉得亏欠李诚了,表示一下。 有了表示,自然就好继续说话了。李世民让人拟旨意,给李诚下达新的任命,同时让李诚就和亲陪嫁的事情,写一份详细的奏折回来。至于工匠的事情,就不用问诸位宰相了,李世民直接下旨给少府监,从南方调集一批造船的工匠,送往登州。小 朝会散会了,李世民心头依旧压抑,但是好的多了。有心情看步辇图了,阎立本的画画的水平很高,这是毫无疑问的。步 辇图里的李世民,穿戴的不是正式的服装,而是所谓的常服,带着幞(音服fu)头。这 说明啥意思呢?李世民接见禄东赞的时候,是很随意的。抬着步辇的是宫女。接见的地方也不是在朝会的正殿。这一点,就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对 吐蕃,并不重视。步辇图里头,禄东赞被黑的很惨,这几乎是必然的。画中的比例,禄东赞还没有一个小宫女高大。李 世民看完步辇图,非常的满意。李诚一把火烧下来,吐蕃对大唐的畏惧,达到了巅峰。这是跟真实历史不一样的地方。想 到那日的禄东赞,在自己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李世民觉得自己在天可汗的道路上,越走越快了。如果水师真的能入李诚所言,五年后真的能灭了高句丽,那就更爽了。当 真是,千秋伟业!不过,要比起汉朝来说,现在的大唐还是差点意思啊。至少在西域这一片,还是有一定距离的。高昌那小国家,最近很不老实啊。 登州,海边,李诚总算是看见了新的船坞上两条新船。杜老头跟在一边,吴都尉站后面挺着胸膛,现在他还不知道,朝廷对于水师是什么态度呢。知道了,能哭出来。 人到登州,李诚等不及休息几天,次日便来到海边,看他的新船。 “总管,老朽反复思量,左边船坞上,以传统是法,制五百料船一艘。右边船坞上,采用榫卯技法,制一千料船一艘。”杜老头很小心的伺候着李诚,关系到他能不能做官的事情呢。李诚给的钱够,杜老头干脆就一次制造两条船。“ 嗯,不要怕失败,也不要怕花钱。造出一千料的船,包你一个九品官。”李诚再次许诺,杜老头闻声大喜,连连作揖:“敢不效死!”“ 本总管上奏陛下,拟从江东调来一批工匠,你可不要被人家比下去了。”李诚没忘记敲打一下杜老头,那意思,本总管不是离开你就玩不转。 杜老头当时脸色就微微一变,心道:这官还不好当啊。嘴上却是一脸的自信:“总管放心,老汉今日起就搬到船坞来住下,盯着新船。” 李诚点点头,没有任何表示,船坞上的船,还只是两个雏形。新式海船的龙骨,还只是一个架子呢。老式海船的龙骨,倒是弄的差不多了。远 远的有快马过来,听到动静,李诚扭头看去,只有一骑飞至,应该是信使。李 诚看着信使的时候,有人在看着李诚,不肯挪开哪怕片刻视线,嘴角口水溢出。 “总管,属下去看看。”吴都尉指着正在靠近的信使,李诚摇摇头:“不必了,该走了。” 说话间,李诚突然扭头,盯着船坞边上的棚子里,目光如电。杜老头脸上惊慌一闪而过。 第二百九十四章 招安? 视线中出现的是一个寻常打扮的农家少妇,没有长安城里流行的发饰,也没有流行的装饰。肌肤是小麦色,一白遮百丑的审美标准下,肯定不算出色。这 样一个农家少妇,丢在大街上浪花都不带起一朵的,再寻常不过了。 李诚却多看了她一会,这才缓缓转身。唐朝人也许欣赏不了这种美,但是李诚能。小麦色的肌肤意味着健康,从身段的比例看,不难联想到裙下有一双有力的修长。 野性不羁的眼神里闪动的紧张,微微挺胸挑衅的动作。李诚忍不住微微一笑。 六识敏锐的李诚,早就发现了有人一直在盯着他看。只不过李诚对于注视已经麻木了,平康坊里的娘子们,更大胆的更直接的眼神见的多了。 最后时刻看过去,无非是好奇一下,在这个荒野之地,哪来的小娘如此大胆。不想,竟然是个少妇打扮的女子,别人的娘子,呵呵。李诚告诉自己,你不姓王,我是个正经人。汤 来弟紧张的心差点都要蹦出胸膛了,见过再多的大场面,也比不上刚才那双眼睛刀锋一般的逡巡。还是在脸上微微停顿,缓缓的往下,前后加起来也就是五六息的样子。 就这么点时间,汤来弟却有过了一生的感觉。长安来的贵人小郎,眼神里没有任何轻视,只有欣赏和一股强烈的侵略性。以至于目光在胸前稍稍停顿时,汤来弟抬手捂着了胸口。没 有记错的话,上一次遭遇如此放肆的眼神后,汤来弟厌恶的吐了好一阵,然后让人把把那个家伙绑了,男人的象征切了喂狗,绑上石头丢进大海里喂鱼了。血腥的气息,让汤来弟有中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刺激。但 是这一次,汤来弟却丝毫没有厌恶的感觉,甚至希望这眼神永远停留不去。李 诚已经走远了,汤来弟靠着棚子的柱子,眯着眯着眼睛看着烟尘远去。杜 老头手里拎着一把斧子,身后是几十号徒弟和匠人,人人手拿家伙围着棚子。“ 汤家的,老夫警告过你!”面对李诚时那个老实本分的老匠人,此刻目露凶光,面目狰狞。汤来弟立刻簇拥上来十几个弟兄,噌噌的乱响,横刀出鞘。 “杜老头,想那我去邀功么?别说我没提醒你,今天要没留下我,杜家村鸡犬不留。”汤来弟镇定的很呢,丝毫没有被包围的感觉。反倒威胁了杜老头。 “汤家的,你也听到了,贵人许了老汉个九品官,你要坏老汉的事情,就别怪老汉心狠手辣。”杜老头眼神疯狂,做了一辈子的工匠贱人,总算有机会摆脱这个身份了,谁坏他的事情,老汉都要跟玩命。 船坞上更多的工匠拎着家伙过来了,不下两百人的阵势。杜老头眼神里闪耀着疯狂。气氛越来越紧张了,汤来弟权衡得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女人本来就是好颜色,就是黑了一点。这一笑绷紧的气氛顿时被破坏了。 “行了,杜老头,没人要坏你的事情!”汤来弟狡猾如狐,不然怎么能活到现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先缓和气氛,随即转身对兄弟们道:“收起家伙,滚远远的,干啥呢这是?” 一群海匪悻悻的散了,杜老头也不想玩命,幸福生活就在眼前呢。回头道:“都散了,今天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现 场就剩下两人的时候,汤来弟丢过来一个葫芦:“杜老头,何必呢?说起来,我要叫你一声叔叔。”杜老头接过葫芦,打来嗅了一口:“十里香么?好酒!”一点都不客气,葫芦挂在腰间。 “那贵人小郎,到底是干啥的?”汤来弟好奇的问了一句,杜老头摇摇头:“不知道,吴都尉也没说。贵不可言就是了。”“ 那还不去问问清楚,免得他骗你?”汤来弟努力的缓和气氛,杜老头不屑的丢来一个眼神:“老汉有啥值得贵人骗的?你当贵人跟你一样呢?啥都没做呢,一千贯钱就先给了老汉。贵人信我,老汉这条命就愿意卖给他。”“ 我说怎么不接新船呢,原来是专门给贵人造船来呢。”汤来弟恍然大悟,杜老头交付了汤来弟的船后,就再也不接单了,而是对船坞进行了改造扩建,召集一帮徒子徒孙,声势比之前还大了不少。 “汤家的,待老汉把这条船造出来,贵人说话算不算,自然知晓。”杜老头心里还不是很有底气,一千贯钱是很多,但是比起一个官来,杜老头认为难度更大一些,没有先例啊。 “噗嗤!杜叔叔,要不要我帮你去问问贵人?”汤来弟有打趣了一句,杜老头恶狠狠的看过来:“你安心做你的海匪就是,没事别往岸上跑。” “就许你做官,不许我招安?”汤来弟冷冷的反问一句,杜老头听了狠狠的一愣:“招安?”汤来弟点点头:“没错,招安。如今这片海面,越来越难熬了。你也知道,自打我当了家,就没上岸抢过大唐的百姓。” 杜老头点点头:“这倒是实话,老汉也听说了,独眼鲨年初上了岸,抢了一回,叫你带人给灭了。做海匪的不去抢,那么多人怎么过活?” “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些地方穷的要死,上岸抢了几回,没啥油水。如今海商也少了,这日子真的太难了。这不,才要想法子改变么?”汤来弟总算是有了一句话,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杜老头想了想:“事情太大,容我想想。”“ 那就慢慢想吧,一年半载的,还扛的住,走了。”汤来弟丢下一句话,带着自己的人上了小船,朝海面上那艘四百五十料的大船划去。“ 大当家的,真的要招安么?”上了大船,汤来弟身边凑进一个脑袋问一句。 “再靠这么近说话,我挖了你的眼珠子,割了你的舌头。”汤来弟恶狠狠的瞪眼,吓的身边的二当家缩着脖子后退三步。汤来弟还不罢休,死死的盯着他:“以后再偷听,我让你变聋子。”话音刚落,两个健妇就站在二当家身后,手里短刀亮了出来。 二当家看着是个粗壮的汉子,但是比起这两个健妇,居然有点弱小的感觉。 “让他去海里清醒清醒!”汤来弟淡淡的丢下一句话,信步走远,回舱房去了。 两个虎背熊腰的健妇上前一步,二当家的看看她们,举手道:“不劳费力气,我自己来。”说着转身上了船舷,纵身跳进海里。甲板上一群海匪顿时发出欢快的哄笑声。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可以放肆的开心笑一笑,大当家的不会惩罚。 黑寡妇汤来弟在海匪的心目中,那是一个非常公平的大当家。她能成为老大,最关键的原因的就是大家很服气。每次抢了东西,汤来弟都能表现的很公平。不像之前的海匪大当家,好东西自己拿了,留下的只有一些鸡零狗碎。 汤来弟真正下狠手处罚下属的时候其实不多,只要不是大事,顶多就是二当家这样,在海里泡半个时辰,让大家看一阵笑话,然后再爬上来就过去了,很少算后账。不 过真的把她惹急了,那就必须出人命了。这一点,老海匪都清楚。汤来弟有三个禁忌,一是不许抢大唐岸上的百姓,二是不许在干活的时候藏私,三是不能挨着她的身子。 只要不犯这三个禁忌,一般都不回有倒霉的时候。 “招安么?”汤来弟躺在榻上,看着窗外的海面,嘴角露出一丝的狡黠。 招安什么的,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不过把那个贵人小郎抢来,倒是很有吸引力。想 到那个小郎,汤来弟的身子就开始发热,手在胸前划过,缓缓扭动腰肢。门口两个健妇,双手叉腰,警惕的看着经过的海匪。李 诚这个水师总管,没有进驻水寨,还是住在原来的那个宅子里。只不过以前是租,现在买下来了,附近的两个宅院,也都买了下来,正在让人打通了扩建。将来这里就是水师总管的衙门了,李诚没打算去州衙里去。 “自成,好家伙,来的够慢的。还以为你在齐州要呆一阵呢,没想到你先到了一步。”风尘仆仆的崔成出现了,李诚到登州时,崔成不在,自然谈不上迎接。“ 大兄一向可好?”李诚笑呵呵的招呼一声,引入堂前落座。“ 好个屁,这鬼地方做知州,简直就是受罪。你看看我身上,一股子咸鱼的味道。”崔成抱怨了起来,李诚听了哈哈大笑。“ 堂堂知州,不在衙门里呆着,谁叫你乱跑?”李诚打趣一句,久别重逢之后,昔日那种兄弟感情似乎又回来了。看来在登州历练一番,崔成的变化也不小啊。 “这都要怪你好吧,还好意思问我?”崔成又是一句吐槽,李诚挠头道:“跟我有啥关系?”崔成抬手指了指李诚道:“你还递来?盐山那边是怎么回事?七月以后,大量的出盐。登州的煮盐现在根本卖不动。大批灶户日子难过,差点就要造反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各有所思 这话有点夸张,但是情况比之前肯定差不少,这是毫无疑问的。“ 哦,大兄是如何处置的?”李诚心里也是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要死人的!“ 治下三个县,今年还算风调雨顺,本以为能混个好年景,盐货滞销,还不如以前呢。好在登州百姓还算良善,就是几个盐把头闹事,带着一群灶户,弄了许多咸鱼抵税。下面的县令不敢做主,派人来通报,为兄只好下去看看。耽误了接你。”李 诚一拍大腿:“咸鱼抵税,这是好事啊?” 崔成气的胡子乱抖:“好个屁,义仓没新粮食,明年要出点啥天灾,陈粮又放坏了,那就得出大事。不说我这官帽子戴不稳当,百姓闹起来,小命不保。” “呵呵,大兄可别吓唬我,这事情我心里有数。陈粮好办,酿酒,养牲口都行。”李诚说出来的话,崔成听了直接跳起来了:“陈粮都消耗完了,来年怎么办?你这主意还不如留着陈粮呢,还有点粮食压仓底。” “大兄别急啊,今年登州的粮食算是个丰年,还怕没新粮食么?花钱收买就是了!实在不行,一斤新粮换两斤陈粮就是了。”李诚又出了个主意,崔成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自成啊,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我一准觉得他在害我。说吧,都有啥好法子!” 李诚微微一笑道:“先说咸鱼,不是所有百姓都拿咸鱼抵税收吧?义仓里的陈粮,你总是要处理的,不如拿来便宜百姓。这样算起来,义仓里的新粮食,缺口不算太大。”“ 那还是有缺口啊,你赶紧的说,别卖关子。”崔成急的瞪眼了!“ 还有啥好说的?咸鱼派人送往幽州,直接走海路,咸鱼在登州不值钱,但是在草原上这就是盐!幽州有商队,直接卖给商队,换成钱拉回来,附近的州府买粮食回来补仓库,或者就近在幽州买粮食走海路运回来。”李 诚说着停了下来,崔成眯着眼睛在思考:“这笔账算不清楚啊,好像不亏的样子。不过官府能做买卖么?” “大兄啊,你就是一根筋。官府不能做,还不能让民间做啊?得了,你也别费那个劲了。赶紧的让各县把咸鱼送来,就说你找到法子解决问题了。我只管这一回啊,下一回你自己想法子,不能啥事情都指望我。”“ 等等,走海路,船哪里来,在哪里上岸?如何保证安全?”崔成没法放心,连声追问。 李诚抬手指了指自己:“当然是我来想法子运走啊,船多,直接从幽州收购新粮食拉回来,船少了,就把钱拉回来。”“ 这样啊,你还是拉粮食吧,要是拉钱的话,周边的州县那些粮商,可不是好想与的。绑在一起抬你的价,你就得亏死。”崔成面露凝重之色,这不是开玩笑。 别指望这年月的商人有啥节操,一旦计划走漏,真的能坑死人的。登州这地方,从来都不是什么产量的地方。 “嗯,说到底还是船的问题,这事情不着急,大兄也别上火。等我好好谋划一番再说。”李诚摸着下巴,心里也在琢磨这个事情。这年月最麻烦的不是粮食本身,而是运输的问题。 要不怎么运河很重要呢?水路运输,成本最低,而且方便。明朝的时候,九边的粮食运输问题,就一度困扰了明朝政府。后来相处个馊主意,交给商人来做这个,粮食运到就给盐引。这主意还不如不出呢。为 啥这么说呢?因为商人是要牟利的,他们把粮食运到九边各地,沿途的消耗太大了。还不如带着银子过去,就地收粮食。反正九边只认粮食,有了回执就有盐引,来回挣的更多。为 了更大的利益,导致九边粮食价格飞涨,那才不是商人该关心的事情呢。 这政策,别说治本了,治标都没达到目的。反而加重了问题的严重性,又增加了新的问题,盐引滥发。唐 朝没有这个问题的原因呢,一个是人口少,贞观朝还没有出现太严重的土地兼并。军队驻扎边关,依靠当地的粮食税收,就能满足军队的需求。 李诚要从幽州运粮食回来,那才是真的傻。这道理仔细也琢磨,李诚就想明白了,不能从幽州运粮食回来,直接运钱就行了。义仓粮食的问题,今年应该能解决,明年就不好说了。周 边的粮商,那都是属狼狈的,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狠狠的咬一口肥肉。 李诚也没跟崔成说实话,他心里其实另外有算盘。海路运输在李诚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具体怎么解决,指望登州水师的十几条船,那是不现实的。只能另外想法子了。兄 弟二人不说公事了,坐在一起等着吃饭说话。看见武约出来的时候,崔成也吓的不轻。指着武约道:“自成,你真的……”李诚怒道:“闭嘴!” 崔成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使劲的拍着桌子,就算知道李诚是躺枪,也要好好笑个够本。“ 不正经!”武约也喷了一句,放下酒壶就跑。李诚喊了一嗓子:“把孙老也请来,孙老要在登州行医,少不得父母官的支持。” 孙思邈跟着来到登州,安顿在附近的一处宅子里。武约哦了一声,出门去招呼了。不 一会孙思邈就来了,脸上笑呵呵的,看来心情很不错。登州这地方跟繁华没关系,但是也省了很多的事情,不需要去应付什么权贵一类的人。心情自然就轻松很多。 孙思邈跟李诚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开口:“自成,老夫医馆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说话间,看都不看崔成一眼,知州怎么了?皇帝都见过,还在乎你? 崔成根本没在乎这个,孙思邈这种人,走到哪都深受欢迎。 “孙老,别着急医馆的事情,我觉得有另外一个事情更要紧。”李诚不紧不慢的开口,动手给孙思邈倒一碗酒。这种地方上酿的米酒,自然比不了李诚的十里香。但是凑合喝吧,十里香运到这,那是为了挣钱的。“ 啥事情比医馆更要紧?”老孙也不客气,端起来喝一大口,动手夹菜就往嘴里塞。登州啥都缺,就是不缺海鲜。李诚处理海鲜的办法也很简单,就是白灼,然后沾点酱油调料。 “此番来登州兴水师,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一支军队。”李诚说了一句实话,当时就给崔成吓的抖了一下:“自成,慎言。”李 诚笑道:“大兄,你想多了。水师还是水师,只不过觉得大唐的军制呢,对军医这一块,不算是很重视。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战死,而是受伤之后,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孙 思邈听明白了,看看李诚道:“自成,你在鄯州那会,就想过这个问题吧?”李 诚点点头:“是啊。可惜,一直没机会自己带兵。松州一战,也没啥机会实践这个。我寻思着,按照大唐的军制,每一旅都应该有一个军医,然后一军该有个随军医院。现在我是水师总管,每条大船,都该有个军医,水师也该有医院。”孙 思邈听了微微皱眉:“那缺的医生,可不是一个两个的。” 李诚点点头,动手给孙思邈倒酒:“说的是啊,所以才指望孙老了,在登州办一个水师军医学堂,专门为水师培养大夫。要求不高,有百十个人,学会简单的急救就行,能应付一般的疾病就行。再培养出三五好大夫,在水师医院坐镇。”孙 思邈是内行,听了这话却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当务之急,还是制作一种药品,能够大量生产,携带方便,并且能应付多种常见的疾病。” 李诚由衷的赞叹一声,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孙老,您是这个。说吧,要多少钱,我出了。先把军医学堂办起来,然后再弄出便于携带的药品,最短的时间内,病患得到救治。这些药品,必须能打量生产,满足军队之后,还能照顾地方百姓。”满 足军队的话,孙思邈倒是无所谓,还能照顾地方,一下就把老孙的情绪给拉动了。“ 啪!”老孙一拍大腿:“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制作能够打量生产的药丸或者药散,用瓷瓶装着,便于携带和服用。一般的毛病,确诊之后,最快的时间服药救治。” 李诚听了也是一惊,要不是这个事情,还真的忽略了中成药的生产呢。“ 孙老,我觉得吧,这事情的抓紧了。尽量多带出一批学生来,三五年后,能正确的炮制药材就行,然后大量的生产中成药,并向全国推广。这一类的药,必须得便宜。” 两人聊的起劲,直接把崔成丢一边去了,崔成也不着急,笑眯眯的听两人说话。心里在盘算着,这种药能不能成为登州的一个新政绩。之前他还想着,干一任就离开登州,现在则在琢磨着,李诚来登州做水师总管,他能不能跟着一起奋斗几年。毫 无疑问,跟着李诚一起奋斗。踏踏实实的干出点成绩来了,对未来的仕途会有巨大的好处。别的不说,就说当今陛下的视线,总是会经常看到自己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规划 老孙也很开心,接着就是后悔,早知道就该一直跟着李诚,这家伙的脑子里总有一些令人兴奋的奇思妙想。这些想法,还都很有可操作性。 “京师传言,自成为今上不喜,群臣排挤,故而远遁登州,老朽以为大谬也。”孙思邈说着抚须笑道,李诚抱手,面露敬佩道:“知我者,孙老也。” “你们在说啥?”崔成表示什么都没听懂,孙思邈笑道:“非不为也,实不愿为也。蝇营狗苟,勾心斗角之地,非自成所喜。”崔 成听了歪歪嘴,说了一句李诚胆战心惊的话:“孙老所言差矣,自成非不喜庙堂,只是觉得时候不到罢了。” 李诚呆滞,孙思邈凝神,崔成端起酒碗。三人一番乱看,都笑了笑。“ 今上神武,英气逼人,重压之下,反弹愈烈。朝中诸公,算了,不说也罢。”李诚笑着摇摇头,说了半句实话。随着魏征年迈病重,敢于跟李世民刚正面的大臣,越来越少了。后 面的半句,李诚没说出来。在场两人不难理解李诚的意思,皇帝生猛,朝中大臣生猛,夹在中间,实为不智也。“ 有的事情,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啊。”崔成意有所指,李诚会心一笑:“大兄,诚之根基,较之崔卢郑王,如何?”崔成:……好 吧,继续喝酒吧。崔成还是很开心,总算又听到李诚跟他说实话了。“ 年轻时沉迷于红尘俗事,倒也不坏。孙某纯心向道,不得其门而入,悲哉!”孙思邈喝的有点多了,话也多了起来。李 诚也没少喝,听了这话直接反驳:“神仙有什么好的?长生不老就是好么?身边的亲朋故交,挚爱亲人,一个一个的老去,死去,留下你一个人很开心么?要我看啊,做神仙别的不说,一个孤独就能令人发疯的要杀死自己。” ……………… “水!”李诚做了个梦,一个人在沙漠里跋涉,干渴的感觉难以忍受。远远的看见一泓清泉,费劲的往前爬啊爬,但是那清泉缺离自己越来越远,似乎长了腿一般。 腾,李诚使劲的要挣脱沙子的束缚,从床上坐了起来,呼的吐出一口浊气,醒了。 “郎君醒了!”床前椅子上坐着大扇子的郑洁放下扇子,起身端来一碗茶水,李诚接过一口气喝干,把碗递回去道:“什么辰光了?” “差不多巳时(9点)了!郎君还要水么?”郑洁一答一问,李诚摇摇头起来,起身去方便。秋老虎还在肆虐,李诚穿的短衣,襟怀半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 昨晚上啥时辰躺下的?”李诚这才想起来,昨天是真的很多了,大概是逃离了长安,身边没有威胁了,彻底放开的缘故。 “昨夜郎君等喝到子时才散的,倒床上就睡下了。武家二娘死活要守着郎君,被妾身和白家妹妹劝了一番,让三个丫鬟轮流守着。辰时起来,白家妹妹守了一会,妾身才换过来。”郑洁不紧不慢的讲发生的事情。 “对了,我喝多了,没有胡说八道吧?”李诚想起来了,别喝醉了乱说话啊。 “噗嗤!”郑洁掩嘴笑了起来,一阵起伏很是抓人眼球:“郎君睡了倒是没说话,不过在酒桌上,可是没少说话。” “哦,都说了啥?”李诚昨晚上喝断片了,都干了啥根本想不起来。“ 郎君说什么,我不是针对谁,而是你们这世界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说的好像郎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般。”郑洁想起来就乐,哪有人自己骂自己的。李 诚听了暗暗叫苦,扶额道:“我还说啥了?”郑洁还是很开心的笑道:“郎君还说了,这大地是个球,驾船下海先往北到东瀛,再往东横渡大洋,就能到达什么州。孙老神仙问郎君,那是神仙住的地方么?郎君说,狗屁,那就是一群守着金山的野人。” 李诚想弄死自己,这破嘴巴,喝高了什么都说出来了。 “郎君还说了,东瀛有金山银山,要去抢过来。还说,沿着海岸一直往南,穿过什么海峡,能抵达天竺。说什么天竺遍地黄金,天与不取之类的。”李 诚听她絮叨了好一阵,总算是放心了。喝断片的时候,没把自己是个穿越的挂逼说出来就好。总的来说,还是说的这个地球上的事情,没把现代的事情扯进来。 “对了郎君,武家二娘子要扶着你,被推开了。你还说什么,年纪太小,三年血赚,死刑不亏。气的武家二娘子跳脚!”郑洁又一句,李诚冷汗下来了。 “哦,二娘都说了些啥?”李诚担心的问一句,帘子挑起,武约端着水进来了,黑着一张脸道:“妾身哪里小?寻常人家的小娘,娃娃都会走路的少么?要不是孝期没过,妾身早就嫁掉了,还轮的到你挑三拣四。” 郑洁捂着嘴偷偷的乐,李诚黑着一张脸道:“小小年纪,别整天想这些。对了,我教你的算学好好学一学,还有记账的法子。以后能用的上。”郑 洁笑道:“郎君,不妨让妾身和白家妹妹也跟着学一点,免得将来叫下人欺了去。”李 诚点点头:“嗯!”说着梳洗一番起来,白嬛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道:“宿醉醒来,喝小米粥最好了。郎君还是烧喝一点酒,昨晚上大家都担心死了。”“ 大兄和孙老呢?”李诚赶紧转移话题,就着咸鱼喝白米粥。“ 崔明公给下人接回去了,孙老的徒弟把人被走了。郎君喝高了,他们也没落个好,孙老趴桌子低下呼呼大睡,崔明公跳上桌子跳舞。”武约说着忍不住就乐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气氛顿时就活跃了,李诚算是安心了,昨晚上就没说太离谱的话。不过这次也算是多了个教训,以后怎么都不肯再多喝了。那种米酒,度数不高,但是喝多了比烈酒醉人。午 饭前后,李诚还在醒酒呢,孙思邈又来了,进门就伸手:“钱!” 李诚无语的看着他,苦笑道:“真是欠你的。”说着转身回头,招呼武约过来道:“给孙老拿一个箱子!把账记好!”武约笑道:“记得了!”说着很得意的看了郑洁一眼。“ 孙老神仙,跟妾身来吧。”武约宛如一个管家婆,露出得意的嘴脸。武 约走后,李诚对郑洁笑道:“这样她就不会闹腾了。”郑洁微微一笑:“些许黄白俗物,妾身省得。”孙思邈当着什么都没看见。 武约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抬着一个小箱子,放在孙思邈跟前。李诚指着箱子道:“孙老,省着点花,虽然是俗物,要做点事情离不开。在登州头两年,李某也没啥进账。”孙 思邈一点都不客气,抱起箱子道:“这是你的事,孙某只管做事就行。”说着很干脆的走了。武约叉腰看着他走远,回头吐槽:“辛辛苦苦从长安带来的金银,便宜了别人不心疼么?”李诚摇摇头:“钱算什么,不花出去就是死物。” “姐夫,家里事情不多,给我找个事情做吧。”武约凑近了抱着李诚的手撒娇,心里想着,有郑白二女在,一时半会做不得姐夫的女人了。那就看紧财物,帮忙做点事情。女人总有颜色衰老的时候,一色娱人不长久。“ 郎君,不如给我们也找点事情做,省的在家里憋闷的慌。”郑洁不紧不慢的开口,也要出来做点事情。武约顿时紧张了起来,盯着郑洁看。 要说地位,郑洁与白嬛在李诚的心目中怎么说呢?肯定必能跟武约相比,就比丫鬟高一点,甚至比不了莺儿这个注定的通房。“ 再看吧,登州这边,暂时也没什么事情合适你们来做。”李诚淡淡的回答一句,武约和郑洁都不开口了,只要不便宜对方就行了。 李诚在登州,兴水师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发展海贸,短期内能见效果的自然是高句丽、新罗、百济、东瀛这些地方的贸易往来。争取一年之后,海运能把河北道与江南道连接起来,那就算是成绩不错了。 接下来就是巩固这个急促,唐朝的时候,中央政府对别说江南道了,往南过了河南道,控制力就大大的下降。李诚必须要让李世民看见,走海路然后转入黄河航运带来的实际好处。只 要李世民还活着,李诚就不会动下南洋的念头。原因很简单,李世民有强烈的控制欲,你带着一帮人出海,要学虬髯客么?不 管女人之间的斗争,李诚独自去了书房。准备在小册子上写计划,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摆在眼前的事情,当务之急有两个,一个是造船,一个是渤海航线的打通。 这两件事情要落到实处,必须要解决船的问题。登州水师那十几条船,用处不大,能下海跑长途的也就两三条,看看能不能从民间入手,解决这个问题。实在不行,新罗、百济的海商,也是能做一下文章的。 第二百九十七章 聚义 跟进书房的只有郑洁,武约意外的没有踏入。坐在椅子上,看着郑洁在香炉里点上熏香,接着过来磨墨,对于书房里的事情,郑洁很是熟练。一股子红袖添香为读书的氛围营造出来。“ 你们三个,是不是说好了的?”李诚决定蒙一下,看看郑洁的反应。这 女人明显的身子一僵,惊讶的看着李诚道:“郎君如何看出来的?”李 诚笑而不语,靠着椅子不说话,等着郑洁自己坦白。果不其然,郑洁一边磨墨,一边低声道:“武家二娘管账房和财物,白家妹子领了后厨和采买的差事,妾身争她们不过,只好在书房里做点丫鬟才做的勾当。” 李诚平静的翻了翻眼珠子,郑洁回头看见忍不住低声笑道:“好了,妾身说笑的。白家妹妹说了,郎君是个嘴刁的,她喜欢庖厨。”印象中的白嬛是个女文青啊,怎么喜欢做饭? “你们之间不闹腾就好。”李诚点点头,拿起鹅毛笔,开始写字。李诚做事,习惯了先做计划,这是个好习惯,自然要保持下去。 把一些想到的计划和步骤都写了出来,小本子随身带着,想到什么好主意了,立刻记下来。发现什么问题,也要记下来,想法子解决。现 在最麻烦的,还是没做出铅笔来。其实在长安的时候,李诚安排工匠去做了,只是走之前,一直没有出成果就是了。希望年底之前,长安那边能传来好消息。郑 洁这个女人有一点好,李诚工作的时候,她坐在一旁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看过来一眼,她捧着一本书在那安静的看着。李诚面前的茶杯干了,她会悄悄的续杯,茶叶没了味道,也会换一杯端来。 香炉内青烟袅袅,幽香在书房里散开,李诚低头奋笔疾书,不到一个时辰的样子,想到的东西都写完了,仔细检查一遍,补充了几个疏漏,这才放下笔。 郑洁立刻过来,站在身后捏着肩膀道:“郎君这个水师总管,朝廷可有什么支持?” 这女人是想给当军师么?李诚心念一动,平静的回答:“暂时还没有,当初在长安办手续的时候,吏部、兵部,都没有任何说法。陛下也没有任何交代,急匆匆的就把我给撵走了。” “如此说来,陛下是怕郎君在长安再闹出什么事端才是。”郑洁脱口而出,随即又道:“妾身就是胡乱猜想的。”李诚听了点点头:“也许这就是真相。” “此话怎讲?”郑洁心中一喜,说起来她对这些事情,还是很有兴趣的。而且也愿意在这方面体现自己的价值。“ 水师之事,早在年初就有定义。朝廷诸公,却迟迟没有一个章程出来。这还不说明问题么?”李诚回头笑着问一句,起身在竹床上坐下,拍拍自己的身边,郑洁会意的过来坐下。一 边玩球一边说事情,惬意的紧。“ 如此说来,朝廷诸公也好,陛下也罢,都不愿意在水师上花费太多。此其一也!哼!”郑 洁说着斜着身子,方便行事。口中继续不停:“其二,陛下对郎君有所不满,故意为难之意,怕也是有的。朝廷诸公乐见其成,故而才不闻不问。” “其三,真的见了好处,怕是都要扑上来,撕咬两口好肉。”李诚补充了一句,心里对郑洁的分析,部分认同。毫无疑问,李世民不高兴了,因为张亮的事情。 李世民认为李诚有困难应该找陛下,不是打上门去直接解决。李诚的举动意味着,他在自误,要逃出长安,逃出皇帝的掌控。这一点,是郑洁理解不了的。门 阀士族贪婪没个头,视野却有局限性。一边要巴结皇帝,捞更多的好处,一边还要制衡君权,恨不得皇帝把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他们。所以,郑洁是理解不了李诚为何一定要离开长安的举动。 在郑洁看来,一定是陛下恼了李诚,想不到是先有李诚要摆脱控制,才有的李世民恼火。李 诚在准备离开长安的时候,李世民一直冷眼旁观,就是等着李诚去见他,才会给点好处。没想到,李诚不告而别,谁都没打招呼,把李世民气着了。 要不是后来吐蕃和亲一事,李世民主动联系李诚呢?在 李世民看来,李诚现在羽翼未丰,就要摆脱皇帝,将来还得了么?这其实是很犯忌讳的事情,李诚心里也很明白,但他投资的是未来,而且长安是个是非地。接 下来几年,太子、魏王、吴王、齐王,你放唱罢我登场,斗的是不亦乐乎。这种地方,李诚自然是要躲的远远的。这么说吧,谁往跟前凑近了,谁倒霉。 这些话,李诚没法说,也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头,这才要做点出格的事情,弄的人憎鬼厌的,好逃出长安。看起来,李诚的庙堂生涯,短期内是没啥盼头了。“ 怎么,郎君真要在登州大展拳脚么?水师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郑洁心中一惊,身子却没动,继续任凭施威,只是身子有点软了,就像下锅了锅的面条。“ 且等着看吧,别人认为是穷山恶水,我却看到了一座金山。”… ……………… 官道上烟尘滚滚,百十余骑正在赶路,当先的是尉迟宝琪、长孙温,后面还有屈突铨等八个兄弟会成员,还有一干纨绔,这是想加入兄弟会的人。“ 不想离开长安不过三个月,回到长安便听了哥哥的事情。别人不管,某必追寻哥哥。家里的勾当都交割完毕了,哥哥在登州呆多久,某便跟着跑腿多久。”尉迟宝琪说的豪迈,长孙温拍腿道:“说的好,便要让天下人看看,我等的兄弟义气。”“ 怎么,你家里的勾当,也都舍了么?”屈突铨笑着上前来问一句,长孙温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些黄白之物,给他们又如何。醉仙楼的股份,换一个自由自在,赚大了。”李 崇真冷笑道:“长孙家的冶炼工坊,才是某人出走的原因吧?”长 孙温怒视道:“说甚呢?某是卖哥哥的人么?”尉迟宝琪赶紧打圆场:“好了,都别吵了。长孙兄没做对不起哥哥的事情,这就够了。” “说的对!”众人一番附和,长孙温马鞭一指道:“看,齐州!” 几乎是同一时间,自北南下也有一票人马,为首的是程处弼、房遗爱。两人能碰在一起,是房遗爱主动找到盐山去了,这才合在一起南下齐州,转而东去登州。 “传言哥哥在朝中恶了陛下和诸公,我等兄弟不给哥哥站脚助威,更待何时。”房遗爱一脸的凝重,这一年在代北历练下来,成熟了许多。 “哥哥在登州,怕是不少人等着他好看,这些年挣的一些家底,我都换了金银带上了,方便哥哥取用。”程处弼回头一指车马,三架大车随后。房 遗爱哈哈大笑:“果然是兄弟,想到一处去了,某带了五万贯的金银。”程 处弼笑道:“某也不差分毫。”两人相视一笑,回头一看:“齐州到了,寻个驿站住下。” 登州,吴都尉早早来到李诚住处,站在门口等了好一阵,里头郑洁在门口看一眼道:“让他进来吧。”牛二贵这才放行,吴都尉快步进来,堂前李诚笑着招呼。 “来的正好,有事让你去做。”李诚见了面就吩咐,一点都不见外。吴都尉心中一喜,别人不清楚,他是知道的。李诚已经吩咐他,多找私人船厂,准备多造大船。 “总管有何吩咐?”吴都尉上前恭敬的说话,身后两个校尉站在院子里,没资格登堂入室。李诚也不说让座的话,淡淡道:“登州各县收税,收上来不少咸鱼,某的意思,找些船运往幽州发卖。” 吴都尉听了不着急回答,而是先想了想道:“倒也不算太远,只是要看有多少货了。” 李诚想了想:“一两万斤总是有的。登州各县灶户损失惨重,登州崔明府担心闹起来,允了咸鱼交税的事情。”吴 都尉听了差点哭了出来,拱手惨笑道:“总管,登州灶户不下五千,且鱼贱粮贵。便是风干的咸鱼,一斤也只能抵一斤小米。一两万斤,怕是远远不止。”李 诚明白了,经验主义害死人啊。现代的咸鱼贵,粮食价格反倒不高。这个时代的登州,几乎没什么商业,打鱼你都没地方去卖。就算是咸鱼,也卖不起价格。所以,粮食比鱼贵,咸鱼跟粮食的交换,大概是一比一。 这样一算,登州灶户交税的咸鱼数量,怕是要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李诚拿出本子来,快速的记下道:“你派人去登州府问问清楚,到底有多少咸鱼。数量巨大,不着急汇聚!”吴 都尉应了下来,派个校尉去弄明白! “民间船只,能聚拢多少?”李诚这次谨慎多了,先问问实际情况再说。“ 回总管,大船不多,百料以上,三县之地,也就是三五十艘。”吴都尉老实的回答,李诚听了不免有些失望。“ 这么说来,还真是个麻烦啊。”李诚自言自语,吴都尉在一旁道:“总管,还有一个法子,能搞到一些海船,只是要费一些手脚。”“ 哦,说来听听。” 第二百九十八章 海商 “有海匪!”桅杆上的水手喊了一声,甲板上的人们顿时慌了起来,舱内出来一个男子,大声道:“慌什么,海匪船小速度慢,满帆加速冲过去。” “金掌柜,还有有一艘大船,速度极快。”站在高处手下,哭腔喊一嗓子。金 掌柜顿时脸色一变,爬上舱顶,盯着西南方向的海面看过去,一片船帆,大船一艘,小船四艘。“降帆,放小船,我过去问一问,能不能交个买路钱。记着,我要是不回来,把货物丢进大海里,全速逃生。”金 掌柜不是不想跑,而是知道肯定跑不了,两艘货船呢,满载之后再快也跑不过海匪的大船。除非把所有的货物都丢了,那这一趟就算血本无归,还有被追上之后的性命之忧。 不抵抗,只要海匪不全部抢走,不杀人,就有保本的可能性。金掌柜异常果决,在海上谋生的,没点决断力,早掉海里喂鱼了。 金掌柜属于海商中比较有见识的人,他去过长安,还懂汉语。希望这个海匪头子,能好说话一点。金掌柜上了小船,朝海匪的船划过去。 “嗯?降帆了?”汤来弟也很意外,在这条航线上打劫多年,还真没见过束手就擒的海商,这帮人都是亡命之徒,多数情况下都是拼个鱼死网破。“ 大当家的,看,小船。”二当家指着海面,汤来弟眯着眼睛看一眼:“有意思,传令,半帆减速。放小船下去,把人接过来了。”金 掌柜爬上了海匪的大船,一看这船是新的不说,还自己的船大不少,再看看船首的黄杨弩和弩箭挂钩,心里暗自庆幸,没有强行冲过去。可 不看小看这个挂钩,小臂粗的缆绳绑着,缆绳泡了桐油,用刀得砍一会的。放火烧,等烧断了,海匪的船只也靠近跳帮了。这船还高大不少,居高临下的丢挂钩滑下去,很难挡。 “在下金运来,不知哪位是大当家?”金掌柜心里发慌,脸上很镇定。反正做了安排,逼急了,命丢在这,也要让海匪白忙活一场。一 群海匪在甲板上,或站或坐,手里家伙各式各样,或刀或叉,表情各异的看着金掌柜。“ 大当家来了。”一声喊后,人群分来,走出来一个女子,身穿红裙,腰间扎紧,挂把横刀,黑色披风,头上盼着妇人髻,随意的插根荆钗。再看面色,常年在海面飘的小麦色。模样倒是周正!金 掌柜心中一凛,这是黑寡妇!这条航线上据说是最凶残的海匪头子。黑 寡妇的凶残,是针对海商和大唐之外的地方。这女匪凶命赫赫,最近几年,多次在新罗、百济、高句丽海岸登陆,抢夺钱粮。三国官府多次追缴,连根毛都没抓到。民 间传闻多有不实,但是黑寡妇在新罗的名声很大。尤其是在海商中,传说只要撞见这个女人,就没有跑掉的可能性。“ 我就是大当家的,这位掌柜,倒是有点胆色,孤身上了我的船,你有啥要说的?”汤来弟不慌不忙的说着,眼神就像在打量一个垂死的猎物。 念过四十的金掌柜,自然不会认为自己长得帅被黑寡妇看上了,脑子里高速转动,斟酌用词道:“大当家的名讳,金某不敢多问。失礼了!”“ 废话少说!”汤来弟冷笑着一挥手,披风一甩,气势十足,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金掌柜。“ 大当家的,这片海面,海商越来越少了,长此以往,大当家和兄弟们,吃什么?”金掌柜小心翼翼的问,汤来弟微微皱眉,这个问题她其实很有感触。新罗、百济两国的海商,这两年越来越少了。 以前一个月能抢个五六回,现在一个月能抢到一条船就不错了。要不她怎么还要带着人去上岸抢呢?还不是买卖不好闹的么? “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吧!”汤来弟一声反诘,海匪们一阵哄笑起来。 金掌柜深呼吸,镇定之后道:“大当家的,这次走登州,有两条船。在下愿意交一笔钱,买个平安,您看行不行?如果行,这一趟买卖做完了,回去之后便将大当家仁义之名广而告之。做买卖的,只要有得赚,没有性命之忧,都愿意花钱买平安。” 海匪们听了一阵聒噪,这个说“废什么话,杀上船去,都是咱的。”那个说“就是这个理。”气氛热闹了起来,一群海匪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汤 来弟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还有没有规矩。” 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再说话,充分体现了黑寡妇对这个团伙的控制力。金 掌柜心里暗暗吃惊,一个女人能领着一帮亡命徒干海匪,还能控制的住局面,真不简单。看来今天这关不好过了。 “这位掌柜,这样吧,抽三成,我放你走。”汤来弟觉得这个掌柜说的很有道理,都不跑船了,抢谁去。不如学官府收税好了。 “大当家的,太多了,五抽一吧,跑海谋生,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都不容易。”金掌柜心中狂喜,就算是三抽一,他也能大赚一笔了。毕竟这一船货,运到登州就是三倍的利。不过他脸上没露出来,反倒是一脸的苦涩。汤 来弟冷笑道:“呵呵,看来我说话不好使啊!黑寡妇的名字,镇不住场面。小的们,升帆!”金掌柜急了,伸手道:“慢着!” 汤来弟冷冷的看着他道:“这片海面,我说的话,比圣旨都好用。三抽一,保证没别的海匪敢动你,要是动了你被我知道,我灭他满门。” “大当家的,不是信不过您,这茫茫大海的,您的保证未必啥时候都能兑现吧?”金掌柜的回了一句,汤来弟稍稍沉吟:“我派条船,护送你到安全的地方就是。”… …………… “吴都尉,能再次见到您真是太好了。”登 州码头,上了岸的金掌柜,看见吴都尉一脸的庆幸,上前拱手说话。 “哦,莫不是遇见了海匪?”吴都尉也是一脸的吃惊,这年月的海匪可没什么道理可讲,抢劫杀人夺财。登州水师这点船,还真的拿海匪没啥办法。好在朝廷已经开始重视,派来了新的水师总管,不然这水师还真的没有出头之日。 “谁说不是呢?某这两条货船满载货物,如何跑的过海匪的快船?要不是临时决断,巧舌如簧,这次就算完蛋了,人没了,财货也没了。”金掌柜一番感慨,吴都尉听了不免八卦。 “不着急,坐下喝口茶水慢慢的说。”吴都尉是有任务的,面对这样的事情,自然要搞清楚。回头总管要走海路运输的话,遇见海匪怎么办?大海不比陆地上啊。唐军在海上再能打,到了海上就未必干的过海匪了。 “唉,这次真是千钧一发!差点就什么都没了!”落座之后,金掌柜开始讲诉他的遭遇。话 说这条航线真不好走,从新罗过来,先沿着海岸线走一段,然后到了高句丽的地盘,还得走一段,沿途各种打点。海上要是遇见风浪,别说货物了,人都得下海喂鱼。总算是进入渤海之后算是相对安全了,但却是海匪最活跃的地区。 一通说罢,吴都尉都听的傻眼了:“还有这事?这海匪黑寡妇,倒是个有意思的女人。走,我带你去见个人,少不了你的好处。”吴 都尉带着金掌柜来到李诚处,通报之后跟着进了堂前,金掌柜一脸的忐忑。大唐太强大了,一般的百姓都不拿这些小国的人当一回事,更不要说官员了。 这个吴都尉呢,还是比较好说话的,毕竟商船来了,都要交一笔钱。有了收入,吴都尉巴不得海商多来呢,所以还算比较客气的官员。但是这个新来的水师总管,就真不好说了。 万一他贪得无厌呢?这一笔买卖,搞不好就白忙活了。满 怀不安的金掌柜,看见里门帘子一挑,出来一个美貌妇人,穿戴比地方上的妇人不知道好多少。只是这料子,似乎不太常见。红裙子,金步摇,坠子上镶嵌明珠。女 子出来看一眼便道:“吴都尉,郎君在书房里处理事物,稍带片刻,来人,上茶。”一 个丫鬟端茶出来,妇人看都不多看两人一眼,转身回去了。 金掌柜是见过市面的,知道在这个场合,不好多看人家内眷,只是看一眼就赶紧低头,心道:这水师总管的小妾,模样穿戴,都在新罗王妃之上吧?大唐,真的了不得的国家。丫 鬟再次将帘子挑起,吴都尉身子一正,毕恭毕敬的站着。金掌柜赶紧躬身站好,低头用余光看着门里出来的男子,顿时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 男子怎么说呢,太好看了,却有英气勃勃,气势迫人。难道这就是新来的水师总管么?李 诚脚步很快,出来看一眼站在那的两人,吴都尉低头说话,另外一个商人打扮的家伙,却飞快的看一眼才低头。不亏是敢于走海的商人啊,这胆气就很足。 隋唐两朝,东瀛都有遣唐使,说明海路上一直通着。有海商的存在,也很正常。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啊,出于对大海的畏惧,敢于在海商讨生活的商人,那真是凤毛麟角。 第二百九十九章 用人 见礼之后,李诚淡淡道:“听吴都尉说,民间有勇士,驾船走海,将东瀛、新罗、百济等地的货物,运到大唐来售卖,想来这为就是个走海的勇士。”金 掌柜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颤,这是对海商的肯定啊。大唐的对外贸易,主要集中在西域的丝绸之路,海上的贸易,一直都不算什么。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还不足以支撑商人走太远的航线。 东瀛的遣唐使,都是走对马海峡,绕过对马岛,在朝鲜半岛登陆修正。然后才沿着海岸线缓缓而行,渡过渤海进入大唐境内。鉴真那种走扬州渡海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跟他属于偷渡有关吧。 帘后先是郑洁在偷听,接着武约来了,白嬛也悄悄的出现。三人竖起耳朵,听到李诚说话,武约忍不住低声浅笑道:“姐夫果然是最会做买卖的人,一番话把这贱商碰上天去,还怕他不肯效死?”白 嬛听了低声道:“未必!继续往下听吧,秦皇一统六合以来,商贾皆贱业也。”郑 洁最安静,听她们低语回头做个“闭嘴”的手势。 堂前金运来却不像武约想的那样激动,多年经商的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高估了大唐官员的节操。对你客气夸奖你,只有一个原因,你有利用价值。一旦失去利用价值,杀猪的季节就到了。商人,在封建王朝,就是官府养的猪。“ 总管过誉了,不过是谋生罢了。”金运来很谦虚,李诚听出他话里的勉强,莞尔一笑。 这就是现代人的思维问题了,穿越之前的社会,成功商人的社会地位不低。不像唐朝,生意做的越大,意味着要被宰割的日期临近。大商人一般都是权贵的白手套! 这个年月的航海技术,出海打鱼都是卖命混日子,更不要说这种跑长途的海商了。或者这么说吧,李诚真的认为,这些海商也好,丝绸之路上的那些胡商也罢,他们的冒险精神造就了丝绸之路,他们无疑都是勇士。嘴 上说什么,金运来都不会当真的。这种老江湖,看不到实际的好处,是不会相信你的。 “登州各县灶户以咸鱼交税,崔明府同意实施,并委托水师,将咸鱼送到幽州出售。但是水师没船啊,能下海跑长途的船,也就是三五条。各县收上来的咸鱼,没有八万也有为五万斤。所以,某拜托金掌柜,帮忙找些船运货。”李诚直奔主题。 金运来脸上一惊,居然是这么一个事情在等着他呢。心里不禁犹豫了起来,李诚见状继续道:“朝廷大兴水师之意很明确,如果金掌柜把事情办好,办的漂亮。将来家里的儿子中,可以选一人出来,在水师中担任九品官职。” 李诚玩这一套已经很熟练了,一个九品官,就让杜老头差不多疯狂了。杜老头是工匠,社会地位也不高。金运来是个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钱没地位啊。“ 什么?”金运来听了一声惊呼,手一抖,茶杯打翻在地,砰的一声。 李诚见状面不改色,心里却在暗暗得意,还怕你不卖命么?说实话你不信,那就来点实际的。你给我卖命,我给你儿子一个官职,为了儿子的,或者说通过儿子,改变这个家庭的社会地位,金运来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对了,忘记说一声,水师不同于府兵,走的是鹰扬卫的编制。”李诚又补一刀。卫 军的地位高于府兵,属于常备军的编制。水师编制最小也能有两个鹰扬卫,不然李诚这个总管就白叫了。只不过现在朝廷不给钱不给粮食,空有一个总管的名号而已。 没有实际上的好处,不等于李诚不能拿这个来画大饼不是?既然属于常备军,就算是做个九品武官,那也属于国家编制,朝廷承认的官员身份。 吴都尉在一旁听着心中窃喜,朝廷兴水师,总管之下最少两个卫,那就是两个鹰扬郎将在等着自己争取,吴都尉心道:只要好好给总管卖命,不怕一个鹰扬郎将的位置不到手。这可是正五品啊,副手鹰扬副郎将从五品。 金运来站起来,连连拱手道:“总管,在下失礼了。”李诚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不小心而已,坐下吧。”说着回头一眼,帘子后面丫鬟出来收拾。李诚笑眯眯的看着金运来,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杜 老头那边,李诚是从造船的角度出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兴水师,兴海运,就得有船。金运来这边,李诚则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海运也好,水师也吧,这种敢为天下先,冒险下海的人,必须重视起来。 不这么做,李诚无人可用,还谈什么水师呢?继续做自己的光杆总管就是了,那不正好如了朝廷那帮大佬的意么?他们巴不得李诚在水师总管的位置上无所作为呢。金 运来内心翻腾不已,这么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实在是无法抗拒。但是他还是有担心的,毕竟李诚这个人没打过多少交道,大唐官员的尿性,对商人的态度,那是说翻脸就翻脸啊。有用的时候,可以客气一点,没用的时候,甩手就丢一边都是客气的。“ 总管,在下可否考虑几日?”金运来越想心里越没底,事情太大了,必须要回去好好想想。李诚听了忍不住微微一笑:“可以理解,三天之内,给我一个答复就行。对了,造船的杜老头知道吧?这两天你多关注他的消息。”杜 老头?金运来听很是迷茫,怎么又扯上这一位了。 “如此,小人告辞了。”金运来起身告辞,李诚端坐不动,微微点头就算到了礼数。吴 都尉也站了起来,李诚对他道:“你留一下。”吴都尉:“是!”金 运来走了,李诚开口道:“水师有两个鹰扬卫的编制,你把麾下人员名单报上来,登州原有水师官兵,脱离府兵,设水师鹰扬左卫。有明白,我才好定下职务,吏部报备。” 吴都尉心中狂喜,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原来在府兵制下,他这个都尉固然是一方军事长官,但是登州这地方的府兵,一直就没什么规模。加上地方贫困,又远离长安,官府不重视,登州府设了又撤,又设。 直接导致府兵编辑混乱不说,他这个果毅都尉实在是名不副实。现在不一样了,水师独立出来了,他这个下府的果毅都尉从六品,最差也能混个从五品的副郎将。万一直接任命他为郎将呢,那就是正五品了。有 趣的是,李诚这个总管,却没有一个将军的头衔。也不知道吏部怎么搞的,皇帝也没有明确的态度,李诚也当着没这个事情就是了。反正他的目的不是当官,为的是跳出漩涡。问 题是,登州地方上不知道李诚的真实底细,怎么看这都是个总管啊,很吓人的。 吴都尉立刻单膝跪地:“愿为总管效死!”李诚笑呵呵的扶起来道:“瞎说,是为朝廷效死。水师初立,需要人的地方很多,回去跟兄弟们都说说,需要大家同舟共济。”吴 都尉恭敬的拱手道:“卑职明白!”李诚嗯了一声又道:“还有啊,水师需要裁撤老弱,去芜存菁。这个事情你也提前打个招呼,四十岁一下,或者身体有病的,就不要在水师继续干了。在岸上寻个轻松一点的差事,不过收入会少一些。” 吴都尉一听这个话,立刻变态:“总管,此乃应有之意。原本隶属府兵,良莠不齐,如今从属水师卫,自然要有所不同。卑职一定跟大家好好说说。” 李诚笑道:“你这么跟大家说,猜下下来的人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合伙开个买卖,大家一起努力,挣钱养家糊口。一个是水师找是登州府圈一块地,搞一个荣军农场。将来退下来的老弱病残,都可以进农场有个生活的渠道。”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同时也是对吴都尉的一次考验。如果他能公平公正的处理人员问题,李诚不介意保举他一个鹰扬郎将,如果他中饱私囊,那就别怪李诚不客气了。现在水师这一块,李诚最大。 吴都尉也去了,李诚回到书房,拿出纸笔,写了个委任状,临时没想起杜老头的名字。想想让钱谷子去打听一下老头的名字。李诚要拿杜老头做榜样,跟水师合作的榜样。这 种九品的小官,李诚可以直接委任,上报吏部就肯定会认账。当然李诚要搞出一个超编的水师来,吏部和皇帝也会派人来找他谈心的。接 着让人把武约叫进书房,这丫头进来便打趣道:“姐夫,这可是郑氏女的地盘呢,叫妾身进来,不怕打翻了葡萄架子么?” 李诚拉下脸来,冷然道:“你要想在我身边呆着,以后就不许阴阳怪气,不然就给我滚蛋。”武约听了低头不语,不过不服气的样子很明显。 “对了,你要管钱财,就必须管好。孙老那边的花销,你要盯着,让他那边记账,你负责查账,任何不合理的开销,你不要说什么,回来跟我说就行了。”“ 怎么,姐夫不信孙老?”武约很吃惊,孙思邈的人品绝对没问题啊。 “不是不信孙老,而是他做事还行,花钱却没什么谱,不该花的钱,你必须及时汇报。” 第三百章 考校 老孙的人品自然是没问题的,关键是这家伙花钱没个数。属于理财能力基本没有那种,花的还是别人的钱,自然就更没谱了。所以李诚要给他套一个紧箍咒,第一批钱是五千贯,随便他去浪,浪完了武约算账,今后才好有借口在钱财上约束老孙。 老孙是个理想主义和利己主义的混合体,说他理想主义,指的是医术方面。说他利己主义,说的是修道方面。老孙给李诚的感觉,就是没啥烟火气,这种人真的不会拿钱当前的。 武约不是一般人,李诚就没打算太约束她,但是也不会太放纵,总要划一道底线。 李诚敢赌一百两银子,如果不是自己在,武约弄死郑洁和白嬛,还能让自己抓不到把柄。历 史上要做女皇的人啊,怎么敢小看啊。时刻都得盯着她,免得她搞事。又是李诚想着,干脆睡服她算了,再一想长安城还有个武顺在苦苦等待呢,还是算了吧。 “姐夫放心,管叫那老孙头不敢乱花一文钱。”武约拍着胸口表示,李诚突然觉得,自己把这差事给她来做,是不是一个错误。金 运来一夜未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媳妇收拾的花枝招展,却没心思多看一眼。入夜之后,躺在床上瞪圆了眼睛发呆。 “郎君,这是魔怔了么?”妻子没好气的怼一句,金运来坐起身子看着她道:“娘子,我要有机会能做官,但是又要冒很大的风险,该不该去冒险?”“ 做官?郎君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商贾人家,还是海商,妾身就没指望过。还冒险呢,再冒险,还能比的了在海上讨生活坏到哪去?郎君每次出海,妾身都要求神拜佛,不见人活着回来,这心都是悬着的。”女 人的抱怨,此刻在金运来的脑子里,如同仙乐一般。是啊,再怎么冒险,还能比的了在海上讨生活冒险么?就拿这一趟来说吧,沿途打点加上海盗收费,这就去了一船的货。 钱是挣了不少,但是脑袋一直挂在裤腰带上,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要不是那个黑寡妇被自己说动了,血本无归不说,性命都得搭进去。 “娘滴,命都可以不要,还怕甚么冒险?”金运来精神一下就回来了,这一想通了,甚么都通了。做生意的人,巴不得被当官的看上呢,能有个人罩着,做买卖都方便许多。更不要说,还有可能混个官做做。 “郎君,莫不是,真的有机会做官?”妻子太了解金运来了,见他突然精神了起来,觉得这事情可能是真的。金运来笑道:“娘子是某的福星啊!”说着扑上来,抱着床头的妻子。 心事尽去,在海上飘了小半年的金运来,看母猪都是双眼皮的,何况妻子颜色不错,此刻自然是一阵地动山摇,低吟浅唱。金 运来早早起来,骑着毛驴出发了,要做官府的买卖,就不能空口白话,要取信于李诚,就得做好充分的准备。他自己只有两条大船,距离李诚的要求还远远不够,怎么也得有十条大船,才好接这个活计。 登州三个县,类似金运来一样的人很少,金运来认识的船家有三个,每家都是一条船。金运来琢磨,把他们都叫上,这就是五条船了。回头见了李诚,也好说话一些。还 有五条船的缺口,金运来琢磨着,没准能跟新罗海商联合起来做这个事情。要说这半岛的航线,以前还算繁忙。高句丽跟隋唐两朝关系恶化后,这条航线渐渐的冷清了许多。 能坚持下来的,都是不要命的,要不就是跟朝鲜半岛三国地方有关系的商人。其 实另外三个海商,现在也不跑新罗和百济了,两家改行打鱼了,还有一家则是做了个杀头的买卖,把粮食武器等商品卖给海匪,反过来还为海匪销赃。金 运来知道这家的底细,但是不会说出来。毕竟黑寡妇一统附近海面后,就再也没有上岸劫掠了。不然的话,金运来也不敢赌命,去跟黑寡妇谈判。 金运来在外面跑了两天,总算把三家人都联系上了,听说有跟水师总管搭上关系的机会,这些海商也不想错过。有官府背书的话,海商的利润之高,非常有吸引力。本来就是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自然一拍即合。 金运来回到登州,在城门口叫人给堵住了,手下的一个水手。 “掌柜的,您叫我盯着杜老头,今天一早就有消息了。”金 运来骑着毛驴,弯下身子紧张的低声问:“有啥消息。”这手下低声道:“杜老头做官了,九品掌固,是个少府监的小官。这年月真邪门了,一个造船的工匠,都能做官了。杜家湾就跟开锅的水似得一般,热闹的恨不得整个登州都知道了。” 噗通,金运来从毛驴上掉了下来,不等水手来扶他,哧溜的一下爬起来道:“好,好!”说着丢给手下一串钱:“拿去喝酒,我有事情先走一步。”屁 股摔的很疼,但是金运来完全不管了,骑着毛驴一路颠着,来到李诚的临时官衙。再 次见到李诚时,金运来眼神里闪动着一种叫疯狂的东西。李诚淡淡的瞟他一眼:“相好了?”金运来单膝跪下:“愿为总管效死。” 李诚轻轻的点点头:“跟我来!”金运来跟着进了书房,李诚在书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指着地图道:“把航线标出来,沿途有那些海岛,也要标明。”这 个时代的海岸线和现代有很大区别,所以李诚有很多不确定的东西。唐朝的时候,地球的气温相对较高,海岸线也要高很多。现代社会的地图里很多地方,在唐朝的时候是在海面下的。陆地上李诚还能自己去勘测,在海上这么干就太麻烦了。“ 总管要标那条航线?”金运来小心的问一句,李诚道:“你知道的都标出来。” 金运来对着地图看了一会,惊讶的表示:“这舆图何人所作,甚是精准。” 李诚递给他一根碳条:“问那么多干啥,用这个画。”金 运来拿着碳条,很不适应,壮胆道:“总管能否给跟毛笔,这个用着别扭。”李 诚拿过碳条,笑道:“你说,我来画。”金运来也不客气,拱手道:“失礼了!” 先标出来的自然从登州到幽州海岸的线路,金运来的手指比划一番后,李诚发现了海河,唐朝还没天津这个地方,但是这个位置在金运来的说了出来。 “可走漳水(海河)入内,至此换小船转潞水北上潞县(通州)。”这时代还没有京杭大运河,所以通往幽州的运河自然就不存在了。从天津这地方,就得换小船走潞水。唐代的幽州水洗发达,不像现在看不到神什么河流。 这个时代的辽东半岛,还是高句丽的地盘,高句丽和高丽不是一回事,跟后来的朝鲜也不是一个概念。就实力而言,高句丽属于区域性大国,对大唐构成了挑战。表 面上臣服大唐,实际上充满敌意。李世民作为唐朝的君子,卧榻之侧,自然不容别人安睡。得干掉他。可惜,李世民征伐高丽,虽有不菲战果,却不能竟全功。但 是李世民征高句丽,客观上导致高句丽民生颓败。为后来唐高宗时代灭国创造了有利条件,至于说李世民个人对此的一些总结,倒不如说李世民对没能彻底干掉高句丽心存遗憾。他觉得自己太着急了,再多晚两年,准备更充分一点就好了。“ 辽河能走海船么?”李诚冒出这么一个问题,金运来摇摇头;“回总管,没走过。这地界,没人敢走,也无利可图啊。”金 运来不知道李诚为啥问这个,想了想补充一句:“大船不好走,小船是肯定能走的。” 李诚脑子里算了算,走不了大船,十万大军打过去,需要多少粮草支撑呢?够呛!看 着地图,李世民征高丽,还是水陆并进,却没有取得全胜。归根结底,还是对海路重要性认知比较晚一点。李诚的出现,大概提前了两三年吧。 金运来不知道李诚的心思飞到了几年后了,自然不敢说话。李诚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应该给程咬金提个建议,在幽州治下搞军垦,囤积粮草,解决驻军的需求,同时也为将来打基础。征高句丽不能全胜的问题,就是后勤。 关于战役,外行关心的是战术,内行关心的是后勤。这句话一点都不假。李 诚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内行,只不过读的书多了一些,尤其是史书可为借鉴,很自然就把目光放在了后勤上。如何通过海路,解决大军后勤的问题。这 就是接下来,水师需要做的事情了。船,一定要有足够的船,再一个就是航线,通过海上贸易的方式,把航线搞清楚。 这些想法,李诚暂时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金运来这里,标注完地图后,李诚露出笑容道:“很好,说说吧,这一趟活,你都有啥想法。”金 运来知道,考校自己的时候到了,也不知道李诚对自己的答案是否满意。 第三百零一章 人心,齐聚 “内河航运不难,对船的要求不高。倒是这航船,比较棘手。小人联络了三家有船的海商,加一起五条船。新罗亲近大唐,也有一些海商,可以联络一二。”金运来说了一下自己的准备工作,李诚听了还算满意。 心里满意,李诚的脸上还是很淡然,似乎总不能满意的感觉。金运来心中一紧,赶紧道:“这些年,走还的商家很少,海匪和官面上的事情是小,难的是海图。谁家的海图,都是秘不外传。没有海图,走海便是九死一生。有海图,也只有七分成算。”这 年月的海上航行,最大的问题不是人,而是大自然。船小浪大,运气不好就得喂鱼。 李诚很清楚金运来的意思,不是他不努力,而是尽力了,也就做到这个地步。总不能拿一些小渔船来糊弄事情吧?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嗯,水师有二百料小船三艘,算在一起就是八艘,多跑几趟的事情。船的事情,就这样了。”李诚不打算用新罗的船,不是嫌弃,而是不想就这么便宜他们。 郑洁这个“伪智囊”说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对这些地位低下的人,给他们好处千万不要太多,有一丁点就行了,吊着他们,让他们看见希望。 而且你还不能对他们太客气,你太客气了,他们还担心你有诈。就得拉着脸,各种嫌弃,他们才觉得是正常的。这不是说金运来这些人天生就贱皮子,而是北朝以来的风气如此。 高门大户,真不拿这些底层当人看。郑洁的建议,李诚不可能完全听。但是有用的东西还是会接受的,比如对杜老头,李诚就能拉下脸来,跟他一起坐着说话。但是金运来,则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商人跟匠人,相处之道还是有区别的。“ 此事不急,你找个人做帮手,走一趟幽州。做好内河船只的准备,可以在这地方弄个草市,做中转站。”李诚指着天津附近的位置,这地方是潞水和漳河汇聚点。 “小的明白,寻摸好了还请贵人掌眼。”金运来心中大喜,知道事情算是成了。克制着喜悦,小心翼翼的回答。李诚看看地图又道:“盐山这里有新的盐场,产出的盐发往幽州、辽东。今后从这里装盐运往辽东和幽州的活,也能拿下来。”金 运来很想知道自己能混个啥官,但是更知道事情还没做呢,就不要瞎问。不然会倒霉。 “小的告辞!”金运来看看差不多了,主动请辞,他要回去做下一步的准备。 “嗯,对了,还有个事情,水师要扩建,需要新的士卒,你家里有适龄的青壮,可以推荐过来。”李诚又丢过来一句话,金运来第一反应就是,我没有年龄合适的儿子做人质。 “贵人,犬子年幼,只有八岁。”金运来憋出这么一句,李诚听了一愣,随即抬脚踹过去:“想什么呢?滚蛋!不识抬举!” 金运来连滚带爬的去了,心里还是不明白李诚的意思,得,找个懂的人问问去吧。 郑洁进来书房,看着离开的金运来,笑道:“郎君,妾身没说错吧?明明是郎君给他好处,他却以为要人质。”“ 还不是被你们这些大家族给逼出来的心思?”李诚没好气的怼过来,郑洁脸上尴尬的一笑,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李诚经常会说一些奇怪的话,她已经适应了。 李诚对山东士族的态度,在言语之间郑洁感受颇深,第一感觉就是李诚出身低,所以才会抵触士族。接触时间长了,便觉得这个想法太不靠谱。为啥呢?李诚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生活质量有较高要求的人,出身低不了。你一个农户,你能去想着锦衣玉食么?你会想到不要喝生水?变着法子让自己吃的好一点,住的舒服一点,穿的用的舒服一点?还有李诚的学识摆在那的,出身低?不可能的!那 就是天生的矫情,一方面享受着贵族出身带来的好处,一方面还嫌弃这个出身。既 然如此,郑洁就只好当着没听到咯。就算想计较,郑洁也没啥反抗的余地。自己不过是家族丢过来,巴结李诚的一个道具。李诚不喜欢她,要撵出门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 很残酷吧?现实就这么残酷!郑家得到了新的冶炼技术之后,首先想到的是为家族牟利。郑洁这个女儿,根本就不算什么。你为家族付出,是你的义务。 不管李诚怎么为难,郑洁都得在他身边呆下去,甚至还要想法子讨好他,体现自己的重要性。免得年老色衰了,被嫌弃。那时候,家族最多会再丢一个妹子过来。 “人心皆如此,郎君倒是心善。”郑洁笑着过来,双手在肩上捏着。李 诚头枕波涛,闭着眼睛道:“你说的对,世道人心,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不这样怎么确保家人过的好一点?就算是有一天,大家都不愁吃喝了,还会有别的追求。” 郑洁听的有点晕,不知道该怎么接,跟李诚相处时间长了,就这点不好,很多话听不懂。比如说,不愁吃喝的话,这天下怎么可能有那么一天呢?寻常百姓,不愁吃喝,还会有改朝换代的担心么?帘 子一挑,白嬛进来了,看了一眼郑洁,这才对李诚道:“郎君,外头来了好些人。说是长安来的兄弟,看门的牛二贵,请他们进来在堂前候着呢。” 李诚听了睁眼道:“哦!”腾的一下站起来了,眼睛亮的让白嬛惊讶。大 步出来,穿过居中的院子,听到堂前动静不小呢。丫鬟挑帘子,李诚出来一看,顿时堆满笑容。“你们怎么都来了?”众 人见李诚出来,整齐的站起拱手:“见过哥哥!” “怎么回事,大家不好好的在家呆着,跑我这来作甚?”李诚的话是这么说,脸上的兴奋大家都是看的见的,眼神暖暖的,令人舒服的紧。“ 好叫哥哥知晓,长安城里都在传,哥哥叫人发配登州,我寻思,不能有钱赚的时候跟着哥哥,落魄了却躲的远远的。”尉迟宝琪笑着回答,身边的长孙温道:“就你这么想么?” “某可没这么说,哥哥,小弟只是跟大家说了一句,谁料都要跟着来。”尉迟宝琪进一步解释,李诚这才明白。心中一阵激动,张开双臂挨着拥抱过去。待 到程处弼时,李诚露出笑道:“你怎么也来了?”程处弼笑道:“盐山呆的无趣,想哥哥了呗。”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后,房遗爱站在面前。 “房二,你是自己要来的?你家阿娘怎么舍得?”李诚笑着打趣一句,房遗爱也不生气,挠挠头道:“哥哥说笑了,此番来此,事先征得家中父母同意。” 李诚听了这话,先是抱一抱房遗爱,然后才转身道:“你们呢?没有是偷跑出来的么?” 众人顿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可见都是家里同意才出来的。李 诚在心里给这些兄弟的家长们点了个赞,都是牛逼的人物啊。这手玩的是真漂亮! 不希望李诚留在长安,那是担心他配合皇帝搞事。不等于要跟李诚做敌人。现在李诚到了水师,家里的这帮二代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有来登州找李诚的心思时,家里父母都没阻拦,这就是一个态度了。 “不对,你在代北,处弼在盐山,怎么凑一起的?”李诚想起来了。“ 房二去盐山寻小弟,说是一起来就来了。”程处弼解释一句。 李诚朝众人抱手道:“多谢各位兄弟抬爱,诚感激不尽。” 程处弼上前回礼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来,不是哥哥提携,我辈在家中也就是不愁吃喝的日子,哪来如今人前人后的风光体面。”“ 正是这个道理!”李思文笑嘻嘻的接过话道:“便是嫡子有如何,不能袭爵。日后还得靠自己打拼,家中帮衬的了多少呢?靠着哥哥,我等才有今日的自在。” “好了,都不要说这些了,找地方安顿下来再说。”长孙温这话正经,众人一时开心,都往登州跑算上各自的随从,小两百人呢。说 到这个,李诚也头疼了,衙门还没弄好的,住屋勉强住自己一家的。“ 此事,倒是让人为难了,这样,我让人去找地方,能买就买,不能买就租下来。”李诚话音刚落,李崇真便道:“哥哥不要烦恼,我等都住在驿站呢。都带足了银钱,有现成的宅子就买,没有就买地来盖就是了。” “就是,登州这小地方,盖个宅子才几个钱?哥哥不要为此操心,我等自能处置的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李诚心里暖暖的,这帮人都很年轻,血还是热的。“ 好好,大家听我一言!”李诚举起双手,大声喊一句。众人停下来看着他。 “大家既然来了,做哥哥的就不能亏了大家。家中地方小,出去寻个酒楼,兄弟们好好吃喝一顿,然后再说后续。” 众人轰然允诺! 第三百零二章 官迷 登州有驿站,地方足够大,但是这帮人都不是官员。住驿站并不合适,酒楼里摆了酒席,厨子都是自带。酒桌上李诚提醒大家一句,表示不要给家里长辈添麻烦,大家都明白了。 登州不大,但是要安置这十几个二代,地方还是好找的。只是随从侍女的,不能都带着。挑几个贴身的,其他人都安置在军营内,等后续把地方找好了,再说安顿的话。这 帮纨绔在酒桌上表态,跟哥哥共同进退。李诚也不藏着掖着,告诉众人自己的打算。兴水师,开海贸,办渔业,这是三大块。大海是取之不尽的宝藏,唯一的问题就是保鲜。 这些都是远景,就看大家打算加入哪一块了。 先说水师,两个旅的编制是最少的,李诚计划给朝廷上奏折,编一个旅帅的步兵,作为登陆作战的部队,叫做水师陆战队。这个编制最受欢迎了,房遗爱和程处弼都表示要加入。 李诚表示,最多给他们一个校尉的差事干干,想做旅帅还得熬几年。两人答应下来。海 贸这一块,吸引的人最多,当然只是吸引了大家的投资,不是亲自去跑海贸。渔业这块最冷清,一个愿意干的人都没有,毕竟现在还没看见好处,这帮人也各有各的想法。 总的来说,大家都挺开心的。最后都喝的烂醉,下人扶着回去。登 州的环境不能比长安,所以这帮二代也不着急干别的,先把住的地方解决了。还是李诚场面,把衙门附近的宅子和空地都买下来,然后或改建,或盖新的,总算是把大家的在登州的宅子都解决了。 一群纨绔也是懂事的,平时凑一起,都在商量怎么摆弄在登州的产业。大概有个章程了,这才来寻李诚。按照大家的意思,还是兄弟会的套路——合伙买卖。 这一次李诚则表示,不能按照以前的办法了。大家都得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李诚给大家指了两条路,岸上,在登州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修码头,然后置办新船,培养船员,船和人都有了,跑东瀛的航线。别的不说,东瀛出白银,一船货过去,回来就拉白银。多不敢说,五倍的利润很轻松,就是周期长,而且有一定的风险。另 一条路就是在登州搞服务业,客栈酒楼,风月场所,这些都能搞。原因很简单,李诚打算把登州打造成一个南北货物中转站。唐朝有运河,海路运输还是空白,提前入手将来就在登州的产业就是一座金山。 所以呢,大家带来的钱呢,李诚是分文不要的。众人可以置地产,买船,这是个长期的事情,大家要有足够的耐心。这 群二代对李诚的远景规划充满了信心,只要是李诚看上的行业,就没有不赚钱的。他们都这不菲的身家出来,在登州置产兴业,将来这些可都是他们自己的,跟家里无关了。李 诚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心里感动之余,纷纷表示要投资登州。 不过这也存在一个问题,就是造船的问题。海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造出来的,这里头的麻烦非常之多。李诚又花时间跟大家解释,众人才知道一条船造出来,半年都算快的。 为啥这么说呢,首先是木料的问题,造船的木料很麻烦,不是说新鲜的木料晒干就能用的。因为登州造船行业暂时并不兴旺,所以木材的问题就很麻烦。好 在有一个途径,就是从辽东弄木材造船的渠道是存在的,而且都是那边的商人现成合适用于造船的木材。都是多年积累的结果,毕竟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些国家,都要造船。 这个事情好吧,登州偶尔有三国海商靠岸,直接下单就行了。最麻烦的是造船厂的规模。好在李诚提前让杜老头去折腾了,现在他手下能有三四百号人呢。李 诚把杜老头找来,表示他现在是官员了,不用亲自造船了。他的职责是监督造船的质量。原来的船厂不是官府的,而是他私人的产业。这是李诚的私心,不想让造船厂跟官府有产权上的纠纷。李 诚再三叮嘱,今后几年内,需要造的船很多,造船厂尽可能的扩大规模,拿眼下这两条船练手艺,同时还要把登州及周边的好船匠都弄来。 杜老头听了很是高兴,毕竟造船是挣钱的,可以给子孙留一份家业。再有就是他这个官,不能穿给儿子,但是不妨碍他儿子把船厂经营的够好,技术够强,将来可以考虑接班做官。毕竟现在这个九品官,是个技术性很强的官职,一般人也玩不转。“ 贵人放心,只要人手足够,材料不断,新的船坞搭起来,明年这个时候,至少能下水六七条船。后年,能翻一倍。”杜老头拍着胸口表示,他能搞定一切。 李诚也知道,这事情急不来,所以让他先回去了。一帮二代忙着置办家业,也没怎么来烦李诚。随着他们的到来,登州城似乎热闹了许多。 盐山那边,李诚没敢让这帮人掺和,但是有怕这些家伙登船的过程中显得无聊,想了个法子,让他们去收海肠子,暴晒干透之后,用石磨碾成粉。再找个瓶子装起来,包装好了取名:味之素。这 玩意当然不能取代味精,但是能起一定的调味作用。再说了,中国古代的厨师,吊高汤那是基础要求。这东西是针对一些寻常人家的商品,也有一些小商贩愿意用这个,省事。还 有一个买卖大家可以做,登州没有碱面出产,但是有李诚啊。大家出钱,着急人手,弄个作坊,河北道、河南道的东部的碱面买卖,就算是给大家挣零花钱的买卖。给 大家找了能赚钱的买卖之后,李诚正准备把心思投入到水师建设中,朝廷的旨意到了不说,还个他派来了个录事参军,还有一堆后勤官员。圣旨确定水师的编制和规模。李 诚总领登州地方军政,正四品的将军,登州水师为常备军编制,但是不能超过一个卫的最小规模。一个卫有多少人呢?25000至40000人。而且朝廷还没钱粮下拨,只有登州地方的钱粮,不用往中央政府上缴了。看 起来很大方,登州穷的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以前还有煮盐可以做手脚,现在煮盐都被李诚自己搞黄了业务。 领了圣旨的李诚在心里骂了一句mmp,对于皇帝和朝廷算是基本不指望了。还有一个人让李诚很吃惊,这个人是李诚的助手,顺道还把圣旨带来了,水师副总管许敬宗。水 师衙门还没建好呢,总管府更地方也不大,李诚只好让崔成把府衙腾出一半来,登州城里也就他那有地方了。许敬宗带着一帮人住进去,回头另外安排地方办公不提。 一路风尘,李诚以上司的名义,下令放假三天,大家休息好了再上班。这个一点毛病都没有,十几个官员苦涩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没 法子不苦涩,都到登州来了,还不是升官,这一辈子搞不好就搭在这个了,再也回不去长安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呢。许 敬宗这家伙挺有意思的,本来是放假休息的,第二天他拎着一坛子酒,找到李诚这里来。李诚出来相迎,见面后倒是很客气,完全一下属自居。“ 见过总管!”许敬宗礼数十足,李诚就算再不喜欢他,也得礼数周全的回礼:“许公,久违了。”久违个屁,两人就见过一次,李诚还没啥好脸色。吩 咐下去,准备菜肴,李诚希望能跟他搞好关系,今后是长期合作。历史上许敬宗是个奸臣的定义,但是你得怎么看了。反正只要帮着皇帝搞集权的,都是特么的奸臣。文人的观点,差不多都是这个调调。“ 自成先生,今后就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同僚了,那么客气作甚?再说了,你还是上官呢。”许敬宗在客气一阵后,开始有点随意了。想到这家伙能在长孙皇后的丧礼上大笑欧阳询长的丑,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个性情中人啊。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以字相称如何?”这里不是长安,李诚的戒心不大。 许敬宗听了呵呵一笑道:“如此甚好!”两 人在书房里落座,郑洁上了茶水退出去后,李诚不免好奇道:“延族,这是得罪了哪个,被发配到登州来了?”“ 自成,此番可不是发配,在下主动要求来的水师。”许敬宗不紧不慢的回答,李诚露出惊讶之色道:“怎么可能?” 为啥会这么想呢?看史书里的许敬宗,说是奸臣,不如说是个官迷啊。这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做官了,不然也不能冒着天下之大不惟,给武则天摇旗呐喊啊。那会李治要废后,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两个都反对,许敬宗跳出来之处。 还有一点,这个时期的许敬宗,应该在编写《武德实录》《太宗实录》,他跑登州来,这历史轨迹就乱了啊。因为在编写《武德实录》时,够不要脸,为李唐大吹法螺,他在重新崛起的。要知道,因为这两本书,他封了县男的。 第三百零三章 真实心态 许敬宗出身不高,但是他有一颗强烈的上进心,这货还贪财,把女儿嫁给冯盎之子。收了很多财宝,因此被人检举揭发,贬谪郑州刺史。 史书上类似的事情就是一笔带过,但是李诚作为后人,读到这里的时候,不免心生怀疑。这么一个野心勃勃的家伙,怎么会为了点钱财被弄的贬谪呢?历 史上发生这个事情的时候,是贞观二十一年。李世民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在这个时候许敬宗出这种事情,耐人寻味。不 过这些与李诚无关了,这家伙来给自己当副手,李诚费解之余,想到他的名声,觉得还是坦诚的问清楚了比较好。 如果换成别人呢,这个答案是没问题的,但是换成许敬宗,李诚就不敢轻信了。为 啥呢?很简单,这种历史上能干翻长孙无忌的主,那是一般的人物么?非常厉害的家伙,就不是说你随便检举诬告,就能干翻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 其中的难度之大,事情的曲折,史书没有细节,就说他联合李义府诬告。再一想,编史书的都是些什么人呢?能出来编史书的人,哪个不是士族出身?怎么会对许敬宗有高评价呢?至于新唐书,连杨氏与外孙有染的段子都能写进史书,态度可见一斑了。 所以,李诚在听到这个答案后的第一反应是脱口而出:“说人话!”啥 ?许敬宗直接晕了,什么叫“说人话”?难道我不是人?这种才智极高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李诚是谁啊?大唐第一才子啊,跟他说话想玩心眼,很难骗过他吧? 一个人的名气在这个时代很重要,李诚文武双全,智谋无双的美名,长安城还真没人不知道。这么一想呢,许敬宗就有点尴尬了。 “自成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客气。坦白讲,在长安,不论陛下早怎么信重,许某再无进阶之可能了。不如到水师来,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许敬宗缓缓的说出一番话! 这一次,李诚没有直接开口怼回去,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对面。 如果抛开穿越这个外挂,许敬宗这种当代精英,在才智上绝对分分钟碾压李诚。不是说智商的高低,主要是对这个时代的熟悉程度,对这个时代的人心把握上,许敬宗强太多了。至 于说到李诚跟魏征等人的舌战能赢下来,并不是实力的体现,要说明原因和复杂。 怎么说呢,一个是李诚知道历史走向,一个是见识上的广度要远超这个时代的人,一个就是李诚的每一次争斗,都不按照这个时代的套路来干。因为李诚很清楚,按照这个时代的套路来干,他肯定输的很惨。 所以,每一次李诚都会强行歪楼,然后把战斗导入一个对手比较陌生,自己却很熟悉的套路里。这其实就是见识广度的作用了,李诚可以从别人想不到的点入手,打开局面。 几次弄翻了魏征马周之流,李诚的名声就竖起来了,而且还很吓人那种。 这个名声直接导致了许敬宗未战先怯,不说把底牌亮出来吧,不知道不敢胡说八道了。 “嗯,这话倒是有点可信度,延族可谓官迷啊。”李诚淡淡的扫一眼对面,下了定义。许 敬宗听着脸上有点发烫的时候,李诚又继续道:“官迷也没啥不好,只要认真做事,利国利民,做官迷也没啥不好。朝中这些宰相们,说起来哪个不是官迷?就算做官迷不是本意,而是为了家族兴旺,本质上跟延族也没啥区别。” 许敬宗一脸的“你说的是真话么”。李诚却当着没看见,端起酒壶倒一杯酒:“行了,你也惦记着套近乎,我也不想跟兜圈子。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合作关系,完全是工作上的关系。我呢,不会刻意为难你,你的,把自己的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这样吧。” 果然是传说中善于另辟蹊径的李自成啊!说话做事,完全不按照别人习惯的模式。但是又不让人讨厌,这就是李自成的谋身之道么?许 敬宗久久不语,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正常的情况下,自己拎着酒坛子来了,这就是态度出来了。结果这厮不按照正常的套路来,先接触一番,交流一段,是敌是友,再作结论。许 敬宗想的很好,只要先把关系处好了,将来可以深入交流的时候,再加深利益合作,这就是政坛上的盟友啊。但是李诚根本就不搞这一套,直接表示工作关系,定性了!这 还怎么继续交流下去?看的出来,他有戒备之心,但是又展现出一种满满的自信。似乎,这个盟友可有可无,难道真的说他对朝廷没有太大的追求么? 许敬宗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这种。李诚说话很随意,似乎也愿意与自己接近。只不过他早早的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线,这条线就是工作关系。工 作关系的话,李诚是主,许敬宗是从。这不是许敬宗想要的结果,许敬宗想往上爬,他要借李诚的东风。这个东风是什么呢?很简单,通过合作,让李诚看见自己的价值。今后在朝廷里,互为犄角,共同进退。 陛下让许敬宗来编写《武德实录》《太宗实录》,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许敬宗知道,如果按照李世民的要求去编写,天下士人都会看不起他。赶 上吏部在给李诚配助手的机会,本意是想有个人平衡一下,许敬宗一看这机会不错啊,我来吧。反正登州那地方,别人都不爱去。赶上没人愿意来啊,长安呆着多舒服啊。这机会也没人跟他抢,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到手了。许 敬宗很不甘心,但是也没法子,只好继续喝酒吃饭,转移话题,聊一些闲话。稍 稍反省一番,就有了结论。这事情还是着急了一点,换成谁是李诚,都会有戒心。毕竟副总管的职责,就是监督李诚。许敬宗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机会让李诚接受自己。许 敬宗这个人还是很有趣的,话题换了之后,两人倒是能聊到一起。要说学识之深,许敬宗远在李诚之上,这点看看他的履历就知道了。但是要说学识之广,李诚就能甩许敬宗几条街了。现代社会的硕士生,这一辈子要读多少书?两 人一番交流,不免都生出一些敬意来。接下来,李诚就把工作的事情也拿出来谈一下,自己的一些简单的想法,大致的思路。许敬宗听的很认真,也不怎么接话,但是只要接了,必定是言之有物。最后还算是尽欢而散,许敬宗告辞离开。 走出李诚的家门时,许敬宗突然站住,稍稍沉吟,微微一笑。这一趟,其实收获不小了。至少李诚不排斥他,定性为工作关系,其实是好事啊。 在长安的时候,那些士人总拿许敬宗的人品说事情,李诚似乎根本就不介意这个。而且今天谈话的最大收获,就是对李诚今后的发展规划,有一个充分的认识。李 诚不是没野心,只是他的野心不在长安。李诚告诉许敬宗,兴水师只是计划的一部分。打造一条海上的同道,军事上为将来陛下征伐高句丽准备。经济上,海商能带来巨大的利润,将来登州的繁华程度,定为沿海之首。 心里话,许敬宗不关心什么登州的民生的话题,他关心的是陛下征伐高句丽的说法。 听到这个话题时,许敬宗当时的反应是震惊。因为这个事情呢,他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李诚既然说了,就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他可是陛下的近臣啊,陛下的心思告诉他,很可能。 再一琢磨,许敬宗的心情就更好了,李诚既然透露这个消息,说明他来登州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陛下征伐高句丽做准备。 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许敬宗这个水准的人物,不难把所有画面串联起来。陛 下有征伐高句丽之心,这个不难理解。高句丽敌视大唐,这是从来没变过的。高句丽作为东北的大国,一直觊觎中原,甚至趁着隋末的乱局,侵吞了不少中原领土。 如此说来,只要卖力干活,陪着李诚把水师办好,将来不难进步。就算又人想拦,那也拦不住。许敬宗算是秦王府潜邸旧臣,李世民一直都个他机会。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步,主要还是个人的原因,还有就是朝中牛人太多。相 比房玄龄、魏征、王珪这些老臣,许敬宗还是差点火候,比亲近,房玄龄碾压他,比直言敢谏,魏征碾压他。比底蕴,呵呵呵,王珪教他做人。 牛人太多,有没有特别大的贡献,这就是许敬宗的现状。上升的通道挤不进去,先天不足的很严重,又偏偏有一颗追求上进的心。许敬宗的境地真是太尴尬了。 这才是许敬宗选择来登州的真实原因,他想上进,就得有机会建功立业。凭着他对李诚各方面的了解,觉得这家伙别说登州了,就算把他丢到更偏远的地方,他都能玩出花来。这 样的一个人,跟他合作,肯定亏不了。这才是许敬宗做决定时的真实心态。 第三百零四章 最有钱的个人 肩膀上传来一阵力度合适的拿捏,李诚很自然的往后靠,头枕波涛,闭目养神。“ 此人倒是有趣!”郑洁习惯性的发表自己的看法,李诚也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毕竟唐朝人才能理解唐朝人的思维。而且这个人,她必须依附自己。“ 嗯!”李诚似乎睡着了,郑洁停下手,俯下身子低声道:“此人名声不佳!此番怕不是来投献那么简单。郎君,不可不防。”李 诚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看郑洁道:“名声确实很重要,但是一个人空有名声,而无实才,窃居高位,危害更大。”“ 郎君不怕过河拆桥?要知道,郎君作雕版印刷,已经得罪了很多人。不然,也不至于来登州。”郑洁心中一惊,李诚这个观念,似乎另有所指。 李诚收起笑容,看着郑洁:“这是别人教你的呢?还是你自己看见的?”郑 洁有点慌乱的后退一步:“有什么区别么?”李诚站起,淡淡道:“区别大了,如果是别人教你的,后果很严重。如果是你自己结合一些传闻,琢磨出来的,最多是见识短浅。” “郎君疑我?”郑洁平静了下来,正色反问。李诚摇摇头:“不重要,真的不重要。对我来说,我想要做的事情很明确,别人说什么根本动摇不了我?” 郑洁收起正色,露出微笑:“郎君倒是自信的紧!”李诚抬手在身前,竖起食指摇摆几下:“不是我自信,而是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郎君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是对的呢?”郑洁陷入了迷惑,她的本意是想显得自己有点用处,现在看来李诚对自己表现的东西,似乎并不在意,这就很尴尬了。 “眼界!”李诚给了个答案,笑着上前来,看着郑洁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你一直在回避我的问题,为什么?”“ 妾身,妾身……”郑洁咬咬牙:“年华易老,以色娱人,非长久之道。妾身,希望能帮上郎君一些。登州距离长安太远,作为臣子,郎君离开陛下的视线久了,非立身之道。” “呵呵呵,我说了,眼界。这就是我跟你,甚至整个天下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此。”李诚露出微笑,这个女人的挣扎,看在眼里时还是很有趣的。李诚完全理解她的心情,这年月女人过了三十岁就敢称“老身”。 郑洁有强烈的危机感,就算在登州这个地方,她也有白嬛这个竞争对手。年龄上处于劣势,还有一个更小一点的武约在跃跃欲试。 “还有一件事,你恐怕想多了。”李诚露出打趣的表情,郑洁一愣:“怎么?”“ 一个年龄,有一个年龄的美。豆蔻年华,青涩之美,二十出头,人生正好,三十徐娘,成熟之美。所以啊,你别担心,就算我嫌弃你年老色衰,怎么也得二十年,你还有二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别灰心。”说这话,李诚忍不住都乐了。这 个年代平均年龄比较低,所以女人一过二十就不自信了。哪像现代社会,四十岁的女人还能浪二十年,六十岁都不认老,这才不负大好人生。一 番话说的郑洁脸都红了,跺脚道:“惯会取笑妾身。”说着话锋一转:“适才眼界之说,和解?妾身所言,错又在何处?”这女人有个优点,就是好学。 “我可没说你说错了!”李诚笑了笑,郑洁狐疑:“为何郎君认为自己是对的呢?” “我说过,眼界的关系,跟对错无关。因为眼界的关系,你看到的东西,得出的结论,没有任何问题。我看了你看不到的,所以我也是对。这么说吧,任何一个人和事物,从不同的角度看问题,自然得出不同的结论。” 李诚越说郑洁越糊涂了,费解道:“怎么可能都是对的?郎君明明受了排挤,这才来到登州。那许敬宗,也是个不得志者,这才来登州欲借郎君之身而进阶。”“ 你看,这就是眼界的区别了。你身负家族的寄托,还有对自己男人的期盼,所以得出的结论是悲观的。你是不是希望有一天,自己能风风光光的回家,出现在昔日那些幸灾乐祸的人面前呢?不要否认,你就是这么想的。”郑 洁咬着嘴唇,微微点头,低声道:“那又如何呢?” 李诚笑了笑:“朝中诸公,山东士族,看见的是陛下这些随着内部安定,外部少患,不再像过去那样隐忍,生出主强臣弱,平衡不再的担心。这才会联合起来,排挤李某。但是他们有不能奈何李某,这些人并不齐心。最后只能眼不见心烦!”郑 洁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李诚居然能跟她说这些,心中不免暗暗激动。觉得自己终于能探摸到李诚内心的真实想法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说明了自己的地位。 “嗯!郎君所言,非妾身所能达者。”郑洁很坦白,说明了自己的能力看不到他说的。 李诚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郑洁赶紧把球靠过去,让他枕的舒服点,双手捏肩道:“郎君言犹未尽之意,妾身有感。” “嗯,你说的很多。登州贫瘠,人人畏途。却不知,李某放眼大海,这就是取之不尽的金山。抛开大海的产出不提,海商之途,虽有风险,一旦成功则五倍利起步。再者,陛下念兹在兹者,前隋高句丽之败也,故不出三年,登州必为朝廷所重。”“ 陛下要征高句丽?”郑洁惊呼一声,手上都停了下来。李诚用脑袋颠两下,笑道:“前隋炀帝,雄才大略,三征高句丽而不得。陛下一心要证明其乃千古一帝,高句丽就必须要打。” 正说着话呢,门口帘子挑起来,武约探头进来道:“姐夫,等会老孙头来了,你不要帮他。”说着话,嫉妒的看了一眼郑洁的波涛。李 诚坐起道:“孙老被你气着了?”武约道:“幸好今天跟着去了,不然那老孙头能把姐夫给的钱一次花光呢。新罗商人送来的野山参,五百贯一支,这老孙一口气全都要买下来。” “嗯?”李诚听了站起来道:“等等,都少年的?五百贯一支?”“ 就是,听那新罗商人说了,三百年的野山参,开价五百贯,孙老都不讲价,一共五根,都要买下。”武约气呼呼的说着,李诚却笑道:“三百年的野山参,五百贯太值了,带我去,看他有多少,都买下来。”“ 啊!”武约听的傻了,孙思邈气冲冲的进来道:“李自成,把你的小姨子弄走,烦死人了。贫道要买几根参都不让。” 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好了,孙老息怒。来人,去把新罗商人带来见我。”李 诚到了堂前,招呼孙思邈坐下喝茶,武约站在一旁,气鼓鼓的不说话。李诚直接无视她,这孩子过了几年的苦日子,看见孙思邈五百贯就这么砸出去,心疼是自然的。 不多时,一个新罗商人被领进来,李诚眯着眼睛看着他,这人一身大唐打扮,看来对大唐是很熟悉的。“ 新罗商人金荣,见过各位贵人,不知贵人召唤,有何差遣?”金荣坍塌不安的看看环境,很快就确定李诚是这里的主角,身子也冲着李诚躬身说话。“ 你带来的野山参,都是三百年的么?”李诚不紧不慢的开口问,语气中带着一股压力。金 荣把腰弯的更低一些才道:“回贵人的话,三百年的也就是两根,五根二百年的。余下的都在百年左右,一共十六根野山参。这等年岁的野山参,便是在高句丽,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小的花了大价钱,费时一年,也才收到这些。”“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抢你的货物。大唐是讲道理的地方,登州也不是土匪窝。”说着扭头看老孙道:“孙老,您都验过?”孙思邈点点头:“野山参,安神定魄,久服轻身延年。”现 代社会,十五年的野山参都敢叫嚣是野山参了,上百年的根本就看不到。这玩意关键时刻,是能吊住一口气的。救命的宝贝,有多少李诚都不嫌多。不 过李诚不会表现出太强烈的欲望,既然是买卖嘛,就得讨价还价。“ 金荣,所有野山参加起来,你给个数字,我看看是否合适,一次都买下来。”李诚一开口,别说武约了,孙思邈都惊呆了,金荣更是震惊的抬头看着李诚。 “贵人,这可不少钱呢?”金荣表示了担心,生怕被李诚黑了他的货。武 约在一旁冷笑:“妾身姐夫家里,未必是大唐最有钱的家,然其个人么,必定是大唐最有钱的个人。”啥意思呢?比起那些大家族来说,李家未必能排的上号。 但是那些家族的资产和钱财,就不是某个人能全部拥有的。李诚则不然了,他的钱都是他自己的,自然可以算最有钱的个人。 金荣看看李诚,有点不敢相信,这么年轻,就算是贵人,也不至于是最有钱的那个吧?难不成,年轻一辈你比太子都有钱。这问题要是拿出来较真,李诚还真的比李承乾有钱的多。 第三百零五章 不害臊 金荣进来的时候,可是看的很清楚,门口站着披甲的卫士。这是一个贵人,贵不可言!这 个想法一点都没错,圣旨一下,李诚就是这一州之地的土皇帝。军政大权在手。 一个念头在金荣的脑海里滋生,不可抑制的疯长。鼓足勇气,金荣缓缓抬手,抱手:“贵人,这批货,有一些是商家预定的,生意人重的是一个‘信’字。金某不敢坏了名声,余者,金荣全部献于贵人,不收一文钱。” 说完这番话,金荣浑身汗水都下来了,李诚只是端坐不动,古井不波的眼神,渊渟岳峙的气势,便让金荣难以承受。这并不是两人之间的本质差距有多大,而是综合差距的结果。新 罗是个小国,朝鲜半岛才多大呢?相当于现在朝鲜半岛四分之一面积的新罗,死死的抱住大唐的大腿。就像现代的韩国,紧抱美爹大腿一样。这是小国的生存之道,很无奈! 金荣作为一个新罗商人,来到大唐经商,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个国家的强大,这个国家的百姓充满了自信。寻常百姓可能连新罗在哪都不之道,不妨碍他们认为,只要不是大唐人,都是蛮夷。眼前,似乎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金荣决定搏一下。天 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李诚很小的时候就之道了,父母求人给他找学校,都要拎两只土鸡和一篮子土鸡蛋。 站在一旁的武约有点激动了,这能省下多少钱啊?就算是孙思邈,也微微动心了,不过老道动心的是那些人参,钱财对他来说素来不重要。如果能有个稳定的渠道,好像不错。 李诚平静的看着金荣好一会,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想给我送礼么?你也配?安心做你的生意,不要偷奸耍滑,登州的地面上没人会为难你。真的有人为难你,官府自然会为你做主。我警告你,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说完李诚起身,交代一句:“孙老,你负责验货,看看多少钱,都买下吧。你拿一半一百年的野山参走,其他的留下我有用。”说着话,李诚径直入内,看都不看一眼金荣。 噗通!金荣直接跪下,身体瑟瑟发抖,自己那点小心思,无处遁行。此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门口的披甲卫士进来,拉出去砍了,那就什么都没了。等 了一会,没等到刀斧手进来砍人,倒是听到那个贪财女娃娃的声音:“一个外藩商贾,也不看看这是谁家府邸?我家郎君乃大唐文魁李自成,兼有财神之号,今领登州军政,不是哪个想送礼就能送的?岂能贪你一点小利?”武 约说这番话的时候,捂着胸口,好心疼,好多钱没了。不过李诚做了决断,小姑娘自然要助长气焰,不能被这个外藩商贾小看了。心疼了一阵,脑子里浮现刚才李诚的举止,突然觉得帅的叫人心颤。 帘子后面的郑洁和白嬛更是不堪,李诚掷地有声的话丢出来,当时听心头狠狠的一麻,瞬间扩散到全身。那种感觉,没有被电过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反正就是觉得帅到极致,也就是人不在眼前,不然就能扑上去,好好蹭几下。帘 子掀起,李诚进来,白嬛一往情深的看来道:“总算是见到了当今第一才子的绝代风华,一番话太涨志气,妾身与有荣焉。” 郑洁听了只是歪歪嘴,心道:这妮子还是单纯了一点,岂知郎君更有深意?好 话谁不爱听啊?李诚心里贴慰,表情却要装的极为淡然:“蕞尔小国,民寡无知,算不得甚么!你们在这偷听,倒是给他面子了。”郑 洁款款上前,挽着手臂笑道:“登州家事,我们姐妹不关心,还能谁来?” 李诚打趣道:“怎么,要在登州安家么?”郑洁听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妾身寻思,要给家中去信,派人来此。郎君身在何处,家便在何处。” 李诚满意的微微一笑,看看白嬛道:“白家可有来此经营之意?” 白嬛惊讶道:“妾身自出家门,便无有与家中联系。郎君如此一说,倒是想去一封信。”别 看白嬛有点傻傻的,实际上傻人有傻福,这话一说,李诚便笑道:“也好,晚上去你屋里,看你如何给家里写信。”白嬛听了这话,脸上微微一烫。心道:这信还是抓紧写了吧,晚上肯定是写不成的。不 是白嬛多虑,实在是李诚精力太过旺盛,每次宿夜,白嬛没个两天休息,人也缓不过来。偏偏他不要身边的丫鬟助阵,逮着自己折腾的欲死欲仙。郑 洁听了心里不免暗暗失落,李诚的话里,不免带着一点暗刺。心头不免暗暗后悔,郑家太过现实,李诚本就不喜,自己就不该在李诚面前提郑家。显得她一直跟郑洁有联系,郑洁的本意是要借家族之力,可谓适得其反。 李诚感受到手臂上郑洁的手在发抖,微微一笑道:“你陪我去书房吧。” 进了书房,郑洁便松开李诚,放下帘子躬身道:“请郎君责罚。”李 诚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寻思道:郑家作为老牌士族,被李建成连累,近百年没有太大的气色。但是中晚唐却是最鼎盛的家族。山东士族里头,也就是郑家最尴尬了。郑氏的老巢那可是在荥阳,典型的四战之地。 隋末唐初,荥阳那个地方,人都打出狗脑子了。郑家居然能屹立不倒,根基不伤。有点阳光就彩虹漫天,这家族是真的很牛逼。李 诚不说话,郑洁更不安了,头越发的低下道:“郎君!” 李诚这才看过来道:“起来吧,刚才想到别的事情,有点走神。责罚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又没做错。倒是白嬛那里,看来是真的被家里人伤了心了。” 提到家里,郑洁也不免恼恨的跺脚道:“一群没眼力的东西,见郎君来登州,便装着不认识。郎君过洛阳时,家中人也不来一个。”李 诚听了笑道:“你这就错了,郑家避嫌乃是应有之意,偌大的家族,岂能轻易冒险?有你在,郑家与我的关系就不会断,将来要续上,也不是什么难事。” 郑洁见他如此,心中这才安定,不免反酸道:“便宜了白家妹妹!”李诚哈哈大笑,招手让她过来挨着坐下,习惯性的伸手接球道:“你这醋吃的没来由。”“ 妾身错了还不行么?”郑洁低声认错,扭腰磨蹭。这女人很聪明,善于使用肢体语言。 不过李诚此刻没有心思就是了,摸着下巴道:“你给家中去信,别不要说,就说你自己看到的,登州未来可期,不妨提前布局。眼下投入不大,对于郑家来说,当做一步闲棋就是了。万一将来能生发了呢?” 郑洁听了顿时身子一正道:“妾身记下了,这就回去写信。”说到底,郑洁跟白嬛还是不一样的,她有强烈的欲望,盼着那天回家的时候,风光无限。“ 就在这写吧!”李诚淡淡道,郑洁心中一惊,暗道:着急了。赶紧笑道:“劳烦郎君为妾身磨墨?”李诚呵呵一笑,动手磨墨。郑洁心中暗喜,这男人虽然难琢磨,却是个不爱挑理的人,也不难伺候。 郑洁把信写好,交给李诚看一遍,得到肯定后,拿来信封装了,打上火漆。 帘子一挑,白嬛进来道:“郎君,妾身的信写好,郎君可要看看。”郑洁见她如此,心道:倒是小看了她,这妮子竟是个难缠的对手。李 诚抬手拍拍郑洁的磨盘道:“不要胡思乱想!”转头对白嬛道:“不看了,赶紧让人送走吧,登州这个地方是个聚宝盆,要是错过了,日后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白 嬛笑道:“妾身是李家人,白家的事,提一句是情分,不提是本分。”李 诚听了微微皱眉道:“总归是生养你的地方,该感恩的还是要感恩。如果你连自己家都在乎了,还能在乎甚么?”这话就有点重了,白嬛也是心里怨气太重,口不择言。 白嬛顿时就慌了,眼神不安的看着李诚道:“妾身……”李 诚见她可怜兮兮的,心头一软,上前抱住道:“心里有怨气,不要憋着,说出来会舒服点。再者,白家要真的出了事情,求上门来,你能不管么?”白 嬛心头一暖,知道李诚没有往心里去,轻轻的推开李诚道:“妾身知道了。” 气氛稍显凝固时,帘子又开了,武约一脸微笑的进来道:“姐夫,事了也!”一看这两个女人都在,顿时拉下脸来,哼了一声道:“好热闹!” 李诚示意两女出去,等屋里就剩两人了,这才招手道:“过来,说说你怎么处置的?”武 约听了笑着上前来,鼻子嗅了几下:“不害臊!”李 诚听了呵呵一笑:“怎么就不害臊了?”武约跺脚:“你身上有香粉的味道。” 李诚一伸手,抓住小手往怀里一拽,武约不曾提防,身子一扑入怀,李诚的声音在耳边道:“现在我身上有你的香粉味道了,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才是真的不害臊么?” 一股浓郁的阳刚之气往鼻子里钻,坚实的胸膛,让她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第三百零六章 猜不到 不害臊的事情并没有上演,只是轻轻一抱,李诚就推开了她。 “你倒是不害臊给我看看啊!”武约低声抱怨了一句,李诚耳朵太好,听的仔细,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在等两年吧,你要还是愿意,我就敢对你不害臊。” “不小了,都十四了,寻常人家的娘子,娃娃生下来的有的是呢。”武约不亏是将来能做女皇的,胆子大的飞起。说着话,身子往前挨,带球撞人,蹭了几下:“不小吧?” 要说这小娘子,发育的倒是很快,林语堂说武则天身材健硕,玉立亭亭。现在已经有点雏形了,女孩子发育早,武约身高都接近目测有165。等她十七八岁,能有170也未可知。这 身高,放在唐朝没问题,放在明清就麻烦了。那会上流社会的审美观,女人要娇小玲珑。腰肢要盈盈一握,那才叫好看。还有呢,要束胸,大了就是狐媚像。更变态的还是小脚。 唐朝的审美还算是正常的,也不知道明清的审美,是不是因为武则天身材高大的缘故。估计应该还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一个女人长那么高,比男人的都高,男的没面子。别 说古代了,就算是现代社会,有的男人看见高个女人,不照样自卑么?李 诚当然知道这妮子的心思,比起最初,大概是相处的久了,没之前那么抗拒了。不过也不会乱来就是了,武顺都没进门的,有武约什么事情? “别闹,回头抱着个娃娃回长安,阿娘能打死你。”李诚打趣了一句,武约这才作罢,哼哼两声道:“姐夫还是担心那两个吧,家里大妇还没动静,回头别带着长子回去。”“ 伶牙利嘴,管的倒宽,要不要我把登州总管让你来做?”李诚觉得有趣,与之斗嘴。武 约笑道:“姐夫不怕朝廷法度,妾身怕个甚么?” 李诚笑道:“好啊,以后登州政务,你来处置,我也好专心水师一事。” 武约哑口无言了,没想到李诚真的答应了,顿时气道:“欺负小孩子。” 李诚哈哈大笑起来:“你还知道自己小啊?言归正传,金荣的事情,怎么处理的?”武 约悻悻道:“二百年的野山参,他都留下了,一百年的也留了一半,余下的按照市价都卖了,让钱谷子和牛二贵带着钱跟着去取货,便宜他了。”“ 怎么,你还想白拿他的东西不成?”李诚收起笑容,武约摇头:“自然不是,只是觉得,姐夫既然肯亲自见他,就不该是这么收场。”李 诚心道:这心思,不愧是女皇陛下。脸上却是继续装淡定:“怎么?你觉得我能怎么想?”武约摇摇头:“姐夫的心思,我如何猜的到?不过,他总会再来的吧?”很 正常的反应,她要是能猜的到,李诚就得怀疑她是穿越者了。李 诚笑道:“他要再来,门都不要让他进来。”武约奇怪的看看李诚:“姐夫到底怎么想的?”李诚摇摇头:“说出来就无趣了,你慢慢琢磨去。” “不说罢了,迟早狐狸尾巴要露出来。”说着,傲娇的挺胸:“哼!”扬长而去。 李诚微微一笑,心道这姨妹子,真是个人物。现在就是小了点,稍微历练几年,不得了。至 于金荣,能够说出那种话,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他不会放弃的。这年月,敢于闯海谋生者,哪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呢?不是心智坚定者,如何能走这条路?如 果他就这么放弃了,李诚也无所谓,因为他无法担任李诚的托付。 金荣真的放弃了么?答案是否定的。回到在登州的宅子内,看着搬回来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这东西对他来说,固然有巨大的吸引力,但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想法。该 怎么接近那个李总管呢?金荣合上箱子,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金荣开门出来,招呼下人,一番吩咐。下人点头去了不提,金荣回来坐下,脑子里想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李 总管那么一个大人物,凭什么买自己的参,还要亲自见自己一面呢?三 百年的人参,李诚自然是要亲眼看看的。武约带回来两根三百年的参,还有两根一百年的,口中不断的吐槽:“那老道一文钱都不出,却要拿走大头,如何能甘心?”李 诚当着耳边风,桌子上长方形的小木盒,轻轻拿起上面的盖子,看清楚后不禁嘶的一声:“真是宝贝!”武约听了一愣,也看了过来。盒 子里的人参形状,如同一个三十厘米长的小孩子,根须完整,被仔细的固定起来。檀木盒子低下垫了一层丝绸,保护的很仔细。 “怎么个宝贝法?这东西,长安城里的药店就有卖的。”武约不以为然的歪歪嘴,野山参在这个年代,价值固然不低,但也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东西。李 诚一个现代人,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几百年的人参,才会产生震撼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收起两个木盒:“这两个盒子你一定要收好,这是能吊住性命的好东西。”武 约一听这个话,倒是上了心了,点点头道:“回头我会收好的!嗯,去问问老道,该怎么收着,才不叫虫子咬了去。”这话李诚听了,暗暗点个赞,心思缜密! 又打开一个盒子,里头也是一根人参,这就小的多了,形状看起来也成小人形状,就是长度要差不少。刚才那根能有三十厘米,这跟最多十一二厘米的样子。不过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了,李诚指着人参道:“叫人杀只老母鸡,取一根须一起炖鸡汤。” 人参炖老母鸡,这才是大补啊。入秋了,也该补一补了,不然夜夜挞伐的生活,迟早掏空自己。也就是孙思邈不在,在的话能喷李诚一脸的口水,百年老参啊,暴殄天物。 武约应声去了,李诚暂时清闲下来,唐朝就这点不好,娱乐项目太少。在长安的话,还能去平康坊,有吹拉弹唱,还能逛戏园子。登州的青楼,李诚都不忍心去。上 回听崔成说过,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带了几个东瀛女子过来,脸上涂的白白一层粉,牙齿抹黑,就跟见了鬼一般。说不得,崔成叫人把倒霉蛋打了一顿泄愤。 这等女子,就算是码头附近的草棚子都不如呢。也好拿出来献宝么?迷 迷糊糊的睡了一会,醒来时已经是晚饭时间,出来梳洗一番,往嘴里丢根干草,去一去口气。身边有孙老道,这就是好处。老 孙真是个有口福的人,晚饭的时候,踩着点进来了。厨娘端着砂锅进来时,老道使劲的吸鼻子,惊呼一声:“人参老母鸡汤?”李诚觉得他大惊小怪,点点头:“是啊!” 孙思邈气的跺脚:“竖子,这是能救命的宝贝,你就这么炖了喝汤?” 李诚冷笑道:“等下你不要喝就是了,我也没求着你喝。”孙思邈哼了一声:“凭什么不喝?人老了,更应该补一补!”说着拿起碗来,打汤的时候还不忘记看一眼李诚道:“你还年轻,少喝一点,以免补过头了流鼻血。” 李诚冷笑不语,厨娘动手打来一碗汤,李诚不客气的拿起勺子,一口汤下去,一股暖意从胃部流出,感觉很明显,这东西真是猛啊。武 约也来抢了一碗,孙思邈拦都拦不住,郑洁倒是听劝的,喝了一小碗就再喝了。武约倒是结结实实的喝了两碗,孙思邈冷笑道:“小娘子,有你受的。”武 约瞪眼道:“老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那眼神和架势,妥妥的女皇范。 李诚自然是不会流鼻血的,就是晚上早早去了白嬛的屋子里,次日一早李诚精神抖擞的起来,白嬛却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半夜才睡下,天明前又被弄醒了,迷迷糊糊的上了几次云端,累的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武约用一张帕子捂着鼻子出现了,仰面看着天空,跳了几下:“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汤了,这野山参也太霸道了。”李 诚呵呵呵,继续打太极拳,没有搭理她。武约絮叨了一会,转身走了。李诚突然在想,没有经历皇宫十四年生涯的武约,性格还能变成武则天那样的人么? 结论是,没有那段生活,她成不了女皇吧。武周朝在历史上的评价不高,林语堂的武则天传,大概是主流观点,认为李世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选择了李治。因 为李治的性格和爱好,导致了武则天登上大位。从结果看,这个判断没错。但是武则天当女皇,就真的不好么?看看写史书的都是些什么人,再看看武则天都干了些啥,答案不难得出。同样是打压士族,武则天就是罪大恶极。金 荣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当看见武则天从一家店铺里出来的时候,金荣果断的走过去。牛 二贵横刀出鞘:“止步!”金荣大声道:“这位贵人娘子,是在下啊,卖野山参的。” 武约听了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他一眼,想到了李诚让她猜的答案。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可能就会无视金荣,直接走掉。但这是武则天,她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第三百零七章 何所求 “一串东珠就把你收买了?”书房里的李诚叼着烟斗,斜着眼睛,一脸的嫌弃。“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武约声音不大,明显的底气不足。要说后悔?那是不可能的,她处心积虑,假装收了金荣的贿赂,把人带来就是要看到谜底。“ 小小年纪,一肚子鬼心思!”李诚一句话,说的武约急眼了,冲到李诚伸手,从后面双手抱住脖子,使劲的摇晃:“叫你让我猜,叫你让我猜。”解 气是解气了,但是亏也没少吃,李诚一脸的享受,没想到武约有个大食堂。比郑洁的食堂小点,跟白嬛应该是一个规模。青春年少时,挺拔的弹力十足。金 荣在前院里站着,心头忐忑不安,今天当街拦着那个小姑娘,总算是又得到了一个机会。按说他的身份地位,与李诚相比不啻云泥之别,但他是个有追求的人,万一呢?新 罗是小国,靠着大唐的庇护生存。抱上这条粗腿,一切皆有可能。“ 你进来吧!”一脸红润的武约出来了,刚才在书房里,她最后才反应过来。看着李诚一脸享受的样子,又气又羞,好在李诚没为难她,答应见金荣了。进 了书房,武约往李诚身后一站,金荣见礼之后,躬身站立,等待李诚的垂询。金荣仔细的观察过,这屋子里没一个新罗婢。这让他失望不已,手头就有几个新罗婢,打算献给李诚的,看这意思,这位贵人对新罗婢没啥兴趣。怎 么说呢?大概是审美的关系,李诚身边的女人个头都不小。新罗婢的优势是小巧玲珑,肤白音清,善于满足雇主的各种要求。李诚在大理寺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两个新罗婢。强烈的罪恶感,让李诚下不去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李诚开口了,不紧不慢的语气,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李诚其实也挺好奇的,他到底会求点什么呢?李诚不担心他有所求,担心的是他无所求。金 荣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了。看了一眼李诚,眼睛并没有对着自己,而是看着窗外。 窗外是枝头日渐萧瑟的初秋,偶尔有一片落叶摇曳而下,一阵风来,被吹的远去。“ 贵人,小人求一个机会。”金荣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李 诚回头,这个答案有点模糊,一个机会,什么机会?“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刻起身就走,我可以当你没来过。一个是说实话,别跟我玩模棱两可。”李诚的语气突然加重,语速也变得快了,似乎没什么耐心。 “金荣求为贵人爪牙!”金荣跪地叩首,大声说话。心头忍不住一阵窃喜,赌对了。“ 新罗王是个女的吧,叫金德曼。”李诚语气恢复平缓,金荣狂喜,强忍激动:“贵人所言不差,正是金德曼。”“ 嗯,新罗与大唐交好,朝廷册封金德曼为乐浪郡公、新罗王。你也姓金,不会想做这个新罗王吧?”李诚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时,金荣浑身剧烈颤抖:“小的绝不敢有此心,金荣不过是金姓末支,只求为贵人效力,以功进为大唐官。”一 个新罗人,却想做大唐的官员,这么说吧,金德曼是唐朝的柱国。理论上是唐朝的官员。一个新罗人,做了大唐的官员,回去之后确实有值得炫耀的地方。“ 嗯,你可以走了,有事情,我会让人找联系你。”李诚突然显得意兴阑珊,摆摆手示意金荣可以走了。金荣一头的雾水,起身惴惴不安的后退,出来是后背全是汗水,湿透了衣裳却浑然不觉,一阵风吹来才觉得凉意。 “姐夫,就这些?”武约失望不已,自己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的事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求一个给李诚效力的机会,这是多么扯淡的事情啊。 “是啊,就这些,无趣,真是无趣。”李诚起身摇头,他也很失望。武 约多精明啊,一看李诚的表情就觉得还有别的含义,抓住手抱着:“姐夫,说清楚嘛。”李 诚苦笑道:“有什么好说的?他姓金,一开始我还觉得他志存高远,想着借我的手,搞个政变之类的,过一过当新罗王的瘾。没想到,他压根就没这个想法。” “啊!”武约惊呼一声,她还真没想到这上头去。惊讶之余,武约道:“姐夫,他要是真的想当新罗王,姐夫帮他不帮?”“ 呵呵,他要是想当新罗王,也不会说出来的。金德曼坐女王,男人们不服气的心思肯定会有的。只要他露出半点想借我之手为王的言行,呵呵呵。”李诚淡淡的说着,武约怒道:“姐夫怎么这样啊?说话总是说一半,让人猜。” “这么简单的话,你都不明白?当然是一刀剁了他喂狗啊!金德曼是陛下册封的新罗王,金荣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话说回来了,新罗王不能做,百济王倒是可以考虑的。” 武约听了越发的不解了,问道:“为啥不能做新罗王,却能做百济王?” 李诚听了抬手摸摸她的脑门:“傻明空,这些事情不该你关心,你只要盯着姐夫在登州的家业就行了。今后登州的产出,有一大半是你姐姐名下的产业。” “这个是自然,姊姊嫁给姐夫,自然要有傍身的家当。妾身还是想知道,为何能做百济王,而不能做新罗王。”武约追根问底,李诚暗叹,果然是将来要做女皇的人啊。兴趣完全不是一般女人能比的,这么小就爱关心这些。 “很简单,我不希望朝鲜半岛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这样对大唐不利。”李诚笑着解释,手在武约的脸上滑下,小娘子也不躲闪,还用脸蹭了几下手道:“新罗一个小国,如何统一半岛?不说百济了,高句丽也不是新罗能惹的起的。”“ 陛下征伐高句丽为必然之举,灭了高句丽,也不能让新罗吞并百济。半岛上有两个小国,远远比一个小国好摆布。算了,这些事情不该你来操心,出去忙你的事情吧。”眼 看手就要习惯性的打球了,李诚赶紧刹车。这习惯都是被郑洁和白嬛惯出来的,咳咳!这个借口有点烂,应该说李诚就不是啥好鸟。 武约很失望的翻了翻眼珠子,刚才那一瞬间,尽管心跳的厉害,但是却在无声的呐喊:“再下一点,再下一点。”只要你敢下手,就敢赖上你。 关键时刻,老司机踩了一脚油门,好险!“讨厌的姐夫!走了!”武约羞红了脸,小碎步快走出了门。李诚目送武约出去,对于金荣,李诚倒是不愿意多伤脑筋,有事情他能办好,李诚就不会亏待他。就 李世民那个尿性,一个歪果仁,愿意效忠大唐,为大唐立功,做大唐的官员。这是李世民最喜欢的事情,说明天可汗有魅力嘛。一 主二仆,一马二驴,刘仁轨出现在登州城门口。刘仁轨根本就无法理解,他一个寒门出身,籍籍无名的陈仓县尉,怎么就入了李诚的法眼。据传,李诚在吏部亲自点了他的名,陈仓县尉刘仁轨,人生轨迹就这么发生了变化。如 果没有变化的话,他应该在两年后,才进入李世民的视线。原因是他一顿棍棒,弄死了一个折冲府的都尉鲁宁。李世民知道了很恼火,一个县尉都敢杀都尉? 召刘仁轨进京,当面质问。这家伙也不知道跑路,一个人一头驴就进了京,一路顺风的见到李世民。当面解释鲁宁干的烂事,又说了自己的处置经过。上任之后先劝说,警告不要违法,鲁宁依然故我,刘仁轨一顿刑杖打死算逑。刘 仁轨屁事没有,还提拔为咸阳县丞。鲁宁白死了!这事情放现在,怎么也要判个过失杀人吧?但是唐朝就没这个担心,皇帝认为他没罪,还有功。 因为李诚,刘仁轨是没机会面见李世民了,还得收拾不多的家当,紧赶慢赶的来登州上任。偏偏吏部的文书里头,还不说新职务是啥,就是让他到水师听用。刘 仁轨费解不已,到了登州也不着急去住下,看看时候还早,吃了午饭就往登州府衙来了。在城门口打听过了,水师总管衙门在建中,暂时借登州府衙办事。 登州水师规模太小,所以也算是从无到有了,李诚存心故意,把一干俗务丢给许敬宗。许 敬宗第一天就碰了个软钉子,不过也没灰心,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事情其实还不少呢,总管府需要有人员有班子吧?从长安来的人有二十个,都是那种政治上的倒霉蛋。不然谁肯来登州?许敬宗以这些人为班底,先将水师的政务部门搭建起来。 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下吏来报,有个叫刘仁轨的县尉来求见。 许敬宗知道这个人是李诚点名要来的,就想看看他有啥特别的。立刻就见了刘仁轨,一见面客套两句,许敬宗也没觉得刘仁轨有啥特别之处。把 随身的文书奉上,办完了报道手续后,刘仁轨问起自己的职务,许敬宗笑道:“正则,此事在下也不清楚,这样,谋带正则去见自成总管,看他有啥特别的安排。” 刘仁轨有点懵,这什么意思?我的职务都没确定?李自成这个家伙,这么不靠谱么?打 死刘仁轨都不信,李自成是那种书生意气,不通俗务的人。 跟着许敬宗,刘仁轨来到李诚的住所,通报之后,堂前等待。 第三百零八章 许敬宗的担忧 许敬宗也很好奇,李诚为啥看上了并不算很出众的刘仁轨,至少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刘仁轨出身寒门,还不是那种漂亮的男人,李诚也没有断袖之好的魏晋遗风。 许敬宗一直在观察李诚,别看他娶了崔氏,实际上与山东士族之间,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别人要是娶了崔氏,门下的幕僚团队,肯定都是出自崔氏。 李诚不然,出来当个水师总管,崔氏人才一个都不推荐,就要了一个刘仁轨。许敬宗是主动请缨,其他的都是吏部派来的。给人的直觉,这人真的没啥野心,也没啥威胁。 如果李诚出身豪族呢?再得李世民的赏识,那就真的叫巨大的威胁了。至于兄弟会,最初大家都觉得是一群孩子在胡闹,现在不这么看了。但也仅仅认为是李诚的敛财手段,并没有觉得,李诚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有野心,死活也要赖在长安呢。 刘仁轨倒是顺其自然,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地?让他干啥就干啥呗,没啥大不了的。 李诚很快出来了,见了许敬宗和刘仁轨,简单的一番寒暄,没有特别的热情。搞的许敬宗很糊涂,他就这么对待亲自要来的刘仁轨么?“ 延族、正则,水师在朝廷中地位有点尴尬,全无一卫之实。这么着吧,估计朝廷诸公对水师的定位也很为难,给李某一个总管,就是让李某来开荒的。”李诚坦诚道。 许敬宗听了也是笑了笑,他很清楚水师的尬尴境地。属于常备军,设总管,却没有正经一个卫的完整编制。李诚的意思,可以看成一个缩小版的卫,但是又不能以卫为命。 “自成为总管,自当一力断之。”许敬宗变态很果断,怎么编制水师不管,只管做事。李 诚苦笑道:“陛下也无明示,诚以为,暂且设水师两旅帅,另设两营陆战之兵。登州总管一职,就不要重复建设衙门了。今后就以水师总管衙门为主。地方上的政务,不要干涉,每年两税之时,该收的钱粮收起来就行。”许 敬宗听了这番话,心里暗暗给李诚叫好,这个处置可以说恰到好处。一是不会引起朝廷的担心,一个是不耽误水师的建设。你真要按照一个卫来弄,40000人的大规模,你要干啥?至于鹰扬郎将,品级比果毅都尉要高。也 就是说,李诚很明确的把自己放在中郎将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完整编制卫的将军。这其实很无奈,不是李诚不想,而是他这个水师总管,按照朝廷的旨意,就是个正四品。可不就是一个中郎将,或者是个折冲都尉么?说 的严重一点,李世民也好,朝廷大佬们也好,就是在为难李诚。在 朝廷大佬们看来,竖子,别以为你带着我们家孩子挣钱,就可以浪到飞起。浪就浪吧,你还帮着皇帝一起浪,没说的,搞他。 在李世民看来呢,竖子,朕辣么粗的大腿,为啥不能坚定的抱紧捏?等到你给别人搞的爽不死你的时候,朕在让你知道什么叫来自皇帝的关怀。内 疚什么的,在李世民那里,最多不超过一分钟。要是个仁厚的君主,也不能砸了人家魏征的碑,虽然后来又给竖起来了,但暴露了袍子下面的“小”。 在李诚看来呢,长安城太危险了,尤其是最近几年。李承乾跟李泰搞的不可开交,搞到后来李承乾要谋反的地步。李泰浪到后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这种地方怎么呆人捏?这俩任何一个,沾了就是一身是骚,赶紧躲的远远的。等到李治当了太子,李世民征高句丽,一仗下来准备充分的李诚,自然就能顺利的回到长安了。即便高句丽战胜了,还是不能会长安。还可以熬死李世民撒!至 于说起为难,李诚就呵呵呵了,这也想难倒挂逼?别看登州偏远,挣钱的法子却不少。只要开了海路,南北货物交易,就能赚的手软。更别说还有渔业了,唐朝时期的渤海是有鲸鱼的。捕鲸这一项,就能赚到死。刘 仁轨始终显得很安静,端坐着听两人说话。李诚偶尔看他一眼,发现他始终沉稳如一,心道不亏是刘仁轨,史书上留下大名的人物。“ 延族,窃以为,正则可以为鹰扬郎将,领一旅之师。”李诚总算是提到刘仁轨了,这货看似淡定,这一刻也都微微挺直了身子。他一个八品县尉,连着跳了多少级来着?寸功未立啊!这怎么可以?许 敬宗沉吟不语,刘仁轨不安的扭动身子,希望许敬宗出言反对。 “自成,此事恐有不妥,须提防军中不满。”许敬宗说出自己的担心。李 诚听了微微一笑,扫了一眼显得很紧张的刘仁轨,淡淡道:“登州水师才几个人?吴都尉麾下,不足五百人,十几条船,不也干的好好的么?眼下水师水师船都没几条,我没治罪他们就偷着乐吧,还敢不满?”许 敬宗立刻露出笑容:“自成早有定见,在下多虑。”李诚想了想道:“不如这样吧,延族先从校尉做起,水师暂不设郎将。两年之后,各营校尉大比拼,优胜者为水师郎将。”许 敬宗听了心中微微一动,这个李诚还是很好说话的嘛。主动纠正了之前的错误不说,给了自己面子,还给了刘仁轨机会。 “水师不同于卫军,每团编制如何,大小船只多少,人员配置几何,都该有个定见。”许敬宗大胆问了一句,涉及到水师编制,他还是有发言权的。只不过之前担心李诚不好说话,现在觉得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了。李 诚听了这话的反应是摇头苦笑:“现在缺的就是船啊!水师原有大船不过三艘,最大不过二百料。距离诚之设想,远远不足。”“ 难怪自成要陛下从南方调来工匠,这是要设水师造船作坊!” 李诚呵呵一笑道:“千万别设水师造船作坊,这一类负责生产的地方,在诚看来,绝对不要跟官府搭上任何关系。水师有关部门负责监督造船质量,出了问题问责便是。” 这话许敬宗听了都新鲜,李诚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啊。可是许敬宗又不好追问,免得引起李诚的不满。他不问,刘仁轨却问道:“总管,战船作坊不纳入水师体系,如何保证造船者不把战船卖给敌对方?”许 敬宗狠狠的吃了一惊,这货胆子也太大了吧?这话我都不敢问的,你居然问了?不想在水师混了么?许敬宗为啥不问啊?不就是担心李诚要在战船上赚钱么?“ 好办,定期检查就是了,造船是个漫长的过程,没有半年造不出大船。延族和正则都在,我说说自己的想法。战船采购采用招标的形式,交给民间作坊生产。夺标作坊获得水师承认的造战船的资格。任何没有资格的作坊,一旦检查发现在早战船,封门抓人。” 刘仁轨摇摇头:“总管,如何保证军中采购不存在私相授受,中饱私囊?” 许敬宗听着腿都软了,这货太楞了,这话都敢问?赶紧看一眼李诚,发现他居然一脸的微笑,丝毫没生气的意思,心中不免一惊。新任水师总管,被一个下属这么质疑都不生气。这是程府太深啊?还是他心底无私? “正则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军方采购,确实存在做手脚的空间。如何规避,这是个问题。我的想法,登州范围内,至少要保证三家以上的船厂,同时为水师造船。眼下水师的船很少,我计划在三年之内补齐。”李诚微笑解释。 刘仁轨还真是个直性子,听完这话想了想道:“这法子不错,如果查出一家造船厂有问题,还有别的船厂可以用,不耽误水师的造船。三家或者更多的船厂竞争,确实可以规避很多问题。其他的,就看水师内部的监察了。”许 敬宗真是服了这货了,一个八品县尉,这时候侃侃而谈,你还没混到水师里当校尉呢。不过看看李诚不在意,他也不好喷过去。 “也只能先这样了,之前找了家船厂造船,五百料的大船已经造了一半了。一千料的大船在尝试新技术。如果能造成,下海之后试航没问题,今后水师一营设六队,每队一千料大船一艘,五百料大船两艘,其他大小船只七艘。”“ 这样以来,水师有四营,陆战一营,这规模可不小了。”许敬宗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水师规模太大,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只要水师能给朝廷带来看的到的好处,还怕规模太大?再说了,这四营水师,计划是三年建成。眼下先设一营,吴都尉为主管。正则为校尉,兼总管府长史,有三年的时间,学习和掌握水战的技能。”许 敬宗很想闭嘴,想想自己是副总管啊,要是出了事,肯定要被牵连啊。“ 自成,还是要慎重啊!”许敬宗是硬着头皮劝说的,就差没提醒一句:那么多眼睛看着你呢!按照他的想法,水师水营两营,陆营一营,就绰绰有余了。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第三百零九章 妙处 “延族多虑了,眼下水师草创,先设水营一营,陆营一队,余者徐徐图之。”李诚做了决定,许敬宗一想也是,考虑太远完全没必要,谁知道朝廷这几年会有啥变化呢?还有一点就是李诚这个折腾的水平,万一真的被他折腾出花来,手里的筹码又不一样了。刘 仁轨非常的失望,或者说是绝望了。刚才那么顶撞李诚,他都不生气。打心里刘仁轨就对水师没兴趣,或者说是对这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团队有信心。别 看他刚到,但是短暂的谈话后,心里有了基本的概念。水师就个丫鬟养的,总管是被排挤出长安的。朝廷的钱粮支持,居然是特么的登州一府的财政结余。还能更坑一点么? 这么一个深坑,刘仁轨唯一的想法就是跳出来,躲的远一点。那么该怎么办呢?顶撞上司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挑上司的毛病,嗯嗯,就这么干。 如果李诚是初到长安那会,面对刘仁轨的各种挑刺,肯定不耐烦的挥挥手说“你奏凯!”然后随手打包,还给吏部。那样刘仁轨就得逞了。 但是现在的李诚完全不一样了,一番经历下来,可谓尝遍人间百态,阅尽人心。 比较重要的几个人物,明哲保身,在不伤及自身的前提下,尽量的去让李诚展示才能。这是李诚最感激的人!李世民,有知遇之恩吧?但这是皇帝啊,总惦记让李诚当打手。不能掌控的打手,当然不是好打手。还 有房玄龄魏征之流,想从他们身上看见“人间自有真情在”?美不死你!上 层人物,就没一个能让李诚感受到真心。全都是在讲利益,李诚很快就死心了。兄 弟会的这帮人还算好的,毕竟年轻,好忽悠,热血上头是虽然不靠谱,还算有人味。等 到李诚接触到裴行俭的时候,就知道王八之气这个东西,不可能有的。年纪轻轻的裴行俭,历史上有名的人物,都没把李诚太当一回事,可想而知刘仁轨这个在基层打滚的家伙。纳 头就拜?做梦去吧!这就是李诚现在的心态,他知道刘仁轨在历史上的白江口之战,这人玩水师就算现在不行,打磨几年肯定不会差。 所以呢,把人要来,我管你情愿不情愿,按照我的想法,安心的给我干好水师工作。至 于刘仁轨的顶撞,李诚现在的心态,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要是为了工作,什么话都可以说,都可以讲。这 个小会开到现在,许敬宗也没啥可说的,起身告辞。刘仁轨跟着站起来,还要去安顿下来呢?不想李诚却抬手道:“等等!”两 人又坐下来,李诚笑道:“还有个要紧的事情,跟两位商议一二。” “总管请说!”许敬宗很客气的拱手,两人之间接触下来,许敬宗发现李诚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要是为了工作,他不会对你的顶撞有任何当场翻脸的意思。至于有没有记仇,那就是老天爷才知道的事情了。 “这样,水师草创,凡事都得有个规划。我那里有个计划,回头正则拿走去看看。结合实际情况,完善补充一下。还有一点,我打算在水师设一个新部门,叫做赞画部。这个部门,纳入长史管理之下。”李诚说完,许敬宗心里颤了一下。这 是要收拾刘仁轨了么?很简单,那么多事情丢给他,你要说不是打击报复,谁信啊!这不是明白的么?累死傻小子呢!看看,这就是顶撞上司的下场。那 么李诚是怎么想的呢?很简单,把刘仁轨当做水师总管来培养。李诚不可能在这个位子上干一辈子吧?最多五六年,他肯定要走的。李诚的计划,灭掉高句丽就离开。 “总管,不知这赞画部都要做些什么?”刘仁轨很吃惊的问一句,毕竟他也没听过这个。 李诚想了想道:“这么说吧?今后水师所有的军事行动,都应该纳入赞画部的策划之内。任何军事行动,都应该先由赞画部门拿出计划,然后再执行。”一 句话说完,刘仁轨坐不住了,惊的站了起来。许敬宗也正在抚须呢,手一抖,拔掉了好几个胡子。特么的,这个赞画部这么吊?还要水师总管和副总管干啥? “如此,置总管衙门于何地?”刘仁轨犹豫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说实话,他没想到会被如此重用,就算水师现在是个深坑,被人如此看重,还是会感动的。 “不矛盾,所有军事行动的计划,赞画部根据各方情报综合之后,制定一个合理的预期目标,计划完成后,总管和副总管审阅并签字后,交给下面的部队去执行。这么说吧,没有赞画部的行动计划,任何军事行动都是违背军规的。” 刘仁轨不亏是历史名将,稍稍沉吟才道:“战场上形势千变万化,计划不如变化快吧?”还在努力的想让李诚撵走他,刘仁轨真是坚忍不拔。之前的感动,也仅仅是那么一下。 李诚一点都不生气,这年月的战争,主将的自主权利极大。这不是说指挥者愿意看见这局面,而是通讯手段落后造成的。李诚不会告诉他,这么做的目的,不在于参谋部的体制,而在于他想让皇帝看见自己对兵权并无兴趣。许 敬宗秒懂李诚的意思,心里生出了无限感慨,“不亏是名满天下的李自成啊”。久在李世民身边做事,对君王的心态怎么能没有了解呢?一个明明可以大权独揽的水师总管,却将权利一分为三。赞画部,副总管,总管。 三个人签字和印鉴都全了,才能调动军队。缺一不可! 这个事情只要被李世民知道了,对李诚绝对是最放心的。但是问题也是有的,那就是其他带兵的将领,对李诚会怎么看?好像李诚也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了。 “总管所谋,善之善者也!”许敬宗立刻出言认同,这制度一旦确定,他身上几乎不用担心会被当做背锅侠。将来出了任何军事问题,都是三人一起背锅。有了好处,也是三人分。 刘仁轨可是一点都不傻,许敬宗开口认同的同时,他就明白了。再看李诚时,眼神就不对了。这厮,不简单啊!别人做总管,总担心各种掣肘,他则反其道而行之。 “如存在不同意见,如何处置?”刘仁轨及时的开口,弥补最后一个漏洞。李 诚微微一笑:“赞画部制定计划,是否执行,由总管、副总管、赞画部负责人表决通过,少数服从多数。如有人弃权,出现一比一,则以总管意见为准,并记录在案。所有后果,由总管负责。”刘 仁轨心头狠狠一震,如果说之前体现了李诚的善于规避风险,现在则体现了他的担当。 许敬宗抚掌道:“善,大善!此事,可记录在案,并列入水师军规之中。” 李诚看了一眼刘仁轨,这位只好起身道:“某来执笔,笔墨伺候。”许敬宗听了笑道:“可惜,不能目睹自成书法之妙。”李诚扫了这货一眼,这家伙真厉害啊,自己的一点小心思,都看明白了。当然了,这是李诚愿意给他看见的内容。 “以后有的是机会!”李诚摆手笑了笑,示意人送来笔墨。刘仁轨坐好提笔时,李诚开口道:“十二年,八月初三日。”刘仁轨听了不禁别扭的看着李诚,那意思,为啥不用天干地支来记录?李诚哪懂这么复杂的转换,淡淡道:“这是多数人看的。”刘 仁轨一愣,心道有道理,这是要让水师上下识字的都能看的懂的意思。 “水师总管李诚、副总管许敬宗、长史刘仁轨军议,拟定……” 记录完毕,三日先后署名用印,确定了这次军事会议后,交给许敬宗带回去,派人抄写下发各部门不提。许敬宗和刘仁轨告辞离开,李诚送到门口回来。 郑洁从帘子后面出来道:“郎君,赞画部门,妙不可言。” 李诚知道这女人有偷听的毛病,淡淡道:“军议大事,下不为例。”郑 洁心中一凛,上前笑道:“适才恰好让人奉茶,听到一段,心内思虑,触及妙处,这才斗胆一言。”李诚上下打量一番这女人,似笑非笑道:“妙处?呵呵,你也有啊!”这 一脚油门下来,车开的蹊径旁出,郑洁一时半会没领会。李诚径直去了书房,郑洁在原地反应过来后,顿时面红耳赤,跺脚不已,追到书房,咬唇低声:“郎君污言怪语!”李 诚看着面前的地图,头也不抬:“我要不能污,你就惨了!”这 时候武约进来道:“你们说甚么?”郑洁没说话,哼了一声,跺脚去了。武约怪异的看看她:“干啥呢?坏了你们的好事了?青天白日的,也不看看时候。” 李诚回头看她一眼:“有事说事,没事滚蛋,我没闲工夫听你抱怨。”“ 当然有事,那个金荣,郎君的意思,怎么个处置法?总不能让人一直等着吧?” 李诚抬起身子,看看武约:“这是又受了啥好处么?” 第三百一十章 卖身之门 “没呢,上回不是事情没给人办好么?那金荣不是本地人,总不能一直在登州等着吧?”李 诚听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武约,这小娘丝毫不惧,反倒昂首挺胸,跃跃欲试。 “你想太歪了!”李诚扶额,武约笑嘻嘻的过来,壮胆挨着肩膀:“我去见过白嬛,躺在床上,嗓子还是沙哑的,说话都不利索。”都 是人参老母鸡汤的惹的祸! “有个事情,交给你去做吧,免得你整天胡思乱想,附耳过来。”李诚赶紧踩一脚刹车!这年月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好,白嬛的嗓音又高,很多人都听到了夜半歌声。“ 嗯嗯,这事情,怎么让我来做,我怕做不好呢。”听了李诚的一番交代,武约犹豫了。“ 不让你做,让谁来做?明空,你跟她们不一样,她们就算给我生了孩子,这些事情我也不可能让她们知道。而你则不一样,事关重大,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自己人,只有你了。”李诚巧舌如簧,本能的撩上了。“ 嗯,姐夫说的对,我们之自己人,她们不过是家族送来换取利益的渠道。”李 诚听了一惊道:“为何是渠道?而不是筹码?”武约不屑的歪歪嘴:“郑氏手脚太慢,被清河崔氏抢了先卖婚,自然只好退而求其次。令人费解的是,姐夫为何那么大方?就算要制衡崔氏,也不该白白给郑氏好处,一个郑洁还不够分量吧?” 李诚很明显的表情呆滞,看着武约,心道:这脑子一定是天生的。自己处心积虑,谋划很久的手段,居然被他看出来端倪。真的不能把她当小孩子看了。“ 明空,你觉得我缺钱么?”李诚露出微笑,一种玩养成游戏的念头在滋长。“ 姐夫自然不缺钱,我明白了,姐夫要借郑家的人脉。可是,姐夫已经名满天下,不需要他们替姐夫扬名了。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姐夫不希望因为联姻崔氏,成为崔氏的附属。是这样么?”武约突然提高了音调,期盼的看着李诚。 “明空,你很聪明,说对了其中一部分。已经很不错了。”李诚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武约皱眉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我怎么想不到呢?” 李诚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行了,别猜了,你阅历不足,有的事情不经历,是不会懂的。我要是那么容易被你看穿了底牌,我还怎么在大唐厮混?去吧,办好我交代的事情。”武 约笑眯眯的出来,看见大门口不安等待的金荣,立刻冷着一张脸,傲气十足道:“你,进来!”金荣脸上一喜,赶紧进门来。 武约在前面走,金荣在后面跟着,到了武约住的院子,武约这才停下道:“你这人,真是麻烦的很。我姐夫不想见你,但是有个事情,交代你去做。对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交代门子。”金 荣心中一阵狂喜,总算是搭上线了。至于为啥是武约出面,金荣很快就脑补一个结果:“你也配?”李诚说的这句话,金荣能牢牢记在脑海里。非但没有被羞辱的感觉,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个新罗商人,说的难听点,配不上李诚亲自侮辱。走 出大门的时候,金荣丝毫没有因为被武约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感到一丁点耻辱。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啊,很多时候卖身不丢人,对于金荣来说,卖身无门才丢人呢。 武约交代的事情,金荣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是站在金荣现在的立场和角度看,如果唐军去打新罗,他很乐意带路。至于现在,他还不需要给唐军带路,还没那个资格。 武约找到李诚:“姐夫,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了。”李诚嗯了一声:“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乐的屁颠屁颠的去准备了。姐夫,新罗婢很好么?”武约的问题很突兀,李诚收回对着地图的视线:“新罗婢?我有提过这个么?” “不是为了新罗婢,姐夫何苦搭理这么一个小人物?”武约的思维有时候也很奇特,李诚不禁笑出声:“噗嗤,你真是啊,有时候傻乎乎的。这一次,是看看他的能力,如果能达到我的要求,我打算亲自走一趟这条航线。”武 约听了大惊:“姐夫,何必如此冒险?这等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李 诚笑了笑:“你不懂,这种事情不亲自走一趟,没法放心的。”总不能说,我对别人绘图的水准没信心吧?看了金运来献上的海图,李诚就已经绝望了。 这年代,连个六分仪都没有,你还指望有标准的海图?做梦去吧,连地图都不标准。 “姐夫……”武约还是担心,难得发嗲,尾音甜腻勾人。“ 吐蕃二十万大军都没留下我,何况这里?放心吧!”李诚安抚一番,武约还是不放心,但是也无法改变李诚的决定。“早知道,就不招惹这些事情了。” “不找金荣,我还可以找别人,这条海路,我必须要亲自走一趟。北海(渤海)算得什么?比之大洋,就像个澡盆子。跟你说你也不会懂的,按照我的交代把事情做好就行。” “好吧,姐夫,那个金荣说了,他这次来大唐,有避祸的因素。”武约总算是进入了状态,李诚点点头:“嗯,应该是实话,人太有钱,却没有相应的自保能力。”“ 是的,金荣说他在新罗一次酒宴上喝多了,得罪了大臣乙祭的一个亲戚,酒醒后连夜就跑来大唐,连家小都没顾得上。这个人,倒是自私的很。”武约有点不喜欢金荣的举动。 李诚听了不免诧异的看看武约:“明空,你这么想就错了,他的决定是对的。” 武约露出不解之色:“怎么,姐夫将来遇见危险,也会丢下老婆孩子跑路?” “胡说八道,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金荣很清楚,他只要活着,家人就不会出事。他要是没了,家人才会倒霉。这个道理,你应该不难明白才对。”聪 明的武约只是稍稍沉吟,便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姐夫说的对,是这个道理。我想岔了,只是姐夫,为何还要让他回新罗呢?” 李诚听了苦笑道:“你又想岔了,他要不会新罗,怎么体现自己的价值呢?” 武约皱眉道:“那不是很危险?还有姐夫交代他做的那些事情,搞不好要掉脑袋的。”李 诚身后摸头:“这就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情了,我只能保证他回新罗之后,可以打着我旗号保命,不等于我要保证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安全。如果这样,我为啥不给别人机会,反而要给他机会呢?记住,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 明白了,如果他连冒险的勇气都没有,那就不配卖身给姐夫。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也不配卖身给姐夫。”武约总算是回到了正常的状态,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全对!” 其实李诚才是真的想岔了,他潜意识里,拿武约当武则天来的。所以,对武约的要求初始就很高,实际上现在这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是进了皇宫,蹉跎了十几年,怎么会有后来的女皇呢?… …………… “救命啊,伟大的主人,我不要下海啊!”海边一个小码头上,李山头一回把汉话说的这么利索,死死的抱住码头上的柱子,死活不肯放开。已 经上的船的李诚,一头的黑线。李诚也没有坐海船的经验,所以要锻炼一下。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亮刀子的李山,居然还有这一幕。哭 爹喊娘,泪流满面,就是为了不要上船下海。 李诚回到码头上,一伸手,拎着李山的腰带,使劲一拎,啪,腰带断了。李 山回头哀求道:“主人,不要!”可怜兮兮的语气,从他的嘴里出来,实在太违和了。李 诚鸡皮疙瘩的起来了,怒道:“要么自己跳进海里,要么我把你砍成两段丢下去喂鱼。”李 山这一下慌了,松开柱子,看看码头边上的海水,深浅不知道,看见海水他就晕啊。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看一眼,迈出半步,还是犹豫时,李诚在后面不耐烦的一脚。 噗通!李山掉海里了,顿时一阵哭爹喊娘的叫嚷,全是土话,郭怒不在,也没人翻译。总 算是喊了一嗓子:“主人,救命啊!”这是汉话,李诚道:“丢过去一条缆绳!”李 山抓住缆绳,使劲扒拉好一阵,总算是到了船边上,抓住小船的船帮,打算上来时,李诚站在他跟前:“敢上来就砍死你,开船!”李 山一脸的委屈,就像是被主人训斥的二哈,抓紧了船帮,这条不算太大的船,缓缓的离开码头。这就是一个海边的临时小码头,一条木制栈桥深入大海越百米的样子。李 诚总算是知道,金运来这种人,很多时候是怎么靠岸的。登州是有码头的,但是多数情况下,这些海商都是在这里靠岸,水师也是当着不知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武装到牙齿 腰间绑条绳子,李诚回头看看,一股子英勇就义前的悲壮,闭着眼睛,我跳! 噗通!李诚闭眼一条,身后钱谷子、牛二贵互相看看,也闭着眼跳。 “狗日的,海水好凉!”李诚叫了起来,这季节的海水不凉才怪呢,这还是大中午的,换成夜里来,这海水还能更凉一条。身子往下沉,赶紧不疼,一口海水灌进肚子,好爽!船 上的水手们憋着笑,却又不敢笑,看着水师总管带着一群旱鸭子,在海水里扑腾。吴都尉在一旁紧张的看着海里的这些人,一阵胡乱扑腾后,李诚找到了狗刨的感觉!海水真咸! 钱谷子和牛二贵还算好,他们小时候在家里的河里游过,都是会水的。唯一悲剧的就是李山,扑腾了一番,咕噜咕噜的往下沉,吴都尉赶紧让人往上拽。船 没敢走远,就在栈桥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说实话,打死吴都尉都不愿意看见李诚下海,但是上司要坚持,他硬着头皮也要答应。看见上司在海水里出丑,这不是啥好事啊。“ 觉得好笑是吧?这季节往海水里跳,就为了学游泳,对你们来说好笑,总管是个关中人,还不会水,现在还觉得好笑么?”吴都尉小声的警告船上的下属们。篝 火烧的正旺,噼里啪啦的作响。裹着毯子,一身短打,光着膀子的众人,围着烤火。李山躺在火堆边上,喝了一肚子的海水,吴都尉催吐之后,已经半死了。 “都给我听好了,想在水师干,就得学会游泳,这只是第一步。过几年,学的差不多了,都给我上船去,什么时候不晕船了,什么时候算完。”李诚恶狠狠的说话,躺在地上半死的李山也挣扎着坐起来,目露凶光:“主人行,我就行。”“ 老吴,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李诚招呼一声,吴都尉赶紧拿出几个羊皮袋子。形状是长条的,李诚接过一个看看,对着口子使劲的吹起,鼓起来之后,口子用袋子扎紧了。“ 一人两个,吹起后绑在腰间。”李诚招呼一声,之前不拿出来,自然是故意的。不喝几口海水,怎么能学会在海里游泳。“ 老吴,这东西,让人多做,确保每个官兵,一个至少有两个。关键时刻,这可能救命。”其实不用李诚说,吴都尉也看明白了,这是救命的好东西。“ 总管,这可还差点意思,万一破一个口子,可就全漏气了。不妨做十几个小的,然后串在一起,一个两个漏气也不打紧。”吴都尉提出改良意见,李诚摇头道:“不嫌麻烦,你去想法子改进这个救生衣,以后跑船的,都得有这个。” 李诚水性不行,这年代的海船,有点风浪就翻!怕死的李诚自然要把装备搞上去。考虑到晕船的事情,必须先花点时间适应一下,别等到将来在全体官兵面前晕船,那太丢人了。 水师,没那么简单啊!当然这还是水师,不是海军,百年海军这个说法,不是乱说的。 “老吴,过来!”李诚缓和了许多,看了一眼抱着酒壶在灌的李山,嫌弃的踢开他。 吴都尉赶紧过来:“总管,今日之事,绝对不会走漏半个字,卑职已经警告过了。” 李诚一头黑线,尼玛,我找你来说的不是这个。算了,有人打招呼也不错,传出去确实挺没面子的。“水师有没有去过对面的?”李诚说的是辽东半岛。 吴都尉一脸的苦涩:“以前倒是去过,本朝以来,水师不受重视,倒是没怎么跑。再说了,这北海里海匪不少,水师这几条船,真搞不过海匪。” “你这么一说,想起来了,眼下这水战,用的啥武器?”关系到将来在海上是被人打呢,还是追着别人揍的问题,李诚自然很重视。 “远程的话,一百步之内用八牛弩射,靠近了用拍杆,还有弓箭和弩箭。靠帮了,就跳帮,抄家伙对砍。”吴都尉倒是内行,不过李诚想了想:“营寨里的船上,都装着这些武器?”吴 都尉一脸的苦涩:“回总管,一艘二百料的船上,装了拍杆,八牛弩没有,这东西稀罕。”李诚皱着眉头,心道这不行啊,装备没优势,打个屁的打。“ 投石车,能装上战船么?”李诚想起这个来了,记得好像有这么个东西在海战里。“ 装是能装,就是没个准头,再说这船装了投石车,它也跑不快啊,石头可沉着呢。八牛弩有准头,带着钩子,方便靠帮跳帮。近了用火箭,斩断缆绳后还得防备烧了自己。”吴都尉很小心的解释,他看出来了,李诚是个外行。 “你等等,这八牛弩为何不能用火箭?”李诚突然想到了问题,吴都尉心里一阵无语,八牛弩的射速摆在那里,怎么用火箭,还没射到对手的船,火早就灭了好不好?“ 总管,这个,八牛弩用不了火箭。”吴都尉压低了声音解释,生怕李诚尴尬。李 诚听了想了想道:“去,拿火箭来我看看,都是什么样子的。”吴都尉赶紧派人去取,小船上就有,很快就取来一支,李诚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所谓的火箭,就是麻布泡了油脂,晒干之后绑在箭头上,点火射出去。 这肯定不是汽油,也不是煤油柴油,射速稍微快一点,那火肯定就灭掉了。 “这肯定不行,得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李诚摸着下巴,思虑良久,发现能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找石油去,这玩意就算不上土法冶炼一下,烧起来也很猛,不会轻易熄灭。另外一个就是黑火药了,这玩意简单啊,最佳配比不知道,可以慢慢弄啊。学 历史的对黑火药怎么会不耳熟能详呢?还有颗粒化,这也很重要。总归是要反复实验,硝石好办,木炭好办,麻烦的是硫磺,少数还好,大批量的要找渠道。最 后就是提纯技术了,硝石、硫磺,都要提纯,不然杂质多了,很难达到最佳的效果。李诚在脑子里找了找,运气不错,在网络上还真的看过相关的文章,就是不知道靠谱不靠谱。嗯 ,就这么定了,回去就想法子,先找到石油,再搞出火药,然后让工匠摸索一下,能搞出康格列夫火箭,不要太酸爽了。这玩意,虽然准头很感人,但玩的就是密集攻击,放火为主,杀伤是次要的。 不管是为了利益也好,为了性命也罢,都必须把水师武装到牙齿。第 一次下海总算是没出事情,回到家里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再来一碗姜汤灌下去去去寒气。李诚把武约叫来问话:“那个金荣,啥时候回新罗啊?” 武约笑道:“问过了,他说等明年三月回去。”李诚一听不对啊,为啥要等到明年三月呢?等等,不会是渤海湾结冰的事情吧,这季节还早着呢。中秋节都没到!我 一定疏忽了什么?李诚摸着下巴,干脆不想了:“去,叫人把金运来叫来。”金 运来赶到都过了半个时辰了,见到李诚赶紧问候:“草民见过贵人。” 李诚点点头道:“嗯,起来说话,运货的事情,你办的如何了?” 金运来赶紧道:“新罗海商那边,找了五条船,多跑几趟,差不多年底前都能运出去。” 李诚皱眉道:“北海冬季结冰么?这季节,还适合跑新罗航线么?”金 运来听了赶紧道:“回总管的话,北海冬季靠岸边确实有结冰,但是很少。现在去新罗还是能去的,就是去了回不来了,要等开春才能回来。跑海船,要有风才能跑,冬季刮的北风,自然就不好跑了。”“ 不对啊,你这怎么晕咸鱼呢?”李诚想起来问一句,金运来明白了,笑道:“总管,这不一样,我们贴着岸边走,不用横渡北海,也不用走黄海。风向不对,还可以用船桨呢。”李 诚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季风!航海需要跟着季风走!”这 年月是帆船啊,没风你跑个屁的远航啊!李诚总算是想起来了,果然是隔行如隔山!难 怪金荣明年才走呢,李诚反应过来了,追问一句:“对了,在登州沿海的新罗、百济的海商船只多么?” “登州一个地方不算很多,每年这个季节,能留下来的也就是七八条船的样子。贵人的意思,都拿下来?”金运来很聪明的领会到了,李诚点点头笑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府衙找许总管,让他给你开个公文,你拿去征用海商的船就行了。”金 运来露出为难的表情,征用是不给钱的。好在李诚补了一句:“费用的话,按照你们的船一样来算,不能强行征用,不然会打击海商的积极性啊。影响今后海商贸易。对了,你跑过南边么?江东沿海一代。”金 运来听了连连摇头:“总管,这可不好跑,一是没海图,二是海商不好辨认方向。据说南边有人会牵星术,遇见有云彩的晚上,也会迷路。”武 装到牙齿,怎么可以没有六分仪呢?怎么可以没有指南针呢? “海上迷航的事情,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不过需要专门训练一批人才行。这事情先放一放,将来再说,你去忙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泥猴 李诚觉得自己弄明白了一个问题,中国人很早就涉足大海,为何却迟迟没有开启海运,而是选择了运河。抛开海上的风险太大不说,还有长途航行有季节性的问题吧。所 以说,抛开历史背景谈历史,就是耍流氓!古 人的智慧并不差,一切从实际出发。站在统治者的立场看待漕运和海运,优劣可谓一目了然。在科技水平落后的情况下,漕运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同时还能解决大量的人口生活问题。你做皇帝,你会怎么会怎么选?别 说皇帝了,就算是普通的商人,如非不得已,谁会愿意去冒险呢?少赚一点也是赚。欧洲的大航海是逼出来的,东亚大陆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就 像船帆一样,相当长的时期内,中国人的航海一般不会太远,自然会选择效率更高,成本更低的硬帆。阿拉伯商人需要跑远航,自然就选择了三角软帆。任 何历史选择,都有其必然性!例如郑和的航海,真的如史家记载那样,导致国库亏空么?为何朱棣没死的时候,没人敢胡说八道?究其根源,还是出于利益的考量。儒学利益集团为了其统治思想的利益出发,做出的最稳妥的最附和自身利益的选择。 宋明两朝的航海没有发展起来,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坐在家门口就把钱赚了,谁特么的还愿意出海冒险?看不到好处的事情,你干啊?这不是扯么?真 要细说,内容太多了。本质就是两个字——利益。真 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述求,李诚才会躲到登州来。水 师没有足够的战船,这是个问题。但是李诚很明确的表示,宁可人等船,也不能让船等人。许敬宗表示附议后,下面自然没有反对的声音。私 下里李诚提前把许敬宗和刘仁轨叫来,沟通了关于登州灶户生存环境的事情。为避免造成民变,征募士兵时优先考虑灶户。军饷是没有的,但是可以在税收上进行一定的减免。这 么一来,征兵的事情就不那么困难了,当兵管吃管住管穿。这就比府兵强的多了,不是李诚不想给军饷,而是不好搞的太特殊,再说这笔开支不小,还是长年累月的付出。 将来总是要给军饷的,不过要等登州的经济发展起来。即便如此,优惠政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家里有一个人在水师服役,税收减半,免除徭役。 不说税收减半了,单单免除徭役,就足以让普通百姓趋之若鹜了。 商议的时候,崔成也在场,这就形成了水师的一个惯例,但凡有大事需要商议,军方和地方政府的官员,一起协商解决。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崔成当然是乐见其成,他一个知州,品级上不如李诚和许敬宗,现在有资格参与进来,如何不开心。再说了,通过征兵的方式,招募大量的灶户入水师,大大的缓解地方上的压力。 灶户都是海边长大的人,水性的问题不用考虑。剩下的就是年龄限制,身体情况等等。 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自然推进的很快。一期征兵为水营一营,李诚以模范营为名。什么意思呢?就是今后的水师,每一营都以该营为范本。二期征兵拟定在明年春耕后。 一营人数暂拟定为三千左右,这个编制有点大,但是李诚借口水师情况特殊,还是说服了众人。征募的过程非常顺利,三千人不过十日的功夫,全部招募满额。 还有不少应募的灶户青壮没选上,失望而回,得知明年还有,希望还在。 新招募的士兵,第一件事不是训练,而是自己动手盖营房。考虑到今后水师的规模,李诚不打算马虎应对,所盖的营房,一律为砖瓦房。没有砖瓦怎么办?买么?那 是不可能的,自己动手打坯子,然后民间招募匠人,烧砖烧瓦。在此之前,新兵只能住帐篷,校尉以下各级军官也要住帐篷。工 地上一片繁忙,赤脚的士兵在烂泥坑里使劲的踩,和好的泥土一坨一坨的用框挑到简陋的工台前。木制的模具,底部撒一层干土,韧性十足的湿泥土,往模具里一砸。压实了,用木板弄平了,一块砖坯做好了,搬走放在一边晒干。 为自己的新居制作砖石,新兵们干劲十足。在军营里唯一的区别,就是军官管的很严格。比府兵训练时都管的严格,没有军官的同意,休息的时候不得离开临时的营地。个 别刺头第一天就尝试了挑战军规,结果很惨,二十军棍打下去,皮开肉绽,怂了! 一身短打的李诚,同样赤脚,找了个最累的活——挑土。两个框,一百斤的湿泥,扁担压弯了,走动是咿咿呀呀的响。新兵们没人知道,这就是他们的水师总管。“ 李秀才,真没看出来,有一把子力气。”工作一个时辰后,有一刻的休息时间。很久没有干过重活的李诚累够呛,坐在一边的树桩上喘息,顺手摸出烟丝来卷着抽。 身材不高却颇为敦实的孔成走过来,打一声招呼,坐在李诚身边,眼神复杂的看过去。 “怎么了?”李诚认得这位的原因是孔成负责把湿泥铲到矿里,这也是个很累的活。秀才这个外号,也是干活的时候,孔成取笑李诚给取的。李诚当时就是一笑,没有在意。一干新兵很自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不矫情的新兵。“ 你不是灶户!不是说,新兵都是灶户么?”孔成懒洋洋的坐地上,拿个葫芦喝水。 “灶户优先,没说都是灶户。”李诚淡淡的笑了笑,掐灭了烟,这玩意暴露的东西太多了。孔成呵呵一笑,眼神上下打量一番李诚才道:“干了啥错事,被家里撵出来的?”“ 怎么这么说?”李诚不动声色的反问,孔成嗤了一声:“醒神草,一般人可吃不起。” “你别说我啊,你呢?孔家子弟,怎么会来当兵?”李诚笑了笑,反击回去。 “孔家子弟多了,天下姓孔的都是?要不是孔家,我还来不了登州呢。”孔成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浓浓的怨气,李诚听了不置可否。 “看那边,吴都尉,刘长史都来了,你不去拍马屁么?”孔成指着的方向,吴都尉和刘仁轨一起出现。两人都在东张西望的找李诚,他们也是才知道,李诚混到新兵营里来了,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三 千新兵,暂时由吴都尉总领,刘仁轨暂时以总管府长史和水师赞画长的职务为主。“ 呵呵,新兵营伍长、伙长,自行推举,队官都是临时任命,你觉得我拍马屁能有啥机会?”李诚笑着怼回去,孔成微微一笑道:“没准能去做个军曹,不用在此辛苦。”“ 算了,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李诚笑了笑,这时候吴都尉和刘仁轨也看见了李诚,交换了眼神之后,这俩很自觉的脱了官服,学着李诚的样子,一身短打,打着赤脚。李 诚满意的笑了笑,总管大人都跟泥猴似得,你们还想幸免?这次体验生活,李山想跟着来的,被李诚一脚踹开,让他去学游泳了。钱谷子等人,则被李诚严令,在外面等着。之 前没有通知其他人,应该是负责新兵营秩序的校尉通风报信。尖 锐的竹哨音响了起来,休息时间到,继续干活。新兵们纷纷起来,继续忙碌。 李诚挑着筐子来到坑边,孔成下去之前,朝后面怒了一下嘴,李诚回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吴都尉和刘仁轨都挑着筐,跟在后面。吴都尉陪着笑,刘仁轨黑着脸。 孔成下去前低声道:“回头给他们多装点。”李诚点点头:“好办法,希望你不要被打军棍。”孔成犹豫了一下:“那算了吧,这买卖风险太大。” “总管,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听声音就知道,这是吴都尉,特有的谄媚语气。 “总管丢下那么多大事不管,跑这里来玩泥巴,有负朝廷重托。”这是刘仁轨。两 人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趁机休息一下的同时,一个拍马匹,一个吐槽。 声音都压低了,生怕别人听到,说明还不是太过分,留着余地的。 “你的意思,水师营地的建设不是大事咯?”李诚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继续挑。刘仁轨就是个刺头,必须让他知道厉害。李 诚加快了进度,两人一看只好捏着鼻子跟着干,吴都尉还好一点,刘仁轨就要命了。别看是寒门出身,能文能武,但是这干活跟武力值无关啊。 半个时辰下来,刘仁轨就有点扛不住了,肩膀跟火烧似得,应该是磨出水泡来了。李诚见他走路都打晃了,心里才算是舒服了,脚步也慢了许多。刘 仁轨也是硬气,咬牙坚持下来,午饭的哨音响起时,才算是解脱了。“ 走吧!”李诚丢下扁担和筐子,回头看看两人。李诚是一脸的泥巴,这俩也一样,都跟泥猴似得。“劳心者,也该知道一下,劳力者的苦,才会替劳力者去想。总是高高在上的不管底层死活,迟早要出陈胜吴广!”孔 成正好走过来,听到李诚居然用训斥的语气说话,顿时惊呆了。 这时候钱谷子跑过来,低声说了一番话,李诚脸上一喜:“来的不慢!走!”说 着丢下两人,匆匆而去。吴都尉和刘仁轨互相看看,又有啥事情? 第三百一十三章 似乎有了答案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许敬宗气的脸都紫了,看见李诚出现,手里一本名册摇的哗哗响:“自成,你看看吧,工部是怎么欺负人的。”“ 怎么气成这样?”李诚本来听到的是好事,工部从江南道,抽调工匠一百零三人,也已送到登州,等着水师接收。李诚正是缺工匠的时候,听到消息喜不自禁,赶紧回来看看。没 曾想,许敬宗已经快气疯了!“ 自己看吧,一百零三人,六十以上的有三个,五十以上的三十六人,十五岁以下的,四十四人。更过分的是,二十个妇女,也算在工匠的名单内。呵呵,还带了十几个小娃娃,还算有良心,没把这些娃娃算在名册内!”许 敬宗的嘴里几乎是在喷火了,水师有多么不被人待见,可见一斑了。李 诚倒是没生气,接过名册看一眼,完了点点头:“人安顿在哪呢?”许 敬宗道:“安顿个屁,哪来的地方安顿,西门边上有块空地,让人给搭建窝棚呢。” 李诚无视一脸不爽的许敬宗,扭头对门外招呼一声:“来人!” 钱谷子进来抱手:“总管有何吩咐?”李诚交代道:“你去,告诉武二娘子,让她来负责安排。总管衙门立刻停工,工匠全部调往西门空地,给那些匠人盖房子,预算为一千贯。你带人去,把工匠安排到在建的衙门里住下。” 许敬宗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的看着李诚的安排。凭他对李诚的了解,这里面有原因。 钱谷子一走,李诚就露出得意的笑容:“延族兄,赚大了。”一 句话说的许敬宗一脸的迷茫,很想伸手摸摸李诚的额头,是不是在发烧。这还赚大了? 李诚看了一眼许敬宗,笑道:“延族兄,外行了吧?”许 敬宗冷笑道:“自成,别的不说,这些人送到登州,哪个都没法子立刻用上,你说,哪里赚大了。许某是外行不假,但脑子还是好用的。” 李诚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三声:“延族兄,我错怪你了。来来来,坐下慢慢说。”许 敬宗忍着不悦坐下,李诚坐在对面道:“我能理解延族兄的心思,总惦记着在任内做出政绩了,风风光光的回长安。人之常情嘛!” 这是大实话,许敬宗也不矫情,点点头:“确有此意!”李诚笑道:“延族兄,老话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批工匠里头,最值钱的就是这些老人了。要这么想,这些老人一辈子都在与造船打交道,每个人都是造船的活字典。” “字典是什么?说文解字?自成的新作?”许敬宗的明显不在一个思维维度上,李诚咳嗽一声:“嗯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先不说这个。” “嗯,自成接着说。”许敬宗尴尬了一下,习惯性的跑题了,文人的思维嘛。“ 这些老人,我就没指望他们能上船台干活,我要的是他们脑子里记的东西。我是这么想的,让他们带徒弟,有个五年的时间,就会有一大批熟练的工匠。”李诚笑着解释的时候,发现许敬宗的表情很僵硬,瞬间反应过来了。 思维角度差距太大!这是问题的根本原因。许敬宗需要的是即战力,来了就能干活的工匠。管你水平的高低呢,只要是青壮年,还能干活就行。许敬宗的心思是干一任,三年或者五年,出一点成绩,调回长安,升官! 李诚的思维则是打造一个群体,兴盛一个行业。这个行业是为一个更大的领域服务。许 敬宗是官本位,他只看见自己在任期间的好处,管不了那么长远。所以,做事情力求见效快那种,长远利益根本不会去考虑。这种思想其实很普遍,正常人都会这么想。 也不是说李诚就不正常了,只不过他是穿越者,很自然的看到的远处。航海带来的好处,历史已经证明过了,既然知道有好处还不去做,那才是不正常的。 “呵呵,自成远虑,敬宗不及也。”许敬宗只能冷笑,心里对李诚的观点,极为不屑。什么长远的,五年以后,跟我有啥关系呢?李 诚也不生气,起身笑道:“延族兄,将来你会舍不得离开登州的。我回去看看,告辞。”说着李诚迈步出门,许敬宗很快冷静下来了,自己的本意就是来配合李诚出政绩,要沾光让陛下看到自己的能力来着,不该为这点小事开罪人啊。 想着许敬宗大步追上去:“自成稍候,一起去看看吧。来都来了,如之奈何?”李 诚只是笑笑,知道自己没法说服许敬宗,你总不能说,贞观十九年,陛下伐高句丽,水师可建功立业吧?这都是七年后的事情了,说这话许敬宗得怀疑李诚是疯子。 不过李诚坚信,只要有个三五年下来,许敬宗肯定真的不舍得离开登州。其实还有一个机会刷政绩,李诚是打算留给许敬宗的,因为这活他不想干。啥事情呢?李佑在齐州造反!李 诚与李佑有仇,如果李诚去灭了李佑,李世民的会怀疑李诚公报私仇。换成许敬宗就不一样了,这货跟李佑没啥恩怨。总 的来说,就看他的为人了,到时候,李诚找个借口出海,李佑一旦谋反,就许敬宗的性格,还不着急上火的要剿灭反贼啊。走的时候,只要把兵权交给他就行了。李 诚奔着西门口而来,到了地方看一眼,许敬宗便道:“还行,工部做事不算太绝。”听 到话中怨气,李诚回头一笑:“延族,又怎么了?当心气大伤身!”许敬宗自嘲一笑,抬手一指道:“看那些妇人和孩子,身上穿着衣裳,虽然是旧的,却没什么补丁。这是怕把自成得罪狠了呢。”李 诚听了仔细一看,还真是啊。妇女都在忙碌,几个孩子蹲在地上玩耍。三五个兵丁在四周看着,为首的正在跑过来。 “工部,谁当家?”李诚反问一句,许敬宗一愣,随即露出犹豫的表情。李诚注意到他眼神里的怨恨一闪而过,心道这是对着谁呢?“ 大司空!”许敬宗总算是平静的说了个名字,李诚把本能的把历史上的事情串联起来,似乎一个谜团有了答案。许敬宗为何要帮武则天掀翻长孙无忌和褚遂良? 答案呼之欲出了,往源头里算的话,长孙无忌是长孙皇后的哥哥。许敬宗取笑欧阳询的时间,可是在长孙无忌的丧礼上呢。欧阳询是书法家,褚遂良也是啊。连 着开了一串脑洞,李诚觉得自己有答案了。至于李义府呢,后起之秀,典型的寒门出身,为了上进命都不在意,还有啥不敢干的。长 孙无忌和褚遂良,看来都整过许敬宗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想到这里,李诚不禁微微一笑,暗道:这是要跟我同仇敌忾么?呵呵! 很多事情史书里是不会记载的,全靠后人脑补,然后串联起来。许敬宗与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之间的旧怨,跟李诚并没有关系。至于这些工匠,讲道理,换成自己是江南道的官员,自己也会这么干,只是不会做的看上起这么过分罢了。李 诚仿佛看见了这么一幕,长孙无忌交代下去,让人对李诚客气一点,不要把皇帝的宠臣得罪狠了,免得他记仇。但是在江南道那个地方呢,江左士族的老巢,就算是江南道的刺史,也未必能有太大的作为。地 方上把这些老弱妇孺送到了刺史那里,江南道刺史一看,我去你尼玛,就拿这些人来糊弄我?没法子,赶紧给他们找点衣服穿起来,免得回头李诚那厮记仇于我。李 诚可以肯定,这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一幕!别说贞观朝了,就算是清朝那种高度集权的朝代,皇权都不下乡呢。何况这是唐朝,江左士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李诚身边就有个例子,武约的老爹武士彠,为啥被丢去荆州?就是让他去跟地方上的地头蛇打擂台的,荆州距离长安比江南道要近的多,这样都没多少控制力,要武士彠去做搅屎棍。更不要说江左之地,那真是天高皇帝远。带 头的军官跑过来,一个敬礼道:“江南道府兵校尉孙远,见过总管。”这校尉不傻,他见过许敬宗,一看许敬宗站在李诚身后呢,李诚的身份不言自明了。 “嗯,一路辛苦了,让大家都停下来吧,我另外安排了住处。”李诚交代一句,孙校尉赶紧交代下去,一干匠人和士卒才算停下来。李 诚又问道:“这一路还算顺利吧?可有病患?” 孙校尉恭敬作答:“回总管,临行之前,刺史大人让医官都给看过,备下了足够的药品,这一路多为水路,一切还算是顺利。” 李诚回头看一眼许敬宗,那意思:“白生气了吧?这就不是人家工部的锅。” 许敬宗心中一惊,暗道:坏了!聪明过头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聪明人都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并且习惯性的从中获利。历史上揣摩人心的聪明人中,贾诩是个典型的例子。这哥们也没啥雄心壮志,就是求一个乱世存活,顺便护着家人。还 有一个聪明人叫王允,这是个自负的聪明人,获胜之后非要秋后算账。被 殃及的贾诩一看,呦呵,你要弄死我啊?真拿小人物不当干部么?得,我先弄死你吧。然 后,李傕、郭汜被闪动,一通王八拳,吕布都被赶走了,王允自然也死在前头。 许敬宗也是个自负的聪明人,所以,才会去嘲笑欧阳询。聪明人都喜欢摆弄人心,觉得自己肯定能做到,并且从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李 诚一回头的时候,许敬宗就反应过来了,这人比自己可聪明的多了。在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多的人面前,试图去摆弄他的心思,左右他的想法,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么?实 际上李诚的意思就不是许敬宗想的那样,但是许敬宗心里有鬼,李诚简单的一眼,就让他想歪了。“坏事,这厮是在提醒我,不要自作聪明么?”许 敬宗有挑动李诚记恨长孙无忌的想法,现在被人三言两语的识破了,心里如何不慌张。好 在李诚继续跟那个校尉说话,没有再看许敬宗的意思。一 干匠人住进了还没完工的总管衙门,自然是感激不尽。只是他们没机会在李诚面前去感激,李诚现在也不靠这个作秀了。简单交代几句,告辞离开。回 到家中,见到武约,李诚叫住道:“明空,叫人给孙道长说一声,让他派几个徒弟,把这些匠人和妇孺都看看,别带着病患。还有,派人去教一教规矩。不许喝生水,不许随地大小便,饭前便后必须洗手。”长 途跋涉是很辛苦的事情,人在疲劳的时候,身体的抵抗力自然就下降了。生活细节上再不注意,就很容易生病。从江南到胶东,水土不服可不敢马虎,真的会死人的。聪 明人许敬宗却充满了烦恼,回到府衙时也没心情工作了,平时的劳动模范许副总管,今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另外一个劳模刘仁轨出现了,看见许敬宗发呆,过来招呼:“许总管,怎么了?”许 敬宗就跟火烧屁股似得跳起来,连连摆手:“副的,副的。”刘 仁轨一脸的懵逼,平时大家都这么叫,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 副总管,府衙那边把税收结余清单送来了,看看吧。”刘仁轨也黑着一张脸,许敬宗接过一看,十五万斤咸鱼是什么鬼?“ 呵呵,崔明府,好气魄,欺我水师无人么?”许敬宗一肚子的火气,全都喷发出来了。 刘仁轨听了赶紧解释:“副总管息怒,这咸鱼是总管要的,跟人家崔明府没关系。”啊 ?许敬宗傻了,这又是什么鬼?这个比自己聪明的多的家伙,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意外吧?卑职也很意外,完全想不明白,总管要这么多咸鱼干啥!”刘仁轨也是愁啊。一两万斤咸鱼,他也就忍了,大不了让新兵放开肚子吃就是了,十五万斤咸鱼,想咸死三千新兵么?这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吃完的事情,这是登州,新鲜鱼都没人喜欢吃的地方。 “走,去见总管,顺便混顿晚饭吃。”许敬宗拿起账本,叫上刘仁轨。两人一起去呢,也好顺便看看李诚是啥心态,免得李诚心存不满,自己还没察觉。谁让自己自作聪明呢?两 人到了李诚处,远远就看见那些匠人和妇孺,拎着行李排队,有人安排他们入住。 刘仁轨脑子一抽,走过去看看。许敬宗也只好跟着,走进了一看很是吃惊。为 啥吃惊呢?吃惊于李诚这边强大的执行力!这些人才到多一会呢?不足两个时辰。现在他们在排队入住,却已经有人在给他们发放生活用品了。每 人一个篮子,篮子里有鞋子一双,碗筷一副。每人还有一套被褥,一身衣服。所有人都被分了类,按照家庭为单位,一共是三十三户人家,每户一口小铁锅。还有一些小伙子,没有家庭的,被组织起来入住。许 敬宗和刘仁轨都知道,李诚带了一批人过来,另外有一个班底。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执行力如此强大。换成许敬宗那边的班子,这点时间内,勉强安排住下就不错了,那么多物资想都不要想。刘 仁轨忍不住了,叫住一个正在发放物资的小伙子:“这位小郎,这些东西都从哪来的?” 小伙子一看是个官员,倒是很客气,抱着手里一份表哥,见礼之后才道:“商家从齐州运来的,水师征兵之前,家主就让人去齐州准备一应物资了。顺便把匠人所需的物资也备下了,说是有备无患。原本预备了三百人的物资,这才来了三成不到。” “这……”刘仁轨还要说话,许敬宗拉他一把:“走吧,别问了。”刘 仁轨被拉出来后,不悦道:“副总管,这些物资可不少钱呢,水师衙门收上来的只有粮食、麻布、粗盐、咸鱼,哪来的钱买这些物资,总不能总管自己掏钱养水师吧?”许 敬宗无言以对,知道你还说?不怕犯忌讳么?这话说出来跟放在心里,两码事好吧?刘 仁轨见许敬宗不说话,只好放在心里。两人继续往前走,去见李诚。关 于许敬宗的心态,李诚回到家里一琢磨就明白了,随即就笑了出来。许敬宗想让自己对长孙无忌心生怨念,表演了一番,真是卖力。可惜,自己一顿话就问出来了根底。 由此可见,长孙无忌在政治上的成熟,远远超越了这个时期的许敬宗。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许敬宗小看李诚了,觉得他年轻好忽悠。换 成一般人,心里肯定记仇了,你特么的坑哥,不找回来多没面子?挂逼则是这么想的,如果两人不是搭档呢,不找回来晚上恐怕觉都睡不着。问题是,两人是搭档啊,这就得区别对待了。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这点事情都忍不住,还怎么成大事? 你看人家长孙无忌,事情办的多漂亮。深知下面的人一定会阳奉阴违,提前做了准备。李诚看见匠人,随便问一句,就知道不是工部针对李诚。 间接的折射出另外一个事实,李诚被排挤出长安这事情,不是长孙无忌干的,最多就是吃个瓜,绝对没有落井下石。不然就这点小事,还能处心积虑的安排,避免误会么?有 了这个想法,李诚就觉得可以忍受许敬宗那点小心思了,为这个生气不值得。 所以许敬宗和刘仁轨进来的时候,李诚虽然没有出大门迎接,在堂前站着等候,这是最基本的礼数,毕竟他是最高长官。 许敬宗本以为,李诚会给他脸色看,没想到李诚很正常,如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刘 仁轨倒是急性子,堂前落座就道:“总管,那些工匠,隶属水师,却用总管私人财物养着,不合适吧?”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就差问李诚一句,你想干啥呢? 李诚听了眉毛一扬,许敬宗暗暗叫苦,这愣头青怎么不听劝啊?这事情能说的么? “延族,你觉得该怎么做?”李诚扭头看一眼许敬宗,很正常的征求他的意见。许 敬宗一听这话,心里先是揪着,随即又觉得是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只要把事情做的漂亮一点,就能挽回一些分数。稍稍沉吟,许敬宗才道:“正则有所不知,此番工部下令江南道抽调工匠,增援登州,其中另有干洗……” 一番解释后,刘仁轨才明白,江南道送来的匠人,都是一些不堪用的老弱。难怪刚才没看见青壮年,不是老人就是半大的孩子。心中顿时懊恼,暗道:总管一定是看那些老弱可怜,不忍心让他们回去,承受着奔波之苦,所以才留下他们,私人花钱先安顿下来。“ 如此说来,刘某小人之心了。”刘仁轨倒是干脆的认错了,李诚听了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正则是好意,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诚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反正这些人就算给水师,许敬宗和刘仁轨都不会收下的。“ 如此说来,卑职要上奏,弹劾工部及江南道官员。”刘仁轨直的很,还不算完。李 诚摆摆手道:“正则不必如此,此事就这么算了吧。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工匠,留在登州用处可不小呢。诚拟让他们带徒弟,最多五年,几百个可用的工匠总是有的。” 刘仁轨道:“如此处置,倒是合适,只是开销不小啊。”李 诚笑着摇摇头:“放心吧,我从不做亏本生意。回头找个地方,半个造船技术学校,面对社会收费招生就是。”办 学?刘仁轨听着心颤了一下,这不是闹着玩的好吧。看看李诚不像说笑,忍不住劝一句:“总管,在登州私人办学,可不同于在老家办学!”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抚掌道:“正则多虑了,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学校,就是教授一些造船的手艺。就当是个工坊好了,只是这个工坊借着造船的机会,培养一些年轻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刘仁轨仔细一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想起来这的目的,拿出账册递给李诚道:“总管,崔明府把税收结余账册转来了,卑职看了看,有十五万斤咸鱼。说是总管要的?卑职不解,特来请教。” 李诚咂了一下嘴:“啧,崔明府还真是啊。”这位结拜哥哥,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预计十万斤,现在多出五万斤来。鬼知道多出来的五万斤是从哪来的,肯定不会出自灶户。这 锅,必须得背,不然就得砸锅。 刘仁轨的心抽了一下,没说话,许敬宗稍稍惊愕,也没说话。既然崔成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原因的,等着李诚的解释就是了。 “事情是这样的,登州盐货滞销,灶户生活出现困难……。”李诚大概了说了一下灶户的事情,刘仁轨和许敬宗明白了,这是在防范地方闹事呢。登州三县沿海,灶户煮盐为生,盐卖不掉那真是要出事情的。 那么多灶户煮出来的盐,原本的市场却大面积的萎缩,说的难听一点,黄河以北的市场就别惦记了。就算在河南道,市场也收到了严重的冲击。 “总管,那些盐把头,可不能太惯着。”许敬宗阴森森的来了一句,盐买不掉就纠集灶户闹事,这种事情可不能轻轻放下。 “暂时没时间管他们,先这么着吧。”李诚不慌不忙的回答,许敬宗稍稍沉吟就明白了。登州府兵不靠谱,而且灶户之中,很多人本就该是府兵。这几年府兵制度,在登州这些边远地区出现败坏的趋势,比不了以前了。李 诚的意思,先把水师拉起来,有一支军队在手里,任何变化都可以从容应对。那些灶户把头,可以慢慢的收拾,不着急一时。“ 咸鱼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处置?”刘仁轨把话又拉回来了,李诚笑道:“咸鱼的事情好办,已经准备了商人和船只,八月底应该能全部运到幽州。九月,十几万斤咸鱼,幽州周边的市场就能消化掉。” 刘仁轨听了轻松了许多,点点头道:“果真如此,为何不能把登州的盐运去幽州?”李 诚无语的看着他,摇摇头:“这话在这说说就算了,出去千万别提。”刘 仁轨还要说,许敬宗咳嗽一声,打断他的追问,笑道:“既然如此,没别的事情,卑职先告退了。”刘仁轨还想说点啥,许敬宗赶紧拉着他走了。 李诚送出来,看着两人远去,心道:“这刘仁轨还真是啊,这样的在官场混不好可以理解。难怪蹉跎多年,一直造高宗年间才有机会。”许 敬宗和刘仁轨出来,刘仁轨还抱怨:“副总管,为何不让卑职说话?”许敬宗听了不禁苦笑道:“总管不愿意说,你为何要问?总管何许人也?他都惹不起,你说了有用?”刘 仁轨听了不悦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百姓有难处,自然要想法子解决。” 许敬宗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是水师长史,不是登州府的官员,你管的着么?”刘 仁轨这才没话说了,心里还是不服气,找个借口告辞,转身摸到崔成的办事房来。两边就隔着一个院子,刘仁轨过来也没个人拦他,找到崔成开口就问。“ 崔明府,登州盐货为何滞销?身为知州,为何不想法子解决盐货滞销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咄咄逼人,崔成听了很是不悦,好歹一个五品官,能没点脾气? “刘长史,登州地方的事物,水师如此关心合适么?”崔成很不客气的反问,刘仁轨道:“水师开销为登州地方税收结余,在下身为水师长史,如何关心不得。” 这倒也说的通,崔明府不想跟他闹翻,免得李诚难做,耐着性子解释道:“刘长史,此事说起来简单。盐山出现了新的盐货,以海水晒盐为主,成本低,品质好,价格也低。商家自然首选盐山的盐货。登州煮盐品质较差,自然就滞销了。”“ 那就想法子学盐山晒盐就是了,总要给灶户一个生路吧?”刘仁轨就是这么执著,崔成听了一脸的苦笑道:“刘长史,盐货买卖,朝廷都管不了,你让我一个登州知州,去河北道管让人家盐商要晒盐的法子?” 刘仁轨目瞪口呆,他是寒门出身,自然知道盐的事情在如今的情况。朝廷对食盐的控制力很小,别的地方不说,就算是关中的盐池,朝廷也没掌握多少,更不要说太行山以东了。士 族的势力强大,盐池多数掌握在私人的手里,朝廷难有作为。 崔成又来一句:“实话告诉你,盐山的长芦盐场,如果不是幽州总管程知节买账,未必能行销代北。很多事情,不是想当然的。登州的灶户煮盐为生,便是在之前,真正落在灶户手里的好处,又能有多少呢?”寒 门出身的刘仁轨很清楚,崔成说的是实话,实话就是这么伤人。你不是要造福一方么?那么,你上吧,去掀翻那些士族啊。刘 仁轨自然是没那个能力的,二话不说站起告辞,转身就走。当 晚崔成来找李诚,一起喝酒聊天,说起刘仁轨的时候,李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丝毫没有接腔的意思。崔晨走后,郑洁扶着李诚躺下休息时,问了一句:“刘正则之事,郎君为何不言?”李诚笑了笑道:“他的事情,可能是我做错了。” 错在何处,李诚不说,郑洁也不敢问。李诚的真是想法是,也许应该让刘仁轨在原来的历史轨道上,棒杀折冲都尉,进入李世民的视线。先从咸阳县丞干起,慢慢的混到给事中。 这段经历对刘仁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即便是李世民明君在世,刘仁轨也很难有太大的作为,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一直到高宗年间,被李义府反复陷害,刘仁轨老而弥坚,等到了出头的机会。最终位极人臣,寿终正寝。现 在的刘仁轨,没有经历各种起伏和波折,似乎有点拔苗助长的意思。相 比于裴行俭,李诚更欣赏刘仁轨,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两人有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出身,裴行俭虽然是一时大才,但是出身裴氏这一点,就让李诚印象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不是一路人!就拿武则天称帝来说吧,换成李诚也就是呵呵了,关我屁事。但是裴行俭呢?直接要造反!价值观就不在一个维度上。有 的事情跟李诚想的不太一样,金运来把第一批咸鱼运到幽州,第二批货刚看见潞水口的草市就没了。幽州代北的商人,直接在这地方提货,不给金运来继续北上的机会。金 运来的船队发展的很多,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断有船只加入,从最初的十条船,发展到三十条船。登州地方的大船,似乎一夜之间冒出来二十条。金 运来心里发慌,特意来求见李诚,说起这个事情后,李诚也只是笑了笑。登州三县船不多,不等于整个胶东半岛的船少。商人只要能看见利益,立刻就闻着味道靠上来,这太正常不过了。同样,幽州、代北的商人,不肯让金运来继续北上,也是这个缘故。就 算是有李诚做靠山,幽州的地头蛇也不会买账,这东西就是这样,你多吃一口,我就少一口。合作可以,想来争夺市场,萌芽状态就给你掐死。 李诚对此不以为然,告诉金运来没事,交代他安心的经营两水交界处的草市(现代的天津),以及黄河入海口。这就是眼界的不同了,李诚的视线,放在更远的地方,那就是大海。将 来的海上贸易一旦做出样子来了,海船不能走黄河,入海口这个地方经营好了就是不得了的黄金之地。沿着黄河,走水路一直能到洛阳呢。这 个时代的黄河,不像现代的黄河,河道在更北一点。经过洛阳后,一路往东入渤海。 紧赶慢赶,十五万斤咸鱼花了处理完的时候,已经是冬至以后了。 长安家书一月一封,确定了一个事情,崔芊芊怀孕了。这个事情让很多人松了一口气,崔芊芊如果一直没动静,那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呢。这年月可不像现代,不孕不都是女人的责任,男人也有一半的锅。这 年代不怀孕,锅就是女人的,不下蛋的母鸡等等。根本不考虑男性的能力问题。就算是有人会这么想,也不敢说出来。李 诚接到这封家书时,算算日子,离开长安也就是两个月不到的样子。作 为丈夫,不能在家陪着妻子待产,李诚不像一般的唐朝男人那样,没觉得有啥不妥。李诚写了一封十几页纸的信,先表示惭愧,不能在家陪着等孩子生下来。然后各种絮叨,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 钱谷子奉命回长安,李诚让他带了整整两车的东西。五百年的野山参一根,这是给崔芊芊的,还有登州产的鲍鱼、辽东产的熊掌等等。 第三百一十六章 新船下水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前年修此身……。”戏台上明月扮演的白素贞,身边跟着一个白牡丹扮演的波浪形小青,视觉效果意外的和谐。 早就传遍长安的故事,新颖特别的唱腔,《白蛇传》轻而易举的红遍长安。平康坊的娘子们,即便是青春已过,颜色不再,靠着戏园子照样能活下去。每 一场演出结束,幕布拉上的时候,都会出现一行字,编剧:自成先生。 李诚虽然不在长安,关于他的传说却依旧在流传。平康坊的娘子们念兹在兹,许久不见先生新作,不知何时再唱自成诗。贞观十二年的大唐,初唐四杰最大的卢照邻还是小屁孩。李诚领一时fengsao,达到了无人能及的高度。《 白蛇传》红遍长安,伴随着万户捣衣声,大小娘子们口中唱的都是这出脍炙人口的曲子。明月、白牡丹红遍长安,反倒是反串许仙的娘子,因为不断的变化,没有红起来。其实这出戏呢,算的上是女主的戏,许仙不红也可以理解。 又一场演出结束之后,明月下台卸妆时,眉开眼笑的若儿过来道:“登州来人了。”明 月不等卸妆,匆匆起身往外走,见到在外等候的钱谷子,上前道:“郎君可以书信?” 钱谷子抱手笑道:“回明月娘子,家主有信一封,还有一些礼物,都叫人送到宅内去了。”“ 这样啊,辛苦了。”明月赶紧客气一声,这是李诚跟前的亲信,丝毫不敢怠慢。若儿送到外面时,一张飞票塞过来:“辛苦了,拿去喝茶。”钱 谷子一点都不带客气,笑嘻嘻的收起道:“若儿妈妈,明月娘子再不抓紧,要落在别人后面了。”若儿心中一紧,赶紧追问,钱谷子收了好处,自然说了一些李诚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但对于若儿和明月来说,却是很要紧的事情。李诚身边有白郑二女,被她们抢先生下孩子的话,明月的地位就很尴尬了。关 键还是这两个女人的出身不差,这是明月的天然劣势。得想法子找补回来。 送走钱谷子,若儿回来一番说话,明月的心头也是一阵紧张。赶紧回家去看了李诚写来的信,看完了轻松了许多。李诚在信里说了一些想念的话,同时还强调了大唐盛世来临,长安最鼎盛的时候已经来到。 这个情况下,对于明月这些人来说,无疑是最佳的发展机会。不要想那么多,抓紧时间扩张戏园,十年的时间就能挣到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放下信的明月却不这么想,而是愁眉不展道:“妈妈,便是有一生都消受不完的钱财,也比不了给郎君生下一儿半女来的实在。” 这个年代的女性思维就这样,什么独立自强这些观念完全没有。抓住一个好男人才是正经,办法也很简单粗暴,生孩子,生儿子。“ 不若去一趟登州,呆上几个月再回来。”若儿给出了个主意,明月很是动心。“ 只是郎君信中说了,眼下正值最佳扩张的阶段,就这么去了登州,怕是要辜负郎君的好意。”明月有点动摇,说这话都不坚决。若儿道:“糊涂,能唱戏的人多了,能依靠的男人却少之又少,别废话,这就让人去跟钱谷子说,走的时候带上你。” 怀贞坊,李宅。崔芊芊一脸的志得意满,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抚摸着,一个生命正在孕育。这时候大妇的姿态显示出来了,武顺和秋萍都被她叫来一起说话。“ 郎君在心中问起了书娘和秋萍,重点问了安乐。登州偏远,我寻思着,郎君身边没个体己人照看也不是个事情。”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希望秋萍主动请缨。 秋萍是个聪明人,心里很是动心,但也没吃崔芊芊的饵,负责不安分,正在活跃的要走的安乐,低声笑道:“大娘子想的周全,只是安乐还小,我也走不开。要是不放心,让莺儿去一趟就是。”武顺则低眉顺眼的,什么都不说。这 时候谁要做出头鸟,今后就是崔芊芊的打击目标。崔 芊芊说了这些话,目的就是一个,派莺儿去盯着李诚,免得被隔壁家里那个小狐狸精抢了先手。说实话,武顺很是尴尬,武约这个事情,她事先真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武约自作主张,杨氏推波助澜。至于武氏的脸面,那才值几个钱?还 有一个事情,杨氏也有点无奈,李世民要选秀,武三娘是出了名的美娘子。宫里来人之前,杨氏果断的把武约丢给李诚去了。毕竟武约进宫只能从底层做起,宫里的情况就算没经历过,也知道个大概。 把女儿送进去,那就是去受罪啊。谁让武约娘家没啥靠山和背景呢?就算侥幸被李世民看上了,也未必能顺利上位。皇宫里的争斗,说是刀光剑影都不过分。只 是这个事情吧,把崔芊芊给气的不轻,武顺都没过门的,就下把小姨子丢过去了。眼睛里还有我这个大妇么?所以呢,崔芊芊要敲打一下武顺。秋 萍很合作,崔芊芊顺着她的话就道:“这样也好,让莺儿去登州,我们都放心。”武 顺心里其实很清楚,李诚身边还有白嬛和郑洁呢,莺儿去了也算是个武约做帮手了。所以这个事情,她也是举双手赞成的。两个小的联手,怼死两个外来户。 肚子里有货心不慌,崔芊芊在此之前,作为大妇是有点底气不足的。这年月就是这样,肚子不争气,别的再强都是虚的。李家无后,这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家族,没有后代,怎么开枝散叶?怀孕之后,崔芊芊气势都不一样了,至少证明她能生育。 长安城里的事情,李诚自然不知道,水师千头万绪,都需要去做。忙碌的时光过的很快,事情虽然很多,但是许敬宗和刘仁轨这两人确实给力,分担了大多数的工作。李诚得以专心的抓船厂的事情。 轰!缆绳砍断,新船被滚下来,海水倒灌后托起这艘新船。一千料的大船,在这个时代未必是最大的船,但肯定是最大目前最大的海船。杜 老头看着新船下水,很是得意的站在李诚身边道:“总管,这条船总算是造出来了。”李 诚倒是很镇定,万吨大船都见过,这算个什么?排水量也就是五六百吨的船。还是一条平底的海船,用的是硬帆。关于海船的格式问题,李诚实在是没太好的办法。大航海时期那种软帆尖底的海船,现在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即 便能造的出来,也无法让人信服。这是大唐,面对的是渤海、东海、黄海。这种特殊的情况下,硬帆自然是首选。中国人一点都不傻,海船在不需要走太远的情况下,硬帆的效率更好。不是说软帆不好,而是在中国人看来,不实际。李 诚面无表情的样子,让杜老头有点担心,难道说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么?“ 接下来海试的过程很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确定这条船在多数情况下能扛的住大海的考验,这才算是过关。对了,船厂的规模可以适当的扩大,在增加两个船坞吧。”李诚显得很平静的时候,现在已经是一片欢呼声。杜 老头自然没啥不满的,按照李诚的意思,杜老头是朝廷的官员了,这船厂就跟他没关系了。交给他儿子来继承就是了,杜老头安心的做官,确保船的质量,还有产量。新 船下水,正式海试还要等两天,李诚把吴都尉叫来吩咐:“这种新船,明年会增加很多,还要造更大的船。水师当务之急,是确定新船的性能。海试时间为一个月,期间一定要确保安全,绝对不能大意。如果出了意外,每人抚恤金二百贯。” 新船要海试这个事情,吴都尉还真的没有概念,这是李诚提出来的,他只能接下来。这 年月在海上讨生活,就是在生死线上找饭吃。李诚的态度,吴都尉和麾下都很感动。水手的命不值钱啊!二百贯的抚恤金,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三五年内不愁吃穿了。 新船下水,李诚兴致却不算很高,这就让杜老头有紧迫感。李诚要求造更大的船,这对他来说压力很大。新船下水只是第一步,还有两天的时间,要给战船装上拍杆和八牛弩。船上不仅仅是水手,还有一队战兵。运 气的是,这个时代的气温较高,冬天的渤海封冻的时间很短。新船还有足够的时间,在封冻之间完成海试。 相比于李诚的平静,刘仁轨和许敬宗就没法平静了,前者是因为新船之大,让他感到兴奋。头一回对水师的前途看好。后者则在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造船的钱从哪来? 这一条新船,据说造价就是一千贯,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装备。水 师,从来都是很烧钱的勾当,不像地面部队,一般的府兵,有把刀,一件皮甲,就能拉上阵去打仗了。水师则想都不要想,跳帮作战之前,都是最大限度的杀伤对手。火攻才是这个时代海战最具威力的战术。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战法 在人们的印象中,李诚是火攻战术的高手。实际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松州的一把火,烧的是很爽,更主要的原因是对手不行。而且水战的话,李诚真是个外行。 正因为如此,所以李诚在新船装备完毕后,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要求:“新船海试,我要上船呆几天。”一句话说的吴都尉差点就跪下来了,赶紧拦着道:“总管,此事万万不可。”开 什么玩笑,这是一条新船不假,但是龙骨是拼接而成的,鬼知道一个浪过来,这船能不能扛的住。现在是秋末,海水贼凉,船要是散了架,那是要死人的。同 行的许敬宗也出言阻拦:“自成,自重啊!”李诚还真不是想装逼,实在是作为水师总管,现在不抓住机会熟悉海战的模式,真的遇见海战,他就得抓瞎。“ 延族不必多言,我意已决。随船出海,参与第一次海试。时间为两日。”李诚很果断的表示,众人一看怎么都拦不住,只好闭嘴不言了。 “总管,卑职请从!”刘仁轨一直在边上平静的看着,这时候站住来说话了。李 诚对此深感欣慰,这货才是将来水上的悍将,白江口一战,那是刘仁轨指挥的。 “善,准备准备,明日一起上船。”李诚说着转身就走,回到家中,两个女的知道了,赶紧过来劝说:“郎君,新船如何,不得而知,何必冒险呢?”郑洁劝完了白嬛劝:“郎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李 诚好一番安抚,却丝毫不起作用,一怒之下放大招,一手夹一个进屋关门。晨 起,梳洗之时,武约出现了,一脸的不爽,小声嘀咕:“明明要出海冒险,还不知道爱惜身体。”李诚看她一眼,这丫头一晚上没睡好是肯定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圈也黑。 呃,李诚明白了,这年月的房子隔音不好,就算是三进的院子,白嬛那海豚音,还是能传的很远的。不理她,继续熟悉,更衣,出门。 “喂,活着回来啊!”武约追出来,带着哭腔。李诚站住,回头,武约扑了上来,抱住腰脸贴过来:“你要出事不会来,我就下海找你。”“ 安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李诚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这小娘难得真情流露。 翻身上马,李诚远去,武约回头瞪着两个互相扶持站在门口的女人,怒道:“出海风险之大,你们不是不知道,还缠他一夜不休。” 白嬛低头转身就走,郑洁却怼回来一句:“郎君要,我们能拦的住?你行你管着啊。”太 阳升起的时候,整装待发的新船缆绳收起,一行水手用力的撑着船离开码头,两边八桨使劲的划动,船向大海深处行去。 “升帆!”负责指挥这条船的是金运来,他才是最熟悉这片大海的人,想到李诚就在身后,金运来一阵没来由的激动,声音都在发抖。李 诚在船上就没有安坐不动的意思,东走西看,最后停在船头,这里摆着两具八牛弩,小臂粗的箭只,箭头带着钩子。这个时候的海战,大概的过程是这样的,勾住对手的船,绞盘拉近距离之后,拍杆一顿乱拍,弩箭对射,跳帮白刃战。用 八牛弩把对手的船击沉,不存在的,那是神话故事。别说八牛弩了,就算是大航海时代的大口径前装火炮,想击沉对手的船,难度也不是一般的小。而且那会的海战,经常一打就是一天,可能第二天还要接着打。毕 竟对手是活的,不是死物,会跑路的,不可能停着不动,让人当靶子打。近代欧洲的战舰,动不动就是几十门甚至上百门炮。原因自然是火炮的准度,还有击沉对手的难度。 海战是个很复杂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海战,能干死对手的手段,实在是有限。 “如果遇见海匪,你会怎么做?”李诚突然问了一句,不等金运来回答,边上传来一声:“哇!”李诚笑着看过去,趴在船舷上的刘仁轨,正在吐!晕船是很正常的,不晕船才是不正常的。李诚很想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这 段时间,李诚没少跟着船下海,基本适应了。还不是很适应的李山,躺在加班上装死!这家伙,在岸上就是头老虎,在海船上就是条死蛇。“ 回总管,这船上不下百人,遇见海匪,我方船大,追上去打就是了。追上了都不要打,直接撞它就是。总管请看,船头有撞角!”金运来指着船头,李诚这才发现,一个突出的尖锐部分,外面还包着一层铜皮。这才是大杀器啊! “你仔细说说,这条船如何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李诚提问,金运来却很是思考了一番才回答:“总管,此船之大,这片海域无人能比。如船身结构坚固,只需一撞,对手便分崩离析。”问题还是转回来了,这条船的坚固属性是关键。 “如果不够坚固呢?”李诚其实也不是很有信心,毕竟这是第一次。你还别说秦朝就有徐福出海的故事,就算是有,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技术都失传了。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工艺的消失,都跟改朝换代有关。 朝代的频繁更迭,是技术传承最大的敌人。这主要还是因为工匠地位不高造成的,还有就是敝帚自珍,学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思想在起作用。“ 回总管的话,眼下看来,即便坚固程度不足以撞击,以此船的规模,遭遇一般的海匪,要走也是很轻松的。就算要战,以我船之大,先以拍杆机打,再以弓弩射之,居高临下,敌难当也。”金运来充满了自信,主要这条船够大。根 据他的了解,这片大海上,能有个五百料的船,就算是大船了。“ 唯一可虑者,敌以小船火攻。”金运来做出了总结,言下之意,单挑无敌! 正说着话,高处桅杆上的了望水手喊了一嗓子:“左侧有船!” 金运来等不及招呼李诚,大步上了高处,盯着远方,一艘海船正在海上行驶。 第三百一十八章 看不到未来 “是黑寡妇!”金运来深受其害,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条五百料的海船。李 诚站船头一阵蛋疼,就他这视力,在海上能看多远不知道,肯定比别人都强点。即便如此,看见对面海船上的人,都是个小点点,想蚂蚁似得大小。 望远镜啊!李诚怨念无边,怎么把这给忘记了。初中物理只要及格,都能知道原理。大规模量产不要想了,没有合格的玻璃,找工匠慢慢的打磨水晶,总能搞出一副来吧?“ 总管,怎么办?”金运来凑近了,发现李诚脸色不好看,加了点小心。 “能追上么?”李诚抬手一指,金运来瞅了瞅距离:“运气好的话,天黑后能追上。”“ 那还追个屁,返航吧。”李诚无趣的摆摆手,在大海上要是白天遭遇海匪,凭着船大人多,还能浪一波。晚上的话,各种不利因素,都可能带来危机。大 概是觉得水师的战船没追的意思,前面的海匪居然兜了个圈子不跑了,耀武扬威的样子。气的穿上一干水师的官兵坡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 李诚掏了掏耳朵:“别骂了,赶紧回去吧。出来是海试,不是来练嘴皮子的。” 金运来赶紧下令,舵手调转方向,满帆而去,争取在天黑前回到登州水寨。“ 什么?居然没追?”汤来弟也是一脸的不爽,城里的情报说,那个小白脸水师总管要跟船出海,还没带其他的船护航,汤来弟动了心思,打算来一个诱敌深入。这都是在海上混成人精的家伙,诱敌的招数都是很熟练了。 没料想,明明对手船大人多,在这边主动挑衅之下,居然没追过来。汤来弟觉得浑身力气都没地方使,站起来扶着船舷看过去。登州水师的新船,在海上一个掉头,回去了。 “追上去,我看他还有没有脸继续跑。”汤来弟气的跺脚,仿佛一碗白白嫩嫩的肥肉在眼前,却怎能都吃不到嘴里。汤来弟打的好算盘,只要设计拿下这个总管,先成了好事,然后再招安。也混个朝廷水师的官员做做。 至于说李诚会不会穿上裤子就不认账的事情,汤来弟倒是没多想。再不济,回去当海匪头子就是了,真的能弄大肚子,那就生下来就是了,又不是养不活。这 女人的思维很奇特,打心里对男人就不信任。小白脸被她当成配种的对象了。 “总管,那黑寡妇追上来了?”金运来过来汇报,李诚听了嘴角冷笑道:“爱追不追,全速返航。没时间跟她兜圈子,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她。”脸 面对李诚来说,这个时候不重要。在大海上,安全从来都是第一位的。别把自己弄成历史上第一个淹死的穿越鬼就行。 海面上出现了这么一幕,水师的大船全速返航,海匪的小船在后面追。一干水师官兵气的肺都炸了,但是却无可奈何。李诚下了命令,谁也不敢违抗。 金运来觉得这样不行,赶紧来找李诚道:“总管,士气不佳,对今后水师作战不利。” 李诚坐在椅子上,靠着船舷,随着海浪的起伏打瞌睡,眼睛都不睁开道:“士气不佳就不佳呗,总比追上去,让人用小船放火烧成灰要强吧?你去,就按照我的话来说,谁要还气不过,自己弄条舢板下水应战,我升他的官。” 金运来一阵愕然,再仔细一想,浑身冷汗就下来了。他也是立功心切,才有掉头打过去的想法,现在李诚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这打回去真不是最佳选择。明明船小,还干追上来,这不是摆明的有阴谋么?金 运来赶紧掉头回来,踹了一脚身边的有气无力的水手道:“你们会打仗,还是总管会打仗?觉得收起了是吧?刚才总管说了,不服气的自己弄条舢板下水应战,总管升他的官。” 一干水师官兵顿时安静了,目瞪口呆的看着金运来,这话说的,这是送命好吧?“ 嘿嘿,现在追上去,一个时辰后,天黑了,附近的小岛上杀出来十几条快船,带着火撞上来,都特么的下海喂王八去吧你们。”金运来见众人崔头丧气,得意洋洋的说着。 “总管诚公一眼就看穿海匪的诡计,这才下令返航。明白了吧?这就是总管为何是总管,你们却只能做一个苦哈哈的原因。都散了吧。”金 运来回到李诚跟前,总算是李诚睁眼了,难得的表扬一句:“做的不错,明年跑这条航线去新罗、东瀛回来,只要挣到钱,本总管上奏朝廷,设船舶司你来船舶司做官。”李诚一个大饼丢过来,金运来顿时喜上眉梢。 汤来弟的船在后面嚣张的追了半个时辰,非但没追的近一些,反而越来越远了。这一下汤来弟明白了,对面铁了心不鸟她。汤来弟下令返航,一干海匪得意洋洋的叫嚣。汤 来弟却是一脸的阴沉,坐在椅子上不说话,其他人没想到的事情,在她这里却已经看到了巨大的危机。那条船跑的比自己的快,快多少呢?汤来弟估算,如果都是全速,那条大船跑一个时辰,顶她的船跑一个时辰多一刻的样子。这 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那是水师的船。现在只有一条,但是官府的力量何其强大,只要有足够的钱、材料和人手,杜老头那里一条船的工期,也就是半年的样子。杜老头现在是三个船坞,加两个一年就是十条船的速度。这 么一想,汤来弟真是笑不出来,不要太久,三年以后,这片大海上哪里还有海匪的生路?都得搬家,搬的近还不行,搬的远了就到东瀛了,更北面的冬天那个冷啊。到时候真的逼着往北面逃,都不用水师来打,大家都得冻死。 想到这里,汤来弟招安的心思更迫切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近水师总管呢? 汤来弟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完全看不到属于自己的未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钱了 登州城里手艺最好的首饰匠人被传到总管府,来的快去的也快,原因他表示还有手艺更好的人,不过在齐州。这就是小城市的痛苦,这匠人打个首饰还凑合,打磨镜片的技术含量太高,他根本不敢接这个活。李 诚打发了匠人后,很是郁闷,这个时代手艺最好的匠人,在长安啊。当初在长安,怎么就没想起来找匠人弄望远镜呢?失误啊,主要还是人太懒了啊。没 辙,只好闷头在家里画图,然后写封信,让人带回长安去,要求亲自交给崔芊芊,让她亲手督办,而且还要绝对保密。这玩意,用在军事上价值很大,关键是搞清楚敲门后,没啥技术含量。当然不能跟真正愿意上的光学望远镜相比,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 心情不佳的李诚,只好把拿一群新兵撒气,每天都要操练一番。这个时代的军队,说的难听一点,十天一操练就不错了。李诚这种每天都要操练的搞法,水师上下都是胆战心惊。 一致认为,李总管在海上受了气,大家都当心点,别撞枪口上。实 际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李诚也听到了风声,心里一想这是好事啊,解释个屁啊。 一群水师新兵,每天一早就给尖锐的哨音惊醒了,然后各种看上去非常变态的事情来了。先 练站,后练走,这都不算事,还有内务。营房里的杯子要叠的整齐不说,吃饭的碗,梳洗的器具,都得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一毫的乱都不许出现。 刘仁轨都在担心水师要哗变了,最终却平安的读过了最初的两个月。新兵老兵,都适应了李诚的搞法。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吃的好。这还要感谢崔成,来到登州后,大力推广养猪。水师官兵三千余人,得益于此,每三日都能吃到一次肉。刘 仁轨一直跟着训练,就在他觉得差不多,该上船操练的时候,李诚又玩出新花样了,啥啊?美其名曰,拉练。最初是每次全服武装跑十里,后来发展到每次二十里。不 知不觉之中,冬天过去了,登州水师官兵被操练的欲死欲仙。每次觉得应该是个头的时候,李诚又搞出新花样来了。 时间进入贞观十三年,大地回春之际,三千登州水师,在李诚看来算是有点样子了。别说在海上了,就算是在陆地上,那也是一支能顶事的队伍。既 然是水师,那就得上船啊。新老士兵,开始了船上的操练,李诚制定了很细致的军规,就算是在海上飘着,每天都得在加班上列队站一阵。刘 仁轨开始跟着船下海了,一开始觉得吧,李诚可能也会跟着来,继续祸害水师官兵。没料想,李诚只是丢来一份章程,让刘仁轨全权负责海上的操练,不懂不要紧,跟着学啊。 这年月海上作战的手段乏善可陈,对于刘仁轨来说,难度不算很大。这活倒是干的很顺。 李诚消停了没两天,又开始不安生了,让人把金荣和金运来给叫来了。“ 都回去准备准备,三天之后,我们出发,走一趟买卖。”李诚一开口,金运来直接就跪下了:“总管,这可万万使不得。”堂堂的大唐水师总管,你要跟着商船出海去跑买卖,你这是要吓死人啊。作为一方大员,怎么说你才好啊? 李诚才不管那么多,手一挥:“我意已决,回去准备吧。”这条航线,李诚不亲自跑一趟,怎么都不会放心的。如果是现代地图,不难看出来,李诚选择的航线是从登州到旅顺,然后沿着海岸线一直跑,高句丽、百济、新罗、对马岛,最后是东瀛。 金荣和金运来不敢接这活,赶紧出来汇报,一个去找武约,一个去隔壁的水师新衙门找许敬宗。果不其然,武约听了立刻跳起三尺高,拎着齐胸襦裙,一溜小碎步,杀到李诚书房。“ 姐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姐夫身系一大家子的未来,如何轻易犯险?”武约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要知道李诚这臭脾气,他要做的事情,一般人根本拦不住啊。果 然,李诚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这算什么危险?更危险的地方我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一样,你要对我有信心啊。”李诚笑着安抚,但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人对大海的畏惧。“ 茫茫海上,遭遇风暴,如何得了,不行,姐夫非要去,我就去跳海。免得真的出了事情,回去没法子跟姐姐和阿娘交代。”武约真急了,连连跺脚。可 不是么?武顺孝期已满,就等着李诚请假回长安,把武顺娶过门来。这个时代的家族,男人是顶梁柱,李诚出了事情,大家都不好过。许 敬宗这边也吓个半死,一溜小跑的过来了。这边武约还在劝说,许敬宗出现了,赶紧道:“许总管来的正好,我姐夫不听劝。”许敬宗见状,冷静下来。 “三娘莫急,去弄茶水来,许某与总管好好说说。”武 约这才出去,许敬宗坐在李诚对面抱手道:“自成!”李诚抬手摆了摆,打断道:“延族,这一趟我还非去不可啊。” 许敬宗点点头:“愿闻其详!”李诚低声道:“水师快没钱了,我带来的那点家当,也撑不了半年了。”许敬宗浑身一震,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实际上水师的情况一直不算好,目前为止,最大的开销是造船,钱都是李诚先垫付的。 登州三县的税赋,扣除各县的开销和俸禄之后,结余非常有限,多亏了咸鱼卖掉,这才勉强维持住水师官兵吃喝穿戴的开销。整个水师衙门,那么多官员的俸禄,李诚还欠着三个月的呢。本来打算自己掏腰包,想想不合适。朝 廷的水师的官员,你掏钱来养着,李诚想干啥?道理很简单。一 文钱难道英雄汉,许敬宗听到这话,顿时也没话好说了。好不容易熬过冬天,谁家里也没余粮啊。水师没钱,还搞个屁?李诚私人倒是有点钱,问题许敬宗不敢开这个口,开口就是在害人呢!回头别叫李诚打一顿。 第三百二十章 沆瀣一气 “自成,没钱可以上奏朝廷啊!”许敬宗苦口婆心,真的是为李诚想。他是副总管,但他是来抱大腿的,这条腿要是在海里折了,他抱个屁啊。“ 啧!这可不是你该说的话啊!”李诚笑着打趣一句,许敬宗乐了,找到了点跟李诚相得益彰的味道。起身拍拍屁股:“得,不劝了!” 朝廷,户部,这跟笑话没啥区别。朝廷有钱么?当然有钱了!但是别说户部不答应,李世民都不能答应。本来水师这地方,李世民觉得就不该李诚来。 居然朝廷没戏,那就这样吧。水师,总得发展吧?那就得看李诚能不能玩出一朵花来,大家好跟着一起升官发财了!走 门口,许敬宗又兜回来了:“自成,打算做点啥买卖?”李诚咧嘴一笑道:“怎么,想掺和一手?”许敬宗摇摇头:“没本钱啊,别的不说,船就买不起。” 李诚笑道:“我借你点?造条一千料的船,回头一年跑两趟,就是一千贯的利。一条船现在的造价八百贯,一年就能赚回来。” “我也没合适的人手啊?”许敬宗想了想,还是动心了,这货贪财着呢。 “好办,请人就是了。民间有的是老跑船的,跟着大队一起走,不碍事。”李诚再次鼓动,许敬宗想了想:“那成,回头欠条写好我送来。” 好嘛,本来是来劝说的,搞成沆瀣一气了。实在是李诚这个财神的名头太响亮了。武 约看见许敬宗出来,赶紧过来道:“如何?”许敬宗叹息一声,摇摇头:“自成也是逼不得已!”这就是在胡说八道了!实际上许敬宗很清楚李诚的想法,但是没法说实话。水 师没钱,要做买卖,非得李诚亲自去?这不是扯么?关键是许敬宗看出来了,李诚在赌一把大的,赌李世民将来要征高句丽,这就没法拦着他了,这是断人前程的事情。 “我不管,反正姐夫不能去!”武约不干了,堵着门口,不答应不让李诚出门。一 家伙两个女的也惊动了,过来一问都惊的一咋呼。这怎么可以?都指望着李诚呢。 不过这两女的对李诚没啥威慑力,她们说她们的,李诚很不耐烦的起身:“晚上我住军营去!”说着溜溜达达的出去了,留下一屋子女人在那互相瞪眼。 这个时候李诚看到唐朝的好处了,他决定的事情,女人只能服从。两人只好过来拉着李诚的手,眼泪汪汪的,白嬛道:“郎君要去,也要做好准备吧?” 郑洁也抹泪道:“妾身不劝就是,海上风浪大,郎君的衣物妾身这就去收拾。”刘 仁轨也摸了过来,见李诚在书房一个人呆着,对着海图发呆。刘仁轨咳嗽一声,李诚闻声看来:“正则也来了么?不是来做说客的吧?” 刘仁轨对李诚的态度一直在变化,最初很不以为然,觉得李诚有幸进之嫌。别看李诚来到大唐后,立功不少,但是外面的传闻却有另外的版本。刘 仁轨听到的版本之一,还非常的有说服力。什么内容呢?李诚在吐谷浑,虽然立了战功,但是李靖竭力推荐的事情,民间并不知道。倒是李诚的马匹诗“提携玉龙为君死”传开了。刘仁轨长期在基层工作,他哪知道那么多呢?于 是在感情上,寒门出身的刘仁轨,偏向了李诚靠拍马匹幸进的版本,甚至李诚在松州的一战成名,也被一些有心人曲解为,那是分了人家牛进达的功劳。 唯一可以确定是李诚的才名,但是这个时代有才华的人,哪有靠给皇帝拍马匹升官的?要讲风骨的好不好?李诚在士林清流之中的名声,还真的不怎么地。谁让他怼了孙伏伽、魏征、马周、褚遂良这些人呢?这 么说吧,就算李诚娶了崔氏女,掌握民间舆论的士族,还是有意的做了一些导向。原因很简单,李诚不肯站在他们的阵营内。但是这个人有很出名,至少在关中名气太大了。你还不好太过针对打压他,那样李世民不能答应。压 制李诚的目的,是为了让李诚看见力量,一旦李诚屈服了,压制他的人很乐意把李诚纳入他们的船上。这些东西都见不得光,只能在桌子低下操作。刘仁轨怎么会知道呢?可 惜的是,李诚这家伙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正经的应该在长安过快活日子,却一拍屁股跑登州来了。就连皇帝各种暗示他留下,李诚都很坚决的走了。这样一来,固然是省事了,但是之前针对李诚的一些布置,也多落空了。 在登州这个地方,李诚就是土皇帝啊。河南道刺史根本就管不到李诚,登州总管兼水师总管,直辖于中央政府。好处是头上没婆婆,坏处是水师缺钱了,河南道根本不管。刘 仁轨现在层次太低,很多事情他还看不到。如果人生轨迹不叫李诚带偏了,在长安呆个十年八年的,辛辛苦苦往上爬的过程中,他才会明白很多之前不明白的事情。来 登州对于刘仁轨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看出来了,传言不可信,李诚不是传言中那个恃才傲物之悲。这人就没啥架子,威严啥的也不要提了。等 到水师开始练兵,刘仁轨算是服气了,一群大字不识的灶户,加上一群农民,在李诚的手里,几个月的功夫下来,队列严禁,进退有据。这 还不是刘仁轨最佩服李诚的地方,他最佩服的还是李诚制定的一系列军纪,用于约束水师官兵。要知道,这年月的官兵,可不是人民子弟兵。军纪也没有那么严格,只要不出大错,一般军官都不会管。 但是到了李诚这里不行了,当兵的出门,必须穿军装。一旦发现便装出门,等着军纪的严厉处罚吧。还有就是士兵出门,三人以上必须列队。 这些规矩,在刘仁轨看来简直是变态,但是实际效果却很好。 “回总管,卑职是来请总管出席明日联赛开幕式的。”刘仁轨还真的没有劝说李诚的意思,身为水师总管,亲自出海趟路,这种事情刘仁轨只有敬佩和支持,绝对不会阻拦的。再说了,许敬宗都拦不住不是么?李 诚想起来了,还有这么一个事情,联赛。这是为了给长期操练的士兵一个发泄精力的渠道,不然那么一群壮小伙子,不找点事情做,迟早要出事情。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别无选择 在选择什么球类的时候,李诚纠结了一番。其实李诚更喜欢足球,但是现在想做一个足球,难度有点大的说。就算做出来,也不附和李诚的审美观。与其四不像,干脆玩橄榄球。 场地的问题很好解决,登州城军营附近,一大片空地。收拾收拾就出来了,石灰画线,竖起杆子当球门,齐活。规则也很简单,直接照搬就是了。 一开始还很担心这些士兵不喜欢,推出之后发现担心是多余的。一群穷极无聊的家伙,突然发现有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劲头别说了。三两天下来,军营外的空地,被弄出七八个场子,每天一群当兵的在场地上挥汗如雨。按 说现在的训练量不小呢,却丝毫阻拦不了这些士兵们的兴趣。士兵们玩的嗨,很快就影响到了周边的百姓,每当有球赛,一群百姓自发围观。你想想吧,一群荷尔蒙过剩的士兵,发现围观百姓里有不少小娘子,那还不嗷嗷叫啊。橄 榄球的影响很快蔓延整个登州城。要知道,这年月的群体娱乐活动很少。 最出名的就是马球了,唐朝人打马球那是有名的。但是马球这东西呢,场地要求高不说,你得有马吧?养一匹打马球的马,花费可不是小数。这就注定了,马球不是普通大众玩的。橄 榄球不一样,是个人都能玩。从诞生到现在,不过区区四五个月,已经风靡登州。 李诚一琢磨,干脆弄一个军营联赛吧。先弄八个队,然后取前三名,第一名有一个团队奖杯和三天假期,球员有奖牌一枚和实物奖励,就是一身新衣服,也没花几个钱。第二名就一块奖牌,还有三天假期,第三名就一块奖牌,假期一天。 联赛的规则推出来,整个军营都沸腾了。各营校尉都挺来劲的,组织麾下弄球队。毕竟整个运动和联赛都是总管搞出来的,大家都喜欢,必须弄出好成绩来露脸啊。 这活李诚也丢给刘仁轨和吴都尉去负责,这两人动作很快,短短十天功夫,一切准备就绪。只是李诚看见奖牌的时候,嘴角抽了几下。这奖牌也太敷衍了,金牌是铜做的,上面延边贴了一层金箔,银牌也是铜为主,只是镶嵌了银边。铜牌倒是真的铜做的。 这个联赛开幕,李诚也是恶趣味十足,特意让人请了登州城里青楼的娘子来,举个牌子在前面走,搞出一个入场仪式。“ 嗯,明日我一定去。”李诚点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事情必须去啊。 刘仁轨告辞离开,走到门口又回来道:“总管,有两个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诚心一抽,来了!还是很客气的笑道:“请说!” 刘仁轨咬咬牙道:“总管亲赴险地,卑职敬佩不已。只是一者切不可与外藩结交,二者不可善开边战。答应这两条,卑职就什么都不说了。”听 了这个话,李诚不免暗暗得意,刘仁轨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这家伙彻底服气了。刘 仁轨的问题,李诚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刘仁轨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他迟早会想通的,至于服气不服气,这都不是问题。为 什么这么说呢?之前可是有一个裴行俭摆在那的,李诚带着裴行俭在松州,那是建功立业,钱也没少挣,最后还是不肯跟着李诚混。两 人之间最大的差距,就是门第。裴行俭是姓裴的,河东裴氏。也就是说,有没有李诚的赏识,有没有苏定方的赏识,对于裴行俭来说,上升通道都不是问题。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身的能力问题,只要有能力,就一定有他展示能力的舞台。刘 仁轨不一样啊,他是寒门出身。这个寒门怎么理解呢?大概是家里有几百亩地,撑死了一千亩。全家的资源,都供给他这个读书人。然后就没然后了,他的未来全的靠自己。历 史轨迹,刘仁轨是得到李世民的赏识,棒杀了折冲都尉。从此进入高层视线。李 诚来乱搞一通,刘仁轨预定的通道就断了。他是个聪明人,心里的别扭过去之后,不难想明白一个事情,自打他被李诚点名进入水师的那一天起,他的未来就跟李诚脱不开关系了。不管他怎么表现,别人都会认为,他是李诚一伙的。道 理就这么简单!刘 仁轨的觉悟来的晚了一点,还是建立在他对李诚服气的基础上。这样一来,他这个长史就进入角色了,必须从李诚利益的出发点考虑问题。刘 仁轨很直接的谏言,李诚听了自然非常满意。不求他心悦诚服,但求他进入角色,从厉害关系的角度来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事情,那就简单了。“ 正则所言极是,以后有什么话,只管说。不要担心忠言逆耳!”李诚笑了笑,头一回亲自把刘仁轨送出门口,这也算是一个态度了。走 出门口的刘仁轨也松了一口气,他说那一番话,其实也需要很大的勇气。李诚很坦然的接受建议,说明这是个好的开头。相比之下,刘仁轨觉得,许敬宗才是个人物啊。为 啥会这么想呢?好好的在长安编书的活不干,丢下来往登州跑。固然有皇帝派来监视李诚的嫌疑,但是更多的还是需要勇气吧?毕竟经常在皇帝跟前晃荡的人,升官才快啊。可 以这么说,许敬宗的勇气和魄力,刘仁轨此刻有点自愧不如的意思。 送走刘仁轨,不等李诚回转,门口来了个房遗爱。这帮二代在登州呆了一段,一番置产兴业之后,都各自离开了。房遗爱、程处弼、尉迟宝琪三人选择了留下,程处弼和尉迟宝琪在水师陆营内混个校尉,各领一营人马。房 遗爱很是羡慕他们,但是却不能留下,不是他不想留下,而是必须要走。见 到李诚的时候,房遗爱满脸愧色道:“哥哥,小弟过些日子,就要回长安了。” 如果说刘仁轨安心在水师干是别无选择,房遗爱离开登州,也是别无选择。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出海 驸马!这个名词在民间意味着一步登天,攀龙附凤。看看民间戏曲就知道,什么《女驸马》《铡美案》等等,驸马就是个锅,什么都往里装。实 际上做驸马是很苦逼的,多数情况下,驸马就意味着一辈子做一个富贵闲人。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是求不来的好事,但是对于有志青年,还有那些士族子弟,做驸马很不爽。 大丈夫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尚公主做驸马算什么回事呢?好吧,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唐朝的这些公主,活的太过精彩了。她们对生活充满了热情,生活态度极为奔放。 唐朝也不是没有士大夫阶级认可的公主,但是这一类公主,多数早夭。翻翻《唐书》,驸马头顶草原,公主蓄养面首,公主干政,这一类的记载不要太多。总 归这是个男权时代,唐朝公主们的强势,就算当时不说,世人心里自然是抵触的。房 遗爱和高阳的记载存在争议,固然有后来文人抹黑之嫌,但是也不难看出,唐朝公主的作风。房遗爱这个人呢,在李诚看来固然不聪明,但也不会傻到老婆偷人,他看门的地步。至 于后来牵扯到谋反中去,李诚怀疑可能是受到了高阳的牵连。要知道,高阳胆子不小,或者说是给惯坏的孩子。这种人一旦脑子抽了,做事根本不考虑后果。 房遗爱前来告别,李诚还不好说啥,总不能来一句“看紧你媳妇。”这话说完,真的要友尽了。特么的还没过门的媳妇,你这么不是咒人家么?房遗爱来告别,那是因为家里另外有安排,在北衙里头安排个差事,打磨几年,等公主年龄合适就成亲。 送到门口时,李诚来一句:“兄弟,不管将来遇到什么难事,记得你还有个哥哥。” 一句话把房遗爱的眼泪都快说下来了,正色拱手道:“哥哥高义,小弟记下了。”这人呢还是比较实诚的,知道个好歹。认人做事也比较一根筋!程 处弼没立刻走人的意思,而是笑道:“哥哥,带上小弟和一队官兵吧?” 李诚看过去,一双真诚的眼神,这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兄弟会十二人,选择加入水师的就三个,房遗爱还留不下来。程处弼和尉迟宝琪这对冤家,反倒是留下来了。 “我是去做买卖,又不是去打仗,带着你们干啥?十几个随从都多了。”李诚还在解释时,尉迟宝琪快马赶到,远远的翻身下马:“哥哥要出海,如何能不带小弟?”说完还瞪一眼程处弼,那意思你居然撇下我?李 诚又是一番解释,程处弼和尉迟宝琪却不肯松口,死活要各带百人相随做护卫。李 诚稍稍沉吟道:“这样,你们各带二十人,我只要带上李山几个就行了。” 这趟出海,鬼知道会遇上什么风险,李诚还是决定要稳妥一点。多带点人,有点事情打不过也能跑不是?程处弼还要说,尉迟宝琪先道:“如此最好,小弟这就回去准备。” 程处弼的话给赌回去,匆匆告辞,追上尉迟宝琪怒道:“你甚么意思,置哥哥安危于何地?”尉迟宝琪回头冷笑道:“哥哥做了让步,我没脸得寸进尺。回头别跟着去的机会都没。”这 个道理程处弼很清楚,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被这厮抢了先手。 “这等实体有何可争的,回头跟着哥哥在外,遇见事情别躲在后面就行。”程处弼嘴上绝对不能输,尉迟宝琪只是笑笑,眼神里充满了“关爱智障”的意味。 李诚出海自然是不能对外说的,绝对要保密的事情。两天之后的清晨,李诚带着三个随从,悄悄登上了水师最大的战船。这条一千料的战船,是唯一没有装货物的船。碍 事的拍杆拆了下来,八牛弩留着,这是吴都尉死活要坚持的事情。他的道理很简单,一旦有事,这条船跑起来够快就行。对此,众人的意见意外的统一,李诚坚持都没用。 这就是没打算让李诚有机会打海战,随行的十条船都是商船。登州本地有六条船,新罗海商四条船,一起离开登州,奔着现代地图上的旅顺方向而去。 吴都尉来亲自担任了船长,而且还是旗舰的船长。这条的船的武力一点都不差,前二后一,三副八牛弩,水手加战兵近百人。人人强弩在手,横刀在腰,为了李诚的安全,算是挖空心思了。说句不好听的,真遇见大批海匪或是敌国的船队,金运来不会给李诚冒险的机会。“ 海匪好办,这片海域最大的海匪头子黑寡妇,只要收钱就放行。倒是高句丽和百济的水师,对大唐颇有敌意。”吴都尉跟在李诚身边,小心的介绍情况。 这次出海,吴都尉也是拼了,私下里几个前水师的校尉一起商议时,面对大家对李诚用人的抱怨,吴都尉反倒呵斥:“换成谁在水师总管的位子上,能不用自家兄弟?总管不过安了三个陆营的校尉,算是厚道的。”毫 无疑问,这说的是刘仁轨、程处弼和尉迟宝琪,实际上刘仁轨就没怎么上船,他基本是在抓总,负责全局执行的人物。总管府的长史才是主要职务,水师校尉是兼职。李诚的目的是让他经常接触基层,为将来接任水师总管做准备。 一身便装的李诚,手扶船舷,看着渐渐远离的登州,最后就剩下一条还海岸线,这才回头笑道:“别紧张,我们是出来做买卖的。” 吴都尉很想说自己不紧张,但卑职真的做不到啊。这次出海,他是在赌,不赌不行啊,别看他嘴上训斥老不下,实际上危机感很强烈。本以为水师下属两个郎将,总能混到一个,现在看来不稳了。这也是他死活要跟着一起出来的原因。跟 水师总管一起出来,共一回生死,这郎将的位置才算心里有谱。不然鬼知道会朝什么方向发展,长安城来的两个校尉,出身都吓死人。刘仁轨这个长史,李诚更是大胆放权。吴 都尉不知道的是,船队离开登州不过半,就给人盯上了,远远的一条快船满帆飞驰。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是买卖人 “总管,那便是大谢岛!”金运来对着地图,指着前方的一个海岛。因 为海面高度的问题,现代地图上的很多岛屿,都在海平面下。这就导致了很多暗礁,在海上航行的话,如果不熟悉海况,撞上暗礁那是要死人的。别看吴都尉自领船长之职务,离开登州后,实际的船长还是人家金运来,别人也不敢领航啊。 对比后来的地图,不难发现从登州到旅顺这一段,岛屿的名字都不一样。明朝时期的铁山岛,这时候在海面之下。现代地图上的长岛,应该就是大谢岛。海岛面积要小很多,周边诸多岛屿,在海面下以暗礁的形式存在。 船队离开登州后,朝东北方向行驶,绕一个弯子,然后再北上,目的就是为了避开诸多暗礁。登州北面的海域,岛屿众多,在唐朝就意味着暗礁众多。这 个时代的海面上,从登州到辽东半岛,露在海面上的岛屿,有名字的也就五个。自南往北,分别为大谢岛、龟岛、歆岛、未岛、乌湖岛。其中以大谢岛、龟岛、乌湖岛为大岛。海 匪头子黑寡妇的巢穴之一,就是乌湖岛。所谓狡兔三窟,黑寡妇纵横这一片海域,自然不止这么一个巢穴,黄海海域还有广鹿岛,海洋岛,都是她的巢穴之一。其 中广鹿岛比邻辽东半岛,是黑寡妇登陆高句丽的跳板。每年夏秋两季,粮食收割之时,就是黑寡妇上岸抢劫的时候。 提到航海,就绕不开黑寡妇。所以,金运来提了一句:“眼下距离黑寡妇的巢穴乌湖岛,尚且有些距离。此番北上,卑职不欲生事,真的遇见黑寡妇的船队,交点买路钱就是。”金 运来这是提前预防,免得李诚不买账,回头要跟黑寡妇掰腕子,那就麻烦大了。商船就是商船,挣钱是主要目的。只要黑寡妇的条件不苛刻,金运来等海商就能接受。 李诚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还是很吃惊的。这个黑寡妇是个人才啊,居然学明末的那帮船主,收海上过路费。“ 嗯,眼下朝廷水师初兴,一时半会也动她不了。不如这样,回头主动去乌湖岛拜访一下,跟她好好商量商量,能不能这样,我们交年费,她在过路费上优惠一点。”李诚笑呵呵的说着,丝毫没有抵触的意思,金运来直接傻掉了。还 有年费这种操作?总管大人是什么脑子?怎么想到这招来讨价还价的? 李诚要知道他这么想的,自然是很得意了,这还要想?汪直、郑芝龙,这都是榜样啊。其 实李诚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啥想法呢?招安啊!水师第一批只有三千新兵,现在还用不上,还在训练之中。要说航海技术,肯定是这些常年在海上打劫的海匪更高。 如果能招安的话,都不用花多少本钱,就能得到一大批合格的水手。至 于说到海匪的匪性,李诚深信,没有人是教育不好的,就算有,那也是能砍死的。 “总管,这个真的行么?”金运来忍不住问一句,李诚淡淡的瞄一眼:“记住了,现在开始,叫我东家,我是买卖人!既然是买卖人,那就要讨价还价,不能她说啥是啥。”金 运来懵逼了,这是海匪啊,你跟海匪也要讨价还价?到底谁才是买卖人?不 行,那可是海匪,必须断了总管的念头。金运来赶紧去找吴都尉,让他劝说一下李诚,不要亲身犯险。吴都尉听的都傻了,我去,总管能不能不要搞事啊。 他还不敢去劝说,赶紧找到程处弼和尉迟宝琪,把事情这么一说。这俩听了根本就不害怕,只是微微一笑道:“不过是个海匪巢穴,我兄弟二人带上护卫,定能保护哥哥周全。”这 还怎么劝?吴都尉傻眼了,怎么李诚和这帮长安来的家伙,没一个脑子是正常的?不 行,吴都尉咬咬牙,硬着头皮来找李诚道:“总管,这可是在海上啊。乌湖岛乃海匪巢穴,沿途海况只有海匪才熟悉,海匪要不肯引水,我方船只过去风险太大了。” 李诚听了点点头:“嗯,我知道。所以要等海匪主动来寻,我才好带着人上岛。” 吴都尉急了:“那些海匪,怎么可能让总管带着一干部曲上岛呢?”李 诚笑道:“那就少带几个咯,嗯,带上十几个人,总不至于让海匪害怕吧?如果连这点人海匪都害怕了,我看那黑寡妇不见也罢,直接开过去打就是了。”得 ,不但没达到目的不说,还听到一个更惊悚的消息,只带十几个人就上岛。 吴都尉二话不说,跪在甲板上,双手高高抱拳:“还请总管收回成命。”“ 嗤!”李诚笑了笑,吴都尉的反应在预料之中,这事情确实有点吓人。换成自己是吴都尉,也会这么拦着。开什么玩笑,李诚要折在海匪巢穴,登州水师上下还怎么活?这 时候程处弼和尉迟宝琪也来了,两人见状,都露出自信的笑容。或者说,他们俩对李诚有点迷信,李诚说带十几个人就够了,他们绝对不会带二十个。 “早就盼着跟哥哥一道上阵,今日正好,闯一回这龙潭虎穴!”尉迟宝琪听了吴都尉的意思,那是一脸的兴奋。程处弼歪歪嘴:“不过是一群海匪罢了,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李诚笑呵呵的扶起吴都尉,笑道:“你要害怕,就不要跟着去就是。”吴都尉一听这话,硬着头皮也要昂首挺胸道:“卑职自然是要跟着去的,总管不带卑职都不行。” 一路顺风满帆,下午过半,远远的看见了乌湖岛,迹象一条野狗趴在大海上。“ 什么?谎报军情,剁了你!”汤来弟从榻上跳了起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下的汇报。这 不是半个时辰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支船队出了登州,看意思奔着新罗去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条大船也在其中。登州水师的大船,整个海面上也就这一条了,汤来弟记忆很深刻呢。现在突然手下来汇报,船队奔着乌湖岛的方向来了。“ 回大当家的,没敢瞎说,真是啊!”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单刀会 难道说登州水师改头换面,奔着自己的老巢来了?汤来弟的心肝颤抖了几下,那艘大船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追不上就意味着跑不过,麾下任何一条船单挑都是死。 汤来弟有点慌,朝廷的水师来势汹汹,都是二百料以上的大船不说,还有一条上千料的大船。乌湖岛这边海匪的船只有一百多条,总体实力不弱。汤来弟担心的不是对面来攻,而是担心未来。现在看起来,麾下上百条大小船只,可谓海上一霸。但 你架不住朝廷惦记不是?区区海匪,朝廷要认真对待的话,最多三年,就能把汤来弟逼出这片海域。大唐,太强大了,甚至汤来弟和麾下的海匪,在海上也是大唐人自居。只不过不是合法百姓,是来自大唐的海匪。 “走,出去看看。”汤来弟出了屋子,爬上塔楼,极目远望。“来人,派船去拦下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啥。”先弄明白对手的来意吧,那条大船记忆太深刻了。海 湾里出来几十条大小不一的船,汤来弟的坐船在内的其余大小船只,也开始战斗前的准备。真要在乌湖岛附近的海域开战,汤来弟硬着头皮也要打一下。“ 快看,就是那条大船!”身边丫鬟抬手一指,汤来弟眯着眼睛,心道:“他在船上么?” 李诚自然是在船上的,而且就在前甲板上。这条海船是平底结构,跟大航海时代的欧洲船只区别在与船底。两种船的优劣怎么说呢?平底海船建造速度快,采用的硬帆在效率方面也更适合近海的航行。重点是硬帆操作起来简单。相 比之下,平底硬帆海船的缺点也很多,不耐冲击就是一条。尤其是在装备火炮方面,远远不能跟欧洲尖底海船相比。在大炮的后座力面前,平底海船抗后座力能力很差。李 诚心目中的巨舰大炮,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呢。好吧,现在是特么的唐朝,距离大航海时代还远着呢,想那么多没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千料的海船不要多,有个三十艘,就能横扫这片海域。至 于更大的两千料的海船,李诚的想法时,用来跑东南航线。这个时代的大唐,水洗发达。黄河航运能到洛阳,距离长安也不远了。更别说,李世民惦记迁都洛阳呢。后来实现迁都洛阳的是武则天。这个时空,也许李世民就能实现迁都洛阳吧? 原因嘛,有钱了,有钱就能任性!没钱的李世民,受到士族的压力更大,就这么简单。 “总管,非要亲自登岛么?”吴都尉在做最后的努力,李诚淡淡道:“当然!” 小船放下,金荣作为使者,上了小船,奋力的划向迎来的海匪船队。 金荣举着白旗,站在船头腿有点软。李诚的决定,他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无条件的服从,咬着横心也要把事情办好,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怎么在大唐做官。想到,这一趟回去,没一个大唐水师的官位在等着自己,金荣觉得冒险是值得的。在 大唐,商人地位贱如狗,胡商连大唐的狗都不如。在新罗,商人的地位更为低贱。商人在中原王朝,就是养猪!肥了就杀一批,差不多就这么一个节奏吧。从汉朝开始,一直这样。越是有钱的商人,越是有政治上的追求。 不然大耳贼刘备,凭啥能搞上糜家的女儿。想 到能在大唐做个官员,金荣浑身充满了斗志,浓郁的畏惧,全部都没了。“ 登州水师总管李诚麾下行军司马金荣在此,让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金荣这个行军司马的职务,是李诚临时安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他要把活干的漂亮,就转正了。 不知道为啥,自报家门之后,金荣有一种“我就是大唐官员”的自豪感。信心爆棚的一塌糊涂,想到将来回到新罗,以大唐官员的身份自居,那些昔日惦记自己身家的官员,目瞪口呆后跪舔的嘴脸,爽的无以复加!“ 啥?登州水师总管李诚要登岛谈一笔买卖?”汤来弟使劲的揉了揉耳朵,咬了咬舌尖,疼!没做梦,是真的。脑子里浮现李诚的绝代风华,顿时脸颊发烫! 舌尖在嘴唇上舔了舔,干干的!双腿微微夹紧了一些! “你们都留在船上吧,为了表示诚意,我带李山一个人就够了。”事到临头,李诚突然改变主意,众人跪了一地,都没能让他改变心意。 上了小船,李诚一人在前,双手背立,李山竖着铁棍,站在身后。可惜,这里是大海啊!要是长江的话,李诚还真的想来一段《单刀会》!算 了,身边站的不是周仓,手里也没大关刀!李山这个家伙,一定不会喊一嗓子:“好水啊,好水!”李诚自然也没机会装一句:“这不是水,这是二十年来流不尽的英雄血!” 预想中的装逼段子用不上,不开森!一 条小船,载着李诚,来到了乌湖岛边的海湾里,放眼看四周,水寨用木栅栏包围着,两个高高竖起的塔楼。码头就在海湾尽头,木制的栈桥尽头,站着一群人在等候。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单刀赴会固然很装逼,但是真的很冒险。不过在李诚看来,这个冒险是值得的。大唐缺少海上力量,如果重新培养,需要花费不少钱不说,需要耽误很多时间。最关键的是,这些海匪具备了一种中原王朝统治下的百姓缺少的气质!什 么气质呢?冒险精神!李诚才不管这些人是怎么下海当的海匪,李诚只知道,这些人在活不下去的时候,敢于下海!面对大海的未知!这一点就够了,这是超越时代的勇气。这 个时代的人,对于大海的未知,更多的是恐惧!这 些海匪,则是战胜了对大海未知的恐惧!在这个时代,这是最可贵的精神。 至于说到这些海匪干过多少坏事!呵呵!别闹,这是初唐!隋末乱世终结不到二十年呢。 相比与隋末乱世那种恶行当道,海匪这点勾当算个屁!相比与士族在贞观二年大旱时做的勾当,海匪为了求生干的事情,又算个屁? “是他!”汤来弟看清楚了,努力的控制心跳,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有趣 事情跟想象的不一样,海匪没有摆什么刀山来闯。那个女的好眼熟啊,还往前站一步!这是要干啥?这眼神有点烫人啊! 在小船上摇摆的时候,李诚把影视剧里的场面过了一遍,独创匪巢各种装逼段子都温习了一下,结果到了地方发现没啥用武之地。 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啊!乱糟糟的,男的女的,围在一遍看热闹。跟长安城那些百姓也没啥区别,眼睛里闪耀的全是好奇心。 那个女人站在最前面,一身红色襦裙,红的像火!想起来了,在杜老头的船厂见过她! 啧!真没想到,黑寡妇胆子挺大,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出现过。 现场意外的嘈杂,一群海匪显得没很有秩序,窃窃私语有之,大声嚷嚷者有之。别 看这群海匪是乌合之众,真的到了海上,想要制服他们很难。想 到招安之后,李诚有点头疼了,这帮人想变成合格的军人,难度不小。要不,放弃招安,改为合作?让黑寡妇去远一点的地方称王称霸?这个主意,似乎也不是不行。船 到栈桥边,看见李诚微微皱眉,黑寡妇心中一颤,回头呵斥一声:“都给我安静点,乱糟糟的,还有没有规矩?” 黑寡妇的威信很高,现场一下就安静下来了。李诚见状心里记住了这一幕,船头缆绳拿起来,往岸上一丢。岸边有人接住,绑在石柱子上。李诚这才下船,踩着木制阶梯,缓缓而上。李山扛着铁棒,紧跟其后。很 平淡的出场,也是很不凡的出场。李诚平静如水的脸上,一双眼睛盯着汤来弟,缓缓抱手:“大当家制霸海面以来,无有扰我大唐沿海之事,诚替百姓谢过了!”身 居匪巢,一派从容,身长玉立,卓尔不群!一干围观者,无不自惭形秽,便是黑寡妇汤来弟,也不能对视,缓缓的低下一点头,款款欠身抱手:“总管过誉!妾身不敢当!” 这么说吧,两人一照面,汤来弟的气势就给压的死死的。她自己不清楚,别人看的清楚啊。李诚这个人在海匪窝里,特殊去气质实在是太炙眼了。身后的李山,更是“高人一等”! 带着这么一个仆从,一身便装的李诚不用罗衣,自有一份逼人的贵气!这 么说吧!在汤来弟和她的手下海匪们看来,李诚自带高高在上的光环,天生的那种!原 本跟在汤来弟身后壮气势的海匪们,因为自己的粗鄙,下意识的往后退。海匪窝里的娘子不多,仅有的几十号小娘,眼珠子盯着李诚根本移不开。这人怎么可以生的如此俊俏?李 诚本以为,此番照面,多少要来点波折的,不想却有一种摧枯拉朽的顺利。 一句话,一个眼神,对面的黑寡妇就低头了。对此,李诚的脑子里自得稍纵即逝,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未必是真实的。没准这是海匪示弱于敌的战术呢?汤 来弟这个海匪是个小人物不假,但是历史上多少大人物,都栽在了小人物的手里?更不要说,此刻身在匪巢,哪有资格自得呢? “实事求是罢了,怎么当不起呢?远来是客,当家的不至于在此待客吧?”李诚露出微笑,对面的汤来弟有一种春风拂面的醉人之感。这笑容对她来说,杀伤力太大了。正是因为这个笑容,她动过绑了李诚的念头。 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有人为李诚展示出来的风采所折服,就有人心里很不爽李诚的装逼。 汤来弟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正要说话时,有人喊了一嗓子:“慢着!” 众人侧目,汤来弟一看说话的人,顿时柳眉倒竖:“海豹子,你要干啥?”李 诚也看过去,但见一人面目端正,肤色黝黑,身材适中,一身短打,勒出一身结实的肌肉。穿戴上倒是很普通,一身的麻布衣裳,水洗之后,黑中泛白。脚下只是一双草鞋!此 人往前走的时候,面前的人不自觉的让开道路,可见此人在匪巢中的威信。 李诚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看着不断有青壮男子默默的站在来人的身后,很快就出现了一个预料中的场面。来人的身后,汇聚了几百个彪悍男子,人人腰间带刀。汤 来弟心中大惊,匪巢有匪首黑寡妇,下二三两个当家,然后就到了海豹子这个俗物总管。这个人怎么说呢?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不注意就很难发现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没啥野心,也没啥表现的欲望。但是这一刻,他突然站出来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 乌湖岛海匪不足五千,老弱妇孺占了一大半。平时真正能打能冲的海匪,也就是那么三五百人。但是此刻,那些平时拎着刀子跳帮的彪悍海匪,绝大多数都站在了海豹子的身后。 看看汤来弟身后,不过百十来人的规模,余者见状,纷纷往后退,摆出两不相干的架势。这 一幕倒是有趣的很,那些后退看戏的人,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没少经历这些。“ 大当家的,乌湖岛有如今这个局面,可谓来自不易。是兄弟们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打出来的局面。往日里大当家的为人出事公正,大家也都服气!可是今天,我不服!”海豹子说话的声音很大,中气十足。 一声“我不服”,身后数百人都跟着呐喊:“不服!”这些人都一个反应,眼珠子通红的瞪着李诚。这时候又出现了令人吃惊的一幕,汤来弟身后一人站出来道:“大当家的,我也不服!对不住了!”说着走到海豹子身边,凝视李诚。 这个变化,让汤来弟措手不及,一时气的脸色发紫,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倒是她身边站出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抬手指着对面道:“牛三发,当初要不是大当家的,你早就没了性命!别人站出来反对大当家的,你也有脸说不服?”被 指责的男子冷笑道:“三当家的,我这个二当家到底是个啥,你心里没点数么?” 汤来弟总算是缓过劲来了,抱歉的看了一眼李诚,扭头目露凶光道:“好啊!海豹子,既然你不服,可以带着愿意跟你走的人离开,我可以当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第三百二十六章 惊变骤起 李诚听到这,忍不住心道这黑寡妇,看来有点名不副实啊!眼前这一幕,明显是有备而来,这时候说这个话,不就是在认怂么?匪巢之中,素来都是刺刀见红,稍有软弱,便是灭顶之灾。看来这个女人啊,是乱了阵脚。没 奈何,李诚只好上前一步,轻轻的咳嗽一声!现实自己的存在感!大 概是李诚这家伙气势太过压迫,只是轻轻上前一步,站在挡在黑寡妇面前,对面的二当家牛三发就慌了,噌的一声,腰间横刀抽了出来。身后一群人也是一样,纷纷抽刀! 汤来弟见状,抬起手来,身后百余人死党也都抽出刀来,今天这情况,不见血是没法收场了。李诚和海豹子,倒是没啥反应。两人显得最为镇定! “李诚,字自成,请教如何称呼?”李诚朝海豹子一抱手,意外的没有报出官位。 “海豹子,粗人一个,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哪来的字!”对面的海豹子,缓缓拱手。 汤来弟没想到,这个时候李诚会站出来,反应过来之后,脸上微微一烫,大当家的威严也不要了,安静的站在李诚身后。 李诚回头做个手势:“刀收起来,都是一个锅里捞饭吃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动刀子是要见血的。”一番话说话,众人犹豫时,汤来弟咳嗽一声:“听总管的!” 一干死党纷纷收起刀来,李诚回头一笑,面对数百横刀,似笑非笑的视线横扫。 “姓李的,今天这刀抽出来,不见血就不会收回。”没等海豹子说话,二当家牛三发先喊了起来,身后数百人,按说该应和他,但是却一个人都没说话。这一下,牛三发有点慌! “主人,这厮无礼,待我撕了他!”李山开口说话,把铁棍狠狠的往地上一杵!咚的一声,铁棍入土三分,稳稳的扎在地上。李 诚头也不回,只是一抬手道:“不必!这等阵势,还吓不到人。”说着眼神盯着海豹子! “收起家伙!”海豹子瓮声瓮气的开口,众人纷纷收刀,这一下把牛三发给晾起来了,瞪着海豹子道:“你甚么意思?”海豹子目光凌厉,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李 诚眯着眼睛不说话,看着对面那些之前认为是乌合之众的海匪,仅仅是一个收刀,就看出来他们只听一个人的话,毫无疑问,就是眼前的海豹子。“ 哼!”牛三发没傻到家,一看就知道自己被人卖了。“好,好,我们走着瞧!”说着对挡在身前的人道:“散开!”说着要离开现场,不料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牛三发这一下彻底的慌了,对面的几百人,没一个有动的意思。都在等着海豹子开口。海 豹子看都不看他,缓缓上前抱手:“李总管勇气可嘉,只是不知,来此所为何事?还请道明,一解诸位兄弟之惑。”牛 三发彻底被人无视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看四周,没人搭理,缓缓的低下头。一张脸涨的红彤彤,多亏皮肤黑,看不太明显。“ 海豹子,李总管来此,跟你有甚么关系,你甚么身份说话?”汤来弟总算是缓过劲来了,缓缓的从李诚身后走出来,两人并肩而立,大声责问。海 豹子看都不看汤来弟,只是盯着李诚道:“李总管之名,在下有所耳闻,不至于躲在一个女人的裙子底下求一时之安吧?” 对面数百人放声大声哄笑,汤来弟气的脸色发烧,要往前冲。李诚面色淡然,微微皱眉,一抬手拦住她,目光平静的看着海豹子,淡淡道:“上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无礼的人,被打掉了一嘴的牙!你想做下一个么?”很 平淡的语气却不怒自威!面对的数百海匪,被李诚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压的集体无声。 “嘿嘿,嘴上说说,谁不会呢?”海豹子被李诚视线逼视,心头如压泰山,见四周安静,顿时心中一惊,立刻警醒,还了李诚一句。擒 贼先擒王,这个道理李诚很明白,海豹子话音刚落,李诚就动了。时刻警惕的海豹子,身子立刻往后撤步,很快发现一个绝望的事情,李诚的动作太快了,超过了他的反应速度!只 是后退的一步,双手抬起要护住面门时,李诚的手已经搭在他的脖子上。海豹子本能的双手抓住李诚的手,但是李诚的右手如同铁柱子一般,根本无法撼动不说。手上微微使劲,海豹子的脖子被掐住,呼吸被断绝。 海豹子身后有人一声喝道:“放开我家主人!”这官话的语气有怪强调!说 话间,一道人影扑上来,一拳对着李诚而来。李诚手上使劲,往后一拽,口中淡淡道:“绑了!”海豹子壮实的身子,居然丝毫没有抵抗之立,被拽的往前一扑倒,李山抬脚踩住,声如炸雷:“拿绳子来!狗贼,作死!”周 围之人微微皱眉,不少人直接捂着耳朵,后退几步,连带着摔倒一片。李山一声暴喝之威至斯!海豹子之前被捏的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刚松了一口气,身上没多少力量,无法控制身体。这会要挣扎起来,发现背后如同压了一座山,心道:“大意了!” 再看李诚面前,扑上来的一个人,一看动作又快又狠,一拳直奔面门!这是个好手。“ 李总管当心!”汤来弟见这一拳已经招呼到鼻尖,发出惊呼声。几乎同时,李诚微微一侧脸,拳头擦着耳旁过去,劲风带起几根头发。此人不料李诚能在毫厘之间躲开,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但见李诚侧身,沉肩,上步,狠狠的一靠! 噗!的闷响,声如锤击败革!再看那人,身子往后一仰,脚下连连后退六七步也没站住,身边有人伸手扶着他,这才没有倒下。但是此人却闭着眼睛,呼吸断绝,竟是被撞闭气了。“ @#¥%……&!”有人说了一句鸟语,显得非常急躁。李诚没听懂,但是身边的汤来弟却面色微微一变。原本站在李诚对面的数百人,听到这话也是面色大变!纷纷后退!与 此同时,人群冲出来十余人,腰间横刀在手,扑向李诚。 第三百二十七章 死士 十余刀手整齐迅捷的扑向李诚,各有分工,左右围堵,有攻击者,有救人者,一看就是长期合作的一群人,非常的有默契。 现场众人反应不及,便是汤来弟,也是本能的往后退,带着她的死党都往后,一下把李诚给顶前面去了。对面数百人,更是来不及做出反应。 李诚和李山二人,瞬间被围,直面刀锋。 “吼!”李山一声怒吼,收起踩在海豹子背上的脚,一手抄起铁棍,扑上前来。 惊变之下李诚面不改色,脚下一动,后退两步,同时手搭横刀,噌的一声,刀在手。这 一切变化实在是太快了,等到汤来弟反应过来时,李诚和李山已经被十余人的刀手包围。想上前出手都来不及了!汤来弟心里暗暗懊恼,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居然后退了。 “救人,砍死他们。”汤来弟一声娇斥,心里一阵发苦,要是李诚在这里出事了,之后的麻烦就大了。别看海匪现在横行大海上,一旦大唐帝国决定对付海匪,后果就只有一个,跑!跑的远远地,不然都得掉脑袋。 无关人员纷纷后退围观,余者闻声上前,那些之前站在海豹子身后的人,反应却各有不同。大多数人纷纷后退,避开战团,还有数十日抽刀出鞘,上前围杀这些刀手。 趴在地上的海豹子,却趁着这么一个机会,双手一撑地面,腾的一下起来了。根本就不管那些来救自己的麾下,猛的一下往前窜,朝海湾口飞奔。众 人一时半会也顾不上他,一干刀手却做出了反应,分出三人堵住路口,目的是断后。李 山抡圆了铁棍:“吼!”又是一声怒吼,狠狠的一抡。当 当当当!一连串的撞击声,当先四人收刀不及,猛烈撞击之下,虎口炸裂,横刀落地。 李诚也有点意外,不想这些人用的倒是好刀,刚才喊话之人说的不是大唐话。李山挡在身前,这十余刀手自然难以威胁到李诚。李 诚回头一看,暗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原来那海豹子,已经窜出几十米之外,李诚习惯性去摸滑轮弓,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没随身带着。再看海豹子,趁着这点机会又跑出去十几米远,已经追不上了。回 头,面前李山没有追击,而是挡住李诚,护住他的安全。那些刀手,此刻也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缩成一团,挡住追击海豹子的去路。汤 来弟的麾下,得以顺利的将这些人围住,但却没有人主动发起攻击。非但没有攻击,一些人还往后退了退,这一下李诚心里又奇怪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十余刀手,人人面目狰狞,眼睛发红。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意思不说,反而结阵而守,这是在给海豹子争取时间么?李 诚和李山都被人隔开了,安全问题再无担忧时,汤来弟这才上前道:“李总管,抱歉!” 李诚摇摇头:“你不要解释,我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知道这事情跟你没关系。” 汤来弟一楞,听他语气有点冷,心头一阵恼怒,都是那个海豹子坏的事情。同时也是心头一凛,要不是李诚拿住了海豹子,他的那些手下突然发动,今天可就要出大事情了,搞不好这个大当家都当不下去了。再 看那些挡在路上的刀手,汤来弟的脸上一阵厉色,怒道:“都愣着干啥,乱刀砍死他们。”李诚听了回头,狠狠的一道眼神瞪着她:“闭嘴,别让你的人去送死。”众 人本要上前去砍,李诚一嗓子,又停下了,继续围而不杀。 汤来弟一脸的羞恼,跺脚道:“怎么,我还不能指挥自己的手下?”李 诚冷笑,低声道:“这些人就没想跑,你让人上去杀,无非是增加点伤亡。抬起你的头,看看对面的那些人。去,让人准备弓箭!”汤来弟仔细一看,还真是这样!这李总管的观察力,真是远远的超越了自己。 怎么说呢,此刻的海匪窝里,情况很微妙。这些刀客的身份,虽然说大家心里都有数了,但是不等于所有人都愿意上前,砍死他们。毕竟是在一起长时间生活的人,他们本来的面目暴露之前,本与那些背叛者是一伙的。汤 来弟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砍死那些刀客,而是安抚住那些背叛者。黑 寡妇之前是气晕头了,冷静下来立刻就变得精明了。低声吩咐身边的三当家,然后自己往高处一站,大声道:“都给我听好了,大家都听见了,海豹子和这十几个人,不是唐人。他们混进来,是另有所图。各位被蒙蔽的兄弟,只要及时回头,既往不咎。”对 面果然有人大声回话:“大当家的说话算话?”汤来弟举起手道:“以汤家先祖起誓,今日之事,迷途知返者,一概不追究!还有,大家要不放心,便都退下,这里不用你们动手。”这 女人果然精明,也很果断。起誓是让对面那些人放心,让他们退下,是不让他们为难。汤 来弟心里盘算,海豹子这厮,在乌湖岛呆了一年多,最初只是十余个手下的小头目,慢慢的爬到现在的位子。顿时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爬的这么快,自己根本没提防。 对面数百人果断的后退,离的更远。剩下的都是汤来弟的死党,围住这十余刀手。 这十余刀手,也没有跑路的意思,更没有攻击的意思,就是结阵戒备。李诚和汤来弟都看的出来,他们在拖延时间。李诚望了一眼,海豹子已经登上一艘船,回头对汤来弟道:“你派人去通知我的船,不要轻举妄动。你的人也别追了,先安顿内部。” “多谢李总管谅解!弓箭手来了,要活的还是要死的?”汤来弟咬牙切齿,气急败坏。 李诚呵呵一笑:“怎么,你还想捉活的?让你的人往后退一点,盾牌竖起来吧,免得等下他们困兽犹斗,拉几个人垫背。”汤 来弟心中一惊道:“怎么?”李诚淡淡道:“这些人都是死士!”既 然知道这些人是死士,李诚不会装好汉,上前去冒险。也不希望汤来弟的人增加伤亡! 第三百二十八章 指路 “死士?”汤来弟不明其意,李诚一愣,随即明白了,汤来弟的见识有限啊。 “就是一些大家族,从小圈养,或者是拿住了他们的家人为把柄,逼着他们卖命。”李诚解释一句,汤来弟这才明白,惊呼:“刚才那个人,说的是高句丽的话。救主人!这么说来,海豹子是高句丽的大家族的人么?他跑到这里来作甚?”李 诚也想过这个问题,结论是不知道。除非能拿下眼前这些人,逼出口供。不过李诚对此不报任何希望,所以对汤来弟笑道:“这就看大当家的手段了。” 黑寡妇哼哼两声,站到高处大声道:“你们都给我看清楚了,海豹子已经上了船,汤某不想赶尽杀绝,你们只要放下武器,我保证留你们一条性命。” 喊话之后,对面十余人根本就不为所动,继续结阵,堵在下去的路口上。 这时候弓箭手多过来了,这些死士想跑都来不及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露出惊慌之色。李诚见状,看了一眼海豹子的那条船,正在接近海湾口。“ 让大家后退,不要靠太近。”李诚凑近了说话,热气喷在汤来弟的耳朵上,黑寡妇的觉得身子一阵酥麻,微微摇晃了一下。“ 大家后退,兄弟一场,放他们一条生路。”汤来弟大声喊话,十余死士听了阵型微微骚动,李诚听了心里暗暗点赞,这女人难怪会当上海匪头子,很会摆弄人心啊。 汤来弟的死党纷纷后退,让出三十步的范围,这一下就算那些死士打算发起临死一击,也没有可能了。李诚心道,也许还能留下一两个活口也不一定呢。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那些死士却依旧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不像之前那么疯狂了。但见海豹子乘的船满帆出了海湾,李诚回头再看那些死士,微微摇头,叹息一声。 汤来弟站在边上,奇怪的看他一眼:“李总管,怎么了?” 李诚淡淡道:“可惜了这些人啊!”汤来弟愕然之际,对面为首者突然大声喊一嗓子:“大当家高义,我等不能背主,也定不叫大当家为难!”言 罢,说话者抬手横刀在颈部,锋利的刀在脖子上一拉,噗的一声,血喷出来,身子往下一倒。余者纷纷效仿,血溅当场,自刎而死! 看着倒下一地的尸体,惨烈的一幕,便是穿越以来见惯了生死,心中也有所感慨!李诚悠悠叹息:“都是勇士啊,大当家的厚葬他们吧。” 汤来弟还没回过神来呢,呆呆的看着李诚道:“总管如何知晓,他们要寻死?” 李诚立刻抓住装逼的机会,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淡淡道:“先善后吧!”汤 来弟更好奇了,看了一眼地上的十几个人,手上没少沾血的汤来弟,还是叹息一声,吩咐道:“三当家的,去找一些好棺木来,找个地方厚葬吧。” 三当家的一脸的苦逼:“大当家,这岛上的人,死了都是烧成灰,用坛子装着的。”其实这话还是客气的,死了能用坛子装着的,那都是岛上有亲朋收尸的。没亲朋收尸的,都是直接用船装着,麻布一包,丢进大海。海 上求生的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国人讲究入土为安,但是海匪们没那个条件不是?乌湖岛地方是不小,但是却没多少地方合适埋做坟地。有限的土地,都种了东西了,用来埋人可是太可惜了,舍不得呢。汤 来弟看看李诚,这厮立刻扭头,心道出丑了,不了解地方风俗。 “那就弄些好一点的坛子装着骨灰,回头有机会,送到大陆上去埋了。名字记下好立碑。”汤来弟想了想,做了这般安排,毕竟是李诚要厚葬的,如果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怎么招安? 李诚安静的看着她安排一切,等了一会,汤来弟请李诚到寨子里说话。李诚笑道:“当家的,还请派人去跟我的人说一声,免得他们不放心。”汤 来弟道:“这是自然!”其实她更不放心,李诚固然奇货可居,但是真要李诚在乌湖岛出了点事情,那就是灭顶之灾。这可是登州总管兼水师总管,地方最高长官。沿 着一条石头路往上走,李诚一边走一边四处看,这才发现这海岛上的情况不是很好。怎么说呢,石头多,土地少。岛上人口靠种地很难养活,难怪以前的海匪,经常上岸抢粮食。海 匪寨子的核心部分,就在海岛的中央,也是海岛的最高点。眼前是个小寨子,站在门口回头俯瞰,整个海岛一目了然。水寨在海湾里头,四周是木头围着的栅栏。中央部分,零散的建筑,可以说防御能力极差。 汤来弟见李诚回头,站一边笑道:“总管,见笑了。这岛上平时也没啥人能靠近!” 李诚摇摇头,笑着反问:“乌湖岛最大的依仗不是岛上的防御工事吧?”黑 寡妇心里一惊,挤出笑容道:“总管何出此言?”李诚抬手一指海湾道:“此处一目了然,岛上根本没有像样的防御工事,乌湖岛的安全依仗,只能是四周复杂的海况了。”黑 寡妇沉默片刻才道:“难怪总管的船停的那么远!”李诚点点头:“那是自然,不仅仅是乌湖岛,整个北海范围内,但凡有个岛屿,周围的情况都很复杂,暗礁丛生,如何能不仔细一点呢?大当家有此天险,也未必就高枕无忧了。” 李诚话里有话,汤来弟听了脸色微微阴沉,别看她心里喜欢李诚,关系到几千人的性命,她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这时候,汤来弟有后悔了,站的距离李诚太近了,这家伙身手了得,一招就制服了海豹子,自己比脑子似乎也不是对手呢。“ 总管到这来,不是来指点汤某这个小女子如何高枕无忧的吧?”汤来弟露出笑容来,心里暗暗盘算,先稳住他再说。再一想又觉得多余,毕竟李诚在岛上呢,要是乱来,性命也要留下的。怕他作甚?李 诚见她面色反复变化,把这黑寡妇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禁微微一笑:“大当家的,李某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来此是给大当家的指条明路走,保住这几千人的性命。” 汤来弟听了脸色阴沉,低声道:“总管,这是威胁么?汤某可不吃这一套!” 第三百二十九章 打赌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说变脸就变脸,那是一点都不瞎说。看 起来是郎情妾意,也确实是真的,但涉及到几千人的前途命运,就算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背叛的汤来弟,也不敢有半点的马虎,该强硬的时候,一点都不敢怂。“ 别激动,大当家还是先处理内部事物吧,拧成一股绳,才好跟李某讨价还价。”李诚微微一笑,一副我完全是在为你着想的嘴脸。汤 来弟好不容易露出来的狠辣,被闪了一下。使不上劲啊!汤来弟无奈之极。 “李总管,为何不让你的船到海湾里停泊,飘在海上可不安全。”汤来弟很突然的来了一句,这是她给李诚准备的突然袭击。就算心里再怎么喜欢李诚这种俊男,汤来弟还没傻到认为李诚也会喜欢自己。 在汤来弟的生活里,两种人是最不靠谱的,一种是男人,一种是朝廷的官员。很不幸的是,李诚两者兼备。如果可以,汤来弟更想把李诚绑到岛上来。现在李诚主动送上门,对她来说真不是啥好事。海上飘着十几条船,除非有本事都留下。否 则的话,只要跑掉一条船,消息传出去,汤来弟就准备收拾行礼,丢掉一切基业跑路。即便如此,也未必能确保一生平安。“ 好啊,我这就写一道手令,你派人送到海上去,让船队进港。”李诚答应的很干脆,脸上笑的很自然,似乎丝毫没有防备汤来弟的意思。 汤来弟刚刚泛起的得意,就被这么无情的打压,眼神呆滞的看着李诚,那意思你逗我玩呢?“你看,这就没意思了,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有担心,我能理解。”李诚很平静,也很诚恳,汤来弟陷入了呆滞状态。没 法子不呆滞,实在是理解不了。就像一个人,面对别人刀,还把脖子洗干净送过去,笑着邀请别人“来砍!”难道说,真的是我小人之心了?汤来弟无法不这么想。 “进去再说话吧,李总管,请吧!”汤来弟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能本能的做出应对。 李诚的表现显得非常自然,抬腿迈过一尺高的门槛。李山紧跟要进去,却被汤来弟身边的丫鬟张开双臂拦住。李山怒视,只到他腰间的丫鬟,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李 诚回头淡淡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说着停下脚步,四周张望。石头和木头做成的围墙内,正中是一座两层楼,低下一层是石头垒砌,上面一层是木制结构。院 子不是平坦的那种,而是带着一点斜坡,中间有石板路,大约二十步左右。正屋两边,各有石砌茅草顶的屋子数座,门口站着一些妇孺,警惕的看着李诚。 正屋的门口,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李诚只是一眼就能确定,这两个妇人是角抵高手。信步往前,两个妇人挡住门口,其中一个面无表情道:“按照规矩,请教出兵刃!”李 诚看看汤来弟,这女人且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技巧的看着李诚。海匪是不讲理的,女人也是不讲理的,一个女人做了海匪头子,自然更不讲理。这 一下,李诚还真的有点佩服汤来弟了,内部不靖,却一点都不着急,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继续自己之前的计划。看来她对自身的掌控力,还真的是蜜汁自信。 李诚稍稍沉吟就明白了,海豹子远遁,十几个死士自刎。之前那些跟随海豹子的人,其实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假装不闻不问,稳定一段时间后,私底下再慢慢的处置。想明白之后,李诚都忍不住给黑寡妇点个赞。 “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有我的规矩。”李诚现在明白了,之前没摆下刀山,那是客气的。刀山阵那还算是温柔的,毕竟都是男人举刀,让李诚往里走。这 会呢,两个粗壮的女人一定不简单,挡在门口,那才叫为难人呢。 “呵呵,这里是乌湖岛,自然是要讲乌湖岛的规矩。”汤来弟露出一丝兴奋,哪怕是面对几百人亮出来的刀,也没见李诚有一点的为难之色。现在倒好,李诚的脸上总算有点阴沉。 阴沉,也比他总是一脸微笑要强的多!一个喜欢控制局面的黑寡妇,今天从一开始就被李诚带着节奏,自然是很不爽。现在,是找回节奏的时候了。 汤来弟心里很明白,如果一直被李诚带着节奏,这一次的招安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李诚看着汤来弟,发现她眼神里的兴奋时,悠悠的叹息一声:“自打我入世以来,除了进宫去见陛下,这把刀就没有离开过我。” 汤来弟更加兴奋了,李诚这个比较,让她有一种翻身做主的感觉。怎么说呢,汤来弟仿佛看见了自己骑“马”的一幕,忍不住微微的颤抖着身子。“ 如果我坚持不交出刀呢?”李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汤来弟微微的翘起嘴角:“那就对不住总管了,按照我这的规矩,您得过了她们这一关。” “呵呵呵!怎么过呢?角抵么?”李诚就知道,汤来弟没安好心。要是一个花痴的样子,李诚还真不想招安呢,直接弄死多省事啊?“ 李总管果然是明白人!”汤来弟说着迈步上前,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诚道:“对不住了!李总管!”“ 大当家的,我这人有个臭毛病,就算面对皇帝,我也不肯弯腰下跪,不愿意仰视别人。你这样,我很不喜欢。”李诚淡淡的表示自己的情绪。黑 寡妇却笑了,得意的笑着,甚至露出意思羞怯道:“李总管,妾身等着您进来,让妾身仰视您呢。”这个,画风似乎有点小小的变化,仿佛是在调情。李 诚摸了摸下巴,笑了笑,缓缓后退到院子中央,看着两个迈步下来的粗壮妇人道:“似乎,也只能这样了,那就请吧。” 李山在院子门口看的清楚,大喝一声:“主人,小人可以代劳。”李 诚回头笑道:“摔跤你可以代劳,别的你不行,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吧。” “别的?”李山一头的雾水,屋子内的汤来弟已经恼怒的尖叫:“那要看总管能不能过这一关了!不如我们打个赌啊?” 李诚又是一笑:“好啊,怎么个赌法?” 第三百三十章 求个公平 汤来弟很有自信,实在是李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摔跤的高手。之前拿下海豹子,再汤来弟看来,那是海豹子没防备,李诚仗着速度偷袭的结果。 “很简单,总管赢了,乌湖岛上下任凭处置,总管输了,留下来任凭妾身处置。”图穷匕见,汤来弟等的就是这一刻,只要李诚输了,招安的事情自然能按照自己意图实现。 黑寡妇或许曾经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但是在海匪头子的位置上呆了这么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娘子了。尽管现在年龄在李诚看来也不算大,但是她的经历足以滋生出一些野心。比如,人也要,再混个女官当当。 黑寡妇期待的结果是朝廷招安,封她一个官,但是她却不用上岸,依旧在这一片海域盘踞。继续做她的土皇帝不说,还有朝廷的俸禄可以领。至于李诚这个大总管,留下他不现实,留下种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汤来弟精心准备的陷阱,现在可以不跳,但是接下来的主动权,彻底的掌握在黑寡妇手里。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啊!李诚很奇怪,如此精明的女人,如何会被海豹子差点架空。 “大当家的,你觉得这样的赌局,公平么?”李诚看了一眼两个彪悍的粗壮妇人,她们的手臂比李诚的大腿都粗。大腿都赶上李诚的腰了。汤 来弟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笑嘻嘻的回答:“这世上哪有公平呢?这是乌湖岛,自然该妾身占便宜。李总管,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诚点点头:“你说的很对,这个赌局我接了,但是有一个条件。” 汤来弟面露喜色道:“甚么条件?”李诚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在下怀疑,大当家的未必能做的了所有人的主。所以呢,希望大当家的把众人都召集起来,然后宣布赌局,这样以来,在下要是赢了,也不怕大当家反悔。”汤 来弟的脸上笑容瞬间就不见了,泛起一丝羞恼,李诚的话无疑是在揭伤疤。尽 管心里很不爽,甚至对李诚表现出来的自信,产生了一个念头,难道他真的有把握赢?看看两个粗壮的妇人,想想之前李诚表现的犹豫,汤来弟冷笑两声,暗道:差点中计。 “好,总管的要求合情合理,妾身答应了。来人,传我的话,着急各路头目到此。”汤来弟搬来一把凳子,坐在门口看着李诚。也不说给李诚看座的话,心里在盘算着,等会怎么跟大家说话。“ 李总管,等会各路头目到齐了,妾身希望总管不要乱说话。”汤来弟未雨绸缪。李 诚笑了笑,点点头道:“可以,不过大当家的,总该给个地方坐吧?”汤 来弟听了脸上微微一烫,丢人了。哼哼两声,示意丫鬟:“看座!奉茶!”所 谓看座,居然是丫鬟在地上铺一张席子,李诚抬手拦住:“算了!我还是站着吧!” 汤来弟见了脸色难看,回头道:“搬张塌来,免得李总管说妾身怠慢客人。” 两个粗壮妇人,抬着一张竹塌过来,李诚一点都不客气,往上一坐,笑道:“茶呢?”一 个小丫鬟捧着茶具出现,李诚一看又是舂又是钵的,还有桂皮一类的香料,赶紧开口:“给碗白开水就行,这玩意我还真不敢喝。”汤 来弟怒道:“这丫鬟是新罗婢,自幼接受专人教授,茶之一道,很是熟悉,不会毒死总管的。”李诚笑着摆摆手:“大当家误会了,在下只是不习惯喝这种茶。”汤 来弟还是不高兴:“怎么,妾身特意安排人给总管煮茶,总管还觉得怠慢么?”李 诚摇摇头:“此言差矣,大当家一定很久没去长安了,如今这茶叶的喝法多了新喝法。制作的手法也不一样了。这样,大当家的让人煮水,我自己带了茶叶来了。” 说着一招手道:“李山,背囊给我。”李山要进门,却被人拦住,摘下背囊递给丫鬟道:“拿去,破地方规矩还不少。”李山这厮,学官话的速度还挺快,超出李诚的预判了。 背囊是就是双肩包,只不过是皮革制作的,这自然是李诚的手笔。打开背包,里头东西还不少,不但有茶叶筒子,还有烟丝烟斗,酱油膏、精盐、辣椒面等调料,都用竹筒装着,软木塞子盖紧。李 诚不紧不慢的动手,用自己才茶壶,先倒开水烫一下,然后倒开水,放茶叶。最后给自己倒上一杯,拿在手里嗅了一下:“这才是茶叶的正确打开方式!” 看着李诚的举动,汤来弟有一种“我就是土鳖”的感觉。很想尝一口这种茶叶的味道,但是却没法开口。李诚也没有邀请她一起喝茶的意思,而是面带微笑的看着门口,总算是来了七八个人,穿戴上看起来,衣服上没补丁。 李诚很清楚的记得,之前看到的绝大多数海匪,衣服上都有补丁的。很多人还是光着脚,连一双鞋子都没有。进来的这些人,鞋子看上去都还算新的。“ 大当家的,就这些头目来了。”当先的手下,拱手汇报。汤来弟脸色一阵阴阳,偷看李诚一眼,发现他在笑,更是气的不行。但是她却无法发作,怎么说呢,那些之前跟随海豹子的头目,目前还不信任汤来弟,就这么简单。李 诚见状,放下杯子,咳嗽一声道:“这位兄弟,给李诚一个面子,去跟大家说一声,你们大当家要跟我打赌,请大家来做个见证。请大家放心,绝对不会让大家有危险,如果有人要海各位,一定是踩着李某的尸体过去。大家要不信,李某可以发誓。” 这年月的誓言,那是很有说服力的。一个面带犹豫的头目上前抱手道:“李总管,此言当真?”李诚点点头道:“自然是当真的,大家放心吧,大当家为了各位的利益,这才设的赌局。” 这头目问一句:“李总管,能说说赌些啥么?” 汤来弟的脸色更难看的,李诚还是开口了,而且是在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的前提下。 第三百三十一章 角抵 李诚把请大家来做个见证的意思说了之后,最后补上一刀:“大当家的意思,这个赌局私下里进行就是了。李某觉得呢,还是请大家都来参与一下,毕竟事关乌湖岛上下的前途。” 黑寡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瞪着李诚的眼珠子都红了。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心怎么那么坏呢?气的暗暗跺脚,银牙咬碎,恨不得撕了李诚,一口一口的咽下去。 本来这乌湖岛因为海豹子的事情,就闹的有点不和睦,内部暗流涌动,汤来弟的控制力明显不足。本意是拿下这个赌局,手里有足够的牌,然后再去跟这些头目商量,事情就容易多了。现在李诚直接把事情说明白了,就算李诚输了,这些人也不会感激黑寡妇。 很简单,就算黑寡妇拿到了招安的牌,大小头目们也不会认为她是为大家想。不然你为啥要私下里赌呢?不是这个李总管,这事情大家都蒙在鼓里呢。所 以啊,一干大小头目看着汤来弟的眼神呢,就有点别的意味了。 李诚不过是三两句话,就把乌湖岛的水弄的更浑了。汤来弟心里不恨才怪呢。这女人的心思还挺大,朝廷弄个官做,最好是个羁縻地一类的官。就像辽东附近的番人土司一类的。这 种官呢,最大的特点就是自有,平时就是土皇帝。黑寡妇还是惦记着在海上称王呢。“ 李总管,这个赌局,我等认了。”一个头目被推举出来,代表大家说话了。 黑寡妇这时候就算气疯了,也不敢有半点不高兴露出来。不然这些头目,能反她一次,就能反第二次。更不要说还有李诚在呢,他这个大唐水师总管的招牌,说的难听一点,振臂一呼,这些头目真的能一拥而上,拿下黑寡妇做投名状。“ 好,那就一言为定,来人,准备吧。”黑寡妇咬牙切齿的说话!坏人,太坏了。黑寡妇倒是没去想,要不是她先算计的李诚,怎么会被人反算计呢?明明内部未靖,却急于搞定李诚,说她什么好呢?李诚觉得吧,聪明过头了。 李诚很遗憾,不动声色的挑动乌湖岛内部矛盾,不料这女人看出来了,却很能忍。这女人还真的很特别,之前还含羞带怯的,一转眼小女人的模样全没了,一门心思算计人。李诚觉得她有点人格分裂的意思。天 色不早,众头目获悉详情,陆陆续续都来了,就在院子门口的一片空地上,摆开了阵势。没心情吃晚饭的黑寡妇表示,先比,结束了再说吃饭的事情。李 诚无所谓,反正天色不早了,夕阳在水平线上挂着,平静的大海被染红,磷光摇荡。 两个粗壮妇人脱了鞋子,露出半个肩膀,一左一右站立在对面。李诚倒是很正常,依旧是鹿皮靴,一身便装,看着这力量对比,丝毫没有赢的可能。 要知道这两个女人可不简单,就算是李山,一对一也未必能轻松拿下。也不知道汤来弟去哪找来的,相比是那种专业摔跤的好手。“ 请问大当家的,这场比斗,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没有?”李诚淡定的让汤来弟想一拳打他脸上,就算是李诚输了,汤来弟都不敢留下他。原因很简单,就他这挑拨人心的嘴,汤来弟总不能把他嘴给堵上吧? 可以这么说吧,李诚其实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角抵输给这两个粗壮的女人,并不丢人。谁也不会认为,看着斯斯文文的李诚,能在角抵上获胜。唯 一对李诚有信心的就是李山了,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坐在一边抱着铁棍傻乐。 “没什么特别的规矩!摔倒对手就算赢!”汤来弟坐在椅子上,看看围着场地的大小头目,还有一干海匪,没好气的回答。李 诚这才转身,看着两个健妇,笑道:“嗯,那就开始吧,抓点紧,天黑前能吃上晚饭。”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都觉得李诚是在变相认输!这俩虎背熊腰的女人,别说一对二了,就算是一对一,李诚怎么看都没有赢的可能。又不是比兵刃,是比角抵(摔跤)。两 个健妇弯下身体,双手按在地上,眼睛盯着李诚。这场面,有点相扑的意思。实际上相扑就是角抵传到日本后的变种。 李诚也半弯腰,不过没有双手按着地,身子左右摇晃,来回横着走,像螃蟹走路。要说这个角抵,李诚也不是全外行,在鄯州的时候,没少跟当兵的较量。并且李诚懂一些摔跤,读书的时候一同学是天津的,喜欢拉着同学摔跤。双 方对峙了那么一会,两个健妇表情怪异的互相看看,默契的点点头,一左一右,庞大的身躯迅捷的扑上来。她们的意思,也是要速战速决,李诚见状往一侧快速的移动,避免被夹击。要说一对一,李诚很轻松,要说一对二,那就有点费事。实 际上这两个健妇也没把李诚放在眼里,这个男人壮实不假,但是要比力气,她们很有自信,比技巧,她们也是多年的专业角抵好手。本来是大户人家豢养,一是为了取乐,二是为了保护家中妇孺。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老虎,也敢斗一斗。李 诚抓住一个短暂的瞬间,突然停下,身子往前一迎,双手快速的抓住一个健妇的左手。借着她往前扑的力气,一个侧身往前使劲拽,脚下去绊。众人看着李诚忍不住又是一阵哄笑。 这个动作很标准,但是必须要有个前提,那就是力量足够。力量不够,侧身就是送给对方踹翻自己的机会。可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体重二百多斤的健妇,被李诚一拽居然没站的住。要知道,身大力不亏,不然现代竞技也不会分重量级了。 一百多斤的李诚,居然放弃自己的灵活,正面应战,想要靠力量取胜,那不是搞笑么?众 人都觉得可以结束了,下一刻李诚会被这个健妇轻松的举起来,狠狠地往地上一丢。汤 来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不经意间看见李山脸上轻松的笑容,心头一悸!难道说?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两个选择 再回头看场内,一场力量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李诚往前拽,那健妇一手按地,身子一沉。一场看似毫无悬念的力量对比,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惊人的一幕。 李诚面目狰狞,咬牙切齿,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给我过来吧!” 再看那健妇,面色涨红,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却依旧没能站稳,被李诚这一拽之下,脚步踉跄的往前扑。好个健妇,瞬间身子一放,肩膀狠狠的朝李诚撞了过来。 “啊!”汤来弟发出一声惊呼,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围观的海匪头目,也都惊的站起几个,却没人发出声音,屏住呼吸看着盯着战场。再 看李诚,伸脚去绊的同时,右手一肘子往侧前方一挡,结结实实的挡住了健妇的肩膀。再看这健妇,被挡了一下,脚下被绊了,身子不稳当,双脚离地,被手肘一挡,转了个身。轰的一声,健妇屁股着地,面目朝上,砸的一阵烟尘。 李诚正要上前去,用膝盖顶住她的咽喉,不想身子陡然一紧。原来另外一个健妇动作丝毫不慢,抓住这个瞬间,从后抱住李诚。下一步,只要一使劲,被李诚抱起来,往地上一砸。这 健妇的力量大家都是知道的,三百斤的石碾子,都能一人抱起。把人往地上一砸,就算是土地面,也能把人的盆骨砸断。“ 啊呀!”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这是在替李诚可惜呢,之前那个健妇被放翻了,大家都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了。好 个李诚,瞬间松手,放开健妇的左手,同时抬脚在健妇的脚面狠狠一踩,接着身子往下一沉,一个马步下蹲,屁股往后一顶,挤开一点空间,身子先沉后起,脑袋往后使劲一仰。 噗!的一声,李诚的后脑勺结结实实的撞在身后健妇的鼻子上,当时撞的健妇鼻子发酸,眼前发黑,脑袋里一阵金星乱转。但是双手却没有松的意思,依旧抱着李诚不放。 再看倒地的健妇,趁机爬起来,只要她起来了,抓住李诚的双脚,任凭李诚有通天的能耐,也逃不掉一个输。 可惜,李诚再次出乎大家的预料,双臂往两边使劲一撑,喝道:“开!” 健妇合抱之力,就算被李诚先踩后顶再撞的三连击,这一抱之力也不下二百斤。却被李诚双臂生生的挣开她合抱的手,众人看的清楚,健妇的手背上,青筋绽露,分明是用尽了力气。最终双手分开,明显是力气不够了。健 妇双手分开的瞬间,李诚双手一抱,抓住一条手臂,身子往下一蹲,屁股一顶,双手使劲往前,又是一声怒吼:“起来吧你!”健妇近三百斤的庞大身躯腾空而起,竟然被李诚玩了一把过肩摔! 之前摔地的健妇刚刚爬起来,就见一个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的过来,下意识的双手去接。 两具庞大的身躯狠狠的撞在一起,刚爬起来的健妇,被撞了个往后一倒,却没肯松开怀中的同伴,两人一起往后做了个滚地葫芦。 围观海匪目瞪口呆,纷纷躲避,免得被殃及池鱼。也有好心人,伸手去挡一下,却没有起多少作用。这两个健妇,滚出去七八步才停下。现 场一片死寂,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李诚的身材看着确实挺拔壮实,但是比起这两个健妇来说,体型上却差了将近一半。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李诚,却一对二,把两人掀翻。 一场看似没有意外的比斗,却出现了彻底翻转的结果。 汤来弟的眼珠子已经不会动了,死死的盯着李诚,眼神炙热的烫人。被这样的男人抱在怀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只是简单的想一想,汤来弟就感觉腿有点软,站不稳当。身 子缓缓的坐下,眼神似乎有一根绳子,紧紧的绑着李诚。 “大当家,各位头领,我赢了!”李诚傲立当场,表情淡然,但是一股冲破云霄的气势,却逼的一干海匪不敢正视。抛开李诚一对二放倒两个健妇不说,单单他的身份,就能压的这些海匪不敢抬头了。现在两者合一,更是气焰滔天,无人能当。 “不错,李总管赢了,我等无话可说!”一干海匪头目推举出来的首领,站出来拱手说话。这些海匪倒是硬气,输了就认输,干脆的很。李 诚转向汤来弟,相比之下,这个女人更难搞定一点。汤 来弟对上李诚的视线,一手扶着椅子背,缓缓的站起道:“李总管赢了,妾身和这乌湖岛上下五千人等,听凭李总管处置就是。” 一句话,说的一干海匪都紧张了起来,目光聚焦在李诚的身上。李诚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个时候,黑寡妇还有反击手段。说 句不好听的,李诚可没敢惦记这帮人会讲信义。真的讲信义,就不会依附海豹子了!汤来弟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当着众人说这番话吧?这是逼着李诚出牌呢! 李诚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在下有两个选择,供各位挑选。” “好,李总管说吧,妾身倒要听个仔细。”汤来弟心头一阵火热,眼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就算不能留下他的人,也要留下种子。黑 寡妇就是这样的人,哼哼!条件不满意,就先答应下来,回头设计取了种子,带着亲信死党遁迹天涯就是。打定主意,汤来弟心情平稳了许多。 李诚缓缓环视一周,见众人的表情都差不多,眼神里都带着一些不安。此刻,夕阳已经落到海平面下,再有半个小时,天就彻底的黑了。 面对众人紧张又期待的眼神,李诚缓缓的竖起一根手指头:“第一个条件,大家听好了。李某代表朝廷水师,邀请各位登岸,加入朝廷水师。过往种种,既往不咎!” 汤来弟听了眼睛眯了起来,心道这条件看起来不诱人,其实未必是好事。而且还没说明白。于是露出冷笑道:“招安么?好啊,只是朝廷招安了,怎么安排大家呢?”李 诚早有腹案,知道她会反问,对此很镇定的笑了笑道:“这个先不说,李某建议大当家的和各位首领,先听听第二个条件如何,在做决断。”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人心 “总管直说就是,不要卖关子,大家都饿了,等着吃晚饭呢。”心情不好的黑寡妇,语气也有点冲。李诚一眼扫过去,这女人翻了翻眼珠子,傲娇的哼了一声。 “第二个条件很简单,大当家的带着大家一道,离开这片海域去琉球以南,那有个大员岛,距离大陆也就是两天的航程,可以安家立业。”李诚不紧不慢的说完,众人脸色都变了。汤 来弟腾的一下站起来,怒道:“李总管,不要欺人太甚,我等在海上谋生,这片大海就是我们的家。谁也不能让我们离开!” 李诚微微一笑道:“别激动,只要各位在大员岛上立足,朝廷可许一个土司的名号。” 汤来弟不为所动,茫茫大海上航行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陌生的海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想闯就能去闯的,那是在搏命。什么土司的头衔,那就是个画饼。“ 大总管,某等若是两个条件都不接受呢?”汤来弟咬牙切齿,准备翻脸不认账。李 诚见她眼珠子都急红了,微微一笑,回头指着海面道:“一千料的海船,杜老头的船厂正在造的有三条,还有一条两千料的大船正在建造中。按照正常的进度,人手足够,一艘船的工期也就是半年。水师一共与三家船厂合作,明年,共计十二条大船服役。”如 果是汤来弟是团火苗,李诚这番话就是一盆冰水,直接给她浇个透心凉。更让她心凉的是,一干海匪头目,并没有如她想的那样,站在她的身后摇旗呐喊助威。大 大小小几十个头目,一大半都选择了沉默旁观。这些人一点都不傻,知道朝廷的强大。别说是大唐了,就算是高句丽、百济、新罗,随便哪个国家真心要对付海匪,都不算个事。还 有一个问题汤来弟忽视了,那就是信义。这个时代的人,信诺看的极重,这是人品的一个重要标志。说话不算数,那是很坏形象的。汤来弟跟李诚打赌输了,大家都看见的。 说好的任凭处置呢?现在大当家的这个嘴脸,是啥意思?毫无信义的人,值得追随么? “坏了!”汤来弟心中一抖,她也想到这个问题了。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汤来弟瞬间露出笑容道:“哎呀,总管,别动不动拿大船吓唬妾身嘛。开个玩笑罢了。” 李诚抽了几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呵呵,某也希望是玩笑。这样吧,一时半会的大当家和各位头领也很难做决断。今天就说到这,时候不早了,李某该告辞了。”李 诚没打算留下来过夜,也不打算提什么赌约。作为现代人,很清楚一个道理,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规则,永远是强者制定,使用于弱者。而且因为汤来弟之前的表现,李诚提出告辞,在一干海匪头目看来,合情合理。打 赌输了不认账,吓的人家多不敢提赌约了。海匪头目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之前被推举出来的海匪头目立刻站出来说话:“总管,天就要黑了,某亲自驾船送总管回去。”这 人刚说完,其他海匪头目立刻做出了反应,很自觉的把李诚和李山挡在身后,保护起来。由那个推举出来的海匪头目,领着李诚往海湾里走。 李诚心里暗乐,这一下够黑寡妇受的,敢跟我玩心眼,我弄不死你。这些海匪头目的反应在李诚的预料之中,说起来还要感谢黑寡妇的配合。要不是这个女人有野心,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个事情得从头来看,海豹子为何能得到那些海匪的支持呢?抛开海豹子本身不说,黑寡妇一个女人做了头领这一点,就占了很大的比重。毕竟这是个男权的时代,女人当老大,在海匪窝里,就算一开始海匪们畏惧不言,心里肯定不舒服。今 天是一次爆发,没想到海豹子是个番人,还带着死士。被李诚突然出手搞定了,海豹子直接就跑了。群龙无首之下,这些人只好选择退避旁观。没想到李诚跟黑寡妇打赌,大家又出来看了一场戏,对黑寡妇的戒心更重了。 当着众人的面,打赌输了都想耍赖,之间说的什么既往不咎,大家还敢信么?本来就信心不足,现在就更加不信任黑寡妇了。既然黑寡妇不可信,那李诚这条大腿就金贵了。 黑寡妇看着李诚被众人护着离开,气的心口疼,但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已经看明白了,只要敢有一点动作,这几十个头目和他们的手下,很乐意砍了黑寡妇,给李诚献礼。汤来弟更担心一个事情,那就是李诚振臂一呼,以朝廷大义为名拿下她。 这些进退两难的海匪头目,很可能就选择反水。李 诚登船,那个头目回头对众人道:“兄弟们,某送总管回船立刻回来,大家主意安全。”说着还特意看一眼搞出的寨子,那意思黑寡妇不可靠,大家小心。 众人轰然允诺,几百号人就在水寨呆着,哪都不去。这条船不算太大,两边有八个水手,在奋力的划桨,驶出海湾。 “这位头领怎么称呼,哪里人士?如何到了这乌湖岛?”李诚一直在观察这个家伙,面色黝黑,身材不像一般的海匪般矮状,反倒有几分关西大汉的意思。 “回总管,在下阿菩,陇右人士。前朝伐高句丽兵败,大人逃至海边,为母族收留。后来大人不告而别,家母扶养长大。因族内有人得罪了高句丽官府,大军进剿,族灭,不得已孤身逃难海上。”这头目的身世,居然还挺复杂。“ 哦,听你说话,好像是个读过书的人。”李诚不禁好奇的多问一句,阿菩听了低声道:“大人在的时候,倒是教过在下,走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大人默写的书籍。”李 诚听了啧了一声,没法去说点啥。阿菩的情况怎么说呢,他爹应该是士族出身。前隋领兵征战,兵败后稀里糊涂的逃到海边,被当地的土著给拿下。然后被阿菩的娘看上来,想走都走不了,只能留下来等待机会。“ 总管,招安一事,可还算数?”阿菩突然问了一句,李诚听了眼睛眯了起来,笑呵呵的看着阿菩,意味深长的反问一句:“怎么,你还能取而代之不成?”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资深球迷 所谓笑里藏刀,说的就是此刻的李诚了,脸上笑呵呵,心里却打定主意。只要阿菩说一声“能”,回头上了船,脱离了危险,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法子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好在阿菩摇摇头,一脸的神往的看着西方,悠悠道:“能招安,就能上岸,去陇右看看。” 李诚听了一愣,心道他居然如此向往父亲的故乡么?脸上却是一脸的正常道:“怎么?”阿 菩低头赫然一笑:“记得六七岁的时候,大人教我识字,给我讲什么是汉人。是汉人,就要认祖归宗,落叶归根。汉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种。”李 诚看见阿菩脸上的自豪,不禁微微感慨。想来他爹在海边异族的生活很难吧。也许衣食无忧,心却一直在远方的故乡。所以才抛弃妻子,回归故里。不 过李诚心里对这个男人评价不高,要走就走,丢下老婆孩子算什么?当然这是他个人的观点,在唐朝的话,估计阿菩的爹会因为委身异族为耻辱吧? 李诚拍了拍阿菩的肩膀道:“这个愿望,会实现的。对了,那个海豹子,到底是个甚么?”阿 菩一脸的苦涩道:“海豹子的事情,兄弟们挺惭愧的。那人是几年前到的乌湖岛,自称是个海商,得罪了官府,被迫逃亡海上。大当家见他读书识字,就让他管账。这人一直很规矩,对谁都是笑脸,为人处事极为公平。” “如此说来,倒也可以理解。”李诚点点头,阿菩叹息道:“是啊,海豹子这个人掩饰的很好,出门做买卖,他奋勇当先。回到乌湖岛,处事公平。大当家这才让他负责分配总管!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高句丽人。”“ 这样也不至于让大家愿意为他卖命吧?”李诚不动声色的追问,阿菩摇摇头道:“确实不至于,大当身为妇人却甚是狠辣。好几次坏了规矩的兄弟,大当家要打要杀,都是海豹子出面求情,这才免于死罪。还有就是二当家的,也是个性子暴戾之人,经常鞭挞下属。”李 诚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黑寡妇的位子一直不算很稳当,加上一个二当家,时间长了海豹子很自然就收拢了人心。其实看看武则天就知道了,她要当皇帝,立刻一堆人造反。黑 寡妇应该也是这个情况,只能用高压手段来震慑下面的人。其中二当家就是她的打手,这就给了海豹子机会。关键是二当家的还有野心,海豹子顺势推动,二当家以为可以取代黑寡妇。海豹子算无遗策,却不料李诚是个挂逼。海 豹子一招被擒,守下死士乱了阵脚,连母语都喊了出来了,一下就暴露了根底。这导致海豹子苦心经营的局面,瞬间崩塌。本来是个好机会,借着李诚出现,煽动不满,干掉黑寡妇还能收拾大唐水师总管,可谓一箭双雕。 对整个事情有个大概的脉络之后,李诚也到了大船的边上。船上有人举着灯,身后阿菩也举着火把。借着绳梯上了船,回头对阿菩笑道:“回去跟大当家的好好商议一番吧,某还可以等半天。明日正午,没有回信,船队就离开。阿菩兄弟,多多保重。” 阿菩多少有点感动,朝李诚一抱手:“总管保重,总管在,我等自然无虑。” 李诚听了这话,眼前一亮,这是个人才啊。 黑寡妇在寨子里气急败坏的转圈子,一干死党在院子内等候她决断。李诚负责搞事,却不管怎么收尾。说到底,今天的事情还是黑寡妇野心太大了。明明内部未靖,却还要算计别人。被李诚顺势搞事,现在很难收拾了。其 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黑寡妇怎么选择了。或者说,现在黑寡妇唯一的办法,就是接受李诚开出来的两个条件之一,其他的选择被断了。院 子里的死党们,也陷入了不安的情绪中,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太密集了,脑袋不够用啊。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当家早作决断,避免内讧。那 些跟随海豹子的人,这会占据了水寨,看着像自保,实则随时可能造反。毕竟大唐水师总管的船队,就在附近的海面飘着呢。夜 幕降临,汤来弟也没心思吃晚饭了,出门看一眼,海面上的船队,远远的有灯火隐约。 李诚,坏人!脸上笑嘻嘻,下刀子一点都不手软,还特么的贼快。汤 来弟很郁闷,从过程看,李诚似乎对她的容貌没有任何兴趣。李诚是不知道她会这么想,如果她要问,李诚一定会笑着回答:“你颜值不差的,可惜我是个资深球迷。” 船上的人看见李诚,算是彻底的轻松了。吴都尉上前来连连笑道:“总管深入虎穴,想来已经大功告成。”李诚笑了笑:“还没呢,等等看吧。” 金运来也过来道:“总管辛苦了,据说那黑寡妇是个美娘子,小的还寻思,没准总管事情也办成了,黑寡妇也被总管迷住了。”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指了指金运来道:“你想多了,那娘子生的倒也不算差,奈何食堂太小,怕她将来饿着我儿子。”在 海上讨生活的人,说几句荤话就不算个事,大家听了一阵哄笑,快活的不行。众 人心头不免都浮现出白嬛和郑洁的模样,露出会意的笑容来。汤 来弟必须做决断了,所以深呼吸几次,以水洗脸,这才出来看着院子内的一干死党道:“某这便去见那些人,好叫他们安心。乌湖岛基业来之不易,不能毁于内讧。” 说着汤来弟迈步先来,穿过一干人等,身后两个健妇跟上,一起走向水寨。 清晨,海面被照样点缀成金色的时候,乌湖岛的水寨里驶出一条船来,桅杆上的水手见了,兴奋的喊了起来:“有船出来了!”李 诚被叫醒,出来站在甲板上,看着过来的船,不是汤来弟的那条船。半个时辰不到,这条不足百料的快船靠近了,李诚看见船头站着一脸阴沉的黑寡妇,笑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没资格讨价还价 输了就要认怂,挨打就要立正。这点黑寡妇还是很清楚的。混海上的,从来都是赢家通吃一切。颇有野心的黑寡妇,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之前还动过绑人的心思,现在一看输的很彻底,立刻换了一副妆扮。 寻常大户人家的下人是个啥打扮,此刻的汤来弟就是啥打扮。齐胸的灰布襦裙,妇人发髻,头上插一个荆钗。登上甲板,态度几位端正的给李诚行礼:“民妇汤来弟,见过总管!”打 赌的条件是输了任凭处置,虽然很不甘心,但是汤来弟没敢再玩花样。不然谁都没法保证,阿菩为首的一干海匪,会不会连夜打进去,拿了她给李诚处置。这 一夜,汤来弟可没敢睡一下,一干死党也是提心吊胆的一夜。就怕阿菩等人翻脸。天 刚亮,汤来弟就抓紧收拾一番,本意是要妆扮一番,想想李诚家里的两个娘子的样貌,断了勾引的心思。以白为美的时代,甚至出现过往脸上抹一层粉的情况。汤来弟要抹粉,还得把脖子和手上都抹一层不成?还是素颜出境吧!面 对这个心思很重的女海匪头子,李诚可不会有半点心软。宜将胜勇追穷寇,趁这个机会,彻底摆平她才是正经。该拿的架子,那是一点都不能少的。 “嗯!”鼻音低低的哼一声,就算是回她一句了。身子往下一坐,边上的金运来立刻把椅子往前送,李诚稳稳的坐下才道:“人都道你为黑寡妇,为何自称民妇?” “总管,不称民妇,还能自称个甚?”汤来弟觉得莫名其妙,自称民妇也能挑出错来?这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么?心头微微一凛,暗道今后的日子难过了。可惜,昨日输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今天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被这俊俏的总管受用了倒也无妨,怕的他爽完了,拿自己做奖品,甚至做营女支,奖励一干水师官兵,那才是最要命的事情呢。回头真的叫生不如死了! 这女人倒也光棍,想到左右要受辱,不如反击一句,大不了被这厮丢海里喂鱼,总比一些可能出现的屈辱来的强。再者,汤来弟寻思,自己要是被这个俊俏男子一气之下弄死了,下面那些死党怕是要闹起来,也算是垂死的反击吧。归 根结底,心里还是输的不服气。自觉算计很到位了,没想到海豹子节外生枝。更没想到,两个专业角抵的健妇居然被李诚打败了。说 话间,汤来弟把头抬起来了,眼神里多了一份挑衅,想着激怒李诚,一了百了。对于结果,她可没敢往好处去想。李 诚听了她的反诘,露出一丝嘲讽意味很弄的微笑,汤来弟见他不是愤怒,心头一怔之际。李诚开口道:“既然是寡妇,自然是以未亡人自居。”说着李诚忍不住笑的更开心了。汤 来弟听了顿时怒道:“总管要杀便杀,为何要作弄民妇。” 李诚笑的更开心道:“许昨日你赌输了反悔,就不许我今日作弄于你么?”唐 朝初期,人口不足,朝廷有法律,寡妇必须再嫁,所谓未亡人的称呼,跟民间没关系。(可能未亡人这个称谓,在唐朝还没出现。一时半会没找到资料,就这么写了) 汤来弟顿时哑巴了,说到底还是自己抵赖在先,李诚不过是报复一下。当即低头不语,只是哼哼两声才道:“总管赢了,民妇来了,任凭处置,还要如何。”所谓的两个选择,汤来弟就没指望李诚会当真,过来就是来当战利品的。 李诚听了这话,冷笑三声道:“嘿嘿嘿,你当我是你么?李某在世为人,说话素来作数。从未有食言而肥之举,我答应让你选择,就一定会认账。” 汤来弟听着心头一喜,正要说话时,李诚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黑 寡妇心头一凉,就像坐了过山车,心情一个起落。抬头怒视李诚。 “乌湖岛诸事,交给阿菩处置吧,我留下人来看着。至于你,要跟我走一趟。你也别多想,此去新罗,沿途多有你的部下散落各岛屿,还需要你来招抚。”李诚补充以一句。 汤来弟这才明白,眼神里闪动狡黠,看一眼李诚道:“总管就不怕民妇趁机反扑?” 李诚呵呵冷笑,站起身来,往前走两步,站在黑寡妇跟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给我听好了,既然朝廷设了水师,这一片海域就是大唐的天下。容不得你这等人嚣张!便是你能嚣张一时,最终也难逃灰飞烟灭的结局。”黑 寡妇还是不服气,低头倔强的不语,李诚才懒得管她怎么想,继续道:“你要不服,现在就可以回去,带着你的死党下属离开乌湖岛,三年为限,只要你还在这片海域游荡,某必灭了你,枭首示众,震慑群獠。”一 番话铿锵有力,充满自信。汤来弟心头虽然没有彻底服气,但也没有继续抵抗的心思。黑寡妇低头不语,李诚见状淡淡道:“你且带着行李,去舱房休息吧,此去新罗,身边没带丫鬟,你做个浆洗的妇人吧。” 这话把汤来弟给气的浑身发抖,说的难听点,做个丫鬟的资格都不够呢。为啥啊,黑寡妇是个“妇人”,还是个嫁过好几个男人的寡妇。在李诚身边,自然是没资格做丫鬟的。别说李诚身边了,就算是寻常大户人家,也不会用寡妇做丫鬟,丢不起那个人。 偏偏黑寡妇还不能说什么,总不能说“老娘还是完璧吧?”真那么说了,情况只会更糟糕,寡妇就够晦气了,望门寡的杀伤力就更大了,别说她是寡妇三连。李 诚也没想着一下就能彻底收复她的美事,那样不现实。所以呢,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先把人安在身边,留下一个人,让阿菩配合,整顿乌湖岛。回头从新罗回来,还不能彻底慑服黑寡妇,那就弄个麻袋装起来,丢海里喂鱼拉倒。 到时候,估计黑寡妇的死党们,也给阿菩他们拆的七零八落,该处理的都处理了,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黑寡妇咬咬牙道:“民妇任凭总管处置,只是有个条件,总管答应便好,不答应……”李 诚陡然降低音调,阴森森的打断她道:“不答应又如何?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第三百三十六章 彻底慑服 黑寡妇顿时语塞,一脸铁青的看了一眼李诚,视线交错之时,浑身打了个寒颤。李诚的眼神太冷了,就像在看一个死人。短暂的一瞬间,黑寡妇就低下了头,躲开了这道冰冷的视线。同时觉得呼吸急促了起来,腿脚也有点发软。传 说中的李诚,在松州一把火烧死十万吐蕃人,看来所言不虚。刚才那道眼神,真是太可怕了,秒杀一切生计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升起半点抵抗的意志。趁 着最后一丝抵抗意志还在的时候,汤来弟做了垂死挣扎:“你不答应,民妇便跳海!” 李诚呵呵呵三声道:“好啊,我就在你跟前,你跳一个看看。别说我没提醒你,就算你跳成还淹死了,我让人捞起来,扒光的挂在旗杆上,让大家都看看黑寡妇的下场。” 汤来弟又打了个寒颤,猛抬头惊悚的看着李诚,这面如冠玉,温润如君子的外表下面,怎么会有如此恶毒冷酷的心?“ 如果没跳成呢,我会让人把你手脚捆起来。你要老实不反抗呢,我最多扒光了你,冲洗干净,弄点吃的放在你身上摆好,请几个亲近属下吃饭。你要不老实,还想着反抗呢,那就好玩了。这十几条船上只有你一个女人,长时间在海上飘着,无聊的很啊。”噗 通,汤来弟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里全是哀求的看着李诚。这个人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凶命呵呵的黑寡妇被彻底的吓坏了,死不行,或者也不行,唯一的选择就是乖乖放服软。李 诚见状心中暗喜,心道人体盛果然变态,黑寡妇都被镇住了。蹲下来看着黑寡妇那张因为害怕而扭曲的脸,淡淡道:“认赌服输,乖乖的听候处置,你还能把岛上的丫鬟带身边帮忙。回头事情办完了,最差也能在登州找个安分守己的男人再嫁了过本分日子。”黑 寡妇低头不语,李诚没再看她,起身走到船边,对吴都尉道:“辛苦吴都尉走一趟乌湖岛,待某归来之日,希望看见乌湖岛上下归心,此岛可为水师一处基地。”吴 都尉听了心头一阵无奈,这活也只有他了,拱手躬身道:“还请总管明示。” 李诚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嗯,此事确实为难,这样吧,吴都尉只要做到一点,确保从登州到辽东这一条航线,再无海匪之患即可。余下的,某自会处置。”吴 都尉听了顿时轻松了许多,笑道:“卑职明白!”说着看一眼黑寡妇,压低声音道:“此獠心腹,留否?”李诚心道“卧槽”,这孙子也是个狠人啊!还真别说,这时代就这个风格。 “分而治之吧,保持平衡,不可一家独大,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当的。这样,此间事情处理妥当,包你一个水师郎将!”李诚又画饼,吴都尉顿时惊喜道:“卑职敢不尽力!”船 舱里并不合适摆桌椅,整个船上就一把官椅,还是李诚装逼专用。不用的时候,还得用绳子拴住,免得海面颠簸,撞坏椅子是小事,撞伤人就亏了。李 诚的船舱里别说桌子椅子了,连张塌都没有,就是在船板上铺一层草席,还有一张小桌子在船舱门口摆着,用的时候搬进来,用完了搬出去绑好。 汤来弟进来后四下看看,心道这晚上怎么睡呢?就这么睡在席子上么?看来这水师总管的船舱,还没自己的船舱布置的好,真是意外。就在她寻思的时候,李诚进来了,汤来弟赶紧端正的伏在船板上:“总管回来了!”李 诚看她一眼,点点头,指着船舱的一面道:“这里有个柜子!看清楚了,里面有棉被,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拿出来铺好了。”汤来弟看一眼,果然是有个柜子,往一侧使劲推就开。里面放着棉被,汤来弟却是没见过的。 “总管,何为棉被?”黑寡妇小心翼翼的问一句,心里觉得自己见识还是太少了。不免生出一丝惭愧之心。李诚才不管她怎么想呢,推开另外一扇门,指着里面摆放整齐的竹筒道:“这里有茶叶,还有木制的茶碗和茶杯。”汤 来弟看一眼,果然里面是整齐摆放的各种用具,相互之间还有皮革垫着。看来这个设计充分考虑到了海上航行颠簸带来的各种情况,人家不是用不起好的白瓷用具,而是在海上用这个不安全,易碎不说,碎片容易伤人。 “你留下,好好熟悉一下情况,回头等你的丫鬟到了,船队要继续上路。”李诚丢下一句话就出去了,心里很清楚,汤来弟已经没有反抗之心了。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又 一条小船过来,阿菩出现在船上,身后跟着一个丫鬟。两人上船后,阿菩上前见礼道:“总管大人,草民有礼。”李诚笑着扶着他的手道:“阿菩,你做的不错,回去之后,协助吴都尉,把两边的人打散了,胡编在一起,互相监督,等我回来再行最后处置。” 阿菩听了心头一喜,别看李诚没许诺官位,但是这意思很明白了,他要给吴都尉当助手。阿菩这个人没啥太大的野心,就是想上岸做个水师官兵,将来总有机会去陇右就行。 “总管放心,草民必不让总管失望。”阿菩弯腰保证,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李 诚笑道:“好了,不必拘束。朝廷既然有了水师,这一片大海上就只能有一个声音,朝廷的声音。这一点,你只要领会了,将来就有保证。” 吴都尉过来,李诚再次叮嘱一句:“一切以稳为主,有不服者,拿下杀了就是。本总管回来之前,乌湖岛必须维持稳定。”“ 卑职明白!”吴都尉再次表示明白命令的含义,阿菩道:“总管,还有个事情,请总管示下!”李诚笑道:“你说!” 阿菩低声道:“乌湖岛二当家的被小人拿下了,还请总管处置。”提 起这个,李诚不动声色道:“怎么,你都问出什么了?” 阿菩道:“正要向总管禀明!”李诚点点头:“去舱内说吧,让黑寡妇也听一听。”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八卦才是最吸引人的 二当家昨日趁乱跑路,本不会被抓到。偏生这厮是个要钱不要命的,想到自己藏的财物没带走,冒险回去取了。阿菩等首领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不然很多事情说出清楚。众 叛亲离的二当家,如何是几十个首领的对手,被轻松拿下。一早黑寡妇前来不久,阿菩随后也跟着来了。落后一步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审问二当家。进 了舱内,看见伏地行礼的黑寡妇,阿菩心中暗暗吃惊。黑寡妇可不是简单的人物,不想在李总管身边不过一会,就被彻底的压服了。 李诚也不客气,首席上坐下,淡淡道:“阿菩,你说吧。”黑寡妇小心翼翼的来到李诚身侧,低眉顺眼的,很是乖巧的样子。心里是不是彻底服气不说,脸上是很顺从了。阿 菩一番讲述,二当家的事情才说的清楚明白。原来半年前的一次抢劫行动中,二当家污了一个妇人。被黑寡妇知道后,拿了他抽了三十鞭子。二当家怀恨在心,海豹子假意为他抱不平,并表示支持二当家。 李诚派人登岛,海豹子便与二当家商议,如果黑寡妇同意招安,便趁机夺权。毕竟这些海匪,多数对官府是不信任的。二当家觊觎黑寡妇很久了,奈何有贼心没贼胆,当时还在犹豫。海豹子再三撺掇,二当家才下了决心。谁 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走样。李诚的动作太快了,一伸手就拿下海豹子。偏偏海豹子手下那些死士乱了阵脚,直接暴露了身份。说起来,当时李山踩着海豹子,让他喘不过气来说不了话,看着很惨差点要断气这个事情很关键。因 为这个,才让那些死士心神大乱。至于海豹子的身份,阿菩也问了,二当家不知道。“ 总管,那海豹子死士们说的是高句丽的话,这是没错的。小的仔细搜查了海豹子的住处,也没什么发现。”阿菩最后总结,李诚听了笑了笑道:“海豹子处心积虑,布局良久,怎么会轻易露出破绽呢?” 李诚摸着下巴想问题时,黑寡妇低声道:“总管,海豹子该不会是冲着您来的吧?” 这么一说,李诚陡然一震,扭头看一眼黑寡妇,赞许道:“有道理,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不然海豹子笼络了乌湖岛大半的战力,稍稍隐忍一段,找到更好的出手机会不难。”阿 菩听了也道:“没错,也许那海豹子最初是奔着大当家来的,不料总管登岛,更大的目标出现。机不可失,那海豹子担心总管走了,再没有机会一箭双雕了。”边 上的吴都尉也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如此说来,那海豹子应该是高句丽大族出身,不然也不会有死士相随。海豹子最初的目的是一定是为了乌湖岛的基业。” 李诚的脑子里把相关史料过了一遍,缓缓点头道:“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三家新罗最弱,且女王当家,故而最为弱势。德善女王借大唐之手求存国,此乃弱者生存之道。新罗多有遣唐使,传闻德善女王书信中表达了对陛下的仰慕之情。” 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李诚也是图个乐子,随口提了一句所谓的德善女王仰慕李世民的说法,不料在场诸位都安静了下来,眼睛里闪动着八卦之火。李 诚见状不禁苦笑道:“想什么呢?还都当真了不成么?”黑寡妇壮胆道:“如何不能当真?”李诚想抬脚踹这个女人,想想还是作罢。这话怎么说呢,解释不清楚。历 史告诉李诚,新罗作为朝鲜半岛最弱小的国家,最终却吞并了百济。主要靠的是唐朝的力量,跟自身关系不大。从结果看,大唐、高句丽、百济、新罗,这四个国家在东北和朝鲜半岛的纠缠中,新罗最终获利最大,领土扩张了一辈。 这么说吧,这里头就是一个利益关系在起作用。如果德善女王真的仰慕李世民,大可以提前退位给堂妹,自己去长安送货上门。这事情可信度实在是不太高。 站在唐朝的角度看问题,主要的对手还是高句丽,百济的覆灭是搂草打兔子的结果。高句丽作为当时的地区大国,对唐朝的国土安全构成了威胁。对唐朝影响周边国家,树立其天朝上国威信构成了威胁。 类似的国家还有个日本,只不过日本的运气好,有大海保护着。高句丽与大唐接壤,又不断的挑战中原王朝,威胁中原王朝的边境稳定。从隋炀帝开始,就已经确定了“高句丽必须死”这一中原王朝的目标。 隋唐两朝,隋炀帝三次,李世民三次,高句丽都扛住了,但是对其国力的消耗可谓巨大。等到高句丽出现内部不稳时,依旧不改其作风,唐朝大军压境,水陆并进,灭国! 这么说吧,这个国家如果不是野心勃勃,而是安心做一条咸鱼,给中原爸爸跪下,还真的未必就会是这个结果。李 诚想了想,决定回避这个话题,看看黑寡妇道:“不说新罗了,二当家如何处置?你来决定!”一句话说的黑寡妇身子一颤,小心的看了李诚一眼,好像是真诚的。 黑寡妇还是不敢轻信李诚,犹豫再三道:“还是总管做主吧?”李诚怒道:“让你处置就处置,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很忙的,哪有时间管你们内部的狗屁事情?” 黑寡妇见他发怒,赶紧道:“那就砍了,脑袋挂水寨的旗杆上示众,罪名就是勾结高句丽,意图叛乱,毁我乌湖岛基业。不是,毁朝廷的乌湖岛。”最后一看李诚眼神不善,赶紧改口。李诚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就这样吧,吴都尉,阿菩,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这才退下,李诚坐着没动,也不说送一下。黑寡妇悄悄的跪在李诚身后,抬手去捏肩膀,李诚嗯了一声,表示很舒服的时候,黑寡妇低声道:“总管,陛下与德善女王的事?”李 诚无语的翻了翻眼珠子:“你要是喜欢一个强大到不可战胜的男人,你会怎么做?” 黑寡妇的手明显的停了下来,李诚回头看看,这女人露出了娇羞之色。两人视线相对时,李诚看见了旺盛的火焰! 第三百三十八章 收心 黑寡妇扭捏的样子,令人发笑,李诚很有良心的没笑出来,继续冷静装逼。“ 若是遇见喜欢的男子,妾身寻思绑了回去就是。”黑寡妇一害羞,说了实话。说完便惊的抬起头,心道:死了,死了,怎么把实话说了出来。 李诚嘴角露出技巧的笑容,淡淡道:“你倒是实诚!如你是那德善女王,喜欢陛下,你会如何做?”李诚换了个问题,主要是觉得黑寡妇跟德善女王有点类似,控制欲都强。这 女人要是嫁给个寻常村夫,反倒是件好事。毕竟见识思维都差,嫁个普通人,能管的住老公,关上门过点幸福的小日子还不错。毕竟是太平年景,身处乱世就是另一个王赛儿。(王赛儿是明朝一个著名女匪首,聚众造反被镇压。)“ 这个,怕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心的当女王了。”黑寡妇情急之下,还是说真话。李 诚啪的一个响指道:“这就对了,这样的娘子,便是在夫妻伦敦之时,也是要在上面的。如何肯放弃王位,别说王位了,你不是连一个匪首的位子都丢不下么?非但丢不下,还寻思着拿下某来,好要个高价钱,日后好做大基业。” 被说中心事,黑寡妇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诚,下意识的又说了真话:“你都知道?”李 诚笑了笑就转身出去,留给黑寡妇一个背影。汤来弟跺脚:“不说就不说!”船 队继续上路,目标是新罗的釜山港,故名示意,釜山就是“釜形状的山”。这是朝鲜半岛最重要港口!(ps:名字的形成要晚一些,在十世纪左右,考虑大家阅读方便提前。) 李诚身边多了一个女跟班,说她是丫鬟呢不客官,因为是一副妇人的打扮。这女人一旦拉下身段,伺候人比李山强太多了。风帆时代的航海,意味着要在海上飘很长的时间,两天后,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岛屿。 视线越过岛屿,更北的方向,是大陆的地平线。金荣和金运来都是老司机,船上有李诚的时候,自然不会往海岸线去靠太近,免得被高句丽水师盯上了,徒生是非。 手里拿着钓鱼杆子,李诚望着辽东的方向,淡淡道:“汤家娘子,海豹子会不会在沿途堵船队?”汤来弟在这一片海域纵横,来去无踪,可谓霸气十足。没想到被海豹子这个不起眼的家伙算计了,提到这个名字就恼火。 “堵又如何,不堵又如何,别叫我撞见他。”黑寡妇咬牙切齿,偌大的基业被毁,对海豹子恨的牙根痒痒。其实罪魁祸首是李诚,只不过她得罪不起,只好迁怒。“ 好啊,说说吧,要是被堵了怎么办?”李诚笑呵呵的样子,眼睛根本没看鱼竿。本来就是做个样子,海钓就不是他这个搞法。“ 看吧,要是船少,打就是了。高句丽的水师没什么大船,都是一些近海的小船,不足为惧。船多了,蚂蚁能咬死象,满帆跑就是了。”说到这,汤来弟停了一下,觉得措辞不佳。用了个“跑”字,怕李诚觉得没面子。李 诚的反应很平淡,抬起鱼竿看看,鱼饵已经没了。拉起来要上鱼饵,汤来弟看不下去了,开口道:“总管,让别人钓鱼吧,您这是在喂鱼。”李 诚呵呵呵,看了一眼前方的岛屿:“还有多少时间能到广鹿岛?”“ 看这样子,两个时辰足够了。”汤来弟眯着眼睛看了看,说出了判断。海上航行就是这样,远远的能看见陆地,但是要过去还得很长时间。“ 这岛不小啊,为何不以此为总巢穴?”李诚扭头问一句,随手把鱼竿丢一边,也不管了。确实有点丢人,用在鱼塘里钓鱼的手法来海钓。 “这岛大是大,距离大陆太近了。高句丽的人马,朝发夕至。就算大船不多,几百条小船载个一千战兵,岛上的那些海匪都打不过。再者,乌湖岛距离登州较近,高句丽水师不敢主动出击,免得给大唐借口开战。” 唐朝实现了基本统一之后,高句丽的敌视态度虽然没变化,但是比之前收敛多了。一方面勾结西突厥,一方面拉拢周边部落,加速在辽东的经营。面子上,高句丽还是在称臣,实际上却不买账。同时这一时期,高句丽的荣留王,计划铲除一些国内的军阀势力。 因为内部的问题,高句丽这一时期没有主动招惹唐朝的意思。荣留王主要的铲除目标,就是东部大人、大对卢渊太祚。 这个渊太祚不是很有名,但是他有个儿子很有名,那就是渊盖苏文。 船到广鹿岛时,船队靠岸休整。李诚下令船队靠近广鹿岛时,汤来弟跟在后面,就像个丫鬟。这年月的海岛更后来的风景区没什么可比性,岛上零零散散的一些低矮建筑,七八条小船,住了几十户人家。汉人对土地的热爱,在这个岛上被完美的诠释了。但 凡有点土地的地方,都种上了作物。李诚远处一片绿色时,一点都不惊讶。 “总管!”汤来弟伸手拉住要往前的李诚,低声说了一句。李 诚怔了一下,回头看一眼:“怎么?”汤来弟露出得意的表情:“海豹子!” “哦!”李诚点点头,汤来弟的意思,海豹子逃离乌湖岛后,很可能会到这里来藏身,或者是在这里设伏,这不是没有可能呢。毕竟李诚在乌湖岛海面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加商船的速度不快。足够他逃到高句丽,带兵到这里堵人。 即将靠近海岛的船队,及时的停了下来。后面汤来弟的坐船跟了上来,放下一条小船,乌湖岛三当家往岛上去了。带上汤来弟的坐船和三当家,无非是避免那厮留下生事,给吴都尉和阿菩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三当家可信么?”李诚又问一句,汤来弟点点头:“妾身救过他的性命。”李 诚不再问了,眯着眼睛看着两三百米外的岛屿,船队在更后面一点的地方。水手们都在岗位上,随时准备开船跑路。这 一下李诚最大的感受就是汤来弟收心了,不再惦记回去做她的大当家。 实际上汤来弟内心的真实想法,与李诚的判断还是有点区别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颜值不够能力凑 怎么说呢?汤来弟跟在李诚身边,本以为清白不保。毕竟这大海上,没个娱乐,闲的无聊。船上就两个女人,专职伺候李诚,要说李诚干点啥,汤来弟还不得乖乖的顺从?要她摆啥姿势就摆啥姿势。 偏偏李诚碰都不碰她,真的拿她当粗使丫鬟使用,严重的打击了汤来弟对自身魅力的自信。生出了一种果然看不上老娘的想法!既然没法利用身体上位,那就吃脑子饭咯。运 气的是,李诚对海上讨生活这一套,还真的不行。所以汤来弟刚才那一下,算是让李诚另眼相看了。因为只有她考虑到了海豹子的问题,其他人还真的没想到这个。“ 两天没洗澡了!”李诚碎碎念,有点洁癖的家伙,不洗澡浑身都不自在。海上淡水很重要,却一点都不耽误李诚每天晚上用水擦一下身子,然后用擦身子的水洗脚。汤来弟对此并没有不屑,反倒觉得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出身。 可能性仅仅是可能性,一看天色不早,确定岛上没有问题后,汤来弟才同意船队靠岸入港。并且在上岸之后对李诚道:“总管,不要在岛上过夜了,补充了淡水和蔬菜,立刻出发。”李 诚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道:“就这样吧,我上去洗个澡就回来。”岛 上最大的屋子是个带篱笆墙的草屋子,汤来弟领着李诚进去:“这是妾身的屋子,平时就算人不在,也没人敢住进来。” 李诚站在门口,四下看看,这里的地势较高,能看的很远。一旦有危险,随时可以跑路。汤来弟又指着北面的一个海湾道:“那有一艘快船,逼不得已的时候,坐快船跑路。”这 就是彻底交代了,李诚听了很满意。跟着进去,院子里有一口井,这季节李诚也不讲究了,李山往门口一站,谁都不许靠近。李诚则自己动手,只穿一条四角裤,打水冲澡。话 说,四角裤在这个时代实属罕见,遗憾的是没有松紧带,只能是用带子绑着。汤来弟拿着葫芦瓤子,看着李诚一身匀称却不夸张的肌肉,心头如小鹿乱撞,走路都有点摇晃。差点忘记给李诚擦背。洗 澡,洗头,很是麻烦,但是李诚却一点都不肯省略。弄完了进屋子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头发随意的散开,手里拿条毛巾擦拭。 真真是面如冠玉,身段健美。汤来弟又觉得自己有点走不动了,李诚看她一眼道:“你不洗么?抓紧点,你让岛上的妇人守着。” 居然不留下来偷窥么?真是的!汤来弟很不爽,打死她都不会在院子里洗澡,锅里丫鬟烧了热水,本来是给李诚准备的,现在省事了。门缝里往外看,岛上一个老妪站门口。“ 哼!”汤来弟关上门,脱衣服的时候,大腿根一阵凉飕飕的,伸手一掏,油腻腻的感觉。赶紧热气腾腾的澡桶里一钻,都怪那个家伙。 李诚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发现一个问题,汤来弟喜欢把自己的专用的屋子盖在最高处不说,屋子边上还有一个木塔楼。爬上去之后,整个岛屿尽在眼中。东北方向还有两个岛屿,李诚在脑子里过一遍,没想起来叫啥名字。这 一点真的没啥学习价值,李诚就这一次在海上冒险,以后都是他追着别人打。这是必然的,不然白瞎了穿越者这个身份。 天已经黑了,港口附近点燃了一堆篝火,洗完之后的汤来弟也下来了,看见李诚在篝火边上烤鱼,过来道:“总管,弄吃的好香。”说着还吸了吸鼻子,李诚瞅她一眼,往一条鱼上多撒了一点辣椒面,一副随意的表情道:“想吃自己过来拿。”汤 来弟果然中招,烧的嘴都红了,意外的是这女人对辣的适应能力,居然很爽的样子。 “好吃,给劲。”一条鱼三五下就吃剩下骨头,抬手扇风道:“加了甚么调料,辣的很呢。”“ 辣椒,海上湿气大,吃辣一点对身体好。”李诚没等到预想中的戏码,有点郁闷。船 队连夜出港,天气不错,漫天星斗,海面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不耽误金运来用牵星术找方向。这年月的航海,全是靠经验。汤来弟站在船头,再次展现了她的航海能力。“ 这是北,往这个方向走半个时辰,然后往东走,那边两个岛边上全是暗礁,一不小心就撞上了,得避开。”汤来弟指挥舵手的时候,李诚在灯光下画海图。“ 汤家娘子过来。”一声招呼,汤来弟赶紧过来,李诚指着海图上的两个岛:“这是啥岛?” “大小长山岛,这是大,这是小。现在走的航线是先往北,朝大陆方向走,然后沿着海岸往东,就是要避开这片海域的密布的暗礁。”汤来弟多少有点自豪,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 暗礁的位置呢?标注一下!”李诚说,汤来弟指着海图上的大概位置,一一标注。 唐代的海岸线比较往里一点,很多现代在海面上的岛屿,这时候都在水下。航海最怕的就是撞上暗礁,汤来弟、金运来、金荣这些人,全都靠经验在躲避。 李诚的做法正好相反,这片海域的海图画出来,尽量科学细致的标注出来。可惜,只有李诚一个人有绘制地图的能力,晚上很难精准的标注。“ 总管要去新罗,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绕着走,直接从登州出发,走黄海要近很多。”汤来弟冒出这么一句话,李诚点点头:“我知道!我故意的,就是要把周边海况搞清楚。看看那些岛屿合适住人,将来派人在岛上驻守,作为登陆高句丽的跳板。”“ 咋了?朝廷要对高句丽用兵?”汤来弟惊呼一声,李诚却只是平静的表示:“有备无患而已!对了,你的船队,进过大同江么?” “作死了才往那去,高句丽的水师,就在大同江口。回头经过的时候,还得刻意绕行呢。得防着海豹子杀出来,那厮不简单呢。”汤来弟提起海豹子,语气就不对了。“ 嗯,不早了,回去睡觉。”李诚收起地图,进了舱内,地板上铺好了棉被。脱鞋子,往上一躺,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掀开被子往里钻。 第三百四十章 新罗,到了 汤来弟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这要要是被一脚踹出被窝,回头就得跳海寻死拉倒。 李诚眼神好,便是在夜间也能看的清楚明白。歪歪嘴,有这么陪寝的么?穿的辣么多。算了,心不诚,哥还是继续睡觉吧。 黑寡妇那想得到这个呢?头一回钻被窝,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搞忘了把外面的襦裙退去。躺下紧张的不行,好一会才察觉到自己的不对。这时候有不好有动作,惊动李诚的话,那就显得自己是浪里个浪。 等了好一阵,李诚都没动作,也没有踹她下去,也不说话。又等了一会才发现,李诚居然睡着了。这什么人啊?睡觉不打呼!气息悠长平稳,好像没睡一样。 黑寡妇心里一阵纠结,躺着还不敢动,好几次想伸手表示主动,奈何还是没拉下脸皮来。迷迷糊糊的,黑寡妇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自己也睡着了。 早晨醒来一看,黑寡妇羞的差点把头埋在船板下面。这女人睡觉不老实,睡着了没知觉,把李诚当做抱枕一般,大半个身子都缠了上去。看 看李诚闭着眼睛,汤来弟轻轻的起来,看看身上的衣服还穿着,好不懊恼。起身要悄悄溜走的时候,身后李诚说话:“下次记得脱了衣裳!”黑 寡妇心头一惊,脚下一软,赶紧伸手扶着舱壁,这才没摔倒。却是怎么都不敢回头了,急匆匆的出门,去了隔壁的舱里。拉上舱门,靠着舱壁,心差点跳出来了。 李诚也很奇怪,这黑寡妇太不专业了,有点名不副实啊。都是过来人了,怎么跟个小姑娘似得。说好的大唐女性比较奔放呢?歪 歪嘴,李诚也坐了起来,在海上飘着的日子并不好过,这年月的船小,摇晃的厉害。李诚还不是很适应,经常会有点晕,饮食胃口也不是很好。加上出门的前夜,被两个女人生生榨干了,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呢。送 到嘴边的肉,李诚都没吃一口。实在不是假正经,也不是看不上汤来弟。那女人在李诚看来,虽然玩球不合适,却有两条结实有力的腿。不用看都知道,夹力十足,另有风味。 可惜,黑寡妇的勇气似乎这一夜耗尽了,整日都躲在舱内。李诚也不撩她,拿着纸笔绘制地图,这条航线上还有金荣和金运来这两个老司机,指点海况辅助绘图自然不在话下。就 这么在海上断断续续的飘了五日,沿途意外的顺利,没有遭遇任何麻烦。绕过半岛尽头,李诚还在图上比划的时候,金荣突然感慨一句:“要到家了。”“ 嗯,金荣,你老家是哪的?”李诚随口一问,金荣笑道:“回总管,小的老家是金城。当今初年,随大人去了文明之源长安城,见了世间最繁华之地,从此一心要做个大唐人。”贞 观初年去的长安,哦,那就是跟着使团去的咯。能带着儿子一起去,自然是新罗的官员了。没看出来,这厮还是官宦之后,怎么走上了商人的道路?金 荣面对李诚询问的眼神,继续解释道:“大人一路颠簸,加上水土不服,到了长安就一病不起。小的留在长安,伺候了一年有余,到了大人还是去了。小的护送大人骨灰回家,才知道家中陡生巨变。本该小人继承的官爵,也让一个堂兄继承了。” 李诚点点头,大概意思明白了,这家伙就是个倒霉蛋。跟着父亲去长安长见识去了,没想到做官的老爹病死在长安,回家后本该是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本想安慰一句,想想还是作罢,还不如来现的。想想回头去了舱内,金荣一脸懵逼,心道:是不是我太罗嗦,总管嫌烦了。我还是加点小心吧,最后一段航程,不敢出事。李 诚回了舱内,取出笔墨,在小桌子上展开一份盖了大印的空白文书,刷刷刷的写了一份委任状。最后落款,加了一枚自己的私人印章,齐活。 金荣忐忑的走进舱房,门口拖鞋,穿着袜子跪坐。李诚递过来委任状,金荣不明其意,接过一看,浑身陡然一颤,双手捧着文书,缓缓伏地,脑门顶在船板上。李 诚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金荣的身体就像在打摆子,不停的抖动,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过往的一切,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浮现。 当年从长安回家,不但官爵,连家产都被族人夺走了大半。就给他剩下一个商铺,一间父亲留下的租屋,还有一条自己从大唐开回来的船。 如果把船卖掉,金荣做点小本生意也能维持生活,但是在大唐走了一圈,见识过大唐长安城的壮美和文明之华丽,如何肯从此低头做一个小商人? 金荣选择了冒险下海,拿命换财富,积蓄力量,有朝一日要重回新罗时,已经是大唐官。新罗不过弹丸小国,父亲留下的官爵没了就没了,不稀罕!为 了这个目标,金荣到处在寻找机会,可惜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但是他没放弃,一直在苦苦等待机会,一直到李诚的出现,他才看见了光明。 “荣,愿为总管效死!”金荣平静了下来,缓缓有力的说话。 “行了,不就是一个八品主簿么?我这个水师总管,也就这么大的权限了。等回到登州,自会派人往吏部,补上名字。”李诚装着很随意的样子,摆了摆手。 离开长安固然看着很伤,实际上李诚的权利却比在长安大了很多。水师总管有点开衙建府的意思,八品以下的官员,他可以直接任命了,当然仅限于水师内部。 “总管之恩,卑职无以为报,唯有这条性命,交给总管了。”金荣说的极为郑重,起身时飞快的擦了擦眼泪。李诚嗯了一声道:“出去吧,等到了新罗,放你半个月的假期。” 出了舱门,阳光之下,金荣有点头晕,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荡漾了起来。兴奋的感觉,犹如微醺,走道的时候,摇摇晃晃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次日中午! “有船出来了。”桅杆上的水手一声喊,李诚看了一眼前方的陆地,海面上有条船,正在飞快的接近。李诚心道:“新罗,到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金城 来船的水手奋力划桨,船头站着一个新罗水师的官员。海面上出现大船的时候,这个小小水寨乱作一团。没法子不乱,来的船太大了。别说是这个小水寨,就算是找遍新罗,也没一条船能比那两条大船。 黑寡妇的坐船五百料,已经就算是很大的船了,李诚的坐船是一千料,可谓庞然大物。 当然,这是时代的限制,在李诚看来,这船还是小了点。郑和下西洋那会,两千料的船很正常,更大的还有五千料的。当然这种硬帆船,在李诚看来还是有缺陷的。怎么说呢,在没有火炮的时代,真的造出两千料的平底船,绝对平着趟全世界。尖 底船的制造工艺更为复杂,建造周期更长一点,但承受后座力的能力更强。大航海时代,动辄几十门炮甚至一百多门,还不用担心被后座力整散架,就是靠着这种结构。现 在是唐朝,一千料的大船,足够吓尿这个新罗小水寨。小 船靠近李诚的坐船时,船头的金炳腿在发抖,这种巨大的战船,造型太威猛了。船头的麻布盖着的东西,想必就是八牛弩了。低头看看自己坐的小船,不足二百料。别说撞了,八牛弩来一下,这船也散架了。 李诚看着那船渐渐的靠近,突然开口:“金荣,去问问,来者何人?对了,别暴露我。”金 荣用力的点点头,扯开嗓子,用新罗话喊了一声:“我们是来自大唐的商船,来者何人?请说明来意,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李 诚听不懂啊,但是金荣这家伙够狗腿,喊完了就翻译一句。李诚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这样真的合适么?一支商船的船队,面对人家的水师战船,居然威胁上了。但 是别人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尤其是那些水师官兵,个个面露傲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靠近的小船。李诚只是扫了一眼,发现周边的人都很正常,理所当然的样子。这 就是大唐啊!以实力来说,轻松吊打周边各国!身为大唐人,底气太足了。就 像美帝,打不打完全看利益需求,有时候还找个借口做遮羞布,有时候连借口都省略了。就像叙利亚,代理人战争都没干掉阿萨德,美帝直接撸袖子上了。弄伊拉克的时候,还找点洗衣粉冒充一下,弄叙利亚直接用嘴“你用了化武”。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道理这个东西,是给弱国准备的。新 罗是个小国,还是个弱国,没事就让高句丽和百济按在地上摩擦。每次有事情,第一时间派人去大唐找爸爸告状,“高句丽和百济又欺负人了。”这 么说吧,中原王朝周边的小国,差不多都这个尿性。一旦中原王朝虚弱了,必然会扑上来,狠狠的咬一口。但 是现在大唐很强大,金炳身在自家门口,面对金荣的责问,丝毫不敢放肆怼回去。甚至还很客气的大声回答:“新罗水师金炳,见过上国客商,千万不要误会啊。”说 完这话,金荣不禁悲从中来,大唐的商船都这么吊了么? 这个水师小官其实不好当,有两家人是不能乱来的,一个是大唐人,一个是高句丽。 高句丽是恶犬,大唐是虎狼。商人在这受了罪,回去找官府告状,新罗这个小国根本受不了。唯一能欺负一下的就是百济和东瀛商人了。现在的日本还没彻底统一呢,等到唐高宗那会,日本觉得自己行了,就来打新罗,被大唐按在地上各种姿势摩擦后,老实了。金 荣赶紧表示,我是来引水的,不是来卡拿要的。李 诚才不管他来干啥的,手里拿着画板,继续画地图,附近的水文情况等等,都要记录下来。周边这些国家,就没一个是好鸟。新罗现在跪舔,将来就敢夺百济。呵 呵,百济这个国家,未必就要灭掉。将来必须留下百济,当做大唐的傀儡也是好的。怎么都不能便宜了新罗,朝鲜半岛这个地方,国家越多越好。 在海上飘了半个月,李诚总算是又登上了大陆。站在码头上的时候,还有点不适应。海上摇晃,陆地不摇晃,这会本能的人摇晃了起来。 唐朝时期的釜山,就是一个小渔村,新罗水师在这里有一个小睡在,几十条小船。登 上高处俯瞰,这水寨很小,说的难听一点,李诚的船队加上黑寡妇的坐船,就能灭了这个水寨。水寨附近的渔村,更是破败。一条土路狭窄,鸡犬乱窜。 不管怎么说,这地方是一个天然的优良港口。只要有外部势力从海上过来,肯定是选择这里登陆。李诚很仔细的把附近的地形画了下来时,船队已经全部入港。 “金荣,这些货物,怎么处置?”李诚不动声色的问一句。金荣道:“此地署居漆山郡,沿着这条路往北去,可达郡府。平时商人都在郡府等着,有船队靠岸,自然会来谈买卖。” 新罗的外部压力很大,必须紧紧的抱住大唐的粗腿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李 诚也不着急深入新罗境内,毕竟地方不大。不过他也没闲着,丢下船队,带着李山和黑寡妇乘坐牛车朝着金城缓缓而去。程处弼倒是想跟着,不过下了船就水土不服,只好留下来修养。随行的还有五十个护卫,金荣本事不小,弄来的五十匹马。 李诚坐牛车,护卫们骑马,李山走路,金荣也骑着马跟随。这一路看上去很嚣张,但是沿途却没有遭到太多的为难。只要亮出大唐富商的身份,基本上就是畅通无阻。 这么说吧,一个美国人,在韩国会受到为难么?来自爸爸的国度,自然是受优待的。 这个时代的唐朝人在新罗,也是这个情况。 李诚不着急赶路,是为了要画地图。这个时代的地图,实在让人没法满意,李诚缓缓而行,一边走一边画。走 了七日,远远的才看见金城的城墙。金荣策马来到牛车前:“总管,这就是金城。” 李诚出了牛车,手搭凉棚望一眼,很失望,感觉跟登州差不多大。 前方道路上烟尘滚滚,一支马队席卷而来,吴都尉回头道:“打起精神,免得被人所乘。”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掩饰 这一路能顺风顺水,金荣出力极大,沿途行动路线和住宿,亲力亲为。眼看都到了金城了,这最后一哆嗦可不敢马虎,策马上前,金荣来到队伍的最前端。 李诚示意让来大路,这些人不像是冲着他们来的。不过这支队伍太过显眼了,五十匹马本身就很吸精。朴 正勇下意识的减缓速度,尽管对面让了路,这拨人的的眼神太有压力了。尤其那个站在路边的黑铁塔,手里一根棒子好像是铁的,这玩意不下七八十斤吧,真能舞动么?再 仔细一看,这些人穿着唐朝人的服装,应该是某个唐朝富商。那就更不能得罪了,正事要紧,不要横生枝节。 釜山水师有急信到金城,大唐船队靠岸,水师校尉金炳怀疑,这一支商船船队里头,似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相国乙祭奏请仁平女王(善德为谥号,死后追封),遣要员查看,一面造成不必要麻烦。 仁平女王金德曼重视与唐朝的关系,立刻派侍卫统领朴正勇率一百骑兵南下釜山。 两队人马交错而过,李诚在牛车里扫了一眼过去的马队。这念头,能拉出一百纯骑兵的新罗队伍,想必是精锐吧。 “总管,没事了!”金荣放下了心,回来见李诚。“不要再叫总管了,叫东家。” 朴正勇总觉得不对劲,走出去差不多一里地,突然举起手大喊:“勒马,止步!”李 诚这边继续前行,身后传来马蹄声的时候,李诚微微皱眉,探头看一眼,叹息一声。没法子,当初自己主张缓缓步行,不要骑马坐车,下面的人集体反对。理由跟充足:“总管不要面子么?”“哥哥的面子呢?” “停!”李诚招呼一声,队伍停下,牛车停稳的时候,李诚从车里出来了,没有下车,站在车门前。李山一溜跑来,站在牛车前。余下的士卒纷纷手搭横刀,准备砍人。 朴正勇感觉到了杀气,那些大唐人的眼神不善,心道:坏了,莽撞了。 赶紧示意马队停下,独自策马上前。李诚站在牛车上,很明显是这个队伍的核心人物。朴正勇对于他站在高处的举动,只能在心里微微不满一下。得罪不起啊,大唐太吊。 “仁平女王账下统领官朴正勇,敢问阁下是来自大唐的富商么?”朴正勇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觉得,这哪是什么富商啊?没带货物,就五十来人的随从加一辆牛车,富商有这派头?“ 大唐蓝田李诚,有礼!”李诚也知道肯定瞒不住身份,干脆就别遮掩了。来都来了,还有啥可遮掩的。这次来新罗,李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看看德善女王是个啥?从 历史上看,这个德善女王很不简单,为啥这么说呢?德善女王被称作“三国的统一奠定者。”这话并不夸张,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一时期的三国,高句丽最强,百济和新罗差不多。金德曼在位,先后挫败了高句丽和百济的进攻。这 么说来,战略上还是防守姿态。金德曼多次遣使往唐朝,学习唐朝文化和制度。同时借唐朝的力量,确保国家的安全。等到她堂妹金胜曼的时候,那就火爆多了。主动出击,砍的百济很伤。百济抱错了大腿,选择了高句丽。最 终结果就是唐高宗出兵,灭了高句丽和百济,新罗吞并了百济。朝鲜半岛的南部,被新罗统一了。唐朝灭了高句丽和百济之后,包括平壤在内的高句丽领土,都是唐朝的。 对比一下现代的地图,不难发现问题。统一后的新罗才占了半个朝鲜半岛。现在的国境线呢?呵呵,不多说了。 李诚?这名字有点熟悉啊!朴正勇苦思冥想,就是想不起来。抬头看看,李诚高贵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朴正勇心头一惊,连忙依着唐礼,抱手道:“打扰,贵人请先行。” 一个隐蔽的试探,李诚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点点头回了车内。 队伍继续前行,朴正勇松了一口气,刚才自己的试探,在“贵人”二字上。李诚承认了,说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此以来,釜山之行就多余了。派人跟在后面就是了!队 伍到城门口时,守门的士卒还要查探,后面两个跟随的侍卫立刻上前:“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大唐来的贵人,放行!”李诚听不懂,金荣及时翻译,李诚翻了翻眼珠子。“ 这么多人,你家老宅能住的下么?”李诚不紧不慢的问,金荣笑道:“东家只管放心,小的必然安排的妥当。”李诚:“嗯!”不再说话。这 个年代的金城,出现在李诚的眼里。城中行人不少,匆匆来去。头顶瓦罐的新罗妇人,跟后来的影视剧里样子差不多。街道狭窄,建筑低矮,置身寻常百姓的聚集区,脏乱差是最好的诠释。远远的能看见王城,往前走了一段后,情况有所好转。 之前街边随处可见,临街搭建的棚子看不到了,整条街道显得宽敞了一些。路面也干净了很多,这就是所谓的富人区吧。别说金城了,就算是长安的贫民区,情况也好不了多少。队 伍停在一个大门前,金荣过来汇报:“东家,到了!” 朴正勇率马队远远跟随,入城后立刻转向王宫。相貌端庄的金德曼居中端坐,两侧分别为一老年人和一个中年。朴正勇迈步进殿,上前见礼:“见过乙祭大人,见过金将军。”金 将军自然是那个中年男子。朴正勇汇报完毕之后,金将军露出微笑道:“不用查了,是李自成来了。”主位上的金德曼顿时眼前一亮,原本端正的姿态,更挺了一下腰。乙 祭呵呵一笑道:“没错,是他,李诚,字自成。可惜,本朝知道自成先生者甚多,知其本名者甚少。” 金将军正色道:“此人现为大唐水师总管,亲身来此,必有深意。”乙 祭朝金德曼抱手道:“国主,是不是派人去探问其来意?” 金德曼微微点头:“可!那就辛苦金将军一趟吧。”看见金庾信跃跃欲试的表情,金德曼无奈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尝闻李诚为大唐年轻一代第一人,文领fengsao,武冠大唐。金 庾信乃是击剑高手,没想过跟李诚比文采,但是武艺一道,倒是很有想法。“ 臣,领命!”金庾信忍不住的兴奋,起身抱手。金德曼道:“注意分寸!” 怎么说呢,李诚的诗传到新罗后,文人为之倾倒,这个要认账。比文化,中原王朝素来都是碾压。但是比武艺呢,金德曼不知道李诚的实力,但是金庾信确实是花郎领袖。 第三百四十三章 女王的用意 花郎是新罗特有的名词,这是一个组织,不特指某个人。这里还牵扯到一个骨品制度的问题,通俗的解释,指的是按照血缘来决定阶级的制度。有点类似印度的种姓制度,大概意思就是生下来你就是贵族,决定了你能不能做官。 汉末陈群提倡的九品中正制,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总的来说,就是既得利益者维护自身利益的一种手段,也可以叫做阶级固化的加强版。新 罗花郎就是在骨品制度之下诞生的一个青少年组织,之所以叫花郎呢,跟新罗风俗有关。“择贵人子弟之美者,敷粉妆扮之,曰:花郎。” 实际上花郎这个组织并没有这么简单,可以理解为新罗贵族子弟中选拔出来的优秀者,品貌兼优,文武有长者。这一组织存在的意义,是为新罗王国选拔人才。 年过四十的金庾信,是曾经的花郎领袖,也是新罗王国军方最有影响力的代表。仁平四年(638年),高句丽入侵,金庾信率部出战,最终新罗击退来犯之敌。 作为一个小国的将领,金庾信当然不会想到去挑战大唐的威严,但是强烈的自尊心驱使下,金庾信希望能在武力值方面,让李诚折上一阵,也好叫他不要小看新罗。乙 祭作为辅政大臣,这个时候很想出言阻拦,但是他最终还是闭嘴了。仁平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随着执政时间的增加,越来越有主见。她既然开口了,就不好再驳回。 金庾信带着一点兴奋的心情出去了,乙祭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后,这才回头:“国主,李自成年轻气盛,胜了尚可,败了恐生事端。”没有别人的时候,乙祭还是劝说了一句。 金德曼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叹息一声道:“寡人何尝不知,去岁击败高句丽之后,军方娇气日盛。”乙祭听到这,立刻拱手道:“国主英明!” 不用说了,金德曼的意思,要借李诚的手,打击军方的娇气。乙祭信不信不要紧,关键是金德曼给了个解释。乙祭无话可说,选择了告退。大 殿内的金德曼,靠着软垫子,自言自语:“这么做,是不是错了呢?”错不错不知道,但是李诚身为大唐水师总管,没有皇命而至新罗,却不知道掩饰身份不说,也不提前派人通报一声。这个做法,有点不把新罗王国放在眼里的意思。所 以,金德曼才同意金庾信去“探访”李诚,挫一挫李诚的嚣张气焰。 李诚要是赢了,金德曼也有下台阶,李诚要是输了,金德曼会第一时间去给看望他,表示一下歉意。金德曼这个女王可不简单,没有她打下的基础,新罗怎么可能吞并百济?别 的不说,高句丽加百济的组合,就能要了新罗的命。结果金德曼借唐朝的手,李世民三次征伐高句丽,虽然没有大获全胜,但是却严重的削弱了高句丽。使得高句丽无力再惦记新罗,至于百济,一对一新罗也不怕。金 德曼更关心的还是李诚的来意,毕竟他是大唐现任的水师总管,悄悄的跑到新罗来,弄清他的目的很重要。所以呢,金德曼格外的期盼着,金庾信能教训一个这个年轻人,然后自己主动登门,放低姿态,看望之余顺势弄明白他的目的。黑 寡妇很郁闷的看着门口,来到金荣的家后,汤来弟被彻底的无视了。为了讨好李诚,金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一对粉团似得孪生姐妹,是金荣花大价钱买下来的,十四岁的年龄,正值女性最美好的年龄。(这个时代的理解。)李 诚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两个新罗婢,或许那些大唐权贵会很喜欢,但是在李诚看来,这俩就是没长好的豆芽菜,对他来说魅力不大。 有点洁癖的李诚,第一时间自然是要洗澡,两个新罗婢精心伺候,却没能等到李诚的下手。等到李诚穿戴整齐了,才知道她们好像失败了。(郁闷,现在风气不好,不能多写) 丫鬟正在用干布给黑寡妇擦拭头发,汤来弟双目无神的对着门口,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办才好。肉体战术看来不可行了,只能套一下李诚的口风,看能在哪发光发热。“ 不用你们伺候了,回去休息吧。”李诚的声音在门口传来,汤来弟顿时精神一振,原本垂头丧气,这一刻瞬间抬头挺胸,露出惊喜的笑容。李 诚进门,看见黑寡妇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很不爽的吐槽:“你怎么回事?刚才洗澡的时候,你去哪了?会不会伺候人?”被 李诚怼了一句,汤来弟心中窃喜,俯身哀怨道:“刚才金家人安排总管沐浴时,不是有两个小娘子跟着么?妾身人老珠黄,不敢有僭越之心。便让金家安排地方住下,顺便洗澡。”“ 一派胡言,你是我身边的人,何谈僭越?你若不喜金家送来的小娘,打发了就是。记住,没有下一次。”李诚警告一句,坐在地板上。 这是新罗,不是大唐,椅子是不要想了。摇椅就更不要惦记了。金 荣听说李诚沐浴之后,去了黑寡妇那里,心中很是失落。精心准备的礼物,似乎没有发挥作用。难道说,总管的口味偏向年龄大一点的?“ 主人,妾身记住了。”汤来弟小心翼翼的换了个自称,看看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心中暗喜。似乎,摸到了李诚的脉搏。 金荣来到院内,大声道:“东家,不知方便否?”“ 进来吧!”李诚回了一句,金荣迈步上台阶,进门之前仔细的看一眼,总管靠着人肉垫子,黑寡妇正在用干毛巾在擦拭头发。原来如此,金荣觉得找到了方向。心里在盘算着,谁家有年龄合适的妇人,怎么弄来献给总管。节 操?良知?金荣从来没想过这些,自打李诚给他封了大唐的官,别的都丢一边去了。这 么说吧,李诚要是看上他老婆,金荣都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家里那个黄脸婆,真的被总管看上了,那叫发挥余热!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主辱臣死 “卑职欲携家小拜见总管,不知总管方便否。”金荣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偷窥李诚的表情,这家伙为了拍马屁,把宅子都清空了,老婆孩子住在隔壁的一个小院子内。金荣寻思,要是李诚同意见一见自己的家人,那就是真心拿自己当心腹了。 丝毫没有鸠占鹊巢觉悟的李诚,依旧懒洋洋的靠着肉垫子,眼睛都没睁开。听到金荣的话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啥意思呢?古代上朋友家去呢,一般来说是不能见家小的。作为主人一旦引荐家小,那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了。 金荣是下属,提出让家人拜见李诚呢,目的就很明确了。现在他不过是李诚手下的一个小官,说的难听一点,无足轻重。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想要得到李诚的绝对信任,他才会提出一个要求进步的请求。那就是容他的家人来拜见李诚。 只要拜见之后,金荣就能比肩心腹部曲了。李诚心里并不认为金荣够资格给自己当部曲,但是这家伙是个特例,是个案。这是个带路党啊! 一般来说,带路党为了自己的利益,抱大腿会更坚决。看看中国历史上的汉家就知道了,特么的汉奸比他的主子可狠毒的多了。欺压迫害自己的同胞,那是不遗余力。 金荣当年的遭遇,可谓是求告无门,所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个新罗人有多光荣。倒是坚信,做一个大唐人,做一个大唐官,那才叫荣耀无比。 “明天吧,今天太累了,显得不够正式。”李诚眼睛都没睁开,有气无力的发话。在路上的时候真没觉得有多辛苦,到了低头开始享受了,各种疲倦都来了。现在真是一个手指都不愿意动一下,长途跋涉的辛苦,全都涌上来了。 “谢总管大恩!”金荣五体投地的拜服,口中喜不自禁。 “嗯?行了,你下去吧。”李诚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的更舒服一点。新罗这个地方,想找一张柔软的大床还真的没有。地上铺的木板,有类榻榻米。习惯了睡大床的李诚,还真的不是很适应,总觉得差点意思。金 荣身子趴着后退,出了门才站起来,穿好鞋子时心头一阵狂喜。青云之路就在眼前了,总管喜欢成熟一点的娘子,回去让家里的妻妾收拾的漂亮点。李 诚是真的累了,身子往下一滑,枕着大腿就睡觉。其他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吧。现在这个李诚啊,那就是一个矛盾体。一边享受着封建社会带来的腐败生活,一边觉得吧,封建社会不拿人当人啊。 说的好听一点呢,就是矫情,说的难听一点呢,就是做着婊子,惦记牌坊。如 果没穿越的话,在现代社会顶了天是个小有所成的养殖专业户。出身还不高,就是个穷命。穿越之后,对这些享受根本没有抵抗力。一开始还矫情,现在是心安理得了。 偏生他一个现代人的思维还在作祟,觉得人人都该平等。 金荣出来之后,交代这里的管家,一定要把大唐贵人伺候好。自己赶紧回家,交代一番再回来李诚跟前伺候着。不想到了门口,一个俊俏的少年策马飞至。“ 这位花郎到此,不知有何贵干?”门子上前说话,马上少年连马都不下,丢过来一张拜帖道:“金将军要来拜见大唐贵客,这是拜帖。”说完之后,也不等回话,调转马头就去了。金 荣在门内看的清楚,气的浑身发抖。所谓主辱臣死,现在他很有觉悟了。李诚答应见他的家人,已经等同与他的主人了。金庾信在新罗是个大人物,但是又如何能比李诚呢?两者之间,皓月较之萤火虫。刚 才就算是金庾信亲自登门,也要下马再递拜帖吧?不过是金庾信门下的一条走狗,居然敢如此羞辱主人。金荣恨不得追上去,一刀砍死他。 不行,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金荣交代一个下人回去报信,自己回到李诚这边的院子内,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李诚在睡觉,金荣也不好打扰,就这么跪着等待。里 头的黑寡妇见状,把李诚的头放在枕头上,起身出来对金荣道:“出什么事情了?”现在的黑寡妇,有点身为李诚身边侍妾的自觉了。就算没被弄上手,李诚的话说的很明白。金 荣道:“适才属下无能,导致主人受辱,特来领罪。”黑 寡妇微微皱眉道:“主人不喜下面的人跪着说话,你起来说吧。”金 荣狠狠的一惊,没想到主人还有这个习惯,赶紧起来,没想到跪久了,腿都是麻木的。双手撑着才勉强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稳,抱手把事情说明白才道:“属下在此等候主人醒来,再行处置。” 黑寡妇听完之后,也是怒火中烧。区区新罗小国的一个将领,麾下的一条狗都这么嚣张么?眼睛里还有没有大唐,还有没有大唐水师总管?“ 嗯,你等着吧,主人醒来我自会告知他。”黑寡妇转身进来,心里寻思着,回头是不是带人来新罗抢一票,出一出这口恶气。金 庾信这边接到花郎的回报,特意问了个清楚。对花郎的作为很是满意,嘉奖了一句之后,打发他下去。殊不知,花郎所为,已经人报到仁平女王那里。 “这个金庾信,真是能惹事。”女王抬手揉脑门,毫无疑问,金庾信是故意的。目的在于激怒李诚,这才好顺势邀战。但是有个问题他忽略了,李诚就算是悄悄来新罗的,那也是大唐的高级官员,手里有军队实权的一方大员。金 庾信的举动,说小了是不尊重,说大了就是在羞辱李诚。年轻气盛的水师总管,固然很难动摇大唐和新罗的邦交,但是今后给新罗下绊子,几乎是必然的。 得想个法子,等到金庾信和李诚之间的事情结束了,弥补一下李诚的面子。 原本看来,对不请自来的李诚不必太客气,就算他被金庾信打败了,最多就是登门慰问安抚一番。现在不得不考虑,回头登门时,态度上要做出一些让步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到底谁过分 李诚这一觉好睡,午饭都没吃呢,醒来都是黄昏了。睁眼坐起,伸个懒腰,关节啪啪啪的想,觉得魂回来了,精神也起来了。 刚有点动静,黑寡妇就出现了:“主人,醒了么?奴婢这就伺候主人梳洗。”这 女人上进欲望很强烈啊,自打叫了一声主人被认可后,称谓全都改变了。李诚稍稍犹豫就点了点头,黑寡妇这女人不一样,不能给她蹬鼻子上脸的机会。两 个新罗婢又出现了,捧着铜盆,还有梳洗用具。李诚看一眼就回头道:“你动我的包了?”黑寡妇浑身一抖,低声道:“没呢,让丫鬟找李山取来的。”李 诚这才点点头,换成别的女人,不至于这么严格。但是这个女人呢,必须让时刻吊着她。竟然找两个有趣的灵魂跟自己角抵,三百多斤啊!要不是穿越福利,被两座肉山压着,那叫一个酸爽。李诚还是很记仇的! 重点还是这个女人有点桀骜不驯的前科,这样的人没有调校好之前,是不能放松的。 “主人,金荣在门口等着呢。”黑寡妇语气柔软,举止之间多有蹭软处之举。就像一只家养的猫,但是李诚知道,猫是有爪子的,还特么的很锋利。 “嗯?”梳洗完毕,转身出来,看看堂下肃立的金荣:“怎么了?” “回总管的话,金荣特来领罪。”金荣大声回答,表情悲愤。李诚见状不禁好奇道:“说,何罪之有啊?”金荣这才开口,将之前的事情说完,最后补一句:“花郎有马,卑职不能追。门子已经拿下,请总管处罚。” 李诚听了心里很是奇怪,古代人的思维真是有趣,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耀武扬威。“ 呵呵,你没错,门子也没错。弱者才用这种方式耀武扬威呢,强者不屑为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且安心,回头金庾信登门,某自会找回场子。”李诚摆摆手,事情就这样了。 “谢总管不罪之恩!”金荣不敢大意,恭敬的致意。李诚轻描淡写的摆手,示意他走人。 回头时见黑寡妇一脸的好奇,笑了笑道:“怎么,你有啥话要说么?” 汤来弟低声道:“金庾信辱主人,如何不怒?”李诚淡淡道:“外人的过错,我还要通过责罚自己的人来找回来么?那得多蠢啊?金荣什么都没做错,我为何要责罚他?” 黑寡妇道:“不能当场找回来,就是有罪。”李诚没法理解这逻辑,淡淡道:“胡说八道!” 说着李诚拿起拜帖来看,上面写的很客气,新罗金庾信拜见大唐贵人李诚。从实际的举动看,这厮慢慢的傲气。也不怪他,金庾信是个有本事的人,有点傲气很正常。只不过在李诚看来,傲气用的不是地方。说 到底,小国寡民,自信不足。中原王朝,留给周边小国的历史记忆,都不怎么愉快的。就朝鲜而言,不论新罗也好,后来的高丽、朝鲜,历代王朝都应该感激中原王朝才对。 怎么说呢,朝鲜在甲午战争之前,都是中原王朝的附属。为了朝鲜,中原王朝三次跟日本开战。算是保全了国体。最后一次没打赢,朝鲜就成了日本的殖民地。斗 米恩,升米仇啊!朝鲜战争之后,也没见朝鲜有报恩的举动,反倒有实际的仇视。说到底,还是利益为先。 这么说吧,不管你对它有多好,一次没有让它满意,就能成为仇人。这种人和国家,就没想过一个问题,人家欠你的? 李诚没打算惯出新罗的毛病来,对于金庾信的挑衅,面上还是一片祥和,实际上心里在琢磨。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何金庾信有这个胆量来得罪挑衅,为何新罗朝野不制止。 新罗国家小,实力弱,不等于新罗朝野都是傻子不是? 水烧开了,茶叶放入,清香扑鼻,捧着茶杯,李诚靠着垫子,眯着眼睛整理思路。很快就大致有了个结果。问题应该是自己的来到,却没有亮明身份。一直到那个朴正勇试探一句,李诚如果掩饰了,倒也不会出问题。结果是毫不掩饰,你说人家能爽么? 再不济,也是个王国啊!你一个大唐在职官员,就这么跑来却不掩饰身份,也不说去拜见女王,怎么个意思呢?李诚想明白了,啧了一下嘴。这是现代人的思维在作祟了,李诚觉得是来旅游经商的,就没特别的在意。 即便是李诚有点小错,金庾信的举动,也是很过分了。那 么到底谁过分呢?很简单,如果没有朴正勇的出现,李诚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去。再者,李诚也没说什么大唐官员某某,而是报上了名字。难道不允许天下有人重名么?说穿了,还是自尊心在作怪。入 夜,仁平女王对着蜡烛在看奏折,心神不宁的样子,一直在摇头。这女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她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但是却没有出手改变什么。 这个事情不论最终的胜败如何,对于女王来说都没坏处。唯一的变数就是李诚那里了,万一他是记仇的人,而且成长速度又比较快,那就真的会有麻烦了。想 到这里,女王微微皱眉,好看的嘴角翘了起来,提起笔又放下,抬手召唤一个宫女过来,交代一番。宫女下去后,女王才自言自语的笑道:“李诚,你不要怪我!这是你自找的。”金 庾信在灯下仔细的擦拭手里的宝剑,他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擦拭完毕收起来时,金庾信自言自语:“李自成啊李自成,明天叫你做剑下惊魂。” 下午睡的很足,晚饭后一杯清茶,李诚一时半会没有困意,叫了金荣进来说话。内容自然是关于新罗的朝廷上下,都有那些值得关注的事情。 金荣倒是很聪明,把仁平女王和金庾信的事情,知道的都说了个清楚明白。金 荣告辞离开后,李诚靠着垫子,手不自觉的在玩球,这是个习惯动作了。 突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李诚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刚刚有点感觉的黑寡妇,被打断了。也不管襟怀开着,赶紧起身道:“主人,夜里凉,早点休息吧。”李 诚的视线里出现黑白相间,这女人也不是全都黑,也有白的地方啊。黑 寡妇被李诚看的脸上发烫,动手铺好床垫,转身解衣,不能再犯在船上的错误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难以为继 十二属相一定漏掉了一个“猫”,怎么可以没有猫这个属性呢?早 晨起来,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李诚没好气的扭头看身边的女人,实践证明确实有两条有力的腿,但真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人疯起来很凶残。此刻却蜷缩一团在怀中,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这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女人!实 际上黑寡妇已经醒了,不过再怎么奔放,她也是个女人,是个新妇。所以,装睡是必须的。李诚坐起身子时,汤来弟飞快的睁眼扫一眼,健壮的背后全是抓痕。“ 天!”心里一声哀叹,看来在李诚的心目中,自己的位子要出问题了。看把人家给抓的!整个背后就没一块好的!汤 来弟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抓的,唯一没有忘记的是那种如同在云端漂浮,魂不附体的感觉。就在她回味的时候,身子被掀翻趴在榻上,愤愤不平的老司机要开车泄愤。 不能被猫白抓了,这个场子要找回来,又不能再次被抓,所以姿势是重点。“ 金庾信出门了么?”女王看了一眼身前跪伏的内侍,这是个老人了,大人留下来的。 “回国主,金将军半个时辰之前出的门,现在应该到了。正午的时候,应该有回话。” 内侍很老,老到起来的时候都需要人扶着,但是这王宫内却没一个人敢小看他。甚至女王跟他说话时,语气里都带着尊敬。“ 长者,您觉得金庾信能赢么?”女王也就是随口一问,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李诚再厉害,也不过是以文名著称,武力值这个东西,还真的没有特别出名的时候。松州城外的一把火,那是谋略。还未必是出自李诚之手。 倒是此人在长安有跋扈之名,从长安传回的消息,一把火烧了平康坊,这胆子,啧啧。“ 回国主,奴婢以为,金将军无甚胜算!”老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很恭敬。“ 什么?”女王惊的站了起来,起身时打翻了手边的瓷杯,老者缓缓的躬身。 金荣老宅门外,金庾信一马当先,身后是一群花郎。尽管已经不在是花郎,但金庾信始终是花郎领袖,也是新罗花郎们心中崇拜的偶像。三十多岁就能掌握兵权,权倾一时,有出身的原因,也有个人能力的加成。 勒马,战马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这个出场造型赢得了身后花郎的一阵喝彩,这需要精湛的马术,才能做到这一点。侧 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昨天那个门子还是被金荣打发了,穷极无聊的李山,霸占了门房。在长安李宅,门房也是他的据点。 被吵醒的李山出来,看见正在开门窥视的老下人,过来扒拉开他。语言不通没发交流,李山用行动来说话。侧门打开,步出,站在台阶上。李 山的身高太惊艳了,如同一座山,粗壮的身躯如同熊罴,往那一站,大脑袋上铜铃眼扫一圈,惊的几匹马都不安的转圈。压力太大了!金 庾信是知道李诚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的,但是听人描述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骑在马背上,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李山,两人的视线是对等的。金 庾信做了个手势,身后一个花郎策马上前,大声道:“新罗金庾信,拜见唐朝贵客。还请通报一声!”这就是掩耳盗铃了,不报官名和身份,金庾信的目的是留点余地。 万一输了,那是他个人的失败,万一赢了,跟新罗王国无关。总之,机关算尽。唯 一没想到的是,李山根本就不按照套路来。一看面前花郎连马都不下,李山吼的一声,一个大步上前,打手朝花郎抓来,声如惊雷:“下马!” 这花郎身手倒是灵巧,一闪身避开,抬脚冲着李山的脸踹过来。这一脚可不轻,被踹上了没准就是个脑震荡。但是李山就是不走寻常路,不就是鹿皮靴底么,又不是主人那种钢板鞋底。李山一闪脑门,躲开脑袋,肩膀硬抗这一脚,双手抓来。谁 都没想到还有这么楞的打发,正经的一脚过来,后退躲避是正常反应。但是李山从来都是有进无退,一往无前。噗!一脚结结实实的揣在肩头上,都以为李山要被踹个四仰八叉。 结果却出人意料,李山挨了这一脚,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眉头都没皱一下。双手抓住了花郎的脚腕,使劲一抡。好个花郎,临危不乱,双手一按马鞍,借势跃起,抬脚再蹬。这 一次距离太近,李山躲不开了,一个侧脸,把正面躲开,同时双手一使劲,往下一拽。啪 !一脚结结实实的踹脸上,李山再次摇晃了一下身躯,但是手上却没松紧。 砰,花郎落地,背狠狠的砸地上。如果不是李山被迫松手,他的命就没了。李 山为何松手呢?因为金庾信出手了,就在李山脸上挨了一脚的时候,眼角余光看见了一道寒光,奔着李山的咽喉而来。李山不得不松手,顺势后退了两步才躲开这一剑。金 庾信也吓的不轻,上前说话的花郎是他最喜欢的小儿子。李山的力量充分证明了,抓住双腿把爱子撕成两半,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为 了爱子的性命,金庾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剑一击,绝不留手。只是没想到,如此锐利一击,却被李山这个看似笨重的家伙躲开了不说。爱子被砸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当场昏迷不醒。金庾信见状,心头大骇。 李山只是活动了几下脖子,龇牙咧嘴的一笑,看了看金庾信没说话。那意思,脸上挨这一脚,没啥大碍。这扛打击的能力和力量,他过惊人。李 山转身就回了门房,操起铁棒出来,往地上狠狠的一插。噗的一声,被压实的地面上,铁棍生生戳进去一尺。插在地上的铁棍,还在微微摇晃。金 庾信犯难了,别看他带来了三十个花郎,一个冲锋就能干死李山,但他不是来打仗的。 本以为只要面对一般的门子,以金庾信的身份,在新罗还不得吓死这个门子,赶紧去报信?没想到,出来这么一个家伙。这就有点难以为继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假惺惺 就在金庾信犯难的时候,侧门里又出来了一个人,看着门口的场面,微微皱眉道:“怎么搞成这样,东家正在睡觉,吵醒了算谁的?” 金庾信并不认识金荣,但是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判断。金荣的事情他是听说一些的,但作为骨品制度下的顶级贵族,金氏非常之大。分支很多,金荣这种算是非常偏的分支了。金 荣家的这一支,内部的事情,也不是金庾信能够干涉的。而且金庾信对金荣也很不不屑,不能守住家业的人,不值得同情。只是没想到,金荣回到新罗,还是一身汉服打扮。 “他们,无礼!”李山缓缓回答,金荣看了一眼金庾信等人,徐徐迈步,也不行礼直接责问:“金将军,希望你能约束自己的手下。”“ 大胆,无礼!”金庾信身后花郎纷纷开口呵斥金荣,如果不是李山站在一边,能上前来马踏金荣。金荣看都不看那些花郎,眼睛盯着金庾信。 金庾信其实还是很感谢金荣的,他要不出来,今天这场戏就不能往下唱了,总不能干掉李山,硬闯进去吧?就在金庾信盘算怎么开口的时候,侧门里头陆续出来几个壮汉。人人横刀在腰,皮甲在身,那股气势一看就是百战精锐。 跟着李诚一起来新罗的,都是松州城外跟着李诚一起砍人的精锐骑兵。护送李诚回长安之后,十几号人就自愿留下,给李诚当部曲了。这会听到动静,都从屋子里出来。 金庾信是带兵打仗的出身,一看这些人下意识的就站了个队形——以李山为箭头的攻击队形,当时就有种伸手拔剑的念头。这些人的眼神和气势,攻击性太强了。 怎么说呢,就是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那也是必须要主动攻击的气势。这种气势,不是一天两天能形成的,这是大唐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熏陶出来的强烈自信。不管你是谁,敢挑衅大唐,干你再说。 安史之乱之前的大唐,就是这么吊。看看王玄策干的事情就知道了,一个人就能灭一国。这个说法有点夸大,但是报仇赶早不赶晚,那是必须的。 好在金荣及时开口:“辛苦各位守住门口,在下回去禀报东家!”说着话连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无视了金庾信,转身就回去报信了。金 庾信身后的花郎们气的一阵躁动,但是被金庾信一抬手,全都安静了下来。新 罗花郎都是骨品制度下的贵族出身,精心挑选出来的相貌才能俱佳之少年。这些人或文或武,都有一些自己的绝活。正值年少气盛,金荣无视他们的偶像金庾信,自然不能忍受。 金庾信这时候有点后悔了,没想到昨日派人递了拜帖,今日来时门子却没有任何开门迎客的意思。这说明李诚被激怒了,本该值得欣慰的事情,却因为李山这个意料之外而生出波折来。早知道,就不要想着激怒李诚,正常拜访就是了。 现在搞成这样,儿子还在昏迷状态,这门怕是进不去了。本以为,唉!人 就是这么奇怪,丝毫不为自己的无礼赶到惭愧。在金庾信看来,是李诚无礼在先。如果不是李诚来到金城,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一幕。但是他没想过,昨日的拜帖已经算是扳平了。今天再无礼,就是挑衅。 金荣走到院子门口时,被钱谷子拦下了。钱谷子也不说话,指了指耳朵。“ 啊!”屋子里传来高亢的尖叫声,金荣立刻猥琐的笑了笑,很有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一 刻前后,两个新罗婢端着盆子出来,钱谷子这才放人进去。 “东家,金庾信来访。”金荣进门汇报,李诚正捧着碗吃早饭,听了停下道:“让他等一会,就好了。”李诚一点都不着急,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说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金荣在边上继续,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李诚稍稍停顿一下,没有表示。继续吃他的早饭,总算是吃饱了,这才放下筷子:“你去问问金庾信,懂不懂礼貌。没人教他讲礼貌的话,我愿意教教他。” 金荣浑身一抖,真不敢这么回去说话,那真的要刀兵相见的。停了一下,李诚没下文,金荣果断的转身告辞出去回报,李诚的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这才对嘛!金 荣出来朝金庾信一拱手:“金将军,东家有话,金将军懂不懂礼貌。不懂他可以教。” 金庾信气的浑身发抖,气息凝滞,不等他说话,身后数十花郎已经有三人气的控制不住了。翻身下马,长剑在手,当先者口中呵斥:“找死!”金 荣站在原地,心里虽然很慌,但是知道绝对不能怂。不等他有任何动静,李山已经怒吼一声:“来的好!”手里铁棍端着,一个横扫千军。三 个花郎前冲之势难停,只能以剑格挡,“叮叮叮”三声脆响,三把剑当当当的落地。三人趁势后退时,再看虎口已经开裂,血溢出来。“ 这就是你家东家的待客之道?”金庾信开口,阴森森的问了一句。 不等金荣答话,就听门内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既然来客无礼,打发了就是。”登门拜访,到了门口还骑着马,确实是无礼之极了。 李山吼的一声,端起了铁棒又要动手,金荣赶紧开口:“且慢!”说着朝门内一拱手:“东家,息怒。”听到李诚的声音,金庾信一举手,身后花郎整齐下马。金 庾信也利索的下了马,朝门口抱手道:“金庾信特来拜访自成先生,失礼之处,多多包涵。”不敢再生事了,不然今天就真的要死人的。李 诚自门内出来,懒洋洋的表情,一切都不在乎的嘴脸,扫了一眼金庾信道:“别假惺惺的客气,说吧,你啥意思。文的武的,我都接着了。” 金庾信松了一口气,目的达到了。当即抱手,用生涩的汉话道:“久闻自成先生文武双全,在下学文不成,如先生不弃,还请多多赐教。”李 诚呵呵呵:“说人话,想比什么直接说。”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过分的骄傲等于愚蠢 李诚现在很不爽,长途跋涉又是海路又是陆路,到了金城本想着好好休息几天,没料到被人盯上保了真名,麻烦事就上门了。这些新罗人的自尊心,真是难以理解。就算我是个大唐官员,难道不能来新罗度假么?嗯,换个说法,考察学习。 好吧,考察学习这个说法,实在有点昧着良心了。新罗跟大唐比,除了新罗婢,没啥可以拿出手的货色。但这不是重点,李诚要个欺骗自己的理由就足够了。金 庾信没想到李诚如此的直接,比什么呢?比剑?好像有点欺负人了。自己可是剑术大师呢!那么比什么呢?有了!“ 金某自有习武,剑术、射术、搏击,皆有所悟……。”金庾信刚说个开头,李诚就显得很不耐烦的打断他:“好了,就比这三样吧。地方你挑,时间我定,就这样吧。” 说着李诚转身就回去了,金庾信楞了一下,大声在后面喊一句:“自成先生,地点可在城北校场。”李诚头也不回道:“三天后巳时。” 金庾信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点虚假的形式都不走,直接上来就说要比试。也就是说,自己的想法人家全都看的清清楚楚,干脆的答应了比试。 这一下金庾信突然觉得不自信了,李诚要是推三阻四的,这才是正常的节奏嘛。现在事情等于出跳出他的思维范围了,这家伙怎么会如此自信?难道是唬我?就是这样了。 三天么?那我就等你三天,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玩花样。金庾信看着李山等人也进了门,侧门关上了,回头交代一句:“派人盯死了他们,免得叫他跑了。” 金城不大,出点什么事情传的很快,金荣一家也算是低调的人物。被金庾信这么一闹,金荣家周围开始热闹了起来。“ 乙祭托病不出,长者有何见教?”女王靠着垫子,享受着一碗茶汤。头 发花白的老内侍,腰杆依旧听罢,闭着眼睛仰面朝天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别看眼前是个女王,但是随着位子的坐稳,手腕日渐成熟。金、朴、昔三家为圣骨,把持新罗大小权利。不同骨品互不通婚,确保所谓血统正宗。尽 管如此,三家之间同样存在利益之争。女王以金、朴为重,平衡自乙祭辅政以来的独大局面。这些事情,就不是老内侍能置啄的。 “金荣也是金家一脉,可惜了。”女王又转换了个话题,金荣算是圣骨出生,却自然堕落去做了个商人。金德曼故有此叹。老内侍低头开口:“此国主家事。” 女王歪歪嘴,金氏一脉人多了,我顾的过来么?先王无子,宁可让女儿继承王位,也没说便宜其他金氏子弟?涉及到利益,甚至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能没点私心呢? 此时有内侍入内,双手奉上一份密报,老内侍没说话,宫女讲密报送到女王面前。待内侍退下,女王打开看一眼,眼珠子突然圆了。“长者看看吧。”老 内侍看罢密报,悠悠叹息道:“知己却知彼,冲动了!”很明显这个评价是客气的,金德曼很明白长者的心思,这就是在暗指金庾信无脑。 同样都是优秀的人才,相互之间比较的时候,出现冲动的做法,倒是可以理解的。只是金庾信做的有点蠢了,约战的过程,完全被李诚主导不说。约定之后,以数百余花郎,明目张胆在各门巡弋。摆出一副怕李诚跑路的姿态,这就过分了。 此时再想到乙祭,金德曼在心里默默的吐槽:老狐狸!这是把金庾信看穿了,放眼整个新罗金庾信很出色,而且是最出色的那种,只是太过骄傲了。因为骄傲,遇见来自大唐同样是顶尖出色的李诚,心态失衡了。偏 偏金德曼必须挺金庾信,所以乙祭才选择了托病不出吧?坐看金庾信出丑么?这个老狐狸,此刻在家里,一定在笑话金庾信是个蠢货吧?有 的事情,走出第一步,就没法回头了。金德曼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来人,让金将军把花郎都撤了。告诉他,三日之后,孤亲往北校场观战。”金 城有两件事情,最近很受关注。一个是金庾信的做法,大家都在猜他想干啥。关于金庾信与李诚约战之事,寻常人自然不得而知。另一个事情,怎是跟海商有关的。釜山来了十几条商船,各路商家汇聚之后,都被打了回票。这 个事情令人费解,好几个新罗海商都被人追问,得到的消息是这些货都是大唐海商的货。他们的船不过是承运而已,当然也带了一些货回来,只是数量不多。 新罗海商们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原因,不是他们嫌钱多,而是这些海商都被大唐官方承包了。只要把货安全运到新罗,就保证他们一定的利益。并且在大唐经商时有一些优待。 骨品制度下的新罗,商人注定是无法成为人上人的。但是在大唐呢,金荣已经做了个榜样。为数不多的新罗商人,羡慕之余,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金荣。 大唐的海商们要干啥?那么多货物运来了,却不出售。这个问题,困扰了一大批商人和商人背后的权贵。要知道,大唐的货物在新罗很受欢迎,一船货运到新罗,最差都是三倍的利益,运气好能有四倍的利润。为 何利润如此之高呢?原因很简单,大唐缺少白银。一直到欧洲和日本大量白银涌入中国之前,白银的价值都在黄金之上。眼下是唐朝,白银的价值在黄金之上是自然的。日 本产白银,朝鲜半岛也有一定的白银产出。大唐的货物运到新罗,新罗商人以金银购入,再运往日本换取金银,转手又是一倍的利益。 也就是说,看着一船一船的金银,却不能挣到手里,新罗商人和商人背后的人都急了。如果是别的地方的商人,没准他们就明抢了,但这是来自爸爸国的商人,他们不敢。 你能想象美国商人在韩国被抢走货物么?答案是很明显的! 昔日门前冷落的金荣,突然变得炙手可热了起来。这日回家,妻子跪在面前:“郎君,妾有一事相求!”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情之请 金荣的心情正在糟糕的时候,本来说好的带着家人去拜见李诚的,不料被金庾信这个同族家伙出来闹事,坏了他的节奏。这一下,他也不好开口跟李诚去说,带着老婆孩子去拜见的话了。三日之后的约战,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耽误东家的备战? “嗯,有什么事情?说吧!”金荣对妻子颇为内疚,同样出身圣骨大族,被自己连累后,社会地位出现了严重下滑。不过朴氏出身的妻子,虽然没有表示要和离,但是夫妻之间的关系处在不冷不热的状态。一 直到金荣以快马报信,告知获得了大唐官员的身份,并且家中要接待大唐贵人一事。朴氏的态度才发生了彻底的转变。这个现象一点都不奇怪,就像一个韩国人在美国得到了承认,并且出了名,举国上下与有荣焉。 金氏在新罗是圣骨不假,但是比起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唐官员来说,无疑后者更有吸引力。自甘堕落沦为海商的圣骨出身的金荣,得到了大唐贵人的赏识,并且获得了官位。 这个事情,朴氏自然是逢人便说,深以为荣。搬到隔壁的小院子里住下,也很乐意。金荣这次回来后,之前对他不冷不热的昔氏,态度变得如同新婚之时,恭敬了起来了。而且还更胜之前,可见其心态了。面 对低姿态的妻子,金荣的心情好了一些,两人之间育有一女,年方十岁。此刻却不在,居然不出来迎接大人回家,真是被妻子惯坏了。“ 嗯,有什么事情说吧。我尽力而为!”金荣盘坐在小桌子边上,妻子立刻起来,双手奉茶道:“大人派人来把英姬接回去了,说是想她了。”妻 子口中的大人,自然是金荣的岳父,朴氏的一个旁支。如今在金城为官,属于中层。金荣决定去做海商,搏一个机会之后,岳父可没接过外孙女回家去,也不会说什么想的话。甚至家族内斗时,岳父都没有出来帮忙说一句话。“ 岳父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金荣懒得兜圈子,直接问了出来。“ 大人说了,如果郎君有空,明日可否送妾身回家一趟。”朴氏低声说话,语带恳求。金 荣找到一点满足感,点点头道:“此事,我要问问东家才行,免得东家有事找我不在,耽误了东家的事情可不得了。”朴 氏听了松了一口气,没有拒绝就好,毕竟夫妻关系之前谈不上好。“这位东家想必贵不可言吧?”朴氏不难从金庾信的举动,找出一个答案来。“ 东家的事情就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我去见一见东家,应该能请假回去一趟。”金荣答应了下来,富贵不装逼,如锦衣夜行。金荣也确实想看看,岳父一家的嘴脸。当初,逢年过节的,陪妻子回去,可是没少看冷脸啊。 金荣出门来见李诚,说了自己的情况。李诚听了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头道:“这次来的匆忙,很多货物还在船上,你去找钱谷子,让他取十把横刀,几口铁锅,二十匹丝绸,五斤茶叶,作为礼物吧。” 金荣听了自然是感激不已,大唐产的横刀还是有区别的。一般的横刀也很强,百炼钢哪有差劲的。但是李家出产的横刀就算在长安,也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原 因自然是在材料上,李诚让工匠反复实验,找到了合适的碳、锰比例,以水利锤锻打,制造出来的横刀,不但锋利无比,韧性也远远强于同类产品。 至于铁锅,则是李家出产的拳头产品,丝绸和茶叶,反倒不算特别贵重了。 金荣伏地拜谢道:“多谢家主厚爱,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人前金荣称东家,私下里家主这个称谓,死活都不肯改的。 李诚开玩笑道:“太为难的就不要说了。”金荣见李诚开玩笑,心中窃喜。要知道这个待遇呢,只有李诚身边的老卒们才有的。一般的护卫,都不会有这待遇。“ 小的想让家里的厨娘过来,学一些烹饪之法,还想求一副字。”金荣见李诚心情好,壮胆提了两个要求。李诚听了露出得意之色道:“你倒是识货。” 两个新罗婢笔墨伺候,李诚看着金荣,想了想才落笔挥毫。金荣瞪着眼睛看,见李诚写了两行字“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落款:李诚赠金荣,共勉!用印,齐活! 金荣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狠狠的切开了一道伤口。痛彻之余,又生无限之感动。心道:家主深知我昔日龌蹉,才以这副字来鼓励我。 “家主,那金庾信长于剑术!家主当扬长避短。”金荣也不提感恩的话,觉得多余了。说的再好听,不如实际行动,做个家主满意的大唐官员。 “比试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李诚随意的挥挥手,心里的想法很简答,老子是挂逼来的。金庾信剑术在高明,比快碾压他,比力量碾压他,招数再精妙有个屁用。这场比试在李诚看来,毫无悬念,实力碾压很轻松,根本不操心这个事情。 “是!”金荣态度极为端正,又道:“金掌柜那边派人快马报信,家主可有吩咐?”李 诚点点头道:“别的不好说,但是这做买卖,我是天下第一高手。”李诚很不谦虚的自夸,丝毫不以商贾贱业为耻。“这批货,先压着不放,等我料理了金庾信再说。唉,本意是想安心做笔买卖,赚一笔钱就回去,不想生出事端来了。罢了,你去忙你的吧。” 李诚抬手挥了挥,金荣识趣的退下。出来后心里想:“家主以买卖人自居,本就是在掩人耳目。不想那朴正勇多事,金庾信可恶,坏了家主的兴致。” 要说这个金氏,就算是同族也分等级。金荣这一脉,地位在金氏之中算是中下。昔日大人在朝为官,出使大唐,客死异乡,算是为国尽忠。不料同族被夺基业,金氏高层却没有人出来仗义执言,自然也怪不得金某。 第三百五十章 公私兼顾 厨子在封建时代从来都不是啥高尚职业,但也得看是谁的厨子。李黑七这个名字,一点都不响亮,生下来就黑,排行第七,本姓高,李诚入主李庄之后,全家跟着改姓了。 改姓这种事情,在李庄主要集中在那些发豆芽的青年男女之中。这些人算是李庄产品的人才了,显著的特点,各有所长,但是文化水平都不高,属于手艺人。尽 管如此,跟着李诚到登州,再到新罗,李黑七的厨艺是有保证的。昔日在长安,没少被人借去指点厨房的手艺。自己的厨子不行,临时学来不及了,金荣厚颜请求之下,带着李黑七一道,回了岳父家。为 什么呢?因为金荣决定要装一个清新脱俗的逼。炫富没意义,还不如炫吃的。想到李黑七弄的饭菜端上来时,金荣可以学着李诚的口气,指着现场所有人说:在吃的方面,我不是针对谁,在场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垃圾。成 功得到李诚的同意后,金荣这一夜可谓异常兴奋,差点没把妻子折腾散了架。金荣的媳妇还是很有几分颜色的,只是比较保守呆板。两者之间地位发生变化后,保守呆板成为了过去式,朴氏很努力的去迎合金荣。不会也愿意去学! 这就让金荣产生了巨大的满足感,这可是以前靠着挺尸这一招打算吃一辈子的朴氏。昔日的朴氏敢这么干,那是依仗娘家,毕竟娘家大人的官位更高一些。 现在不同了,就算是朴氏的父亲,在金荣面前也找不到什么优越感。就算是当今的首辅乙祭,也不敢在大唐官员面前拿架子。要知道,这会的唐朝,留给周边小国的可不是啥美好回忆,全是“敢不听话?砍死你!”作 为长辈,朴岳父是不能出门来迎接的,出来的都是朴氏的兄弟。一番客气之后,进门。 金荣不着急去见岳父岳母,而是先对站在一边很安静的李黑七拱手道:“李师傅,拜托了。”大家这才主意到,这个大唐人打扮的下人。大 唐人李黑七自然不敢丢李诚的面子,显得镇定从容,不卑不亢。实际上在长安,李黑七去过的大户多了,这算什么?朝金荣一抱手:“客气,厨房在哪,请派人带路。” 这一下把大家搞懵了,但还算是镇定,没人立刻追问。金荣解释道:“此番回门,些许礼物不足道也,唯有这李师傅,是我找东家借来的。就这一顿饭,做好了就回去。劳烦派人带路,并交代厨房配合。” 众人费解之时,金荣又道:“东家乃大唐第一的美食家,蒙东家不弃,金荣得以入唐为水师八品主簿。有幸在东家吃了一顿饭,终生难忘,特恳请东家借师傅一人。也好叫大家都尝尝,什么是人间至美的佳肴。” 李黑七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不矜不骄,就算一个字都没听懂,面对这些华服权贵,一身布衣,竟然自成气度。众人见了啧啧称奇,殊不知朴家在金城的宅子,丢到长安去,那也就是一般。李黑七亲王府都去过,这算得什么?金 荣一番解释,大家才明白,这李黑七来历不凡。都道不想大唐一介庖厨,竟有这番气度,不亏是来自天可汗的国度。奉 上礼单,拜见岳父母,金荣一旁安坐说话。朴家也不是铁板一块,金荣来装逼,不是,是送媳妇回门。自然有人很不爽。这个人也不是外人,而是出身昔氏,金荣要叫一声姐夫。只不过这个姐姐呢,同父异母. “妹夫做了大唐的官,就带了这么一些不起眼的礼物回来,难不成大唐物产如此之少么?”昔直等到金荣拜见过岳父岳母下来,一干连襟和大舅哥在一起的时候,出声讥讽。 金荣带来的礼物看起来都不算特别,尤其是横刀这个东西,新罗不是没有。丝绸和茶叶呢,新罗也不是买不到。金 荣被人挑衅,却没有立刻怼回去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道:“这次回来匆忙,东西带的不多。最近学了一种茶叶的新喝法,值得大家尝一尝。”这 一下等于武氏了昔直,当他是空气一般。昔直自然不满,露出不忿之色,被身边的大小舅子一阵圆场,这才没有发作。金荣等下人端来开水,身边下人拿来一副茶具。 新罗人也是喝茶的,不过学的是大唐的煮茶,就是弄一堆东西一锅炖出糊糊状态。 金荣亲自动手,先洗茶具,随后加入茶叶,倒入沸水洗茶,手法很是熟练。待茶泡好,茶壶在手,斟茶数杯,抬手示意:“哪位来尝尝这茶!” 不等一干连襟和大舅哥说话,有人在外开口道:“久闻大唐新茶之美,不想今日来的巧。”众 人闻声看去,来的竟是本家朴正勇。同样是姓朴的,也有高低贵贱之分。朴正勇执掌王宫侍卫,属于朴氏最高贵的一脉。平时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不料今日不请自来。金 荣见到朴正勇这个始作俑者,脸上干笑,也不说请他喝茶,就这么冷眼看去。朴正勇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换成以前金荣敢这么看他,能一脚踹死他。现在么,踹死金荣事小,彻底激怒李诚,关系到新罗存亡大计。朴 正勇笑嘻嘻的进来,端起一杯茶就道:“来的急,确实口干了,多谢金兄的茶水。”说 罢一口干了,却不着急咽下,含在嘴里稍稍停留,喝下去之后眯着眼睛回味,好一阵才放下茶杯,抚掌道:“好差,入口苦而不涩,回味悠长甘甜。” 众人纷纷来拿茶喝,唯有昔直没动,冷冷的看着金荣道:“妹夫不是带了宝刀做礼物么?朴统领带的也是宝刀,不如拿来让朴统领见识一番。” “没见识,你那只眼睛看见礼单上写的‘宝刀’二字?就是一般的横刀,不过也不奇怪,以昔家姐夫的见识,自然是没机会见识真正意义上的宝刀,这一般的横刀被看成宝刀,不足为奇。”金荣不紧不慢的开口,还是一副不正眼看昔直的意思。 这种恶俗段子,其实很生活。尤其在这个时代,更是如此。不 等昔直发话,朴正勇开口道:“金兄说的宝刀想来没机会见识了,那就见识一番普通的横刀吧。”朴正勇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公私兼顾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试刀 就算是普通的横刀,在新罗也很难见到。大唐对外的贸易,军械很少。李庄出品的军械,更是难得一见。要知道,这些李庄出品的横刀,就算是在大唐,也是极为抢手的好东西。这 次李诚来新罗,总共也就带来了一百多把。给了十把横刀给金荣撑场面,没想到真的有人不识货,跳出来踩金荣,偏偏盯着横刀。横 刀这东西看着不起眼,毕竟百炼钢刀是少数。制式刀就是制式刀,属于量产。自然没人会拿制式刀当成宝刀看,就算是朴正勇,也觉得金荣似乎在夸大,替李诚吹牛呢。 金荣是见识过李家出品横刀的威力的,自然不担心什么,呵呵一笑道:“好,让人取来。”不 一会,下人取来横刀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万一,刀鞘也是寻常的皮革做成。 金荣递给朴正勇,这里他地位最高。朴正勇摆摆手没接,而是看着昔直道:“昔兄,你来。”朴正勇鬼的很,他一边挑拨,又不肯介入女婿之间的斗争。算起来,他是娘家人呢。昔 直也不客气,接过横刀抽刀出鞘,一阵寒光刺眼,众人看的清楚,顿时眼睛都圆了。本以为是不起眼的东西,没曾想出鞘之后,如此惊人。昔直直接看呆了!出乎预料啊!朴 正勇一伸手,把横刀夺了过来,昔直还在发呆呢?刀到了朴正勇的手里,挽一个刀花,轻重正合适,再仔细看刀身上,如同鱼鳞斑斑点点,又如寒梅一朵朵。 “大唐的制式横刀,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么?”朴正勇惊叹一声,昔直回神道:“我看未必,把刀都取来看看就知道了。”这时候,他还是心存幻想的。心里觉得,没准金荣是拿宝刀来装普通的刀呢。 昔直哪里想到,钢刀最难解决的材料问题,在李诚哪里不是什么难事。虽然现在的炼钢手法还比较原始,但已经是有规律可循的手工业,不是以前那种靠碰运气。 这边赶紧派人去拿刀,却把后院的娘子们给惊动了,通风报信的下人和丫鬟,把事情传过来,姐妹情深的戏码还得继续演下去啊。金 朴氏笑着对姐姐道:“男人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姐妹就不管了。让他们胡闹就是。” 话是这么说,作为姐姐的昔朴氏,脸上还是有点发烧。毕竟以前呢,金朴氏回娘家,其他姐妹多多少少有点冷眼相看的意思,这也是金朴氏特意要回家省亲的主要原因。关 键时刻,做母亲的出现了,这个母亲是所谓的正房了。一干女儿、媳妇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起那边的故事。金朴氏不是正房,见过母亲后,表示去看看三姨娘。 这个三姨娘才是亲生的娘,那个姐姐,是二姨娘生的,都不是正房嫡出,却要互相伤害。正 房必须是金、朴、昔出身的圣骨,姨娘可以降低标准。外 边的看刀会,随着下人抱着刀出现,达到了高潮。十把横刀全部出鞘后,对比之下更惊人的事情出现了,所有的刀工艺看不出任何区别,长短差距可以忽略不计。这 个就很吓人了,朴正勇忍不住让人取一把新罗出产的横刀来。金荣知道他想做啥,冷眼旁观。昔直倒是很主动,让下人去取他的刀来。昔直的刀是名匠出品,平时也很喜爱。不过这时候,为了赢金荣一场,扳回一点面子,什么都不顾了。 一直没表态的大舅哥朴正英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道:“妹夫的刀,出自名家之手。”这 么一说,昔直的脸有点挂不住了,这不是在说他拿宝刀跟一般的制式刀相比么?胜之不武啊!朴正勇也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事情不能这么办的时候。金荣开口道:“无妨!” 这话说的极为自信,金荣不是对自己有信心,是对李庄出品有信心。大舅哥一看自己白说话了,笑了笑不说了,退后继续看热闹。 朴正勇没想到金荣这么说,当下也不客气道:“那就对砍试试吧。”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祈祷,昔直的刀一定要赢啊。不然大唐就太可怕了,这是制式横刀啊。 叫个下人,随意挑一把横刀出来,昔直的下人也去了刀来,两个下人持刀站在中间空地上,朴正勇做个收拾道:“开始!”两 个下人以刀使劲对砍,叮,一道火星溅起,各自退下,将刀献上。众人围上来看个仔细,昔直只是看一眼自己的刀,心都疼的难受。刀刃上一个很明显的缺口,想修补都很难。就不要磨能磨的平了。再 看金荣带来的制式横刀,一个小小的缺口,不仔细都看不见。“ 再换一把横刀来!”朴正勇心中惊恐,大唐的武器居然牛逼到这个地步了么?又 随意取来一把刀,这次朴正勇用自己的刀来对砍,结果跟之前昔直的刀如出一辙。一 股浓浓的凉意,顺着朴正勇的后脊梁往四肢流窜。这要是在战场上,这仗还怎么打?要知道,自己这把刀,对上新罗军队的制式刀,那真是削铁如泥了。 试刀之后,朴正勇发现自己今天公私兼顾的私,变得无足轻重了。如果这种横刀大唐能量产,到了战场上一刀对砍,新罗的刀被砍断,士兵还如何作战?“ 金兄,这种横刀,大唐出产很多么?”朴正勇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了,这事情太大了。其实朴正勇抱着一个希望在问,希望金荣说这种刀产量很低。金 荣也不傻,听了这话笑道:“横刀的产量,金某还真的不知道。只是知道,大唐登州水师的佩刀,都是这等横刀。这其实不算什么,东家有一把刀,那才叫真正的宝刀。”说 着话,金荣继续装逼,叫来个下人拔一根头发,随手拿起一把横刀,在刀刃上一放头发,头发被切断了。现场一片死寂!随后纷纷有人拔头发,去实验其他的横刀。 结果自然是一致的,轻松割断了头发。这一下,众人噤若寒蝉,大喘息都没有了。这 可太吓人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怨气 作为朴氏当下最顶级的人物,朴正勇提出要一把横刀回去,自然是非常轻松的达到目的。怎么说呢,虽然都是姓朴的,也是族人。但是想给朴正勇送礼,那也得看他收不收。拿 刀横刀的朴正勇直接告辞了,私事这时候顾不上了。直奔王宫求见女王。见 到女王之后,朴正勇让人当场试刀,结果惊掉了一地眼珠子。金德曼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大唐能够打量生产这种横刀,并且装备到军中?” “金荣的意思,大唐水师已经装备了。”朴正勇说完之后,眼睛已经闭上了。不是痛苦,而是畏惧。水师在大唐,从来都不是主流。非主流都装备了,主流还用说么?金 德曼也是这么想的,其实事情不是这么一回事。这种横刀的产量,还是受原材料限制的。每年量产的数量,也就是五千左右。李诚办水师,当然先便宜自己属下。 “爱卿再辛苦一趟,去问问金荣,新罗与大唐为友邦,此刀可否打量采购。”朴 正勇领命出来,再次来到朴家。此刻酒宴准备开始,金荣意气风发的站在人群中,指着下人抱来的酒坛子道:“这是大唐出品的两年陈十里香,也是我那东家出品。大家尝一尝,这才叫做酒呢。” 朴正勇立刻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十里香在新罗也不是买不到,只不过都是一些新出的酒,只有李诚家里才有存放两年以上的酒。金荣为了装逼,花钱从武约那买了一些。朴 正勇去而复返,朴家上下与有荣焉,再看金荣的时候,眼神就恭敬多了。 众人招呼朴正勇做主位,但是朴正勇却死活都不肯,非要让金荣坐了主位。待到酒菜上来,众人纷纷动手。朴正勇也不提正事,存心陪着金荣喝酒说话,其他人就不搭理了。待 到吃了第一口菜,朴正勇就停不下来了。铁锅炒菜,在大唐都没普及呢,铁锅在大唐都不够卖,哪里轮的到新罗?一桌子菜,众人都是闷头大吃大喝,也不用人劝,也不聊天。 朴正勇还是第一次吃这种酒宴,看看一桌子菜也没剩下多少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筷子,扭头看见金荣正用不屑的眼神看着其他人。心道:惭愧!朴 正勇不觉得多丢人,这是爸爸国传来的酒菜,没什么好丢人的。爸爸国天下第一,这是人尽皆知的。这时候心里唯一欣慰的就是抱对了大腿,丢人不丢人,先放一边了。金 荣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朴正勇有事找他,对大舅哥道:“劳烦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我与朴统领喝茶说话。”大舅哥赶紧安排下去,两人去了安静的所在。 茶水上来,金荣端起杯子,让了一杯茶之后,笑眯眯的看着朴正勇。眼下这家伙,跟自己是平等对坐,这要放在之前,朴正勇知道他金荣是谁啊?这就是跟对人的好处啊! “金兄,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就想问问,那些横刀,新罗可否大量采购?”朴正勇直奔主题,金荣听了面色微微一沉道:“此事,我可不敢乱说话。”朴 正勇笑道:“能理解,只是希望金荣回去问一句,不强求。”金荣这才点头笑道:“这不难办到,朴统领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吧?”朴 正勇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自然是有事了。甚至今天回门,主要原因也是朴正勇。“ 嗯,这次大唐来的商船,不知为何捂着货物不卖。金兄,此中可有深意?”朴正勇压低了声音,眼睛炯炯有神。金荣点点头:“具体的安排,金某也不清楚。都是东家在布置,金运来掌柜在运作。” 朴正勇低头沉思少顷,抬头时笑道:“这样,劳烦金兄引荐贵东家,在下欲登门拜访。” 金荣听了呵呵冷笑:“怎么,又要派人去丢帖子,然后让花郎监视我主?”朴 正勇听到“家主”一词,表情明显的凝重,眉头皱起。已经是称呼家主了么?那就是那个李诚的部曲么?这个消息很重要! “金兄,不管怎么说,你的根在新罗啊。算起来,今上是金兄的族姐呢。”朴正勇缓缓的安抚一句,金荣的心态他能理解。换成自己,在金荣的位子上,心里也是怨气十足的。 “好了,朴兄就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不是家主,金某还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低贱商人。说起来,我家大人也算是为国殉职,结果呢?不说了!”金荣摆了摆手,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在利益面前什么族人,能给他留个老宅子都算是厚道的。朴 正勇放弃了说服金荣为内应的念头,换成自己的话,恐怕也是这么做的。“ 我不是金庾信,我是诚心拜见贵东主。”朴正勇很真诚的表示,至少看起来是这样。金 荣低头想了想:“我试试看吧,成不成,不保证。”朴正勇露出笑容:“拜托了。” 看看日头到了午后,金荣去后院叫媳妇一起回家。到了地方才发现,金朴氏满面红光,被一群姐妹妯娌围着,很有点众星捧月的感觉。自打嫁给金荣,就没有过这个待遇呢。毫 无疑问,试刀之后,金荣带来的礼物,成为了后院女人们追捧的目标。可惜,岳父岳母手快的很,东西都收了起来。铁锅倒是送去了后厨,别的捏在手里,由岳母分配。 惦记不上送来的礼物,可以惦记金荣的媳妇不是。再不济,拿钱买好了。看 见金荣出现,金朴氏立刻碎步上前躬身说话:“郎君来了!”今天的待遇,都是丈夫的缘故。金朴氏心里明白的很,已经在惦记这,最近是不是加点力气,好赶紧还上,生个儿子。 金荣一番客气,去见了媳妇的亲娘,也不多留,告辞离开。至于岳父岳母提出派厨子去学艺的事情,金荣答应了下来。有铁锅,新式菜肴其实不难。 回到家门口,金荣不进去,而是让媳妇自己回去,立刻来求见李诚。见了李诚,朴正勇的事情一字不漏的汇报清楚,李诚听了面无表情道:“你觉得该见他一面么?”金 荣心头一颤,立刻紧张的转动脑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求见 “家主,窃以为见一面有利而无害!”金荣再三思索,给出了答案。李 诚微微一笑:“军国利器,倒是敢惦记。见一面就见一面吧,到时候看看再说。” 金荣立刻俯身在地:“小的惶恐!愚见不敢扰家主决断。”李 诚笑着摆摆手:“别那么紧张,没说你说的不对。我们要打开这条商路,就必须在新罗找个代理人。这个朴正勇,还算是不错的。我本以为,你会优先考虑金氏一族呢。” 金荣听了抬头,表情肃穆道:“新罗以金氏为王,与金氏合作,不利于平衡。本以为昔氏为最佳,见了朴正勇之后才察觉到,昔氏在金朴两姓的压制下,大不如前了。”“ 哦,何以见得?”李诚露出好奇之色,金荣端坐道:“回家主,昔日乙祭大权独揽,才有女王以金朴二姓制衡之。金庾信、朴正勇,都是其中代表。金庾信争夺兵权,朴正勇为内卫统领,昔氏的空间受到了挤压。” 李诚听明白了,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昔氏如何应对?”这问题很关键,应对得当,昔氏还有机会,一旦应对不当,可能就此失去了朝堂中的话语权。金 荣道:“乙祭称病不出!”李诚听了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道:“老狐狸,厉害!” 金荣感叹道:“家主英明,可惜乙祭年迈,就怕撑不了几年了。一旦乙祭没了,没人压制昔氏上下,昔氏必然强势反弹,届时也给了女王和金、朴两家借口。” “嗯,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了,瘦死骆驼比马大,昔氏再不济,也能撑一阵的。我们要做的是,选择一个可以长期合作的伙伴。”李诚说着心里在搜刮记忆,朝鲜半岛后来的格局,确实是以金、朴两姓为大。李氏的崛起,那是在明朝了。这 么一想,朴氏还真的是最佳的合作伙伴,一个是强势的比较持久,还不是王族。 金荣告退下去,黑寡妇悄悄的出现在李诚身后,伸手捏他肩膀,低声问:“家主,金荣可靠么?”这话听着是关心李诚,实则是想表现一下自己。李 诚闭着眼睛道:“比你可靠!”汤来弟立刻闭嘴不言,心里却是在偷着乐。李诚会这么说话,说明态度不一样了,果然有了亲密关系就是不一样。换成以前,李诚才不搭理她。甚至还会嫌弃她聒噪! 决定一个家族兴衰的要素有以下三个,一个是要有权,权利在这个时代是最重要的。其次要有钱,最后是要有一个好名声。农耕时代的财富,主要来自搜刮。如 果搜刮过甚,那么想落下一个好名声就很难了。通过经商来解决大部分财富的问题,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了。不说新罗的朴氏了,长安城里的权贵,哪一家不经商呢? 一边经商,一边把商人作为贱业,这是封建时代的一个标志。或者说是儒家文化圈的一个典型标志,历代皇朝,对商人的防范根深蒂固!商人就是养猪! 钱谷子站在门口道:“家主,那些花郎都撤走了。”李诚听了啧了一声,睁眼道:“可惜!怎么就走了呢?”黑寡妇捧哏道:“家主为啥可惜?” 李诚没好脸:“问那么多干啥?好好想想,回去怎么整合你的那些部下。打造一个安全的海上商路,下一步还得安排船队南下。”黑 寡妇听了心中暗喜,总算是有了准话了。手上更加卖力道:“安排船队不难,只是这大海茫茫,总得有个尽头吧?” 李诚听了笑道:“理论上来说,驾船沿着一个方向不停的前进,最终还是会回到出发地。”黑 寡妇歪歪嘴:“家主莫要哄骗于我,真要如此,这大地不是圆球一个么?” 李诚回头淡淡道:“你说对了,但是没奖励。”黑寡妇目瞪口呆,颠覆三观啊。金 庾信在家中做临战准备,接到女王的指令,虽然未必服气,还是下令撤了花郎。冷静下来之后,金庾信发现一个很不妙的问题,就是节奏不对。事情发展的走向,不在自己的节奏上。事已至此,也没有选择了。 “我要静心备战,现在起一律不见外客!” 王宫之内,金德曼得到这个消息,露出微笑道:“这样的金庾信,才是最可怕的。”对 面安坐的老内侍淡淡道:“即便是最佳状态的金庾信,也未必能赢李自成。” 金德曼露出惊讶道:“金庾信不在长者之下吧?就算不能赢,维持一个平手不难吧?” 老内侍摇摇头:“便是奴婢最强的时候,也不敢说必胜。李自成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太少了。别的不说,那种制式横刀,在兵刃上就占了一定的优势。” 金德曼微微沉吟道:“长者,届时该怎么做,才能确保一个不败之地?”老 内侍久久不语,最终叹息一声道:“很难了,尽力吧。国主不妨亲自做裁判。”金 德曼点点头:“长者计将安出?”朴 正勇得到了金荣的答复后,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准备什么。而是吩咐家人准备洗澡,沐浴更衣之后,夜里早早睡下。次日天没亮,朴正勇就起来了,在书房内独自安静的久坐。辰 时过半,朴正勇才出门来,一身便装,带着两个随从,轻车简从,奔着金荣的老宅来了。到了门口,让人敲门,随从递上拜帖。 门内很快金荣出来了,领着他往里走。进了院子门,看见李诚在堂上背手而立。 一路上朴正勇一直在琢磨,见到李诚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是他倨傲不迎,还是极为客气。两种情况现在都没出现,做好的准备都落了空。李 诚的表现,就像是一次很普通的接待客人一般。没有出门迎接,也不算是倨傲了,毕竟李诚的名气和身份摆在那。不允许他以大唐官员的身份,对朴正勇做出低姿态。朴 正勇深呼吸,冲李诚拱手:“朴正勇,见过自成先生。空手而来,还请见谅。”李 诚听了微微一笑道:“李诚,见过朴统领,你要带着礼物,今天这门就进不来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做该做的事情 “惭愧!先生备战之时,正勇打扰了!”朴正勇可不敢背嫌疑,赶紧先告罪。李 诚听了微微一笑,换成自己肯定不会说这话。怎么说呢?格局太小!“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何用?”一句话说的朴正勇愣住了,胸襟上的差距体现出来了。自己还纠缠与这个,人家根本没在意。装 逼完毕,李诚请朴正勇入内。看见堂前摆的新椅子,油漆都没上,朴正勇颇为意外。 李诚笑着让座:“我还是习惯坐这个,请!”朴正勇迟疑了一下,上前坐下。感觉怎么说呢?比跪坐舒服太多了。茶 水上来之后,李诚客气一番,喝了杯茶润嗓子,朴正勇咳嗽一声道:“先生文名著于四海,新罗也有先生大作流传。此番先生来到,奈何不能昭示国人,深以为憾。”这 话就算是定下基调了,关于李诚的身份,新罗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对外传。知道的人其实很少,外面的人看着,来的只是一个大唐客商。 李诚倒是无所谓,呵呵一笑道:“传出去也没啥,大不了被御史弹劾,不做这个官就是。” 一句话噎的朴正勇一口茶水呛到了,连连咳嗽才缓过来。随后发现,这聊天有点无以为继的意思。这种把天聊死的手段,李诚熟稔的很啊。 轻轻松松的把主动权抓在手里,李诚道:“朴统领的来意,在下猜一猜如何?” 朴正勇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本能的点点头,被李诚带着节奏继续。 “一者,为横刀而来,此事就不要提了。批量出售没得谈,技术出口更不要提。这样吧,每年一个量,一百把横刀,我可以做到。二者,为海上那些货物。这个,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李诚直奔主题,朴正勇有点不适应。 都是体面人,哪有一上来就谈买卖的。偏偏看起来最体面的人,却一点都不在乎。看着是很俗气,朴正勇却在心里想着,为何我有一种脱俗的感觉? 没法子,李诚在谈买卖的时候,表现的太自然了。似乎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人。问题是,大家都知道,李诚是来自大唐的才子,以文采著称于世。便是在新罗,技家也在传唱,东风夜放花千树……士人们则在文会时,诵读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 样的一个人,怎么能把他跟铜臭味十足的商人联系在一起呢?不能! “合作,怎么合作?”朴正勇的思绪回到了正常轨道,端坐着看着李诚。谈话主导权这个东西,开始还有争一下的心思,但是李诚以绝对的强势姿态出现时,放弃是明智的选择。 李诚竖起两个指头,淡淡道:“两个方案,一个是朴家出门,统合新罗海商,加入大唐海商集团,占一定的股份。这样就是一个联合体,今后共同进退,利益一致。另一个就简单了,朴家弄一个平台,大唐货物运到新罗,在该平台上拍卖。”朴 正勇听了脑子有点乱,客官的说,李诚的意思,他不是很明白。第一个方案还好点,比较好理解,第二个方案就模糊。 “平台,拍卖,和解?”朴正勇不懂就问,这不丢人。谁让坐在对面的是李诚呢?要 说能力名气,哪一样都差距很大,朴正勇心态比金庾信强的多了。金庾信还是新罗第一剑术高手,他有他的骄傲和偶像压力,朴正勇完全木有,所以才能坦然。李 诚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逼气十足的淡淡道:“这些事情不是你我该谈的,你我要做的事情,是确定合作的大方向。只要对你我都有利,达到了双赢这一目的,就能合作。剩下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谈。” 朴正勇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刚才他提到买卖的时候,如此的自然。人家根本就是定一个方向,然后就等着收钱了。这才是高端人士的正确打开方式嘛。名 满大唐的才子,像一个商人似得,一文钱一文钱的较劲,那也太颠覆了。“ 好,在下也认为,合作没问题。接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接洽?”朴正勇暗暗羞愧,自己居然真的拿李诚当生意人了。 “金荣居中联络,朴统领确定了谈判人选,就找金荣吧。在下这边有人负责对接。”李诚一副正事谈完的样子,起身笑道:“行了,就这样吧。”朴 正勇倒是想多留一会,毕竟这是李诚啊,跟他座谈还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的。奈 何李诚有送客之意,加之回去还有事情要办,所以识趣的起身。这 时候门口下人匆匆走来,对金荣低声说话。金荣立刻朝李诚抱手道:“家主稍候,门口有事,小的去看看。” 李诚微微一楞,朴正勇也被雷的不轻,是哪个混蛋这么喜欢找死?“ 哦,那就一起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李诚一点都不在乎,背手上前,金荣犹豫一下,看一眼朴正勇。朴正勇立刻跟上,落后一步。金荣这才跟着出来。 正门没大事肯定不打开,侧门此刻也是紧闭的。李诚示意下人开侧门时,金荣上前一步拦住。“家主,怎么不见钱头和李山?”金荣发现异常,特意问一句。李诚淡淡道:“我让他们带人去接金运来了,怎么,你不放心?” “门子汇报,他们带了弓箭。”金荣低声语带恳求,李诚摆摆手:“没事,开门吧。”听 到弓箭,朴正勇吃了一惊,外面来的是什么人?如此大胆。下意识的,找了一下自己带的两个随从,此刻正在身后,都在摇头表示不知道。他们一直跟在到了堂下,自然不知道。“ 自成先生,不妨让在下先出去看看?”朴正勇这个时候必须站出来,不然太丢人了。李 诚听了微微摇头:“不必了,能伤着我的箭就没造出来。”说着动手打开侧门,迈步出门时,迎面一道劲风声,嗖!一支箭近在咫尺! “家主小心!”这是金荣!“先生当心!”这是朴正勇!这 时候的朴正勇,脑子里轰的一下炸了,李诚要是伤在这,那可是把天捅破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展现实力 这支箭不会射中自己,就算射中也不会伤到人。李诚很清楚,所以眉头都没皱一下,身体更是稳如泰山。 哆!的一声,箭扎在门框,啪嗒一声落地。中箭的距离李诚的身体,也就是一臂的距离。这已经很吓人了!尽管没有箭头!而且还是一副软弓!软弓呢,用来教学用的,女子也用这个。这玩意射兔子还是有保证,射人要看距离和是不是中要害。总 之呢,被这种弓射死的人,要很倒霉就是了。 金荣和朴正勇都吓呆了,李诚却面无表情,迈步出门。两人随后冲出来,一左一右挡在李诚身前。再看对面,一群贵族子弟,骑在马上,笑嘻嘻的指指点点,似乎在取笑李诚。 “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射兔子都射不死的玩意。”李诚歪歪嘴,金荣看清楚对面为首的人,厉声道:“金庾道,原来是你在搞鬼。”说 着回头对李诚拱手道:“东家,此人乃小的族兄,此事交给小的处置可否?” 李诚没说话,只是看看朴正勇,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朴 正勇当然明白李诚的意思,点点头,缓缓上前,大声道:“朴正勇在此,刚才是谁射的箭,站出来,自己跪在地上,扇耳光十下。” 哗,对面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朴正勇从门内走出来。金荣是个破落户,欺负他自然没事,但是朴正勇则是今上的侍卫总管,大权在握! 对面一阵哗然之后,突然安静了下来。金荣冷冷盯着金庾道,似乎要用眼神钉死他。 十几个贵族堵在金荣的门口,可不是单纯的来羞辱金荣的。目的是为了唐朝来的货物。金庾道的算盘很好,他先带人来闹事,然后另外安排人来做和事老。没 聊到,风云突变,里头先出来的不是金荣,而是别人。这也不算啥,一个大唐人,没伤着他也没大事。要命是的,里头还有个朴正勇。金 庾道是谁呢?朴正勇很清楚,这个人是夺了金荣基业的族兄。趁着金荣在大唐的时候,金庾道出手了,继承了金荣父亲留下的官位不说,还夺了大部分家产。当然,这些家产不是他一个人落下了,是族里很多人一起下的手。 这是金氏内部的事情,没看见金庾信这代表人物和女王金德曼都没管么?朴正勇一个外人,怎么可能去管?这个事情导致一个结果,那就是金荣的本名为金庾荣,更名为金荣了。 这是脱出金氏这一支的象征,在新罗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金荣就这么干了。可见怨念至深,事后也有人要借机算账,但是被金德曼压下来了。这事情,朴正勇也是知道的。金 荣的遭遇怎么说呢?倒霉,非常的倒霉。因为当时金德曼刚刚继承王位,需要稳定金氏内部作为后援,在这种情况下,面对金氏内部一个旁支的内斗,她选择了稳定,牺牲金荣。谁 也没想到的是,金荣一转身就不回头了,折腾了几年,真的被他折腾出花样来了。以一个大唐官员的身份回了新罗。世事难料啊! 金庾道是个聪明人,明明刚才那一箭不是他射的,还是站了出来,朝朴正勇抱手道:“射箭的人是我,今天的事情是我搞出来的。”说着噗通就跪下了,抬手啪啪啪的扇自己十下。金 庾道手上丝毫不敢留情,嘴角都扇出血来了。这个结果,自然是身后一群贵族青年,感动的眼珠子都红了。不敢等朴正勇,还只能低着头装不在,但是心里把金荣都恨死了。按 照朴正勇的要求,金庾道做完了,开口含糊道:“可以了么?”朴 正勇心头舒服了一些,金庾道还是很上道的。朝李诚一抱手:“先生,如何?” 李诚不置可否,而是问金荣:“怎么回事?”金荣这才朝李诚抱手道:“东家,事情是这样的……”李诚听了嗯了一声道:“这些年,他没找你的麻烦吧?” 金荣点点头:“那倒是没有!”李诚笑了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说着缓缓上前,站在金庾道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是金荣的东家,以后要找麻烦的话,就对我来好了。大唐货物买卖的事情,金荣做不了主,我说了算。” 要不怎么说李诚坏呢?一句话把金庾道钉在了朴正勇的对立面。刚才两人谈好的合作,现在有人来搅局。至于李诚怎么猜到金庾道的计谋呢?这根本不重要。实 际上李诚根本就没去猜,他就是硬生生的给金庾道扣帽子。只不过凑巧被他扣中了。李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告诉朴正勇。这次就算不是奔着大唐贸易来的,下一次呢?你有能力托的住这个局面么? 朴正勇一看金庾道一脸见鬼的表情,就知道李诚说对了。心里对李诚的判断,又一次升级。对合作反倒更加看好了,此人的智慧,深不可测啊。有这样一个合作伙伴,别的不敢说,大唐来的货物,确保源源不断了。 这样的话,生意可以一直做下去。“ 让先生见笑了!”朴正勇缓缓拱手,李诚回转,笑了笑:“交给朴统领了。”李 诚消失在门口,金荣也跟着进去了。朴正勇保持拱手的姿态,一直到侧门关上了,这才转身回头,抬手指着面前这一群不知死活的大小贵族道:“大唐贸易之事,落在朴某的头上了,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让家里能说话的人来找我。”朴 正勇需要展现实力,以证明自己能托的住这个盘。不然李诚分分钟甩掉他,找别人合作。大唐贸易的利润巨大,容不得朴正勇有半点马虎。 眼前的这些人,在朴正勇来说,不值一哂,就是一些吃残羹剩饭的野狗。真正能做主的人,才有资格去见朴正勇,还要看能不能见的到。 朴正勇不打算吃独食,但是他必须先护住这个盘,等到下面的人跟李诚的人谈好了具体合作方式,才能看情况而定,该怎么放出合作的消息。到时候,朴家吃大头,别人也能吃点。王 宫内,金德曼在听人汇报,眼神一直在游离状态,似乎在走神。 很突然的,金德曼开口问一句:“长者,给大唐陛下的信,送出去了么?”对 面的老内侍缓缓躬身:“回国主,已经送出去了。”金 德曼笑了笑:“这就好,也免得让他觉得,新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老内侍缓缓道:“国主,此举恐难动摇此人根基啊。”金 德曼笑道:“那不管,寡人不能无动于衷!不能什么都不做。”金 德曼的信里,都说了点啥呢?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有点后悔了 金德曼在信里先表达了对天可汗的敬仰之情,各种花式吹捧一番,最后才顺手提了一笔,大唐水师总管李诚突然驾临新罗,要不是下属认真,她都要错过大唐第一才子的风采了。李 诚要知道她写信的内容,估计也就是摇头笑一笑。不是说李诚不在乎水师总管的位置,而是李诚很清楚,自己留给李世民的印象,会轻松的化解这阴险的招数。 总之女王没安好心,真要对李诚有好印象,也不至于同意金庾信去搞事。 女人嘛,心眼能大哪去?就算做事再大气,对人再大气,那也是出于利益考量。李诚跟她又没啥利益关系,你敢悄悄的来,被发现了还不说拜见一下女王,不搞你搞谁啊? 金德曼很快就见到了朴正勇,很自然的要问一句:“见到李自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朴正勇低头不语,似乎在酝酿什么。金德曼吃惊的看看他道:“怎么?难以启齿么?你去见他,寡人并不在意。”朴 正勇摇摇头:“国主误会了,臣是在想,该怎么形容这个人。”一句话把金德曼的兴趣给吊起来了,身子微微前倾:“哦,很难形容么?” “回国主,臣之见,此人乍一看,风采绝世。再一接触,觉得好像有点俗,最后走的时候,臣以为,此人就不该在这世间呆着。”“ 哦!”金德曼兴致来了,耐心的等待下文。朴正勇想了想,笑道:“就像一个围棋高手,你打他的棋谱,觉得他可能水平也就是高出自己一点。真的坐在对面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左右了。” 边上一直没说话的老内侍,这时候很突然的开口道:“气势咄咄逼人么?” 朴正勇摇摇头:“非也,从头到尾,他都表现的很平静。似乎这时间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的在意。所有事情似乎,都是小事。处理起来,显得很随意。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坐在他对面,很自然就会去关注他,跟着他的节奏去走。” 金德曼眯着眼睛不说话,朴正勇低头沉思,似乎在想什么。老内侍悠悠道:“可怕!”以 我为主的人很多,但是能够影响别人不由自主的关注者却少。能够影响别人的行为和思维者,少之又少。 “你细细说吧!”金德曼端正了身子,朴正勇咳嗽一声,缓和了一下,慢慢的从头开始说。等到朴正勇把所有的事情说完了,金德曼一脸的迷惑,自言自语:“他是来做生意的?”朴 正勇稍稍沉吟道:“好像就是来做生意的,不然解释不通啊。” 金德曼看来老内侍,他却低头不语,没有答案。“如此说来,是我们想多了?”朴 正勇摇摇头:“五十人的马队,来自大唐的船队,不重视也不行啊。再有就是,这一次船队的航线选择,令人不能不慎重对待。”船 队里有新罗船只,打听航线也不是啥难事。本可以走直线,最后却兜一个大圈子。令人生疑的地方很多,新罗是小国,不谨慎就会有灭国之险。 “荒谬!荒谬!”老内侍开口了,脑袋在左右摇摆,似乎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但是最后却冒出一句话:“没错,他就是来做买卖的。”只有这个解释是合理的,不然怎么解释他让金荣回去炫大唐的礼物?横 刀就不说了,那玩意根本就有钱都难买到一把。铁锅,金荣的岳父一家人,已经证明了新式菜肴的美味。甚至派人去金荣家学习怎么做菜了。新茶,更是令人惊艳,金德曼已经让人去暗示朴家,送点来尝一尝。“ 那么,新罗能拿什么来交换呢?”金德曼缓缓的说话,老内侍不语,朴正勇表情凝重。以货易货是新罗方面最希望看见的结果,但是从产出来看,很难找到等价交换的货物。新 罗能拿的出手的,无非是野山参、新罗婢,除此再无什么值钱的玩意。野山参还好一点,无非是派人去山里采,但是新罗婢就不一样了,培养好几年才能见效。关键是,这都没法量产。最后还是要付出贵重金属。 “新罗、百济的金银产量也不高!”朴正勇缓缓的开口,金德曼听了随口道:“难不成,他还惦记着倭国的产出么?”这话说完,其他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啊。 这不是明白的么?一旦海贸通道打通了,以大唐造的大船来看,航海的风险大大降低了。海贸繁荣了,货币不足的问题就凸显出来了。大唐对金银的需求很大。反过来看,新罗的金银产出并不算太高。那么就只能惦记周边的地区了。 百济、倭国,都将变成新罗商人的目标。转了一圈后,金银最终还是去了大唐。“ 还有一种可能!”老内侍缓缓的开口,金德曼眉心跳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希望是老朽多虑了!”老内侍没明说,在场三位都很清楚,奔着新罗来的。但是,图新罗什么呢?百思不得其解! 这么说吧,金德曼一直在算计大唐,就是借大唐的手,打击竞争者,保存自己,缓缓的积累实力。她可想不到,李诚也在算计新罗。目的就一个,不让新罗统一朝鲜半岛南部。李 诚的计划的,百济必须保留,如果不能保留,就造一个新国出来。朝鲜半岛,绝对不能只有一个国家。历史已经证明,朝鲜半岛的地里位置决定了,这个地区有两个国家的存在,对中原王朝的安全最有利。金 德曼揉了揉眉心:“不想了,告诉金庾信,谨慎一点,不求必胜,但求不败。” 事情突然变得复杂了起来,这时候金德曼有点后悔。不该统一金庾信去挑衅的,应该当做不知道李诚到了新罗才对。可惜,当初被自尊心冲晕了头脑,同时也有不得不搞清楚李诚来意的必要。 最终发现事情的本质有点荒谬,但是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时,后悔自然就来了。比 斗之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进窗户时,盘坐在地的金庾信起身,确信自己现在是最佳状态,哪怕对手在强大,也有一战的信心。 第三百五十七章 面子问题 李诚也在准备,很认真的准备,不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而是他怕丢脸。 赢是必须的,还要赢的好看,不然怎么装逼!新 罗之行的本意是友好合作,现在搞成这样,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啊!一 身劲装出门,很朴实,看不出太多的花哨。唯一不同的是,一身棉布服,在当下的新罗可谓绝无仅有。李山牵来马,俯下身子。这毛病怎么劝都不改。李 山的身材跪下来给李诚当脚踏,这一幕在过往的行人和暗中监视的人眼里,实在是有点突兀,突兀至于就是震惊。李诚是怎么收复这么一个猛士的?传言是真的? 朴正勇出现了,看见这一幕,突然很向往长安城。那是怎样一座雄伟的城市,才能孕育出这等风华绝代的一代俊杰。朝 朴正勇拱手:“朴统领,来的早啊。”朴正勇上前笑道:“事情有变,国主要亲临观战。”呵 呵,仁平女王金德曼么?谥号是善德!统一的奠基人。后来的韩国和朝鲜,对这位女王的评价很高啊。想想也确实挺不容易的,做一个小国的王,保住基业就很难了。还能给后来者留下一个壮大国土的基础,这就很难得了。李 诚并不因为别人是小国,就有轻视的念头。这女人就是在新罗了,丢到长安去,谁能保准不是另外一个武则天?当然她的经历跟武则天没法比,武媚娘只有一个,无法复制。 好像现在不会有武媚娘了,算了,回头就叫武约媚娘,毕竟长的确实妩媚。“ 辛苦了!”李诚抱手,朴正勇抬手做个手势:“请!”说完,并肩落后半步,一同前行,亲自给李诚指路。其实也没这个必要,金城并不大,一条主街道贯穿南北,策马缓缓而行,也不过就是十分钟的样子,就到了北校场。先 到一步的金庾信,此刻同样在马背上,就在场内对着校场的门,目睹李诚出现时,心头没来由的一紧。李诚看上去太轻松了,打扮也很随意,衣服肯定不是丝绸的,头发用布带很随意的扎着,腰间是一条很普通的皮带,横刀也没特殊的妆扮。反 观金庾信,头戴金冠,腰间玉带,一身华服。腰间的宝剑,剑柄上镶嵌着宝石。“ 自成先生倒是朴素!金某惭愧!”金庾信不知道为啥,觉得就是不受控制的主动开口。 “金将军生来锦衣玉食,李某出身不高,没有可比性。”李诚客气一句。朴 正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来了一句:“也许,自成先生已经到了不需要外物太高身份的地步!”这是在讽刺金庾信么?难道说两人有间隙?李 诚不动声色,觉得就算两人有矛盾,其实也很正常。金、朴、昔三家互相通婚,互为同盟,把持朝政这一点都不假。但不等于相互之间就亲密无间,没矛盾才是不正常的。 金庾信似乎没在意,策马到了一侧,朴正勇请李诚去了对面一侧。这阵势,两面相对,中间是过道,想到朴正勇说的女王要来的事情,李诚忍不住笑了。格局,还是小了啊。怎 么说呢,无非就是要让李诚做出夹道欢迎的姿态,所以才有朴正勇早早登门的事情。尽 管无伤大雅,但还是有点膈应。李诚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既然你死要面子,那就别怪我不给面子。本打算留点面子的,现在这个结果是你自找的。 李诚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或者说得分人。如果是熟人和朋友,这种玩笑也就是一笑而过。但是现在身边这些人,哪个也不是朋友,也不熟悉。就算是朴正勇,现在是不是合作伙伴,还没有确定呢。说 的严重一点,李诚有官在身,大唐的面子丢不得。说的再严重一点,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也配?度量这个东西,也是要看人的。 “国主驾到!”门口一声尖锐的喊话,朴正勇、金庾信以及他们各自的随从,纷纷下马肃立。但却有人端坐在马背上不动,众人怒视过来。朴 正勇就在李诚身边,看见李诚稳稳的坐在马背上,身后十个随从,也都巍然不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苦也!八 人抬的撵驾进了校场的门,坐在上面的金德曼一身华服,前面有四骑开道,全是白马骑士。后有四人压阵,全是黑骑。左右是女侍,一个打伞,余下八人各自捧着用具。这 是金德曼进行准备的出场仪式,目的嘛,大概只有她自己清楚了。今天这一幕由朴正勇提出并导演,老内侍反对了一下没有坚持。于 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校场门口,两边各有人马下肃立,还有十几个人在马背上不动如山。为首的李诚,嘴角挂着讥诮,似笑非笑的看着撵驾上的女王。看 见马背上的李诚,金德曼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狠狠的抽疼。眼神不悦的看着朴正勇,这为侍卫统领惭愧的低下头。他没有想到,李诚如此难应付。 本以为,他下马相迎,李诚碍于面子,也会下马相迎。可惜,他忘记了一个事情,李诚来自大唐,是大唐水师总管。别说是金德曼了,就算是面对大唐朝的宰相,也没哪个觉得自己有资格让李诚下马肃立相迎。现 场气氛凝滞了一下,对面的金庾信,眼睛里全是火焰,恨不得扑上来,一刀砍死李诚。撵 驾上的金德曼,倒是很快就淡然了,朝李诚微微点头道:“这就是名满天下的自成先生么?”李诚在马背上缓缓抱手:“不敢当,不请自来,本不打算惊动王驾,抱歉。”金 德曼身子微微往前倾,盯着李诚道:“敢为自成先生,真觉得新罗国可以来去自如么?” 李诚的脸上露出微笑,淡淡道:“国主这是在威胁我么?”现 场气氛瞬间降入了冰点,李诚没有任何动作,身后随从也就跟没事一样,一边的朴正勇已经手按着刀把,一干随从也是。对面的金庾信,同样手握剑柄。 这时候,就等金德曼一句话,甚至一个手势,就会刀兵相见! 第三百五十八章 讲道理 借金德曼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伤李诚一根毛。说严重一点,就算李诚在新罗杀人放火,金德曼也就是把他抓起来,遣返回大唐,交给大唐处置。顶了天就是上一份书信给李世民,哭诉一番,然后也就是这样了。这 就是小国的悲哀!讲道理,李诚算是偷渡入境!这念头也没个移民局,没发现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现了也不好意思强行送回去。指 望大唐跟新罗讲道理?美不死你!大唐跟高昌讲道理了么?突厥跟唐朝讲道理了么?美帝跟叙利亚讲道理了么?“ 噗嗤!”金德曼笑出声来了,看起来很意外,实则是一种必然。“都道自成先生风华绝代,文名著于天下,德曼仰慕久矣。”气 氛瞬间缓和了,对于金德曼的恭维,李诚可不敢当真。没准这个女人惦记着,找人砍死他的。说到底,李诚还是嫌弃这些人做事的方式,太小气了。现 在金德曼放低了姿态,李诚这人吃软不吃硬,明知道对方是无奈之下的选择,还是一伸手按住马鞍,身子腾空,双脚稳稳落地。这一动作说不出的潇洒,同时带来连锁反应,身后十余随从,整齐的下马,如同一人。金 德曼看到清楚,心头暗暗叫一声:好!不是为了李诚装逼的下马动作,而是为了身后十余骑如一人的下马,这是千锤百炼的结果。所 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虽然只有十余人如此,但是可以想见大唐军队的训练有素。军队是最讲组织性和纪律性地方,十个人如一人不难,百人如一人呢?千人呢?万人呢?没 有组织性和纪律性做保证,那是不可能做到如此严禁如一人的。“ 李诚见过国主!”李诚总算是以正常的礼节出现了!这一回合,李诚赢了一招,顺势下台阶。也给了金德曼足够的面子,并且代表的是个人,而不是大唐水师总管。 金德曼微微点头,在撵驾上缓缓点头,表示接受李诚的礼节,事情就到这了。尽管金庾信为代表的一群人,正在怒视李诚的无礼,金德曼也不打算继续了。 校场有高台,金德曼下了撵驾,老内侍上前带路,一个侍女托着宽大的衣袖和裙摆,缓缓而上。在李诚看来,这种宽大的衣服有点浪费不料。但在这个时候,浪费何尝不是一种身份?或者说,任何时代,浪费都被一些人当做是身份。 怎么说呢,奢侈品大概就是最典型的例子。lv包包,爱马仕包包,真的值那么多钱?无非是满足了人类的心里需求罢了。但是这东西,存在就是有其道理的。多数人就是会认为,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奉国主之命,今日之较量,意在切磋技艺。在下忝为裁判,不当之处,还请二位俊杰多多包涵。”朴正勇上前了,先对两便说话。李 诚缓缓抱手,表示明白,金庾信也抱手点头。朴正勇转身,仰望高台上的金德曼:“还请国主示下规则。”李诚听着眼睛眯了起来,却没有仰视高台的意思,就当金德曼不在。“ 金将军,自成先生,二位约斗一事,寡人已经知道了。这样吧,先比弓箭,再比拳脚,最后比剑术。比赛分三场,只为切磋,不论胜负。”这是金德曼思来想去,讲矛盾最小化的方案。不管是输赢,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 李诚从始至终,都没有提他的官员身份,可以确定他的来意,真的是来做买卖的。李诚不提官职,那就不必要论胜负了。反观金庾信之前的挑衅,反倒显得无礼了。现 在这一切,都讲以一场竞技的形式来做结束。这时候不谈胜负,风险最小。 李诚倒是很意外,这个模式再次证明了,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这个办法都想的出来。偏偏她还亲自到场,这就逼着金庾信不得不全力以赴。反倒是李诚,很难把握尺度了。李 诚还没法质疑金德曼的决定,从这个角度看,金德曼借地利抢了先手。当 然了,李诚并不在意规则。有实力的人制定规则,才会有人遵守。没实力却要去制定规则,那就是个笑话。这一场比斗,什么规则对李诚来说,都不重要。实力碾压就是了! “诚无异议!”李诚笑着回答,始终是昂首挺胸,目光平时,根本就不仰视金德曼。即便这女人坐在撵驾上,身子往前倾斜,也没有勾赖李诚的视线。金 庾信仰面朝金德曼抱手:“臣无异议!” 金德曼心有不甘,还是点点头:“朴统领,开始吧。”说完身子往后坐,眼神盯着李诚。不想此人生的好皮囊,却是个难弄的角色。更可气的是,明明一身常服,却穿出高人一等的气势。金德曼理解不了,更不会知道有一句诗:腹有诗书气自华。 李诚说他学富五车,倒是不夸张。唐朝时期的书籍来路很少,哪像现代人。不说从小学到大学的教科书了,其他书籍的阅读量,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拟的。这并不重要,关键的还是李诚那个时代的人的精神。 尽管世界是不平等的,但是人人平等的精神,却是深入人心的。作为一个现代人,李诚面对古人的时候,很自然的产生一种优越感。体现在精神上,就是一种上位者的自持。第 一场比弓箭,有士兵忙碌着摆好靶位,距离一百步。摆好之后,前方红旗一闪。朴 正勇朝李诚和金庾信笑道:“二位,规则是每人射十箭,抽签决定先后吧。” 金庾信摆手道:“不必了,金某先来吧。”说着伸手,从身边的随从哪里接过弓。 理论上来说,先后其实一样的。十几场呢,先射者就得先承受压力。如果能顶住压力,射出好成绩来,压力就交给后来者。 对此,李诚笑了笑:“我随意!”似乎,丝毫没有在意的意思。李诚说的是真话,但是落在别人的眼里,则是另外一种含义。装!太装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很好笑么? 高台上的金德曼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暗腹诽:故作姿态!金德曼就算是高高在上的女王,也理解不了李诚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只能理解为,他在装逼!等下输了看你怎么装? 金庾信射术冠绝新罗,金德曼对他有绝对信心。新罗军队不多,十万人总是能有的。金庾信就是这十万人里头最拔尖的,不能巧到李诚是大唐几十万人里头射术最顶尖的吧?所 以呢,按照这个逻辑,金德曼对金庾信的信心,一点毛病都没有。倒是在她看来,李诚必输无疑了。甚至她都怀疑,当金庾信射出十箭之后,李诚已经毫无信心,直接放弃。一 百步,这个距离不算近,一般的弓箭手,就算是军队里的高手,也未必有把握全中。弓箭不是子弹,影响准头的因素很多。金 庾信拿起弓,不着急去搭箭,而是先检查一下弓弦,毫无问题。然后才看看旗杆上的旗,丝毫不动,说明没有风。这个情况下,金庾信有绝对的把握,全部命中靶心。一 百步之外,红色的靶心很醒目。金庾信缓缓抽箭,搭箭,举弓。嗖的一声,箭支飞出,非常的稳,命中靶心。平稳呼吸,稍稍停顿,再次举弓。 一般的弓手,这个距离不会连续射出十箭,因为那样臂力消耗太大,需要缓冲的十箭很多。正常的情况是连续射三箭,停一下,缓和一下回力。 金庾信不是一般的弓箭手,他的臂力足够支撑他保持一个适度节奏,连续射出十支箭,才微微的感觉到一点臂力的不足。金庾信不停顿,而是稳稳的以一个节奏,连续十射。 不是金庾信要装,而是他现在手感绝佳,自然不需要停顿。这又不是战场上的弓手,密集射箭才有杀伤力。所以要照顾同僚,按照同一个节奏来射箭。 十箭射完,金庾信满意的把弓收起来,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看了一眼李诚道:“自成先生,献丑了!”前方有士兵抬着靶子过来,一溜小跑到跟前,十箭全部扎在红色的靶心上。朴 正勇心头窃喜,微笑忍不住泛起,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李诚,心道:看你还能装多久。“ 金将军,十箭全部命中靶心!”朴正勇大声宣布结果,毫无疑问,在他看来,金庾信立于不败之地了。很简单,就算李诚全中,也就是个平手。现在的靶子,还没有精确到现代射箭经济运动会那种。红色靶心有头盔大小!现 场一阵欢呼,士兵和随从们兴奋的高喊:“金将军威武!”高 台上的金德曼也很满意,微笑的鼓掌祝贺金庾信。同时眼睛看着李诚,距离十步左右的李诚,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金德曼理解为,他紧张了。嘴角忍不住挂上了微笑。 “到我了么?”李诚等众人欢呼一阵后,不紧不慢的开口。朴 正勇还在高兴呢,听到这话回神了,哦,李诚还没射呢。看一眼李诚,再看看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平静的好像金庾信全部脱靶一般。朴 正勇的心头抽了一下,这也太镇定了。李诚镇定能理解,毕竟不是常人。但是身后的随从怎么也如此镇定?难道说他还真有绝招?这些随从对他信心十足? 靶子重新摆好了,李诚眯着眼睛瞅一下,一伸手:“弓来!”李山双手奉上滑轮弓的时候,现场的人都很好奇,怎么长的如此怪异?难道这弓有讲究。李 诚不动声色的动手,调整了弓弦的拉力,调到最大。钱 谷子笑嘻嘻的双手奉上箭壶,李诚挂在腰带来。左手持弓,右手去抽箭只时,风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都站在金庾信这边,或者这边的神神鬼鬼在帮忙。总之李诚站在位子上时,起风了!风不是很大,但是足以影响箭只的准确性。李 诚浑然不觉,看一眼靶子淡淡道:“才一百步么?凑合玩玩吧。”说着很直接的张弓搭箭,现场再次平静了下来,只有风声在低吟。 高台上的金德曼,感觉到了一点不安。对手金庾信,却是一脸的平静,心里却不屑的想:你还能射出一朵花来? 嗖!李诚甚至都不怎么瞄准,第一箭就出去了。完了也不做丝毫停顿,立刻射出第二箭。比起之前的金庾信,每一箭之间都有个短暂的停顿,平稳呼吸。李诚的射速快了很多,根本就没有什么调整,一口气射出十箭。 十箭射完了,李诚把弓递给李山,随口道:“太近了,毫无难度。”靶 子那边的士兵,摇摇晃晃的抬着靶子过来了,似乎这两人在打摆子,发烧没力气。 高台上的金德曼,使劲的盯着靶子看,却一支箭都看不到。心里忍不住乐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结果是一箭都没中靶子么?所有人都盯着靶子看,还真是一支箭都没再靶子上。“ 噗嗤!”金德曼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刚才吹的那么厉害。现在真是太羞耻了!偏偏看那李诚,脸上去毫无惭愧之意。金德曼的笑声,感染了身边的人,所有人都笑出声来。高 台上的人都笑了,自然感染到校场内的其他人,全都跟着一起笑,并且越笑越放肆,变成了一场全场的哄笑。李诚费解的看着朴正勇:“很好笑么?”朴 正勇忍着笑道:“不好笑!噗嗤,对不住!”他还是笑出声来了。 金德曼听的仔细,忍不住扭头看一眼老内侍道:“这人,还真是有趣。” 就在此刻,高台上的一直闭着眼睛的老内侍,睁开眼睛,咳嗽一声:“别笑了!” 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所有人都觉得,耳旁有人在呵斥一声。李 诚都忍不住朝高台上看了一眼,没想到还藏着一个大boss。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雄啊!就说话这人露的这一手,可不简单,李诚肯定就做不到。现 场唰的一下安静了!金 德曼表情凝滞,老内侍从来不乱说话,心头狠狠的一抽。朝越来越近的靶子看去,还是一支箭都没有在靶子上啊。长者为啥不让众人笑呢?难道是担心李诚恼羞成怒?不可能!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三百六十章惊! 箭靶上还是没有箭只,但是却有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洞。李诚走上去前后看看:“这木板有点薄啊!李山,去把箭只找回来,别浪费了我的箭头。” 能省就省,倒不是李诚抠门,实在是现代社会带来的箭头,能找回来一定要找回来。同样是箭头,现代社会工业量产的玩意,配上滑轮弓,杀伤力意外的强大。刚 才射箭的时候,李诚都没想到,一箭就穿透了木板。如此好的装逼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后面的箭只,全部都从这小洞里过去,并且不断的将这个洞撑大。 李山应了一声,麻溜的跑了过去。金庾信目瞪口呆的看着箭靶,无言以对。这得多强大的穿透力,才能一箭击穿木板?他很想问问李诚,这弓箭是怎么回事。可惜,就算是问,李诚也解释不清楚。不过这一百步的距离,还是第一次调最大的拉力。朴 正勇都不知道怎么算胜负了,一干随从就像哑巴似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刚才还在哄笑呢,现在安静的很,眼神都是直的。这一箭能射穿木板的话,射身体上肯定死定了。李 诚一看大家都不说话,朴正勇这个裁判也不知道怎么断胜负。干脆继续装:“算我输吧,毕竟箭只没上靶子。”一句话说的,金庾信的脸骚的通红。 高台上的金德曼算是明白到底咋回事了,对比刚才金庾信的靶子,不难看出李诚做到这个程度,射术无疑更加精准。 “算平手吧,继续第二轮就是了。”金德曼决定给金庾信一个机会,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能让李诚赢的如此轻松。 “国主,是我输了!箭并不仅仅是笔准度,还有杀伤力。自成先生的更胜一筹!”金庾信还是要脸的,越是骄傲的人,越是要脸。甚至金庾信还在想,没准那张弓自己都拉不动。这 力量,也是没法比了。接下来的近身搏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金德曼愤愤的扫一眼李诚,心道没看出来,这斯斯文文的人,用的弓却有这等力量。 “那就进入下一环节的比试吧。”金德曼无奈的开口,刚才已经不要脸了,不能真的不要脸啊。金庾信都认输了,自己还能说啥?想到刚才自己还嘲笑了李诚,脸烧的难受。 朴正勇继续主持比试,但是他这会对金庾信的信心,降低到了最低谷。金庾信的拳脚不是最擅长的,但是也不差就是了。只是看了李诚射箭的靶子,力量方面强很多是肯定的。 金庾信站在场中,平静的看着李诚,尽管知道情况不妙,但也没有退路了。李诚缓缓走到对面,两人相聚七八步的样子。李诚微微一笑,摆了个白鹤亮翅的动作,耍帅的时候到了。 你还真别说,李诚这个姿势一摆出来,立刻勾的金德曼身边的宫女们眼前一亮。这人长帅就是占便宜,明明是个书生模样,长的又好看,却是个射术高手。现在看这个姿势,好像也是个搏击高手呢。“ 真帅,便是最俏的花郎,也比不得他好看。真不知道怎么生的,老天也太眷顾他了。”金德曼身边的一个年轻女子开口说话,并没有遭致骂声,反而引来了金德曼喜爱的眼神:“怎么,看上他了?”对这个堂妹,金德曼还是很喜欢的。 金胜曼悠悠叹息:“喜欢也没用,他是大唐的官。总是要回去的。” “你要真喜欢,我就让人拿了他,强留下来就是。”金德曼打趣一句,小堂妹翻了翻眼珠子:“王姐,哄小孩子呢。”香 港武打片为何能风靡一时啊?其中打的好看是关键。真实的搏击,从来都不好看。传统武术的精髓在于击倒对手,无所不用其极。想打的好看,那是在找死。李 诚也就是做个样子,真打起来肯定不这样。就算开挂了,一拳闷太阳穴上,也是要死人的。他有不是超人,没有刀枪不入的本领,也没有把内裤反穿。金 庾信不明白,李诚摆这个姿势啥意思,花架子这个词还没诞生呢。不过不影响他摆个格斗的架势,缓缓的逼近。李诚也不敢大意,收起白鹤亮翅,也摆个格斗的姿势。这 样才对嘛,关键时刻,李诚还是信任捕俘拳。这玩意,是军队里千锤百炼的杀招。金 庾信很谨慎的靠近,试探性的打了两拳,都被李诚轻松的躲开了。突然一个上步,一个直拳奔着面门。李诚侧身一躲!看似李诚比较被动,实际上李诚是不想结束的这么快。 以李诚的力量和速度,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金庾信。但是他担心新罗人恼羞成怒,所以决定留点面子。 李诚后退侧身躲避,金庾信一看机会来了,就是现在!转身,劈腿。这是他最常用的杀招,一般人根本架不住他这劈腿的力量。李 诚很意外,但是他也没时间去想了,这一腿速度很快,劈中了不是闹着玩的。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手臂往上架,脚下不退反进。 旁观者一看这招,瞬间的感觉是李诚要坏。这一腿往下劈的力量,怎么是一条胳膊能挡住的。李诚看起来输定了! 金庾信心头一喜,没想到如此顺利,刚才还有点担心。 朴正勇作为裁判,敏锐的抓住了李诚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心头一惊!金 德曼站了起来,准备叫好。边上的金胜曼也站了起来,一手捂着嘴,担心李诚么?端 坐不动的老内侍,睁开了眼睛!这 一瞬间,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一干随从都长大了嘴巴,就等着结果出来叫好。 怎么回事?没有预想中的李诚被一腿劈断胳膊后,顺势劈中脑门的场景。 结结实实的一声噗,腿和胳膊的撞击声之后,观众们都傻眼了。 金德曼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朴 正勇结结实实的吸了一口凉气。金 胜曼的手直接伸嘴里,差点叫出好来了。一 干随从则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惊的目瞪口呆。 第三百六十一章 胜 十拿九稳的一脚,居然被挡住了,手臂上传来的力量,阻挡了这一劈的力量。这个时候的李诚别无选择,因为对手的双手还有支撑腿不是摆设,接力再来一脚,或者双手猛击头部的攻击,都是可想到的。 李诚的选择很简单,靠!一个上步,肩在对手的胸口狠狠的一靠。金 庾信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李诚的动作快且连贯。如同巨锤击打在胸口,金庾信身子往后一仰,身子飞了出去。“ 就这么输了么?”金庾信的身子在空中腾起时,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屁股向后落在地上,激起一阵灰尘。金庾信本能的双手一撑要站起来,胸前一阵翻滚,嗓子眼一甜。 哇!一口血喷了出来! “将军!”身边的随从发出惊呼,扑上去扶起金庾信。李诚缓缓的收起姿势,后退!金 庾信被扶起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李诚:“我输了!”尽管很不甘心,但是金庾信知道自己没有取胜的机会了。刚才那一靠的威力,超出了他的预料。 李诚缓缓抱手:“承让!”很平静,似乎刚才取得了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金 庾信很后悔,不该比拳脚的!直接比剑就好了!可惜,没有后悔药。金庾信败在了自信上,这一生少年得志,花郎之首。从军之后,也没什么人能挑战他的地位。骨品制度成就了他,也造成了他骄傲的性格。 本以为,拳脚就算赢不了,也能搏一个不生不败。不想,只是简单的三个回合,就输了。 不甘心!金庾信推开身边的随从,忍着胸口的巨疼:“剑来,还有一场。”“ 金将军,且慢!”高台上的金德曼忍不住开口了,还有一场剑术,金庾信现在的样子,根本无力再战。金庾信因为胸口疼,一头的汗水,还在坚持朝高台拱手:“国主,金某是将军,可以输,但是不能逃避战斗。” 金德曼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劝,正要开口以国主的命令让他罢战时。李诚微微一笑,咳嗽一声:“金将军有伤在身,李某不愿胜之不武。这样,剑术的较量留着下一次比,就当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约定。”金 庾信要开口说话,不料嘴角先溢出血来,手里的剑当的一下落地,人也往后一倒。李诚这一靠,伤了内腹,金庾咬牙信坚持,就是为了李诚一句话。现在心头一松坚持不下去了。 “御医!”金德曼急的喊了一嗓子,眼睛狠狠的瞪了一下李诚。收到的是李诚讥诮的眼神,这一场比试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b数么?谁都不是傻子,没你的默许,金庾信会来挑战?而且是以挑衅的方式。 心头有鬼的金德曼躲开眼神,往后一坐。身边的老内侍缓缓开口:“国主,回吧。”金 德曼哼哼两声,站起也不让人负责,噔噔噔的下了台阶,站在李诚面前,上下一番打量,也不说话。李诚微微皱眉,金德曼才道:“寡人备下酒宴,自成先生可否赏脸。”李 诚扭头龇牙,这女人的妇人风情倒是很足,奈何年龄可不小了。还真不是李诚的菜。 “算了,此番来的不巧,弄出这些事端,是李某的不是。这样,李某明日就起身去釜山,免得再生事端。”李诚回头很勉强的笑道,金德曼脸色一沉,正要发火时,身边金胜曼开口。 “自成先生,久闻先生文名著于四海,妾身得幸见先生,欲当面请教一二。还望先生俯允。”声音很好听,大唐的官话说的也不错,长的也很漂亮。“ 过奖,这两日在下都在居所准备返航,这位娘子想来便来就是。”李诚猜不出她的身份,但是考虑她在金德曼跟前也敢开口说话,说明很受宠。 “胜曼谢过先生!”金胜曼缓缓道福,大唐的礼数学的十足。 李诚也不客气,抱手道:“国主,胜曼娘子,告辞!”说着转身上马,金德曼拉着妹妹往后退,目送李诚离开。这时候,也不想什么仰视不仰视了。金 庾信昏迷过去,御医诊断后,让人抬着离开。金德曼直接用自己的撵驾送他去治疗,自己另外安排撵驾来接。姐妹二人在台上坐着等候时,金德曼看着一阵低头不语的妹妹:“怎么,喜欢上他了?” 金胜曼摇摇头:“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不是待嫁之身了。” 金德曼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如今的朝局,可不是任性的时候。”金 胜曼点头道:“是啊,新罗国小,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与大唐结盟。此人,倒是可以借力。”这话说的金德曼微微皱眉,她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这么说来,之前的做法欠妥? “也好,明日妹妹登门,态度放低一点。试探一番再说其他,可惜,已经让人给长安送信,此事做的操切了。”金德曼有点后悔了,当时就想出气,没想太多。 “国主不必多虑,自成先生是个胸怀宽广的人,再说国主给大唐陛下取信,询问此事,倒也不算过分。”金胜曼安慰一声,金德曼也就是听听。换位思考,换成自己是李世民的话,手下的大臣跑别国去,心里会怎么想?事 先汇报也就算了,要是事先没汇报,那真是得防着他造反了。 李诚回到居所门口,翻身下马,准备进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右前方的一个街角,一道人影闪了一下消失了。不知道为啥,李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如同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会是谁呢?难道是新罗人不甘心失败?摇 摇头,李诚没多想,转身进了门。想多也没有用。院 内金运来站在那,见到李诚长揖道:“见过总管,卑职前来候命。” 李诚笑道:“你来的倒是快,事情都处理完了?”金运来笑道:“也没多少事情要处理,金荣安排的人手很得力,接下来就等着金城这边的洽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私奔? 金庾信的诊断结果出来了,肋骨断了两根,这个就有点吓人了。都是肉体凡胎,肩膀撞一下就能撞断两个肋骨。根据当时的情况看,李诚明显还留着力气,显得很轻松。金 德曼获悉结果后,向老内侍请教,得到的答案是:奴婢也不是对手。这 个答案把金德曼给郁闷坏了,新罗是小国,实力不济可以理解。但是顶尖高手之间的差距,就让人难以接受了。老内侍别看其貌不扬,一直藏在深宫内,但一直都是她最依仗的隐藏力量。初登大位时,不是每个贵族都服气的。 对于那些不服气的贵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直接解决掉。老内侍就是干这些见不得光的活,个人的武力值在巅峰时期,绝对是新罗第一。当然指的不是战场的战斗力。金 庾信至少要修养三五个月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不是闹着玩的。按照老内侍的说法,李诚是留了力的,不然肋骨被撞断,扎到内脏,那真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这话说的没错,现在的医学水平,遇见肋骨断了扎内脏,就只能是死。 尽管还有约斗剑术的说法,但是金庾信在诊断结果出来后,提都不提这个事情。整个人受到了强烈的打击,养伤时情绪低落,这些都是后话了。李 诚来一趟新罗的目的,就是找一个合作伙伴,打通这条商路。现在目的达到了,也决定要离开新罗,继续他的航程,这次的最终目的是东瀛。不 料金运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圣旨到了登州,却见不到李诚的人。这一家伙,把许敬宗和刘仁轨极坏了,紧急派人快船赶往新罗。多亏了李诚是抖一个圈子,不然信使还得往金城赶。 事情来的突然,李诚只好连夜收拾行礼,派人去找朴正勇,决定连夜赶回釜山,乘船回登州。朴正勇多少有点遗憾,有的事情,李诚在不在,性质完全不一样。相比于金庾信,朴正勇为人更为沉稳,也没多说什么,表示会重点关注合作。次 日一早,李诚就起来了,收拾好行李,梳洗完毕,准备上路的时候,门口有门子来报,金胜曼来了。李诚赶紧出来迎接,抱手歉意道:“对不住了,事起突然,必须立刻赶回去。”金 胜曼就站在牛车旁,门都没进,笑着欠身道:“自成先生不必如此,妾身来此有一事相求。”李诚不免心里吃惊,这女人倒是心大的很啊,这就来相求了?“ 金娘子请说,在下尽力而为吧。”考虑到不能节外生枝,李诚还是很客气。“ 妾身欲往长安,一观天下中心之城,昨夜听朴统领报信,尽早特来请求自成先生带我一起走。”金胜曼把要求说出来,李诚差点没摔倒。看她的打扮,已经嫁人了,怎么可以跟自己走呢?难不成,还要上演一出私奔。“ 金娘子,且等等。你那夫家能允许你就这么走么?”李诚有点头疼的反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别人的媳妇,跟着自己走了算什么?就算是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就这么跟着自己走了也不是个事情不是? 这可不是现代文明时代,女性独立是潮流,社会对女性的约束力很小。就算是在唐朝,那也是男权的君主集中制度。更不要说,这是新罗,脱离部落时代也没多久。“ 妾身要做的事情,他们管不到。”金胜曼很坚决的回答,李诚更加头疼了。这可真是个大麻烦。“金娘子,就算是夫妻不和呢,也不知道闹到要跑长安那么远不是?要不,我派人送金娘子回娘家?” 李诚还在努力的抢救,希望金胜曼迷途知返。其实李诚也能理解这个女人,毕竟是下一任新罗国王,所谓非常人行非常事,她做点特别的事情,确实能理解。 “自成先生不必劝了,妾身主意已定,王姐处也打了招呼,得到她的认可才出来的。”金胜曼好像觉得给别人添麻烦了,很不好意思的低头,做了个撩头发的姿势。实则是心虚了,生怕李诚真的去找金德曼验证。“ 真是啊!”李诚不知道该说啥了,挠挠头,犹豫的时候,金胜曼又笑道:“自成先生安心,明年新罗使团回国,妾身跟着一道回来就是,不会给先生添太多的麻烦。”李 诚一百个不情愿,但是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情啊,里头还等着他下令出发呢。只好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只是金娘子,我们可是骑马而行的。”这 是李诚最后的努力了,因为要赶路,所以得骑马,尽快回到釜山。希望能打消这娘子的念头吧。不想金胜曼笑道:“妾身倒是会骑马的,身边侍女也善长此道。马的事情,先生不必操心了,妾身自备就是。” 得,李诚无话可说了,只好点头:“也好,不过这路上要是有人盘查起来,金娘子可要说清楚,这是你自愿去大唐一游,不是李某人强迫的。”金 胜曼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准备周全才来的。 不多时,李诚和一干下属出来了,这次回去赶时间,快马轻骑,每人两匹马,只带了五十随从。黑寡妇的丫鬟,因为不会骑马,都不能跟着一起走了,留下来等着下一波一起回去。 李诚要走的事情,新罗官方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大家都希望,他没来过新罗就好了。至于监视的人手,早就撤走了,留下来还不够丢人的。可以说,金庾信输的太难看了,新罗上下的自信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李 诚在新罗发生事情,金德曼已经下令,绝对不许泄露。这 一路,李诚紧赶慢赶的,倒是一路顺利。金胜曼没有说谎,她身边带着八个侍女,一人双马,骑马的手艺比一般的大唐男子都溜。赶到釜山,登船走人,可谓一刻也不多耽搁。 等到李诚的坐船消失在海面时,一阵烟尘才滚滚而来,望着远去的大船,朴正勇一头的黑线。这都什么事情嘛,走就走吧,还带走一个别人家的媳妇。 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口拐带的锅 李诚可不知道,金胜曼玩的这一处,算是闹出个大事情来了。原来金胜曼跟金德曼说的是,她回夫家了,跟夫家说的是,在宫里多呆两天陪姐姐。这 人都走了一天了,金德曼才想起来妹妹回了夫家,派人送了一点大唐的新茶叶去。没想到那边回话,金胜曼不是在宫里么?这一下就穿帮了,再一查结果就出来了,跟着李诚走了。就这么走了! 这怎么可以啊,金德曼赶紧派人去追,没想到这边走到那么急,日夜赶路。朴正勇追到釜山码头的时候,李诚的船都开出去半天了,早都看不到影子了。 朴正勇无奈的回去复命,金德曼气的跺脚,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她没把锅扣李诚头上,也不好意思那么做。自己的妹妹,能不了解么?那性子,想做啥谁都拦不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关键是夫家那边,该怎么交代的事情。 远远的看见登州了,金胜曼才从船舱里出来,这一路她很老实,安静的呆在舱内。李诚比较吃惊的是,她居然没晕船,身边的侍女倒是晕的一个乱七八糟。 李诚也没心思跟她勾搭,这一路相安无事。眼看登州海岸线在即,金胜曼一身盛装打扮出来,站在李诚面前缓缓欠身道:“妾身给先生陪个不是!” 李诚脑子嗡的一下,完蛋!被这女人给骗了!难怪那天回家,感觉不妙,背后凉凉的,原来是因为这女人派人跟踪自己,很可能在金荣家里还有暗线,不然怎么会提前知道自己要着急走呢?这些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了!拐 带人妻的锅,看来是要背着了。李诚当即脸就拉下来了,金胜曼再次躬身道:“妾身实在是无计可施,久慕大唐锦绣,这才出此下策。先生如有不满,妾身任凭责罚。”李 诚还能说啥呢?都到登州了,就是现在派人给她送回去,这锅也都背了。真是很不爽啊!毛都没沾一根,却要背这么一个拐带人妻的锅。“ 算了,都这样了,我也懒得计较了。”总不能真的惩罚她吧?李诚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心里肯定是很不舒服的。身边的黑寡妇,眼睛却充满了敌意,瞄着金胜曼。 相比于金胜曼,黑寡妇感觉实力差距太大了,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但是没法子,李诚就一个,既然上了广木,那就只好努力去抓住属于自己那份。别说金胜曼了,李诚在登州家里的那俩,黑寡妇都有点绝望的意思。唯 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有着自己的用处。也不能怪汤来弟不自信,实在是这个时代造成的。换成现代社会的女子,一看李诚是这种人,渣男,滚粗! “多谢自成先生宽宏大量!”金胜曼赶紧道谢,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惊讶的,李诚居然就这么算了。别看她是新罗国王的堂妹,就算是金德曼本人,李诚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呢。 金胜曼觉得吧,骗了李诚一把,到了他的底盘还不计较,真是宽宏大量了。她可不知道,李诚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的思维,不就是出门旅游一趟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人看起来很荒唐的事情,在李诚看来也就是那样了。再有就是,李诚知道她是下一代女王,不管怎么说,给她点面子就是了。“ 不必客气了,正好我接了圣旨要回长安,你要是愿意呢,就跟着一起去。要是不想走那么急呢,我派人护送你,一路走一路游山玩水的去长安。”到了大唐,怎么可以不去长安?金 胜曼不假思索道:“如此,妾身还是跟着自成先生一起走吧,沿途的风景,回头再看就是。”李诚听了点点头,没有再计较什么。“ 来弟,到了登州,你休息几日,长安你就不要去了。按照在船上我交代的,你回乌湖岛,整合好各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李诚回头交代一句,黑寡妇不是很情愿,但不敢违背李诚。毕竟离开了李诚的支持,她想生存都很难。武 约一脸担忧的站在门口,看见李诚回来时脸上一阵惊喜,但是看见金胜曼和黑寡妇的时候,脸一下就黑了。“你还知道回来么?身为大唐的官员,私自离任,不怕陛下砍你的脑袋么?”话是这么说,眼睛却在狠狠的瞪着金胜曼和汤来弟。 金胜曼低头不语,黑寡妇更是低眉顺眼的不说话。李 诚拉着武约的手,回头对一干人等道:“先在堂前休息,我去去就来。”说着拽着武约就去了书房,小武约不明其意,被他捏着手身子就有点软软的,被动地跟着走。边上郑洁和白嬛,见李诚面色不善,想说话被一道狠狠的眼神瞪回去了。 进了书房,门带上,李诚才道:“明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李诚解释了一番金德曼和黑寡妇的事情,武约才脸色好转。依旧不甘心道:“顺娘还没入门呢,你却又收了一个。”李诚听了一头黑线:“意外,绝对是意外。” 武约依旧不干,拉着脸不理人,李诚陪笑道:“这次回去,就娶顺娘过门。”武 约这才脸色好转一些道:“还是先想想,怎么面对陛下吧?你这次被抓了现行。” 李诚听到这话,呵呵冷笑:“大不了就是个罢官,我不干行不行?” 武约冷笑道:“不干?姐夫是在装傻么?做了朝廷的官,想不干就不干么?陛下要是流你一个三千里呢?你去还是不去?不去就是抗旨!”这 话说的很对,封建王朝的官,还真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做就做,想走就走的。现在可不是明朝万历年间,想不干就不干,撂挑子随时走人。别看史书上骂的凶残,实际上那是文人最爽的时候之一。即 使是宋朝,苏轼也有流放的时候,那也乖乖的就去了。也没见哪个大臣可以挂冠而去的,真那么干会是个啥后果,反正没见过先例不知道。 李诚还要说话,就听到门口郑洁道:“郎君,陛下的信使来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孤独 “李总管,想见您可真不易。”进来的是个小黄门,穿着便装,一说话尖锐的嗓音就露了底细。态度倒是非常的恭敬。见了李诚先行礼,丝毫没摆架子。“ 呵呵,这为小公公,怎么称呼?”李诚保持着戒心,这些太监,效忠的对象就一个人,那是李老二这个皇帝。李世民身边的大太监,说着是盟友,为了皇帝分分钟能卖李诚。 “贱名不足为道,奴婢姓刘,来的时候,老祖宗交代过了,见着总管一定要恭敬点。这不是运气不好么,路上犯了水土不服,到了登州先躺下了,真是惭愧的紧。这不,刚好一点,就来见总管了。”小太监低声解释,李诚秒懂。 抬头看看武约,这小娘子傲娇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工作做的很到位! “客气了,不知陛下有何旨意?”李诚心里有数了,武约没少砸钱,这太监呢装病。 “总管出海练兵,这是应有之意。回去见了陛下,奴婢也这么说。”小太监可不是好心,他这么说是把自己撇清。李诚去干啥他不关心,反正这么说呢,他最安全。“ 嗯,多谢刘公公,陛下的旨意呢?”李诚直奔主题,小太监掏出一封信来,双手奉上道:“宣旨意之前,陛下让总管先看看这封信。” 李诚打开信仔细的看,李世民在信里就是纯吐槽。先骂一顿竖子,然后说起松州那边的事情,牛进达尝试了几次,打算趁机搞乱吐蕃,结果派人去呢,人多了高原反应和后勤是个问题,人少了又起不太大的作用。 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李世民让牛进达班师回朝了,有人看着牛进达发财很不爽了。还有就是和亲的事情,李世民原则上同意了,找一个宗室女封公主。不过这个事情还有得拖就是了,两边都需要准备。倒是吐谷浑那边,又丢了一个公主过去。书 法家虞世南也挂了,李世民很难过。西突厥那边果然见效了,李世民派人去封了两个可汗,去年冬天西突厥就分裂了,为了争夺可汗的位子干了起来。李世明表示,李诚的损招见效了,值得肯定。最 后才提到派人宣旨的目的,西域路上的高昌不老实,一边勾搭西突厥,还跟处月(沙陀)、处密勾结,夺了焉耆五座城。李世民表示高昌太跳了,必须搞一下。李诚出现的时候,说的就是自己从西域而回。 李世民表示,既然你熟悉西域的情况,那就回一趟长安,给侯君集和薛万彻说一说具体情况,回头他们去灭了高昌。李 诚看完了信,脑子里转了一圈,想到一个事情,李世民在信里居然没提。话唠了一堆事情,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没说一句,是觉得没面子呢?还是因为小蝴蝶的翅膀导致没发生呢?还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李世民对自己心生戒备了。 “刘公公,长安一些还好吧。。”李诚收起了信,很随意的样子问一句。小 太监笑道:“好,一切都好。”看他态度很自然,李诚没有察觉任何端倪。心道,难道说事情没发生?什么事情呢?突利可汗的弟弟结社率居然谋反!原因是不被重用,所以心怀怨恨。然后带着本部四十几个人去袭击李世民。也 不知道是货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居然觉得他一个出身突厥的家伙,应该在大唐被重用。反正就是谋反了,然后失败了。现在看这个意思,这事情还没发生。难道说,这家伙的脑子变好了?还是因为小蝴蝶的翅膀,机会没出现? 如果这个事情没发生,李老二对自己心存猜忌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 “嗯,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了,刘公公,宣旨吧。”李诚表示进入正常节奏,刘公公起身笑道:“摆香案吧!”圣旨的意思,李诚熟悉西域情况,特暂时调他回去。 正经的圣旨开头就是门下那种,完全没毛病。李诚的心差不多就算放下了。再一琢磨,觉得自己杞人忧天,老婆孩子都在长安呢,按照自己的性格,做不到丢下她们。就算李老二猜忌自己,要跑路的话,也要回长安装孙子,等待机会带着一家老小跑路才是。 历史的惯性巨大,李诚送走小太监,约好休息三日,然后一起上路。左右京师没有太催促的意思,李诚甚至觉得吧,这个圣旨下的都有点勉强。不管怎么说,京师那帮大佬,都不愿意看见李诚回长安的。 回去干啥?搞事么?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长安那帮大佬,对李诚是又爱又恨。爱呢,是因为铜钱的威力太大,一个茶叶联盟,把生意做到了大唐周围的一切友好和敌对势力。甚至连西突厥,现在都从幽州运茶叶过去。 茶叶贸易换回来的都是真金白银和各种价格低的近似抢劫的皮革。就这还没算上铁器、丝绸等传统优势产品。 恨的则是这家伙给皇帝当打手,各种怼士族在朝中的代言人。如果是一个弱势的皇帝倒也罢了,现在的李老二,那可是个强势的君主。随着周边安定,国力日渐长隆,开始不听劝!黑 寡妇和金胜曼,交给白、郑二女去安排,李诚溜进书房,武约泡来一杯茶,也没走的意思,就站在一边看着李诚。 摸出李老二的信,仔细再看一遍,李诚寻摸出一种滋味来了。什 么滋味呢?孤独!不但把朝廷发生的大事都念叨了一下,还各种吐槽。比如刺史世袭一事,李世民就吐槽,长孙无忌带头拒绝,还需要他明里暗里的各种暗示。李 世民心里有话,却没有人说。涉及到利益层面,下面的大臣跟以前也不一样了。秦王府那会,大家有共同的敌人和共同的目标,拧成一股绳,有共同的话题。现 在不一样了,那个大臣代表的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利益。皇帝的利益和新旧贵族的利益发生冲突,这几乎是历史的必然。要 不怎么说,皇帝是孤家寡人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八卦最流传 李诚这家伙跟一般的大臣还真不一样,主要体现在态度上。就算是秦王府浅邸时代的旧臣子,现在面对李世民呢,说话的态度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李 诚不愿意跟皇帝罗嗦是真的,但是他一旦说话,态度就更面对一个长辈。显得比较干脆,甚至可以说是肆无忌惮,想说就说,想怼就怼。不满也立刻表达出来。没 人说话的李世民呢,心里有的话不吐不快,就想到了李诚。于是这封信里头呢,李诚发现了李二有朝着话唠方向发展的趋势。 休息三日,李诚动身回长安。这次回去,郑、白二女自然是不能带的,登州这边需要有人看家。李诚计划将登州发展成自留地的。武约不带肯定是不行的,不然她能把屋子给点咯。坐 牛车太慢,能把人给急死。武约居然也会骑马,跟着金胜曼一起,还能兴致勃勃的聊马球。女人的友谊太奇怪了,明明这小丫头的目的是监视李诚和金胜曼。 李诚堵一百两银子,这些骑马很溜的女人,裙子下面都有罗圈腿的嫌疑。难怪唐朝女人的裙子辣么长,恨不得拖地上了。没事就骑马打马球玩,腿能直的了么?金 胜曼这一路很规矩,丝毫没有主动骚扰李诚的意思,看这架势,这女人很有追求啊。至于追求的是什么,大概是自有吧。雄 城长安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马上的金胜曼呆滞了。就像看见了情人,眼神里全是向往。身边的侍女们,根本忍不住,大呼小叫了起来。 “好大的城市,这就是长安么?”“太壮观了!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李诚表示理解,如果不是金胜曼胆大妄为,这些侍女一辈子都没机会离开新罗吧?眼前这座当今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也是最繁华的城市,还是东亚的文化中心。对于新罗人来说,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了。“ 多谢自成先生,胜曼有幸目睹长安之雄伟,便是现在死了,也能瞑目。”金胜曼策马近前,感慨良多。李诚歪歪嘴,长安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最大的城市,但是比起李诚来的现代,随便一个省城都能有三五百万人口吧? “金娘子言重了,出来见见市面,确实很有必要。走吧,走快一点,还能干着回去吃午饭。”李诚扬鞭,马队快了起来了。逼近灞桥时,杨柳摇曳,迎接归人。 回来的很突然,所以没人迎接。马队出现在怀贞坊的时候,杜海从侧门里探头一看,噗通一声往前啪倒,双手撑地直接又起来了。脸上的惊喜怎么都藏不住,上前来道:“恭迎家主!”身后一个小门子出来,杜海一脚踹翻:“还不去通报大娘子。” 平静的怀贞坊热闹了起来,隔壁的武家侧门也打开了。武约走之前,没忘记瞪李诚一眼。李诚挠挠头,回来的匆忙,没带礼物啊。金胜曼犹豫了一下,朝李诚欠身道:“胜曼与武家娘子约好的,在长安住她家。”李 诚听了大喜道:“这样最好,你只管去吧,回头我派人送一应用品过去。”有摔锅的机会,真是太好了。门 内一干老卒出迎,一番寒暄,迈步进门,崔芊芊由崔媛媛和秋萍扶着出来了,站在前堂遭遇。看着崔芊芊挺着的肚子,李诚哈哈一笑道:“娘子,应该能看着孩子出生了吧?”崔 芊芊眼泪珍珠串子似得往下掉,上前来缓缓躬身:“妾身见过郎君,郎君为这个家,辛苦了。”李诚上前一步扶着,笑道:“娘子为李家生儿育女,才是真的辛苦。” 崔芊芊感动一番,探头看看后面。李诚颇为尴尬,赶紧解释道:“后面没人了。”崔 媛媛撇嘴冷笑,那意思我都不想说你!李诚不干了,笑道:“姐姐有话便说。” 崔媛媛这才淡淡道:“长安城都传遍了,风流才子李自成,自新罗拐带回来个良家妇人,还是新罗王室的出身。坊间都在传,传来自成喜欢的是……”说着崔媛媛把嘴捂上了。 后面的话,崔芊芊能说,她真不能说。啥话呢?“半老徐娘或者别人的娘子”。更过分的传言还在后面呢。平康坊那么多青春靓丽的娘子,日夜期盼李诚登门,都不及若儿一个明日黄花。人都在怀疑,下回李诚再去平康坊,直接上一干假母就好了。这 世界就是这样,名人八卦,宫闱秘闻,不管真假,永远是传的最快的。李诚人还没到长安的,就已经人尽皆知了。而且这说法,得到了广大长安市民的认可。为 啥呢?很简单啊,李诚这种风流闲人,哪个不是整天混迹平康坊,哪有呆在家里陪娘子的。这说明了什么?充分说明了别人家的娘子更具有吸引力。 至于这个别人家的娘子,指的是谁,大家都很想知道,各种猜的甚嚣尘上。甚至连杨氏,都被列入了怀疑对象。 崔媛媛及时闭嘴的根子,就在这了。她也是个“别人的娘子”,至少曾经是。八 卦的全貌,李诚是午饭的饭桌上才知道的,讲述人是崔芊芊的贴身丫鬟莺儿。讲的时候,那是一边说,一边冒酸水。敌人太多了,防不胜防啊。已知的家里有一个,平康坊数量不知,隔壁还有一个,也可能是两个或者三个,还有登州两个。崔 芊芊要表现出大度,她不好说的话,莺儿自然要说出来,还要站出来替夫人争宠。崔 媛媛在一边冷眼旁观,心情复杂。她就是传言中的那种“李诚喜欢的”。李 诚听着感慨万千,连连叫屈:“虽然都是没影子的事情,说起来也怪我……。”说着把新罗之行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了才奇怪道:“不对啊,长安如何知道,那金胜曼的事情?”崔 芊芊弄明白事情的原委,心里舒坦多了,笑道:“郎君有所不知,那新罗国主,派了两拨人来长安呢,都是给陛下送信。前者说郎君私入新罗,后者说郎君拐带良家。” 李诚听了恍然大悟,怒道:“金德曼这个臭女人,我……”说一半,李诚闭嘴了,看着门口进来的人。说不得狠狠瞪了一眼武约,那意思怎么进来也不打个招呼? 第三百六十六章 修罗场 来的人是三个,武家姐妹和金胜曼一道,武约现在不一样了,在李家也是横趟,没人敢拦她。这气势,武顺都是没有的。毕竟她跟着李诚走了一趟登州,谁知道她现在梳着少女的发饰,身体还是不是少女?背 后说人被抓了现行,好尴尬!李诚一脸的黑线!金胜曼倒是一脸的平静!似乎,刚才李诚什么都没说。武约可不是好惹的,瞪回来:“谁让你背后编排人?” 金胜曼不紧不慢的开口:“二娘不用说了,我那姐姐在国主的位置上坐着,私下里也不知道多少人腹诽呢。早就麻木了,也不会掉一根头发。” 这话有点毒,言下之意,李诚再生气,再怎么骂,也拿金德曼没什么办法不是? 李诚听了一点愧疚之意全没了,淡淡一笑道:“说的对,谁人背后不说人呢?在下新罗一游,本不打算声张,现在看来要被御史弹劾了。左右没少被弹劾,麻木了。” 李诚担心么?没有的事情,巴不得御史弹劾自己呢。也不看看今上是谁,也不看看宰相都是一群什么人?贞观一朝的大佬,都是一群开口闭口华夷之辨的猛人。蛮夷,算人?去你家溜达一圈,那是给你面子。 新罗要不是抱大腿叫爸爸,你看李二鸟不鸟金德曼?没派水师过去碾压就算是仁慈的。 李诚还是很不爽,这女人过河拆桥啊? 金胜曼似乎没听出来李诚的挖苦,笑着欠身道:“妾身特来拜见大娘子,多谢自成先生一路看护周全,妾身才得见这大唐雄伟,锦绣山河。” 崔芊芊缓缓起身,轻轻的扫了一眼金胜曼,淡淡道:“原来是客,还请落座奉茶。”武 约笑道:“大娘子,我们是来蹭饭的,家中饭食,比不得这里的好吃。”武顺没说话,这会伸手在拽妹妹的衣袖。李诚冲她一笑,武顺羞怯的低头不语。崔芊芊当着没看见,莺儿在心里骂一句:浪蹄子。 崔芊芊只能继续保持大度,不然被人说成妒妇,名声就完蛋了。不是每个大唐女子,都是房玄龄媳妇那种猛人。 一顿团圆饭吃的没滋没味,尤其是李诚和武顺之间,频频眉来眼去的,虽然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神交流的字数能凑几千字的。“ 吃饱了!”武约放下筷子,金胜曼似乎跟她约好似得,也放下了筷子。李 诚淡淡道:“吃好就赶紧回去休息,没事不要乱跑。”武约气的跺脚,脸上还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狠狠的瞪了姐姐武顺一眼,这么软弱,将来要被欺负死。 崔芊芊也起身了,李诚过来扶着:“我扶娘子回屋休息。”这顿团圆饭被人打扰了,崔芊芊心情不佳,但是李诚样子做出来,心里又开心了。老娘肚子里有货,还怕你?“ 家里来客人,郎君陪客就是。”一句话说的很到位,有婚约怎么了?不是还没过门么?你现在还是客人,姐姐尚且如此,妹妹又如何呢?崔 芊芊走了,秋萍也借口离开,尽管心里很是不舍,还是跟着崔芊芊去了。等到两人走了,李诚才朝武约瞪眼道:“存心是吧?” 武约毫不畏惧:“我是怕有人忘记了!”武顺伸手拽她,示意她不要顶嘴。武约打开姐姐的手道:“姊姊,你可抓紧一点,不然他走一路勾搭一路,回头也不知道带回多少女人。” 李诚心道,我是那样的人么?当即冷笑道:“不是李某夸口,只要放出话来,愿意入李府为妾的女人,能从这里排到灞桥。”这还真不是夸口,抛开李诚的外形和才能不说,单单是会挣钱这点,家里有适龄小娘的,绑也要绑来送给李诚啊。“ 我们走!”武约扭腰,傲娇的哼了一声,拉着不舍的姐姐,发现拉不动,怒道:“阿姊!”金 胜曼笑眯眯的站起来,微微欠身:“打扰了!”她倒是走的很干脆。虽然啥话都没说,但是金胜曼却不知道为啥,心里很喜欢李家这种氛围。就算是一个妾室,也能在饭桌上有个位置,这在新罗简直不敢想。 别说新罗了,就算是大唐,这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外面李诚不管,但是在家里,阶级这个东西,至少表面上不要看的出来。 崔芊芊还是很了解李诚的臭毛病的,所以她几乎什么都不要做,只要表现出大度来,李诚就会无限愧疚于她。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啊!面子上的东西,说穿了什么都不值。真正在意的是家里的财政大权。这个东西,崔芊芊在姐姐的帮助下,死死的抓着不放。 李家没有正经士族大家那种等级森严,不然就武约今天干的事情,打死拉出去喂狗都够了。说穿了,家里女人这一堆毛病,都是李诚给惯出来的。当然这是外人的看法,在李诚看来,家里的任何人,不管是谁,都应该得到尊重。哪怕是表面上的。 门口丫鬟梨儿探了一下脑袋,李诚心中窃喜,从修罗场里被拯救了! “什么事?”李诚赶紧开口,梨儿进来道一个福:“宫里来人了,在堂前候着呢。”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李诚赶紧逃出修罗场,走之前没忘记握一下武顺的小手:“回来去找你。”说着大摇大摆的出去了,武约的瞪眼让李诚产生一个念头,要整风啊!大 太监看见李诚,笑嘻嘻的上前行礼:“自成先生,一向可好?” “公公好,怎么又劳您大驾,派个小黄门来说一声就是了。”李诚笑着回话。 “陛下催的急,咱家不放心。走吧!”大太监笑的很真诚,没法不真诚。靠着盐场,家里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本家兄弟送来一个儿子,过继给大太监。这算是有后了。换 成以前呢,大太监虽然也能帮助到家里,但是那都是小钱了,比不了现在。所以呢,大太监对李诚确实心怀感激,只要李诚不造反,一切都好说。 李诚可不敢托大,这都是利益捆绑的效果,看不懂这点,吃枣药丸。跟 着大太监出门,进宫,半道上杀出来一个小罗莉,看见李诚眉开眼笑的扑上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安西都护府诞生 抱住,摸头,小兕子就像一个宠物似得,舒服的眯着眼睛。相比之下,李治则显得彬彬有礼,站在一旁拱手:“师傅好!”长时间没见,似乎生分了一点,李诚暗暗警惕。 “站那么远干啥?过来!”李诚一招手,李治瞬间变形,就像跳小狗,笑嘻嘻的挨过来。 放心了,一手托着小罗莉,一手摸摸李治的头:“长高了不少啊,最近学业如何?” “别的师傅开始教经史了。”李治仰面傻呵呵的笑着,换成别的师傅,他不敢这么放肆。真的要挨板子的,只有李诚这里,真的可以亲近。“ 《易经》要好好读,史书也要多读一些。以史为鉴,结合易经中做人的道理,用于实践。”李诚给弟子上课时,大太监是绝对不会过来的,也没有催促的意思,站远远的看着,还不让别人靠近。 在俩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尤其是小兕子。平时可乖巧了,淑女一个,可招人心疼了。也就是在李诚跟前,小兕子才像个孩子。 “这宫里没啥意思,阴气太重,你们都还小。以后就算师傅不在长安,你们也可以去家里玩。让师娘派人,送你们去农庄耍子。”李诚一句话,说的两个小娃娃脸笑开花。 “父皇不答应呢?”李治没敢问,小兕子问出来了。李诚点点头:“没事,陛下喜欢钱,回头师傅多弄点钱,贿赂陛下,让你们可以出去玩。” 大太监脸都黑了,还不敢看,扭头看着四周,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送来泄愤。李 明达从李诚身上下来,拉着手笑道:“李自成,你去见父皇吧,记得让我们出去玩。” 李治恭敬的送走李诚,回头拉着妹妹的手,去等好消息。李 世民端坐在中间主位上,左右分别坐着李承乾和李泰,大臣有长孙无忌,褚遂良,还有侯君集,薛万彻。中间一张小桌子摆着西域地图。一看这阵势,李诚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李承乾来旁听就算了,他是太子,李泰来算什么事情?麻痹,关于李世民养蛊的方式培养继承人,李诚的态度就三句话。“关我屁事!”“跟我没关系。”“别问我,问了也不知道。”看 见李诚进来,一圈人的表情都很有趣。居中的李世民呢,眯着眼睛摸着胡子,也不说话。李承乾看一眼,然后就没搭理了,心里有怨念啊。白松陵去招揽,居然失败了,能不有怨气么?就算是镖局挣钱了,心里也不爽。 李泰则是一脸的欣喜,可惜,李诚就扫一眼,无视他。李泰受到一万吨的打击。长 孙无忌则是微微一笑,拱手示意。褚遂良看都不看李诚,低头数蚂蚁玩。褚遂良可以无视,这货没啥战斗力,不然也不会在占绝对优势的时候,被李义府和许敬宗联手干趴下。长孙无忌要当心点,这老货不好弄。 侯君集倒是很热情的笑了笑,但是李世民没开口啊,他和薛万彻都只能装哑巴。“ 微臣见过陛下!”李诚一脸的平静,稳稳的拱手施礼。“ 竖子,先说正事,回头再收拾你。”李世民总算是开口了! 就这么算了?李承乾惊讶瞪圆了眼睛,李诚干的那些事情,说严重那可真严重啊。私自进入友邦属国,拐带友邦王室良家。还有没有王法? 李老二说,老子就是王法,不服来战。李 诚不紧不慢的,给在场皇子和重臣一一见礼。然后才笑道:“陛下,正事是高昌?”李 世民嗯了一声:“鞠文泰身为诸夏苗裔,勾结西突厥,数典忘祖,当诛之。”李 老二说的没错,高昌国是汉人为主体的国家,属于汉朝经营西域的历史遗产。问题是,鞠文泰这个国王脑子有坑啊,大唐这条粗腿不抱,居然去跟西突厥结盟了。 问题是这个高昌,处在西域的交通枢纽的位子上。高昌反唐,丝路断绝。这个怎么忍?断人钱财,杀人父母。你断的是整个大唐的财路,不死全家才是怪事了。“ 那没啥好说的,干他,灭国,设安西都护府。”李诚一开口,众人都满意的笑了。别的问题大家不愿意听李诚絮叨,但是涉及到高昌,李诚这个强硬派大家都很喜欢。 你看,一开口就是灭国,连傀儡都懒得扶持了,直接就上都护府。历史上就是这么干的,李诚不过是先一步说出来罢了。 李世民矜持的点点头,心道果然知道朕之所想。高昌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李世民早就想搞了,只是之前借口不充分,还有财力问题。现在或许高昌结盟西突厥,朝廷库房里的钱串子都腐朽了,真是天赐良机。侯 君集和薛万彻跃跃欲试,就等李世民一声令下了。现在调兵,最慢十月份,就能开过去,然后一路平推,明年春天高昌国就可以消失了,成为历史。高 昌在哪个地方呢?现在的吐鲁番一带。安史之乱时,被回鹘占了这块地。至于回鹘是怎么回事,大家去查资料好了,这里不方便多说。大 方针就算定下来了,然后围着地图,让李诚来介绍西域的山川地理。西域地广人稀,李诚心里还是有点谱的,为了避免露馅,还是把话题集中在如何应对沙漠等恶劣的自然环境。历 史上唐朝灭高昌非常的顺利,几乎没有遭遇到抵抗。所以李诚没提怎么打仗,重点强调的还是保证后勤运输的问题。李诚建议编写一个小册子,反正现在有印刷术。 小册子主要讲的就是在西域如何行军,其中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具体到一些细节上,就是以骆驼为主要运输工具,行军时喝水小口多次之类的。还有就是老道士孙思邈的新药,行军散正式推出。 这个小册子呢,是发给军队的。可以总结为高昌战役军中须知!这单买卖呢,李诚打算给自己家揽下来,一看皇帝的嘴脸,就断了这个念头。 李家的书报店,已经很够意思了,除了三字经,其他任何跟文教有关的书籍,都不沾边的。生意都让皇家书店给做了,就这李老二还不知足。mmp! 第三百六十八章 恶心你 心里不爽,李诚就不想说话了,侯君集和薛万彻提问,他也装傻,或者应付一句:“这个不清楚!”李世民看着他的嘴脸,也很不爽的挥挥手:“今天就到这吧。” 众人起身告辞,李诚作势要走,李世民咳嗽一声:“自成留一下。” 李诚叹息不已,只好乖乖的留下。众人离开,李世民也不说话,抬手指着书桌上的一摞奏章。李诚奇怪的走过去,拿起一份扫一眼,轻轻的丢下:“有名单么?给臣一份。” 李世民哼哼两声,这是认同李诚的打击报复了。这帮御史,吃饱撑着了。弹劾李诚是好玩的么?他的战斗力,一帮大佬躲都躲不及呢。 “朕不是那样的人!”李世民义正词严,李诚无语的看着他:“内府在登州设船舶司,每年至少五万贯的进项。”李世民的脸上露出微笑,果然财能通神啊。 “不是朕说你啊,去一趟新罗,要能弄回一船新罗婢,还能卖个好价钱。拐带回来个人妇,说出来都不够朕的丢人钱。”李世民心情很愉快,难得有机会奚落这竖子。 “不提了,被一个妇人蒙骗了。”李诚叹息一声,很是没面子。 “那个,市井传言,不是真的吧?”李世民露出打趣的表情,李诚心道:“你才是人妻控!”嘴上却是平淡的表示:“传言哪有真的?我又不姓曹!”嗯 ?李世民楞了一下,不性曹是什么鬼?哦,曹操!啧啧,这联想。 这两年怎么说呢?李世民的口味发生了变化。之前他绝对是曹操的同道中人啊!看看后宫就知道了,别人的媳妇有多受宠。大 概是年龄的缘故,李世民从人妻控这个极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具体的代表人物,就是徐贤妃了。才女啊,据说七岁就能作诗了。 “朕听说,太子招揽你了?”李世民很突然的歪楼,李诚差点被闪了腰。 “陛下说的是白松陵?”李诚面无表情的反问,心里且在腹诽:你都知道还问? 家里有没有丽景门的人?肯定有啊,还不少呢。但是李诚懒得计较就是了。真要家里一个丽景门的不良人都没有,李诚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 “太子近期表现的很不错,朕很欣慰。”李世民得意的想炫耀一下儿子,最近李承乾采用了新战术,把一群师傅糊弄的很好。回到东宫后院,又是一副做派。李 诚知道李承乾玩的花样,这哥们在作死的道路上飞奔,拦都拦不住呢。“ 陛下,臣对这些不关心。倒是晋王和晋阳公主,整天关在宫里,人都关傻了。没事就让他们出宫去,去臣家里,去农庄玩耍。还是孩子呢,别整天闷着,影响身心健康。”对 于李诚的新词身心健康,李世民表示没听过。但是意思是能领会的。关系到晋阳公主的健康,李世民很重视,沉吟道:“嗯,明达的身子确实弱了点,朕允了,走的时候带走。对了,你家娘子要生了吧?这次回来,呆一阵再回登州。” 李诚点点头:“谢陛下,臣正好要休息一段,明日就去城外农庄呆着。” 李世民一听这话,眼珠子转了转,咳嗽一声:“嗯,最近朝廷也没啥大事情,你安心去。” 李诚觉得李老二言犹未尽,一通琢磨也没想明白,干脆不管了。 “臣走的时候,顺带把晋王和兕子带走,成不?”李诚一点都不客气,他亲近这俩孩子,那是大家都知道的。李世民不耐烦的摆摆手:“带走带走,你也赶紧滚蛋,朕看见你就烦。”李 诚气急败坏,却一点都没脾气,决定恶心一下李老二:“吐蕃和亲的事情……” “滚蛋!”李世民瞪眼了,最近宗室掀起一股嫁女潮,都是拜吐蕃和亲所赐。辛辛苦苦,总算是找到一个没嫁人的,才十三岁,还得养两年才好嫁过去。李 诚舒服多了,呵呵一笑,转身溜走。但是心里觉得很奇怪,李老二怎么变得如此好说话呢?奇哉怪也!一个船舶司就能收买他?李诚觉得很不真实,一定还有别的好事。 走了几步,回头招呼大太监:“公公,劳烦让人去通知晋王和晋阳公主,臣在宫门口等着。”大太监笑呵呵应下了,李诚看看四周没人,压低嗓门:“陛下最近有好事?” 大太监低声道:“冯盎那个老匹夫,服软了,把长子送长安来了。”李 诚听了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原来根子在这呢。岭南可是好地方,不止灰糖啊。” 大太监笑道:“穷山恶水的,暂且也就是灰糖能入眼,怎么,自成先生还有高见?”“ 没了,头疼,最近爱忘事。”李诚一手扶额,大太监见了呵呵冷笑,低头不说话了。没 一会,李治和李明达来了,一手抱一个,牵着一个,胜利大逃亡。李 诚刚走不久,李世民就在书房里骂上了:“竖子,有点好处便忘记了君父,就知道藏着掖着。”大太监站一边,低头闭眼,如泥雕木塑。等 了一会,李世民才自言自语:“不应该啊,雪糖今年进项多少?”大 太监数据张口就来:“去年是十万差点,今年有了岭南的灰糖,看势头不下二十万贯。” 李世民喜上眉梢,点点头:“这天底下,也没有比这个来钱更快的买卖了。除非……”李 世民赶紧闭嘴,口水要掉下来了。“除非去抢!”这是他没说出来的话,太丢人了!抢 谁好呢?当然是去抢高昌了。侯君集怎么被弄翻的?就是去高昌干了一票吃独食。 等等,李世民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要不要派个老成一点的人,跟着去高昌?”突然想起来,侯君集的尿性,这货的爱财程度,有点突破天际了。 好吧,这不是重点,侯君集跟太子关系不错,李世民想起了李诚火烧平康坊。回 到家里,李诚很开心,总算是恶心到李老二了。就李老二的财迷本性,听到自己故意说漏嘴的话,他能不惦记?雪糖这么大一笔买卖,居然自己没落到多少好处,想想就伤心。 回头李老二不要脸的来追问,再跟他讨价还价。 一大早的,李家就热闹起来了,收拾收拾,去城外避暑顺带崔芊芊待产。隔壁武家也出了两个人,不对,是三个,还有一个金胜曼。 正准备出门呢,杜海过来:“家主,有客来访。”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结社率 看见一身便装,做贼一般进门的李老二,李诚心头腹诽:不务正业的家伙,说好的皇帝陛下日理万机呢? “见过……”李诚说个开头,李世民就摆手:“莫要声张。” 李诚强忍去给魏征、马周、王圭等人报信的冲动,极为勉强的改口:“李掌柜!” “嗯,这个称呼好。就是来打个招呼,先走一步,城外汇合。”说着转身走了。 李诚一阵无语,心头最后憋出一句话:当皇帝也不轻松啊。大 臣们对皇帝的最高要求,就是在宫里混吃等死,什么都不要管。这个模式有一个专属名词:垂拱而治!实际上这是个理想模式,没有实现的可能。即 便是在宋朝,文臣气焰达到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真正愿意上的垂拱而治。宋仁宗都不会彻底放权,何况他人呢? 李世民经历充沛,喜欢往城外跑,因为这个没少大臣谏言。各种阻拦,在大臣们看来,皇帝就该安心呆在皇宫里,乱跑是不对的。理 论上来说,这个观点是正确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医学太落后了,社会治安也不像史书里吹嘘的那样,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皇帝作为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利的象征,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最重要的人物,其个人安危关系帝国存亡,不能出任何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呆在皇宫里是最安全的。李 世民是个很有主见的皇帝,不愿意受约束是人的天性。越来越强势的李世民,现在已经很少有大臣能约束他的。即便如此,李世民也怕在家养病的魏征和马周罗嗦,早早出宫,偷偷溜出来,就是想好好玩一天的。出 来玩要是带着数百上千人,那还玩个什么劲?人带的多了,还有个问题,就是大臣知道了,又要骂他是个扰民的昏君。这 个时代的诤臣,可不是后来明朝那些骗廷杖的文人,他们是真的会跟皇帝死尅的。比如孙伏伽,魏征、马周之流。他们是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的,为了理想是能玩命的。 当然了,他们的理想跟利益不冲突就是了。 出于安全考虑,大臣不喜欢皇帝出门溜达,可以理解。但是在李诚看来,在安保工作到位的前提下,皇帝完全可以出来做个秀啥的,而不是每天躲在宫里。说道危险,现代社会的国家领导人,不照样出来四处走动么?难 道说,弓箭的威力和射程能比枪支弹药厉害? 人总是宅着,时间长了肯定要出毛病的。 李诚并不反对皇帝出门溜达,只是不喜欢皇帝找上自己。 李世民却不管那么多,带着十几个随从直奔城门,出城时都不带减速的,把守门的士卒都吓一跳。私下骂了好几句难听的。 李诚倒是没那么夸张,不紧不慢的出城,守门的士卒认识李诚,作为长安本土的明星人物,长安父老可谓与有荣焉。 “自成先生走好!”士卒问好的时候,一串钱丢在怀里,还有钱谷子的一句话:“拿去喝酒!”好吧,这是惯例了,或者说是习惯了。 这个习惯的养成,源自李诚缺乏安全感,总想着哪天在长安呆不下去了,就带着老婆孩子跑路。所以呢,城门这里的关系一定要搞好,只要是他出城或者进城,丢一串钱必然。 城外汇合之后,一行人才缓缓的往李庄而去。这下不用赶路了,城外大路上,也没人轻易来招惹这个队伍。李世民招呼李诚上前来,并行而骑。“ 去年底,虞世南走了。又一个老臣去了,朕心感伤!生个月,魏征卧床不起,朕还不能去看。唉,登基之初,内忧外患,筚路蓝缕才有今日盛世,老臣们却看不到了。” 李世民忍不住一阵感慨的时候,李诚却在心里琢磨,这大概就是凌烟阁的初衷吧?这 个时候,李诚是不会瞎出主意的,还得等一阵子,再死几个,李世民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才是最佳的建言史记。“ 陛下念旧之人,臣不胜感怀。”李诚丢来一句奉承话,那意思,皇帝念旧,对臣子来说是好事啊。皇权这个东西是很吓人的,历史往前翻,看看西汉那些功臣的解决吧。 再往后翻,看看明初的开国功臣,有几个善终的?当 然了,皇帝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刘邦和朱元璋这两位,还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是亭长出身,就是乡村干部一个。一个是最底层的草根出身。这两位皇帝很有代表性。具体体现在收拾功臣都比较拿手。相 比这两位来看,李世民算是非常之厚道了。 所以呢,李诚的话还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在敷衍李二。 “竖子!朕在宫里憋闷的慌,出来散散心,不许对外说。”李世民强调了一下,李诚呵呵呵,那意思不背这个锅。李世民瞪眼了,李诚才道:“臣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正 说着话呢,迎面来了十几骑,快马疾驰,很是嚣张。眼看逼近了队伍,也没有停下的意思。李诚见状微微皱眉,策马上前,挡在李二身前,示意队伍靠边让路。两 边交错之后,十余骑走远了,李世民怒道:“蛮夷!”李 诚听了一愣,这时候脸上帖块膏药的李君羡开口:“结社率,不是蛮夷是个甚?” 李世民重重的哼了一声:“回宫一定好好收拾他!”李 诚心里一句:卧槽!是这货啊,果然还没有谋反。想着心里不免有点不安,回头看一眼远去的烟尘。 已经出去一里地的结社率,突然勒住了缰绳,回头看一眼,自言自语:“刚才那伙人,好像有几个很眼熟的。”身 边一个随从道:“李自成啊!长安城谁不认识他?”结社率悻悻的点头:“没错,就是他。不对,我说的不是他,是他队伍里那些骑士,好像是百骑的人。”“ 百骑”两个字,在结社率的脑子里炸了,瞬间脱口而出:“皇帝在其中。”结 社率有点慌张了,今天在官道上纵马发泄内心的不满,明天可能就成为自己倒霉的根源。皇帝不会亲自动手收拾他,但是让他哥哥突利收拾弟弟,那不是很轻松的事情么? “狗皇帝!”结社率想到了即将面对的后果,气的狠狠的挥动马鞭。 第三百七十章 陌生的感觉 李诚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在农庄要出点事情。李诚觉得,历史车轮的巨大惯性,正在碾压过来。就算是小蝴蝶的翅膀在怎么使劲煽动,也改变不了一些事情。 比如吐蕃的和亲,李诚就没能阻止。那么可以想见,接下来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只不过时间和地方,方式方法发生了变化。离 开不过大半年,李庄变化之大,李诚都有点陌生了。当然变化是依附在李庄附近的集市,李庄本身的变化没那么大,无非就是一些农户盖上了新居。这 地方李世民倒是有记忆的,当初就是一个临时的兵营,番薯和玉米收成后就废弃了。没想到的是,一个临时的兵营发展成了大集市。沿着渭河边上,到处都是高高竖起的水车。 水车提供的不仅仅是动力,还有令人烦躁的噪音。叮叮当当的锻锤,将钢铁打造成一件一件兵器。成排的纺织工坊,是这片集市热闹的最大根源。李 诚可不喜欢自己的老巢变成一个污染灾区,与崔氏合作的高炉、铸铁厂,统统不在这附近。朝廷的高炉,也都被李诚弄走了,长安附近就不该有炼钢的地方。生产铁锅的浇铸工坊,也在李诚的指示下搬走了。更 多的高炉在铁矿附近竖起,运焦煤总比运铁矿来的轻松。本打算弄点轨道链接长安和洛阳的李诚,经历了李世民的贪婪后,死了这条心了。 龙这种东西,注定只会令人敬畏,没人会真的去喜欢龙。这东西太危险了。察觉到这个问题后的李诚,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刻意的与李二保持距离。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现在的李庄越发的繁华,但不是建立在钢铁作坊之上,而是主要依靠纺织业。棉布成为了李庄的拳头产品,另外一件产品还在研发中。羊 毛纺织是李诚下一步的计划,不过羊毛产业有个很坑的地方,就是羊的品种。山羊的生存能力很强,很抗造,这是建立在草根都不放过的前提之上。 现在社会中国北部的沙化,很大的一个缘故,就是羊的问题。李诚纠结的是,提前把“羊吃人”放出来,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加速草原的沙化几乎是必然的,人类的破坏力太强大了。在 内外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搞出技术飞跃,未必是一件好事。说的严重一点,就中国人的尿性,十有八九要演变出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尸 山血海,就为了个人的一点私利,想想都不寒而栗!中国这个社会框架之下,就别想不流血就完成进化。小说里头那种动不动就搞出工业化来的写法,实在是扯淡了一点。工 业化是个很庞大的课题!它的出现必须是内因外因都达到要求,相互挤压之下,迸发出来的历史产物。 算了,一个文科僧,不要考虑这问题,想的太多不是好事。 李二似乎对工坊很有兴趣,都不去李庄休息,直接奔着工坊就去了。去年的棉布生意,给李庄带来一万多贯的利益。今年的李庄,果断的多种棉花,而且一种就是一万亩。口粮什么的,长安城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 水力纺线机营运而生,一次可以纺线八锤。这东西比黄道婆不知道先进多少。织布机没有太大的进步,只能用人来堆。工匠们在重金奖励的刺激下,已经在琢磨更先进的织布机。随 着棉花收获季节的临近,工坊里一排一排的大小娘子们,成为了行业主力。天 气热的时候,工坊里的娘子们,都打着光膀子,在练习织布技术。李二一头往里扎,李诚只好陪着,让随从护送家人先回。迎面扑来的是十几条恶犬,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当 当当,拦路的妇人手里举着棒子,使劲的敲打着门口的牌子:“登徒子,不识字耶?”李 二这才注意到到门边挂着牌子,上书:男人禁区!皇帝同志扭头看看李诚,那意思这是你搞出来的东西?李诚很冤枉,很想表示这锅我不背。 咳嗽一声,走到人前:“你们的管事呢?叫出来见我。” 看门的妇人,牵着恶犬,横着棒子对着李诚:“你是哪个?”李诚恼火了,瞪眼怒吼:“我最讨厌别人用棒子对着我,去,立刻!” 李诚气势很足,妇人被镇住了,回头低声说了两句,另有妇人一溜烟跑去报信。李诚这才回头道:“好些日子不在家,也没问家里,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巨 大的利益面前,这个发展速度真不算什么。中国人就是有这个本事,只要上面管的不远,政策上宽松一点,把天捅个窟窿都不算啥。别说弄几个作坊了!里 头出来一个妇人,一边走一边气势汹汹的骂:“哪个不开眼的,敢到李家工坊来闹事?小心我家郎君打断你的……”一看门口黑着脸的李诚,这妇人笑容瞬间变脸。 “原来是家主大驾光临,小妇人这厢有礼了。”这妇人上前见礼,李诚看了一会:“你谁啊?我怎么不认识?”这妇人笑嘻嘻的解释:“家主自然不认识小妇人,小妇人是跟着白娘子做事的。”白娘子?什么鬼?许仙呢? 哦,白芷!李诚想起来了,这女的估计也是宫里发来的老宫女,想着就扭头看一眼李二。 “哦,你也是宫里出来的,这位贵人,你认识么?”妇人看了李二一眼,摇摇头:“没见过!家主怎么了?”李诚又看一眼李二,心道这皇宫里的女人,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帝一面啊。看你做的孽啊! “没事,对了,宫里出来的妇人,都许了人家么?”这妇人出宫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发型。在后宫被宠幸过的女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出宫的。只有那些没被皇帝睡过的,熬到一个年龄了,才有机会出宫。 “多谢家主关切,小妇人的郎君,便是家中老卒之一,唤作聂守昌。”妇人笑着解释,李诚一听就知道了,这是跟着他在吐谷浑冲阵的老卒之一。“ 原来是老刀疤的娘子。”聂守昌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一刀一寸长的刀疤。 第三百七十一章 长生之念 “家主,不是小妇人犯上,实在这是里头太热,娘子们都没怎么穿。” 李诚听的呆滞了,看看李二,皇帝同志不好意思的摸摸胡子,掉头就走。还好,这是个要脸面的皇帝。李诚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一眼工坊,看着地方不算太大,几百号娘子总是有的。想到里面辣么多妇人,还没穿,忍不住打个寒颤,好恐怖。这 就不是盘丝洞那么简单了!看看门口七八个粗壮的妇人,就知道这里头是啥情况了。来这里干活的,都是嫁过人的妇人。唐朝还以胖为美,一大片游泳圈,好阔怕!嗯 ,回去要让人监督一下家里的女人们,经常锻炼身体,不要变成三百多斤。 “自成,这棉布工坊,一年收入几何?”李世民很突然的问一句,李诚听到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刚才不应该拦着李二进去的,让他被狗咬,被妇人用棒子捅才好呢。“ 棉布现在收入高,那是因为产量少。棉花种植没有太多的难度,难的是改良棉花的种子,使纤维更长,便于纺织。臣窃以为,朝廷鼓励农桑的同时,增加棉花种植的面子,很有必要。”先把问题上升一个高度,这玩意没啥技术门槛。李 诚很反感李二这毛病,看见啥好东西,都想往家里扒拉。歪楼,必须的!“ 唔,不会影响粮食产量吧?”李世民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粮食产量关系到国家安全。 “臣也不鼓励在关中广泛种植棉花,关中更适合种植土豆、玉米、小米。关外其他地方,都可以推广。不过要小心一个问题,棉铃虫害。以现有的农业技术,适合小块分区种植。”李诚很客观的解释,有人在一边冷笑。“ 自成,你家里种的可是一万亩呢,一片一片的连在一起。”说话的是狗腿子李君羡。李 诚听了面色一惊:“是哪个如此安排的?蠢不可及,一旦出现虫害,万亩绝收。”“ 唉,岁月不饶人啊!”李世民的思维跳跃的很诡异,刚才还在说棉花,这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也不知道他是被啥感触到了。顺 着李世民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的医学院门口,一堆一堆的青少年出来。“ 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何出此言?”李诚顺手丢过来一个马屁,李世民摇摇头:“比不了当年了。”李诚心里一动,出问题了,李老二的后宫这两年也没动静了。皇 帝失去了生育能力,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李老二的身体健康,轮不到李诚来关心。不过李诚还是很怀疑一件事情,那就是丹药。这玩意离不开水银朱砂,重金属啊。吃多了迟早要中毒,神仙都救不回来。 李诚很怀疑皇帝在服丹药,但是不敢问,这年月你敢反对修仙炼丹,那就是破坏人家长生不老。医学太落后了,就像两晋时期,五石散被当成灵丹妙药。吃五石散成了时尚!这东西就吃多了就是慢性自杀啊。 李诚要是站出来质疑,得罪的人就海了,权衡利弊之下,李诚决定当着没怀疑过。“ 人到中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李世民笑着摇摇头,什么春秋鼎盛,他听的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李世民确实有点担心一个问题,就是自己的寿命。是个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死,更不要说皇帝了。 历代皇帝,希望找到长生不老药的人多了,就没一个成功的。 李诚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李世民这次下旨把自己弄回来,未必就是因为高昌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念头刚一产生,李世民就来了。“ 传闻自成年少便随师傅游历天下,可知东海有蓬莱仙岛一说?”李世民的问题来了,李诚心道:我就知道是这个事情,难怪呢,把我叫回来,最近身体不佳是吧?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是谁向李世民推荐李诚的呢?答 案似乎已经有了,孙老道在登州呆着呢,长安还有谁啊?李淳风、袁天罡。 “仙岛一说,史书自有记载,臣倒是没见过。”李诚很客观的回答,断了李老二的念想。 “可惜,自成,朕有一念,可否让水师派船出海,寻找蓬莱仙岛?”李世民看似在提问,实际上李诚没有违抗的可能。“ 可以派船,但是找不找的到,臣不敢说。臣观史书,秦汉皆有此举,未有得见者。”李诚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是:你做梦。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啊,茫茫大海上找寻仙山,如同大海捞针啊。史载,老子出关西去,而后得道成仙。道家也有西昆仑圣地一说,自成可有前往啊?”李世民又来了。 李诚在心里暗暗叹息,老子那是啥时候?出关西去,留下的《道德经》。一个人一头牛,一路向西而行,在那个时代的自然环境下,结果是注定的。要 么被野兽咬死,然后进了野兽的肚子,要么就是生病死掉,还是被吃掉。 成仙?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这 个梦就不要做了!可惜,这些话根本没法说,这个社会环境之下,说这些就是在作死。“ 呵呵,陛下可令侯君集,派人西去看看嘛。”李诚给侯君集挖坑。 侯君集这家伙,挺不是东西的,要不是贪得无厌,也不会落那么一个下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朝廷那些卫道士,也特么挺不是东西的。不就是觉得侯君集吃独食么?有本事你去高昌走一趟撒,高昌没赶上,去西突厥啊。再不济,还有高句丽呢。“ 再说吧,继续走走。”李世民主动停住了这话题,他能感觉到李诚兴致不高。地 方不算大,溜达了半个时辰,李世民才作罢。回到李宅门口,高晋出来迎接。李诚见了就问:“棉花种植的事情,是谁安排的?”高 晋奇怪道:“家中大娘子的意思,家主,有不妥么?”李 诚叹息:“不妥,大大的不妥。算了,怪我没有提前说。希望今年别出事。”这 个时候,也只能指望穿越者的光环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灰飞烟灭 李诚还是抽空交代了一下高晋,一旦发现虫子,立刻人工灭杀。一万多亩棉花,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人手来种植。自打崔芊芊进门后,家里这些事情,李诚都不带管的,现在有点后悔了。李 世民大概是转悠累了,在李家吃了午饭后,找个院子安静的带着,午睡了一番。起来时间不早了,留下来过夜是不可能的,叫上李君羡,回转长安。 李诚知道之后,心里担心要出事,赶紧带上三个老卒还有李山,交代他们做好准备。这事情不能跟李世民说,只能找个借口。“ 自成,带着弓箭要作甚?”李世民见了李诚,还是真是好奇的问一句。李诚笑道:“送陛下回城,回头进山去打点兔子。”李 世民不疑有他,叹息道:“还是你自在啊,朕要出宫,还得偷偷摸摸的。” 李诚很讨厌别人装逼,还是自己装不了的那种。麻蛋,真的很想说一句:“陛下,慢走不送!”然后掉头就走,但是李诚走不了。 因为这一刻,前后都出现了骑兵造成的烟尘,从路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杀出来。这是一个很好的伏击点,官道上此刻人不多,算上李诚带着几个随从,一共不到二十骑。兵 力是二比一,前后夹击,暗合兵法。脱下罩袍,扯下内穿的皮甲,丢给李君羡。“ 李君羡,护着陛下,跟着我冲!”李诚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留下一句话,双腿一夹战马,慢跑热身,提速。双方的距离大约在一里地,伏击者预留了骑兵冲刺的距离。李 世民的脸色微微一变,这里可是长安啊。心中抽抽两下,没披甲,麻烦了。年轻时的李世民,也是提着马槊上阵的好汉,便是这个年龄,照样不惧这几十号人。唯一的担心就是侍卫们没有披甲,难以抗拒弓箭。“ 跟上!”李世民毫不犹豫的穿上皮甲,做出了选择,他倒是感动的很,但是没时间去感动了。李诚带着三个老卒和李山,正在往前冲。 李君羡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决断,让几个卫士围住李世民,护着他一起往前冲。侍卫们能替皇帝遮挡箭只,那是他们的光荣。如果不幸阵亡,家里人会收到回报的。 “昏君,拿命来!”结社率从前方带着三十骑冲过来,手里弓箭准备好,突厥人天生就是马背上的战士。无法得到哥哥的支持,皇帝又不喜欢他,结社率勾结族人密谋造反。可惜,只拉到了四十多人。结 社率一直在等机会,可惜没有好机会。一直到今天,他发现了李世民去了李庄,特意带人在路边的树林里等着。李世民一出李庄,他的人就发来了信号。有 心算无心,兵力占优势,结社率认为李世民今天是死定了。这些侍卫都没披甲,一波狼牙箭,就能射伤大半,剩下的根本就不值一提。让你看不起我,今天就要报仇! 李诚带着三个老卒冲出来的时候,前面还有一个跑起来比马都快的李山,这货手里拖着一条铁棍,噔噔噔大步流星往前冲。距 离三百步!李诚在马背上射出了第一箭,然后十箭连珠,一发不可收拾。三 百步的距离,一般的弓箭在这个距离,毫无杀伤力。李诚没这个问题,箭到人落。 结社率狠狠的吃了一惊,他知道李诚很厉害,但是没想到能厉害到这个程度。更没想到,李诚居然这时候还带着弓箭。噗的一声,身边又有一个族人中箭落马。然后接二连三的往下掉。“居然是射雕手!”结社率在心里发出了惊呼,身子俯低,生怕成为下一个。冷 兵器时代的射雕手,有点类似现代战场的狙击手。 五十步!战马的速度到了极致,李山已经被甩在了后面。收弓,抽刀,劈砍,伏身。嗖 嗖嗖!对面箭射过来,身后的三个老卒也射出一箭。迎 面一箭被李诚劈开,这是躲不开的一箭。就算不考虑自己,李诚也要保护战马。 双方都只有一次机会射出一轮箭只,李诚这边明显吃亏,人太少了。好在李诚这边有准备,三个老卒都是两层皮甲内穿。这个距离,箭只射中身体,穿透皮甲没问题,但是会被内穿的丝绸一副挡住,无法深入躯体内。丝 绸有很好的韧性,可以化解箭的力量。并且能很好的裹住箭头,将来拔的时候也方便。 李诚在前,横刀舞动如幕,不断挡下箭只,仅有几只漏网之鱼,没能伤着三个老卒。十 步!已经能看清楚对面叛贼狰狞的面目,李诚举刀,脚踩马镫,一手抓住缰绳。 “死!”结社率的马槊对着李诚捅过来,正常的情况,李诚必中无疑。 好个李诚,生死之间走过多回,见惯了这等场面,毫不犹豫的狠狠一刀劈下,顺势身子微微一拧。这种情况下,对手的选择只有两个,继续捅和换命。李 诚两种准备都做好了,一刀下去,马槊被劈断几乎是必然,剩下的柄固然能继续捅过来,这就是李诚拧腰的目的,最大限度的躲开。躲不开,也就是被刮一层,不会直接捅中。 问题是对手有没有换命的勇气,绝大多数情况下,对手都是选择挡住横刀。这就中李诚的计了,这一刀下去,绝无侥幸。 结社率最后时刻,就看见槊被劈断,寒光在脖子上一闪,甚至没感觉到疼,半个身子斜着往下滑,最后一眼他看见了是自己剩下的半个身子在马背上,被马带着继续往前冲。 李世民在后面,没有发现箭只飞来,下意识的起身看前方。就见李诚马往前冲,刀举劈下,留下一个被劈成两半的身躯,被战马带着继续往前冲。不过是眨眼的瞬间,李诚冲过去了。身后的三个老卒也跟着冲过去,落在最后的李山捡便宜的时候到了。 “去死!”铁棍轮圆了,一个横扫,抡倒两个。将近三十人的叛贼,此刻毫无斗志。 只是一个冲阵,为首的结社率就被砍成两半不说,四个人的骑兵冲阵,又带走了八个人。李山的铁棍又来过一遍。这还没算之前李诚的十箭连射。 等到李山也杀过对方的阵型时,叛贼还剩下七人其骑。反贼的伏击阵型,灰飞烟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岁月静好 余下的反贼毫无斗志,对上迎面冲来的十余百骑,慌乱之间成了刀下鬼,只有一人及时的绕道躲开,跑向了后面的那些反贼。 李世民等人追上了李诚这波人,一路上看着倒毙的反贼,结社率的半个身子挂在马背上,继续往前拖着跑。半个身子落在地上,眼睛瞪圆,死不瞑目。李 诚这边调转马头,缓缓的迎上前来,一手持刀冲李世民抱手:“陛下呆在这,看微臣灭了这些反贼。” 李世民看着李诚浑身浴血,刚才没来得及的感动,全都涌上心头。这就是朕的忠臣啊!面对反贼,脱下皮甲,就穿一身贴身衣服作战。“ 好!朕就在这等着。李君羡,你跟着去杀贼。”李世民豪气顿生,他当年也是杀人如麻的主。李君羡留下半数侍卫,带着几个人跟着李诚转身杀回去。 不等李诚等人杀过去,毫无斗志的反贼已经一哄而散,四处逃逸。李诚加速追击,连续射出箭只,一干反贼次第应声落地。众人策马急追,最终三个反贼逃入路边的林中,余者都被李诚用箭留下了。 “陛下,臣要回去,发动庄户搜索,绝不能让这些反贼跑掉一个。”李诚杀完了回头,李世民见他斗志旺盛,感慨不已:“不必了,这些反贼弓马娴熟,一般的庄户不是对手。朕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他们跑不掉的。”李 诚正色道:“陛下还是赶紧回宫吧!臣也回李庄,预防反贼狗急跳墙。余下的事情以后再说。”李世民听了点点头:“朕这就回宫!自成也要小心。” 两人都是聪明人,李世民自然知道李诚的意思。结社率谋反啊,这是大罪过。是他一个人的行为呢,还是有余党?别的不说,这些反贼的家人,那是统统要抓起来的。回 到李宅,一身是血的李诚把高晋吓的不轻,腿软的直接跪下了。崔媛媛也在场,见状顿时娇躯一颤,这叫要叫嚷,李诚脸一沉:“闭嘴!” 崔媛媛到了嗓子眼的喊声,被喝回去了,胸口不断的起伏,显示她的好球。“ 我没事,听着,都不许声张,找地方给我换洗衣服,不许先告诉娘子。” 高晋忙不迭的爬起来,让人去守着前堂后门,不许里头人出来。李诚脱光上身,在井边打水冲刷。高晋拿着更换的衣服过来,笑道:“家主!大娘子派人来问家主回来没?”“ 你怎么回答的?”李诚接过衣服问一句,高晋笑道:“小的说了,家主弄了一身的灰,怕脏了后院,在前面冲洗呢。”李 诚嗯了一声,换好衣服,回到后院,头发湿漉漉的散开,一边走一边拿毛巾擦。 崔芊芊午睡起来,随口问一句,得到的答案不免跟莺儿抱怨:“郎君也是的,一点都不顾身份,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做。” 不等莺儿说话呢,李诚进来打趣道:“好啊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崔芊芊立刻笑着起身道:“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当初地里的活,还有修沟渠,不都是郎君亲自带头做么?说说,刚才又去做啥了?弄了一身的灰回来。” 李诚扶着她坐下,自己坐在对面,莺儿抢了毛巾在后面擦拭头发,李诚这才低声说了实话。崔芊芊听完身子一抖,赶紧看看李诚身上有没有伤着。李 诚任凭她检查,身上不是没伤,就是一点小擦伤,问题不是很大,还有一些冲阵时撞到的淤青。就这也把崔芊芊心疼的掉眼泪,口中抱怨:“陛下也是的,没事怎么往这跑。” 李诚劝道:“晋阳和晋王都在呢,不要乱说话。对了,他们俩呢?”崔 芊芊道:“在秋萍的院子里陪安乐玩呢,这俩孩子,可喜欢安乐了。”李 诚听了起身笑道:“我去看看,对了,叫几个木匠来,我要做点东西。”以 前安乐还小,有的事情李诚没想到,现在想起来了,自然要做出来。小孩子的玩具,李诚见的多了。李诚到了秋萍的院子,结果安静的很。进来一看,安乐在睡觉,兕子在一边看着,很好奇的样子。李治乖乖的在一边的椅子上,捧着一本书在看。 秋萍注意到了动静,看过来时李诚示意噤声,悄悄的退了出去,不打扰她们。秋 萍起身跟出来道:“郎君,怎么不进去?”李诚笑道:“去找木匠做几个小玩意,让孩子们有个玩的去处。”李 诚出来,高晋带着几个木匠等在外头,李诚拿纸笔来画样子,滑梯要做一个,木马也要做一个,秋千已经有了,跷跷板做一个。还有这地上,要做好保护措施。 眼看天热了,还不能晒着孩子,得,还得弄个棚子出来。 这么一看,工程还不小呢。好在家里的工匠多,人手是不差的。干起来还是很快的。这 边交代下去,自然有高晋追踪跟进。李诚想起三个老卒,出来看看他们。这 三人正在外面休息,一人一个大茶壶在手里,一边喝茶一边吹牛。李山那厮,蹲在门口,傻乎乎的乐,看着一干老卒吹牛,手中拿着牛肉干,用小刀削着往嘴里塞,当零食吃。 李诚也不过去打扰他们,转身回去,缓缓在小径上走着,两边的绿树成荫,微风习习。四周一片安静,如果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可惜,岁月静好只是人的期望。人生在世,停下来就会落后。就算你想停,也会有外力推着你往前走。住 屋的院子门口,准备进门的李诚停下了,崔媛媛好像有心事,低头小步走着。要不是丫鬟拉她,差点撞了李诚满怀。 “干啥呢?急急忙忙的!”李诚心情不错,问了一句。 崔媛媛看见李诚,顿时脸上一红,不知道为啥就是会紧张呢。赶紧低头!“ 没啥,家里来了信,我给芊芊送来。”崔媛媛回答一句,李诚道:“没啥事情吧?”“ 没大事,阿娘寿辰快到了,来人带口信问回不回去呢。”崔媛媛一抬头,两人视线交错,又紧张了。啧,也不知道这妇人,紧张个啥。走 门口,李诚想起来了,回头又问一句。 第三百七十四章 无心挖坑 “武氏和金胜曼,怎么安排的?”李诚回头,崔媛媛低头道:“还是后头西边的院子里,她们住在一起呢。饭食都叫人送过去的,妹夫可有什么要叮嘱的?”李 诚想了想:“没别的事情,就是问一问。我这就去看看她们,还有啥需要的。”崔 媛媛道:“妹夫,那武家娘子,何时进门?这次回来有空的话,不如把事情先办了。”李 诚诧异的看她一眼,这话不该她主动吧?显示自己大度?还是替崔芊芊说话?想想还是摇摇头:“不着急,等芊芊生了再说。”李 庄一切平静的时候,长安城里宿卫四出。马蹄声急促,不良人如狼似虎,行人纷纷结束行程回家。差人上路,朱雀大街上半个时辰不到,就一个行人都看不到。 长安城里的突厥人,全都被控制了起来,包括突利在内。现在这个时候,毫无道理可讲,先控制起来再说。李世民在宫里发号司令,一干宰相休沐在家,也都穿戴整齐进宫。 “陛下,胡人不可信,昔日降唐突厥人,再留河南地实为不智也。”这个问题被褚遂良丢了出来,立刻变的尖锐了起来。 初唐时期对待外族,很有点泱泱大国的包容气度。包括突厥在内的胡人,杂七杂八的很多,投降后都安置在河南地(黄河以南)。 一干宰相在这个问题面前,有人选择了沉默,有人选择了支持。绝大多数宰相选择了支持,只有马周选择了沉默。“ 此事,再议吧。”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放一放。具体到谋反案,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然后再做定夺。事 情很简单,很快就调查出一个结果来。突利的儿子贺逻鹘在街上被抓,说明了事情的真相。对皇帝心存不满的结社率,一度裹胁了贺逻鹘,但是突利发起攻击时,贺逻鹘趁机跑掉。在城外躲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 问题是这孩子傻乎乎的,没有第一时间去报官,而是打算回家,结果被抓。 有了这个人证,什么人该抓起来就简单了。李世民这边,也不敢对突厥降人大开杀戒,但是心里还是产生了迁移胡人的念头。 李诚在李庄呆了一夜,次日一早就被叫进了宫。李世民看起来很憔悴,昨晚上没睡好,一手负责额头,边上还有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一干宰相。这么多人都在,找我来干啥? “自成来了,辞坐。”李世民主动开口了,李诚不慌不忙的见礼,然后一旁凳子上坐下。众 人看着李诚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火热的。这家伙真是狗屎运啊,救驾之功啊。 “自成,朝中多有谏言,诸胡不宜再留河南,可有异议?”李世民的问题很突然,大家都很意外,就在李诚进来之前,这个问题讨论过了,基本意见一致。按说没必要再问了,那么多人的意见,都没法促成决定么?呃 !李诚真的是被吓着了,这个问题可是大坑啊。脑子里稍稍一想,就不敢胡说八道了。 为啥这么说呢?初唐时期呢,人口少,胡人内附后,安置在黄河以南。这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汉朝就是这么干的。而且那些内附的匈奴人,比汉朝人对皇帝都忠诚。 说起来呢,结社率就是个例,一个脑子有坑的家伙带着一帮族人谋反。比起那些没有参与谋反的人呢,参与谋反的人是少数。按说这事情就不该问李诚,他不可能站在这么多人的对立面。问题是,在这之前,李诚不知道多数人的意见不是? 表面上看起来,把胡人迁走,一劳永逸。但是还有个桌面下的东西大家都不说的,那就是迁走胡人,之前安置他们的土地怎么处置?尽管现在是贞观朝,但是土地兼并的势头已经有了。封建王朝,土地兼并可谓无处不在,无时不刻。说 句严重的话,李诚要是反对胡人北迁,那真是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这个事情微臣完全不懂!也就不发表看法了。”李诚干脆利索的给出答案,围观群众瞬间转移了视线。这小子,还是懂事的。 李诚在心里骂:mmp!昨天才帮你挡的刀子,今天就给我挖坑。好 吧,李诚是真的冤枉李世民了,人家就是随口一问,习惯了什么事情都问问李诚。就更他觉得孤独的时候,找李诚说说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反正没有坑李诚的想法。不 过李诚的答案,提醒了李世民。很明显的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才露出微笑:“呵呵,不懂么?那就这样吧,不过此事不宜操切,各位爱卿需谋划妥当,再行推动。”李 世民也暗暗惭愧,刚才差点就坑了李诚。还在这家伙机灵。想到着,昨天的一幕又在脑子里回放,真是太惊险了,别看只有四十来骑,那可都是马背上的战士。关键是宿卫们都没装备整齐,打起来太吃亏了。“ 对了,自成,昨日你怎么想起来着甲的?”李世民想起来了,特意问一句。不然心里不明白,自己去想多费劲,干脆就问一句当事人。 李诚看看众人,也都是在好奇,淡淡道:“其实也没啥,去的路上遭遇结社率,臣就觉得他的眼神不对劲。但是不能因为他的眼神,就怀疑他要谋反,更不能跟陛下来说吧?毫无证据的事情!最后臣不放心,决定护送陛下回城。” “那也不对,你为何不多带点人呢?”李世民心情好了一些,刁难一下李诚。 李诚翻白眼:“陛下,臣自视还有点勇力,官道之上要伏击,人多了怎么隐藏?像昨日就几十个人,臣有信心护着陛下安全。当时觉得,要是没事就最好了,也许是自己多心。真的说出来,败了陛下的兴致呢。”李 世民听了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朕不是昏庸之辈,能理解自成想心思。所谓有功必赏,李诚,起身接旨吧。” 李诚站了起来,俩皇子和众位大臣也走站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五章 够狠 接旨之前,李诚的心情是很好的,接旨之后呢?心情变得很糟糕。李 老二也太小气了,救驾之功啊,居然只是把长安县男变成了伯。其他的,其他的没有了,李老二还调侃一句:“财货之类,自成也不缺。”李 诚很诚恳的看着李老二,希望他从指头缝里再漏点东西出来,可惜皇帝就当着没看见。 一群宰相和大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君臣演哑剧。最后老太监架不住了,咳嗽一声:“长安县伯,还不领旨谢恩?”李诚深呼吸,再深呼吸,上前接了圣旨:“臣,谢恩!” 从史书上看,李老二不是个吝啬的皇帝,为何对自己如此的刻薄呢?李诚陷入了思索中,在凳子上坐下后,有点走神了。这不正常啊,非常的不科学。君 臣在商议的话题,李诚也没听进耳朵,神游天外那里。一直到有人捅他一下,李诚才回过神来,一看捅他的人,阎立本啊,这是个好人。“ 啊,阎兄有事?”李诚本能的问一句,阎立本以手掩面,低声道:“陛下说你的事呢。” “我的事?我有啥可说的?我一不偷二不抢,遵纪守法,忠君爱国,我有什么……”李诚很随意的来了一句,看看李老二黑着脸呢,说不下去了,赶紧停止了自吹自擂。 李诚说的话呢,除了忠君这条毫无毛病,别的都不好说了。但这是唐朝了,有忠君还不够么?别的反倒是次要的,只是别人心里明白,不会像李诚这么不要脸的说出来。至 于说到爱国,皇帝同志觉得吧,李诚爱钱多过爱国,这是必然的。不然死活不肯入朝,你是为那端?看看人家马周,看看人家褚遂良,看看人家阎立本。 “御史弹劾你的奏章,朕的书桌上都堆不下了,全是你违法乱纪的勾当。别的不说,擅入友邦,勾搭拐带友邦贵妇,就这一条,朕就能治你的罪。”李世民说着自己都乐了,其他宰相和大臣都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幸灾乐祸果然是快乐之本。 李诚听到皇帝提这个,干脆低头不说话,这锅跑不掉,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陛下,臣重申,李诚不知自爱,不适合继续担任水师总管一职。”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李诚陡然一惊,眼神瞬间集火在这一位身上,这帅哥是谁啊?怎么不认识?这为一脸的正气,一看就不像好人啊。再看看他的官服,怎么回事?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这里议政么?“ 你谁啊?谁给你的权利在这里胡说八道?”李诚开口就喷,这个不能忍啊。在水师辛辛苦苦的干了这么久,还没开始享受红利呢,有人跳出来摘桃子?这么怎么忍? “在陛下面前大呼小叫,无礼村夫。哼,在下李义府,监察御史。”这位帅哥很年轻,大义凛然的驳斥了李诚的话。李 义府?李猫?等等,这哥们的监察御史,那是刘汩和马周的举荐啊。有阴谋,还有这货好像要跟着晋王李治。嗯,明白了,这是在争夺对李治的教导权利。也不对,李治的问题只是顺带,根源是水师。“ 这位李御史,李诚不适合担任水师总管,是你的一家之言呢?还是各位大人的意见?”李诚的语气突然就变了,阴森森的有点冷,眼神里也露出了一丝狠辣,就像准备咬人的狼。李 诚的眼睛环顾四周,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这一下可有点吓人了。谁低头谁心里有鬼。 “嗨嗨,自成,慎言,制怒。”开口说话打圆场的是房玄龄,他可是知道李诚刚才说的话是啥意思。今天要是有谁被李诚盯上了,不要任何证据,今后就是死仇。 “自成,御史风闻奏事,不必大惊小怪。”马周也开口了,这意思你不要扩大打击面啊。我们不怕你!怕不怕,在场大臣心里都知道,李诚这个人平时不惹事,一旦惹毛他后果很严重。别的不说,李诚留在长安不走了,铁了心抱皇帝的腿,大家就难受了。“ 李义府,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话。”长孙无忌也开口了,直接就呵斥李义府。这 位丝毫不让步,梗着脖子道:“大司空,李诚不知自爱,陛下刚才可是说了的。”长 孙无忌脸上一冷,阴森森的看着李义府:“你哪个耳朵听到陛下说了,李诚不自爱?”李 义府楞了一下,仔细回忆,还真的没说不知自爱,一家伙腿就有点软了,摇晃了几下还是站稳了。关键时刻,褚遂良站出来道:“大司空,何必跟后生计较?”长 孙无忌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冷笑道:“在场的诸位,谁家里没个新罗婢?就这也算不自爱么?荒唐!新罗,朝廷需要就算属国算友邦,朝廷不需要,就是蛮夷。身为御史,华夷之辨都不明,某观李御史才是真的不合适。”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站出来挺李诚的,都是新贵大佬,茶叶联盟的收益者。这个时候要不挺李诚,不说这小子留在长安多能搞事,单单收了好处不办事这一条,今后大家还怎么合作?万一李诚搞出新花样,不带他们玩呢?再 退一步,大家不缺茶叶,你总要铁锅吧?这玩意在草原上那是最受欢迎的货物了。 李义府没想到,突然被一群大佬围殴,这跟说好的剧本不一样啊。当时脸色就变了。赶 紧四周看看,求援,希望有人来捞他。可惜,这一次他的求援信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李义府顿时心里一凉,完蛋,被当做弃子了。那帮人推他出来的目的,就是试探一下。成固然喜,败也伤的起。真 是,够狠啊!这断臂求存的手段,一个监察御史,眼睛不眨一下就舍了。 李义府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空的时候,李诚用不阴不阳的语气发声了:“嗨嗨,陛下。臣,有话要说。” 李世民一直在看戏呢,听到李诚说话,被打断了看戏的兴致,眼睛一瞪:“快说!”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给朕机会 “陛下,御史风闻奏事,这是朝廷法度,不可因言罪人。此举,断断不可开先河啊。” 李诚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卧 槽,这小子脑子坏掉了?这是站出来帮他怼人的新贵大佬。卧 槽,这小子又冒啥坏水了?表演的如此失真?有问题!这是皇帝!警 报!警报!大家小心,李自成又要挖坑埋人了。这是心里有鬼的。吃 惊!难道说,李自成真的是一身正气,一心谋国?这是酱油党和中间派!括弧,有良知的!嗯,这帮人的特点,就是年轻,走科举道路上来的天子门生。 峰回路转,李义府呆在当场,这又是怎么一会事?绝处逢生居然是因为李诚?说实话,李义府是很不爽李诚的,颜值不如他,才华不如他,去个平康坊散心吧,娘子们把李诚挂在嘴边。所以呢,有人表示怼李诚,后果他们兜着,李义府就跳出来了。 李世民只是看一眼李义府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竖子,果然是不安好心,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保住了一个监察御史,并且让这个监察御史的站队发生了变化。年纪轻轻的,深谙斗争之道啊。妖孽啊! 李诚要是之道皇帝所想,一定会很得意的表示:读过《毛选》没有,没读过了解一下。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斗争的首要问题。团结大多数,打击少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统一战线了解一下。大 学加硕士,七年的高级教育,在李诚看来,最值得学习的就是马哲和毛思想。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这都是揭示人类社会最本质的思想。 这些东西放在封建社会,拿出来说是要被砍头的。这满朝的人精子,哪个不是一点就透。 李义府默默的看了李诚一眼,朝李世民抱手:“臣惭愧!” 李世民摆摆手:“不必在意,风闻奏事,是御史的本分。”李老二心里其实未必就爽了,但是李诚说的是政治正确。不爽也就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大唐这帮御史牛叉的很,不但怼同僚,皇帝都不放过。李世民已经习惯了。可 惜啊,今天没有开成因言罪人的头,不然今后皇帝当的就爽了。这个念头呢,想想就算了,千万不要说,更不能做。真的这么干了,下面这些大臣,至少一半的人要造反。这 可不是什么辫子戏,这是大唐。君视臣入草芥,臣视君如仇寇。这年代的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那是有风骨的。武则天前脚称帝,后脚就一堆人造反的唐朝。 李诚不是圣母心,他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有三个,一个是限制皇权!一个出于斗争需要,再有一个就是李义府这人呢,拉过来是个很赞的打手。这家伙,真是没啥节操可言的。好用!尽 管人在登州,李诚还是要弄一批人拉帮结派的。不然朝堂上没有还手之力,总是自己赤膊上阵,这不是个事情啊。所以呢,许敬宗,李义府,这种没啥节操的奸臣,李诚弄过来再说。这帮人之讲利益不假,信誉还是有保证的。 说的难听一点,他们比那些传统世族的信誉要好的多。而且威胁不算太大。传统世族那帮人,为了家族利益,可以牺牲一切。李诚敢赌一两银子,今天的事情,崔氏肯定知道,郑氏也该知情,但就是不提前跟李诚支应一声。 为啥?利益呗?如果李诚栽跟头了,他们可以一边参与分红,还可以展现实力,以救世主的面目出现,牢牢的控制李诚。对于崔氏、郑氏来说,不能控制的李诚,肯定比不了能控制的李诚。一切都是利益,就这么简单。如 果李诚赢了,他们也不损失什么,你凭啥说我们知情不报呢?没有跟脚的事情。传统士族,就是这么讨厌。他们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很难伤其根本。要不是黄巢浪一波,五代十国又浪一波,传统士族的根基很难被动摇。郑 氏就是很好的例子,李世民打压的那么辛苦,不照样说起来就起来么? 至于为何有人要搞李诚的水师总管,大概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打通了登州和幽州之间的便捷水路,这一条就足够了。更不要说,李诚走了一趟新罗,别人不难猜出其中的缘故。没有巨大的利益,不值得李诚亲自冒险。 再说了,这就是一个试探,成不成的其实不要紧。可能一开始,这些人也没想到,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种新贵,会站出来支持李诚。如果能算到这个,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也没资格站在这里,没资格做宰相。 水师的事情,没人再提了,然后李世民也是意兴阑珊的,宣布散会。本打算留下李诚说说话的,没想到这竖子,第一个快步走人。李世民想叫住他,想到昨日救驾的事情,抬起的手也放下了。竖子,不给朕机会啊。 这时候李世民想明白了,自己处心积虑准备的招数,又被这小子躲过去了。这 个事情回头看看吧,为啥不给李诚其他赏赐啊?就是打算在这补偿李诚呢。李义府弹劾李诚这个事情,李世民事先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说,觉得没坏处。很 明显的,这个事情可能把李诚逼着彻底的靠近依赖皇帝!这是李世民乐见其成的。可 惜的是,长孙无忌这个大舅哥,房玄龄这个宰相,突然发力。这是李世民没想到的。 按说这个局面,李世民还是乐见其成的,平衡嘛。新旧贵族干起来了,他当然高兴了。可惜,目标是李诚的话,李世民的心里就觉得遗憾了。李诚忠心没问题,但不是个愿意被人摆布的家伙。即便要摆布他的人是皇帝。“ 来人,传朕的旨意,李诚忠肝义胆,冒死救驾,特赏赐良田万亩,绢布千匹,荫其妻妾……”李世民的赏赐还是来了,尽管看起来有点晚。本 来觉得吧,捞他一把,加上后赏,这小子就死心塌地了。没想到,好遗憾。李 诚出了宫门,一下就轻松了,慢悠悠的走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自成先生,且慢!” 第三百七十七章 背后的刀 李诚驻足回望,露出微笑!李义府上前来,缓缓抱手躬身,长揖!李 诚摆摆手,回了个微笑,转身潇洒的走了。两人不用交谈,默契就有了。 聪明人啊!李诚在心里无限感慨,这哥们是历史上的奸臣不假,但是怎么说呢?至少他对皇权是没威胁的。说 起来,李诚总觉得吧,这些正经大臣一个都不好打交道,反倒是奸臣们比较好相处。看看人家许敬宗,看看李义府,这俩可都是史书里的大奸臣。 许敬宗这厮也很聪明,只要利益一致,他就不会轻易的翻脸,不会产生动李诚的念头。反 倒是崔氏、郑氏这种人家,女人该送还是接着送,联姻该联姻不耽误,一旦出现对家族有利的事情,坑起李诚来是一点都不手软。 回怀贞坊吃了午饭,睡了一觉,看看日头,出城,回李庄,到了宅内,径直奔着后院去了。到了崔芊芊的院子门口,又见到了崔媛媛。“自成回来了,六叔来了,芊芊正在陪着。” 李诚似笑非笑的上下打量一番这个成熟饱满的娘子,淡淡道:“在李家呆的还舒心吧?” 崔媛媛没想到李诚冒出这么一句话,浑身陡然一颤。她只是临时管家,也算是尽心尽力了。但这里总归是李家,李诚是一家之主。如果李诚坚持,就算是崔芊芊,也毫无反抗余地。 “自成,这是……”话刚开口,李诚摆手打断她:“别多想,就是天气热,我看你走的急,凡事都要悠着点,小心中暑。什么都没身体重要!” 李诚错身而过,视线从抹胸上方略过,崔媛媛感受到了侵略性十足的视线,脸一下就烧了起来。之前的心里各种猜想,全都被冲散。“ 呵呵,六叔真有空啊!又看上我家什么了?”李诚进门抱手说话,但这肯定不是啥好话。崔芊芊本来笑眯眯的,立刻笑容就没了。这还是李诚头一会对崔家人这么说话呢! 崔寅很尴尬,脸上的笑容就像抹了粉被淋雨之后那种惨状。但他不等不保持笑容,再难看的笑容,也是笑容。心里一阵着急,怎么回答呢?“ 自成,不是有啥误会吧?”崔寅挖空心思,心存侥幸的回一句。 “误会么?那就是误会吧。”李诚笑呵呵的,看一眼崔芊芊道:“娘子,你接待六叔,我去秋萍屋里看看晋王和晋阳公主。”说着很干脆的转身走人了,回头差点与跟上来的崔媛媛撞个满怀。李诚的鼻尖都顶到发髻上了,嘴在耳边。这 娘子,肤白面嫩,带的好球,疾走之下,面带红润,水豆腐一般的脸色。 鬼使神差的李诚,飞快的舌尖一闪,在耳垂上掠了一下。然后面色如上的去了,崔媛媛却如遭雷击,扶着屋檐柱子才算站稳当,浑身上下,火烧一般的燥热。两腿软软的半点力气都没,想夹紧点都做不到。屋 子里留下崔芊芊和崔寅两人的时候,崔芊芊果断的变脸。“六叔,郎君给你留了面子,现在也没外人,把话说清楚点。侄女虽然姓崔,但是嫁入李家,就是李家人。没道理看着别人惦记李家的产业。”这 话说的干脆多了,一点都不带客气的。丫鬟扶着走到门口的崔媛媛,听到这话都不敢进门了,站在门口回头道:“守着门口,别让人进来。”崔 寅露出苦涩的笑容道:“芊芊,这事情的冤枉啊,跟崔家没关系。”崔 芊芊摸着肚子,看着崔寅:“六叔,这肚子的要是个男娃,就是下一代长安县男。侄女苦心孤诣,内忍外让,图的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将来能给孩子留下一份像样的产业么?这孩子还没出声,娘家人就惦记他的产业,合适么?”“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事情跟崔氏绝对没有半点关系。”崔寅还在扛着。崔 芊芊听了冷色冰冷:“这么说,是真的有事情咯。”崔寅……没 想到啊没想到,终年打雁的老手,却别雁啄了眼。崔寅反应过来了,这是被侄女给诓了,其实崔芊芊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李诚不也没说么? 心头一阵糟乱,本来要紧牙关就可以不认账的事情,现在不说清楚不行了。没法子,李诚的支持,对于崔家来说太重要了。崔寅其实也很无奈,这次的事情,就算是崔芊芊的亲爹,都没法左右。清河崔氏蓝田房,也是个不小的家族啊。“ 芊芊,事情是这样的。六叔听到一些风声,回去跟家里说了。大兄召集家里人商议后决定,还是静观其变。毕竟只是风声,没有跟脚的事情,也就没来通报。”崔寅费劲的解释。 崔芊芊听了只是淡淡一笑道:“六叔,侄女乏了,请回吧。”崔 寅叹息一声,咬咬牙,起身出门。走到院子门口,崔媛媛欠身道:“六叔,侄女不送了。”崔寅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位也是这个态度。你还是姓崔的好吧?俗 话讲,讲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崔寅还要说话,听到屋里“砰”的一声,崔媛媛赶紧道:“我去看看,六叔慢走。” 进门一看,崔芊芊砸了个瓷杯,坐在那里面色如铁,胸前起伏不断。“ 阿姊,六叔走了么?”崔芊芊砸了东西,内心的烦闷消了一些。 “我送到院子门口,听到动静回来了。芊芊,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有人惦记郎君的好处,家里听到了风声,只当是没这个事情。” 崔媛媛听了呆了呆,随即悠悠叹息道:“别动气,肚子里还有小侄儿呢。大家族里的事情,你能不清楚么?”“ 我知道,阿姊,去看看郎君在干啥,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现在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崔芊芊开口说话,眼睛里带上了恳求。崔媛媛作为姐姐,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犹豫片刻,咬咬牙:“交给我吧,保证自成消气。”这 对姐妹怕啥呢?怕李诚迁怒,搞不好就是个和离的结果。这事情别人干不出来,李诚想性格,谁敢保证?被自己人在背后捅一刀,心里能好受? 第三百七十八章 掰棒子 李诚糟糕的心情,看见闺女安乐的时候,瞬间就消散了。已经会喊人的安乐,看见李诚就伸出双手,含混的喊:“耶耶!抱抱!”李 诚上前来,从丫鬟手里抱过来,小姑娘咯咯咯的笑了。李诚心头的阴霾,风吹云散。秋 萍在一旁可是看见了,一开始李诚的脸色可不好。但她很聪明的没问,刚才听说六叔崔寅来了。想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带来的坏消息么?不过看李诚抱闺女的样子,没大事。 “大娘子要生了,郎君怎么还往这跑?”秋萍一开口,就是劝说李诚。 “我想闺女了不行么?这是我家,这是我最疼的闺女。”李诚随口回一句,秋萍听出味道来了,没有再劝。李诚抱着闺女,一边走一边颠着,淡淡道:“怎么没见晋王和晋阳?” 秋萍伸手扶额:“别提了,我家阿弟带着他们出去耍了。还不让下人跟着,说是去地里掰棒子。晋王要去,晋阳公主也要跟着去,拦都拦不住。说是回来煮棒子吃。” 李诚有点挠头了,玉米棒子这说话,还是自己随口说的,结果现在庄子里的人都这么叫。“ 我去看看,闺女,跟着不?”李诚笑呵呵的逗闺女,这女娃看来也是个野的,哇哇哇的叫起来:“耶耶,要玩!”出门一看这日头,这都快吃午饭了,怎么掰这么久?秋 萍拿着把伞出来,撑开道:“别把安乐晒黑了。”李诚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闺女,溜溜达达的出门去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随时准备接过安乐。路 不远,就在庄子边上,一块玉米地,看见晋阳公主李明达,站在田边的时候,李诚放心了。瞪了一眼正在给晋阳打伞的宫女,李诚笑眯眯的走过去。 李明达正盯着地里的十几个小郎呢,根本没注意到李诚来了。李诚瞅一眼就乐了,这地里的棒子还没熟透,正是刚长出形状,肉质柔嫩的时候,难怪娃娃们要来掰棒子。李 明达一边看着哥哥掰棒子,一边拍手叫唤:“九哥,九哥,兕子要最大的那个。” 地里的李治,正在费劲的找棒子呢,头也不回道:“知道了,且等着吧,一定摘到最大的。”李诚大喝一声:“李治,你在干啥?”十 几个娃娃一看见李诚,瞬间作鸟兽散,纷纷跑路,没一会就消失干净了。唯一两个没跑的,栓子和李治,两人互相看看,耷拉着脑袋出来了。栓子的手里,还有个篮子。 晋阳一看李诚来了,也是很担心的样子。小公主对付李诚的办法就一招,卖萌!“ 李自成,不要生气,不要骂他们,掰棒子是我要来的。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嘛。”小小年纪,如此讲义气,不过她的眼神出卖了她,这哪是在认错啊,完全是在蒙混过关。 “不行,必须要生气,你们两个,过来!”李诚招招手,李治和栓子站在面前时,李明达也没了脾气,耷拉脑袋:“李自成,要罚一起罚,我也有份。”两 个宫女,两个太监,就留下一个打伞的,其他的都自动消失。李诚是李治的老师呢,要管教谁敢多话。李 诚板着脸:“你们两个,知道错了么?” “嗯,知道错了,师傅。我们不该来掰棒子。师傅,今天的事情是我挑头,一人做事一人当,师傅罚我就够了。”李治很光棍,认错的很自觉。 栓子一听这话急了:“姐夫,是我的错,跟晋王和小公主无关。都是我的主意。” 李诚听了露出欣慰的笑容,点点头道:“我看你们还不知道错在哪。这么热的天,出来掰棒子,不会等晚一点,太阳没那么毒再来么?再等半个时辰,太阳斜了来不行么?”“ 哦!”两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李诚又对李治道:“晋王殿下,你是哥哥,要爱护妹妹。这么热的天,兕子身体本来就差,万一中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李治露出羞愧之色,点点头:“师傅,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只顾着自己玩了,一定照顾好兕子。”李诚听到这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很好,希望你记住。走,去树下休息一会,喝点酸梅汤,等一会凉了继续掰棒子。”“ 李自成,我能去掰棒子么?”李明达一脸的向往,李诚看看她:“你还小,够不着呢。等明年来吧,今年好吃吃饭,长个子,明年就能掰棒子了。来,我给你说个熊瞎子掰棒子的故事,故事是这个样子的……” 李诚化身奶爸,带着三个娃娃,在树下乘凉,顺便讲故事。 李诚一直在主意晋阳公主的身体,发现这小娘的身体,明显比以前要好的多,脸上也有红润了。看来一直在坚持适量的运动,希望历史的车轮放过小兕子。 夕阳下,李诚抱着安乐,牵着李明达,身后跟着抬着篮子的李治和栓子。 兕子活泼的很,蹦蹦跳跳的。在宫里是绝对看不到她这样。什么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简直就是在毒害女性。 回到家中,安顿好三个小的,李诚才晃晃悠悠的回来。崔氏姐妹都在,赶紧张罗李诚沐浴更衣,这天多热啊。洗澡出来,威风吹在脸上,浑身舒坦多了。“ 自成,有点事情,方便去我那院子里谈一谈么?”崔媛媛守在门口,见李诚出来便上前说话。李诚抬眼看看她:“晚饭后过去吧,现在还早。” 李诚的眼神,怎么说呢?反正崔媛媛被看的心头发慌,点点头赶紧转身走人。根本没注意到,李诚嘴角露出来的邪魅。晚 饭的饭桌上,崔芊芊自然是陪着的,主动提起崔寅道:“六叔的事情,妾身问清楚了。家里确实听到了风声,只是选择了静观。” 李诚点点头:“这事情你也别往心里去,你是这个家里的大娘子,要有气度。外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崔芊芊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但还是不放心呢。 “郎君,妾身让人去打听了,看看这次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李 诚摇摇头:“没必要,这次不过是个试探,毕竟登州那边,暂时还没看见太大的利益。” 崔芊芊摇摇头:“郎君,不可不查啊。谁都知道,郎君出了名的金点子,郎君亲自去了新罗犯险,这海贸的利益谁敢小看?”李 诚听着瞬间就明白了,拉着崔芊芊的手道:“娘子果然聪慧!” 第三百七十九章 消消火 崔芊芊却没有太在意这个,她判断李诚其实早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在意的是李诚的态度,毫无疑问,李诚对她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幻,这让她更放心了。但是不排除一个可能,就是她怀着孩子呢,李诚的态度可能是因为孩子。 李诚的情况太特殊了,家里没有长辈,完全可以做到一言而决。好处是不用像在崔氏家族里头,嫁过来的媳妇多年才能熬成婆婆。进门就是掌家的大娘子。坏处则是李诚这个家主对大娘子的地位,起决定性的作用。生 在崔家的崔芊芊,很清楚男人是个啥玩意,看看自己的父亲就知道了。下午来的时候,聊起来六叔还说了,大兄好像又要纳妾。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要抬一个十五岁的娘子进门。就 这事情,母亲还不能说啥,再不满都没法说话。这个时代就是这样,没道理可讲。理 论上来说,这个新进门的小娘子,作为大妇的母亲可以任意摆布。实际上母亲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要看父亲的态度。这是个男权社会! 苏东坡曾作诗句:一树梨花压海棠,调侃好友张先。这位八十八岁还纳十八岁的妾。苏东坡作为文坛领袖,也就是调侃一句。这位张先纳妾一年后就挂了,留下个十九岁的遗孀。缺德不?缺德!但是在后来文人的口中,却是一桩趣事。崔 芊芊必须牢牢的绑住丈夫,怎么办呢?很简单,投其所好。李诚喜欢啥呢?现在看来,别的毛病没有,就一个好色。提到这个好色呢,最经典的就是寡人有疾的齐桓公了。 本以为呢,身边的贴身丫鬟莺儿,在自己怀孕之后,能补上自己留下的空缺。可惜的是,李诚似乎没有提这个事情的意思。这次从新罗回来,拐带了一个金胜曼的事情,提醒了崔芊芊。难道说,外间的传言不虚? 作为妻子,崔芊芊觉得很了解李诚,身边带了八个陪嫁的丫鬟,个个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李诚,就等着他半夜摸上广木头。一夜承欢之后,换个发髻,地位就变化了。可 惜的是,李诚自打崔芊芊进了门,对身边的丫鬟态度还好,就是没实际动作。这一下崔芊芊有点遭不住了,觉得吧这是看不上的意思。于 是生出一个念头,姐姐在家里帮忙管家,好像李诚也没啥不满意的时候,是不是?不 管是不是,崔芊芊都要尝试一下。只要做到一点,将来武顺姐妹进门后,有一个帮手能分庭抗礼就行。至于秋萍,那是绝对超然的一位,动谁的念头,都不敢动秋萍的念头。长女安乐,那是李诚的心头肉,家里人都知道。莺 儿在边上咳嗽一声,哀怨的看着李诚,那表情仿佛再说,当年人家送信的时候,你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看都不肯多看一眼。 “嗯,莺儿这是怎么了?嗓子不舒服?最近比较热,少喝点冰镇酸梅汤。对了,家里的冰块,该送的人家都别忘记了,尤其是卫公家里。说起来,这次回来还没去拜见卫公,太失礼了!”李诚果断的东拉西扯。小 莺儿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但是李诚还是不打算碰她。太幼齿了!家里有一个崔芊芊十八岁生孩子,就已经很伤了。这是虚岁啊!莺儿比崔芊芊还小一岁呢。“ 姐姐那边有事情,郎君别忘记了去一趟。”崔芊芊咬咬牙,提醒一句,遭到李诚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虚扭头躲开视线,心里难受啊。 “好,我这就去。”李诚笑着出门,往斜对面的院子里去。这庄园就是大,后院还种了烟叶呢。说起今年的烟叶,李诚倒是不用操心的。高晋自然会去摆弄,教会了好些个匠人。崔 媛媛洗了澡,换了一身素白的襦裙,坐在炕上,对着小桌子在摆弄账本,手边是算盘。这玩意现在她玩的很溜,李诚不在家期间,在崔芊芊的支持下,家里的账房这一块,基本操纵在手里。秋萍那边,也就是管一下书报店的活。听 到门口有动静,崔媛媛放下账本,下炕的时候,帘子挑起,李诚进来了:“吃了么?”天 已经擦黑,崔媛媛上前来低声道:“天都黑了,也不掌灯,没眼色的小蹄子。” 身后丫鬟应声下去,崔媛媛招呼李诚上炕坐下。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看清楚李诚在对面微笑凝视时,低头一看自己装扮,素白的襦裙是纱做的,里头衬着的抹胸是红色的。显眼的很!这是她故意穿成这样的,想到妹妹的心思,心有点慌。好 在丫鬟举着灯进来,两盏灯左右摆好,屋子里一下就亮堂了,纱窗上映出两个人来。“ 自成,今天的事情,别往心里去。行不?”崔媛媛咬咬贝齿,低声开启谈话。 “姐姐多虑了,这事情就没在意过。这么说吧,这事情我什么损失都没有,反倒看清楚了很多东西。以后大家就讲利益好了,谈感情就是多余。”李诚不紧不慢的说话,眼神依旧盯着对面。身后的丫鬟倒是机灵,悄悄退下去。 屋子里放了冰盆,依旧有点热,心慌慌,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崔媛媛拿出帕子来,轻轻的按压几下,桌面上的檀香折扇,拿起来扇了几下,心气这才平和了一些。“ 自成稍候!”崔媛媛起身去取香炉,点香的时候留给李诚一个胖瘦相宜凹凸有致的背影。襦裙很长,还能穿出这种感觉,裙里的身段令人遐想。 “这是什么香呢?”李诚随口一问,崔媛媛心里发慌,手抖了一下。“就是一般的香呢。”下意识的,没说真话。这是龙涎香呢。这东西可不便宜,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一些。平常都是混在干花瓣里,做成香囊。今天很奢侈的拿来点。 幽香入鼻,味道倒是很好闻,精神为之一振。李诚可不知道,这龙涎香有催情的效果。 “门阀门阀,一直都这样。不单单是崔家,卢郑王三个大姓,行事风格都差不多。一切都以家族利益为重,多方下注。各房之间,往日里来往不多,到了节骨眼上,能赢就绑一块,看不到希望就果断切割。”崔 媛媛说的都是实话,李诚这边听了忍不住反问一句:“你说的是郑氏么?”崔 媛媛摇摇头:“何止,都一样呢。门阀绵延几百年,树大根深。便是南北朝,也没能动摇这些门阀吧?往早里算,陇右李氏,起于西汉的李广呢。” “你倒是见识广博。”李诚笑着回一句,也没个明确的态度。 崔媛媛幽幽的叹息一声:“知道你心里堵的慌,这不怪你。今后啊,有的事情分的清楚一点,其实不是坏事。”说着话,崔媛媛转身又端来一碗冰镇酸梅汤,放在冰盆上凉过的。“ 天热,喝点消消火。”李诚接过来,意味深长的看看对面,仰面喝了下去。放下碗的时候,崔媛媛探着身子,用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嘴。两人之间的距离,达到了今天最近。 李诚喝了酸梅汤,却被她这个举动导致火气一点没下去,反倒旺盛了一些。抓住面前的手,细嫩白滑,笑道:“姐姐不用消消火么?” 崔媛媛轻轻的抽了一下,没抽动,腰间装了轴承似得转过身,往前面一倒。 门口丫鬟隔着帘子,听到动静便出来,穿过院子看看门,插上门栓。 一阵风卷了起来,啪啪两声,雨滴落在瓦上,这雨来的快且急,一会就席卷了天地。风 雨冲散了火气,炕上两个身子挨着,丫鬟低头进来,一个站在后面打扇子。一个在擦席子。崔媛媛起来,拿烟斗压了烟丝,给李诚点上了送嘴边,照顾的无微不至。“ 今年的账上,烟丝和棉布的进项增加了许多。尤其是长安城里的贵人,都愿意高价买一些烟丝和棉布。都不用运到外地,城里都消化的七七八八了。”“ 嗯!”崔媛媛一直在不紧不慢的说家里的事,李诚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是又是不是的应一声。崔媛媛知道他没睡着,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左右都把脸丢一边了,快活一回是一回,只要他不撵走自己,就赖着不走好了。 “好些人家来求烟叶的种子,有的人家实在是却不过去,这个要郎君拿主意。”崔媛媛接过扇子,示意丫鬟出去,自己给李诚打扇子。悄悄的,称呼都换了。 “却不过去?谁啊?李道宗还是侯君集?”李诚总算是说了句完整的话。 “郎君有识人之明啊,确实有这两家。其他的也有十几家呢,都是城里拔尖的权贵。” 这女人真是润物无声,细致温柔,不自觉的,让人在水里沉了下去。“ 烟丝可以给,种子不能给。不是我小气,这年月以农耕为本,这些经济作物一旦种的多了,后果就是粮食价格上涨。我们家也不要多种,等将来去西域弄到大片的土地,再增加种植面积吧。说起来,我都后悔种那么多棉花了。” 崔媛媛好奇道:“这话怎么说呢?”李诚睁眼看她,内容比较丰富,很能抓人眼球。 第三百八十章 识人之明 走出院子的时候,李诚很费解。尽管在这个院子里,无论身心都得到了顶级的满足。依旧为自己不冷静的迈出第一步感到吃惊。没错,李诚对姨姐很欣赏,但并没有必须得之而后快的想法。想不明白,也不好意思去问。 目送那个的背影消失,崔媛媛放下窗帘,懒洋洋的躺在炕上,对身边的丫鬟道:“今天休息一天,啥都不说,外面问起来就说身子不适。” 崔媛媛觉得骨头都被拆散了,早知道就不下那么重的分量了。龙涎香很贵的,还混了一些其他药材在香里面,效果好的爆炸。不 管怎么说,在这家里的地位,稳了!李诚这个人,其实不难相处。外人不知道,崔媛媛呆了一段时间看的很明白,这人重情分。重情分的人呢,千万不要做让他伤心的事情。清 河崔氏蓝田房,真是没有识人之明啊。当初的联姻,也是出了好些转折。现在更干脆,今后不要指望李诚会看在媳妇的面子上,给崔家任何让利的事情了。李 诚没回主屋,有点没脸的意思。去了前院,盯着木匠做玩具。具体该做成什么样子,李诚心里最明白。看了一会,没太大问题,转身出来时,杜海在外面候着呢。“ 家主,房家二郎来了,在堂前呆着呢。”李诚点点头,背着手往堂前走。 “哥哥!”房遗爱看见李诚,脸上一阵惊喜。李诚见他如此,心里很欣慰。要说房遗爱这个人确实有点楞,脑袋缺根弦,但是这人有好处,他认准的人,会一直坚持态度。“ 不是说回来成亲么?怎么有时间来我这?”李诚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房遗爱很明显的神情微微一暗道:“别提这个了,高阳看不上小弟。跟陛下闹了好几回呢。”李 诚无奈的咂嘴,历史似乎还是很顽固,尽管高阳跟辩机的事情存疑,但是高阳看不上房遗爱这点,史书没瞎说。“ 坐吧,你怎么想的?”李诚不知道如何开口劝慰,这种事情外人没什么用。 “婚事是陛下定的,无论如何,小弟和高阳都得成亲。”房遗爱缓缓的开口,一段时间没见,似乎人也沉稳了许多。“ 嗯,你明白这点就好,男儿在世,首先是责任。这个责任可能是对国家的,也可能是对个人的。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必须去面对。”李诚颇为欣慰,房遗爱没想着逃避。 不料房遗爱来了一句:“前两天在东市见了高阳,她说了,就算成亲也不会让我碰她的身子,但是身边的侍女,随我取用。成亲之后,各过个的吧。”李诚:……白欣慰了!李 诚很想跟他说,女人闹别捏呢,没有一火包搞不定的,如果一火包搞不定呢,那就再来一火包。想想李诚还是出了个馊主意:“房二,你也是个七尺汉子,她要不乐意,不会来硬的么?你们是夫妻。” 这个年代,还真没婚内强x的罪名。想到就算不是辩机,也有可能是别的奸夫,李诚也不管那么多了。缺德就缺德了,为了自己兄弟的头顶不再有草原。我本来想做个好人的,都怪这个无良的世界啊。 “算了,家里大人和阿娘,要的只是孙子,谁生不是生?”房遗爱意兴阑珊,李诚心道,这是被高阳说了什么恶毒的话,才能生出如此心情。 李诚无语了,房遗爱却道:“哥哥,这次来说一个事情,水师总管一事,家里大人让小弟带个话。”李诚嗯了一声,房遗爱道:“大人说,凡事看的开一些,都是在京里厮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呵呵!”李诚冷笑两声,房遗爱见了噗嗤一声笑道:“大人全都猜中了,哥哥果然如此。” 李诚一听,我去,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诓人了么? “适才那些话,是阿娘说的。大人在一旁道,李自成性情中人,重情分,但凡对他好的人,都没有亏待的地方。凡事算计他的人,李自成必然要报答回去,宜早不宜迟。有人以为李自成根基太浅,正好拿捏,这么想的人没一个落到好的。” 李诚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给房玄龄点赞。知音啊!实际上李诚这人没啥安全感,所以才会显得睚眦必报。目的就是喝阻一些人的非分之想。房玄龄说的没错,李诚根基太浅,所以才要随时变身刺猬。 “说说,都有些啥人呢?”李诚直接问了,房玄龄笑道:“陛下浅邸时的老人不多,侯君集和张亮这两个老匹夫,煽风点火的,指望趁火打劫。茶业联盟挣了钱,不少人效仿,奈何渠道在我等手里。” 李诚点点头:“明白了,别人惹不起,觉得我是个软柿子。” 房遗爱笑道:“哥哥英明,就是这个道理。还有一个事情,就是雕版印刷。寒门子弟固然感激哥哥,门阀里头说起这个,都在咒骂哥哥多事呢。” 李诚听着心头一阵冷笑,mmp,印四书五经挣大钱的是皇帝,不去找皇帝的麻烦,觉得我好欺负么?“一边惦记着把我撵出长安,一边惦记我家里的好东西。”咬牙切齿的吐槽。 “那是自然的,崔氏只有蓝田房跟着哥哥挣了大钱,郑氏只有洛阳房发了财。便是阿娘家的卢氏,也只有代州卢氏挣到大钱了。其余的就是跟着拣点小钱,当然心里不舒服。” 房遗爱这么一说,李诚心里明镜似得,就算是一个姓的,有好处也是各房的,不可能拿出来共享。门阀内部,也有争夺。崔氏蓝田房就是这个情况,在清河崔氏里头,也要争上游。“ 回去跟房相说,李家有的,他看上的,都可以派人来学。嗯,烟叶除外。登州那边,抓紧圈地,买船。”李诚笑着给了这么一个答案,房遗爱听着喜不自胜,笑道:“哥哥高义。”“ 嗯,给其他兄弟带个话,大概意思是家里大人有数。”李诚补了一句,就是要让那些人看看,谁对李诚好,就带着谁发财。至于那些算计李诚的人,现在跪求都不带搭理的。 “差点把这个给忘记了。”房遗爱拿出一张地契,李诚接过来一看,钱塘郡龙井村茶山?看 见李诚发愣,房遗爱笑道:“听哥哥提起过西湖边上的龙井茶山,便使人去买了下来。今年的新茶,已经采了带来了,正在路上呢。小弟不耐烦牛车缓慢,先快马而来。” 李诚吸了一口凉气,暗道房玄龄太厉害了,把人心给算透了。房谋杜断,多亏了决断力差点意思,不然还有杜如晦啥事情呢? 不多一会,门口来了五架牛车,满满当当的竹篓。房遗爱出来,指着牛车道:“今年出的新茶,都按照哥哥说的法子制好了。本来不止这些,教我家大人截下了。回头哥哥派个人去盯着,不好叫大人总占哥哥的便宜。”李 诚打开一个竹篓,里头全是毛竹筒子,盖子的缝隙用蜜蜡封好的。去了蜜蜡打开一看,里头全是绿茶,再仔细一看这茶叶,全是嫩尖子。 房遗爱指着竹筒上的明前二字道:“这五车都是清明前采的,上回听哥哥说的,采茶的娘子必须是处子。茶叶是早就弄好的,可惜路途太远了,迁延再三才送到的长安。”李 诚叹息道:“可惜,新茶口感最后,放了几个月,要差一些。我看密封的不错,应该品质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下一回,新茶制好了,立刻启运。”房 遗爱笑道:“那是哥哥的事情了,小弟地契都交给哥哥了,那边的人手也调回来了,就留下三五个人留守。回头哥哥的人要去,小弟派个人跟着就是。”这 是李诚今年收到的最好礼物,但却没说啥感谢的话。觉得兄弟之间呢,没这个必要了。叫来高晋道:“姐姐、武氏姐妹、金胜曼处各送一份,具体多少你看着半,余下的送去地窖里存好,注意防潮。”地窖里有冰,保存茶叶效果很好。 房遗爱没有多留,留下茶叶便告辞回去,李诚知道他要成亲了,也不多留他。溜 达着来到主屋处,崔芊芊才刚起来,脸色不是很好。李诚心里有鬼,上前来笑道:“越是怀着孩子,越不能坐着不动。起来,我扶着你在院子里慢慢走一会。”崔 芊芊露出笑来:“这孩子越来越不老实,没事就踹他娘玩儿。郎君,这回是个男娃吧?”李 诚听了笑道:“别想那么多,男孩女孩都一样。这次要是个女娃,还可以再生就是了。只要有一个男娃,都是爵位的继承人。偌大的家业,多半也是他的。” 这个没道理可讲的,嫡长子就是牛叉。陪着崔芊芊走了一圈,李诚扶着回屋里坐下后,崔芊芊赶他走道:“妾身这不方便,郎君别没事就往这跑,叫别的娘子见了,说妾身的不是。”李 诚觉得她口是心非,坚持留下道:“爱说不说,我就在这呆着,哪都不去。”崔 芊芊听了笑的很开心,低声劝道:“郎君要留下也是行的,只是这夜里去隔壁屋里吧。莺儿也不小了,总不能让妾身跟莺儿分开吧?”李 诚听着只摇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又要搞事 李诚最终还是去了秋萍的院子,这地方因为安乐的缘故,李诚的进驻率很高。 长安这个地方好是好,但是气氛并不令人喜欢。尤其是高晋出现在李诚的面前时。“ 李庄多了好些个陌生面孔,篱笆扎的再紧,也会有野狗溜进来。”高晋阴森森的嘴脸,在李诚面前难得一见。 叹息一声的李诚,只好把安乐丢给秋萍,背着手出门在小径上溜达。高晋默默的跟在身后,等了一会李诚才站住道:“派人去下帖子,在长安的兄弟,请他们到李庄来聚一聚。” 当皇帝是很忙的,尤其是在一场叛乱之后,有很多事情需要李世民亲自处理。忙活了两天下来,总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累的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多亏了李诚弄出来的桌子椅子,不用像以前那样跪坐干活,腿脚舒服多了。 换做以前忙下来,就得让宫女捶腿揉捏活血,现在李世民只是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身子跟着摇椅的节奏动。有气无力的对着空气道:“最近有啥新鲜事没有?”老 太监幽灵一般的出现,站在躺椅边上,微微勾着腰:“李庄的大管事送了十几个奴婢去长安县衙,腿都打断了,说是偷盗家里的财物,不好善用私行,交给县衙处置。”腿 都打断了才说不用私刑,要脸么?李世民听了只是微微皱眉,没在说啥。在李庄干活的奴婢,说穿了就是李家的私产。这些奴婢的来源呢,不外有二。一个是花钱买回去的,一个是活不下去了,拖家带口的自己上门求收留。不 管哪一种,家主就算打死了也会有太大的事情。大唐蓄奴的现象很普遍,李家不是什么个案。只是这个处理办法,在李世民看来确实很善良的。一般的家主,打死了也就埋了,报什么官呢? “嗯,接着说。”李世民把这个事情抛一边去了,心里还存着一点疑惑也丢一边。累死了,没心情去伤脑筋。 “都说兄弟会的纨绔们学好了,再也不像以前,没事就斗鸡走狗,聚众斗殴。最近两日邪门了,连着有好些个纨绔,跟人干了仗。只要呆在长安的,兄弟会的纨绔,有一个算一个,都跟人干起来了。”老太监的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李世民陡然坐直身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都哪家的人倒霉了?” “这个,好像有点多啊,奴婢有点数不过来。那些个纨绔,就跟吃了火药似得,看不顺眼就上去打。”李世民开心的使劲拍大腿,笑的捂着肚子,还一阵才道:“好,太好了。最近没啥有趣的事情,今天总算听到好笑的事情了。”大 太监继续笑道:“确实有趣,侯君集家里的大郎,在平康坊碰了一下房二,就被他打了一顿不说,人还丢进了茅坑里。张亮家里的几个样子,在大街上走的好好的,踢了一脚路边的狗,就被百十号人打的鼻青脸肿。”“ 嗯嗯,接着说。”李世民的表情不是那么喜悦了,这俩可都是新贵啊。“ 太学里的几个世家子,在醉仙楼里跟人起了口角,被人打折了手,脸都抽歪了。醉仙楼的门口,贴了一张告示,把这几个世家子,列入了不受欢迎的对象。嗯,清河崔氏蓝田房,荥阳郑氏洛阳房,这两家的商队,给李庄的护卫撵出来了。” 李世民笑意更浓了,起身端起茶杯喝一口。真是有趣,精神为之一振。 “李庄的管事高晋发了话,今后李庄出产的货品,一律走拍卖,价高者得。李庄又在大兴土木,搞一个什么交易所。今后只要是货品,都能在那边拍卖,不单单是现货,还有期货。” 李世民听到这就愣住了:“等等,什么叫期货?”大 太监挠挠头,心疼的看着又掉下来的一根头发,想了想道:“好像是这么说的,地里的庄稼刚种下的时候,要是看好收获季节的价格呢,就可以提前买进。要是不看好收获季节的价格的,就能提前卖出。说是什么风险对冲,奴婢实在不明白这个。” 李世民的直觉告诉他,李诚这竖子又要搞事。而且可能事情还不小。“ 李家的出产,不再讲关系指定经销,这大唐的商人不得疯了似得的往李庄跑啊?”李世民很清楚,李庄的产出有多么的诱人。崔氏蓝田房,嫁了个闺女过去,独家代理挣下了的铜钱,说是家里仓库堆不下,又多盖了好几个。 “圣人英明,就是这个道理。如今东西两市的市署都在闹腾,要去李庄设市署呢。长安县令与东西两市市署打起了官司,说什么在城外的野市,就该是长安县治下的税吏来管。啥时候轮到市署说话了?” 长安城里哪个职位的油水最肥?不说官职的话,单说小吏好处,自然是东西两市的下属小吏。东市还好一些,西市那些胡商,从来都是小吏眼里的肥猪。李诚搞出个城管,弄了点卫生费,长安万年两县的小吏,那叫一个感激不尽。 现在李庄的野市兴起了,长安县不护食那都是怪事。谁跟长安县抢野市的税收,谁就是长安县上下的死敌。东西两市的市署,那不会县里官,直接归户部(民部便于阅读作户部)。按说户部很牛逼,直接就能压死长安县。但是这得看怎么说了,长安县也不是泥捏的。“ 竖子,本以为他会安生一些日子,看来朕还是想错了。说的也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想在自成的身上讨便宜,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朕都没捞到多少好处,还能轮到他们?摆驾,朕要去李庄看看热闹。”出 了结社率的事情后,李世民要想出宫,一帮大臣的脸色就好看不了。不过听说目标是李庄之后,戴胄立刻表示支持,并且谏言:“陛下,李庄的野市日渐壮大,应该纳入户部治下,设市署。” 户部(民部)尚书戴胄的想法,立刻遭到了来自吏部尚书高士廉的反击:“你们户部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一点吧?长安县几百号人,就指着一点残羹剩饭养家糊口,也好意思伸手?”李 世民在心里表示:mmp,朕的两个宰相居然如此不要脸。这 说明什么?多大的利益,才能让两位尚书赤膊上阵,都不等下面的小官先打一场。 “此事,朕知道了,去看看再说。”李世民才不肯轻易表态的。大臣们不反对,李世民顺利的出宫,却不能轻车简从了。担心扰民怎么办?李世民下令不懂声色,着百骑内甲,穿便衣,护送一辆看着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出城。 刚到宫门口,同样是一身便衣的长孙无忌、房玄龄、马周、戴胄、高士廉等十几个宰相,都等在这里。李世民无语的看看日头:“不早了,晚上要在李庄过夜么?”长 孙无忌笑道:“陛下可令苏定方率五百骑现行一步,有这五百骑和臣等护驾,在李庄过夜未尝不可。”这帮宰相脑子都进水了么?居然异口同声放附和。 李世民呵呵冷笑两声:“掉头,回宫,朕不去了。”一干宰相很失望的看着李世民消失,互相看看后,各自散去。一直没说话的房玄龄,看起来心情好的很,笑眯眯的回家了。 回到家里把房二叫来:“成亲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为何不去你李家哥哥处多亲近一二?”房二懵逼道:“不是与人厮打,被大人禁足了么?”“ 嗯,忘记了,禁足取消了,对了,只能去李庄,别的地方不许去。” 长孙无忌回到家,立刻把长孙温叫来:“怎地在家呆着?不去李庄寻你那哥哥快活?”长 孙温也有点糊涂,看着老爹:“大人,醉仙楼那事,可没过去呢。博陵崔氏不肯干休,大人让孩儿在家闭门思过呢。” 同样的事情,在兄弟会成员的家里不断上演的时候,李诚在集市边上的一片空地边站着,指手画脚的让人用石灰划线。“ 记住了,这是交易大厅,这是等候休息的待客厅,这是后面的贵宾厅……”李诚手里端着画好的图,边上是好基友阎立本。“ 自成自管安心,这点小事,阎某给你办的妥当。只是有个事情,怕是要自成帮衬一二。”阎立本有点不好意思,这哥们还是有节操的。李 诚倒是没在意:“看上点啥了,你我兄弟,没必要遮掩,径直说吧。”阎 立本这才赔笑道:“今年的烟丝,来个一百斤,上好的茶叶,来个一百斤。阎某自用。”李 诚跳脚大声道:“你是想给烟熏死呢,还是惦记被茶水淹死?烟丝十斤,茶叶一斤,多了没有,爱要不要?” 阎立本叹息道:“唉,少点就少点,这样吧,修建的工钱不用你付,这交易所的章程,你给我先说说如何?”李诚诧异道:“不对啊,交易所的章程,不都帖在路边的墙上了么?你不识字么?”阎 立本嘿嘿嘿:“自成,何必呢?自家兄弟,这其中的关口窍门,谁能比你清楚?”李 诚摇摇头:“算了,这活不用你干了,我另请高明就是。” “别啊!这活我干了,保证又快又好。”阎立本给急的嚷起来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花钱就可以解决问题 李诚觉得可以对这个充满了恶意的世界绝望了,阎立本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了趁机敲竹杠了。家里就那么点好东西,惦记的人却满世界,这日子还怎么过?忧 桑!忧桑!早知道少府监正监这个差事,自己就令了,何苦挂个少监的职位呢?假公济私这种事情,自己又不是不会做,保证做的比阎立本还漂亮。“ 自成先生!”有人找召唤,转头,大太监陪着笑脸。这个人不能得罪,话说得罪阎立本没问题,得罪大太监就麻烦了,鬼知道他啥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自己上眼药。这 是封建王朝,不是民主社会,皇帝和皇帝身边的人,能不得罪就千万不要得罪。 “公公有何见教?”李诚热情的上迎,大太监在马车里掩耳盗铃,压低声音:“陛下召唤先生进宫,不可声张。”泥马拉个比的,这是在骗谁呢?李诚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这 就是演戏都不用化妆,出门抢劫都不带蒙着脸啊。还不可声张,就这么在人堆里说话么,你说不可声张?认识足下的人很多好不好?阎立本就在后面,看一眼就立刻转身。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没想到这厮也是个不要脸的。“ 明白,不声张,请回禀陛下,臣这就悄悄的进宫。”李诚也很配合,要演戏大家一起咯。大太监笑嘻嘻的缩回车里,下令调转车头回去。 话说,这就是当皇帝的优势了,李世民可以如此的不要脸,大臣们却做不到。毕竟陛下召唤臣子进宫,没毛病吧?话说,李诚是为啥被招回来的?哦,高昌!高 昌的事情,因为结社率给耽搁了,本该点齐兵马出征的侯君集和薛万彻,现在还在处理谋反事宜。长安城外松内紧,十六卫还是精神高度集中的。 派人回去通知一声,再三叮嘱高晋:“阎正监那边,千万别给多了,多给了从你的月例里扣。”高晋笑嘻嘻的保证:“家主只管放心,茶叶一片都不多给,烟丝一根都不给多。”阎 立本深感有其主必有其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说好的朋友有通财之谊呢? 多给点茶叶和烟丝都做不到,打探消息这种事情,那就不要提了。这个交易所的事情,掺和不起,有了内幕消息,未必是好事啊。李诚,仗义啊! 阎立本知道,他要是真问了,李诚告诉他就是在害他。尤其是看见大太监的那一刻,阎立本死了这条心了,这事情爱谁是谁,跟他没关系了。没 有了闺女卷的爱心喇叭筒,还有出自徐充容之手的卷烟。传说中的徐慧,五个月就会说话了,四岁熟读《论语》《毛诗》,八岁就擅长写文章了。好吧,这是传说。 李诚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天才的,普通人在天才面前,那智商真的是狗都不如。李诚宁愿相信徐慧是个天才,也不愿意去正视徐慧的爹,在她得宠之后升官很快的现实。人 艰不拆啊!看的太透,活着就累。反正后来的历朝历代,徐慧的在后宫界地位很高。 读书人掌握话语权的时代,朱元璋都能画成鞋拔子脸,很好奇,清朝那些画家见过朱元璋么?凭着想象画出来的画像,居然被当做了历史真相。 走进书房的李诚,看见站在李世民身边帮忙整理书桌的徐慧,还是心酸了那么一下下。这才多大的女娃娃?李世民就剩下十年的寿命,估计现在红光满面的样子,是吃金丹吃的。 李诚是不会去劝说李世民别吃金丹的,那样未必有效,甚至还招致恶毒的攻击。按照史书的记载,李世民驾崩,徐慧哀慕成疾,不肯就医,只求速死。话说,真想死很容易的,上吊有白绫,喝药有砒霜。再不济,从屋顶头朝下跳就是了。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李诚宁愿相信史书里的记载。不管怎么说,李世民作为封建君主的一员,后人的评价很高。 “自成来了?”李世民看见了急匆匆赶来的李诚,额头上都是汗水呢。其实就算赶的不急,这天多热啊,赶过来一身汗没跑的。“ 微臣见过陛下。”李诚上前见礼,李世民让人去弄点水来,让李诚洗个脸,擦擦汗的时候,徐慧出去了,等李诚洗好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放在面前。 一口干掉,放下碗,李诚也不知道啥叫客气,爽了再说。 “陛下着急唤臣,可有要事?”李诚直奔主题,心说没必要跟李世民矫情。老匹夫心里想的啥,李诚能猜的七七八八。李 世民挥挥手,徐慧带着宫女下去,李诚摸出烟斗点上,等着下文。 “自成,上回你说的船舶司,朕觉得可行。只是民部有异议,朕也很为难。”李世民思量一番,说出了这句话。李诚点点头,明白了。船舶司要放在内府的话,戴胄要跳脚。一准要喷李世民:陛下富有四海,为何与民争利?天 人感应和与民争利,都是董仲舒的首创。被后来的读书人反复使用,各种花式喷皇帝。说良心话,唐朝还算好的,门阀确实很吊,但是朝廷还是能收点商业税的。等到明朝末期,就剩下点田赋了。 皇帝想搞钱,无非是想着改善生活条件的时候,不要跟民部张嘴,免得被喷。真的很良心啊!李世民被后人高度评价,是有其道理的。换成乾隆,朝廷内外战争不断,一点都不耽误他挥霍雍正留下来的遗产,顺便自封十全老人和修圆明园。对 了,乾隆还养了一头叫和砷的肥猪!嘉庆吃饱了,然并……“ 陛下,微臣也很为难啊。除非陛下言明,修建大明宫不朝民部伸手,且不征发徭役。”大明宫的一期工程,进行的很顺利,圈地修路,这都是小钱。大钱在宫殿的修建上,别的不说,所用的木料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为 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修建宫殿用的木料,北方是不出产的,都产自南方。你想想看,在这么一个时代,两人合抱的金丝楠木,从云南运到长安,是个什么难度,地狱级别的好吧。修 建大明宫,还要征发徭役,真真是劳民伤财的事情。但皇帝这种生物,是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相比之下,李世民还算是好的。大臣一喷,他就断了从国库弄钱修大明宫的念头。 李诚这根搅屎棍,导致大明宫的修建被提前了。李世民也不希望,死了都看不到大明宫修好。所以呢,才动了加速的念头。问题是,这就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这样啊?自成弄的那个交易所,又是什么情况?李庄的野市,民部和长安县,争的不亦乐乎,朕很难啊!”李世民终于丢出了真实目的。对李诚的了解告诉他,这个事情皇帝要不插一脚,将来会痛不欲生的。偏偏他做出一副,朕为你着想哦。李 诚习惯性的看看四周,遗憾的没找到板砖,做不到直接拍李二的脸上,实施一次降维打击。嗯,降维打击就是把三维变成二位,立体变成平面。“ 陛下的目的,在于修大明宫吧?”李诚硬生生的把话题拽回来?李世民老脸一红,咳嗽一声点点头:“朕还想在有生之年,达成前朝未竟之事。”“ 明白了,陛下的意思,高句丽必须死,大明宫也一定要修!是这个意思吧?”李诚把问题摊开来说,边上的徐慧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个年轻的大帅比,风流才子。都说自成先生才高八斗,居然敢这么跟陛下说话?难 道说,恃才放旷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他在陛下面前,有种平起平坐的气势?“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李世民说话的习惯,也被李诚带歪了。“ 啪!”李诚轻佻的打个响指,李世民皱眉,徐慧吓的捧心,做样子的书本掉在地上。 “陛下,臣以为,这些都是花钱就可以解决的问题。材料,用钱买,人工,花钱请。陛下要是不征发徭役而建成大明宫,后人该怎么评价陛下呢?”李诚先把美好的一面展示出来,李世民听着怦然心动,这是开千古之先河啊。 历朝历代,朝廷修建宫殿,哪有不征发徭役的?前朝的隋炀帝,修大运河,征发的徭役海了去了。表面上看起来,朝廷征发徭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实际上真的做到了修好大明宫而不征发徭役,李世民知道自己的历史评价将被无限拔高。修 皇家宫殿,不用国库的钱,不征发徭役,这将成为后来帝王的标杆。做到了,就是明君,做不到就是昏君,想想都觉得很刺激啊。问题是,钱从哪来啊?李 诚丢过来的大饼,真是滋味鲜美,但是却很难迟到嘴里。 李世民从龙椅上起来,正了正衣衫,徐慧惊讶的捂着嘴,看着李世民朝李诚很正式的一拜:“还请自成教朕。”李诚抢先一步站起来,侧身避开这一拜。 “陛下以国士待臣,臣必以国士报陛下。”李诚很正式的表态,不就是挣钱么?有的是办法。所以,这不是问题,如果把李世民的目光转移到挣钱上来,对国家不是坏事。再 次落座,李诚咳嗽一声,开始忽悠之旅。 第三百八十三章 忽悠组合拳 “陛下,国库之入,在田赋,在商税。陛下完全可以避开这两者,另辟蹊径。”李诚一开口,李世民的眼珠子就亮了。这不是虚的,霜糖、海盐,都是实打实的赚钱大户。皇家书店什么的,象征意义更大。“ 臣不请而私入新罗,所为何也?不外金银二者。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皆产金银,国朝以货换金银,内府设船舶司,还可用照顾宗室之名义,成立股份公司,经营海商业务。此一途也。”李诚郑重推出海上业务。李 世民点点头,没有表态的意思,等着李诚的下文。李诚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地图,摊开后指着地图道:“东北四国较近,短期便可见效。臣拟派一支船队南下,南海诸岛,生产金银铜。我之船队,可商可战。”李 世民听着脸都红了,呼吸有点急促,李诚描绘的远景图案,太过诱人了。什么叫可商可战啊?字面意思,能做生意的就做生意,不能做生意就抢啊。换一个次序,能抢的就抢,抢不了再坐下来谈生意嘛。这 很符合大唐对外的价值观,一点都没毛病。没 毛病不假,但是不可预测的风险太多了。这可是大海之上呢,关中大汉骑马砍人没问题,在海上厮混那就是很要命的事情了。李 世民费解的是,为何李诚执着于大海呢?难道说,这货在转移朕的注意力?这个想法,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一想到修宫殿不动国库和劳役,李世民的心又火热了起来。“ 陛下,南下比较遥远,暂且先放一放,东北四国的贸易,就能让陛下吃的满嘴油了。”李诚此言一出,李世民明白了,南下是留给后来者。 “如此说来,自成有十足的把握咯?”李世民认真的看着李诚,那意思你得保证啊。 李诚郑重的点点头:“陛下大可放心,别的不说,霜糖运到新罗、倭国,十倍之利。铁锅五倍之利,丝绸三倍之利。彼等能拿出来手的,不外人参、金银、新罗婢。这些东西,运回来的利益,陛下很清楚。”李 世民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李诚顺利的打通了海上贸易航线。就等着他一头扎进去,收割的同时,还要收税。什么交易所?见鬼去吧。“ 陛下手握霜糖,海盐,放在交易所里,大宗货物的买卖,臣保证给陛下卖个高价。其中霜糖,陛下可下旨,定为皇家专卖。任何人仿制,皆可定罪。陛下还可以下旨,盐铁官营。”李诚又丢出一块诱饵,李世民犹豫了。 很麻烦,真的很麻烦,霜糖好办,只有自己能弄的出来。盐铁就很麻烦了。门阀可是有自己的渠道,生产盐铁的。别看李世民如此强势,一旦搞盐铁国营,真的要出大问题的。毕 竟,不是汉武帝啊!“ 此事,容朕三思。”李世民一开口,李诚就知道没戏了。“ 还有一事,本朝缺铜,开元通宝铸造数量不足,市面上存在钱荒。一旦海贸获得金银,陛下旨铸造金币。”李诚只好又起一个头来,铸造金币而不是银币,那是因为现在的银比金贵。中原王朝的白银价格很高,一直到明朝海量的白银涌入,才发生变化。“ 再者,南诏有铜矿,陛下可令南诏王以铜贸易。日后南海航线打通,诸岛之铜可补不足。朝廷再无此优。”中原王朝一直存在缺铜的情况,之前的朝代,铜钱是没有标准的。唐朝的开元通宝,开铜钱标准之先河。但 是开元通宝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铜钱的含铜比例达到八成。这就导致铜钱本身的价值很高,民间的私铸屡禁不止,而且私钱粗制滥造。民间把铜钱融化了铸成铜器,可获利更多。最终出现了劣币驱良币的现象。 中原王朝钱荒的原因,不仅仅是缺铜那么简单,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陪葬品,和民间有藏钱的习惯。考古发现,已经证明了这一点。大量的铜钱和铜器,占用了太多铜资源。“ 还有一途,开元通宝含铜八成,其中弊端诸多,可调整为含铜六成。只此一项,朝廷可获钱无数。具体操作,陛下可与群臣商议。”李诚为了让李世民挣钱,可谓煞费苦心。“ 铸钱一事,所获难入内府之手啊。”李世民表示了担忧,心疼的嘴脸一览无余。 李诚真是火大,但还是得耐心的跟皇帝解释:“陛下,皇家要经商,总得让出点利益吧?内府得船舶司之利,得霜糖专卖之利,加之海盐之利,年入五十万可期。”这 三样加起来,一年挣五十万贯,在李诚看来,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足够李世民修大明宫了,再贪心那就真的是与民争利了。“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李世民只好偃旗息鼓,差点就断了在李诚这里伸手的心思。但还是很不甘心,又来一句:“自成,交易所之事,朕想了解一二。” “此事太过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回头有空,臣慢慢解释。不过陛下放心,交易所就是个平台,就像东西两市一般。所有现货交易,也是要交税的。臣就是从中收点手续费,怎么,陛下也有兴趣挣这个小钱?”小 钱?李世民心里冷笑,你李自成看上的买卖,能是小钱?朕还没老糊涂呢? “自成,不实诚啊。这点小钱,是多小的钱啊?”李世民穷追猛打,好不容易又兜回来了,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李自成了。 “陛下,臣拟的手续费为交易货款的百分之一。”李诚很干脆的回答,别小看这百分之一,这是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啊。银行存款利息才多少啊?再者,交易所的大头不在这个呢,在期货交易上头。李诚可以肯定一点,只要运作得当,多少人要破产在交易所。话 说,这可是一笔缺德的买卖,至少现在的道德体系下,交易所是很坑人的。上回炒作一把大豆,就差点搞出大事情来了。朝 廷只能收税么?李世民有点不甘心,看看李诚,那表情你得意思一下吧? 李诚很清楚,一旦交易所的买卖做开了,带来的利益有多大。到时候真是群狼环视。这是大唐啊,皇帝是不跟你讲理的,新老贵族也不是讲理的人。“ 唉,最多陛下和宗室股份公司的买卖,臣不收手续费了。”该交的保护费,还是要交的。不过交易所这东西,其中的奥妙唐代人一时半会是看不清楚的。得等到吃了亏,才能学会。李诚不着急,回头真的吃亏了,那也是买卖的问题。 反正这交易所,李诚是打算吃独食了。以前不敢吃独食,等到海贸一开,再灭了高句丽,财富和社会地位极大的提高了,那可就有底气了。 “臣的目的,还是方便大宗交易,确保农产品价格稳定啊。陛下!”李诚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但是也不能算胡说八道。期货诞生的初衷,就是风险对冲。 当然了,一开始的时候,李诚是不打算推出期货的,只会在现货上做文章。荷兰人能把郁金香炒上天,中国人能把兰花炒出天价。在大唐,炒几样商品那不是小意思么? 一通忽悠组合拳下来,李世民算是彻底死心了,这小子这次态度很坚决。好在皇帝还是讲道理的,没继续纠缠。李诚正在琢磨着告辞的事情呢,大太监进来:“陛下,于志宁求见。”李 世民听了微微皱眉,点点头:“进来吧,太子最近不是挺好么?”2 0岁的李承乾,在这一年的上半年,确实表现很好。至少一干辅臣是这么看的。但是也有喜欢挑刺的,这个于志宁就是。进来举着笏板就喷上了:“陛下,东宫新盖居所,过于奢华,臣谏言阻挠,太子不纳,臣……”就 这话,李诚听着都想打人,这点破事都来告状,你是不是存心找茬,现实存在感啊?不过这事情跟李诚没关系,李承乾这货确实比较作死就是了。短短几年的时间,玩到要造反。 说实话,李承乾的问题,太子的几个辅臣很有关系,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这三个家伙,一开口就是很捡难听的说。固然太子是储君,应该严格要求,但是他们丝毫看不到,这只是个二十岁的残疾青年。怎 么说呢?他们恨不得弄个模型,把李承乾丢进去,让他在模型里生活,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事。这不是扯么?这样能教出好来才怪事了。搞 的李承乾开始阳奉阴违,对这些辅臣玩两面派,当面接受谏言,私下里该怎么玩怎么玩。这帮人谏言倒是小时,一旦不被采纳,就来找李世民告状,说太子的不是。 尤其是于志宁,李承乾让宦官陪着玩一会,他就跳出来说,李承乾是秦二世。 挨的上么?反正李诚很反感于志宁这种人,总是用高标准来要求别人。手里拿一把尺,不按照我的标准做,你就是错的。这种人或许他自己能严格要求自己,但是你别要求别人啊?用 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这种人太恶心了。制定一套标准来严格要求别人,自己又做不到的人,更恶心! 第三百八十四章 定价权 “微臣告退!”李诚一秒钟都不想多呆,显得很不礼貌的拱手,打断了于志宁的话。李 世民微微愕然,于志宁脸都涨红了,扭头瞪过来,看清楚是李诚,表情微微一变。 喷子界臭名昭著的李自成,不好惹!喷子界兴旺发达的前提,必须是太平盛世。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要是乱世的话,哪有这个闲工夫呢?即便你有这个闲工夫,没事喷君上玩,人命不如狗的乱世,喷子的存活率太低了。喷 子不管是太平盛世还是在乱世,都存在一个普遍现象,只管喷问题,不管解决问题。 话说,李承乾的教育问题,在李诚看来这些辅臣的路子就走歪来。每天让太子学那么多大道理干啥?丢到农村去,干几个月农活,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作为储君,在教育上就该是从小接触基层,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听读书人忽悠。 李世民为啥能当一个优秀的皇帝,本身的能力不说,他也是在基层打滚多年的。赶上隋末乱世,什么苦难没见过?要李诚来决定继承人的问题,就应该把这些皇子都丢下去,从县令干起,看谁的政绩最好。这 些想法,李诚是不会说的。也不想听于志宁喷李承乾,听不下去就告辞咯。 李世民看了一眼李诚,竖子倒是非常淡然,再看于志宁,气的脸都涨红了,却不敢出言。李世民心里暗暗感慨,竖子口舌之威至斯耶?名 嘴李自成那不是吹出来的,那是喷出来的。孙伏伽、马周、魏征、褚遂良,喷子界的大佬,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被李诚干翻过。于志宁也是喷子界的猛人之一,但是他却退缩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说的就是此刻的李诚了。 “自成先下去吧。”李世民倒是想留着李诚的,不过看的意思,早走早好便罢了。 出了皇宫,李诚一脸的黑线,这一路上也没人敢招惹他。正要直接出城呢,被人拦下了。“ 哥哥,哥哥!”一群二代你一言我一语的叫唤,李诚抬眼一看,来了八个兄弟。房 遗爱、长孙温、张大象、李崇真……“各位兄弟,怎么了这是?” “我等特意来寻哥哥,怎么,哥哥这是要出城?”张大象上前说话。“ 嗯,城里呆着气闷。”李诚笑着答了一句,李崇真上前笑道:“哥哥,平康坊的娘子们,可没少问起哥哥,既然见着哥哥,不妨一道快活一会。” 房遗爱开口阴沉道:“快活个屁,自家兄弟,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李崇真被顶的脸色一红,怒道:“房二,我与哥哥说话,你莫要打岔。”房 遗爱不买账道:“打岔怎地了?不服我们打一架。”李诚见势不妙,赶紧开口:“都少一句,想打架是吧?冲我来?”这两人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如此不对付。 “哥哥莫怪,房二就那个脾气。崇真也不容易啊!”长孙温做和事老,尉迟宝琪在一旁也劝道:“哥哥莫动怒,我等特来说与哥哥听,好请哥哥拿个主意。”李 诚大概明白了,这波人的情况都差不多,只是房二和李崇真的主张出现了对立。 “那好吧,去平康坊,好些日子没有与兄弟们亲近了。”李诚一挥手,众人一起上路。房 遗爱过来挨着李诚道:“哥哥,家里大人让小弟打问,哥哥的交易所是个甚么?小弟不答应,气的跑出来了。哥哥不曾亏待过房二,不能总惦记哥哥的好处。” 一句话,就把大家面临的情况说清楚了,这些位家里的大人,都在惦记具体的消息。交易所无疑是个新生事物,如果是别人搞的呢,大家就当着个乐子看一看也是有的。但这是李诚折腾出来的东西,那就不能不重视了。 “让兄弟们难做了,如此说来,是李某的不是了。”李诚笑着自嘲一句,众人听了无不面色一变,纷纷道:“哥哥莫要如此,羞煞我等。” 平康坊的坊长看见李诚来不说,还带了一群二代,差点就给他跪下了。娘子们无限欢迎的李诚,在坊长这里就是个祸害。哪次来不弄点事情出来,那都是良心发现了。 别的不说,最近在平康坊干了好几次架,主角都是兄弟会的成员。这帮权贵二代,打完了屁事没有,最多回家禁足,但是平康坊的善后事情就多了。经常一架打下来,一地的伤员。还有不少被打坏的门窗。 “且安心,别跟着了,这次保证不闹事。”李诚尴尬的丢下一句话,坊长倒是想继续跟着,一干二代目露凶光,吓的赶紧站住。一行人进去了,赶紧去报信,让万年县今晚上多派不良人来,免得事到临头来不及。 明月轩的门子脑门上被砸一个包,一看地上不下一两的银锭,喜的忘记了疼。不亏是自成先生,每次来都辣么大方。 一群二代簇拥着李诚,动静小不了。别看时候还早,门子一嗓子,里头出来一堆小娘,围观名满长安的李自成。 看见若儿和明月出来,李诚上前笑道:“吩咐摆酒,我与兄弟们喝酒说话。”若 儿的眼珠子被水泡着呢,喜盈盈的躬身道:“妾身自会安排妥帖,女儿陪好自成先生。”堂 前落座,明月挨着没坐下,一直也没闲着,不是奉茶,就是抵手巾。别的娘子一律不让沾手,靠近两步都会瞪眼。没 一会来了十来个娘子,每人一或两个,专业陪酒。这边酒席刚摆下,帘子后面出来一队长袖娘子,丝竹声起,翩翩起舞。贞观初期国事艰辛,面子上崇尚节俭。短短不到十年,国力日渐强盛,权贵奢靡之风日盛。 李诚喝了敬了一圈酒下来,放下杯子,咳嗽一声。示意丝竹停了,舞娘退下。一干陪酒的娘子,也都识趣的闭嘴,安静的在一边竖起耳朵听着。“ 既然做了大家的哥哥,李某就不会让大家为难。说道这个交易所呢,最要紧的不是挣钱多少,而在风险对冲。此话怎讲呢?寻常百姓家里不过百十亩地,留下口粮交了税,也没多少粮食可卖。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众 人纷纷点头称是,这年月大粮商,身后肯定有权贵或者门阀存在。权贵和门阀,才是粮食产业的大户。对他们来说,才会存在卖粮食的概念。 “地里的庄稼全看老天爷的脸色,风调雨顺,多收三五斗,有个灾害,轻则减产,重则绝收。这就存在一个风险了。如何规避这个风险呢?交易所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李 诚开始胡说八道,真实的用意,肯定不会跟这些人明说的。做什么事情,先把自己摆在一个高大上的位子,做起来才会阻力少一点。“ 李庄的野市,渐渐成了规模,附近的作坊也不少,往来客商也多。这就具备了基础条件,不然这个交易所办给鬼看啊。”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李诚满意点点头,继续忽悠。 “丰收年景,粮食、大豆的价格肯定会下跌的,欠收的年景,价格自然会涨。但是在你种下粮食的时候,你是不知道老天爷打算怎么收拾人的,对吧?交易所就是一个平台,干啥用的呢?让大家提前把家里的存粮卖了,或者是提前粮食入库预定下来。”李 诚一通说道,大概意思跟大家讲清楚了,交易所本身就是个平台,农产品交易只是其中之一。只要是商品,都能放在这里挂牌拍卖出售。挣钱还是亏本,就得看各人眼力了。 “交易所本身,就是一个媒介,并不具备创造产品的能力。有人要问了,李诚就不挣钱了么?要我说,这是废话,不挣钱我忙活个屁啊。”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李诚继续道:“交易所呢,挣一点手续费就行了,百分之一。有人又说了,百分之一的手续费,你喝西北风么?要我说啊,长安三成货物在交易所拍卖,我就不亏。五成,就小赚,八成,就大赚。重点是,这是长久的买卖,几乎毫无风险。”李 诚看起来光明磊落,实际他隐瞒了一个重要的概念,那就是定价权!这才是李诚心中最大的秘密。“各位兄弟,做哥哥的风流了一点,身边的娘子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想丢手,又不愿意看她们过苦日子。只好弄点长久的买卖。”一 句话,把明月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刚进来的若儿也有点走不动道。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这就是保证啊。哪天李诚翻脸了,穿上裤子不认账,对她们不闻不问了,今天在座的就是见证。这个年月的人,可是很重信诺的。信 诺在这个时代,是跟人品直接挂钩的。人品,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人的社会地位。 以前李诚不管怎么安排她们,都没有当众说这个话!现在不一样了,说出来了。 “哥哥高义!”众兄弟纷纷赞叹!“自成先生重情之义,今日始知!”一干娘子在心里呐喊。都不要李诚自己做什么,明年长安城要不传遍这个消息,李诚把“李”字倒过来写。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天空飘来一口锅 酒席散尽时,众兄弟喝的歪歪扭扭,自有身边的娘子扶着下去休息不提。 《白蛇传》捧红了明月和白牡丹,也给她们定下了人设。一个是人前婉约良家贵妇,一个是奔放性感少女丫鬟。李诚的来到,明月推了今日的演出,在跟前伺候着。白 牡丹倒是不想来的,毕竟大魔王李诚给她印象太深刻。奈何身契在李诚手里攥着,不敢不来。便也借口称病推了演出,等酒席散了才独自到后院来寻。 青楼里的娘子,对某种声音格外的熟悉,信步到了明月房间的门口,停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暗道,不想人前高洁贵妇一般的明月,竟也有这等时候。里头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吟浅唱,还不是一个人,听了如隔靴搔痒。动 静停了,好似知道了天大秘密的白牡丹便要逃走,不敢再留。不想帘子一挑,出来一个人,迎面抓了现行。“哟,牡丹大家怎地在外面呆着,不进去凑个趣么?” 这是明月身边的丫鬟,说的酸劲十足。看她衣衫整齐,该是没能分得一杯羹。那里头还有谁呢?八卦之心入火焰一般腾起,白牡丹也不客气:“正要给自成先生请安呢。” 说着迈步往前,挤开挡在门口的丫鬟,进去要一探究竟。只 是一眼,白牡丹便后悔进来了,转身要逃,却被丫鬟双手拦着:“白大家这是要走么?”“ 她要去便去,拦她作甚。”李诚耳聪目明,知道来的是谁,这会本意是随她去罢。不料白牡丹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能把你捧红了,也能给你踩到泥地下。 如此以来,说什么都不敢再走。李 诚一番话,不过一夜之间,果然长安城内人尽皆知。一个风流名仕的帽子戴定了,正经的“名仕”们多有不屑者,不就是青楼娘子么?丢了就丢了!真拿她们当人看么?当 然这种不屑,也就是私下里的想法,在平康坊是不敢说出来的。不然成了娘子们的公敌,再想要来平康坊快活,怕是没娘子愿意接客了。 以文著名的李诚,却不得长安文人的喜欢,这也是有原因的。李诚几乎从不参加所谓的文会,自然也会去凑那种文人之间相互吹捧的热闹。换成一般的人,没准在长安城就没啥名气了。奈何这是李自成,不能易一字的自成先生。 这一日,李泰又办文会,邀约一干文人在曲江池泛舟,饮酒作诗。这一年李泰可谓春风得意,年初东宫设崇文馆,也没能压住“贤王”的风头。这跟李世民的太多有关系。 李泰身体肥胖,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缺点,反倒是个优点。胖子有福啊!某 种意义上来说,吃不胖真是一种病。但是太胖了,那也是一身的毛病不是? 在唐朝人们对胖子很羡慕,说明你福气大大的有,胖是福相的象征。李泰这点占了优势,加上李承乾是个瘸子,李世民对此心里一直有根刺。长 安文人不喜李诚的根子,其实还是在李泰这里。作为一个魏王,正经的来说呢,这年龄就该去就番了。但是架不住李世民喜欢李泰,留下来不说呢,还没事带着他听政。这 个就很要命了,听政辅政,那是太子的活。你让魏王也学习这些,你要干啥?李泰还兼着雍州牧呢。这职位是个啥官职呢?相当于现代的首都所在省份的排名第一的领导。 尽管只是名义上的领导,实际权利掌握在长史的手里。但是你要知道,贞观朝是没有京兆伊的,雍州牧是长安城两县的直接领导。也就是说,长安万年两县,有点啥事情,汇报的上级是雍州长史。这 一系列的安排,你说外人看了怎么理解?肯定会浮想联翩咯。再者就是唐朝的科举制度还不太一样,糊名考试什么的,不可能的,还有举荐人制度。具体不细说了,反正唐朝的科举制度,存在很多作弊的空间。 这种制度之下,文人要想出人头地,那就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你得先在朝中有人。毫无疑问,李泰在这方面就有优势了。众文人追捧李泰的臭脚,目的不外有二。一个是得到一份魏王殿下的荐书,一个是入幕为宾,直接做官。这 两者达到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把李泰推到储君的位子,将来继承大统,一干文人就是从龙之臣。你 想想看吧,大家都是一个心思,要追随一代贤王,成就一番伟业。偏你李诚特殊,不但不跟大家搞到一起,还屡次拒绝魏王的邀请,不肯出现在文会上。 抛开文人相轻的毛病不说,你这政治立场就跟大家不一样。所以在李泰的文化上,文人们总是在不自觉之间,言语之间对李诚就不那么友好了。 李泰这厮也是讨厌,作为东道主,你要不提李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大家都当着没这个人就好了呗,也不会给李诚招祸。偏生李泰对李诚念念不忘。 这不,文会刚开个头,李泰就叹息一声道:“曲江翠柳依旧在,不见当年李自成。” 这说的是当年的曲江文会,李诚放了个《春江花月夜》的大招。干翻了李泰门下的谋士萧未央。要说这个事情呢,算是萧未央的心头之恨了。 如今的萧未央,在李泰身边混的还算不错,算是比较有地位的谋士。基于李泰的志向,萧未央做了一些谋划,都是针对东宫去的。现在看来,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成功的让东宫三大喷子找到了李承乾的毛病。 “许久不见自成新作,可惜了。”萧未央故作姿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边上的文人就跟冬天的干草似得,一颗火星子落上去就着火了。 这个人太讨厌了!这是文人们的一致观点,又不是混一个圈子的,却屡屡在这圈子里被人提起。你说讨厌不讨厌。如果是个笑话也就算了,偏偏跟他的诗文相比,大家才是笑话。“ 殿下所言甚是,回忆往昔,物是人非。李自成有子建之才,却偏偏往那俗物里钻。确实可惜,令人不禁扼腕,叹息一声江郎才尽耶?”席间一文人得了萧未央眼神,立刻出声。如 果李泰附和这个观点呢,大家都会一起可惜,然后这一篇就揭过去了,大家继续喝酒嗨皮。奈何李泰不配合,听了这番话,却微微皱眉,稍稍停顿才开口。 “此言差矣,父皇有言,自成先生以为,诗词文章不过是小道,人之所学者,为经世致用也。”李泰一句话,现场的文人恨的牙根痒痒,他们不恨李泰,都在恨李诚。 李自成,你死不死啊!怎么不早点死啊?整天出来坏大家的兴致。 萧未央心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赶紧开口道:“李自成风流美名,长安流传。今日李自成有言,身边娘子虽多,却不肯舍弃,才有了追求俗物之举。此事,萧某听得一传闻,不知真假。”萧未央善于讲故事,这里卖个关子,吊起大家的口味。李 泰也被吊了起来,赶紧追问:“萧先生快快讲来。” 萧未央笑道:“传言东宫白松陵,以嫡女相赠,还有洛阳郑氏,也赠了李自成一女。白氏名下的富威镖局,据传正是出自李自成的手笔。要说图财的手段,萧某别人都不服气,唯独对这李自成,那是大大的佩服。” “萧先生,不提这个,继续喝酒。”李泰开口了,一家伙把话题给拦住了。萧 未央暗自得计,从此李诚在魏王心中,就是一根刺。这话不是瞎说的,本来李泰对李诚是没啥意见的,作为脑残粉嘛,追捧李诚很正常。李泰多次招募李诚,都被拒绝了。这也不算什么,毕竟东宫的招募也被拒接了。 现在萧未央爆料了,还是在众人面前,李泰的心里就不舒服了。李诚居然给东宫出了主意,弄了个富威镖局,挣了大把的钱。这就让李泰很不舒服了,怎么可以这样呢?说好的两不想帮呢?白松陵送女儿,孤也送了宫女啊。萧 未央见李泰脸色难看,心头很爽。暗道这一下,魏王一定视萧某为心腹,帝师之路即将开启。萧未央很是自负,不动声色的让李诚背了锅。李诚要知道了,一定会叹息一声: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 个也不算冤案就是了,人家萧未央也没瞎说。只是挑动了脑补罢了。要怪,就怪你李诚贪花好色。平康坊那么多失足娘子不去拯救,偏偏收里个白氏女。 现场几十号文人,看见李泰脸色变化,都在心里给萧未央竖起个大拇指。这一击,果然效果上佳。在看李泰,连连举杯,都不用人劝,就喝了三两十里香。大家更开心了,李诚这瘟神,看来从此要离开大家的生活了。不 料峰回路转,李泰放下酒杯,当着众人的面问萧未央:“萧先生,萧氏乃江左名门,可有颜色上佳,未嫁之娘子?”萧 未央……这才是,天空飘来一口锅。明明在说李诚,怎么变成萧氏未嫁娘子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文人的通病 萧未央呆若木鸡的表情,李泰立刻反应过来了,他做过了。赶紧笑着举杯道:“萧先生,孤不过戏言尔,戏言尔。喝酒!喝酒!”闹 了这么一出,一干文人赶紧附和李泰,继续喝酒吹牛。不过这个事情并没有过去,至少在明眼人的心里,李泰根本就不是戏言。他真的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的。 萧未央很了解李泰并善于琢磨他心思,所以才会投其所好,针对太子布局,得到了李泰的重用。正因为了解李泰,才会爆料李诚跟白嬛的关系。本意是增加李诚在李泰心中的恶感。 只是萧未央万万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正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萧未央准确的琢磨李泰的心思,爆料之后李泰立刻不喜。但是没想到,李泰脑洞大开,来了那么一句。别 人都在喝酒吹牛的时候,萧未央在心里很快就理顺了李泰的真实想法。东宫门下的白松陵送了个嫡女过去,这事情其实不光彩。但是站在东宫的角度看,得到了实惠。 李泰会怎么想,白氏好歹也算是士族的一员,送个嫡女过去做妾,还是不能进门的那种。这付出可谓巨大了。换个角度看,李泰送的那些宫女呢?长的也都不差吧?为何李诚不喜呢?答案呼之欲出了,李诚的口味如此。李 诚喜欢门阀女,或者还要加一条,年龄大一点的,成熟一点的,这就全了。 真的是这样么?萧未央的分析对么?结论是肯定的,萧未央的分析没毛病。怎 么说呢?就像现代社会的女明星,李诚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经常yy女明星,喜欢看一些娱乐文,各种自己带入,山重水复的也不厌倦,觉得很爽。到 了唐朝,名门贵女的吸引力大呢?还是寻常人家的娘子吸引力大呢?这问题很简单吧?说句难听点的,抛开颜值身段不说,要不是出身白氏和郑氏,李诚真未必会去碰一下。 再换一个角度看问题,现代社会的一个普通吊丝,逆袭白富美,就问你爽不爽?平时高高在上的女人,成为了人生巅峰的战利品。要不你以为网上哪来那么多“小农民”的文呢? 李诚的心态大抵如此,清河崔氏之女为妻,满足了他对门阀获胜的心态。白氏、郑氏之女为侍妾,更是如此。你不是名门之女么?照样给我做小老婆。 有个段子是这么说的,丑女不要紧,枕头捂着脸就当是林志玲了。你看,首先还要脑补一下林志玲,是不是这个道理?李 泰很自然的就这么想了,自成先生难道喜欢门阀之女么?要不要试试看呢?不求拉过来,但求他中立就好了。作为魏王,东宫的有力竞争者,李泰的思维很直接,对争夺诸君位子有利的办法,不妨试一试。又不会少一根毛,不就是一个女的么? 李泰会这么想很简单,实在是他很明白,李诚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很特殊。说句难听一点的,李泰都怀疑一个问题,李诚是不是李世民在外面乱搞生的私生子。不然怎么解释?这货何种乱来,却屁事没有。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平康坊是什么地方呢?通俗的来说长安官吏活动中心!那些家属不在长安的官员,休沐的时候,多数都会往平康坊跑。就算是家属在长安的,家里的黄脸婆或者是木头娘子,怎么比的平康坊的娘子有情趣?这 种地方李诚不爽了,就一把火点了起来。李泰觉得,换成自己去放火,李世民一定让他立刻滚出长安去就番。讲道理,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李泰是不说的,萧未央却怎么都想不到。 这场文会上的事情,自然是要传出来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泰说的话和萧未央说的话,很快就在长安流传开了。具体到怎么理解,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只是传言之中,还是夹带了一点私货,什么久不见自成先生大作,江郎才尽耶? 李诚并不知道这个,他在城外呢,继续忙活他的交易所。崔芊芊预产期快到了,这次他是肯定要等到孩子满月,才会离开长安,再去登州的。 兄弟会的一干人等,一场李诚“掏心窝子”的肺腑之言后,也都很给面子。要该交易所,大家不能看着李诚一个人忙活。都跑来帮忙了,就连在等候结婚的房二,也都来了。 这些人凑在一起,资源就很恐怖了。要石头,要砖头,要木料,这些人都能解决。李诚连钱都不用讨,这帮人就给送来了。对此,李诚那是一点都不客气,帮了大家这么多,收点利息算个啥?这 样一来呢,阎立本就尴尬了。作为总包工头,差点直接失业了。真要啥都没干,怎么好意思找李诚要烟丝要茶叶?更不要说,那种李家独有的菜,辣椒。阎立本很喜欢吃辣的。好 在到具体施工备料,还是阎立本在指挥,这才能心安理得的喝着李家的茶,吃着李家的菜,继续假公济私的让少府监的工匠干活。至于别人会不会弹劾他,阎立本才不管呢。少府监的工匠,谁也没说不能在外接工程吧? 李诚心安理得的做甩手掌柜,丢下图纸就跑了。回到家里陪孩子! 不想人在家中坐,却来了个不速之客。谁呢?一代权相李义府! 李义府是一个人来了,甚至随从都没带,一身便衣,头毛驴,摇摇晃晃的,空着手到李庄。到了李宅门口,帖子也没有,直接报上名字。这 么看起来其实是很失礼的,但是李义府就这么干了。站 门口等了一会,李义府看见出来的是管家,心头不免有点失望。还是保持的很正常。“ 李御史,有礼了。家主在忙碌,不便出来迎接,令小的来接引,还请多多海涵。”很客气的说话,李义府听了不免好奇,这李自成又在忙什么?外面那么多传言,他倒是能安心在在家带着,丝毫不着急么? 跟着高晋一路往里走,转了个弯看见李诚的时候,李义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李 诚在干啥呢?光着膀子,正在使劲的刨一根长木。但见他使劲一推,刨花飞起。身边还有不少工匠,也在忙活着这个事情。李 义府好尴尬,没想到名满天下的才子楷模,此刻在做木匠活。这要传出可不好听,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将来有人在传,这锅就是自己的了。后悔!出门该看黄历的!“ 李兄来了,稍等。答应闺女,亲手给她做个玩意,不能食言。”李诚解释了一句,李义府听了顿时就释然了。李诚对闺女的宠爱程度,长安城不知道的人可不多。一 根木料弄好了,李诚才停下手道:“抱歉,抱歉,怠慢了。不知道什么风把李兄给吹来了?”李义府表现的极为淡然:“长安有传言,自成先生江郎猜忌,某不信也,特来一观。” “这个啊?听说了,无趣的很。还道你是为了李某好色之名来的。”李诚呵呵一笑,指着树下的小椅子,招呼李义府坐下,让人上茶来。 “好色算什么坏名声?李郎才尽,才是别有用心。自成先生,此别有用心之举也。”李义府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来抿一口,赞一声:“好茶!”李 诚要是没有第一才子光环了,名声上肯定会跌落一个级别。没有才还好色,声誉必然受损。这就是有人在谋划着,要暗算李诚的根据。李义府深知其中关窍,刻意点名了。说 明白了,李义府这个人恩怨分明!他欠李诚的,要找补回来。至于什么方式,无所谓,人都来了,李诚开价就是。他就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的。至于说跟李诚结为好友,甚至同盟,李义府还真没想过。无他,那些对李诚不怀好意的人,很危险。“ 呵呵,李兄多虑了。不是李某狂妄,实在是这些人的手段,不上台面,也没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李诚笑呵呵的来这么一句,李义府表情一怔:“愿闻其详。”心下道,难道说我想错了?不应该啊。 “大唐不缺聪明人,但是散布李某无才之言者,肯定不是个聪明人。或者说,此人有文人的通病。”李诚不紧不慢的解释,李义府反倒更糊涂了:“先生之言,某不解,某也文人也。”李 诚笑了笑,抬手点了点李义府:“你看看,现在你就在犯这个错误。你是个聪明人,如果在仕途上在起伏几年,你就能明白我说的这些话。现在,你还差点阅历。”李 诚故意这么说,目的很明确,折服李义府。现在就看他的反应了! 李义府不亏是史册留名的人物,很自然的起身抱手,微微躬身:“还请先生教我。” 很简单,你说服我,今后跟你混,说服不了,我拍拍屁股走人,这就是李义府的心态。“ 李兄,诸葛亮,《隆中对》,都知道吧?后来文人,都希望自己是诸葛亮,能遇见赏识并重用自己的君上。传一段君臣相得的千古佳话。”李诚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说话。李 义府却依旧没有明白,但是却没有质问,而是微微的挺胸,坐直了身子,聆听受教。 李诚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自己的下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谨受教 “文人的通病,或者说多数文人的通病,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很少低头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君王需要的人才。所谓的文采,在李诚看来,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李诚淡淡的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李 义府却皱眉道:“这与诸葛亮何干?”李 诚点点头:“问的好,后人看到的诸葛亮,看的是未出茅庐而知天下三分。看到的是君臣相得,看到的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唯独没有看到一点,那就是这些字面背后隐藏的东西。那就是诸葛亮有应时而出的硬实力。” 李义府若有所思时,李诚继续道:“通俗的说,给你一个县,你能治理好么?要知道,这并不简单。准确的说,当陛下把你放在一个位子上,你能做的比陛下希望的更好。这就是硬实力。回到李某身上,也是同理,那就是李某的硬实力决定了一切。”李 诚的硬实力是啥?捞钱!有这个实力做基础,李世民就离不开他。也决定了李承乾和李泰,都希望得到李诚的帮助。“ 明白了,先生沉迷于钱财俗物,也是这个道理。汉武帝时,桑弘羊为人诟病为酷吏,武帝却引为股肱。”李义府抚掌叹息,很多道理引为李诚一番话,提前明白了。就像他后来做权相一样,那是因为皇帝需要。“ 就是这个道理,文章做的好,诗做的好,那有如何呢?对于朝廷来说,文采好唯一的作用就是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于实务没啥用处。”李诚笑着往下说,李义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先生所教,令义府茅塞顿开。”“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我倒是有个新的断句方式,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那么请问李兄,此前的大儒,真的不知道还可以这么断句么?”李诚笑问。 李义府的脸色变的异常凝重,缓缓点头:“想来是知道的,但是如此断句,怕是不会被君王所用,也没有所谓独尊儒术之举。” 任何理论,任何学说,能够发扬广大,必须具备一个前提,那就是为君王所用。法家在战国和秦,可以成为主流,那是因为秦王朝的刚需。西汉黄老崛起,那也是时代需要。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也是需要董仲舒提出理论。任 何学派,任何理论,都是围绕着统治者的需求在发展,在变化并不断完善。高 晋远远的站在一边东张西望,李诚见了笑着招手:“有事就说,别在那站着。”高 晋一溜小跑过来道:“有一户人家求着卖身李家为奴,说是活不下去了,要不就得买儿卖女。”李诚听了这话,不禁微微沉吟,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 “李兄,商鞅变法废奴之时,一定不会想到,即便是太平年景,也有人要主动卖身为奴吧?”李诚很突然的反问一句。李义府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商鞅变法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废奴。“自成先生,商君最终作法自毙。” 李诚笑了笑,交代高晋:“你去处理吧,我们家不收奴婢,可以签一份雇工合约。真的有困难,可以提前支取一些工钱,以后慢慢从工钱里扣。”说 完,转身问李义府:“李兄,可知道商君为何废奴么?” 李义府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商鞅的目的,在于增加自由民,增加税收,增加兵役人数。“ 任何一个朝代,善于理财的大臣,没有不被重用的。记住我这句话!”李诚又补一刀,李义府站起来,恭敬的行礼:“谨受教!”经历一场弹劾风波之后,李义府陷入了短暂的迷茫,现在有点迷雾散尽的意思。 “嗯,感谢你来看我,时间不早,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李诚倒不是吝啬一顿午饭,无非是不希望李义府被自己牵连。他要连对午饭都混不到,被人知道了那就是另外一个情况。如果在李诚这吃的酒足饭饱的走了,那就会被人针对。 长安不好么?好!这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但是为何李诚非要去登州呢?无非是生存环过于恶劣,凶险太多,变数太多。一个不小心,被李承乾或者李泰牵扯进去了,那就是大麻烦。李诚很怕麻烦,所以走的远远的。 离开长安,他就不是众矢之的了。不信么?看看他才回来几天,就一堆人要搞他。而且有人搞他的时候,连岳父都不站他这一边。门阀有多么的可怕,可见一般。 李义府很干脆,起身就走,出门牵着毛驴,穿行在热闹的野市间。回头望一眼李家高高的围墙,内心感慨万千。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举荐他的是马周等人,但是现在他很清楚,与荐主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 义府感触最深的,还是最后时刻关于商鞅废奴的例子。结合当下的实际情况,不难发现一些问题。即便是太平盛世的贞观一朝,门阀蓄奴无一例外。起于微末的李义府,当然知道土地兼并的问题。要 知道,唐朝开国至今,不过区区二十年。府兵制就有点撑不下去的感觉了。隋乱之后那么多土地,到底去了哪了呢?仅仅是因为人口增加么?新 旧门阀兼并土地和蓄奴,都是在与朝廷争夺利益而肥私呢。李义府很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会有所动作。李诚说归说,但也仅仅是跟他讲明白其中道理,到了送都没送他。这就很明显了,不希望李义府有任何动作。可 以说,这是在保护李义府吧。一个历史人物,是不是奸臣,那要看他在民族利益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的选择。李义府能做权相,那是皇帝需要。就跟严嵩似得,他能把持朝政,是因为他甘心给皇帝当傀儡。 打发了李义府,李诚继续他的木匠活。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朝代兴衰都可以放一边,老婆孩子不能不管。忙了一个下午,带着几个木匠,扛着各种备好的材料,来到后院。 秋萍抱着安乐,这丫头在怀里不安生,耶耶耶耶的叫,要李诚抱他。李诚赶紧放下东西,过来哄一句:“耶耶给安乐做好玩的。”这才算是安抚了小丫头。化 身野丫头的兕子,显得很懂事,根本不用人带着,安静的站一边看李诚忙活。倒是李治闲不下来,跟在李诚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为 了孩子的安全,李诚事先让人在地上挖了坑,填上细细的沙子。然后开始忙活,跷跷板装起来,确保孩子掉下来,只能掉沙坑里。秋千装起来,交代再三,孩子玩秋千,必须有人跟着。木马就不说了,三五下装起来,安乐往上一放。 丫鬟负责,安乐就玩上了,都不用人教,轻轻摇几下,这丫头就会了。呀呀呀的乱叫,玩的开心的不行。兕子在一旁眼红的看着木马,被李诚抱着放在跷跷板上。 李治在另外一头,好嘛,两人玩上了,虽然很简单,但是乐趣无穷啊。孩子都安排好了,带着木匠安心的装滑梯。好在这院子足够大,滑梯装了之后,还有足够的地方装旋转木马。 可惜没有电力,就算有也解决不了电动机的问题。只能上人工东西了,唯一的问题是那根轴,没有轴承转动很费劲,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轴的耐久度。不管了,装好之后上点油,让木匠每天检查一下,坏了就修。忙 活了一个半时辰,才算是全部完工,三个孩子都疯了。安乐木马也不玩了,跷跷板玩一会,滑梯玩一会,李诚装好木马,她也要玩。亲爹护着,费劲的转动。李诚很快发现,要玩旋转木马的话,怎么也得两个丫鬟来转才够力。嗯 ,安全带必须要有,这玩意绝对不许大人玩。本来就是给孩子准备的。问题是,那些丫鬟年龄也不大啊。嗯,允许她们荡秋千,玩跷跷板。 秋萍的院子,成了儿童乐园了。看了一会的莺儿,眼珠子都急红了,一溜烟回了主屋:“小姐,小姐,快去看看。”崔芊芊被带过来,看见这屋子里的玩具,眼珠子也红了。 晚饭的时候,崔芊芊拉着李诚的衣袖:“儿子也要!”还没生呢,就知道是儿子么?算了,这女人想儿子想干了心。不跟她计较。“ 李自成,宫里也要有这个。”晋阳小公主也开口了,李诚点点头:“回去找陛下要,派人来学就好了。臣不收钱!”小公主很懂事,也很好骗,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自己吃饭。 在李家这么大的孩子,不存在什么给孩子喂饭的。 李治很伤感,吃饭的时候提不起精神来,李诚摸摸头:“怎么了?”“ 师傅,父皇和其他师傅,不会让我玩这个的。”李治表示了担忧。李诚点点头:“确实,你都这么大了,偶尔玩一下还行,时间长了不好。这样,你可以要求学骑马,射箭。等你练的差不多了,回头师傅带你去打猎。” 关于李诚的传言,终于传到了宫里。李世民听了歪歪嘴,不屑的吐出两个字:“酸儒!” 第三百八十八章 凉爽工程 李世民可不糊涂,也不会看重那些所谓的名仕。他可不是整天呆在皇宫里的皇帝,对于那些门阀贵族做的事情,他可是心里有一本清楚的账。最令他难忘的,就是贞观二年开始的连续天灾和蝗灾,就在关中,就在眼皮低下呢。李 世民倒是更关系李治和李明达,结果得到的消息是他没想到的。李诚居然亲自动手,给俩孩子搞了个玩的地方。李明达还好点,李治那么大了,不太好吧?这 事情也就是随便想想,很快就丢一边了。只要俩孩子没事,李世民就安心了。 交易所其实最佳的地点在长安城内,但这不是怕麻烦么?首先用地就是个麻烦,再者这是新鲜事物,依托东西两市,未来会生出很多掣肘。所以放在城外,城外的野市虽然规模还不算很大,但是可以慢慢的培养。 李诚一早起来没忙着去野市,而是先去看看李治和李明达,再陪安乐玩一会,转悠着才走到武氏和金胜曼住的院子。金胜曼的身份有点尴尬,无法以官方姿态出现。武 约负责接待,差不多每天一早就带着她出门转悠。这天也是如此,李诚刚到呢,这俩就出门了。“姐夫倒是轻巧,把人带来就不管了。”武约习惯性的挖苦。 李诚只是笑了笑,没解释就往里走。就当着没看见金胜曼一般。 这个就很尴尬了,但是金胜曼毫无反应,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待到李诚进去了,金胜曼才解释一句:“二娘有所不知,当初与先生相约,带到大唐就算完的。先生大度,给送到了长安,还让住在家里。” “原来就是客,子曰,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他可是个读书人。”武约还嘴硬了一句,实际上她是在不满,最近李诚一直没来看武家的人呢。派个崔媛媛来,算个什么?两 人继续出去玩,今天约好去城内转悠,车马都备好了。 耳边少了武约的絮叨,李诚倒是轻松多了。真是没想到,没有进宫的武约,变得如此絮叨。在别人的面前话不多,到了李诚的跟前,各种不爽的吐槽。李 诚表示理解,女皇嘛,看着李诚勾三搭四的,心里舒服才怪呢。杨 氏倒是很喜欢李庄的气氛,生活设施齐备不说,地方还安静。后院几乎没人打扰她安静的生活,能够专心礼佛。唐朝佛教在北方很兴旺,佛家也确实出了一堆猛人。佛 教是外来的东西,说起佛教在中国的发展历史,不得不提一句,历史上的几次政权的灭佛。这不是在否定佛教,而是佛教在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宗 教是个敏感话题,具体就不多说了,大家想了解佛教在中国的历史,可以自行查资料。高 晋在后院弄个佛堂,成为了杨氏的专属领地。每天都在里头呆着,也不出门。 武顺是个能耐住性子的女子,没事陪着母亲说说话,或在自己的院子里,做点女红。李 诚回到长安,武顺进门的日期就近了,现在最大的阻碍是崔芊芊的孩子还没生下来。等着孩子生下来,这也是李诚迟迟没定日子的缘故。 李诚还没到院子门口,就遇见了几个丫鬟,立刻过来见礼,一个丫鬟领着李诚去找武顺。对于这些武家的丫鬟来说,武顺嫁入李家,那是乐见其成。运气的好能跟着陪嫁过去,能不能被李诚看上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家的规矩,年龄过了二十,就必须放出去。 李家的下女,年过十八就可以自行择偶,李家会奉送一份不菲的嫁妆。就算是嫁人后,愿意留在李庄做事也是可以的。这些条件对于丫鬟们来说,吸引力太大了。哪怕是买进门的,到了二十岁也能回复自由身。葡 萄架子下的武顺,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呢,到了李庄好几天了,李诚一直没来看过她。武顺不是武约,李诚不来,武约敢找上门。武顺则习惯了等待,这是性格问题。看 见李诚的身影,武顺腾的一下起身,先整了一下衣衫,这才露出笑容,看着走近的男人。看着笑语盈盈,我见犹怜的武顺,李诚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从 男性自尊心的角度出发,武顺这种女人才是最合适最媳妇的。强势一点的武约和崔芊芊,在李诚的心目中也不是不好,只是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需要提着一点小心。在 武顺面前,则比较放松了。与武顺同类的还有秋萍,她们对自身价值的体现,没有太高的要求。安安稳稳的一辈子,惠及家人子女就知足了。这 次李诚回来,只要在家里,都在崔芊芊的屋子里过夜。而且还从没有传出哪个丫鬟上了床的事情,这点武顺甚为敬服。要知道大家族里的男人,没几个不在家里乱搞的。武 顺就有两个哥哥,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是武元庆和武元爽干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媳妇没过门呢,就弄上了好些个丫鬟。成亲之后,在家里还呆不住,风月场里的常客。看看李诚,要说去平康坊,有的是人愿意请客不说,娘子们还未必肯收钱的。即 便如此,李诚也去平康坊的次数不多,看起来更为恋家。这个时代能做到李诚这样的男人,少之又少。毕竟不是寻常的小门小户,想去潇洒也没那个钱和地位。葡 萄架下有竹床,天热的时候呆家里气闷。李诚便在竹床上躺着,很没形象的翘着腿。武顺只要李诚来了,就一个态度,惯着他!有啥给啥,要啥给啥。一 个躺着,一个在边上伺候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李诚觉得很舒服。武顺也很喜欢这种生活节奏,平时说话的对象不是妹妹就是丫鬟,跟李诚聊天的时间很少。但是李诚有点好,每次跟武顺在一起,总是很有耐心听她说一些生活里的事情。 武顺的生活圈子就这么点大,能有多少有趣的事情呢?但是她说了,李诚就听着,还能接上一两句。“对了,白家姐姐又来帖子了,说是要借庄子开个娘子们的文会。” “家里倒是不缺地方,就是这后院种的烟叶和辣椒,不像一般的人家,花园假山亭台楼阁的。”李诚觉得不是很合适,毕竟这庄子情况摆在这里的。 “郎君有所不知,这天气闷热,城里住着又闷又热,心里慌的紧。白家姐姐和其他娘子的心里,到成为随意在城外寻个去处消暑。文会不过是个由头。”武约解释了一句,李诚嗯了一声,这天确实热,武顺给他扇风,鼻尖出汗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回话答应她就是,但却要等上几日,我布置一番才好待客。”李诚答应下来,武顺满心欢喜道谢。院子里没有别人,丫鬟在门口树下守着呢。 李诚看看时间还早,便起身要走,说是为文会做准备。武顺也不强留,送到门口。等 李诚走远了,丫鬟抱怨道:“郎君难得来一回,怎么不留下来。”武 顺给她个白眼珠子:“我托郎君办事,他去忙事情了。”丫鬟气道:“小姐也是的,这当口托什么事情呢?终身大事先定下个日子才是,大娘子也快生了。” “这有啥可担心的,郎君自有主张。”武顺就这点好,对李诚充满了盲目的信心。李 诚出来先找到高晋,然后叫来一群工匠,趁着交易所在建期间,工匠人手大把的时候,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什么想法呢?这不是后院门口有个水塘么?平时浇水都用那些水。 李诚想着庄子后面的山上,有一股泉眼,流水成溪水。派人去弄个小水坝,把毛竹打通了,一路架起来,把水引到后院的水塘里。这工程不算很大,唯一麻烦的是毛竹。 高晋表示没有毛竹也不要紧,家里头烧陶的窑,让人抓紧烧一批管子就能解决这个问题。水引到这个水塘里,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好办。需要修个水塔,架水车把谁抽到水塔里,然后用管子把水送到屋顶上。这 个管子就难办了,高晋也没好主意,边上一个工匠表示,没问题,用铜管子就好了。这 就是不是一般的奢侈了,不过李诚咬咬牙,奢侈就奢侈一会吧,左右工程不算太大,就是后面的几个院子,弄起来这夏天就好过了,就当是为即将生产的崔芊芊花的钱。 说干就干,李诚假公济私,跑到外面的工地上,一包茶叶和一包烟丝,贿赂了阎立本。这厮也很好奇李诚的想法,觉得很有操作性。干脆把交易所的工地的活丢给下属,参与到这个后院的凉爽工程里来了。要 说好的工匠,哪也没有少府监多了。这些工匠给皇帝干活,拿到的钱养家糊口也就是勉强,但是给李诚干活不一样,工钱绝对给够。 一番失地考察后,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弄出了个施工方案。需要多少管子都算出来了,派人去少府监下令开工。引水工程就比较简单了,这一般的工匠都能做。唯一的麻烦,在于方案是架着管子,还是埋管子。 最终的方案是埋管子,架着管子变数太多,也不安全。第二天就开始施工了,挖沟埋管子,修水坝拦水,修水车,可以说同时进行,这样施工进度就快了。 武顺也没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提个要求,本意是让李诚多给点冰,没想到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了。别说武顺了,崔芊芊和秋萍,白天都看不到李诚的人,就见他东奔西走的。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日常 长安城里盯着李诚的眼睛太多了,基本上想瞒着别人搞点工程,没这个可能性。 没有不透风的墙啊!消息穿的很快,各种八卦穿的风生水起。 最先传出来的八卦,是李诚不知道又在搞啥,各种备料,各种忙碌,弄一堆工匠在干活。这时候可不是农闲那会,就算大唐的农业是粗狂式的,地里的庄稼总要浇水要锄草吧? 夏季正值庄稼生长的关键,李诚作为一个大地主,不关心地里的庄稼,忙活起别的事情来了,这里头一定有文章。很 快又一个八卦跟进了,原来是城中白氏女要办娘子文会。李诚对没过门的平妻武顺宠爱有加,要给她弄个合适的地方,借给白氏娘子办文会呢。这 八卦次日就有人出来辟谣了,没有的事情,都是胡说。实际上是李诚宠爱大娘子崔芊芊,见她待产在即,担心中暑,要弄个清凉的产房出来。没 等一天过去,又一个八卦出来了,李诚忙活着给皇子李治和公主避暑呢,不要乱传。传 到李世民的耳朵里,李二不淡定了。mmp,竖子又要搞什么事情,居然不想着朕。好 想去李庄看看,但是有担心一干大臣搞个集体便衣跟随的活动出来。现在这些大臣学坏了,不喜欢李世民出去转悠,盯的非常的紧。结社率的事情,把大家都吓着了。估计没有一年半载的,大臣的心不会松弛下来。天 气很热,李世民很烦躁,但是该做的事情不能停。散落在黄河以南的胡人,开始迁徙了。顶着烈日酷暑,也要被迫打包上路。这些胡人自然不乐意,但这事情没商量,不想活就硬扛着吧。无奈上路的胡人,只能各种诅咒结社率。 李诚估计,胡人迁徙一事不完结,他就别想出宫了。只好让大太监盯紧一点,有什么动静赶紧汇报。李诚这边也没安生,应付了好几拨来打探消息的人。各种解释,很是辛苦。折 腾了小十天,三伏天来临之前,总算是完工了。整 个过程中,最麻烦的事情是水塔。以为没水泥,做不出那种封顶的。李诚也只能烧点瓷砖,贴在水池里头,上面盖一个棚子,避免水被晒热。嘎 吱嘎吱的水车转起来,动力是牲口。把池塘里的水送到水池里,水池有阀门,打开之后水顺着水管流淌到屋顶,顶上一排水管,两边钻出来小眼,水从眼中喷洒出来。水从瓦片下来,屋檐边上有个铁皮渠道,水顺着铁皮往下流入沟渠内。这 套系统一开动,装了系统的屋内,温度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加上冰块的作用,凉爽的很。李诚只是在后院弄了这个系统,涵盖了整个中院后院。多数的下人,都住在前院。 一般的下人,就不要想这好事了,实在是太烧钱了,铜管真不便宜。这玩意,李诚花了两万多贯,才算是彻底的完工。一般的家庭,要是这么烧钱,腿肯定被族长打断了。但是李诚没这个担忧,花的是自己的钱。武 顺的心情不要太好了,简直就要醉了,赶紧给城内的白氏送信,让她们来城外避暑。其实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农庄可以避暑的,但是谁家也没李诚这个第一才子坐镇,更没有凉爽系统啊。这东西弄出来,太拉仇恨了。 为了一家人凉爽避暑,李诚也不管那么多了。奢侈怎么了?这时代也没空调,还能怎么办呢?烧钱换个舒坦,值得啊!不然挣钱干啥啊?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规模的文会。不想消息传出之后,京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未嫁娘子,都向白氏娘子报名要参加。一番筛选后,来了五十几个小娘子。算上各自带的仆从,好几百号人呢。 这么多人,李诚的庄子也呆不下不是?武顺作为东道主,只好另作安排。根据亲疏远近,白氏娘子做决定,安排几个关系好的娘子住在庄子内。余下的,只好在外面住了,愿意在城外和长安城之间来回跑路的,那也不拦着。 这事情别人也说不出不是来,本来就是借李诚的地方办文会,开始只有十几个人,勉强都能安排的下来。这来了五十几个,怎么安排的下呢?只 能是白天可以在庄子里呆着,文会散了就各自散去。崔芊芊知道这个时候后,不动声色的找来崔媛媛,一番吩咐。崔媛媛得了话,找个机会请李诚去她那说话。 屋顶上水流潺潺,凉意森森,崔媛媛对李诚这一手算是服气的不行。屋里摆了凉床,等李诚来了,亲热的招呼躺下,亲手奉上茶水,示意丫鬟出去。 “郎君,文会一事,安排恐怕有不妥当之处。”崔媛媛提出这么个问题,李诚听了一愣,你请我来说这个有啥想法?不过李诚没开口,嗯了一声就算知道了。听她继续说。“ 妾身看了看,后院还有数个院子可以腾出来,既然顺娘要办,就往好了去办。郎君看这样行不行,让人去问一问那些娘子,愿意几个娘子合住一个院子的,那就一起住下。人多了,也热闹不是?”李 诚听完了想了一想也是这个道理,李庄地方很大,当初建的时候分三个部分。大院子三个,中后两个院子里,小院子有十几个呢。随着一干宫女都嫁人后,后院其实空出来的地方很多。崔媛媛说的很含蓄,实际上是在顾忌李诚的面子。“ 这事情,你去跟顺娘说吧,就说是我的意思。来的都是客,就不要搞区别对待了。只是有一条,一个娘子最多只能带一个丫鬟进驻,其他仆从还是住在外面的好。人多,事多。”李 诚最近忙的不停,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在崔媛媛这里,躺着又阴凉,很快就打瞌睡了。崔 媛媛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她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安静的退出去,交代一声丫鬟后,寻到武顺的院子,把这意思一转达,武顺也挺开心的。不过崔媛媛还是告诫了一句:“二娘总是要进门的,今后做事还需考虑郎君的颜面。” 武顺毕竟暂时还是客人,在这家里崔媛媛算是半个主人来的。这事情要办好,离不开崔媛媛的支持。所以这话就算有点重,武顺也只能听着。 崔媛媛回来时,李诚也还没醒呢,走了一阵路,身上出了汗,让丫鬟打水来擦洗一番。这种事情不能怠慢,李诚在这里呢,万一他来了兴致呢?浑身是汗,败了兴致就麻烦了。崔媛媛现在也想开了,脸面不脸面的不管了。在李诚这个呆一辈子就是。 李诚醒来有点晕乎,看看没人支应,也不打算叫人,径直往屏风后面去方便。 门口丫鬟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想叫住李诚,想想又闭嘴了。回头盯着院子门口,这会千万别有人来。屏风后面一声惊呼,先出来一个丫鬟,走到门口,让守门的丫鬟出去上了院子的门。两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竖起耳朵听。崔 媛媛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所以对李诚的任何要求,都竭力去满足。各种解锁!屋子里也别人,战火四处蔓延。最后两人都跟水里捞出来似得,崔媛媛拖着疲惫的身子出来,招呼丫鬟进去帮忙不提。 李诚发现自己有点朝着腐败的深渊快速下滑的意思,在这个予取予求的环境下,实在很难把持自己。一般的丫鬟,考虑到不能随意坏了人家的身子,李诚还是很有节操的。但是崔媛媛这个情况,又如此勾人,真是无法抗拒。文 会这一天终于到了,一溜的牛车,次第来到李庄。李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特意提前一天就去了城里。晚间才回的李庄。回到家见到崔媛媛才知道,来了五十几个娘子,大多数文会结束都回城了,只有七八个娘子留了下来。 留下来的娘子,就是所谓的白氏娘子的闺蜜了。李诚的脑子里闪过白嬛的样子,脑补了一下白氏娘子也是个带球撞人的好手。“ 一干娘子都说了,来李庄一游,算是大开眼界了。好些个还特意问了,能不能让家里的匠人,帮着也弄这么一个系统出来。”崔媛媛笑着说话,眼睛却不安的看着妹妹的反应。 崔芊芊最近做啥都没精神,有了凉爽系统,精神是好了一些,却也没太大的变化。这天太热,挺着大肚子可真难受。李 诚听了崔媛媛的说法,摇摇头道:“这事情都回了吧,太烧钱了。这样,谁家要是想弄一个,可以派人来学。不过想在城里弄一个,可不容易。”这 事情就这样了,李诚不打算搞出太大的事情来。不过这人啊,经不住别人惦记就是了。 李诚这夜就在主院子里住下,崔芊芊怎么劝都没用,也就没再劝了。次 日早上,宫里来人传旨,李诚刚起来呢,多少有点起床气,絮絮叨叨的出来。门 口传旨的太监见了李诚,还得陪着笑容说话:“自成先生,陛下口谕,要去九成宫避暑,您可愿意去随扈?” 第三百九十章 避暑 “不去,我媳妇要生了,就这么回复陛下。”李诚果断的拒绝了,传旨的太监表情呆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常态:“奴婢明白了,就这么回复陛下。” 太监走的时候,心情并不糟糕,袖口里有一个银锭。这个自成先生,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喜欢用银锭砸人。哎呀,难怪宫里的黄门都抢着来李庄传话呢。这差事,打破头呢!李 世民对这个结果毫无异常反应,对身边的大太监道:“看看,早知道会这样。” “圣明无过陛下,自成先生尚无男丁,自然着紧了点。”大太监笑眯眯的算是给李诚擦了屁股,李世民倒是无趣的摇摇头:“你啊,朕还是惜才的。让人把兕子和雉奴接回来吧。”大 太监笑道:“奴婢也就在陛下跟前,才有胆子妄言一二。”看着大太监佝偻的腰身,李世民不禁微微叹息:“这两年朕总有力不从心之感,浅邸旧人日渐苍老,你也有白发了。”大 太监顿时眼泪就下来了,赶紧跪下道:“陛下春秋鼎盛,大唐还要靠陛下掌舵……。”“ 停!朕就是随口一说,起来说话吧。”李世民赶紧拦着大太监,这可是在秦王府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的人呢。三 伏将近,李世民在长安城里也呆不住了,带着一干文武,浩浩荡荡的出发,去九成宫避暑,李治和李明达跟着一起去了。东宫太子李承乾,留守长安。 天气一热,人就不爱动,李诚也是如此。三伏天还没到,热的人就难以承受。干脆让高晋过来,下令李家的作坊,工作时间进行调整。早上两个时辰,提前一个时辰开工,晚上两个时辰,放在晚饭之后。同 时要求工坊管事,做好避暑工作。医药学堂的学生,抓紧配制避暑药物备用。说 起这个学堂,李诚其实一直没怎么关注。早起投入一笔钱之后,就不怎么管了。孙思邈去了登州,这次没跟着回来不说,还背着包去了幽州,满世界的乱转。也不知道是不是修仙之心没死,反正他现在失去联系了。 登州那边,白嬛和郑洁根本管不到老道,那边的家业就够这两个女的忙活的。前些日子来一封信,主要讲的是登州那边的近况。船队从新罗回来了,带回来一船的金银,还有一船的人参之类的补药,还有百余新罗婢。由 此可见,新罗产出之贫瘠,没有什么特别的商品是大唐能看上的。反倒是大唐出产的商品,运到新罗就被哄抢一空。朴正勇还来了一封信,说了一下拍卖行的事情。第 一期拍卖生意做的很成功,所有货物全部销售一空,下一批希望在两个月后运到,给市场一个消化的时间。再有就是倭国商人也出现在金城,但是没有参与拍卖,因为没资格,托人送礼走朴正勇的门路。大 唐海商和新罗海商,都赚到了大钱。按照他们与李诚的协议,负责给李诚运输货物,到了新罗销售之后,他们得到三成的利润。这样的生意,对于海商来说大体都很满意。 原因有以下,安全有保证,不可抗力不算在内,不会有海匪乱来,在登州也能行动自如。李诚不需要运货的时候,海商还可以跑高句丽和百济的航线。货源有保证,李诚在登州开了货栈,专门做海商生意。 也有个别海商,对于跑一趟才能挣三成的利润心怀不满,自己有别的野心。但是这些人很快在现实面前低头了,因为李氏货栈的出售货物是有配额的,这个配额则根据你运了多少船货物到新罗挂钩。 通过控制货源,安全保障这两个措施,李诚控制了多数的海商。 黑寡妇也来了一封信,一支三艘平底海船组成的船队已经出发了,沿着海岸线南下。能不能回来不好说,能不能找到李诚说的大员岛,也不好说。这个时代的航海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别的不说,撞了暗礁就完蛋。牵 星术在这个时代已经很牛逼了,只有少数人才能掌握这个技能。李诚倒是知道六分仪,也能造出来,但是这东西用起来很麻烦,需要专业培训才能使用。李诚倒是看过相关资料,但是没有学过几何的人,想用好六分仪不现实。 只能慢慢的培养了,今年肯定不行了,李诚打算回到登州后,就开一个航海学校。收一批穷人家的孩子,灶户出身的最好了。 至于现在的航海,凑合用罗盘和牵星术吧,罗盘的原理很简单,中国人用来测风水的。 想想也是悲哀,明朝的大航海,比欧洲要早。但是因为政治斗争,或者说是路线斗争的缘故,郑和下西洋的壮举被停止了不说,刘大夏一把火,所有的航海资料都烧干净。站 在后人的角度看,这家伙就是民族罪人啊。但是刘大夏这个人本身,却没有太大的道德毛病。他是用一种我在做正确的事情的心态,烧掉了中华民族领先世界五百年的契机。 学历史的人看到这段历史,心情往往很复杂。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能全怪刘大夏。因为没有他,还有别的人会这么干。刘大夏只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位子上。 打那以后,中华民族真的就没有在大海上纵横驰骋的机会么?有,不但有,还有很多。只不过因为统治者利益的缘故,将这些机会拱手相让了。明朝中叶,大量南美的白银涌入中国,买走茶叶、丝绸、瓷器。难 道说,当政者真的看不到这其中的利益么?看不到一旦开海对国家的好处么? 事实上那些疯狂反对开海的人,正是从海商贸易获利最大的群体。你看,人性就是这么的卑鄙。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管你洪水滔天,生灵涂炭还是倭寇横行。如果不是倭寇破话了东南沿海的基本利益生态,朝廷都未必会去看一眼呢。 李诚没打算做一代圣人,也不会去关心门阀的死活。但是李诚要让门阀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航海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大海是无尽的宝库。勾引他们投入大海,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一亩三分地上头。当 然这个事情又必须披上一层掩护色,至少让李世民看到一点,航海对于他灭高句丽,有着巨大的帮助。这个事情,李诚打算回去就开启,有十条一千料的大船,李诚就敢带着水师去劫掠高句丽沿海。抢他娘的再说!当 然了,李诚还需要新罗配合就是了,新罗向大唐喊冤的时候,就是李诚师出有名之时。中 午的太阳毒辣,李诚在屋里呆着一动不动,身边的丫鬟在打扇子,屋顶是潺潺流水,脚下是冰盆。面前的桌子上,防着冰镇酸梅汤,这样的生活才有点土豪的感觉。 李诚倒是想呆在崔芊芊身边,但是这女人把他撵出来了,秋萍那边也是一个劲的撵人,三个孩子都招呼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招呼你这个大孩子。无奈之下,只好到崔媛媛这里求收留。天气太热了,李诚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崔 媛媛倒是精神十足的,这女人最近一段时间,怎么看都顺眼。容光焕发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似得。在李诚面前,她也不矫情。手里的算盘拨的飞快,一脸的凝重:“郎君,这个月家里的收入,怕是要跌一些了。”李 诚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你也别辛苦了,这些事情交给账房去做就是了。这天都能热死人了,不着急的事情就别管,晚上凉快了再处理。”崔 媛媛一双眼睛水波荡漾的看过来,晚上?呵呵,晚上更忙好吧?下 意识的,崔媛媛伸手在肚子上轻轻的摸了摸,要争气啊,一定要争气。下辈子,就看这肚子争气不争气了。李诚的秉性,崔媛媛算是摸透了。只要给他生个娃,不管男女,这一辈子他都会看顾着自己。“ 对了,白氏大娘子,还有七八个顺娘的好友,这会可都在她的院子里呆着避暑呢。家里有了这水降温,冰块也不缺,今年的夏天好过多了。”说着看看李诚闭着眼睛呢,崔媛媛忍不住露出微笑又道:“郎君,还是去顺娘处看看吧,别起了心思就不美了。”李 诚做起来,瞪一眼道:“就你多事,顺娘那边全是别家的娘子,我去作甚?瓜田李下。” 崔媛媛知道他不是真生气,抬手了几下风的动作,配合弹球,平添几分妩媚,娇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文会那日,郎君就没出现,这都过去三天了,再不去顺娘怎么想?”李 诚顿了一下,叹息一声:“好吧,你说的对。”说着起身来,丫鬟递过来一把油纸伞。“ 我一男的用这东西,不够丢人钱的。走几步路的事情!”说着整理一下衣服,迈步慢慢的走了。崔媛媛送到院子门口,等到背影消失才回来。“ 来人,去大娘子处坐一会。”崔媛媛招呼丫鬟,打着伞走过去。有的事情,还是要跟崔芊芊多沟通,免得生出不必要的矛盾来。李 诚这边慢悠悠的走着,到了院子门口时,门口丫鬟看的清楚,惊呼一声:“郎君来了!”院 子里头顿时一阵女子的惊呼尖叫,李诚脑补了一下场面,叹息一声。夭寿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所谓文会 院子里头鸡飞狗跳,七八个小娘子乱作一团。天气太热,就算有降温系统,也没法都堆在屋子里不是。这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就成了大家休息的好去处。李家不缺冰,后院没人来,一堆娘子薄衫赤脚,一个冰盆放在脚下,然后摆几桌麻将。谁 也没想到李诚会这个时候来啊?这不是午睡时间么?这要被看去了倒是小事,形象被毁才是大事。都是大家闺秀,哪能被男人看见自己穿这样呢? 穿着薄衫的倒也好点,好几个干脆就拉低衣襟,露出肩膀和半个球来,真是好不爽利。李 诚很厚道的站在门口等,丫鬟紧张的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生怕李诚心里会讨厌武顺,外头烈日炎炎的,李诚站着晒呢。等 了有那么两分钟,里头武顺的声音道:“郎君久等了,妾身之过,赎罪则个。”丫 鬟赶紧让开门,李诚站的位子很讲究,根本就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听到动静,这才迈步上前。抬头看看屋顶,李诚微微皱眉道:“来年要在上面加个阁楼才好,闲暇可登高远望。”唉 ,当初盖屋子的时候,没考虑周全啊,全是一层的砖瓦房。农民思维要不得。武 顺一头汗都是急出来的,李诚不来,心里不安,担心他对这些娘子在此避暑有想法。李诚来了,又被堵在外头晒太阳,更担心了。早知道就不让丫鬟守着门口了,看一眼那些娘子又不会掉一根头发。“ 你这是怎么了?一头的汗也不知道擦一擦,去收拾好了再来,不用管我,我就是来看看,这里还缺点什么,免得怠慢了顺娘的贵客。”李诚笑着说话,抬手掏帕子掏个空,忘记带了。这才让武顺去擦一擦。 武顺也知道,刚才没来得及收拾,头发都是乱的,形象不是很好。低声道:“郎君且宽坐一会,妾身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回去,李诚在葡萄架找把椅子坐下。这 葡萄架下还乱着着,三桌麻将没收拾不说,一地的水盆,还打翻了好几个,没打翻的里头还有冰块飘着。边上的小桌子上,还摆着没喝完的冷饮呢。 葡萄这玩意李诚想起来了,种了这么久,今年算是能收获了。可惜院子里种的不多,就目前的品种适应程度看,估计产量够呛,不够家里人吃是肯定的,口感如何也不好说。李 诚倒是看过一个酿造葡萄酒的视频,流程是清楚的。可惜这品种似乎不适应大唐的气候和土地,没个十年八年的,也培养不出来合适的。嗯,回头让人盯着,看看哪一株结果多,口味好,剪枝插种,慢慢培育出新品种来。 等到将来有了合适的品种,种植的产量跟上了,自己酿制葡萄酒就不是梦了。现在的长安,葡萄酒倒是有的,就是口感差了点,毕竟要从很远的地方运来啊。 李诚这里浮想联翩的有点走神,屋里一干娘子倒是忙坏了,对着镜子收拾自己。外面那个可是名满长安的李自成呢。据说他对名门娘子有特殊的嗜好,收拾好自己,万一被看上了呢?出身好的嫡女,不能过来做妾,庶出的娘子可不在乎这个。 嫁到李家来做妾,一辈子吃喝无忧是肯定的。关键是李诚这个夫君,能拿的出手呢。这些留下来的娘子,除了白氏等几个已经嫁人的,还有好几个是没嫁人的。外间都在传说,魏王李泰,正在寻找名门之女,送给李诚做侍妾。至 于说到士族和门阀的脸面,不是每个士族都混的很好的。很多家族,经历了隋末和初唐的动乱,财富和社会地位一落千丈大不如前。要不怎么会有卖婚呢?就武顺的娘杨氏,那是弘农杨氏好吧,曾经顶尖的门阀,不也卖婚了么? 清河崔氏的蓝田房,嫁一个女儿过来,吃的满嘴流油。有这么个例子在前,其他士族也不介意模仿的。至于那些难听的酸话,听了又不会死,没有铜钱是会穷死的。 武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她可不想让李诚等太久。这娘子心里也有谱,李诚就不喜欢女人浓妆艳抹的,这年龄的娘子,素颜无敌的好吧。 跟着武顺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与白嬛七八分相似的娘子。 “白素见过自成先生。”这娘子上前来,微微欠身道个福,李诚侧了一下身子,没有全受这一礼。说的直白点,这是大姨子之一。话说回来,对于白素留下来的事情呢,李诚心里不是很舒服的。原因呢,很简单,不想跟东宫有太多的纠缠。“ 白家娘子不必客气,来的突然,失礼了。”李诚缓缓抱手,视线只是礼貌的略过。三 人坐下,说了一会话之后,里头的娘子们收拾停当,正要出来时,李诚居然起身告辞了。惊的一群娘子赶紧出来,但是却扑了空,妆扮白辛苦了。 “姊姊,怎么不留下自成先生多一会呢?还寻思求他指点作诗一道呢。”这位娘子开口抱怨,却遭致白素的反诘:“求自成先生帮忙,这事你该找你嫂子啊。”“ 怎么找我嫂子?”这娘子愣住了,白素笑道:“你嫂子的弟弟是哪个?房二与先生的交情,可比我开口管用的多了。”原 来这是韩王李元嘉的妹子,这次死活要跟着来的。这娘子颇得韩王李元嘉的宠爱,不过她嫂子跟韩王的关系可不怎么地。哥哥多了个侧室,嫂子与哥哥正在冷战的,最近跑回娘家去了。房二眼看要成亲了,更不好麻烦他了。武 顺见这娘子嘴巴撅起来了,笑着上前抱着她道:“好了,白姊姊打趣你呢。先生已经答应了,明日晨起,去后山水潭边,那边地方大也阴凉。大家都拿出自己的最好的诗作来。”白 素也笑道:“顺娘,不怕她们学作诗,就怕她们惦记你的郎君呢。”这 会一堆娘子听了都笑了起来,纷纷扑上去要捶白素。不过白素也不是吃素的,她是嫁过人的,如何怕这些待字闺中的娘子。各种手段,无一不精,没一会就大获全胜。院 子里一堆小娘打闹的累了,汗津津的坐着喘息,身上衣衫乱了,也没去管。次 日一早,一干娘子早早起来,收拾妆扮一番。白素倒也厚道,私下告知这些娘子,李诚不喜浓妆。这样以来倒也省了很多的事情。如果是现代社会,李诚其实浓妆淡妆都无所谓,唐代的浓妆就有点架不住了。 头一回见女子浓妆,就是武约贡献的,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白,好好的豆蔻年华,弄的像鬼一样,吓死个人啊。这是审美问题!李诚严重怀疑,现代日本艺妓那种浓妆,就是从大唐学去之后,一直延续下来,并且有所发展。 儒家文化圈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中原王朝就是天朝上国。在这个基础上,兼容并蓄,甭管你外来的什么东西,就没不走样的。就审美而言,也是一直在变化的。不过这个变化的,有的东西可能会走向变态,比如小脚。这 种心态在农耕文明做主导的时代,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比种地,华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反观日本保存的很多所谓大唐汉文化的传统,在李诚看来就是个笑话。根本就没领会儒家文化的发展精髓。儒 家文化的发展精髓其实很简单,对我有没有用!这绝对是一个长期以我为主的文化,实用主义极强的文化。没用则弃之如敝履,有用则捧在手心里。 一干娘子收拾停当,气温还没上升,趁着早起出门,坐牛车沿着一条煤渣路,来到后山的水潭边。不消说,这周围几个山头,都是李诚的家产。唐 代关中水资源丰富,李庄附近的几个山头上,也是溪流涓涓,最终汇入山下的水潭。冬天农闲的时候,高晋就考虑到夏季来临避暑的问题,派人修了路,又在此盖了几个草庐。 水潭边上,也用石条修了一段,还有台阶往下。潭边草地清脆,风吹竹林摇曳,庐中清爽怡人,作为一个暑期休闲的场所,倒是很不错。 李家下人先到一步,早就布置好了,摆了桌椅,凉床,还有冰镇好的果汁。一 干娘子到此一看,立刻就喜欢上了,各自寻了地方坐下,再次耗上一日架势摆出来。 说好的作诗的文会,很快就变成了闲聊,随着桌子的摆上,麻将搬上来,作诗哪有打麻将有趣呢?冰镇好的葡萄酒端出来时,赌注就有了,一开始说输了喝酒,后来发现这葡萄酒不多喝点不是亏了么?又改成赢了喝酒,输的喝果汁。要 说这些娘子的酒量,倒是没一个差的。李 诚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早晨没有起来,而是抱着崔芊芊睡懒觉。等到起来梳洗完毕,已经都快晌午了。随便吃点东西,问了一下崔媛媛,知道水潭边招呼的很到位,这才笑道:“昨日去看了一眼,附庸风雅都够不上了。”崔 媛媛还道他很不屑,好心劝一句:“该去露面还是要去的。” 李诚点点头,看看崔芊芊道:“娘子,一起去吧,露个面一起回来。” 崔芊芊本不想移动,但是李诚这么一说,不禁意动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目的何在 要说尊重媳妇呢,大唐排第一的大臣肯定是房玄龄了。其次,恐怕就轮到李诚了。 这种感觉崔芊芊最为强烈,李诚是那种家里的规矩定下后,管事全都丢给媳妇的人。 在李家做大娘子,看似李诚花心,实则非常的畅快。因为没有长辈,崔芊芊说话很管用。还有一点,李诚花归花,不会胡乱把女人带进家门。郑白二女的存在,崔芊芊是知道的。 崔芊芊不开口,李诚就不会带回来,甚至都不带到长安。这在男权社会,几乎无法想象。不是每个男人都叫房玄龄,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卢氏的媳妇。 当然了,卢氏现在正值兴旺之时,也有一定的关系。反之,崔氏蓝田房对李诚却多有仰仗借助之处。可惜崔氏蓝田房不知道珍惜,给了李诚一个借口中断合作,也催生出交易所。 换做以前,李诚还会忍耐一二,那时候自身的渠道不过硬,现在因为野市的兴起,不用有渠道也不耽误销售。自然就不必忍耐了,更不要说,李诚占了理。 崔芊芊很明白,李诚一直在为她的脸面着想,尤其是与崔氏蓝田房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痕之后,崔芊芊不管怎么站队,都很难摆脱一个现实,她的出身决定了李诚的态度的变化。 现在肚子里有孩子,生下来之后是儿子还好,要是个闺女呢?崔芊芊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她在李家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又肚子里的孩子决定。“ 罢了,这天气热,妾身还是在家呆着吧。”尽管崔媛媛极力的用眼色鼓励,崔芊芊还是选择了放弃。在她看来现在是个敏感时期,不惜让姐姐帮忙固宠的前提下,还是不要太招摇。毕竟跟着李诚一起去,会被理解为宣誓主权。 也等于在跟那些娘子说,你们要想进门,先过我这关。考虑到李诚偷嘴的毛病,结合蓝田房现状,崔芊芊放弃了这个令人动心的建议。万一李诚是在试探她呢?秋后算账的事情,在门阀里长大的娘子,哪个没见过十次八次的?李 诚知道崔芊芊想多了,上前突然一个公主抱,给崔芊芊抱起来道:“整天闷在家里,对身体不好,出去放放风,心情愉快对身体有好处。” 当着姐姐和一干丫鬟的面,给李诚这么抱着,崔芊芊顿时面红耳赤,同时也被巨大的幸福包围了。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或许郎君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而独宠我。“ 妾身何德何能,当郎君如此厚爱。”李诚一直抱着崔芊芊,穿过院子,来到前院放在车上。这一下整个李庄的人都知道这事情了,崔芊芊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夫妻一体,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娘子都为我做了,对你好一点是该当的。与娘子家里的龌龊,娘子不必介怀。等他们冷静了,自然会派人来再谈的。门阀世家,办事效率不高,娘子要理解。”李诚这就算是把心里的想法说明白了。 崔芊芊靠着李诚,看着他挥动鞭子亲自赶车,心头一阵火热,这些日子压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车里摆了冰盆,凉意森森,自然不怕被热着。年 龄不大的崔芊芊,总归有点少女心,不肯在车内呆着,出来陪着李诚并肩而坐。身 后是一干下人,还有崔媛媛的牛车,一行人缓缓而动,半个时辰后来到后山。这 一路李诚没少跟崔芊芊交底,总归是她的娘家,不好做的太绝。不会叫崔芊芊不能回娘家的。等到崔氏心平气和了,做下来再好好谈谈,总要把规矩说清楚,一二三四五的,以后再犯,那就不算不教而诛了。 这一路崔芊芊心情极好,靠着李诚两人说了一路,男人的肩膀真是太靠谱了。毕 竟在这个时代,一个孕妇之身,出门游玩,丈夫抱着出来上车,这种事情就算是房玄龄这个怕老婆的,也是做不到的。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人后怎么跪都干,人前死要面子。 李诚很好奇,怎么没见着武约,一问才知道,这娘子最近跟金胜曼好的穿一条裤子,两人整天在外面疯玩。去长安后让人带个话回来,要在长安玩两天。 李诚心道,女皇和女王,果然能玩到一起啊。两个美女穿一身皮衣,高帮鞋子,手里都拿着鞭子。我去,想着都浑身一颤,瑟瑟发抖。这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少招惹为妙! 望风的丫鬟见车队来了,立刻忙不迭的报信:“先生来了,自成先生来了。” 一干娘子也不打麻将了,立刻散了牌局,收拾停当。倒叫一干李家下人见了窃笑。 待李诚来了,当着不紧不慢的下了车,抬手给崔芊芊抱下来,这下一干娘子看的眼珠子都热了。还可以这么玩?不对,还可以这么疼媳妇的?这 些娘子,谁家没有父兄?也不见家里男人这么对待媳妇?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的抱下来,就像一个无价之宝一般。娘子们那是羡慕,武顺则是微微一笑,记下了这事情。“ 见过先生,见过大娘子。”娘子们次第上前见礼说话,李诚是一个都没记住名字。倒是很仔细的扶着崔芊芊的手,就像一个仆从一般,看的众人暗暗吃惊不提。 “郎君折杀妾身了!”崔芊芊回头冲李诚说话,李诚只是淡淡一笑:“娘子为李家开枝散叶,该当的,谈什么折杀就见外了。”这一把狗粮撒过来,一群人捂着心口。 继续落座,白素作为主持人,让一干娘子拿出各自的诗作来,请先生指点。李 诚的水准呢还凑合,但是要说跟古人比作诗呢,倒是落了下风。没这方面的经验,毕竟一直是在抄抄抄。所以,李诚一直沉默以对,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他这个举动呢,落在一干娘子的眼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完蛋,先生看不上拙作。三个娘子念了诗作下来,李诚不说话,剩下的就怎么都不肯露丑了。 白素见状,无奈的上前道:“妾等劣作污先生之耳,叫先生为难了。”李 诚微微一笑,高颜值加一口白牙露出来,白素这个别人家的娘子,竟然有点迷惑在笑容中的意思,不敢多看,低头不语。 “诗的好坏在于是否言之有物。所谓有感而发,妙手偶得,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还有一桩,就是阅历了。你等自幼生长闺中,只是模仿他人之作,能与这等水平也是不易了。不要灰心,喜欢就坚持,总会有作诗一百,得一佳作的时候。”李 诚不紧不慢的评价,听起来又非常的中肯,一干娘子不安的心倒是渐渐的放下了。本来就没打算在诗人的道路上狂奔,就是一个业余爱好。 “先生高见,妾等受教。外间有传言,先生才尽,再无大作问世。妾等自不屑之。奈何人言可畏,今日难得见先生一面,还望先生出手,为诗会添光增辉。”白素道出一干娘子的心思,说的难听点,本意就有接李诚之名为自己扬名。 李诚要是夸她们的诗好呢,娘子们回去自然有得吹,找婆家的时候,都能挑拣一番。就算李诚不认可她们的水平,回头得了李诚新作,也能来一句,先生为诗会出手,与有荣焉。总之,跟李诚拉上了关系,逼格就高不少呢。 要知道,魏王李泰的文会,李诚都不带搭理的,一干娘子能得李诚出手,真是面子大了。李 诚本不想出手,奈何崔芊芊听了觉得备有面子,笑道:“郎君,娘子们情真意切,不好却了一番心意。再者李家的东道,非要藏拙,总让人说嘴不是?”李 诚听了笑着摇摇头,看着崔芊芊红光满面,心情大好的样子,便不好扫兴了,当即笑道“娘子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了,众位娘子到此避暑,那就以避暑为题,勉强买丑一回。”话 音刚落,武顺起身道:“妾给郎君磨墨!”这也是以李诚为荣的一位,算是吸了一回睛,引来一番羡慕的眼神。都知道,武顺入门,算是与崔芊芊平起平坐。坊间有言,武顺才是李诚的最爱呢。崔芊芊只是占了入门早的便宜。 崔芊芊见武顺如此,心里略有阴霾,但是很快就散去。不看别的,单单看李诚的面子,怎么好叫郎君为难呢?就当没看见好了。 纸笔都是现成的,墨备好了,李诚走到桌前,闭目养神,好像在酝酿一番。实际上是在脑子里搜索,有没有避暑的诗。找了一圈,还真给他找到一首,好不好不说,应景啊。提 笔,落笔,好不停顿,一挥而就。 六月山深处,轻风冷袭衣。遥知城市里,扑面火花飞。这首元代释英的《山中景》,眼下最是应景了。 “见笑了,匆匆落笔,戏作难有佳句。”李诚还谦虚上了,一干娘子自然是赞了一声好。说 起来,这些娘子也是有见识的,知道这首诗在李诚的作品中,算不得太好的。但是情急之下,半柱香之间作出,也能有此水准,真是难得的很,娘子们自然折服不已。 都道:“回了长安,要为先生正名。” 第三百九十三章 疯狂 有的事情,是不会因为李诚有没有才尽而改变的。李义府微服来访那天说了一句话,作法自毙。这话不是乱说的,是有其深意的。即 便李义府是奸臣,是小人。在李诚看来,他比那些门阀大族要强的多。这人,至少知道报答李诚,但是有的人却得了好处,不知报答。一 场文会热热闹闹,天近黄昏娘子们才散去。李诚倒是早早就带着崔芊芊离开了,实在是不放心,出来散散心就算了,不好多耽搁。娘 子们目的达到,次日便告辞离开,不可能一直呆在李家的,那样不成样子。 武顺把一干娘子送走的时候,李诚在书房里看着面前的一份密信。这是继李义府之后,第二次示警的消息。这信高晋出门办事时,有人悄悄塞他衣袖里的。 这个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诚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李世民为何派人来问他去不去随扈,而不是直接下令让他随扈。皇帝老子肯定知道点什么,但是他没明说。可 以肯定的是,有人在酝酿一场针对李家的行动。如果李诚真的去随扈了,这事情估计也就风平浪静,悄无声息的下去了。毕竟激怒李世民的代价太大了。但李诚却没去随扈。九 成宫内,李世民享受着山间的阴凉,还有身边少女徐慧的陪伴。大太监的出现,让李世民微微皱眉,叹息一声道:“查清楚了?” 徐慧很自觉的告退,大太监上前开口:“做的很隐秘,查到的都是一些小喽罗。”李 世民嗯了一声:“他们倒是不缺门下走狗啊!朕是不是太无情了一点?” “陛下看似无情,实则是在为自成想。总不能让陛下一直遮护下去吧?” 李世民没再说话,轻轻的摆摆手,大太监悄悄退下,出来时擦了擦头上的汗。李 诚串起的太快了,即便他做了很多事情分担注意力,也难逃成为众矢之的。财帛动人心!上一次针对李诚的弹劾,紧紧是个开始。李泰的文会之后,关于李诚的谣言和八卦,不胫而走,可谓满城风雨。李 诚最失望的还是崔芊芊的娘家,大家族的无情,他又一次见识到了。切断与崔氏蓝田房的合作之后,等来的不是幡然醒悟,而是崔氏的继续观望,甚至还可能搬着石头准备往井里丢。在利益面前,没什么好说的。 崔寅此刻非常的痛苦,他是崔氏最看好李诚的人,两者之间的合作也确实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但有的人就是不知足啊,崔慎行虽然是一家之主,但是在大家族里头,他也需要大多数人的支持,才能坐稳这个位子。书 房里的气氛近似凝固了,热的一头是汗的崔寅,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子:“大兄,不可一错再错啊。”崔慎行仿佛神游天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幅字,这是李诚的作品。崔芊芊特意为他讨要的。上书:中庸之道。“ 此事,不要再提了。”崔慎行总算是回答了,崔氏蓝田房并没有谋夺李诚家产的意思,而是想让李诚看清楚,没有崔氏蓝田房,他在长安寸步难行。要知道,这一次的九成宫随扈之行,李世民身边与李诚交好的大臣,可都是去了的。“ 大兄!”崔寅焦虑的喊了一嗓子,崔慎行摆摆手:“让他尝尝苦头,不是坏事。他太顺了。等到事情难以收拾,我们在出面也不迟。”崔 寅听到这话,无言以对。事情无法收拾再出面,那是帮忙呢,还是踩一脚呢?到时候,大兄你还能说服家族里那些人不成?崔氏,可不止一个蓝田房呢。 “阿娘,耶耶的信上说了,这个时候没态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程处亮恭敬的站在面前说话,程咬金的妇人崔氏,盘坐念经,手中念珠不停的转动。 “好了,你下去吧。”崔氏淡淡的开口,似乎什么是事情都没发生。程处亮倒是急了,上前一步:“阿娘,程家得自成益处良多,不能坐视不管啊?” “愚蠢,有陛下兜底呢,轮不到程家。”崔氏淡淡的冒出一句话,程处亮浑身微微一寒。一 干老卒,只要还能动的,全都悄悄的来到了李宅内,皮甲在身,横刀在腰,背着弓,挂着箭壶。李诚同样一身劲装,身着皮甲,出现在众老卒面前。“ 各位,我给大家一个机会离开李家,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回去带着老婆孩子走人。”李诚开口意外的是这么一句,一干老卒有人面露坚毅,有人露出微笑,还有人歪歪嘴。 “很好,大家都不走,我先说明,我不是要带大家去造反。”李诚笑着又开口一句,众老卒这一次都笑了,龇牙咧嘴的。 李诚家里的老卒,是这些年陆陆续续过来的,来源主要有两拨,一波是鄯州斥候营的老兄,这些年次第从各方来投,加起来有五十来人。有人是家里过不下去,有人是在家里呆着不愉快,派人来问过后,李诚都收下了。 还有就是松州一战的骑兵,受伤退役之后,来了李家追随李诚。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战场上受伤了,得到过李诚的治疗,或者是李诚的治疗方式。这一波有三十几个人。加 在一起,李诚家里的老卒,近九十人了。都是战场伤活下来的好汉,别看年龄都不小了,最小的都有三十出头,大的奔五十了。但是拿起刀照样是砍人的好手。“ 好了,笑话说完了,现在说正事。来的不管是什么人,抓到活的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所以,只要遇上了,不留活口就对了,省了很多的手尾。”“ 我等明白!”众老卒抬手在胸前整齐敲打一下,李诚继续:“李山,你留在家里,配合杜海看家。”李山听了点点头,一脸的不甘心,也没有辩解。但他肯定是想着李诚出去厮杀的。“蠢货,我要是谋划者,肯定派人先来李宅动手,吸引注意力。”李 山这才龇牙一笑,举起手里的绳子,身边趴着四条黑色的藏獒。李山这家伙,看似笨拙,养狗方面的天赋很强大。杜 海上前来,朝李诚微微一躬身,没有二话,退了回去。 “胡汉三,带十个人,在码头附近隐藏,敌人败走,杀出来断其退路。”“ 牛大贵,带二十个人,在仓库左侧埋伏,一旦敌人出现与守卫接战,立刻杀出来。牛二贵,你带二十人,在看着进野市的路。王麻子,带上二十人,负责游走接应。避免危及野市周边的百姓。钱谷子,带上三十人跟着我。”一 通命令下达之后,众人纷纷摸黑出门。李诚一回头看见一双紧张的眼睛,笑了笑走过来。“自成,你还是呆家里吧?”崔媛媛紧张的抓着他的手说话。“ 这么晚了,怎么跟来了?不是让陪着芊芊么?”李诚笑着低声问。 “平时你都在屋里陪着芊芊,今天还特意让我来陪。妾身就猜到一定有事。放心,刚才起来时,芊芊睡的很死。丫鬟们也都睡死了。”崔媛媛解释了一句,担忧之色浓郁。“ 放心吧,那些人的目的是仓库和码头,这里是长安城脚下,天子的眼皮底下,他们不敢乱来。为以防万一,我让李山和杜海看家。”崔 媛媛欲言又止,李诚转身走时,抓住衣袖:“一定要安全回来。”李诚点点头。 崔媛媛很清楚,门阀士族蓄养的不仅仅是奴仆,还有大量的死士。李诚把事情一说,崔媛媛就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了。这一次是针对李诚的有一定规模行动。其目的未必就是要弄死李诚,但是点一把火,烧了作坊、码头、仓库,甚至野市。 这样一来,李诚出现了巨大的损失不说,家里的匠人哪个还敢安心个他干活?三两下就跑的干净了,李诚手里最值钱的不是什么仓库和作坊,而是一批掌握技术的工匠。高 晋安静的跟在李诚身后,待到李诚出门时,上前拱手:“家主,奴婢一定会死在主母前头。”李诚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想多了,没必要那么紧张,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破之,不过是弹指一挥。” 关于这一次针对性的打击,李诚想过很多可能性,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些这些人会如此的疯狂。黑暗中潜藏的一个又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缓缓的逼近李家。视 线很好的李诚,尽管看不清楚每个黑衣人,但是却能看清楚这次袭击的规模。 这不是要来烧仓库,这是来至李家于死地的。为什么会搞这么大?李诚颇为费解,但是已经没时间去想了,情况比预想中的要严重。计划必须做出改变!哪怕放弃仓库和作坊。天 空中半弯明月,地上稀稀疏疏,黑衣人分三个方向潜入李庄,直扑李宅。 “大郎,会不会闹的太过了?”树林里两个黑衣人在低声交谈。 “李诚辱我太甚,我必杀之。”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黑暗中传的很远,好在林中没有外人。 第三百九十四章 绝不留情 咔嚓,颈部折断的声音细不可闻,一个黑衣人没了声息,被扶着放倒在地。甲队黑衣人只是穿过一条巷子,走出来的时候黑衣人首领一回头,发现身后的人少了一半,惊的浑身一震,如坠冰窟。乙 队又是一队黑衣人,穿过一片竹林中的小路,黑暗中四对荧光悄无声息的逼近,猛扑落后的四个人。“啊!”惨叫声划破夜空!黑衣人首领回头一看,四个道黑影窜进了竹林中。 丙队黑衣人倒是一路顺利,摸到了李家大院的外面。两个人站在墙低下,搭在一起,一个黑衣人后退几步,往前一冲,踩着双手的同时,双手往上使劲一托,接力腾空,抓住了墙头。翻身落地时还听到轻轻的声音,外面的人等了一会,怎么没动静。正 常的套路,里面丢出一根绳子来,然后大家拉着绳子爬进去。李家这墙可不低呢,能有小两丈高。刚才那个黑衣人瘦小的个子,走的就是轻盈的套路。嗖 嗖嗖,甲队黑衣人首领不等发出示警,一连串的弩机声音想起。这种弩只要在边军呆过的都很熟悉,黄杨木的材料,做工精致,显得非常轻巧,威力虽然不比步兵弩,但是却是边军斥候的最爱。乙 队黑衣人首领蹲在地上查看:“走风了,往前冲,他们人少才搞这手。”那种黑影太吓人了,四个手下的咽喉上留下一个伤口,汩汩的冒血,还没断气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 继续往前是唯一的选择,掉头原路返回,任务没完成不说,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家后院就在前方五十步之外,后墙高高的水塔在夜光下能看见轮廓。乙队首领却毫不犹豫的带头往前冲:“点火把!没必要遮掩行迹了。”话 音刚落,身后又是连续的惨叫,惊回首,又有四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挣扎。这一次,四道黑影没有逃走的意思,虎视眈眈的蓝光对着这队黑衣人。 四条小牛犊似得的黑犬,嘴角应该还有人血。嗖 ,一道急促的风声,路边的草垛子后面,冲出来一座黑铁塔,手里的铁棍轮圆了。乙 队首领下意识的后退,但是身边的两个手下,没能来得及躲开,只能用手里的横刀硬架。叮叮两声,噗噗两声,一棍子抡过来,两个黑衣人倒下。一个脑袋被砸开,倒地后直接没了声息,一个肩膀被砸断,倒在地上惨叫。 这一棍之威,惊呆了乙队残余的黑衣人。后面的四条狗,再次扑了上来。面前的黑铁塔,大步上前,又是一抡。 丙队黑衣人互相看看,怎么办啊?里头的人到底怎么了?为首的首领根本就不知道,之前的属下刚落地,脖子上就多了一道铁丝,紧紧的勒住,瘸子杜海的脸都是狰狞的。 怀中黑衣人没了声息,杜海松开拍拍手,掏出火折子,吹着之后,摇晃了几下。 墙外的黑衣人还在不安的犹豫时,黑暗中风声大作,一只火把从天而降,落在这队黑衣人身边。呼的一声,一个小草垛被点着了,瞬间将这群黑衣人暴露在火光中。 与此同时,空中也响起了破风之声,定睛看去,左侧的空地上,不知何事出现一大队人马,不下五十人,这些人都在做一件事情,整齐的助跑,将手里的标枪投出去。 这些投手,都是李庄里的棒小伙子,平时交给老卒们操练,手里的家伙很简单,就是一根长枪,三根标枪。近战以长枪为林,三十步内以标枪投射。噗 嗤,噗嗤,的声音急如骤雨,不断的有人被穿透,更多的标枪则落在地上,扎进土地中。标枪雨之后,还能站着的黑衣人,仅有三人。手里举着横刀,眼睛中充满了绝望。 唰的一声!长枪如林,对着残余的黑衣人,夸夸夸,整齐的步伐,没有一个人说话,枪林逼近!当当当的三声,黑衣人手里的横刀落地,残余三人没有跪地投降,而是相互看看后,用横刀自尽了。横刀落地后,身体倒地,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一团火光出现在夜光下的时候,树林中潜伏的黑衣人看到了。“ 得手了,出击!杀进李庄,鸡犬不留!”喊声兴奋,声嘶力竭。黑 衣人群冲出树林,涌上道路,杀向李庄,首当其冲者,本该李庄外围的野市。但是这些黑衣人却没有看一眼野市,而是径直兵分两路,一路杀向李家宅院,一路杀向仓库和作坊。 “怎么回事?”被唤作大郎的黑衣人,突然勒住战马,盯着李家的方向看。火光居然灭了不说,并且没有像预先约好的那样,点燃整个李家。预想中的喊杀声也没有,除了整个黑衣人跑动的脚步声,整个李庄范围内的夜晚,突然恢复了安静。百 余黑衣人站在野市的中央大道上,大道的尽头通往李家大院子。站在这个位置上,能看家李家门口挂着的两个灯笼,此刻正在夜风中微微摇曳。“ 家主,一股黑衣人进入了伏击圈,还有一股杀向了河边的仓库和作坊。”钱谷子抬手敲了一下胸口,低声汇报。李诚端坐在战马上,身后是五十老卒,昔日鄯州斥候营老卒齐聚,似乎有回到了当初的战场上。 战马感受到气氛的压抑,不安的扭动,不断的抬起前蹄,跃跃欲试。李诚拍了拍战马的脖子,低声道:“老伙计,别着急,好戏才开始呢。” 说着看一眼钱谷子:“告诉大贵,且战且退,拖住就可以。仓库、作坊、码头,都可以放弃。不要硬拼,重要的是人,钱没了可以再赚,东西没了可以再置办。” 钱谷子嘿嘿一笑:“得令!”说完脚下不停,奔着河边跑去。 “呼呼!”街道两边的二楼上,突然点亮了无数火把,这些火把都是事先固定在柱子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街道,街上的黑衣人一阵慌乱,抬头看时,两侧的楼上涌出庄丁,有的张弓射箭,有的往下投标枪。道 路上的黑衣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前方马蹄声密集如鼓点。百余黑衣人,只有不足十骑,这些骑在马上的都是首领。 李诚跟以往一样,冲在最前面,手中的滑轮弓已经举了起来,噗噗噗,因为距离太近,只有射三箭的时间。无疑落空,三人从马背上掉下。 黑衣人大概是没想到这里还能遇上骑兵,而且还不少。遭到楼上的攻击后,乱作一团的黑衣人根本没时间重新组织,黑衣人手里只有刀,没有长枪没有结阵的步兵,遭遇骑兵的结果可想而是。战马速度渐渐的提起来,一头冲进黑衣人群中。砰 ,战马撞飞一个,噗,寒光一闪,横刀略过,一个人头飞起来,胸腔的血从体内喷涌而出。李诚没时间多想,继续前冲,再次举刀,区区百余人,不过五十步的距离,瞬间可以冲个对穿。李诚也只是三次挥刀,砍翻了三人后,前方再无敌手。 继续往前冲了十几步,勒住了战马,掉头。身后老卒熟练的驾驭战马,在野市外围的空地上,集体跟着李诚掉了个头。转身时,李诚高声大喝:“不留活口!”活 口,对于今夜的事情来说,就是麻烦。李诚还没做好成为天下门阀公敌的准备。即便有那个实力,李诚也不想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李诚要做的是杀出一个胆寒的结果,以后这些人,没事不要理睬了。没 有人知道,这一刻的李诚,完成了蜕变。如果说,在此之前,李诚对于一些人和事情还抱有幻想,现在则往前放弃了。从今往后只有一个目标,壮大李家,庇佑妻子儿女,还有跟随他的人。如果还有人要继续找事,李诚不介意一直杀下去。今 后再有人主动挑衅,发现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李诚必须树立这样一个形象,不然人人都会觉得,他是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下。 狂风卷地一般的,五十骑紧跟李诚,再次杀了个来回,这一次更为轻松,李诚亲手砍掉了三个脑袋。其中有一人是跪地求饶,李诚也没手软,手起刀落。 黑衣人已经散乱了,在野市的建筑里夺路而逃。李诚也不去管那些逃走的,呼哨一声,带着一干老卒,调转方向,奔着河边的仓库和作坊的方向杀过去。毫 无疑问,集市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这边一路的黑衣人。已经冲到一排仓库跟前的黑衣人,遭到了来自前方的弓箭阻击,射倒了十余人之后,黑衣人群冲到了仓库跟前。这时候,前方阻击的人消失了,主动放弃了仓库。 “哈哈哈,李家攒了半个月的货物,都在这些仓库里,给我全部烧光。”人群中有人发出得意的狂笑声,但是很快他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野市的方向,以及李家的方向。怎 么回事?这么快就结束了?不对啊,马蹄声是怎么回事?而且如此密集?“ 大家不要怕,是我们帮手来了,继续杀进去,点火给我烧。”发 号司令之后的萧未央,看着众人冲上去之后。果断的做出了选择,他并没有骑马跑路,而是翻身下马,带着身边的一个随从,沿着小路往河边跑,身后的马蹄声更清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蠢死的 “一群废物!”站在河边,看着火光中,四散逃走的黑衣人,萧未央无限懊恼。可惜,没多少时间了,噗通一声,萧未央跳进河里,朝对岸奋力的游去。身后的河岸边,随从的尸体倒在地上,嘴角还留着血,眼睛睁的溜圆。 萧未央太自爱了,他甚至认为李诚带头冲阵是很愚蠢的事情。当他发现事不可为的时候,没有选择带着人进行有组织的抵抗,然后有序的撤退,而是直接放弃了所有人。聊 以自慰的是,萧未央在整个过程中都蒙着脸,不会有人认识他。唯一认识他的人,已经被他一剑刺死了。作为整个行动的谋划者,萧未央在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的展现自己。只是巧妙的推动了那些人的贪婪,还有对李诚的仇怨。这 次行动中,萧家也有死士参与,不然他也拿不到一部分指挥权。萧未央庆幸的是,还有更蠢的人,那个人被大家认为才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这么说也不算冤枉他们,如果不是这两人参与了,这次行动的规模也不会如此之大。 萧未央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如此多的死士,如此周密的计划,为何没能撼动李诚?他不会认为是自己的计划不好,只会认为是别人执行不利。 更不会想到,有人会把消息走漏出去,而且还送到了李诚的跟前。这样以来,他的计划就出问题了,给了李诚各个击破的机会。唯一让李诚吃惊的是,提前侦查时,发现树林内中的黑衣人的规模,意外的大。 作为头领的萧未央不见了,这对于整个黑衣人团队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陷入各自为战的黑衣人,而且还是步卒,在李诚的马队面前,很快就崩溃了。更不要说,牛大贵带着人打开了作坊的大门,从身后杀了出来。 看着四散而逃的黑衣人,李诚立刻下令,停止追击。让他们跑就是了。对此牛二贵不是很理解,特意问一句:“家主,为何不赶尽杀绝?”“ 他们只是失去了斗志,并没有失去作战技能。在马背上在团队中,他们不是对手。在马背上,你有把握一对一的获胜,下了马一对一,你不能保证一定赢。更不要说那些年轻的庄丁,他们不过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当场崩溃,那是平时严格训练的结果。” 李诚并没有把原因说完,主要还是想让这些老卒觉得,他们很重要。实际上这些庄丁没有溃散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李诚亲自带队冲阵,并且一直在胜利。打顺风仗,看不到太多的问题。所以,李诚不让追击,就是这个原因了。一 旦进入追击状态,很有可能出现落单的混战,真的那样伤亡将倍增。打 扫战场的事情,自然用不着李诚。不过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钱谷子带着庄丁抓了两个活的,而且还没按照李诚的命令,砍死拉倒。当钱谷子的本意是砍死他的,问题是当时这两人被围住之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选择,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钱谷子,看看我是谁,你敢杀我?不怕连累你家主人么?”看清楚这两人的样子,钱谷子这刀还真的下不去了。钱谷子还真认识这两位,都是在平康坊见过的二代。一 个是柴令武,一个是杜荷,这两人倒是没什么,但是人家的爹来头太大了。一个是三娘子的驸马,一个是房谋杜断的杜如晦。钱谷子要不认识他们就算了,偏偏还就认识了。李 诚接到报信的时候,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下麻烦了。不留活口的本意,就是不留麻烦。其次是不想给皇帝留下把柄,对付士族的把柄。归根结底,还是李诚不够强大。根基太浅的问题,不是一年两年可以解决的。 钱谷子倒也聪明,把这两人绑了,丢在一个空仓库里,等着李诚来处理。 “你是有多蠢?黑灯瞎火的,假装没看见他们,放走不久完事了么?”李诚见到钱谷子,忍不住骂了一句。钱谷子楞了一下,抬手给自己一巴掌:“真蠢!” 李诚悻悻道:“行了,事情都这样了,想法子坏事变好事吧。交代下去,庄丁连夜不休,处置好现场后,不许任何人出门或者离开。”门 口庄丁看见李诚来了,赶紧把门推开。李诚走进仓库,一站油灯下,两人被绑成粽子,靠在一堵墙边,看见李诚进来,这俩挣扎了一下,眼睛里露出惊恐之色。 其实,他们还是害怕的,毕竟这是城外,这两人就算露面了,李诚也可以杀掉丢山里头。“ 李诚,你不能杀我们?杀了我们,你的麻烦更多。”杜荷看着目光凶狠的李诚走上来,手里还拎着横刀,吓的大声喊了起来。 “你们要杀我,我为啥不能杀你们?”李诚呵呵呵的冷笑,缓缓的举起手里的刀。 没等刀落下呢,两人一起哭喊了一声:“妈啊,救命。”这最后一喊,眼睛闭上,裤裆里热流滚滚而下,直接给吓的失禁了。等 了一会,刀没落下来,两人缓缓的睁眼,看清楚李诚搬把椅子坐在对面,刀也收起来了,顿时傻眼了。这是啥节奏?李诚讥诮的看了一眼两人:“想活?” 两人已经不会说话了,本能的点点头。李诚目露凶光:“想活很好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可以不杀你们。”两人继续猛点头,这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活命就行。 “今天晚上这么大的阵仗,恐怕不是你们两个能凑出来的,说吧,谁是主谋,说出来我饶你们一命,不说也可以,后山里有的是山沟和野狼,回头……” “我说,我说!”柴令武抢先开口道:“我就带来了六十几个人,杜荷带了二十几个。其他人是哪来的我也不知道。”李诚听着眉头微微一皱道:“你骗傻子呢?那么多人一起来,合作方是谁你都不知道,你就敢来杀我?” 杜荷开口道:“真的不认识,这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杜荷与柴令武混到一起后,经常一起喝酒发泄心中的郁闷。他们对李诚充满仇恨的原因还不一样,前者是因为给李诚当众打过,被视为奇耻大辱,但是又没勇气找李诚的麻烦。 后者则是眼红李诚带着房遗爱等人发财,却不带着他玩。觉得房遗爱他们排挤自己,一定是李诚的意思。如果不是李诚,以他和房遗爱等人的矫情,怎么也能混进兄弟会,跟着一起挣钱,成为长安二代们追捧的目标之一。 有一次两人在酒楼喝酒喝醉了,醒来的时候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当时吓坏了。但是随后这个人跟他们说了一个事情,有人要对李诚下手,但是现在人手不足,需要他们出点力气。这两人一听这个话,立刻就动了心思。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当时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人家。并且约定了下次见面商议的地点。两人也没有傻到家,下一次约见的时候,觉得不知道是谁,会不会被人骗了,自己带着人去砍李诚就不是个事情了。这 俩第二次与蒙面人见面的时候也是晚上,都带了七八个随从,打算拿下那个蒙面人,看看他到底是谁。毕竟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合作,心里没底气。没 曾想,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家带的人更多。十几个随从非但没发挥作用,反倒被人拿下了,绑了一串。黑衣蒙面人没有拿这个事情打击他们,反而显出更大的诚意。表示只要两人答应借城外的农庄一用,之前商量好的事情还可以继续。看 见对手的实力,这两人还是动心了。答应了黑衣蒙面人后,柴令武真的把城外的一个小庄子清空了,用来藏兵之用。就这样,陆陆续续的几百号人,分五日的时间,进入了农庄。“ 对了,这些黑衣人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但是口音却有南有北,显得比较杂。很明显,他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而是从很多地方来的。” 杜荷分析的还挺明白的,李诚不禁冷笑道:“这时候你倒是挺明白的,答应与人合作的时候,怎么不动动你的脑子?”杜荷被吓的不敢说话了,低头缩着脖子,生怕李诚一激动,一刀过来。 “你们两个,将来要是死了,一定是蠢死的。”李诚说着起身走人,两人想开口又不敢。出 了仓库,李诚交代一句:“把他们关好了,等朝廷来人查办的时候交出去吧。记住了,既然没当场弄死,现在也别弄死了,好就好肉的招呼着。”事 情的脉络似乎变得清晰了,根据之前有人密信相告的内容,李诚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新旧贵族联手的一次打击,只不过很多人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吧。 要知道,密信上的内容,只是说有人要针对李家的仓库和作坊动手,没说要对李家动手。李诚之前的预判,也是围绕密信来准备的。一直到他提前侦查了一下树林里,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有可能计划是被人临时更改了,这个蒙面人是谁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 惊天大事 这人是谁,李诚现在不关心了,也不想深究。因为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皇帝的态度。李世民的心思,不难猜测,无非就是交易所的事情,让皇帝觉得这个臣子不可控了。 当时李诚各种忽悠,不是已经在手的利益,就是画饼充饥的远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要明确的表达一个意思,我是皇帝,你是臣子,你得按照我的意思来做。 如果是一些老臣子或者是老牌门阀,李世民这么做会被喷一脸。但李诚不是!李世民也没把事情做绝,所以他派人来问一句,要不要随扈。李世民估计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大。总 而言之,李诚头一回意识到,要留后路了。不管是这些喜欢生吞活剥,一点都不讲究的门阀和新贵,还是皇帝这根大腿,都不是身家性命的依仗。这就是封建皇朝最大的无奈,不管你建起多么大的家业,毁灭可能就是一瞬间。 至于说李世民为啥不考虑李诚的感受,这问题就要想了。他是皇帝,有考虑这问题的必要和义务么?难道说,皇帝做事的时候,还要考虑身边大太监的感受? 道理其实很简单,谁都靠不住。就拿李诚来说吧,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走上社会时,遭遇很多难堪的时候。那时候李诚也没想过,别人为何不考虑自己的感受。原因很简单,别人没这个义务。只有父母和亲人,正常情况下会考虑你的感受。这 么一想,答案就很清晰了,李世民也好,结亲的崔氏也好,都是一个目的。那就是控制李诚或者是控制李诚那些可以带来利益的产业和技术,至于李诚个人的想法,谁关心呢?人 类社会弱肉强食的本质,丛林法则一直存在,只是以不同的面目出现。从 今天开始,不断努力的强大自己吧?不要再试图装孙子混下去了。是时候展现实力了! 李诚暗暗告诉自己,招手叫来钱谷子,说了一句:“去,找几个人,放火把仓库给点了。” 噗通!钱谷子直接跪下了,这是要干啥啊?自己放火烧自己的仓库?脑壳坏了? 不过李诚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转身要走。钱谷子连滚带爬的追上来:“家主,饶命啊!” 李诚一脸的嫌弃,使劲要挣脱抱在大腿上的钱谷子,心道:你又不是杨白劳,我也不是黄世仁,仓库也不是喜儿,你这是要干啥?“ 干甚哩?干甚哩?”挣脱不开,又不好用脚踹,只好无奈的问一句。 “家主,小的要点了仓库,主母会打死我的。打死我就算了,我家娘子带着一个娃怎么活?”钱谷子不提娘子就算了,提起那个娘子,李诚一脑门子的官司。“ 行了行了,就你那个媳妇,算了,我也不说了。让你烧就烧,烧之前告诉兄弟们,仓库里有啥看上的,赶紧搬回家去。就这一回,知道不,这种好事只有这一回。”李诚话刚落音,钱谷子爬起来就跑。 小一百号老卒,百余庄丁,忙活了半个时辰,也紧紧是搬了仓库的一角。码头边上十几个仓库啊,装满了布匹等货品,都是李庄的出产,其中还有人家程处弼的仓库。 李诚要烧,那是不会手软的,引火的东西,那些黑衣人丢了一地的。都不用自己去找,三两下这火就点起来了,点起来就烧起来了。好在李诚让人做好了准备,及时弄出了隔离带,没有波及附近的作坊、野市和码头。大 半夜的这一把火烧起来,可谓声势好大,长安城都看到了火光。火光照亮了李诚的脸,这时候的李诚,面目狰狞。好吧,要玩就玩大一点。火 势惊人,长安城都看见了,自然惊动了留守长安的禁军。禁军首脑是张士贵,已经睡下的张士贵被属下叫醒,胡乱的穿着衣服出来,登上城墙看一眼,心里就是一抖。这是李庄的方向,这么大的火势,不能不过问一下吧?本 想第一时间去通知太子李承乾,想想还是作罢,等到事情调查清楚再说。 同样被惊动的还有左卫将军苏定方,两人留守长安,身负重任,自然不敢懈怠分毫。苏定方匆匆而至,两人城头遭遇,建立之后张世贵道:“苏将军来的正好,某正要使人去李庄一探究竟。”苏定方听了皱眉道:“让裴行俭去吧。” 张世贵一愣,苏定方解释一句:“李自成那个臭毛病,一般的人去了,未必能进的去。这么大的火势,估计李庄现在如临大敌了。” “未必吧?难道不是在忙着救火么?”张世贵听了自然不信,微微一笑反问一句。 苏定方笑道:“长上有所不知!李自成素来重人而不重财物。此番大火,必定是先救人为主,继而派人稳定秩序。李庄的好东西可不少呢,谁能保证没人趁火打劫呢?要不是李自成的熟人,还真的进不去。”张士贵的职务为“宣武门长上”。 张士贵微微摇头,别看李诚有知兵之名,实际上他并没有统帅大军的经验,也没有实际率领一个方面军队的经验。而且之前李诚表现出来的能力,都是体现在出奇制胜上面。年纪轻轻的,制造乱局的本事不小,但要说稳定局面,怕是要差点意思。 不管怎么说,派谁去都一样,不过张士贵还是留了个心眼,派了个亲信跟着裴行俭一道,领着二十骑出城,奔向李庄打探情况。裴 行俭领了命令,心里也是着急。毕竟李诚确实对他有恩,做人不能忘本不是?这一路快马加鞭赶的很急,好在这一路官道为主,下了官道,李庄自己修的路比官道都好。 不出苏定方预料,距离李庄不足五百米处,有庄丁设卡,拦住了去路。“ 左卫中郎将麾下裴行俭,奉玄武门长上及苏将军之命,特来查探,还请让路放行。”裴行俭本以为,报上来意,庄丁就会放行。不想为首的老卒根本不买账,回了一句:“等着!”裴 行俭被晾在一边,但是却没有生气,反倒在心里着急了起来。如果是正常的失火,报上名字和来意后,这些庄丁不可能不放行的。现在这个阵势,说明真的出事情了,还不小呢。至少有一点是坐实了,有人来李庄放火。 在马背上能看的很清楚,失火的方向在河边,不少庄丁正在努力的救火,但是李庄附近的野市,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就很异常了。而且能远远的看见,不少庄丁守着各处路口。裴 行俭等了一会,报信的老卒快马而回,做个请的手势:“请吧!”裴 行俭没时间多想,带着人策马往前,奔着火场的方向去。靠近之后,裴行俭察觉到不对劲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太浓了。再近一点才发现,道路的边上排着一地的尸体。有几个有一张白布蒙着,余下的穿着黑衣,毫无遮掩的躺着。 如此多的黑衣人尸体,看着不下五六十,一看就知道这事情小不了,而且还非常大。李 诚就站在火场外不足五十步的地方,死死的盯着火场不说话,裴行俭看见的是李诚高大的背影一动不动,心头陡然一惊,暗道:要出大事,千万不要连累了左卫。火 场附近的空地上,堆着一些抢救出来的货物,有铁锅,有布匹,有酒坛子等等,显得凌乱不堪。裴行俭上前抱手:“自成先生!” 李诚回头,面色凝重,勉强的笑了笑:“守约来了!”裴行俭心头又是一颤,当初在二十万大军中冲杀的李诚,脸上都看不到如此凝重的一幕。“ 玄武门长上张将军,左卫中郎将苏将军,派我来查探一番。”李 诚听了点点头,没立刻回答,而是对身边的人交代一句:“不要救了,伤着人就不合算了。”说着这才转身,招呼裴行俭道:“去没人的地方说话。”裴 行俭看了一眼火场方面,不下百人还在奋力的救火,不过都是用水龙在抽水喷过去,没人往火场里冲就是了。 “守约,今夜要不是李山养的獒犬发现的早,李家上下百余人,还能剩下几个活口就不好说了。”李诚一开口,裴行俭就惊的浑身发抖,四肢冰冷。这可不是大事了,这是捅破天了。李诚的名气太大,事情一点传开,陛下说不定要回鸾的。 李诚把自己编好的过程说了一遍,又带着裴行俭去了野市,看见街道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黑衣人的尸体,再看一脸烟火色,浑身浴血的李诚,裴行俭愤怒之余,心头也是着火了。 “先生,裴某需立刻回报长上。”裴行俭想离开,李诚却淡淡道:“不着急,还有两人,你需要看看。”说着示意下去,一道门打开,两个被绑成粽子的家伙,嘴被堵上了,四个庄丁拖着他们出来,往地上一丢。裴 行俭努力辨认了一番,惊的后退两步:“这、这、这……”裴行俭说话都不利索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个错误 “你没看错!”李诚很肯定的点头,什么不是主谋的话,根本就不提了。再说,还要啥主谋啊?有主谋才是麻烦事呢,有主谋还怎么闹事,就算有主谋,也要等李诚闹完了再说。两 人一组的信使,四匹马出了城,踏碎月光直奔九成宫。电视上那种一匹马在路上跑的八百里加急,千万别当真。八百里加急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信使,出了事情算谁的?当然进了城两说,在城内还是安全的。这 么大的事情,根本就压不住,别说裴行俭了,就算是张士贵,接到回报的时候,脑袋也炸开了。完蛋,出大事情了。赶紧派人去九成宫报信,同时亲自前往太子府,回报此事。李 承乾晚上玩的很嗨,喝的烂醉如泥,睡的跟死猪一样,根本就叫不醒。看看张士贵在外面等着呢,太子妃苏氏只好亲自出来叫李承乾。怎么叫都不醒,苏氏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凶狠的目光环视周围,太子身边这些人,简直混蛋嘛。没 法子,亲手端起冰盆,里头的冰块化的差不多了,一盆冰水浇上去。这 下李承乾醒了,一看自己的惨状,气急败坏的要跳起来,偏偏头疼的厉害,挣扎着要起来没起来,一屁股又坐回去。李承乾一时间怒火中烧,恶毒的眼神看着苏氏:“苏氏,欲杀亲夫耶?”苏氏素来柔弱,见状被吓的后退三步,要不是有人扶着能摔倒。“ 殿下,殿下,出事了。”还是太子身边得宠的太监上前说话,李承乾这才稍稍好转。依旧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苏氏,这才问缘故,顺便换了衣服。 一头一脸的冰水,至少随便收拾一下出来,并警告一句:“今夜的事情,半个字都不许说出去。”这话是警告苏氏的,李承乾身边的人自然不会说。苏 氏被吓的不轻,急忙告退下去。张士贵火急火燎的在外面等着,还不能露出来。看见李承乾头发还是湿的,没戴金冠,随意扎着就出来,显得很急迫。张士贵暗暗告诫自己,不用好着急,这样太子会更着急。“ 殿下,出事了,有数百黑衣人夜袭李庄,点燃了李庄的仓库,火势凶猛,无法扑灭。”张士贵缓缓的汇报,李承乾惊的瞪圆了眼珠子:“什么?数百黑衣人?都是些什么人?”张 士贵叹息一声道:“殿下,事情有些麻烦,臣已经派人去九成宫,接下来的时候还要殿下发话……”张士贵把李诚编好的话转达一遍,李承乾听完了也懵了。 柴令武和杜荷,这两货是疯掉了么?居然带着黑衣人去杀李诚?这多大的仇?李承乾首先想到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两个家伙没那么大本事,家里也凑不出这么多的死士。然后联想到了白松陵送女儿的事情,立刻生出了别的想法,难道说是冲孤来的? 李承乾表情阴晴不定,张士贵耐心的站在台阶下等候。总算是李承乾稍稍缓和,下达了一道还算中规中矩的指令:“派人去李庄,把人犯都接过来,交给大理寺,彻查此案。”张 士贵告辞下去,立刻派了一营人马赶赴李庄,听裴行俭号令。同时要求各卫,守好城门,绝对不能再出乱子。李承乾不中二的时候,还是很聪明的。立刻派人去请几位辅臣,他知道就算头再疼,人再困,也不能睡觉了。 已经是下半夜了,长安城里却不平静,不断有马蹄声,被惊醒的人都在惊讶,出啥事情了。几个老家伙被叫醒,得知原因也是大惊失色。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次第出门,来东宫见大子。 这边刚见着太子,那边张士贵又来报信,说是李诚不肯放人,扣下了柴令武和杜荷,其他的活口倒是一个都没有。还带来了一个数据,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个黑衣人的尸体,李庄伤三十三人,死十八人。大 火还在燃烧,最后的统计数据还没出来呢,不过已经很吓人了。这都够的上一场小规模的战争了,李诚也是够狠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不然不会没有其他俘虏。 “自成过了啊!”孔颖达叹息一声,他跟李诚的关系很微妙,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但是他在唐朝就是牌子,摆着做样子的,没什么太大的力量。而且他也不会为了李诚,去做那种振臂一呼,号令天下读书人发声的事情。 余下的几个辅臣,都没有说话,这时候就不是轻易开口的机会。实际上这些辅臣,对李诚的印象并不好。怎么说呢?李诚有才不假,但是太另类。而且雕版印刷的事情,给这些辅臣代表的人,带来了实际上的伤害还不小呢。 他们要开口抨击李诚,绝对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 “此事,殿下还是派人给陛下报信吧。”杜正伦淡淡的说了一句,虽然看起来很平常,但却是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太子就是太子,还不是皇帝。有的事情就不该他做主,更何况这个事情,差不多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呵呵,李自成及其部曲,倒是能战的很。”这句话是张玄素说的,有点诛心的意思了。孔 颖达听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自成可是受害者!”这语气有点重了,李百药赶紧开口:“就是论事,不要发火嘛。”李承乾坐在一边,听出点味道来了,不禁微微拉黑了脸。如 果没有白松陵的事情呢,李承乾倒是无所谓,耐心的等着结果就好了。但是李诚实际上是给东宫带来好处的,这时候不说别的,你好歹保持一个中立的姿态吧?可惜这些老家伙,都是皇帝派来的,算是李承乾的老师,他就算不满也只能忍着。内 侍过来禀报,白松陵求见,李承乾这才起身:“各位师傅,孤去去就来。”说着起身走开,也不想面对这些老家伙了。因为白松陵给太子府开辟了新财源,李承乾还是很满意的。“ 爱卿,有事?”李承乾露出笑来,白松陵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何不派人去安抚自成呢?”李承乾倒也不笨,知道白松陵的意思,就算不能拉进门下,留个好印象也好。 “嗯,天明就派人去。就白卿去吧!”李承乾点点头,接纳了这个建议。白松陵顿时一喜,告辞下去。这次李世民去避暑,可是带着魏王的,对于李承乾来说,这不是啥好事。 随着《扩地志》最后成书的日期临近,李世民对李泰的喜爱之意,根本就不加掩饰。如果李承乾是个正常人就算了,偏偏他是个瘸子。这就耐人寻味了! 一帮老家伙商量了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控制失态,不能让李诚乱来。道理是没啥问题,这个时候肯定要稳住局面,等待皇帝的决断。但是他们犯了一个错,那就是做法不对。正经是要派个人去跟李诚交代一番,用温和的手段解决。但 是事情出了点岔子,那就是李承乾表示派人去安抚的时候,杜正伦表示,最好派点军队,不让李诚回长安,就没有问题了。李承乾没多想,直接就让张士贵派一营人马,盯着李庄,别让李诚来长安闹事。张 士贵这边没问题,其实太子是有兵权的,所谓的东宫六率有两到三万人,名义是太子的部署。实际上多数人马的权利还是皇帝在控制,李承乾掌握的人马很少。 张士贵斟酌一番,决定拍苏定方出面,毕竟老苏资格老,跟李诚的关系还行,能压住他。这里头还有李靖的因素。可以说这是个很稳重的决定,但派兵这个事情呢,其实欠妥的。毕竟李诚才是受害者,还是被动的受害。 这帮老家伙对李诚感官不佳,所以觉得这么做比较靠谱,就这么决定了。他们并没有考虑到李诚的感受,还是那句话,一般人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不会考虑他们认为无关紧要的人物的感受。又是东宫,又是一群老家伙,觉得压住李诚很轻松。李 诚这边没等到天亮,家里就来人报信,火急火燎的:“妇人要生了。”这下李诚也不管那么多了,丢下一切事情,跑回去看崔芊芊。等李诚到家,没进后院就被拦下了。 “家主煞气太重,莫要惊了小郎。”一个妇人很坚决的拦住李诚,其实她吓的浑身发抖,但依旧在忠实的履行职责。好在崔媛媛及时出现,招呼李诚走一趟火盆,还有艾蒿叶子洗澡,完事了才放李诚进后院。这 年月生人的风险太大了,李诚带来的消毒手法,确实能降低产后风的风险。但也紧紧是降低,生育的过程中,胎位不正照样难产,很可能就会出人命。 崔芊芊的运气不错,加上李诚一直坚持让她运动,还有就是家里准备的很充分。 三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了,产房里穿出一声婴儿洪亮的哭声。一个产婆出来道:“恭喜先生,贺喜先生,是个小郎君,六斤半呢。”李 诚没着急高兴,而是先问一句:“娘子如何?”产婆赶紧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李诚大喜:“好,来人,重赏!” 第三百九十八章 愚不可及 血腥的气息还没散尽,李家的大喜事不适合张灯结彩,家中上下脸上,确实都是喜气洋洋的。似乎昨夜的阴霾被冲散了,但是略知李诚性格的裴行俭,却一脸的凝重。“ 将军,不必高兴地太早,先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裴行俭有义务提醒一下苏定方。 “守约言之有理,自成可还是捏着柴令武和杜荷呢。”苏定方心里很明白,自打李诚拒绝交出这两人那一刻,就昭示着事情没完。唯一的利好就是,李家大少降临人间,可以暂缓一口气,不要立刻就跟李诚发生冲突。 “太子也是糊涂,怎么就接受了这么一个建议?换成是属下,一定亲自来李庄,安抚自成先生,把两人带走,尽快的平息事端。”裴行俭忍不住吐槽,苏定方微微皱眉:“慎言!”提 建议的人,还有下令的人,都可以留在长安城里舒服的呆着,苏定方和裴行俭,却要在李庄边上的官道口守着,防着李诚出来搞事。同时还要给这群黑衣人收尸,大热天的不快点收拾,很快就臭了。苏定方心里有怨气,但却没有表达出来。没 等到李诚出来,倒是把白松陵给等来了,苏定方的部下拦着他,通报之后才得以进入庄子。苏定方出于慎重的考虑,对白松陵道:“白公一定要安抚自成,让他耐心等候陛下的旨意。不要轻举妄动,以免苏某为难。” 这就是让人带个话了,白松陵一脸的无奈:“苏将军,你觉得白某有这个本事不成?” “怎么,白公不是代表太子来传话的?”苏定方诧异的反问,白松陵当然不认账:“在下只是代表个人,看望自成,与太子无关。告辞!”白松陵果断的拱手走人,没有废话。有 的事情能做,但是不能说,有的事情能说,但是不能做。打死白松陵都不会承认,自己是代表太子来招揽李诚的。 李庄看起来很平静,但是也太平静了一点,平静的令人心里发毛。往日热闹非凡的野市,今天根本看不到人流,街面上只能看见拿着长枪的庄丁在走动巡逻,一边走还一边喊:“家主有令,闭市三日,违者法办。” 这话没毛病,这里还是一片荒地的时候,李诚就买下来了。等于说这个野市,一直在免费使用李诚的土地。当然李诚也没亏,街道两边的门面,河边的仓库,都是李诚的私产。不卖,只租。单单收租金就不少赚。白 松陵很清楚李诚赚钱的速度,或许他现在不是大唐最有钱的,但是他赚钱的速度持续二十年,就一定是大唐最有钱的人。远远的看见冒着浓烟的仓库,火还在继续,附近还有庄丁用水龙不断的灭火。 白松陵看着往日的仓库群陷入火海中,想到其中抢手的货物,白松陵都觉得肉疼。这一把火下来,怎么也有三五万贯烧没了吧?按照长安的生活水平,一个县令一个月才多少俸禄?单单算俸禄,一百多也存不到这么多钱啊。“ 唉,李家经过这么一个打击,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啊。好在烧的只是仓库,作坊还在。”白松陵自言自语,心道白嬛这个女儿有点不争气,这么久了都没怀上。在登州可没人跟她们争夺李诚,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我住。白 松陵觉得,只要女儿能生下一个儿子,他与李诚的关系必然发生变化。到时候,再拉拢李诚,就会轻松很多。白松陵也是有担忧的,太子殿下的一些作为,他有所耳闻。不是没劝过,只是他说他的,太子就当耳边风。这 个年代给人做幕僚的,那就是命运共同体了。如果他离开太子,那会被世人看成叛徒的。现在他就希望,李承乾能顺利登上大宝。 野市这边一片静悄悄,李庄内部同样平静。白松陵的马刚到大门口,就见到李诚送几个老叟出来。白松陵赶紧下马,李诚没立刻招呼他,而是继续送几个老叟走远了,这才回头抱手:“白公何来?”语气不是很好! “自成,太子命我来探望一二,家中一切可好?”白松陵立刻打出太子的旗号,李诚听了只是冷笑,戏谑的看过来,白松陵心头一苦。“自成有所不知,太子监国,却不能独断。诸位东宫辅臣,才是拿主意的人啊。” 白松陵以己度人,李庄损失巨大,不但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安抚,还派兵来守着,换成自己也是要恼火的。说实话,这么一个差事,他确实是主动要来的,目的不在拉拢李诚,而在替太子擦屁股。李诚没出手撵人,都是看在白嬛的面子上了。“ 白公,我家娘子诞下一子,尚且没有派人去通知崔氏。白公以为,此举为何?”李诚这话就很不客气了,老婆生孩子,丈人丈母都不通知。这做的够绝的,你觉得你能做点啥? 白松陵无言以对,他这个丈人,说实话有点上不得台面。崔氏女是明媒正娶的,这都不通知了,白松陵就更不要提了。至于太子,做出决定并让苏定方转达后,就已经没机会了。不 是说这个锅是太子的,只是李诚根本看不上,一个如此没有决断力和执行力的储君。这个时候,不想法子展示自己的能力,而是用这个办法来维持局面,等待圣意。看起来稳妥,实际上愚不可及。你是有竞争对手的,而且很强大。 李诚站在门口说话,连请进去的意思都没有,这态度很明白了。白松陵颇为尴尬,但是又不能拂袖而去。毕竟这个事情呢,肯定是太子做的欠妥了。“ 算了,白公也不必为难,请回吧。临行之前,送白公一言。”李诚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白松陵抱手道:“还请教!”“ 白公此去,不妨向太子请求外放为官,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谋求登州职位。”白 松陵没想到李诚会出这么一个建议,一阵琢磨没察觉到问题的所在,只好抱手道:“自成,能说的清楚一点么?”李诚忍不住露出讥诮的笑容:“怎么,白公真要我说?” 白松陵点点头,李诚冷笑道:“如此没有担当的太子,白公不早为自己某后路,更待何时?”一句话,如炸雷一般在脑子里轰响,白松陵脚下打晃,回头看一眼,发现随从被人待到了五十步之外,这才稍稍心安。“ 自成……”白松陵惊恐的压低了声音,李诚果断的打断他的话:“白公多虑了,只是觉得这样最稳妥罢了。在内也好,在外也罢,白公的重要性都不会降低。白公要尽快,不然过段时间,想谋求登州的职位可就难了。” 白松陵松了一口气,自己想多了。刚才他想的说的是“自成不看好太子么?” 如果真的是李诚不看好太子,那白松陵必然会考虑如何自保了。现在看这个意思,李诚也不是不看好太子,只是不喜欢太子没有担当,所以提醒他小心变成背锅人。一般的衙门也就算了,给领导背锅那是好事。 但是给太子背锅,一个不小心就得送命。甚至牵扯家族。这是在夺嫡啊!涉及到这个问题,那都不会是小问题,一旦要背锅,那就是天大的锅,真会死人的。 “还请自成教我!”白松陵的态度又是一变,变得更加的恭敬了,哪里还有老丈人的影子。事情实在是太大了,容不得他有半点的马虎。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举动,确实跟太子的表现有关。按说李诚这种助力,摆在眼前的机会很可能拉近关系。但 是太子做的实在无法让人满意,白松陵去见太子,何尝没有希望太子亲临现场,果断处置,然后趁机把李诚拉上船的意思呢?奈何一见太子,就发现一帮辅臣把决定都做了。问题是太子毫无主见,果断的就把李诚给丢一边。 白松陵很清楚,太子并不喜欢李诚。但你是储君啊,怎么可以用个人的喜好来影响操作呢?这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所以才求其次。见到李诚,又说了这些话,白松陵明白了,太子跟李诚之间算是彻底的没关系了。白 松陵也就是送了个女儿,不然连这些话都没有。 “太子所求者何?不管白公身处何处,只要不断财源,太子自然不会忘记白公。长安虽好,却不安全啊。”李诚语重心长,态度很诚恳。这不是在对付,而是真的为白松陵打算。 如果白松陵听他的劝说,那就一切好说。如果白松陵不听,李诚立刻写信送到登州,让人把白嬛送回家。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好 在这个最坏的结果没出现,白松陵稍稍沉吟便抱手道:“多谢自成!如此,白某告辞!”白 松陵还真是个果断的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机会已经错过了,就不再留恋。 李诚目送白松陵离开,心道这真是个厉害的角色。送女儿好不手软,谋退路也毫不犹豫。回 到后宅,李诚的长子躺在摇篮里呼呼大睡,刚生下来的小人,吃了奶就睡。皱巴巴的小脸蛋,看起来还有点丑。过断时间才能看出样子来。李 诚看的正开心时,身后传来崔媛媛的声音:“郎君,芊芊醒了,有事相问。” 第三百九十九章 清奇的脑回路 李诚回头先看看日头,这才回话:“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我们出去说话,别惊着孩子。”说话间李诚迈步出门,崔媛媛跟着出来道:“心中有事,如何能睡的好?”李 诚悠悠叹息一声,背着手往主卧来,崔芊芊已经醒了,靠着床喝鸡汤。看见帘子一挑,示意莺儿停下,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郎君来了?”李 诚见她还能笑出来,倒是宽心了一些:“怎么不多睡一会?休息不好,落下病根麻烦。”“ 家中大人和阿娘处,该不该派人去传个消息,妾身心里没底呢。”崔芊芊这么一说,李诚脑子里浮现的是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崔芊芊提过派人去通知岳父岳母的话,当时李诚的回答是“再说吧。”这意思,就不要再说了。此 刻,崔芊芊再次提起,李诚倒也没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一声也不好。崔芊芊只是担心他心里有想法,所以才会刻意的问一句。真要是这次违背了李诚的心意,今后这个家庭可就不安生了。 “家中事情多,都等着我去处理,这个事情娘子何须要问呢?姐姐,你派个人去知会一声,告诉岳父岳母,李庄多事之秋,来也不要声张。”李诚还是很干脆的给了姐妹二人面子,不然心存芥蒂,今后的日子难过了。总不能真的休妻吧?说 完,李诚接过莺儿手里的碗,笑眯眯的坐在一旁:“来,李家的大功臣,多喝点鸡汤补身子,说来说去,我要感谢娘子啊。”姐 妹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崔媛媛立刻退下去,崔芊芊心里挺甜的,李诚不是无情之人啊。 一碗鸡汤喝下去,崔芊芊有了点精神,问道:“郎君,昨夜一把火,损失不小吧?” 李诚抬手扶着她躺下:“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休息,养好身子,其他事情不用管。钱财是身外之物,再值钱也没有大郎的阿娘重要。”崔 芊芊满意的笑了,低声道:“郎君,可曾去祠堂告慰先祖?” 李诚听了一愣,他还真的没这根弦,现代人没那么多规矩。听崔芊芊这么一说,想起来家里确实有个祠堂,就在后院的一角里头。当时是高晋做主给建的,在牌位问题上请李诚做主时,李诚就让人弄了一个牌位,上书:李家先祖之灵位。 也没提具体的名字,这在唐朝是很少见的。为此,李诚还特意解释,他是孤儿,被师傅养大的。师傅去世前,就告诉他祖籍是蓝田人,父母祖辈是什么人也没不知道。李诚其实很想给现代的父母弄个牌位,但是一琢磨,万一他们还健在呢? “这事再说吧,李家的族谱,从我开始就好了。”李诚也很为难。 崔芊芊躺下,李诚悄悄的退出来,崔媛媛在门口等着:“郎君还要出去么?”李 诚点点头:“去算账!八个仓库被焚毁,价值十万贯,还有十八条人命,总要有人为此负责吧?”崔媛媛听着目瞪口呆,八个仓库里的货,能值十万贯?我怎么不知道?好 吧,这是去抢劫,合法抢劫去了。崔媛媛笑着欠身:“恭祝郎君满载而回。” 李诚看一眼院子门口的小脸蛋,露出笑容来走过去:“顺娘,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这几天不要出门么?”武顺脸上露出羞涩之色:“家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芊芊姐姐又生下小郎君。妾身特来看望一番。” 李诚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且回吧,芊芊睡下了,家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你安心的等着事情完毕,便可回长安待嫁,孩子满月之后,我就迎娶你入门。” “知道了!”尽管早有准备,李诚这么一说,武顺也呆不下去了,低头小跑,身后跟着丫鬟。步履轻快,心中雀跃。 崔媛媛嫉妒的看着她,这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入门,自己却只能偷偷摸摸。李 诚扭头见她表情,忍不住笑着调戏一句:“姐姐要努力啊!” 崔媛媛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低声道:“此事,与努力无关,能不能有个孩子,那是老天爷的安排。”居然没有害羞而走,不亏是过来人。 “放心,你要愿意,就能在李家一直住下去,有了孩子,自然有一份产业。”这就算是一个承诺了,崔媛媛看看周围没人,丫鬟们都躲的远远的,这才大胆道:“靠我一个人可不行。”李诚哈哈大笑,迈步往外走。 “将军,尸体都收拾完毕了,地上的血迹,李家的庄丁在弄。火场那边,要不要派人去帮忙?”裴行俭转了一圈回来报告,苏定方揉着太阳穴,叹息道:“没用的。”“ 要不,属下再走一趟,去讨要柴、杜二人。”裴行俭压低了嗓门,苏定方摇摇头:“柴、杜两家还真是心大啊,现在都没人过来。难道没人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太子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能派人去查问一二?让这两家人主动点?”裴行俭忍不住想骂娘了,现在顶在最前面的是他们啊。“ 守约,别说了。长上自会处置!”苏定方很艰难的要求自己冷静,别人也要冷静。这 俩在冷静的时候,张士贵却想骂娘了。大理寺那边接了案子,倒是动作很快派出两拨人,分别前往杜家和柴家,然后就没然后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说来通报一声。 柴绍因为三娘子平阳公主的关系,李世民颇为善待他,没有被划入太上党。柴绍要活着呢还算好的,这人去年都不在了,柴家还折腾个屁啊?大理寺的人登门,赶紧配合工作呗? 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在想啥?杜家也差不多,杜如晦死了那么多年了。 柴家的情况到底如何呢?很简单,柴令武是次子!长子柴哲威继承了爵位!对这个弟弟怎么说呢?还算是关心吧。但是眼下这个事情太大了,他还年轻,根本就拿不出主意来。大理寺的人登门,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主张。杜 家的情况更麻烦了,杜荷的未婚妻是城阳公主,现在才虚岁十岁,还没成亲呢。哥哥杜构年龄也还不算大,处理这种事情没啥经验。当时都吓傻掉了,杜荷居然派人去杀李诚,还亲自去了,被人活捉了。这 两家因为长辈都不在了,出了这种事情,早就乱做一锅粥了。这事情怎么说呢?其实还是李承乾的锅,他就应该拿出一个明确的指示来。让杜家、柴家,一边配合调查,一边派人去赔礼道歉,争取尽快的解决问题。毕竟这俩都是次子! 柴令武还有另外一个麻烦,就是他媳妇是巴陵公主。这位公主也是个奇葩,历史上跟高阳房遗爱一起,造李治的反。全都被干死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理寺的人去了柴家,倒也没啥,但是去了公主府,那就热闹了。巴陵公主根本就不鸟大理寺的人不说,还让下人手持棍棒,打走了大理寺的人。这都是小事,巴陵公主亲自出马,去求见李承乾。李 承乾这边上午也醒了,头还疼着呢。昨晚上的事情没露馅,暗暗庆幸之余,心情还是很糟糕的。人没睡好,想到一早要被各位辅臣各种念叨,心情就更差了。巴陵公主求见,李承乾又是一阵头疼,不见还不行,他是太子啊。事 关两个驸马都尉的事情,李承乾硬着头皮也要出来处置不是?巴 陵公主见了李承乾,根本就没有什么悔意,嗓门还挺大的说话:“太子哥哥,柴令武坏了事,求太子哥哥做主,休了那厮。再让李诚休了他家娘子,娶我过门,也算补偿于他。”李 承乾听了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栽个跟头,这都是什么鬼?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关键时刻,白松陵回来了,李承乾赶紧道:“你且等一会,孤还有事情要处置。”说 着让人领着巴陵下去等候,自己见白松陵。结果很自然的,听说李诚门都没让进,李承乾的脑回路也颇为清奇,怒道:“竖子,安敢辱我?”白 松陵听了这话,腿一哆嗦,心道:自成诚不我欺!一 个太子,怎么可以如此无情呢?说到底,李诚不欠太子什么,甚至还有帮助。说的难听一点,李诚不站李泰,就是在帮太子了。 李承乾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太子,未来的君主。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怎么可以拒绝我?你拒绝我,就是侮辱我。这是多么奇葩的思路啊。 这一刻的白松陵,下了决定,赶紧离开长安吧,去登州谋一条活路。 李诚这边一个上午下来,还有一些手尾都处置完毕后,把一干老卒招呼到跟前,问一句:“某欲登柴、杜两家之门算账,尔等可还有一战之力?”一 干老卒拍着胸口,整齐划一:“愿为家主效死!”瘸子杜海,也都拎着一把横刀要跟随! “好,大家抓紧吃点东西,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出发!”李诚交代一声,各自去准备。 第四百章 李诚之威 李世民给东宫配的班子存在一个现象,那就是过于老成。不是说这有问题,而是说在某些特殊情况下,问题凸显。就拿这一次的事件来说吧,李承乾的柔软和老臣们的强硬,导致了一边倒的情况。这就很成问题了! 多数情况下,老臣稳健的应对没有问题,只是缺乏一点机变。偏偏李承乾无法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一些微调,而是照搬了老臣们的建议,这就很成问题了。至少李世民的初衷不是这样的,他希望看见的是一个必要的时候有个人坚持的太子。 李世民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大唐君主面临的问题,恰恰就是君主意志与大臣和门阀意志之间的较量。没点抗造的能力,根本就压不住下面的臣子和门阀。李承乾的反应,有悖于李世民的初衷。这是李世民用心良苦之所在,可惜李承乾不能领会。 善于纳谏,不等于从谏如流,而是在那么多谏言之中,找到或者归纳出一个建议。这个建议未必是最符合君王利益的,但一定是符合君王利益的同时,也能让多数人接受。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政 治艺术的集中体现,在于妥协的艺术。历史上类似的成功案例比比皆是,失败的案例也很多。这与君王的性格与能力有很大的关系,一旦处理不好这个问题,结果是朝廷必然朝着一个下滑的趋势行进。唐 高宗李治,最初就被群臣压的死死的,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组合,发展到连皇后人选都要干涉的地步。李治一个人不是对手,拉上武则天,还有许敬宗和李义府这俩为首的臣子,最终干翻了压在头上的两个大臣。 这样做的结果,实际上就是不会妥协,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固然做的有点过分,但是他们的存在对于稳定和平衡朝政有很大的益处。李治没能明白这个道理,导致了武则天专权称帝。这里头固然有武则天能力的因素,李治的决定是主要因素。李 承乾打发了白松陵,心情很恶劣,回到后面,巴陵公主又来罗嗦。李承乾拉下脸道:“不要胡闹,赶紧回去,好好配合大理寺查案子。”巴 陵公主撅着嘴:“柴令武那个废物,跟他没法过了。太子哥哥,我要做了李家的媳妇,一定重重的感谢太子哥哥。”要说唐朝这些公主,真是很有特色。好听的说法是有个性!唐 朝公主的个性,体现在其对政治的抱负上。初唐还算是好点,等到武则天称帝后,太平公主对政治的影响力,到达了一个新高度。后来的公主们纷纷效仿,乐此不彼。 后来的史家呢,站在绝对男权的角度去解析唐朝的公主们,得出一个脏唐的结论,哦,还有一个臭汉。统称脏唐臭汉!得出这个结论的人,在历史研究方面,肯定不合格,最多算个八卦段子手。中 国历史上这汉唐盛世,这是最伟大的两个时代。如果不是这两个时代漫长的太平盛世,谁有心思去研究八卦?还能得出这么一个总结?当然也不排除后人的痛心疾首,愤而喷之。 真要较真,历史上哪个朝代是干净的? 巴陵公主气呼呼的走了,回家关门放恶奴,不让大理寺的人进门。李 诚还算是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个上午,午饭之后派人去问一句:“可有定见?”苏 定方叹息一声,回答一句:“转告自成,大理寺已经在查了。”李 家的人走了,裴行俭在一旁吐槽:“查个屁,人赃俱全。” 塔塔塔的马蹄声密集如鼓,苏定方悠悠的叹息一声:“来了!为何不再多点耐心呢?” 裴行俭无语的看着马队卷起的烟尘:“将军,这下有麻烦了。”“ 别废话,上马!”苏定方一伸手,亲兵牵马过来,翻身上马的苏定方瞬间气势暴增!身后百余骑也都受到了影响,一时间气势汹汹的烂在路上。 “还好,没披甲!”苏定方在心里如是说,脸上却是严肃异常的看着李诚,越来越近。“ 苏将军,某要回城。”李诚倒是看着很轻松,脸上带着笑容。但是看清楚两匹马上,绑着两个家伙的时候,苏定方就知道今天无法善了。“ 自成,把人交出来吧,你家娘子刚生下长子,何必再造血腥?”苏定方语气沉重,苦口婆心。李诚抬手一指河边的仓库处:“苏将军请看,火还在烧呢。你放心,我去城里,不会再杀人了。就是去要点赔偿,家里损失太大了,没钱抚恤战死庄丁。”这 话就很软了,说的很到位了。苏定方却无法就这么放他过去:“自成,抱歉,上命在身,不能让你过去啊。”李诚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歪着头盯着苏定方。裴 行俭见他出现了暴躁的前兆,赶紧打马上前:“自成先生,息怒。”说着回头对苏定方道:“将军,不如折中一下,我等陪着自成走一趟。”就 在苏定方要做决断的时候,麾下一个人突然打马冲出本阵,一手拎着马鞭,冷冷的看着李诚,抬手指着李诚道:“怎么,你要违抗上命?”苏定方目瞪口呆,裴行俭惊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家伙?如此张狂?仔 细一看这厮,竟然是太子府来的纥干承基。此人官职不高,就是太子身边的随从,李承乾派他过来,就是起一个监督的作用。没想到这厮能冲出来说话。 李诚也有点蒙圈,怎么蹦出这么一个家伙来了?脸上的冷意更浓,一伸手,边上牛二贵把弓递给他。李诚接过弓,毫不犹豫的搭箭张弓对着纥干承基。 苏定方见状大惊失色,抬手大叫:“自成,不可!”但是一声喊已经晚了,李诚基本没有任何停顿,一气呵成一箭射出,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步。这距离,李诚不会射歪的。 当!的一声脆响!纥干承基身子往后一仰,双手紧紧抓着缰绳,拉的战马嘶鸣,抬起前蹄又落下。苏定方立刻上前看仔细,发现纥干承基居然没留学,只是下巴被偷窥的皮带勒出一道印子来了。再 仔细一看,纥干承基的头盔被箭只穿透,两层铁都被穿了,箭只穿过头发,在头盔外面剩下一小段羽毛尾巴。这一箭的威力,苏定方见着都觉得牙根有点酸。换成自己,这个距离一箭出来,准头没问题,但是穿透铁层做不到。 纥干承基已经吓的魂不附体,在马背上哆嗦着,紧紧的抱着马脖子。好在这马比较温顺,没有惊着。李诚在对面把弓递给牛二贵,冷笑道:“哪来的贱人,也敢指我?” 苏定方道:“来人,把他拉下去。”部曲上前,拉着马走开。纥干承基连头都不敢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是李承乾身边的随从卫士。本打算仗着李承乾,出来驳一回李诚的面子,以后也好有个炫耀的资本。 没曾想,李承乾不喜欢李诚不错,但是李诚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甚至连太子的上意,也都没当一回事。直接动手了,如果不是苏定方在,纥干承基觉得那一箭能射胸口。世 人都道李诚文采扬名于宇内,对于他的战斗力,很多人是不信的。就算平康坊一战,那也是被传话者夸大了。今天很多人算是彻底的知道了,李诚一旦发威,能有多么的吓人。 “自成,某陪你走一遭如何?”苏定方叹息一声,知道拦不住了。再不妥协,这货能把天捅一个洞。李诚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平静的点点头:“也好!”似乎刚才发飙的人不是他。 苏定方交代一番,带着裴行俭和一百部曲,跟着李诚一道往长安城来。都是骑兵,这一家伙速度有保证,不过三刻的光景,就来到了长安城内。 李诚也不废话,直接打马奔着柴家而去。这一路算是让长安城的吃瓜群众开了眼了,李诚策马小跑,不紧不慢的往前,后面的两匹马上,绑着两个活人。李 庄被袭击瞒不住,但是柴家和杜家牵扯进来的事情,之前一直是压着没露的。纥 干承基先走一步,快马回城报信,他算是吓坏了。见了李承乾跪地汇报:“殿下,李诚无视上命,强行闯关。小人上前拦阻,被他一箭射穿头盔。” 李承乾只是一眼,看了一下纥干承基特意留下的惨状,当时就觉得心肝乱颤。这李诚一箭之威,居然能达到这个地步?这是射头盔上部,要是射低一点,那就是脑袋被射穿了。李 承乾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要做到射头盔而不伤人,难度比伤人要大的多了。这不但要求要准,还要有足够的杀伤力。一般的铁箭头,根本做不到这个地步。“ 苏定方干什么吃的?怎么能放他进城?”李承乾急的开口抱怨,这时候他性格上的缺陷被无限放大了。遇到事情,首先不是想着怎么解决,而是就会抱怨。 要知道,抱怨不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身边的人更加无所适从。或者这么说,抱怨是意志的弱者唯一的手段。 第四百零一章 不是来讲道理的 李承乾在抱怨的时候,于志宁走了过来,不满的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李承乾脸上剜了一下:“殿下,事已至此,当有所决断。臣请殿下亲赴,以平事端。” 这个建议没毛病,甚至可以说在这个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于志宁唯一没作对的,就是他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不对。训斥!没错,就是在训斥。如 果说李世民毫无立场的站在儿子这边,这种训斥不会给李承乾带来多少影响。问题是李世民是毫无道理的站在师傅们这边,心里想法固然是为了李承乾好。但是李世民没想过一个问题,这是个年轻的太子,总是被师傅们训斥,心里能舒服? 偏偏又不能反抗,只能沉默,沉默的压抑日积月累,最终走向了变态。“ 于师傅所言极是,来人,备车。”李承乾装着欣然接受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暗暗的咒骂李诚不省事,于志宁多事。历史上于志宁因为直言刺面,李承乾派了两个杀手去干掉于志宁,其中一个就是纥干承基。 只不过事到临头,纥干承基二人没下手,具体经过是后话,战且不提。总的来说,纥干承基还是有节操的,勇于任事者,不然也不会冲出去呵斥李诚。只不过他被李诚一箭干懵了! 备车的时间不算慢,但肯定不快。但是于志宁却不管这些,直接一句话丢李承乾脸上:“十万火急,骑马去!”这一句把李承乾的心中的伤口又撕裂了,开始往外冒血。当初这条腿摔瘸了,就是因为骑马的缘故。 “孤脚疾发作,需要修养。”李承乾压抑不住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径直拂袖而去。本来就不想管这个事情的李承乾,被于志宁一刺,干脆借机发作。于志宁也不追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进去。教不了你是吧?有能教你的!于 志宁的心里,已经把奏折的草稿打好了。准备给李承乾一记狠的,让他知道什么才是一个太子该做的,什么不能做。至于李诚的事情,于志宁看来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如何处置李诚的事情,他只会建议。是否采纳,是太子的事情。 当然了,要是太子不采纳,那就是昏庸,不能纳谏不是昏庸是啥? 于志宁这种人比较可怕,这种人对自身的道德水准把握的很高,真是严格要求自己。就像子路那样,有一口饭吃,有一瓢水和,生理要求就基本满足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对道的追求,不但严格要求自己,还要严格要求学生。于 志宁要是给能吃苦的寒门子弟做老师,能发挥的作用太大了,正所谓相得益彰。奈何,他现在是太子的老师,李承乾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的人。吃苦?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吃苦。各种玩乐方式都腻味了,最后玩个称心。 对了,称心是个人,是个太监,长的比最好看的女人都好看的太监。柴 哲威继承了谯国公的爵位,理论上来说,他的地位比李诚要高很多。李诚不过是个县伯,他是国公。以李诚立下的功勋,如果不是出身太低,一下简拔太高,会导致非议。李世民应该给李诚的爵位,肯定不是一个县伯。应 该说,柴哲威的起点比李诚高太多了。这是由投胎技术决定的。 临近国公府的时候,苏定方抬手拦住李诚:“自成,你我二人进去就行了。”苏定方不确定李诚能不能接受,语气上是商量的态度。李 诚显得很平静,一伸手,牛二贵把弓递过来,李诚挂在马背上之后,又一伸手,绑着柴令武的马被牵过来。苏定方在一旁看的很清楚,李诚显得很平静,丝毫没有在意即将面临的谯国公府,在实际地位上比他高很多级别。 总的来看,这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但李诚是个特例,没人会拿他的县伯当真。裴 行俭在进城后不久,便悄悄的消失了。当然不是跑路了,而是另有任务。要说整个大唐,能在李诚占了道理的时候,还能压住李诚的人,大概就两个。一个是陛下亲临,一个要算对李诚有大恩的李靖。 你也别说什么李靖对李诚也就那样了,没看见李诚遇见事情的时候,这老家伙一直在家里装病么?持这种论调的人,肯定不成熟。这个世界上没人欠你的,就算是亲爹亲妈,法律上也只保证爹妈要养你十八年。苏 定方的心目中,李诚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要不李诚也不能逢年过节的,李靖家一份礼物跑不掉。夏天送冰块,冬天送煤球,换季的时候送棉布。就算去年李诚在登州过年,家里人也没忘记送一份年礼过去。 一个不知道感恩的人,肯定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如果李诚是个不知道好歹的人,苏定方就不能让他出李庄,直接骑兵上去拿下他就算完事。还陪着走这一趟?苏定方是谁?这家伙以前也是个暴脾气,大唐的名将们,没少在战场上吃他的亏。 柴哲威很生气,下令把门紧闭了不说,趴着梯子往外看。柴令武被绑在马背上,看见柴哲威就大声喊了起来:“大兄,救我!”李诚抬手就是一个嘴巴子:“闭嘴!在废话,堵上你的嘴,挂在马背上。” 现在的柴令武还能骑在马背上,只是双手被绑,双脚被拴在马镫上。这样处置,就算有机会骑马跑路,柴令武也不敢的。万一掉下来,活活拖死的结果没跑。吃 了一巴掌,柴令武老实了,李诚这家伙太狠毒了,根本就不跟你讲道理。 “二郎,莫怕,他不敢杀你。你是驸马都尉,又是陛下的外甥,皇亲国戚,怕他作甚?”柴哲威只能语言上给予柴令武帮助了,让他开门出去,打死他都不肯的。事 情的经过,大理寺的官员说的很清楚了,也派人去城外的农庄查看了。柴哲威很清楚,现在的李诚处在一个暴走状态,看着他很冷静,实际上随时能把他打一顿。碍于陛下的面子,可能不会打死,但是打个生活不能自理算谁的? “开门,我要进去讲道理!”李诚淡淡的发话了,柴哲威听了脸都涨红了,有你这么讲道理的么?绑着我家二郎来讲道理,你这明明是来泄私愤的。“ 李自成,你家的事情与谯国公府无关,都是二郎自作主张。汝先将二郎交予苏将军,某自当开门迎客,认打认罚。”柴哲威这个话就很合适了,说明他不是个蠢货。先撇清自己,然后愿意认错,唯一的要求是让李诚交人给官府处置。 如果李诚是打算来讲理的,柴哲威的处置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是李诚就没打算来讲理,他是来闹事的。二话不说,摘下弓,搭上箭,大吼一声:“柴家二郎,夜入李庄,杀人放火,李某特来算账,各位街坊做个见证。”这 一嗓子喊的,李诚就把自己放在一个法理上风的位子了。你家二郎去我家,杀人放火,你说我该不该来找回来?这年月可没有什么以德报怨的屁话,都是你砍我一刀,我杀你全家。 李诚的姿态没毛病,这也是苏定方无法阻拦的原因。真要阻拦,搞不好就是死仇!苏定方没那个义务,为柴家背这口巨大的黑锅。 “李自成,国有国法,二郎犯事,当交有司处置,不可善开事端,私自报复。”柴哲威是真的害怕李诚,大理寺的人说的很清楚,昨夜李庄去了三百黑衣人,留下一百多尸体,余者被杀散。这是什么概念?李庄那帮人的战斗力还能强过死士? 重点还是李诚太能打了,结合平康坊的故事,结论就出来了。“ 不开门是吧?那行,李诚得罪了!”话音刚落,李诚张弓搭箭,苏定方在一边把脸扭开,只要李诚不杀进门去,他就当着一切都看不见。 柴哲威立刻缩了下去,根本就不敢露头在外。就听见弓弦一响,箭声破风,嘟的一声,大门狠狠的一震。苏定方回头看一眼,脸色微微一变。李 诚这一箭,射在了大门口的“谯国公府”牌匾的下面,震的牌匾一震摇晃不说,李诚还是三箭连珠,嘟嘟嘟,三箭一排射在牌匾下,连续的震动后,牌匾被震的往下一倒,堪堪给三支箭拦着,没有掉下来。 李诚把弓收了起来,冷冷的对这墙头道:“柴大郎,谯国公何等的英雄,却生了你们两个废物,这牌匾你们不配。”看 似很轻松的李诚做到了这一步,实际上懂行的人都知道,三箭把牌匾震起来,又托住,难度真的不是一般的大。还有李诚说的话也有很意思,他敬的是柴绍,却没把这兄弟二人当一回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堵 着大门射了三箭,柴哲威门都不敢开,今日之事后,柴家从此颜面扫地。 “李诚,我跟你拼了!”柴哲威真的没法忍下去了,吼了一嗓子,要开门往外冲,却被一干下人死死的拦住:“国公,不可,万万不可啊!”马 背上的柴令武这时候也急眼了,喊一嗓子:“李诚,有种你砍了我,莫辱我家门。” 李诚冷笑一声,噌的一下,横刀在手:“你当我不敢是么?今天就要在你家门口,砍了你的脑袋,祭奠那些冤死的庄民!” 说话间,李诚的刀奔着柴令武的脖子就过去,苏定方大惊失色! 第四百零二章 大跌眼镜 李诚眼睛的杀意之浓,如地狱里的索命无常一般,苏定方这个老杀场看着都为之心悸,高声惊呼一嗓子:“住手!”双手猛的伸出,抓住李诚手腕。李 诚的力量惊人,苏定方算是体会到了,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被带着往前去了一截。横刀的刀锋,堪堪停在柴令武的颈部,割破了一点皮肤,血溢了出来。柴 令武吓坏了,呆呆的看着李诚,看看脖子上的刀,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了,李诚的眼神太吓人了,打死柴令武都不信李诚是在作假。要不是苏定方眼明手快,柴令武的脑袋就得掉在地上打滚了。 柴令武魂不附体,大脑直接冻结了,这一刻完全没有意识,不知道怕也不知道疼,似乎魂魄真的离开了自己一般。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死了!” “放手,我要杀了他。”李诚一声暴喝,苏定方死死抓住他的手腕:“自成,不可糊涂!” 柴令武这一下回魂了,身子往后一倒,躲开脖子上的刀,大声狂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李诚和苏定方之间还在“僵持”,坊门处冲来一匹快马,马背上的人怒喝一声:“李诚,住手!”来 人正是李靖,身后还有个跑的气喘吁吁的孙伏伽,老先生一边跑一边喊:“李诚,不要乱来,你不怕国法么?”“ 卫公!”李诚总算是松劲了,苏定方趁势把刀夺了过去,这才算是放了心。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可怕了。柴令武是皇帝的外甥,驸马都尉啊。说杀也就杀了,看来之前不是不想杀,而是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柴家的门口杀。苏 定方觉得李诚一定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然你解释不通不是? 李靖上前来,二话不说,一巴掌抽在李诚的脑后,老将军人老了,筋骨却挺利索,一巴掌抽过去不算完,抬脚就是一踹,把李诚从马背上踹下来。这也是李诚配合他呢。 李诚居然落马,李靖微微一怔,心里明白了,顿时暗暗的臭骂竖子。落在地上的李诚,看起来很狼狈,却没有受伤,麻利的爬起来,站在那也不说话。 李靖见状重重的哼了一声:“孙少卿,人你带走吧,这里交给我吧。” 孙伏伽一看局面被控制,松口气的同时很是不爽,冲到李诚跟前,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竖子,欲急死老夫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当街杀人,最少是个流放三千里。”这 就是怒其不争了,孙伏伽倒是惜才的,李诚文武双全,国之干城,老夫子很欣赏李诚不是那种嘴炮,而是要嘴炮有嘴炮,要实际操作也是大牛。就算在不喜欢李诚一些做法,孙伏伽还是会替国家惜才的。 李诚被喷的一脸口水,低头不语,孙伏伽喷爽了,这才悻悻道:“竖子,回家等参吧。”李 靖的出现,导致事情的走向发生了变化,柴令武在马背上瑟瑟发抖,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大理寺的人捏着鼻子带走了。杜荷运气好,没有像柴令武那样被惊吓的屎尿齐出。李 靖在马背上手里马鞭高高举起,对着李诚劈头盖脸的抽下来,李诚也不躲,站着被他抽了七八鞭子,李靖这才好了一些,怒喝道:“滚回家去,再看见你出来,打断你的腿。” 李诚一句话都没说,翻身上马,掉头就走。李靖的鞭子可是没手下留情,李诚的衣服都被抽烂了,脸上还有一道鞭痕,可见李靖是下了气力的。这 鞭子抽下来,其实是有讲究的,李靖一个是气这家伙吓唬自己,一个是抽给别人看的。破衣烂衫的李诚回到家里,惊的崔媛媛脸色发白,李诚丢了缰绳大声道:“关门闭户,在家养伤,外客一律不见。” 崔媛媛见他中气十足的,这才算是放了心,赶紧交代下去。 李诚在长安城里的举动,很自然传的人尽皆知。这种事情根本就盖不住,其中的细节,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不胫而走。而李诚本人,也被塑造成了一个为了区区庄丁的伤亡,愤而要杀一个驸马都尉的形象。 至于柴令武最初的目的,反倒没人去关心了。 九成宫,李世民好不容易放松几天,没想到却搞出那么大的事情来。接到长安来的消息时,李世民脑子都要炸开了,柴令武和杜荷想干啥?作死么?这两个蠢货,居然被人当枪使。重点是还被人家活捉了。 一个是外甥兼驸马都尉,一个是未来的驸马都尉。搞出这种事情来,李世民想骂娘。 不等李世民想好如何处置,陆续的长安消息又传来了。东宫的表现,巴陵公主的表现,李世民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了。巴陵公主倒是小事,回去骂一顿就完事了。但是李承乾是怎么回事?遇事毫无主见,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事态。李 世民非常的不满,更为不满的事情还在后面呢。于志宁的奏折送来了,李世民看完直接把奏折给撕碎了,愤愤怒道:“愚蠢之极!狂悖之极!”这话是骂李承乾的。 两天的时间,信使跑了五趟,整个事情经过才算是明了了。大理寺的查案结果是最后到的,经查有无名氏接触柴杜二人,以火烧李庄仓库作坊泄愤为诱饵,柴杜二人对李诚心怀怨念,给予配合,并临时起意,改变计划,率部曲杀进李庄,欲杀李诚……事 情的经过非常清楚,这也是李世民最愤怒的地方。这两个家伙,居然蠢到脸合作者的长相都不看一眼,也没想过派人去跟踪一下,然后找到对方的真实面目。李 世民把大太监叫进来问一句:“可有查实?”大太监也不说话,默默的把一份卷宗放在李世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默默的退下。卷宗上的蜡封都没动过,李世民拆开后展开,仔细的看完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丽景门的密报,查探的结果出来了,事情可能跟魏王府有关系。并且长安城里最近还在传一个八卦,太子在事发当夜,在东宫后院喝酒作乐。导致张士贵在东宫等了半个时辰。 对照大理寺的材料,李世民心里渐渐的有了整个事情的雏形。有人要搞李诚,然后兜了个圈子,把李泰、柴令武、杜荷都绕了进来。至于说李泰想搞李诚的事情,打死李世民都不信。丽景门早有密报,李泰有意让幕僚萧未央从萧家找个娘子,送给李诚。目 的自然是拉拢李诚,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拉拢李诚,怎么会派人去放火?再说了,李泰不是跟着来了九成宫么?还有一个情况,李世民也很担心,居然能凑出三百死士,这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了。偏偏又被李诚以很小的代价打了个稀里哗啦。这 里头,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丽景门的人没查到呢? 大理寺调查的结果,李诚家里养的狗提前发现了藏身的死士。这让李诚有了准备,丽景门的结论也是一样的。这点李世民持怀疑态度,可惜没有证据。 事情必须得到妥善的处理,不然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李世民对李承乾的不满,头一次变得如此强烈。在此之前,李承乾在李世民的心目中,是个聪慧的青年,只是缺少经验。缺 经验不要紧,但是没担当就不行了。而且他在东宫聚众喝酒到凌晨的事情,李世民也很生气。自己前脚走人,后脚太子就开始自我放飞了?毫 无疑问,作为大唐帝国的继承人,李承乾这一次的表现非常的糟糕。这样的表现,怎么能让李世民放心把帝国的未来交给他呢?深思熟虑的李世民,没有轻言废立东宫之事,而是想着怎么加强教育。要 不要把李诚丢去东宫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世民放弃了。高句丽是他心头的记挂,水师对于征高句丽至关重要,放别人去,李世民不是不放心,而是觉得李诚会闹腾。 这次的事情,说实在的皇帝做的不地道,但是就结果来看,却让李世民大跌眼镜。明明是有心算无心,结果却是一边倒。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李诚这家伙是有大气运的。这 样一个家伙,却对留在帝国的中央,给皇帝当打手一点都不感兴趣。这让李世民的心里很不舒服,本想着趁机拿捏一下李诚,现在闹出来的迹象看,不用皇帝说话,那些对李诚心存觊觎的人,估计正在承受内心的痛苦。 那么多死士,要花多少钱才能培养出来,没曾想在李庄碰了个头破血流。 觉得诸事不顺的李世民心情很差,招招手,大太监悄悄的上前,李世民淡淡道:“查一下,看看是谁,在算计朕的子侄女婿们。”这才是李世民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其实都不要紧。对于柴令武和杜荷的处理,反倒可以先放一放。当 然放一下不等于不处理了,如何处理李世民还没个头绪,事情的性质太过恶劣了。李 世民需要跟几个臣子沟通一下,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再暗示一下自己的想法。 第四百零三章 众议 李诚才不会为李世民的纠结多伤一个脑细胞,回到家里就拎着水桶去冲澡,洗完了换了一身衣服,来看崔芊芊。睡了一觉起来的崔芊芊,正在给孩子喂奶,家里安排的奶娘,站在一边纠结不已,担心自己要失业了。 吃饱的大少爷继续呼呼大睡,李诚进来看都没看一眼。 看见李诚脸上的伤,崔芊芊惊的赶紧把孩子递给奶娘:“郎君怎么了?这是谁打的?” “小事,被卫公抽了几鞭子,做给别人看的。其实没啥大不了的,养几天就好,破相什么的不存在的。”李诚赶紧解释,在坐月子呢,不能吓着他。“ 卫公也是的,怎么下的去手?白瞎了逢年过节送的礼。”女人是不讲理的,崔芊芊也一样。老公被人拿鞭子抽,没有破口大骂就算是有修养的。“ 这屋子里怎么门窗关这么紧?没毛病也憋出病来了。”李诚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顺便转移话题。刻意降低存在感的崔媛媛闪了出来:“瞎说什么,产妇不能见风,多少年都这么过来的。” 李诚不是学医的,只是略知常识,连皮毛都算不上。但这点皮毛,镇压崔媛媛足够了。 “别人的规矩在我家不管用,当初秋萍生安乐,坐月子也是按照我的意思来的。那会孙老都没异议,你觉得那些产婆比我还懂医术?不是我的缘故,大唐的产婆都不知道要消毒。算了,跟你说不清楚,这样吧,每隔两个时辰开窗半个时辰,保持空气清新总可以吧?”崔 媛媛这才想起来,李诚还有个“神医”的外号。立刻从善如流,让人去开窗子。刚 生下来的小孩子好看不了,再说是个儿子,李诚都不带抱的。看了一会就转开视线,知道的他在看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看奶娘颈部一下不可描述的部分呢。 “郎君不喜大郎耶?”崔芊芊有点紧张的问一句,万一李诚不喜欢嫡长子,那就麻烦了。 “没有的事,自己的儿子怎么会不喜欢。不过男孩子养法不一样。女孩子娇生惯养,长大了嫁出去是害别人,儿子娇生惯养,长大了害的是自己。”一通道理说的崔家姐妹目瞪口呆,你还没法子反驳。大 门阀出身的败家子多了,她们可没少见过。就算觉得李诚说的不对,也不会反驳的。教育孩子,那是李诚的责任,怎么教育都是李诚的锅。 什么叫烂摊子,李诚没有一刀砍死柴令武和杜荷,而是把他们带到城里,又上演了一处要砍死他们祭奠冤魂的戏码,然后被人拦下再丢给大理寺,这就是烂摊子的典型案例。还是个超级大的烂摊子。按 照孙伏伽的意思,实事求是,先定罪,然后上报皇帝,等待秋后问斩。但是大理寺上下全都否决了这个观点,开什么玩笑呢?这两一个是陛下的驸马兼外甥,一个是未来驸马,前宰相杜如晦的儿子。 草率定罪固然省事,但这是省事的案例么?不说皇帝的态度了,杜如晦为相多年,门生故吏那么多,是能随便得罪的么?最终的调查结果,抄写两份,一份存档,一份送皇帝审阅。至于孙伏伽,开始坚持一下,后来也就作罢。有 的事情可以坚持,有的事情不能坚持,孙伏伽看的很清楚。人老成精呢,不傻!皇帝出门打猎,带着一帮人纵马,死都要拦着他,这要坚持,因为后果不严重。这次要坚持给俩人判个死罪,后果太严重了。 烂摊子从大理寺出发,丢到了李世民手里。最终还是要圣裁!李 世民也没着急处置这个事情,而是叫来大太监,交代了一句:“派人去长安,传朕的口谕,就问她一句,皇室的脸面还要不要?” 大太监下去了,李世民摸着胡子在那发呆,边上的徐慧悄悄的点了龙涎香,也不说劝一句的话。倒是李世民沉默了一阵,开口为一句:“爱妃,朕该怎么处置?”徐 慧这会才多大啊?放现代初中没毕业呢,面对这个问题很平静的回答:“此陛下家事!不容臣妾置啄。”李世民听了恍然大悟,点点头赞许道:“爱妃果然聪慧!” 一帮大臣都被叫到李世民跟前来商议之前,李世民先与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沟通过了。剩下的重量级臣子,比如房玄龄,根据李世民的了解,这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不需要多话,一点就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随扈的宰相们都到齐了,李世民叹息一声:“诸位爱卿,长安诸事,想必都知晓了。朕很为难啊!”一帮大臣装哑巴,低头看鞋子,抬头看屋顶,目光平视的都有。就是没有开口表态的人,这个事情太大了,谁敢乱说话?“ 柴、杜二人,皆朕之婿也,自成也一向为朕视作子侄。手背手背都是肉,朕为难啊。”李世民一开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节奏。房 玄龄等的就是这个态度,立刻开口道:“陛下,臣以为,自成当街行凶,此风不可长。”李 世民听了露出微笑:“卫公已经用鞭子抽过他了,朕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倒是柴杜二人,罔顾国法,不可轻饶。”定性了,这俩肯定要吃点苦头的,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别说李诚不答应,在场诸位宰相都不能答应。为 啥呢?今天能为了私愤亲自上阵去砍李诚,明天就能砍房玄龄、长孙无忌。驸马很牛逼么?房家也有驸马的好吧,长孙无忌家里也有的好吧。李世民就喜欢把公主丢给大臣做媳妇,被公主祸害的家庭可不少呢。长 孙无忌站出来道:“陛下,此二人年幼,为人所利用,情有可原。臣以为,小惩大诫即可,毕竟未有造成严重后果。”李诚和家人没事,就不算严重后果。就这么简单。 人治社会就是这样,一切以后果为重。至于性质这个东西,呵呵呵。皇帝不要脸面么? “司空所言荒唐!为泄私愤而率部杀戮,如非自成有幸察觉,后果不堪设想。”总是有人是坚持自己做人做事道理的,站出来说话的是宰相岑文本。 李世民心里微微不悦,脸上倒是丝毫变化都没有。不过小本本里记下了,哼哼! 侍中杨师道也捧着笏板站出来:“陛下,臣以为岑相所言极是。”李 世民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岑文本顶撞皇帝,那是一贯的作风,素来如此。看不惯就说,杨师道在李世民的眼睛里,则是别有用心了。难不成,杨氏也掺和进来了? 李世民现在看这些旧士族出身的,哪个都像嫌疑犯。什么崔卢郑王杨裴,一个都跑不掉。只不过现在四大姓里头,崔、郑、王都没有直系在相位上而已。但是这些门阀的触角无处不在,代言人那可是不少的。 贞观年间,李世民的强势崛起,勉强能压住门阀。即便如此,也陆续使用了一批门阀出身的臣子为相。老实的还能善终,比如王圭,不老实的就踢走,比如萧瑀。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着急处置,待幕后元凶被擒时,在做定论。”马周站出来说话了,他还是很懂李世民的。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那就“拖”字决。毕竟还是有充分理由拖下去的,而且拖下去,对门阀不利。毕 竟这些门阀之间的关系,交错纵横,互相都有联系。一旦查出一个,可能牵扯出一串来。到时候就不由得反对者不主动妥协了,李世民可以完全掌握主动权。 “宾王言之有理,臣附议!”房玄龄赶紧表态,这个结果附和他的诉求。褚 遂良也站出来支持马周,长孙无忌也表示认可,一干新贵纷纷附和,这时候有人要再反对的话,那就真的是嫌疑犯了。“ 善,拟旨吧……”李世民直接拍板,算是个暂时的定论了。柴、杜二人收监,等待进一步调查结果。李诚所为,情有可原,不罪不赏。结 论有了,这一次针对李诚的打击,结果自然就有了。李诚固然有很大的损失,但是有些人也算彻底跟李诚撕破脸了。这才是李世民能容忍李诚堵在柴家门口,差点剁了柴令武的主要原因。不然你以为呢? 至于李诚的损失,一时半会肯定拿不赔偿的,再议吧。商 议结束,众相离开,李世民没着急回去,派人把李淳风叫来了,问了一句:“爱卿,近期天相如何?”把皇位和天相联系起来的文明,中国算是独一份了。什 么天灾之类的,那就是人君的锅。皇帝失德!问题这种言论很有市场。做皇帝的也信这个,而且还很重视。在封建集权的时代,私人研究天相是犯法的事情,而且罪名不小呢。 什么弄个望远镜观察月球之类的举动,有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李 淳风一开口,李世民就放心了。“陛下,臣夜观天象,紫薇星耀,莫有不臣。”妥 了,李世民放心了。这东西到底可信不可信,后人很难去解释清楚。根据一些历史记载,很玄乎的都有。李世民担心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李诚。 第四百零四章 水落石出 李诚的来历一直是个问题,以前不重要,后来慢慢的变得重要,到现在很重要。要不是李诚一直不肯入朝为,宁愿去登州跳海,针对李诚的行动可能来的更快更猛。而且李世民也不会说伸手拉一下,甚至很乐意看见他被玩死。为 什么这么说呢?看看李诚干的事情就知道了。农 耕文明,物质基础是农耕,唐朝粗狂的耕作方式,粮食产量问题限制了人口的增长,同时也限制皇帝的权利。门阀,没错,说的就是门阀。门阀和皇帝之间的平衡,靠的就是双方实力对比。门阀牛逼到能逼着李世民生吃蝗虫,吊不吊? 门阀靠什么来制衡君权?一个是掌握在手里的粮食,一个是人才。顶级门阀,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风雨就彩虹。回头可以看到东晋的皇室是何等的凄惶,往前可以看见“郑半朝”。 粮食靠土地产出,李诚丢出来的玉米和土豆,等于打断了士族门阀的一条腿。又搞了个调版印刷,这是打断了士族门阀的又一条腿。讲真,李诚能在大唐活的如此滋润,真是奇迹。二 十年后,一代寒门子弟,捧着雕版印刷出来的书籍,走科举道路慢慢的塞满朝野上下。这画面,简直不要太美了!站在门阀的角度看,李诚该死不该死。 好在这家伙有个事情没做,那就是没去碰经义注释。真的要碰了这个东西,那真的天下门阀会不管不顾,群起而攻之。这等于祖坟都被人挖了,还不暴走么?李 世民很清楚,李诚做的这两件事情,收益最多的就是皇帝。即便如此,一个不可控制的李诚,对于李世民来说,威胁还是太大了一点。 但是李世民又不敢把李诚逼急了,回头他直接跟门阀沆瀣一气,下次天灾来临,拉着门阀的手对皇帝说:嗟,吃虫子。那一幕画面更美! 事情无法解决的时候,那就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所以李世民把李淳风叫来,问问最近天相的变化。李淳风回答说,老天爷很满意,陛下的光芒辉耀宇宙。 得到老天爷的认可之后,李世民算是放心很多了。至于李诚呢,还是要继续笼络的。这人再不济,不能推到门阀的怀抱中。尤其是现在这个情况,李世民知道后,窃喜了很长时间。丽 景门汇报的很仔细,李诚与崔氏的关系在直线降温。要不是柴令武和杜荷!唉!“ 朕真的很想亲手打死这两个畜生!”李世民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身边的大太监说的。 “圣人,此举恐伤天和,不如幽禁。”大太监在这个问题上,不敢糊弄李世民。 “可惜了,可惜了!”李世民连着说两声,悠悠的叹息一声。多好的机会啊,被这两个畜生坏了事情。不然,李诚现在就已经站在门阀的对立面,还是生死大敌的关系,丝毫没有回转的余地。大太监的话,李世民听进去了。李 庄,怀抱闺女的李诚,因为脸上的鞭痕把闺女吓的不敢亲近了,哄了好一阵才算是搞定小丫头。秋萍心疼坏了,抱怨李靖下手也不看地方,这不是毁容了么? 李诚听了笑道:“卫公是故意的,不打在脸上,谁看的到呢?他老人家用心良苦啊。” 床上躺着的崔芊芊淡淡道:“秋萍妹妹,这些事情妇道人家就不要去操心了。郎君心里明白着呢。”秋萍笑道:“姐姐说的是,这不是心疼么?” 崔芊芊摇头笑道:“谁不心疼呢?不过这长脸啊,毁了也好,省的里头外头老有人惦记。” 这话可不好听,家里的几个丫鬟把下巴低到胸口上了,她们才是最冤枉的躺枪者。李诚毛病不少,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点做的很到位。“ 你们啊!”李诚也只能笑了笑,没有辩解。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配合很默契啊。很有针对性,李诚严重怀疑是奔着武顺去的,崔芊芊过了月子,武顺的事情就得提上日程。按 照崔芊芊的想法呢,能不让她进门就最好了,在外面另外安家,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这就是想想,没敢往外说,除非武顺自己提出来,不过武顺要提出来的话,崔芊芊就有把柄收拾她了。“ 唉,想起一把火烧了好几万的家当,我这心里就火辣辣的疼。”崔芊芊的情绪不高,靠着床叹息一声。秋萍在一旁安慰道:“姐姐也别往心里去,人好比什么都强。不过郎君也该长记性了,那些得了郎君好处的人,可没见出来说话。”李 诚看一眼秋萍,又看一眼崔芊芊,心道秋萍的性子不可能会在这个问题上开口的,必定是崔芊芊的意思,借她的口说话,崔芊芊才好留余地。 李诚笑了笑,没有就这问题做出任何解释,抱着闺女道:“走,出去玩。”安乐开心的手舞足蹈:“玩,玩!”两个女人互相看看,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这就是李诚,接受意见就干脆的接受,不接受就躲开女人,免得听牢骚。杜 海拄着瘸腿来报:“家主,来了一干郎君,堂前茶水伺候着呢。”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一切迷雾都消散了,答案也水落石出。事情就不是崔芊芊和秋萍想的那样,李诚已经是个县伯了,顶门立户的人物一个。遇见任何麻烦,你就得自己解决。说的难听一点,兄弟会这些人的长辈们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厚道的。李 诚要是在这次风波中站不住脚,不能强硬的把耳光抽回去,权贵门阀一拥而上的时候,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这些昔日的合作者呢。道理就这么简单,李诚其实心里很明白。你必须先证明自己有自保的能力,别人才能与你合作。 李世民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出手遮护,他也没那个义务。当然,李诚穷途末路的时候,李世民会出手的,不过时候李诚就没自有了,皇帝让做啥,就得做啥。 所以说呢,自有很宝贵,宝贵之处不在意你想做啥就能做啥,而在于你不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可以说不。这一切,都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没实力你扯个蛋蛋。 兄弟会这些人出现,意味着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结果,李诚与这些兄弟们背后的长辈,有资格深度合作了。如果说之前的茶叶联盟,不过是把大家连在一起的网,现在这个网的主绳里头,李诚算是其中一股粗线。这 张网现在需要重新梳理,而李诚因为这次事件,在未来的梳理过程中有了一定的发言权。在此之前,那些茶业联盟的大佬们,很自然的认为,不是李诚带着他们赚钱,而是他们带着李诚赚钱。这个逻辑看起来很荒唐,实际上有其道理。没 有他们的人脉,李诚一个人能干到什么程度呢?结论是很明显的,说的难听点,有能力挣钱不假,你有能力保住挣来的钱么?这就是差别,社会地位的差别。现 在不一样了,李诚用铁血证明了,不用皇帝说话,老子手里的横刀发言了。要不是夏天怕发瘟疫,李诚都想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吊路灯,让那些人看看,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李庄讨便宜的。经此一事,李庄五年无忧也。 兄弟会的成员再次齐聚,除了在外地的全都到了。见到李诚,排成一行,张大象站前面,躬身抱手:“我等特来向哥哥请罪!”请罪?什么罪?无非就是最近一直在隔岸观火。但 是他们也很无奈的,就算是张大象,也做不到张家的主。张家乃是江左名门,整个家族很大的。家族里的人,不可能为了李诚冒巨大的风险。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帮李诚。但 是作为兄弟会的成员,当初说好的兄弟没有办结拜仪式不假,后来的不算,之前的八个人,真的是心中有愧的。无奈的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很少。一根筋的房遗爱,甚至这几天门都不能出,只能在家里呆着。李 诚觉得,房遗爱的谋反案,十有八九是被连累的。这人真不是那种能有谋反之心的人,他也没那个雄心壮志和智商。李 诚微微一笑,抱手还礼:“各位兄弟,见外了。兄弟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助于李诚。”这话说完,大家都秒懂,都是明白人啊。一干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被李诚这么说了,纷纷羞愧不已,内心更是暗暗感动。 如果说当初的兄弟会,有点年轻人一时冲动,被李诚牵着走搞出来的团队。现在的兄弟会,则正式成了气候。不在是那种,小孩子们闹着玩的,李诚这娃娃不错,顺手拉扯的地位。 “哥哥,我等来之前放了话,今后在长安城内,柴令武和杜荷两个,见一次打一次。”张大象代表大家说话,但这就是大家的意思,今后这两人被排挤出长安权贵年轻一代的圈子。 “各位兄弟,家里事情多,做哥哥要养伤,就不送大家了。有事情,过了这阵再说。”李诚笑着抱手,表示自己明白了,承情了。 第四百零五章 领会意 一干兄弟会成员纷纷告辞离开,他们不是说说就算了,而是实际操作起来。权贵二代们闹事,那是基本操作,不闹事才是不正常的。这 帮人离开李庄后,集体来到了大理寺探监。别人来探监,好歹带点吃的用的,他们来探监,空着手不说,走的时候还把监室砸了个稀烂。睡 床?谁给你的资格?有点稻草垫着你就该满足了。留下一地的狼藉,一帮二代在欲哭无泪的柴令武和杜荷的注视下扬长而去。大 理寺监狱的小官小吏,全都被警告了一遍。要挣钱可以,就看你有没有命花这个钱。回头别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家里的父母妻儿受连累。这 帮人走之后,柴令武和杜荷的待遇一落千丈,原来住的单间,现在住双人间,原来的房间还有俩窗户,通风什么的有保证。现在就一个小洞口,室内空气浑浊不说,又闷又热。这 都不是最狠的,原来的马桶天天有人倒,现在的马桶满了才有人来倒一下。而且不是有人来拿出去倒,而是这俩自己动手,捏着鼻子抬出去倒。 这样一来,这屋子里还能住人么?但是必须得住这里,就算大理寺上面的官员,知道了这个事情也不敢说一句话。这些小吏也是没法子,谁没有妻儿老小?你们做官的不怕,不等于小吏们不怕不是?柴家,杜家,对此根本么没有办法。 送钱都没人敢收,登门去探监,被小吏跪在地上拦着,不让去探监。只要这俩有人探监了,他们的小命可就算是玄乎了。想想看吧,一群小吏跪在地上,求柴家人杜家人不要为难他们的场面,何等壮观啊。柴 家和杜家没法子,只好去找巴陵公主,希望公主去探监,这样小吏们就算跪地求饶,以巴陵公主的脾气,也未必会管这些小吏的死活,径直往里冲就是了。没 曾想去公主府求助的柴哲威,被表妹巴陵公主一顿挖苦,并且明确的表示:“柴令武在长安城把柴家和公主的面子都丢光了,死在里面最好,本公主好改嫁。” 这两家人求告无门,最后柴哲威只好亲自给皇帝写信求助。杜荷的老娘,咬破手指,写了份血书,附着柴哲威的信送往九成宫。大概意思就是,柴令武和杜荷确实犯罪了,但是有国法处置,求陛下要不给他们一个痛快,要不给他们点做犯人的合法权益。九 成宫方面,李世民找房玄龄私下沟通,问他谁去处置这个案件。正经来说呢,这案子就该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办理。但是李世民还是希望低调一点处理,派个能干的臣子回长安去处置该案件。想 来想去,考虑到太子的问题,李世民决定让房玄龄回去,为啥呢?房玄龄现在是太子少师。太子的老师之一,当然这是个兼职了。他有义务指导太子。这 次事件,李承乾表现的很糟糕,没有在事情发生的第一事件,做出正确的判断和处置。事后的处理也很让人失望,甚至还有装病躲避,回避责任的错误。 考虑到太子还年轻,李世民觉得有必要加强教育。 房玄龄是个聪明人,陛下单独把他叫来,问这么一个问题,答案不是明白的么?只不过呢,李世民不好自己来说,所以希望房玄龄主动站出来说。给 陛下背锅这种勾当,房玄龄义不容辞,更何况他有个太子少师的兼职呢。所以啊,这事情就得他来处置,而且李世民的意图,还得全面贯彻执行。换别人去,李世民不放心的。房 玄龄欣然允诺,主动请缨:“陛下,臣愿往!”对房玄龄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怎 么说呢?房玄龄出面处置这个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李世民的意图,不然大理寺的人死绝了?刑部的人死绝了?很明显的,如果处置结果对哪一方不利,那都是皇帝的意图。 有能力报复的不会把事情算他身上,没能力报复的人,就算了又能奈何的了他? 房玄龄可谓左右逢源,只要手稍稍的抬高一点,就能得到无数的感激。李世民还装着无奈的样子,拿出柴哲威的信,还有杜夫人的血书。语重心长的表示:“一个是朕的外甥,一个是杜相的次子。还都是朕的女婿,朕也为难啊。” 房玄龄不动声色的表示:“陛下,国法就是国法,但不外人情。再者,此事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臣请柴杜二人,赔偿自成一应损失,争取事主谅解。”李 世民颇感欣慰,这是个好臣子啊。理解朕的心思,并且拿出了确实可行的方案。殊不知,他这边派人去请的时候,房玄龄在路上就相好了怎么处置这个问题。次 日议事的时候,李世民提了一嘴,派个老成持重的人回去处理,这样比较放心。房玄龄站出来表示,领导有担心,做下属的踊跃分忧。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有人被憋的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谁啊?褚遂良呗!这厮一直在琢磨着,如果需要有人回去处理这个事情呢,他一定要把活揽下来。回头见了李诚,大权在握,好好的拾掇他一番。 这货心眼还挺小,反正就是各种看不惯李诚就是了。怎么说呢,一边在文坛刷声望,一边在战场捞爵位,转过身你还不耽误挣钱,好事都是你的,谁看的惯呢?对了,还有就是书法,褚遂良是书法大家,李诚比他还出名,这就是不给活路走的意思啊。 李世民的眼睛多刁钻啊?一眼看出来褚遂良的反应,脸都涨红了。好嘛!还有就是大舅哥长孙无忌,跃跃欲试的,早干啥去了?看见好处主动要伸手是把?上回议事的时候,也就是房玄龄说话比较中听一点,没什么私心。这 个没私心,是根据亲近程度来决定的。更没私心的也是有的,但跟皇帝不是一条心。按 说长孙无忌是最该无条件支持皇帝的,但是上一回他有了点私心。甚至对太子的事情,都留了余地,没开口替太子说话。这让李世民很不爽,那是你的亲外甥。 李世民对太子失望,还没到那种打算放弃的程度。就是不满,那也是觉得还能教育好的,甚至都没到需要抢救的地步。年轻嘛,没有阅历,积累就是了。作 为亲舅舅,外甥表现不好,你有脸面么?李世民对长孙无忌有点不爽。主要是看着以前各种能领会领导的意图,并且踊跃的给领导背锅。这次表现差一点,被记在小本本上了。 嗯,李世民这个人很大度的,对谁不满肯定不说,就是会记在小本本上。后来太子谋反,魏征都特么的死了,还被牵连进去了。李世民派人去把人家墓碑给平了,说人家不配,没有教育好太子。这都是是什么逻辑?当 然了,三征高句丽失败后,千古一帝李世民同志,重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恢复了魏征的名誉。但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你就是小心眼。房 玄龄回到长安,立刻到大理寺是了解情况,首先看望了一下在狱中的柴令武和杜荷,这俩的日子过的叫一个惨啊。站在门口房玄龄都被尿骚味熏的差点打跌。 这俩跪在门后面,哭的叫一个惨啊。“房相,替晚辈向陛下求个情吧。” 房玄龄冷着一张脸,瞪了一眼大理寺的官员:“换个房间吧,谁找你们的麻烦,就说是房某的意思。某看谁敢乱来!”房相亲自下令,没二话,人给腾了个房间,不用住这个逼仄的房间不说,还不用闻马桶的味道。先 把这俩的出境改善了一下,房玄龄马不停蹄的去东宫见太子。李承乾这会清醒多了,想起那天的事情,多少有点后悔。当时太莽撞了,居然逼着于志宁去父皇面前喷自己。 “陛下让微臣来处置此事,微臣想了解一下,太子当时是如何处置的,现在又有何示下。”房玄龄很客气,寒暄落座之后,说话的语气都很温和。这毕竟是太子,是储君。房玄龄对于于志宁等人是很佩服的,但是不认同他们的教育方式。 说道教育子女,房玄龄也是个失败者了,这不是他的能力问题,是家庭地位决定的。家里那个河东狮,对于不能继承爵位的房二,有一种天然的亏欠感。 所以这个教育的问题,房玄龄是说不上话的。房遗爱后来的历史走向,根子在这呢。 “孤阅历不足,还请房相教我。”李承乾聪明的时候,还是很机灵的。房 玄龄面无表情,心里却是颇为欣慰,太子这个态度,对接下来处理问题有很大的帮助。 “臣请殿下授权,全权负责处置此事。”李世民不在长安,作为储君的太子,现在是名义上的最高领导,没有他的授权,就做不到名正言顺。做不到名正言顺,就谈不上师出有名。 这是程序,千万不能搞错,别看程序正确降低了效率,但是在任何时候,就算是演戏,程序也要走下来。这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事情。 为什么呢? 第四百零六章 损失大了 很简单,这是储君,今天你打着皇帝的旗号,对储君有所怠慢,看着没有问题,实际上埋下了隐患。说句不好听的,李承乾也就是没继承皇位,要是继承了皇位,那些当初指着他鼻子骂的老师,每一个会有好下场。搞 定了李承乾,房玄龄回家歇息,见过夫人,把房遗爱给叫来问话。 “自成那边,近况如何?”房玄龄这是要先摸底,房遗爱摇摇头:“不好,很不好。”房 玄龄坐直了身子,送到嘴边的茶碗也放下了:“怎么个不好法?” 房遗爱又摇头:“挺惨的,一鞭子从这下来的,卫公下手是真狠。这都不算个事情,八个仓库烧的干干净净,损失不下三万贯。”这 一下夫人卢氏也惊问:“怎么会?”房遗爱掰着手指头算账:“李家哥哥的仓库里,摆的都是棉布,铁锅,茶叶,烟丝,绢帛,书籍,药材,这些可都是紧俏货值钱货。三万贯,都算少的了。就这也只是直接损失,还有呢。”“ 还有啥?”房玄龄听着心头颇为沉重,换成谁家损失这么大,都得抓狂啊。看看自己的夫人,要是房家损失个一万贯,她都能把人家给点咯,别说三万贯还有饶头。“ 多了,李庄的野市停了,作坊也停了,下面的掌柜和帮工,每天的工钱就不是个小数目。这一回,李家哥哥真是伤元气了。”房遗爱是实话实说,别管是谁家,被人一把火给点了,元气都得伤的不轻。“ 妾身倒是听说,自成待下人很是厚道。便是在李家作坊里做事的妇人,一年多的能挣个二百贯,少的也能挣个七八十贯。李家不蓄奴,只是雇佣,这么一算,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都这样了还给发工钱,自成为人厚道之说,不虚也。”卢氏面露遗憾。 房玄龄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不说话,发现问题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解决了。李诚现在是个受害者,但是因为李靖的一顿鞭子,他的悲情分直线上扬。“ 柴家,杜家,倒是有点家底,但是要拿出三万贯来,也是不是不出来。”房玄龄言犹未尽,卢氏嗤的一声冷笑:“三万?郎君莫要说笑,别说三万,就算是一万,柴家都拿不出来。就算拿的出来,也不会掏这个钱。” 柴绍之后,柴家的两个兄弟很一般,全靠祖上的积累过日子。这且不说,偏偏柴令武是个败家的。尚了公主之后就算是分家了,这样以来柴哲威有又借口不给钱了。巴陵公主就算有钱,你觉得她能出钱救人? 反倒是杜家,老妇人掌家,能凑个一万两万的。可惜,这案子长安城都传遍了,柴令武才是“主谋”,杜荷不过是去帮忙的,带的部曲人数也少,就十来个。这 么一算,杜荷就算赔钱,也只能出个小头不是?还有一点,就算是朝廷判这两家赔钱,他们先给一点,余下的先拖着你,变卖家产总要点时间吧?李诚那么多产业,那么多帮工,停下来这日子一天一天,难熬的紧呢。 这么一算,李诚现在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他崛起的时间太短了,家底积累的不多。平时待下人有宽厚,钱给的也足。自然消耗也就大了,据说李庄那个医学院,每年都给几千贯。 “二郎可有余财?”房玄龄看了一眼房遗爱,犹豫之后问一句。房 遗爱摆摆手:“大人不用提这个,上回去看哥哥,儿子私下送了五千贯过去,被哥哥回了。其他兄弟,多的一万,少的五六千,都被哥哥拒绝了。”“ 啧!这李自成,倒是个硬气的,不求人啊!”房玄龄感慨了一声,赞了一下。 “不对啊,难不成,这自成要收缩产业?他手底下的产业,可都是下金蛋的母鸡。”卢氏微微心动,看看房玄龄:“要不?” 房玄龄一摆手,坚决的表示:“不可!就算他要售卖股份,我们也不能要。宁愿把钱借给他周转,也不能要一分股份。”卢氏可是个聪明人,这种问题上,一向都是房玄龄做主。当即也不再说啥,点点头:“郎君说的是。” 次日一早,房玄龄还是去了东宫,按照昨天说好的,太子把大理寺和刑部的留守官员请来,加上一干太子的师傅,再次开会商议处置这个事情。 这一次李承乾表现的就好多了,起身朝各位拱手道:“孤年少不经俗物,遇事思虑不周,还请诸位师傅,各位臣工多多包涵。”众 人连连称不敢,太子是储君,他做错了可以喷,他跟你客气,真不能坐着装逼。房 玄龄在一边看着,太子这个开局把握的不错。众人落座,李承乾继续说话,尽管他对李诚并不喜欢,但是他很清楚,这事情还得自己来。不然皇帝那边不知道该怎么看他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柴、杜二人违反国法,自当以国法论处。然则国法不外人情,孤在此为二人求个情,能否酌情从轻发落。孤自当督促二人,赔偿李诚应有只损失,求得李诚之谅解。”这个套路,就是房玄龄授意的说法。 案子该接着查,还是要往下查,但是这俩长期关在大理寺也不是个事情。毕竟不是谋反之类的大罪,而且还是被人忽悠着去报复李诚,在李承乾看来,真的是情有可原。 你还别说特权不特权,皇亲国戚,能没点特权么?这本就是特权时代。 这个调子定下来了,大家心里都有谱了。一帮老师看李承乾处置的很有章法,纷纷颔首表示欣慰。孔颖达还夸了一句:“太子之言,于情于理,张弛有度,上上之策,善!” 众人纷纷称善的时候,李承乾也有点飘了,不好意思的看看房玄龄,这是房师傅的招。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一下就获得了满堂彩。房玄龄面不改色的跟着称赞太子!这 就是会做官了,出了成绩,都是领导的,领导有错,主动背锅。当然了,房玄龄也是有原则和底线的,比如李世民要看起居注,他就拒绝了,皇帝纠缠就丢一个大纲过去。好吧,要说史料里头皇帝意志最多的,就是《明史》了。你 说这帮人为何认同李承乾的说法呢?道理很简单,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都是统治阶级的一员,都是所谓的特权阶级。这些人很自觉的要维护自身的特权。今天是柴杜两家,明天谁能保证自己家里不出个混蛋?“ 殿下,臣请往李庄一行。”房玄龄站起来,主动请缨。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没人跟他争了。正所谓,认认真真走形式,说的就是这个了。 走形式不是什么坏事,还能走形式,说明心里有敬畏之处。真要有一天,形式都不走了,那叫肆无忌惮。人就不受任何约束了,就像世界末日。道德,法律完全不起作用了。 房玄龄看见的李诚,那是被人抬出来的。当时就把房玄龄给惊的跳了起来:“自成这是怎么了?”再仔细一看,这厮红光满面的,嘴角还有油呢。房玄龄抽搐了几下嘴角,四下看看,拿起茶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糊这货的脸上。没 想到,真的没想到,万万没想到,风标绝世的李自成,也有如此不要脸的时候。 “多谢房相来看望李诚。”躺在临时用床板搭成的担架上,李诚有气无力的说话。 房玄龄真的很想一脚踹上去,想想还是端坐回去,不紧不慢的开口:“自成,房某受太子所托,特来相告有关该案之事……”巴 拉巴拉,一番说完,最后来一句:“太子愿意督促两家赔偿自成的损失。” 李诚一听这话,坐起来了:“房相早说啊,有赔偿我这心病就算是好了。”房 玄龄呵呵一笑:“刚才吃的啥?”李诚本能的回一句:“早饭是羊肉包子,我跟你说,我们家的羊肉大葱馅的包子,那一口咬下去……呵呵!” 房玄龄抬手点了点李诚,淡淡道:“行了,知道你受了委屈,没必要这么做。让别人都下去了,我们好好说说话。” 李诚爬起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示意下人都下去。房玄龄这才开口:“损失多大?”李 诚无语的看看这位老先生,咬咬牙:“说实话,直接损失大约四万,间接损失不足两万。算了,看在您的面子上,赔个五万好了。”“ 自成,你觉得能拿到五万贯的赔偿?”房玄龄冷笑两声,李诚收起笑脸:“房相请回吧。损失我也不要了,李某人还真不稀罕这两位的赔偿。”“ 自成,非要弄成死地?非要让陛下和太子脸面上下不来?差不多就行了。”房玄龄也有点发憷,真怕李诚不管不顾的,到时候柴令武和杜荷,真的要丢性命。“ 他们是皇亲国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不要赔偿还不行?那行啊,赔个一文钱吧。”李诚说着脸上也露出了愤怒之色,房玄龄看一眼心里反倒放心了,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表现。 第四百零七张 把握机会的能力 “混话,大唐是个讲国法的地方,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房玄龄义正词严,当代青天的架势。李诚瞪着眼睛看着他,打死我都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的意思。 房玄龄拿起了茶碗,咳嗽一声,那意思还能不能继续沟通了?不能沟通我先把茶碗糊你脸上,我们再继续沟通。 你官大你有礼,李诚坐直了身子,一副乖乖受教的样子。“ 自成啊,这两家凑一凑,两万贯还是能凑出来的,差不多就行了。”房玄龄也是头疼!“ 钱的事情,房相就不要操心了,就没打算能要回赔偿。真要算账,我能算出十万贯来,而且每一笔账都能经得起推敲,他们两家,赔的起么?”李诚哼哼两声,还是在怒气状态。而且是告诉房玄龄,你拿官职压我。 房玄龄听到“推敲”一词,下意识的走神了:“推敲?何意?”李 诚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用词习惯没改过来。“推敲一词,倒是有个故事。说的是某位高僧,夜归寺庙,作诗一句曰:鸟宿池塘边,僧推月下门。后觉得推不如敲,改作僧敲月下门。” 贾岛这年月还没生下来呢,李诚随口编段个高僧忽悠过来。 “哪位高僧,某未曾听说过。”房玄龄较真了,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李诚这家伙的来历很古怪。如同天生地长,突然冒出来的。所谓的蓝田李氏,查无实据。孙思邈为首的修仙狂人,跟他走的还很近。令人不禁怀疑,他可能是修道的隐士之徒。 所谓的僧,怕是个道吧?北朝以来,佛法大兴,中土道教与之争锋,李诚却假托高僧,难道是欲盖弥彰?李诚哪知道,错用了一个词,引出这么多的联想呢? “房相,不用纠缠细节,说正事吧。”李诚赶紧转回来,房玄龄倒也没在意,点点头道:“自成啊,朝廷出兵高昌已成定局,要不是结社率的事情耽搁了,侯君集的大军已经出发了。”这 啥意思?李诚不是很明白,看一眼房玄龄,那意思说话说明白点。房玄龄淡淡道:“大军出征,各种军需从李家采购如何?”我的仓库都被火烧了,你跟我采购什么?等等! 李诚反应过来了,这是李世民给他个发财的机会呢。用朝廷的订单,弥补杜家和柴家赔偿不足的损失。不然就这两家的情况,真的按照李诚的意思赔了钱,五万贯都压不住。这两家不说破产吧,元气大伤是必然的。 “房相,说一句大话,钱李某是不缺的。不信,最多十日之内,便可分晓。”李诚淡淡的丢出一句话,那意思我是壕。 房玄龄这一下是真的意外了,看了一眼李诚,淡淡道:“自成,李家出产也就是那些了,这一把火,这一年的忙活全白费了不说,还要贴进去不少。陛下看在眼里呢。”李 诚摆摆手道:“房相稍安勿躁,耐心的等上十日即可。”房 玄龄呵呵一笑道:“自成志气可嘉,然则李家的那些匠人管事,怕是留不住了。” 李诚微微一笑:“房相,不是李某大话,李家之兴,在诚一人尔。余者,不足为道。” 这话霸气!房玄龄听着先是一愣,随即也露出微笑,点点头:“此言诚也!”可 不是么?李诚来长安的时候有啥?这才多少时间,成为了长安城的地下财神。接 着房玄龄又道:“人言自成胸无大志,某不以为然!自成可否说说,志向何在?”这就不是房玄龄在问他,而是暗示皇帝想问问他的意思。“ 是哪个混蛋说李诚胸无大志?人要是没点远大志向,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所以呢,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李诚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实在是这个话题太敏感了。这 是封建王朝,你要大志干啥?要不要皇帝把位子让给你?“ 自成,某不是房二,不要拿这些话来对付。能说出为万世开太平之言,自成注定不凡!”房玄龄又端起了茶杯,做出再不说八道就丢你一脸的姿态。 李诚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跟房玄龄交流过了,横渠四句,当初是用来忽悠李世民的。这四句重点是逼格高,但是实现起来属于几乎不可能那种。就拿北宋来说吧,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结果是北宋亡了!南宋苟安,北地民不聊生!遗 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说 到底,这四句话被后人捧的很高,实际上没啥可操作性。作为一个现代人,理所当然的认为,真正牛逼的是兔子。短短七十年,一个文盲率九成的农业国,变成了世界第二。纵观世界历史,没哪个民族能做到这点。 所以说呢,逼格再高,再有范儿,对于寻常百姓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有脑子并且愿意去了解历史的人,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在这个结论的基础上,不难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那就是本朝是中国历史上民生做的最好的。 至于喷子这个东西,历朝历代都有,只不过以前喷子在线下,现在是在线上。喷子具有一个共性,那就是不负责解决问题,只管喷!只管喷着爽!还有收钱喷! 李诚再次感慨,千万不要小看古人。智商上李诚没有任何优势,人家还是土著,对当下的环境更为适应。 “房相,说起志向,李某其实还真有一个。”李诚决定放出一点干货石锤。 “房某洗耳恭听!”房玄龄也露出郑重的表情,这是代替皇帝在问话呢。不然房玄龄哪里关心李诚有没有远大志向呢?“ 李某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大唐疆域扩大三五倍,人口数万万。寰宇之内,皆为大唐臣妾!”李诚缓缓而言,斟酌词句。一开始他是想说“日不落帝国”,但是很快就发现,这跟推敲是一个错误。因为别人理解不了“日不落帝国”。“ 志向确实不小,那自成又能得到什么呢?”房玄龄表示,我不是傻儿子房二,你读书很多,你骗不了我。李诚微微一笑:“男人,还能有啥志向?自然是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去最远的地方——世界的尽头看一眼。” 房玄龄觉得自己可以回去答复皇帝了,起身抱手:“房某告辞了!”很多疑问,应该是有答案了,李诚个人之志,不在朝,而在野。这个野,指的是出去野。房 玄龄告辞走人了,李诚在后面来一句:“李诚有病在身,恕不远送!”房 玄龄差点栽跟头!这么不要脸的年轻人,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啊! 回来见到李承乾,房玄龄表示:“幸不辱命,自成愿意与两家人达成谅解,索赔之数待定。要看两家人的诚意!”这话里头是打了埋伏的,就看李承乾接下来怎么处置了。这 也算是对李承乾和两家人一点小小的考验,房玄龄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你们还不会做人做事,那就不怪房玄龄了。李 承乾得了回话,让人去请杜构和柴哲威。房玄龄就坐在一边看着不说话,心里却是多少有点失望的。李承乾如何处置暂时看不出来,但是他的举动却没有朝着最有利的方向去。房 玄龄不打算影响李承乾的决断,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据实禀报给李世民。 实际上对李承乾最有利的做法,是李承乾亲自登门。一者,给两家人面子,也是给杜如晦和柴绍面子。二者,给两家人施加最大的压力,让他们在钱的问题上慎重考虑。太 子都亲自登门了,你们还舍不得两个钱?所以说呢,李承乾还是不善于利用自己的身份,不能很好的把身份作为资源来处理面对的人和事物。要知道,这两家都不是寻常的家庭。 寻常家庭,一道命令把人请来,太子接见,那是天大的面子。但这两家不是这个情况,这可都是出了国公的家庭啊。 房玄龄对李承乾的评价,在心里默默的定了个“不知变通”的评语。但他面对李世民,不会这么说,他会说“持重”。李世民很自然就想到,这是持重的时候么?处理问题要紧啊!这 就好比怎么说呢?李世民让房玄龄把戏台搭好了,让李承乾唱戏,他却唱的很一般。 杜构和柴哲威来的很快,进门时都一头的汗,气喘吁吁的。李承乾让人端来祛暑的酸梅汤,请他们喝下,又让人打来水洗脸擦拭。这 个举动,房玄龄给的分数还算良好。可惜,再怎么处置,都比不了太子一头的汗,顶着酷暑登门的效果来的好。当然了,这段房玄龄会评价一个“仁”字。 不管怎么说,之前没有决定亲自登门,把握机会能力不足,这一点在李世民那里定了。“ 两位二郎的事情,孤奉皇命处置。今有两难之意,还请二位国公助我。” 李承乾开口了,两位国公的继承人,表现则完全不一样。 第四百零八章 小聪明的太子 “太子殿下,家母有命,为救二郎,竭尽全力,否则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大人。来此之前,臣算了一下,再容臣一旬,卖掉家中一些产业,可凑齐一万五千贯。”杜构早有准备,他没得选,但也不是冤大头,出一万五就算是够意思了。 杜构的回答,李承乾显得非常满意,要说家底,杜家肯定不如柴家。杜家都出一万五,柴家不能少于这个数吧?这样至少三万贯,在李诚那也能面前交代的过去。柴 哲威一脸的苦涩,叹息摇头道:“回太子殿下,容臣禀明一事。”李 承乾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的不干脆,你家出个一万五千贯很难么?当下脸色就是微微一沉,他头一会处置这样的大事情,开局没有表现的很好,现在是个挽回的机会,柴哲威居然不配合,李承乾很不爽。用眼神说,老表,你不给面子么?柴 哲威起身抱手:“殿下,非臣吝啬钱财,实在是二郎已经成亲,昔日大人在世,已经把家分了。眼下二郎有难处,哲威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愿出五千贯。” 客观一点来说,柴哲威很不错了。你一个分家出去的老二,还是驸马都尉,你捅这么大的篓子,我还能拿出五千贯来,还想怎么样呢?这个是唐朝的五千贯,购买力很吓人的。足够柴家一年的用度了。 既然已经分了家,柴哲威就算一文钱都不出,那也不是什么问题。最多被人喷他吝啬!没人会说他见死不救,毕竟你柴哲威自己有家,还有媳妇。 这话说的李承乾无言以对,道理其实很简单,柴令武有自己的家当,不能他家一毛不拔,让人家柴哲威出钱救命吧?关键问题是巴陵公主,对柴令武的死活根本不关心的样子。而且还做着美梦,想嫁给李诚做大妇。也 不想想看,别看现在李诚好像元气大伤,他要说休妻另娶,长安城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能从长安排队到洛阳还饶半个来回的。要不为啥崔氏要嫁女啊?要不崔氏为何坐视连个信都通报,不就是想把李诚控制住么? 李承乾为难的时候,眼睛转向了房玄龄,那意思求助了,在线等,挺急的。房 玄龄只能在心里微微摇头,李承乾实在是缺乏处理实际事物的能力。这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他派人给巴陵带一句话的事情。偏偏他却为难的看着房玄龄,这让房相如何开口? “巴陵公主乃天家之女,臣如何置啄?”房玄龄只好这么回答,心里再次失望了。看来传言中李诚多次拒绝东宫的招揽,是有其根据的。回去汇报的时候,要重点强调一下,太子不通事务这一点。“ 这个,孤也很为难啊,巴陵那个脾气,实在不好说话。孤,不好逼她吧?”李承乾说漏嘴了,你不好逼她,那是因为你要名声吧?不忍逼迫骨肉,换取所谓的仁名? 房玄龄心里很无奈,但这是太子,是储君,他是老师。咳嗽一声,房玄龄开口道:“殿下,何不着人请巴陵公主来问一问呢?”李 承乾觉得也只有这样了,派人去请巴陵公主。本以为巴陵公主会翻脸拒绝,不肯过来。没曾想巴陵来的很快不说,进门恭敬的先给李承乾见礼:“见过太子哥哥。最近郎君的事情,让太子哥哥受累了。做妹妹的不好叫哥哥为难。”说 着拿出一摞子的飞钱,双手奉上道:“这是一万贯的飞钱,如果不够,小妹再去凑。”李 承乾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飞钱都不敢信。柴哲威和杜构也很意外,毕竟皇家的公主里头,能算的上贤淑的就一个长公主李丽质。历史上这位却早夭了,说法各异。还有的小说家言,在书里写到长孙冲是个性无能。导致李丽质郁郁寡欢。 小说嘛,大家看个乐子就行,不制造点矛盾,读者不喜欢看。但是原则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好,建立在历史人物的原形上去虚构,才不会那么生硬。 房玄龄倒是心里有数的很,毕竟来之前李世民就派人去训斥了巴陵公主。带去一句话很难听,“柴令武死了,你就去庙里做姑子。”也不是单纯的训斥,内府那边照顾巴陵公主,给了一批雪糖的采购名额。拿着这个名额,就能卖掉赚几千贯的。不 然杀了巴陵,也不能这么快就凑出一万贯。公主的名字听着很牛逼,实际上家底并不多。如果夫妻俩好好的,一辈子衣食无忧足够了。关键柴令武和巴陵都不是省油的灯,搞出了不少事情呢。都是败家的高手。这 一起就是三万贯了,李承乾扭头道:“房相,这些钱,应该够了吧?” 房玄龄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差不多了!”李承乾松了一口气道:“再多也没了。” 一句话把房玄龄给气着了,好在房相城府够深,缓缓的点点头道:“先这样吧。”说着起身告辞了,李承乾还算好的,送到了门口。不过他没看出来,房玄龄给气坏了。其 实房玄龄心里想劝李承乾,这不是三万贯么?东宫再拿个五千贯出来,李诚肯定无话可说了。但是李承乾一句再多也没了,房玄龄还怎么开口?这可是够惜财的。他也不想想,现在陛下的内府跟以前能比么?如 果李承乾真的出个五千贯,李世民一定很开心,太子仁厚啊。回头让内府把这钱给他补上,不能亏了东宫的用度不是?可惜,李承乾压根没这个想法,甚至还提前说没钱。 房玄龄一口气堵的难受,回到家里见到夫人卢氏,屏退了下人之后,忍不住吐槽道:“人言太子聪慧,某观之不过是小机巧。”可不是小聪明么?跟一群老师玩两面派,最后被揭穿了。在李世民没有放弃他的时候,不是去争取,而是选择谋反。所 以说呢,李承乾的结局,真的是自找的。还有一个李泰,大致相当。这两人都是聪明在外面,最后便宜了李治。 卢氏听了丈夫的吐槽,忍不住问了一句:“郎君何出此言?”房玄龄心里憋的难受,把经过说了,心里的想法也吐了出来,不然憋着要出毛病的。最好感慨道:“储君如此,非大唐之福也。”房玄龄压低了声音,只有妇人能听的到。 卢氏点头认可了丈夫的说法,这事情其实很简单。李诚是个受害者,李承乾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派人去清查起损失,然后督促两家赔偿,有多少算多少,不足的部分,李承乾自己出一点,不要多意思一下就行。 这样一来,方方面面的都照顾到了,提到李承乾,肯定没什么非议,只有好话。想 法是好的,但是李承乾却不配合,甚至也没怎么事先征求房玄龄的意见。其实这个事情呢,房玄龄早就相好了,只要李承乾开口问一句,具体该怎么处置。房玄龄就一定会全盘托出,但是李承乾在整个过程中,没有给一个私下里商量的机会。处 理办法,完全是他自己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很有一点大权在手,想表现自己的意思。殊不知,越表现就越像个爬到高处的猴子,屁股上的红全露出来了。关键他的表现,都是想在一干年轻人面前,摆他太子的架子。 看起来他确实很爽了,很有面子了。柴哲威、杜构、巴陵,召之即来。实际上落在房玄龄这种老臣的眼里,李承乾做事太毛糙。最近根本就没有好好想过,事情该怎么处置。说 的难听一点,就是在应付差事,这让人太失望了。不过他是太子,房玄龄不好说而已。 说实话,这次其他老师不在场,要在场的话,估计又是一顿喷。而且事情看似处理好了,结果是房玄龄不满意,柴哲威、杜构、巴陵都不满意。为 啥啊?很简单,杜荷是从犯啊,不给他减免点赔偿,就想着完成你的任务?你说杜构能满意么?出这么多钱,却得不到任何回报,能满意么? 柴哲威也不满意,老二都分家了,我花了这么多钱,不是应该的。太子一句好话都没有。巴陵就更不满意了,你是哥哥,妹妹有困难,一点意思都不表示一下? 还有一个不满意的人是李诚,我家被烧了,我忍了。太子代表朝廷,能不安抚两句?派个人来问候一下也是好的吧?特么的没等到太子的人,连一句话都没等来。整 个一个里外不是人!一件事情做下来,老师不满意,当事人不满意。总的来说,李承乾这太子属于能力有限,又喜欢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做人做事,多以自身喜好为主。如果是寻常的富家翁之子,或许能善终。但他是太子,善终就是一种奢望。 李诚没等到太子这边的消息,倒是把李泰的人给等来了。相比李承乾,李泰对李诚的追求可谓孜孜不倦。不过李泰的人又白跑了一趟,次日一早人才到村口就被裴行俭给拦下来了。 裴行俭表示,李诚在家养伤,不见外客。魏王请回吧。别人拦着,魏王府的官员能一巴掌呼过去,但裴行俭代表的是左卫,奉命来此镇守稳定地方。李泰的人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留下礼物拜托裴行俭送过去。 第四百零九章 兼职管家裴行俭 裴行俭看着远去的车马,嘴角露出苦涩,转身回头看着李庄那隐约在绿树中的院墙,心里更不是滋味。对于李诚的态度,裴行俭一直很矛盾。出 身闻喜裴氏,河东门阀第一是太原王氏,裴氏是公认的第二。外人看起来比不了崔卢郑王,但是看不到同在河东,闻喜裴氏有自己的势力范围,隐隐能也王氏抗衡。根本就不会什么小门阀,而是顶级稍有不足的那种。这 样一个出身的裴行俭,天生就不会太看的上李诚。别人都在追捧李诚的书法,他却拿了去骗泡。说的好听一点,年轻妄为,说的严重一点,这是在侮辱李诚。当 初跟着李诚一起去松州时,裴行俭其实是有担心的,生怕被李诚找个机会,让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战场上。但是李诚没这样做,甚至不算重视他。带着他挣钱立功,最后回到长安开口延揽,遭到拒绝便作罢,一点都不勉强。最 初的时候,裴行俭对上李诚,不免有点居高临下的心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门阀世家出身那点光环,在李诚这里被撞的粉碎。松州之战结束之后,裴行俭顺利的升官发财,在左卫混的也挺好,但总是觉得缺了点啥。一 直到李庄遭遇夜袭,裴行俭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直在等一个事情的发生,却迟迟没有等到。裴行俭等待的是李诚的再次招揽!那么到底李诚那边有什么在吸引裴行俭呢? 裴行俭也说不清楚,抛开个人魅力不说,李诚最吸引他的大概就是不断推出的新花样。或者是他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方式。正经的套路,应该是立功封爵,升官,在朝廷里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是个官员都想留在长安。但 是李诚却绕开了这条路,而是选择去了登州浪一浪。长安的城很热闹,但是生活却很平静。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动裴行俭那颗躁动的心。关于李诚的传闻,即便远在登州,也能传到长安,令市井之间津津乐道。拐 了个新罗少妇这种段子,更是火的一塌糊涂。寻常人关注的八卦,不在裴行俭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是微微一笑,就当风吹过去了。裴行俭的目光,往更深层去窥探。李诚冒险出海,目的何在?受历史眼光的局限,他没能找到答案。但 越是如此,裴行俭就越好奇,越想知道答案。 登门求见的裴行俭没遇上门房的好脸,老卒们都知道,这货给脸不要脸。这些门阀子,没个好东西。当初家主对他那么好,带着他发财呢,军功也不少他的。哼哼!李 诚和他的部曲们,天生就站在对立面。这一点,如果地位悬殊很大,不会爆发激烈冲突。但是地位一旦悬殊不大,横眉冷对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更不要说,李庄出了事情。“ 等着吧!”杜海抬着下巴,不屑一顾的样子。其实知道杜海的人都了解,就算是集市里要饭的乞丐,他遇见了都会笑眯眯的,蹲下身子放下一些吃食,或者是一文钱。在李家,除了家主和妇人们,谁有资格摆大爷的资格? 家主和夫人都不给下面的人摆脸色,你一个门房摆脸色给谁看? 对裴行俭,杜海的脸色自然好不了。出事的一早就是他,带着人堵着出庄子的路。别看裴行俭派人配合救火了,那都是事后诸葛亮了。就那火势,怎么救都没好结果。想 到李诚还挨了李靖的鞭子,这群下人的肚子里就憋着一股火,看这些官府的人就没好心情。不就是驸马都尉么?就这么欺负人? 远远的传来一阵哭声,那是庄子里战死的庄户家在办丧事,还不是一家,十八户呢。李庄最初才一百多户,这些人家的孩子才有资格做庄丁。裴 行俭只是一眼,心里便不禁黯然。这次的事情,太子处置的太糟糕了。如果能及时一点,果断一点,不要闹出李诚去柴家射箭,李庄上下的怨气要小很多。现在这个处置结果,无疑不能让李庄的人满意。 唉,今后柴家和杜家的人,在长安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别的不说了,兄弟会最初的八个人,背后的八个家庭,对这两家的态度都没法好的了,得保持距离,免得被李诚转移仇恨。李 诚出现在院子里,脸上看着很平静的招手说话:“守约来了!” 裴行俭赶紧行礼,李诚抱手还礼:“进来说话吧。”裴行俭这才进门,到了堂前,李诚示意看座,裴行俭这才轻松了几分。“ 自成先生,适才魏王府送来礼物,被在下挡回去了,留下一些礼物没带走。在下特意送来。”裴行俭说明来意,李诚露出吃惊的表情:“魏王不是随扈了么?” 裴行俭要解释,李诚却一摆手道:“我知道了,东西就拜托守约送回去吧,李家啥都不缺。”这个结果在裴行俭的预料之中,李诚要能收李泰的礼物才是怪事了。陛下的一群子女里头,就晋王李治和晋阳公主能接近李诚。 裴行俭看着兴致不高的李诚,欲言又止,起身抱手道:“如此,裴某告辞了!”李 诚起身相送:“慢走!”客客气气的送到门口,丝毫没有往日那种希望亲近的意思。 裴行俭的心情很复杂,觉得自己跟李诚之间,就算站在眼前,也隔着一道鸿沟。这 种感觉让他很失望,也很遗憾。当初拒绝李诚的事情,不免暗暗的后悔了一些。 远远的来了一支车队被士兵挡住,裴行俭赶紧迎上前去看看。为首的崔寅看见裴行俭,便笑着打招呼:“守约,芊芊诞下李家嫡长子,某特来送贺礼,劳烦方便一二。”裴 行俭淡淡的看他一眼,点点头示意放行。崔家做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裴行俭身为门阀子,如何能不知道呢?清河崔氏固然是顶级门阀,但是蓝田房并不是出类拔萃的那支。至少目前还不是呢。不过自打结亲之后,蓝田房有兴起的意思。 这种兴起的势头,现在似乎遭遇麻烦了。铸铁锅的技术,崔家基本掌握了,但是所用的材料配比,还掌握在李家工匠的手里。开始觉得不是很要紧的东西,现在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一般生铁,铸造出来的铁锅,缺乏韧性。百炼钢倒是韧性很足,谁见过用百炼钢做铁锅的?几次铸造出来的铁锅,出现了质量问题之后,崔氏才发现问题的要命。崔寅也索要过匠人,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买材料。但 是毫无疑问,李晋也就是高晋就像护犊子的母熊,露出狰狞的表情,坚决的拒绝了。正是因为崔氏不满于此,才有明知道李家有危险而不报信的举动。当时崔寅强烈的反对,但是反对无效。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家做出激烈的反应。 按照崔寅对李诚的了解,接下来两家的关系急剧降温就是必然。原本就是姻亲纽带的关系,在这个时代姻亲固然很有分量,但很多时候也没多少分量。现在这种情况,崔家谈不上背叛,但也够的上嫌疑了。没 有证据,不等于需要证据。这时候的李诚,也不需要证据就是了。崔 寅一直不敢再来,一直到崔芊芊生了孩子,崔寅觉得这是个机会,主动请缨再次来访。目的就是要借机挽回两家的关系。不过现在的李诚不好接近,看看魏王府的人就知道了。“ 崔掌柜请吧!”裴行俭没必要做恶人,让路放行。李 诚家里长子诞生,消息传的很快,崔寅还没到李家门口呢,后面又来了一堆送礼的人。这些人都是兄弟会的二代们派来的,李诚不让他们来,不等于他们不能派人来送礼。这个时候的李家,情况有点微妙。 一场夜袭死了那么多人不说,一把火烧出巨大的损失,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李诚的笑话呢。还有些人则在静观其变,一些人干脆就忍不住了,私下里要接触李家的工匠。最后一种人的想法很好,但根本无法实现。张 士贵交代下来,绝对不允许外来无关人员进入李庄,也不许李庄的人出来。看起来是把李庄包围起来了,其实是在保护李庄,至于李诚理解不理解,张士贵觉得是能理解的,就算不理解也无所谓。 裴行俭下令拦住车队,崔寅可以进去,这些人就不能进,送礼可以,裴行俭代为转交。人就不要进去了。这个事情,搞的裴行俭成了李家的兼职管家了。 送来的礼物很多,礼单就是厚厚一摞子。裴行俭不紧不慢先收下帖子,派人去送给李诚,问问那些人的礼物可以收,那些人的礼物不能收,真的很有管家的风范。 崔寅作为叔叔,在李家门口没收到刁难,但也没有啥热情。杜海为首的门子也不傻,他们是李家消息最灵通的一群人呢。 杜海很不客气的拦下崔寅:“六叔,还请等一等,小的让人去通报一声。” 崔寅心里不禁感慨,自己居然也有登门需要通报的时候。门子进去,好一会都没出来,崔寅的心揪了起来,难道说来送礼都要吃闭门羹? 第四百一十章 没有抢救价值的关系 忐忑不安之中,崔寅在门房里喝了一碗茶的功夫,才算是看见堂前来了人,仔细一看心里又是一亮,来的是崔媛媛。心里暗暗叫了一声:糟糕。 上一回崔寅来的时候,崔媛媛态度还算是好的,这一会崔媛媛也冷着一张脸。虽说派人回去通知崔家,崔芊芊生了个嫡长子。但是不等于姐妹俩心里没怨气,要知道这长子出声的夜晚,李庄可是血光冲天,火光冲天。要 不是李诚神勇,早有准备,这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地呢。搞不好,姐妹俩都得搭进去,更不要说什么嫡长子了。这么大的事情,崔家如果知道还不报信,那真不如断了算了。派 人回去报信的目的,就是要问问清楚,夜袭李庄的事情,崔寅事先可有耳闻。 “见过六叔!”崔媛媛看了一眼门口的牛车,满满当当的装了五车的礼物。心里不禁冷笑,这会倒是大手笔,早干啥去了?李家那么大一把火烧下来,损失能补的回来?“ 媛媛,在李家呆着可好?”原则上崔媛媛还是崔氏的女儿,没有再嫁。“ 本来好着呢,就是被吓的够呛。夜黑风高的,外头又是喊又是杀,又是放火的。家里芊芊又要生娃,两头揪心。”崔媛媛说着眼珠子就红了,前天夜里,那真不好过。 崔寅不禁微微叹息摇头:“我知道你和芊芊心里有怨气,不过前夜之事,六叔真的一点风声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六叔让人去查了。对了,你回头跟自成说一声,有人在谋划着接触李家的匠人呢。”崔 媛媛听着就跟猫炸毛似得,眼珠子立刻就圆了:“敢!” 崔寅心中一喜,嘴上却是摇头苦笑:“财帛动人心啊!为了钱财,有啥做不出来的?”崔 媛媛听了这一句,脸上半点笑容都欠奉:“六叔说的有道理,娘家人都靠不住呢。” 一句说,说的崔寅脸臊红,低头不语。崔媛媛等了一会才道:“行了,家里事情多,就不留六叔了。那话,侄女会带给自成的。”崔 寅赶紧道:“媛媛,大嫂让我带句话,她想来看芊芊,不知合适不合适?” 崔媛媛直接愣住了:“阿娘要来?不对,家里到底如何,竟不讲礼数了?” 理上来说,岳母往女婿家跑这种事情,确实是失礼的。为上者不自尊的嫌疑很重。你别拿杨氏说事,那完全是两个概念。杨氏带着武家三个女儿在李家呆着,那是因为家中无子,丈夫也没了。女婿是半个儿子,如何不能托身于此? 崔郑氏就不一样了,丈夫在儿子有,没事往女婿家里来算什么?别提什么看女儿的话,要来也不是她一个人来,应该是跟着丈夫一起来。正经的是孩子满月时,崔氏夫妇一起来。现在来看,算什么事情呢?爱女心切么?别扯了!真 要是爱女心切,就不会放任李家遭遇这么多事情,当着什么都不知道。 崔媛媛是个聪明的女人,稍稍动点脑子就明白,母亲这一趟来的不简单。 崔寅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知道不说实话,是没法继续了。崔媛媛这关都过不去,何谈见到李诚呢?“唉,实话实话吧,嫂嫂对族内诸长很是不满,与大兄争吵了好几回了。大兄一怒之下,宿在马三娘处好些日子了。” 这么一说,好像说的通了,崔郑氏与崔慎行吵架了,崔慎行干脆住在三姨太那不见夫人。于是崔郑氏一气之下,要借女儿生产之事为由头,来看女儿顺便在李庄住一段时间。至于崔慎行的脸面,谁还顾得上呢? 崔媛媛也没再问,起身就走,没一会李诚出现了,站门口扫一眼:“还要我请六叔么?” 崔寅哭笑不得,起身笑道:“目无尊长的东西!”李诚呵呵呵:“是为老不尊吧?”“ 不跟你斗嘴,左右是个输,走吧。”崔寅倒也豁达,起身就走。 两人一道穿过堂前,到了后院,崔芊芊能下床了,被稳婆们压住。还是李诚过来说一句:“整天躺床上对身体不好,起来走动走动,有利于恢复。” 这不,莺儿扶着崔芊芊站在门口,看见崔寅,缓缓躬身道福:“见过六叔!”崔 寅诧异道:“你还在坐月子呢,怎么就下地了?不怕见了风么?”崔 芊芊笑道:“郎君说的,做月子的时候,闷在屋子里反而不好。要说这医术,家里哪个都不如郎君,自然是听郎君的没错了。”崔 寅颇为诧异,看一眼李诚。想到李诚有神医之名,崔寅也好驳斥他什么。说到生孩子这个事情,当初秋萍生安乐的时候,李诚培训了一批产婆。教她们如何消毒,如何减少感染的几率。产婆们按照李诚说的去做之后,产后风的概率大幅度下降。 产婆们口口相传之后,李诚多了个妇科圣手的名号。只是这个名号在产婆之间交流,外间知道的很少就是了。李诚间接的给大唐妇科事业做了不小的贡献。崔 寅进门,李诚示意上茶,崔芊芊靠在椅子上陪着。崔寅道:“我那侄孙呢?叫我看看。” 不等李诚答应,崔芊芊淡淡的开口道:“六叔,看孩子的事情先不着急。阿娘与大人吵架,所为何事?阿娘素来贤淑,断断不会无理取闹。” 崔寅扫了一眼崔媛媛,没有得到响应。面带苦涩道:“上月族人议事之后的事情了,芊芊,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是崔氏出身,应该能理解你家大人。”崔 芊芊冷笑道:“六叔这话侄女不敢苟同,理解什么?理解大人为了坐族长的位子,就得给族人谋取利益么?族里那点龌龊事,这里就不说了。单说为了给族人谋利益,就把心思动在女儿女婿的身上?如此说来,侄女还真的没法理解了。”崔 芊芊开始说话的时候,语调还算平稳,随着她往下说,语气突然变得冷意十足,音调也变得尖锐了起来,有点声嘶力竭的意思。崔 寅没想到侄女反应如此激烈,李诚也惊讶于崔芊芊的激动,赶紧开口安抚道:“夫人,息怒。你还在月子中,别一激动下不来奶,儿子吃甚么?”“ 郎君惯会胡说,家里养着奶娘呢。”崔芊芊给他这么一劝,加上发泄过了,语气平稳多了。李诚笑道:“不懂了吧?产后亲自哺乳,有助于身体恢复。奶娘只是起一个预备的作用,该自己喂的时候,还得自己来。” 崔寅吃惊的看着李诚:“自成,这些你也懂?”李诚呵呵一笑:“我懂的多了。” 崔芊芊这才道:“郎君的心思妾身明白,只是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崔 寅无言以对,李诚过来拍拍崔芊芊的背后道:“咽不下去又如何,总归是亲爹亲娘,总不能不认吧?不孝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崔 芊芊这才道:“认自然是认的,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家是李家,崔家是崔家,自然是要分的清清楚楚。身为李家大妇,妾身不能损李家而肥娘家。”崔 寅在一边把头低垂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这对夫妻唱的好戏,你一句我一句,可谓配合的正好。红脸白脸,唱的都很好。这时候还能说啥?只能捏着鼻子听着。“ 夫人,总不能让岳母真的来家里吧?”李诚这句话就更损了,就差直接说别打什么岳母的旗号,崔寅来了就是有别有用心。崔 芊芊道:“来便来,在家里住着不顺心,每天还要受姨娘的气,不如来这里住着。” 崔寅绷不住了,抬头道:“芊芊,总要顾全崔氏的脸面。”崔芊芊要怼回去,李诚赶紧道:“好了,夫人下去休息吧,看看儿子醒没醒,醒了就喂奶去。”崔芊芊脸上一红,瞪他一眼。这是有原因的,某人昨夜抢了儿子的口粮呢。让 他去睡隔壁,有丫鬟莺儿陪着非不去,留下来陪着崔芊芊不说,还抢儿子的饭碗。崔 芊芊起身告罪,莺儿扶着下去,崔媛媛坐在一边装雕塑。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崔寅看看边上的下人,李诚摆摆手,丫鬟们都下去了,崔寅才道:“自成啊!崔家的组族长不好做啊。”李诚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六叔,这话说给我听有什么意思呢?崔氏族长好做不好做,与我何干?”崔 寅早有准备,叹息道:“大兄也很无奈,族长也不是一言堂。”李 诚听到这里,脸拉了下来:“六叔,说的好像李诚亏待了崔氏一般。实则是崔氏族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个中缘由,六叔最清楚不过了,难道还要我说破么?” 崔寅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道:“自成,自打李家断了铁料,崔氏铁锅已经停产了。”李诚听到这里,眉头舒展,哈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李诚乐见其成!” 对于李家和崔家濒临破裂的关系,李诚觉得没有抢救的必要。崔氏也好,郑氏也吧,这些门阀只讲利益,只要有利益维系着,关系自然就不会断。 崔寅没想到李诚如此干脆的表示不会继续供应铁料,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静观其变 “阿娘要来便来,看女儿看外孙不丢人。”崔媛媛补了一刀,崔寅无以为继。 “大兄让崔寅带来一句话,族人皆云:自成可有想过,一直以来崔氏的助力带来的好处?”崔寅咬咬牙,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李诚瞬间色变,冷冷一笑。 崔媛媛比较直接,站起来重重的哼了一声:“无耻!”崔 寅如同被抽干了力气,扶着桌子挣扎着站起来,朝李诚拱手道:“某去也!”说着以手掩面,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崔媛媛目送崔寅离开,咬碎银牙,抓起桌子上的白瓷杯子,狠狠的砸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门阀!这就是门阀!”李诚淡淡的一笑,眼神温柔的看着崔媛媛,安抚她的情绪。“ 没错,早该预料到他们会这么干。妾身这就吩咐下去,家中匠人一律派人跟紧了。若有那背主求财的家伙,灭门!”崔媛媛咬牙切齿的发狠。李 诚淡淡的看她一眼,身子往后靠着椅背,微笑道:“大可不必,该留的自然留的住,留不住的自然就会走,留下来也没啥意思。”崔 媛媛狠狠的一楞,看看李诚胸有成竹的样子,跺脚道:“自成,这都啥时候了?别看现在外面有左卫的人守着,案子一了他们一撤,外头那些人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来。” “李家最之前的东西是这个。”李诚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余者皆可弃,那些离开的人,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崔媛媛被镇住了,李诚表现的太过自信了,由不得她不信。稍 稍犹豫,眼神里闪动异彩的崔媛媛低声问:“真的?”李诚重重的点点头。“ 那就好,妾身倒要看看,都有些什么人跳出来。”崔媛媛就差拿个小本本记账了。 其实李诚没有说实话,真正重要的工匠,他已经让李晋控制起来了,酿酒作坊的工匠、冶炼匠人中掌握配方者,连家人一起全都被控制起来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这些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匠不出事,其他工匠很好培养。 以钢铁冶炼为例子,时下流行的是北齐綦毋怀文发明的灌钢法。李诚在此基础上,带着工匠进行了一些改良,一个是提升温度,用焦炭和增加一个风箱灌热风。另一个则是材料配比,前者还算好解决,后者则很麻烦,必须反复试验。李 诚不是工科生,能做到这两点改良就很牛逼了,足以吊打全世界。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家的核心机密的,就算是崔氏蓝田房,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等到他们自己动手去生产铁料的时候,才发现出了很多问题。生产出来的铁锅,次品率很高,沙眼也多。原因就是材料还有一些小技巧没有掌握好。铁 锅都弄不周全,更不要说李家的横刀技术了,李家生产的横刀,对碳的含量控制是这个时代独有的技术。还有就是用来做水车车轴、齿轮的高锰钢,更是只此一家。 裴行俭干了三天的“管家”,终于等来了张士贵的将令,左卫撤回。李庄门户洞开!接 到将令的裴行俭颇为无奈,长安城里的流言四起,对李家非常不利。裴行俭特意找李诚告辞,直言现状。李诚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回了一句“无妨”。无奈之余,裴行俭只好带着手下告辞。其实他能来说一声,李诚已经很满意了。怎 么说呢,这小子终于被自己打动了。裴行俭也很难说明离开李庄时的心情,两人看着站在对立面上,但裴行俭在不断的接触后,发现自己很愿意跟李诚亲近。如果不是碍于出身,裴行俭不介意做李诚的好友。 交易所的工地恢复上工,野市也恢复了交易,但是很快就出现了问题,昔日络绎不绝的客商,现在是一个都看不到。野市显得冷冷清清,河边的码头上更是一条船都看不到。 这个局面很快就导致了一些骚动,依附李家为生的工匠,依附野市和码头生存的工人,首先遭到道理重创。停工那么多天,本来就没有了进项,好不容易等到了复工,却没有生意。“ 李家被一把火烧了仓库,元气大伤,大家伙的营生怕是要黄了。”流言开始肆虐,在帮工和匠人中流传的很快。 萧未央坐在茶楼的窗户边,耳朵竖起来听隔壁桌子上的窃窃私语,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虽然流言仅仅是个开始,但是结局已经注定了,李庄的衰败不可逆转。 那天夜里跑的很快,没注意到火最终有没有烧起来,等他跑远了看见火光时,心头狂喜。柴令武和杜荷这两个蠢货,要是能多支撑一阵就好了,连作坊一起烧,那些住在作坊里的女工,烧死一些效果会更好呢。可惜了!崔 氏和李家的关系破裂,消息是崔氏传出来的,言下之意很简单,你们看着办,崔氏不会插手,甚至乐见其成。随后流言开始疯涨,满城风雨。萧 未央并不在意是谁先开始传流言的,他只是做了点推波助澜的工作。比如说,给流言增加一点料。类似李诚财力大损,各种作坊难以为继之类的话就足够了。 萧未央不认为这点流言能把李诚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的是利令智昏兼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会冲上前做出头鸟的。不求干翻李诚,但求给他找无数的麻烦就行了。仇 恨就像毒蛇,无时不刻的在撕咬着萧未央的心头。此刻,身在李庄,听隔壁桌位上的人在传流言,在这个盛夏的时刻,如同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般舒坦。李 诚,你也有今天么?最多三天,甚至不用三天,明天开始就会有无数的饿狼扑上来。 流言传的很凶,但是外人看起来,李诚丝毫没有察觉的不安。每天都呆在家里,门都没出一步。外人看来,李诚是在家里想法子解决眼下的困境。但 困境不是说解决就解决的,原本柴家和杜家赔偿的钱,交给大理寺之后,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还给李诚。而是对前往办事的李晋这么说的,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核对,等几天再说,这些钱放在大理寺又不会跑掉。 李晋无话可说,愤愤而走后不久,有人在东市的一家茶楼里弹冠相庆。 “再加一把火,让那些人冲上去,最多一旬,李家就撑不下去了。”一个声音阴沉尖锐。“ 王兄所言极是,我等不需着急。让那些不知道深浅的蠢货去打头阵,也好看看李诚的斤两。”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手里挥动折扇,显得儒雅不群。“ 崔兄,清河崔氏尚无动静,怕是打的同样的算盘呢。” “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但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却不是一家人呢。” “郑氏荥阳房也在按兵不动,怕是也在等待时机吧?” 两个中年儒生唇剑舌枪,暗藏机锋的互相怼了起来。这两人一个出身博陵崔氏,一个出身荥阳郑氏,不过都是分出来的旁支,并不是博陵和荥阳的主房。“ 二位兄台不该如此,这天下不止崔卢郑王四大姓,还有李氏、裴氏、萧氏、杨氏等等。你们先斗起来,不怕便宜别人们?别的姓不提,李氏如日中天呢。”说话的是卢氏的男子。 “李氏?五姓七望,配与四大姓相提并论么?”崔氏男露出不屑的眼神,丢出一句嘲讽的话。四大姓就是这么吊,私下里一直认为,所谓五姓七望,那是李氏臭不要脸,牵强附会。李 氏又分赵郡李氏和陇右李氏,现在的皇帝李世民,就是陇右李氏,或者叫陇西李氏。四大姓不是看不起陇西李氏,而是看不起李世民这一支,一直认为这一支血统不纯,有胡人的血脉。所谓的五姓七望,也是李世民在给自己脸上贴金。尽 管看不起,但谁也无法回避一个现实,那就是李世民现在是皇帝,手里捏着刀子。如果四大姓太跳了,李世民的刀子一定不介意落下来。北朝以来,隋唐两代,山东士族一直都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别 看四大姓四下里很吊,真的面对皇帝的时候,也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形势比人强,刀把子在别人的手里呢。当然了,只要不谋反,李世民就不敢下刀子。也不会妨碍博陵崔氏对李世民提出联姻的计划,坚决的给予了回绝。李 诚打造的李庄,眼下在很多人的眼里,就是一座金矿。人人都想咬一口,但是又不愿意做出头鸟。尤其是崔卢郑王李裴扬,这一类老牌士族,根深蒂固的,做事的风格极为沉稳。所 以,在这个时候他们都选择了观望,先让一些中小士族冲上去,看看李诚是个啥反应,看看别的家族又是个啥反应。 随着流言的开始疯传,李庄渐渐的又热闹了起来。不是因为市场和贸易,而是因为一些陌生的面孔不断的涌入,城狐社鼠更是四处流传。“ 山雨欲来风满楼!”野市一家茶楼的二楼,扶着栏杆的李诚面色如水。身侧是不请自来的李义府。 第四百一十二章 情真义重 “好句子,为何只有一句?”李义府赞叹之余,不免疑问。此刻山巅黑云密布,风急帘舞,正是风雨欲来之际。再看野市及李庄周边,群魔乱舞,两者合一,恰到好处。李 义府不认为李诚看不明白眼下的格局,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这个时候他来到这里,无疑在释放一个信号——雪中送炭!李 义府个人是无限看好李诚的未来,眼下这点坎坷,顶了天损失一些钱财。对于李义府来说,钱财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权利,才是他所追求的! 至于说道士族门阀的打压,李义府表示呵呵呵,这就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啊。难道就没想过,李诚一旦倒向皇帝,会是个什么局面呢?可以预见的是,李诚会快速的往上爬。一旦手握重权之时,就是秋后算账之日。当 然也不排除门阀里有远见卓识者,但是他们肯定是少数派。门阀的作风,少数派无法代表大多数。最终还是会有利欲熏心者伸出脏手,希望能捞回一块肥肉。“ 突然想到的,随口就念出来了,其他的句子没想好,就不提了。”李诚淡淡一笑,李义府捶胸顿足:“怪某,不该出言打断自成文思,某乃文坛罪人也。” 且不论李义府的真实目的如何,就冲他这时候来见李诚,就能看出来他的不凡之处。楼 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上来的是钱谷子:“家主,明月娘子来了。” 明月居然敢登门?不怕被崔芊芊抓花她的脸么?李诚颇为意外,瞬间变得感动了起来。如果是李义府是有所求,明月便是无所求。 “李兄,告辞了。”李诚朝李义府拱手,李义府回礼道:“自成去吧,人生有此红颜知己,何其幸也!不敢辜负了!” 明月是坐车来的,在李家门口没有进去,而是很耐心的等着。尽管她很希望能迈进这道门,但是李诚没有点头之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风 尘中的女子是贱籍,连商人都不如,是所谓的下九流。所以才有“从良”一说。明月轩不缺高门满座的时候,北曲戏楼也不缺疯狂的观众粉丝。但 是在那些人的眼里,明月就是个玩物。平康坊上下的娘子们,也都是玩物。 风尘女子就算洁身自好,也沾染了太多的污秽,不然怎么会叫风尘女子呢?这个时代就是如此,所有那些追捧名妓的男人,目的就一个,弄上手,玩一玩就丢了。世人也不会太看得起这些风尘女子。 不像现代社会的明星艺人,粉丝无数,光鲜亮丽的活的很是滋润。李 诚是一个例外,尽管也是个花心的,但在这个时代不算是缺点。是真名仕自风流,不风流才不正常呢。但李诚的风流之后,却不是无情。这一点平康坊内那些颜色老去的娘子们,心里最明白。如果不是李诚弄出来的戏园子,她们的结局就是一间草棚栖身。为 了活下去,还得继续操持皮肉生涯,破席之上讨生活,最终破席一卷就埋了。如 果仅仅是为这些娘子们寻一个下场倒也罢了,李诚最打动娘子们的地方,在于他始终都没有拿异样的眼神看待平康坊的娘子们。这些娘子们都是敏感的,他们能感受的到,李诚是真的拿她们当寻常百姓看待。听 说李诚出事,平康坊的娘子们比谁都着急,流言蜚语在长安城肆虐的时候,明月不管不顾的,把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一点积蓄全都拿了出来,换成了飞票要来李庄。一 干娘子们闻讯之后,纷纷来找明月,你一点我一点,能出多少算多少。凑了一笔不小的数目,拜托明月走一趟,传递一份属于自己的心意。 “先生!”明月上前躬身行礼,李诚翻身下马,大步上前:“你怎么来了?”明 月取出一叠飞票,双手奉上:“惊闻李庄之变,恐先生用度不周,这里有点飞钱……” 李诚抬手按住她的手,目光中带着感动道:“收起来,有的话我不好在这里说,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点事情,对我来说就不算事。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走吧,跟我进门去说话,站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明月使劲的挣开李诚的手,李诚惊讶的看着她时,明月低声道:“宅内有大娘子呢,不好叫先生为难的。这些飞钱,先生一定收下,不是妾身一个人的心意,是平康坊百余娘子一起凑的。先生万勿推迟。” 李诚听了不禁仰面长叹,低头时看着明月道:“风尘之中多有侠气者,诚何其幸也。这样吧,这些飞钱你且收着,如果要用的到,我去明月轩寻你便是。” 明月捧着飞钱,稍稍犹豫还是收起来道:“也好,妾身这就告辞了。请先生一定记住,不管任何时候,妾身都会在明月轩等着先生。”明 月很是干脆,上车就走。李诚要送,被她叫住道:“先生留步。”李诚驻足道:“明月,某欠你一个名分,此间事了,必践之。” 明月浑身一震,如同打摆子一般的身子筛动,双手捂着脸,退回车帘后,鼻音道:“先生保重。”牛车掉头就走,丝毫没有流连之意。李 诚目送牛车离去,久久不语。他很清楚明月的心思,无非就是不想成为累赘。平康坊那个地方消息灵通,李诚面对的是什么局面,明月差不多能明白。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不能给李诚添麻烦。李诚重情义是好事,明月不希望有人拿自己要挟李诚。明 月很清楚,真的有人拿自己来威胁李诚,他一定会做一些妥协的。明月对李诚就是这么盲目的有信心,丝毫道理都没有。相比于明月的万千欢喜化作一捧热泪,李诚则倍感惭愧。他能做到的也就是给个名分。放现代社会,妥妥的渣男一个。 其实李诚也没弄明白一个事情,但是冷静的旁观者都注意到了。但凡是跟李诚亲近的人,没有一个被李诚辜负了。上至皇帝,下至平康坊的娘子,李诚都会有回报。正 是因为这一份特质,李世民对李诚才会另眼相看,还是因为这一份特质,房玄龄为代表的权臣们才另眼相看。别看现在李诚处在风雨飘摇之时,其实还没到时候呢。一旦到了大家认为该出手的时候,李世民也好,权臣们也罢,都不会坐实。还 有一个问题就是李诚自己的问题了,他已经顶门立户了,所以看好李诚的人,反倒不好出手了。除非那些饿狼们,威胁到了李诚的根本。 “郎君,怎么不见明月妹妹?”崔芊芊的身影自身后传来,李诚回头一看,笑道:“怎么出来了?天这么热,不怕中暑么?”崔芊芊看看枝头的树叶,在风中摇摆狂舞,风吹凉意十足,笑道:“睁着眼睛说瞎话!人呢?走了么?怎么不留下来?” 李诚笑道:“怎么,你这个大妇不吃味么?”崔芊芊还他一个白眼珠子:“明月这样的妹妹,再多几个都不怕。倒是什么白家郑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思呢。” 李诚上前扶着她往回走,心里很是感慨,这年月的女人难啊。崔芊芊要是对明月不客气了,那真是一定“妒妇”的帽子戴严实了。说到底,还是李诚不是东西。非要娶什么崔氏女。看着风光是风光了,麻烦也多的很。 这个节点上的崔芊芊最为敏感,跟产后抑郁症无关,无非就是崔家那边的原因。崔芊芊真的很担心,因为娘家的关系,对自己的位子产生影响。所以一言一行都非常的小心,也不能不小心,不敢不小心。“ 娘子想的太多了,完全没必要,你是你,崔家是崔家。”李诚不动声色的点一句,崔芊芊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柔柔的看一眼丈夫道:“郎君不必宽慰妾身,都是分内事呢。” 走到屋子内,崔芊芊回身欠身道:“郎君不必有所顾忌!” 李诚笑了笑:“娘子小看崔氏了,他们不过是在投石问路呢。” “郎君早有预见,妾身多虑了。”崔芊芊彻底的放心了,李诚心道,这里难道不是该用成竹在胸么?难道说,这个词的出现是唐朝之后?啪 嗒,雨点终于下来了,一滴两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 狂风骤雨中的树在顶风摇摆,不断的化解风力,些许旁枝被吹断。 风雨总有停的时候,雨后的天空挂着一道彩虹。李诚看看雨停了,背着手出门,在院子内溜达。家里的下人们,忙着在收拾大风吹断的枝桠,清扫地面。李 诚眯着眼睛,瞄着长安的方向,似笑非笑,自言自语:“算算日子,过几天也该到了。” 李晋继续他的讨钱之旅,大理寺那边始终没松口,说是案子没结,不好赔偿。连续三天,李晋都跑了个空,却依旧锲而不舍,长安城里关于李家财政危机的流言,日甚一日。终 于有坏消息传来了,一户工匠和家人,半夜悄悄的搬走了。人去屋空!这是铁匠作坊的一个工匠,手艺还算是很不错的。有 这么一个开头之后,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的发生,连着三日,又有三十几户人家不告而别,都是夜里悄悄搬走的。 “李家快撑不住了!”这条流言,就像瘟疫,快速弥漫,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了李庄。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惊着了 晨,吐出嘴里咬着帕子,崔媛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过身子时丫鬟瓶儿麻利的塞了个枕头下去。“垫高点!”崔媛媛有气无力的发话,又加了一个枕头。 李诚站在床边,一脸的坏笑,这女人就像熟透的水蜜桃,轻轻一碰皮破汁溢。自 有丫鬟伺候着梳洗收拾,李诚收拾一番,床边的躺椅躺下,轻轻一垫脚,椅子前后摇摆。神清气爽,很是惬意。 崔媛媛那边一直在顺气,总算是平复了气息,招呼一声丫鬟伺候起来,屏风后面穿戴梳洗动作很快。崔媛媛一点都不喜欢在早晨面对李诚,所以选择了狗爬。 梳洗之后,精明能干的崔大管家又回来了,步出屏风,看一眼李诚上前低声道:“昨日又走了十三户人家。郎君真的如此放任不成?”李 诚呵呵一笑道:“既然不是一条心的,走了才好呢。”崔媛媛叹息道:“郎君,人心可经不起这样的考验,尤其是那些匠人,看见点子孙后代的盼头性命都能不顾。”李 诚缓缓坐起,看一眼崔媛媛春风满面光彩照人,忍不住站起伸手在脸颊上轻轻捏一下:“水做一般的尤物,可惜了,郑氏子无福消受。” 崔媛媛根本扛不住这种撩骚的情话,身子又有点软,抬手轻轻的打一下:“正经点!” 李诚哈哈大笑道:“不正经的事情还做的少了?我的好姊姊,有点耐心好不好?” 崔媛媛红着脸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喃喃道:“这没皮没脸的日子,过着不就是等这盼头么?这家当要是败光了,还有个甚的盼头?”“ 短视了吧?且等着看吧,好戏在后头。”李诚微微一笑,抱了抱这个女人。崔 媛媛轻轻推开道:“这些日子,郎君可没往后院里去,也没回长安城里,武氏母女,还有长安城里的武二娘和金娘子,怕是眼睛都盼干了。回头等肚子里有了音信,郎君再不敢来了。今后就守着娃娃过就好了。” “胡说八道,我是无情之人么?你且安心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李诚安抚一句,这女人心思敏感着呢,别看她什么都顺着李诚,再没羞没臊也配合,心里有啥想法很少对外说。丫 鬟挑起帘子轻声道:“郎君,娘子,外头来了个人,说是姓金的,从登州来。”李 诚一听这话,哈哈一笑:“来的正好,姊姊与我一道去见一见,自然一切明了。”金 运来在堂前可没敢坐下,一直站着在等,低头时眼珠子乱转,四处打量。这宅子里,上茶的丫鬟,那小脸蛋,在登州那边都能胜过花魁了。家主好福气,好享受。李 诚领着崔媛媛出来,金运来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家主。”不以下属自居,而以部曲,这是金运来早就相好的。水师的官还在那跑不了,抱紧李诚的大腿最要紧。尤其是这一趟长安之行,金运来更是死心塌地。 “一路辛苦了,这是崔管家,娘子的姊姊,未来的姨娘。”李诚介绍一句,金运来赶紧上前见礼,崔媛媛的身子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这话出口,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不然信义毁了。 “小的金运来,见过姨娘。”金运来识趣的很,称呼上选择的很准确。崔媛媛就跟喝醉了似得,有点站不太稳当。还好李诚示意落座,崔媛媛有丫鬟扶着坐下。“ 家主,这是货单!”金运来双手奉上,李诚指了指对面。金运来立刻转身奉上。枕头风这种东西,威力太大了。这个姨娘也是个人间难得一见的尤物,枕头风是台风级别的。万万不能得罪了她,必须态度端正。崔 媛媛接过货单,正要打开时,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一眼丫鬟。丫鬟立刻欠身告退,崔媛媛这才打开货单,扫一眼惊的跳了起来,货单也落在地上。“妈呀!”崔媛媛赶紧捡起来,仔细再看看,揉了好几下眼珠子才确认没看错。玉 手哆嗦着,崔媛媛勉强没有再失态,双手捧着货单送李诚跟前道:“郎君,这……” 李诚只是扫一眼便笑道:“收起来吧,心里有数就行,等着看好戏。对了,别告诉任何人。”崔媛媛深呼吸,欠身道:“妾身告退!” “恭送姨娘!”金运来很会来事,站起来送了一下。“金管事一路辛苦,且坐着。”崔媛媛快步往后,回到自己的屋子内,一手按着胸口大喘息,这也太吓人了。“ 海贸货单”四个字,分外的耀眼。盯着货单上的白银三万两,黄金五万两的字样,其他的东西崔媛媛看不见了。单单这两样就够惊人了,什么人参和新罗婢,熊掌、熊皮之类的,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这 个时代的白银,价值在黄金之上,愿意是中国白银产量少的感人。黄金价值凌驾于白银之上,那都是明朝的事情了。所以三万两白银才列在首位,五万两黄金反倒居次席。这 仅仅只是一趟的买卖,货物也都是以铁器、丝绸、棉布、烈酒为主。这些东西的成本,在崔媛媛看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金 运来在李诚这里呆了半个时辰,起身告辞了。李诚送到门口,两人之间到底说了啥,没人第三个人知道。李诚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一阵喧哗。回头一看,刘铁匠揪着一个汉子,一边往李诚这边拽,一边怒骂:“黑了心肝的白眼狼,家主……”李 诚看过来时,刘铁匠这才停下,冲李诚躬身行礼:“家主,这厮要逃走,被某抓住。” “嗨,要走就走呗,留他作甚?”李诚笑着作答,刘铁匠急道:“这厮本是长安城里的破落户,要不是家主慈悲,收了他做工,一家老小能吃饱穿暖么?黄三,你家大郎的病是谁治好的?又是谁让他在学堂里读书?” 这时候,一群李庄的庄户都围上来,他们是李诚的基本盘,别人能背叛李诚。他们是绝对不行的,一旦背叛了李诚,天下之大就没有容身之处了,顶了天就是一家卖身为奴的结果。李 诚对庄户们很好,高产种子优先照顾,作坊里的工作也是挣钱多的优先安排。家家户户的大小娘子,都给李家织布挣钱。适龄的娃娃,一律送去读书。小娘子不能进学堂,但是可以读夜校,识字学规矩。宫里的那些女人,教出来的娘子是十里八乡的抢手货。人 心都是肉长的,李诚最欣慰的就是这个了。跑掉的匠人,没一个是李庄的庄户。 “这养不熟的东西,打杀算逑。”一群庄户义愤填膺,喊打喊杀。那个叫黄三的铁匠,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李诚见状上前,抬手示意安静。众人平静下来后,李诚蹲在他面前,语气温和道:“我记得你,相信你不会背主。说吧,家里是不是出了事情?”黄 三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家主,某也没法子,他们拿了某的双亲还有两个小郎,逼某就范!”李诚听了不禁暗暗吃惊,不想这些人如此的没有底线。“ 如此说来,是李诚对不住你了,连累你家二老和小郎。”李诚叹息一声,众人听了不禁暗暗心酸,扭头不看李诚,有的还在偷偷擦眼泪。黄 三跪地对着李诚磕头入捣蒜,口中哭道:“家主,万万不敢这么说。黄三不是人啊,对不住家主。要不是家主,一家老小还在吃糠咽菜。今上二年,蝗灾肆虐,河东大户鲜有放粮。黄三带着一家老小,逃难长安……”黄 三一番哭诉,原来他靠着早年学的手艺,在长安城打铁为生。日子过的很紧,听说李庄招工便来了。在李庄干了两年,自己的工钱高不说,娘子也能在作坊里织布。眼看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没曾想有人控制了家人,逼着他离开。李 诚听罢,扶着他起来道:“你且回去等着,最多两日,家人自会回来。” 黄三听了又是连连磕头,李诚示意众人散了,黄三再三叩首告辞。 “去查清楚,黄三这样的情况,有多少户人家?不管是谁做的,都给我记下来,回头慢慢的算这笔账。”李诚回头交代一句,钱谷子在一旁应下来。东 宫,李承乾又对诸位老师演了一天的戏,正要散伙时,房玄龄从外进来道:“殿下,大理寺扣着赔偿自成的款子,说是殿下的意思。不知可有此事?”房 玄龄话音刚落,几个老师的脸色都变了,有的左右顾盼,有的怒视李承乾。其中孔颖达和于志宁,属于立刻要发作的。“ 殿下,因私废公,不足取也。”孔颖达直接开喷,都不等李承乾解释。于 志宁目光炯炯,等着李承乾解释。 “诸位师傅不要误会孤,此事乃是大理寺请准,孤也确实点头同意了。”李承乾表示自己很冤枉,这是大理寺的意思。于 志宁淡淡道:“孙伏伽呢?待某去打这老不修一顿。”这火爆脾气上来了,要动手。房 玄龄在一旁道:“孙少卿卧病不起,五日不曾理事。”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差钱 这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太子的头上。大理寺少卿不能理事,下面的人来征求太子的意见,没毛病!这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这里头毛病大了。 诸位老师尽管性格刚直,但不等于他们就傻。这么粗浅的伎俩,一眼就能看穿。“ 大理寺自少卿以下,委过于上,居心叵测,当拿下问罪!”张玄素开口就是要来狠的! 房玄龄咳嗽一声道:“过了,且使人暗查之。”李承乾听着一头雾水,好在他还不傻,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里头有阴谋!李承乾抬手道:“各位师傅,此孤之过也。” 李承乾主动把责任担下来,反倒引起了一干师傅的怀疑。不过没有证据的事情呢,大家也没有再严厉的斥责。这帮老家伙,心里很明白,太子不喜李诚,被人利用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孔颖达还夸了一句,边上的于志宁皱眉道:“大理寺得太子所准,法理无过,何来改之?窃以为房相之议为上策。”言下之意,改什么呢?改了太子的颜面何在呢?不如悄悄的查清楚再说别的。这 帮老家伙,没一个是好惹的。居然有人暗中阴太子,不查清楚怎么能行呢?张 玄素道:“何人报此事于殿下?”这是要直接问人的名字了。李承乾不敢说,也不想说。这事情怎么回事呢?大理寺派人来征求太子的意见时,正好柴哲威也在场。 李承乾当时的想法是问问师傅们再做决定,不想柴哲威请李承乾私下说话,表示李诚辱柴家太甚,希望太子不要这么快把钱给他,反正这钱也跑不掉。 李承乾一直不喜欢李诚,尤其是自己招揽他时,居然不接受。这让李承乾感到了屈辱。当时也没多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回了大理寺那边一句,案子查清楚了再赔。这 样一来事情就不对了,其实案子很简单,早就查清楚了。但是大理寺那边有人刻意在拖,各种借口慢慢的磨蹭。目的就是不想马上把赔偿款给李诚。“ 回张师傅,孤忘记了。”李承乾还真的忘记了,那天来的就是一个小官。 张玄素重重的哼了一声,瞪了一眼李承乾道:“昏聩!请太子下令,责成大理寺,尽快把赔偿款项交给事主。赔偿与大理寺有甚么关系?查案子不积极,为难事主挺在行。”“ 正是这个道理!”于志宁附和了一句,大理寺居然在赔款上插手,这事情不应该。正经的是前面拿到钱,赶紧给李诚,平息他的怒火才是。现在搞成这样,李诚会怎么想?这对太子没好处,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情怎么去做了? 尽管对太子很不满,但这个问题上,各位老师没开喷,只是认为太子缺乏经验。很明显,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杜 百药咳嗽一声:“以静制动吧!”这话一出,各位师傅都觉得很有道理,要想查清楚,就不能打草惊蛇。但是反过来看呢?李诚那边就不好交代了,但是在关系储君的问题上,李诚受点委屈是应该的。甚至都不必跟他解释。 这个时期的李诚,在一些家伙眼里,还真的不算什么?无非就是根搅屎棍! 也有人不这么看李诚,但是却保持了沉默。这个人就是房玄龄,在他看来,李诚要是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起,也折腾不出这么多的花样来。就算工匠和技术被人挖走了,对李诚的根据来说,没有太多的伤害。左右就是钱财的事情!一 帮老家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定下了。然后李承乾去照做就ok。问题是,李承乾根本就没想派人去查不是,一旦查清楚了,把柴哲威也牵扯进来了,自己私心也暴露了。太 子的这些老师呢,则只负责提建议,具体怎么查的事情,那是太子的事情了。大家都觉得吧,太子只要不傻呢,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时来说,李承乾也确实有所感触,但是散会之后回到后院,看见正在练嗓子的称心,什么都忘记了。 称心是谁呢?太常寺的乐童!长的让女人自惭形秽的小太监。注意,是小太监。所以,电视剧里的称心呢,年龄好像大了一点。类似的情况,有个专属名词——娈童。称 心见李承乾眉头不展,上前笑道:“殿下烦闷,奴婢唱个曲子给陛下解闷吧。” 李承乾的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公事什么都丢一边去了,先看美人唱曲再说。 东宫没动静,李诚自然也拿不到赔偿,李晋依旧每天都去一趟大理寺,然后空手而回。这个事情,被长安城里的很多人当成了乐子看。问题的背后是什么?李诚缺钱了。不然那么多工匠跑掉了,他却一点动作都没有。现 在的李诚,看起来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谁都想去咬一口,谁让李家的作坊太挣钱呢?挖到一个好工匠回去,就能弄一个作坊出来,不管什么作坊都是能赚大钱的。李 诚没等到赔偿款,却等来了两个访客。郑有道和白潜夫联袂而来,这让李诚很意外。不 过这两个家伙却没什么好待遇就是了,门房一听是姓郑和姓白的,差点拿扫帚打出去。好在白潜夫及时开口:“劳驾禀报自成,有要事相告。”两 人在门口站着等,都没能进门,门房丢下一句话:“等着。”没 一会李诚就出来了,说实话李诚也很奇怪,这俩为何要来呢?仔细一琢磨把,大家族做事情向来都是这个调调,两边下注,多方投资。只要有一头赢了,这家族就能屹立不倒。 这么一想吧,事情也就明白了。所以呢,李诚出来见一见,这两人在李诚看来,抛开出身不说,还是很有远见和能力的。 “二位仁兄,这一大早的怎么到我这来了?”李诚远远的抱手开口,姿态很热情,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好应对。白潜夫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某走犬也!”李 诚噗嗤一声笑了,这家伙的自黑,化解了尴尬。郑有道挺佩服这货的,点点头道:“然也,你我兄弟,皆走犬也,身不由己。”李 诚哈哈大笑,表示接受两人的解释。其实他们不解释,李诚也不会过分为难他们。 “二位来的好巧!不怕李某介怀耶?”李诚还是挖苦了一句,你们两这时候来,不怕我心里有想法么?郑有道一摊手:“事已至此,我辈人微言轻,如之奈何?” 李诚报以一笑,没有继续为难,此时远端马蹄声传来,踢踢踏踏的密集如鼓。李诚抬眼一望,来的人还不少呢。两人也都看过去,十余骑至,马背上率先翻身下马的是段珪。“ 哥哥,紧赶慢赶的,还是比二人慢了半步。”段珪大声说话,身后纷纷下马的,都是一众兄弟会的成员。段珪大步上前,自怀中掏出一叠飞钱,正要说话时,白潜夫抬手道:“且慢!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叠飞钱来,递给李诚道:“此洛阳醉仙楼之分红也!钱不多,一万贯!”洛阳醉仙楼的股份,那是李诚给白嬛和郑洁的,所谓分红其实是这哥俩凑的钱。 李诚微微一笑,抬手挡回去:“稍后再说。”说着上前对段珪道:“尔等又为何事而来?”段 珪嘿嘿一笑道:“都道哥哥没钱养下人,我等凑了十万贯,送与哥哥。” 身后一干兄弟会的人都上前来叫一声哥哥,李诚颇为感慨的看着这帮年轻人。年轻人热血上头,做事情就是不挂不顾啊。 再次抬手,把段珪递过来的飞钱挡回去,淡淡道:“且收着罢,回头有一个买卖,兄弟们一起做。”说着一指郑有道和白潜夫:“也有你们一份就是。”众 人诧异,长安城传疯了,李诚没钱用,各个工坊都在停工,匠人都养不起了。怎么送钱来都不要呢?此时房遗爱上前道:“某说过,哥哥不差钱,非要不信。” 众人把视线对着李诚,也不说话,就等着他回答呢。李诚微微一笑,抬手一指东边:“算算日子,也该到了。”话音刚落,一骑飞至,马背上跳下来一人,大声道:“报家主,车队至村口。” 一群人杀到李庄的事情,确实惊动了不少人。野市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里,客人纷纷瞩目。很自然就生出了诸多议论,有人对此很是吃惊。要 知道,来的这些都是兄弟会的人,他们这个时候大张旗鼓来能干啥,很容易猜到不是?“ 一干竖子,坏我大事!”萧未央面色阴沉,看着一群人飞骑而过。 茶楼里顿时骚动了起来,不断有人探头去看那些兄弟会的二代,有人面色不悦,有人怒骂“竖子”,场面很热闹。茶 楼的一个雅间内,四位中年男子互相看看,表情惊愕。所谓李诚损失三万贯的赔偿,在大家看来就是个笑话。李诚的损失,算起来不下十万。最重要的还是李诚给人一个印象,孤立无援,没有自保能力。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第四百一十五章 沸腾 现在这些二代齐至李庄,背后蕴含的意义非比寻常。一个李诚还好拿捏,算上这些二代背后的大佬,那就不是谁能轻易拿捏的事情了。这些二代来送钱,鬼知道是不是身后大佬的意思。如果是,那就意味着他们出手了。 没有这些大佬站出来,门阀世家可以肆无忌惮的下手抢夺。这些大佬站出来了,事情就变得复杂了。这是李诚不愿意看见的,也是门阀不愿意看见的。 但是李诚不能表现出不悦来,反而很感动。这几年苦心孤诣的经营,总算有了回报。 “哥哥既然不差钱,为何不反击?”张大象不免迷惑起来,李诚看看四周兄弟,笑道:“都想知道么?”众人整齐的点头,李诚淡淡道:“这天下的棉布是多了,还是少了?” “回哥哥,自然是少的。”房遗爱回答正确,李诚点点头,又道:“说的是啊,再问各位兄弟,这天下的钢铁,是多呢?还是少呢?”众人这一次整齐的回答:“少了!”李 诚笑了,环视一周道:“你们看,李庄主要量产的就是三样,一者棉布,二者钢铁,三者烈酒。这大唐的棉布和钢铁,多少都不会够的。民间还有无数百姓穿不上新衣裳。原因何在呢?价格太高了。”众 人有点晕乎,这里头的事情有点超出他们的想想了。李诚继续科普:“若为一家之利,李某自然不肯就范,然则放眼天下,棉布钢铁,关乎民生,自然是产量越多越好。有李某在,那些人就算拿到了技术,也抬不起太高的价格。” “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巴不得天下的门阀都投入到棉布和钢铁的生产中,哥哥好去做别的!”靠,说这话的是谁?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怎能能把我的心里话往外说呢? 李诚看过去,居然是尉迟宝琪,这家伙倒是没继承黑铁塔太多的基因,人高马大的皮肤却是白皙。如果颜值再高点,放在现代的网上,二代的身份,应该能吸引不少妹子喊老公。“ 呵呵!”李诚强忍尴尬,笑了笑,抬手点了点尉迟宝琪,继续故作高深。“ 啪!”尉迟宝琪的后脑勺挨了一下,打他的是段珪:“怎么说话的?所谓做生不如做熟,哥哥既然做棉布和钢铁收益匪浅,何来做别的一说?” “哥哥高义,为天下苍生所想,为大唐江山所想。”果断有人跳出来,无限的拔高李诚的境界。这个人是谁啊?我喜欢啊!李诚看过去是李崇真,原来是皇族,难怪了。 思想境界就是高啊!不像这些新门阀的二代们,家国天下,家在前呢。重点是李诚可以继续装逼了!桥黑板,画直线,强调一下。 “大善!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是这个道理了!”“ 不想哥哥也尚孟子!”说这话的又是谁?怎么这么讨厌啊?公主我都不尚!我尚个古人?这胃口得多重啊!嗯,理解错误,是崇尚的意思。 一群人说的热火朝天,边说边沿着野市的街面往前走,前方一支车队,正在缓缓而来。也许是东西太沉了,远远的就能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尽管车轮是包了铁皮的,车轴也是铁做的,但这个时代的车总是会乱响的,让人担心随时会散架。走 在前头的自然是金运来,趾高气扬的样子。远远的看见李诚等人过来了,立刻翻身下马,大步流星上前见礼:“家主,幸不辱命!”车 队停下,街道两边的酒肆茶楼里,探出一堆脑袋。好奇的看着这一车一车的大箱子里装的是啥呢?无数人的心里在冒一个问号,李诚又在搞什么花样? “辛苦了,先回去再说话。”李诚点点头,转身带头先走,一群二代不明所以,心怀问号跟着往前走的时候,身后突然哗啦啦的一阵响动,众人驻足回头。街道两侧的栏杆后面,一片脑袋往外伸。“嘶嘶嘶!”满大街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一 辆牛车的车轴断了,车子散了架,差点把人给压到。车上的箱子落下,一个箱子直接散了架,将箱子内的东西散落一地。白花花的银锭,闪瞎了满大街的狗眼。 银子!原来是银子!萧未央快速的数了一下车子,一共三十八辆车,每个车上都装了七八个箱子。这么多车银子,那得是多少银子呢?“ 怎么会这样呢?”萧未央喃喃自语,一屁股坐在楼板上,也不想起来了,靠着墙陷入了呆滞状态。一直以来,他对李诚都很不服气,觉得就算文采不如他,才智谋略却远在李诚之上。偏偏李泰对李诚孜孜不倦的追求,而不是把热情用在他萧未央身上。 李诚不是会赚钱么?那我就让你亏钱好了!悄无声息的一把火,烧了个真干净。花钱总是比挣钱容易吧?这一把火,李诚元气大伤在预料之中。之后的事情,也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就在萧未央断定大局已定,李家没有三五年不能恢复元气的时候,李诚用银子说话了。萧 未央仿佛看见李诚就站在他面前,一脸轻松的笑道:“挣钱,就是这么简单。” 这么多车的金银,带来的反响可谓惊天动地。好在摇摆观风者,立刻做出了决定。结好李诚成为了必然,天大地大,利益最大。李诚能给人带来的利益,超越了一切现实。要 知道,大唐的白银产量感人,那么这么多的白银从哪来的?答案呼之欲出了,只有海贸,才能解释这个问题。时下大唐所知的白银主要产地在高句丽、新罗、百济、倭国,水师面对的,恰恰是这些国家。而李诚是水师总管!整 个街道因为这一地散落的银子,出现了诡异的寂静。 “混蛋!”金运来及其败坏,冲到倒下的车前,用鞭子狠狠的抽赶车的车夫。啪的一声之后,李诚的声音传来:“住手!”说着李诚打不过来,金运来停下鞭子,讪笑的看着李诚,一脸的恭敬,腰身弓着:“家主。”李 诚也不看金银,只是看一眼那个车夫的背上有一道鞭痕,夺过鞭子对着金运来的背上也是一鞭子,抽的金运来眉头紧皱,却不敢反抗。 “我用鞭子抽你,会不会疼?”李诚怒视而问,金运来连连点头:“回家主,疼的紧。” “很好,你还知道疼。既然你知道疼,就不该轻易用鞭子抽车夫,而是应该先查出谁的责任,然后该罚就罚,而不是不经调查就下责罚。这次我放过你,再有下次,我抽死你。”说着李诚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看车子。 金运来赶紧招呼随员,把箱子都搬起来,散落的一地的银子也收好。李诚似乎根本没看那些银子一眼,反倒是等着车子看了好一阵才道:“车轴断了,不是让你们上铁车轴么?”金 运来赶紧解释道:“回家主,铁车轴的不够啊,金银太多,车不够临时叫了三辆车凑数。”说的好像跟真的意思,别人不会怀疑他们在演戏。“ 嗯,这是你的错,为何不多叫几辆车呢?”李诚责问了一句,金运来躬身惶恐道:“小的知道错了。”李诚淡淡道:“下不为例,这次就这样吧。来几个人,把箱子抬回去。”一 干兄弟会的人蜂拥而上,两人一个箱子,抬着就走。这时候都在表现呢,谁叫方才李诚说了,有一桩买卖等着大家一起做呢。难道说,跟这些金银有关?箱 子被抬走了,车队继续上路,野市沸腾了,李庄沸腾了。一 干兄弟会的成员,抬着箱子,脑子里转的很快,都在寻思,这回哥哥要做什么买卖呢?总 算是回到了李宅,众人堂前坐下,包括白潜夫和郑有道,没人把扳回来的银箱子当回事。心思都在李诚这里呢。堂前够大,众人纷纷落座,冰饮端上来,人手一把折扇在使劲扇。心情激动且复杂,觉得格外的热。 李诚不紧不慢的过来道:“大家要不要先洗一洗!搬箱子都挺累的!” “别啊,哥哥!赶紧的,我们可都等着哥哥发话呢。钱都带来了,带回去多没面子。”张大象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纷纷附和。李 诚这才笑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首先,要问大家一个问题,做什么生意最赚钱?”这个问题算是把大家给问住了,你要说做什么最稳当,大家都知道,买地。众 人一阵沉默,没人开口回答,这是怕被笑话呢。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说,我来说吧。要说做买卖,最赚钱的买卖,当然是做钱的生意了。”李诚说出了答案,众人再次懵逼。“ 自成,朝廷可不许私铸铜钱。”说话的是白潜夫,唐朝的铜钱法律上是官方发行。民间也有不少私钱,但是风险很大。 “我有说要铸私钱么?”李诚笑着反问,众人顿时眼睛一亮。其实李诚要说一句,发现了铜矿,可以自己铸钱的话,大家为了利益,犯法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干的。所 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干,就是这个道理。 第四百一十六章 反制 “哥哥快点说,我等愚笨,不及哥哥万一,如何猜的哥哥所想?”房遗爱嚷嚷了起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愤怒的眼神包围了房遗爱。 真是作死小能手,一句话把大家都得罪了,还没得到李诚的认可。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不准打头,不准打要害,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众人呼啦啦的一下围上去了,有动手的,有把风的。房遗爱很识趣,蹲下,抱头。这 种娱乐节目,真是喜闻乐见!也就是一分钟的样子,众人发泄完毕,一本满足的回位子坐下。房遗爱幽怨的看了一眼李诚,正要说话被李诚先开口:“你要敢说哥哥不爱我了,我就让他们再打你一顿。”房遗爱立刻闭嘴。 众人顿时轰然大笑! 李诚做个手势,大家纷纷安静了下来。居中的李诚姿态潇洒,面带微笑,仿佛是在面对公司即将在纳斯达克上市前的路演。“ 各位兄弟,我们继续。登州大兴可期,各位在登州的投资,千万别着急脱手,得留在手里,商铺、客栈、酒肆、茶楼,都是坐着赚钱的买卖。但是这些买卖,都不在话下。各位可有想过,长安的商人到了登州,什么事情最麻烦呢?”李诚又抛出一个问题。 房遗爱蠢蠢欲动的想再次代表大家,遭到李诚眼神的镇压,悻悻的坐着闭嘴不言。 众人露出思索的模样,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想到答案,并且踊跃回答。李诚觉得这就是观念的问题了,已经把“钱”的买卖都说出来了,这些人还是不明白。“ 要说做买卖,最麻烦的就是带着钱走动了。长安有飞钱不假,但是只能在长安城内使用。到洛阳做买卖,还得把钱运过去,存在钱铺里,换成飞钱。”段珪开口了,他最近一直在忙洛阳的买卖,深有感触。 “说的对,钱的问题最麻烦。大家这么想啊,如果长安的飞钱,到了洛阳也能兑换出铜钱来和绢布来,做买卖的人会不会用这种飞钱呢?各位再想也想,如果我们集资,在长安、洛阳、登州三地,各设钱庄一处,是不是就能做到这一步呢?”结 论很容易就出来了,但是大家还是不明白,白潜夫就很不客气的问一句:“自成,如此一来倒是方便了,钱铺的买卖,全靠收取保管费,利润并不高,还不如海贸呢。”李 诚听着笑了,抬手点了点白潜夫:“白兄,某非但不收保管费,还要给存钱的储户利息呢。”一句话说完,大家全傻逼了,天下的钱铺见的多了,靠换钱赚差价和保管费盈利的模式,大家都很清楚。 “哥哥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长孙温急了。 李诚看他一眼,笑道:“这个关子,我还真要卖一个。现在不能说,大家只要告诉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信不信我能靠钱生钱,还能挣大钱?”李 诚以前就想开钱庄,但是条件不成熟。一个是飞钱的印刷和防伪的问题没有解决。一个是自身实力的不足,还有就是人手不足。现在这些问题,基本都能解决了。经过两年的积累,造纸技术进步很大,铜雕版的问题也解决了。 李诚不说,打破大家的脑袋也想不明白赚钱的办法。一干人抓耳挠腮的,很是着急。李诚却是不急不慢的坐回去,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一口。“ 干了!小弟这就给江左族内发信,向他们借十万八万贯来。”最先表态的是压力最大的张大象,他有一家子人指望他生活呢。张大象在京城的家里没多少钱,但是江左的张家大族,那是真的有钱,只是没有太高的政治地位。当 初张公瑾还在的时候,张公瑾就是族内大力培植的政治投资对象。现在轮到张大象了,这些门阀士族,在政治上投资那是一点都不手软。只要张大象开口要十万,肯定给凑出来。 “也算小弟一个,不过小弟的体己钱只有两万贯,回去找阿娘借三万贯,凑五万贯。”房遗爱一向紧跟李诚,表态的很干脆。“ 哥哥,还是老规矩么?”长孙温不紧不慢的问一句,李诚摇摇头:“这一次不一样,要看各人投资多少,按照总股本来算股份。具体怎么操作,回头自有方略。”李诚不是学金融的,但是常识还是有的。 别的不说,只要钱庄弄起来,在李庄野市开一个分铺子,到时候交易所开张了,正所谓相得益彰。两边一起赚钱,交易所的钱是李诚自己赚的,钱庄的钱大家一起赚。不能吃独食啊,必须把大佬都拉下水。毕竟这是汇通天下的钱庄啊。 “如此,小弟也投五万贯,不,十万,回头找大人借十万。”长孙温咬咬牙,这家伙赌性十足。而且李诚的信誉度太高了,错过这个机会,会后悔一辈子。估计这家伙的身家,也就是五万左右,这次是全部砸进来了。白 潜夫和郑有道互相看看,白潜夫起身道:“某与郑兄凑五万贯入股,多谢自成提携。”这俩比其他人的社会经验丰富多了,一看李诚这架势,这买卖必须大赚啊。尉 迟宝琪也笑道:“小弟家底薄,也出十万贯吧。”这家伙说话能气死人,要不是在谈正经事,大家能先围殴一顿再继续谈。现 在八个二代,一起凑了六十万贯,算上白潜夫和郑有道,那就是六十五万贯。 李诚等大家都表态了,这才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道:“先这样,我建议你们回去,问问家里的大人,再做最后的决断。本次买卖,共计五万股,每股一千贯,都回去跟家里商量,看看还有谁家要投资的。” 李诚这次被恶心到了,所以决定放大招。钱庄搞起来,整个大唐头面权贵,七七八八都能网罗进来了。有钱庄的买卖垫底,加上海贸的勾引。以后谁要再惦记李诚这点家业,那真是要被人围殴到生活不能自理了。不管崔卢郑王李哪一家,面对这么多人都得跪。 一番话说完,白潜夫和郑有道连连叹息,他们不说大家也知道,郑家和白家这次都没戏了。李诚最多接受两个人的私人投资。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弄钱吧。 众人纷纷散去,急急忙忙的各找各妈。不等钱庄的事情传开,李诚运回来很多金银的事情,已经传遍长安。无数想看李诚笑话的人,以及那些对李庄工匠下手的人,陷入了惶惶不安之中。可以预见,海贸之利,足以让人疯狂。大 头针的中小门阀,此刻都在惶惶不安之中,生怕自己变成替罪羊。一旦被推出来谢罪,就算不会家破人亡,那也是财产损失巨大,元气大伤。谁 也没有想到,李诚面对汹汹而来的攻击,采取的反制手段如此简单粗暴。不就是几个工匠么?你们还在惦记作坊的时候,哥已经在星辰大海里徜徉。 李家开了锅,三十几车金银啊,一箱一箱的往家里搬,送入存钱的地窖里。 崔媛媛一箱一箱的验货,每一箱都打开看一眼,确定里面装的是金银,这才放心。 武氏母女也被惊动了,出来看热闹。别看当初武士彠是个土豪,身家十万贯,但是武氏母女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银。更不要说,这仅仅是一趟海贸的利益。就这还没算那些还在路上的人参、新罗婢等货物。 想到这么多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母女三人也都被震傻了。这挣钱的本事也太大了一点吧?杨氏不禁悲哀起来,叹息道:“昔日嫁与郎君,杨氏所得不过数万贯。”啥意思呢?当初杨氏卖婚,不然你以为武士彠一个商人的底子,能娶名门女么?别 闹了,门第只见在这个时代,那是真的看重的。不然崔氏为何不肯娶公主呢?陇右李氏那也是名门啊。无非就是因为李渊这一脉,血统不纯。人家看不上!再 有就是崔卢郑王四大姓,一直玩自产自销。要不就是通过联姻,在朝堂培植政治盟友。所以房玄龄才能娶卢氏,程咬金的媳妇是崔氏。看 见杨氏如此,李诚不禁呵呵笑道:“夫人喜欢金银,那就让人搬一箱子去,给顺娘打点首饰。”说是给武顺打首饰,其实就是个由头,给武家母女送钱呢。 杨氏想要拒绝,但是却没法开这个口。这一箱子的银子,怎么也有个一千两吧?这么多钱送上门,怎么拒绝啊?没法拒绝不是,武氏也是要钱来充门面的。李 诚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让人抬一箱过去。武顺看着李诚的眼神,热的能融化人。 家里的事情收拾完毕,李诚派人去九成宫送信,这一趟的买卖,怎么也要算皇帝一个。钱庄的买卖不带皇帝玩,后果很严重,直接会影响到交易所和汇通天下的构想。 原本以为一个海贸就能让人疯狂了,但是李诚更狠的后手还在后头。李诚要开钱庄,找大家合伙做买卖,谁家不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上一次的茶叶联盟和商路的打通,谁家没挣个盆满钵满,不投资那不是傻么?于 是乎,很多的心情更糟糕了,当天夜里就吊死了七八个掌柜。 第四百一十七章 不得不低头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都是扯淡。在金山银海面前,任何仇怨都能放下。很 明显李诚是个记仇的人,面对崔寅的时候,脸上看不到任何笑容。尽 管在家族会议上,崔寅力挺李诚,再三强调不要跟李诚闹僵。但是族内多数人还是持反对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与李诚联姻的目的,就是要为己所用。既然李诚不能为己所用,那就让他清醒一点。让他见识一下,清河崔氏的底蕴。结 果李诚用好几万两金银告诉他们,当你们还在玩小米加步枪的时候,哥已经在玩巡航导弹了。然后,就是崔寅被紧急叫到族内会议上,强行派给他个任务,修复与李诚的关系。 崔寅在会议上面对崔慎行殷切的眼神时,长叹一声:“大兄,自成不是崔家养的狗,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当初芊芊的婚事,那也是崔氏蓝田房主动的。弟真的不明白,各位族内的长者,哪来的自信能对李诚召之即来?”崔 寅利多当然的拒绝了这次任务,理由很简单,能丢的脸都丢过了,在去也无济于事。崔 氏蓝田房最年长的崔佑,提出了一个建议,让崔寅送崔慎行的夫人郑氏去看女儿。以这个借口去,想必李诚不会拒之门外的。 清河崔氏很牛逼,也很强大。但是自唐开国以来,清河崔氏不复昔日之荣光。很多分支只能过着一个地方小地主的生活。蓝田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到李诚娶了崔氏女,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经济收入上来了,在清河崔氏众多的分支中,蓝田房的地位也不断的上升。这种情况给蓝田房造成了一个假象,认为是他们的人脉和底蕴在发挥主要作用,而不是李诚带来多少变化。他们是理解不了,一个点子,一次漂亮的操作,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于是本来相得益彰的好事,在蓝田房多数人的心目中,变成了李诚借力于崔氏。这才有了后来的变化,他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李诚要找人合作,排队的人能从长安排到洛阳,估计还有半个来回的富余。 不是因为联姻的关系,李诚凭什么带崔氏玩呢?没有李诚在技术上的改变,铁锅还是傻大黑粗,只有很少数人才能用的起的万一。不是李诚,蓝田房上下的娘子,能用的起白叠布?不是李诚,崔氏的商队能出现在草原和高原卖茶叶? 身为家族的一员,不管错误的后果是决策的问题,还是操作的问题。崔寅都必须接着,毕竟他一直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好处,如果他不是崔氏蓝田房的一员,如何有机会掌管偌大的家族经营范围呢?诚 然在与李诚联姻之前,崔氏蓝田房的经营触角,仅仅局限于长安周边。 族内会议散会,崔慎行把崔寅留下来,一脸的惭愧道:“适才没人说起,为兄心里很明白。六弟一直是对的,他们都被贪欲迷住了眼睛。但是也行六弟理解为兄的难处。”崔 寅心里的不满,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了:“大兄,崔氏已经到了有错都不能在会上说的地步了么?族长的位置,对于大兄来说就这么重要么?”崔寅粗重的喘息,崔慎行痛苦的闭上眼睛,仰面叹息:“我值得的,但是难啊!”其 实崔寅最希望看见是大兄借这一次的机会,彻底的掌控崔氏蓝田房,而不是受制于一干昏聩的老家伙。那些所谓的长辈,就知道往自己的小家里捞好处。根本不会考虑族群的长远发展。你干的好,他们跟着分润好处,你干的不好,他们动动嘴皮喷两句。 这一次族内会议的决定,等于是让崔慎行这个族长和他的嫡亲弟弟,两人一道丢面子,以此来挽回李诚与崔氏的合作。客观的说,这是最佳的办法了。但是谁也不会去提,为何会造成眼下的局面。丈 母娘登门,李诚就算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迎进门来。但是一转眼对上崔寅,脸上就罩着一层寒冰,一个笑脸都欠奉。崔郑氏也是个成精的主,对此当着没看见,一门心思的抱着外孙,在那转悠。口中不断的心肝宝贝乖乖儿。 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更不能小看丈母娘。崔郑氏就这一招,李诚什么不满都得憋着。哼哼,别看现在只能憋着,回头拿你女儿撒气。李诚的眼神不善,先看看崔芊芊,后看崔媛媛。 丈母娘的火眼金睛可不是玩假的,抱着外孙眼珠子一转,回头道:“自成有事去忙吧,让我们娘三个说会话。”李诚就不想给崔寅单独说话的机会,但是丈母娘开口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抱手告退,也不等崔寅,奔着堂前去了。后 院里没别人了,崔郑氏才看看大女儿道:“媛媛,委屈你了。”一句话把崔媛媛说的眼泪都下来了,给妹妹做管家,顺便还得陪妹夫睡觉,这种生活压力,真是……啧啧! 但是没办法啊,谁让自己的妹妹地位不稳呢?竞争对手太多了,而且还很强大。现在崔媛媛生下嫡长子,期间李诚还没出去鬼混,才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这其中付出最大的,就是崔媛媛了。别看在李家没什么人乱说话,眼神却是会伤人的。当 然崔媛媛也不是好惹的,但凡有人的眼神不好的时候,小本本记下来秋后算账必然。 “唉,大人也是难啊。”崔芊芊开口说了母亲没有说出来的话。大家族里的龌龊太多了。蓝田房本身,就是从清河崔氏里分出来的,在蓝田落户,开枝散叶。“ 不说这些了,这次崔氏还真的要看你们俩的。不然自成的脾气,不会饶过崔氏。”崔郑氏说出了这次肩负的任务。崔媛媛脸色微微一沉,没有接话。崔 芊芊也是一脸的为难,上前来扶着母亲道:“阿娘,不是女儿狠心,实在是他们做的太过。自成可从没亏待过蓝田房,可是他们却是怎么回报郎君的呢?”崔 郑氏抱着还在熟睡的外孙,轻轻的颠了几下,淡淡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说到底,蓝田房那些人,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怎么会同意结亲呢?娘来这一趟,就是个姿态。结果如何,跟娘无关。今后他们要怎么折腾不管,大不了娘也搬来李庄住下。”这 态度就很明显了,崔郑氏对崔氏族人的不满,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昨晚上为了做她的工作,很久没有住在大房的崔慎行,很是放低了身段。最后崔郑氏也没留他,让他继续去小妾那里睡觉。看在夫妻情分上,走这么一遭。当 然这些话,崔郑氏不会说出来,夫妻之间的感情,在这个时代,很难抗衡岁月。尤其是女性,别说过了三十了,过了二十五都够呛。有的是十三四岁的小娘子,跃跃欲试的要来抢班夺权。这就是时代女性的悲哀了。 崔郑氏一直很好奇的是,大女儿怎么就入了李诚的眼呢?要知道崔芊芊房里的陪嫁丫鬟,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难道说,李诚还有特别的癖好,比如非门阀女不碰?但是那些青楼女子,从何说起呢?归根结底,口味真乖! 崔郑氏身边的丫鬟从堂前飞奔而回,在夫人耳边低语一番。崔郑氏叹息一声道:“你们的六叔和自成在堂前,大眼瞪小眼,都不说话。心里有怨气,都不愿意促成苟合。”“ 怎么?六叔也不想继续合作?”一家伙成功的把崔芊芊的好奇心给勾出来了,崔郑氏满意的笑了笑:“六叔怨气可深着呢。族内开会议事,六叔据理力争,奈何那些人被狗屎糊了眼,做下了令人耻笑的决断。连累了你家大人。”两 女也是一愣,仔细一想可不是么?如果身为李诚的岳家,都不能与李诚继续合作,崔氏蓝田房做人有多失败啊?而且必定会成为整个关内的笑柄!甚至威胁到现有利益,比如商路一断了,崔氏蓝田房损失那就大了。别 看清河崔氏很牛逼,但是蓝田房的错误,别的房不会提他买单。到时候茶叶联盟的其他人提出建议,踢掉崔氏蓝田房,换取李诚的谅解,你看那些人做不做的出来。 眼下就不是铁器和茶叶商路的问题了,还涉及到海贸这个新兴的暴利产业。 海贸不是你有船吧?在江河里的船下了海,你试试看谁敢坐?再有就是你得有水手,有了水手你还得有海图。就算一切条件你凑齐了,海匪你怕不怕?登州水师是李诚一手打造,平时是水师,必要的时候脱下皮就是海匪。 千万不要高看人类的节操,别说李诚了,换成任何一个人,都能做的出来。清河崔氏蓝田房,想要保持其继续上升的势头,就不能不低头,接受李诚任何条件。 即便如此,还得看李诚接受不接受你的低头呢。崔寅很清楚这其中的关节,所以他干脆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坐,一直到来个丫鬟打断了两人沉默的气氛。 第四百一十八章 崔氏的脸面 “姑爷,六叔,夫人有请。”丫鬟压着嗓门,怯怯的开口低声说话。这两人一个靠着椅子闭目养神,一个端着茶杯研究茶叶。这气氛真是太压抑了,边上站着伺候的丫鬟,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被迁怒。“ 某就不去了!”崔寅淡淡的开口,李诚抬头冷冷的看他一眼道:“还算识趣。”说着起身,缓缓朝居中大院子走去。 “见过泰水!”李诚没加一个“老”字,这是聪明的选择。崔郑氏对李诚基本上态度还是很满意的,无奈她一个妇道人家,精力都在后院管理上。丈夫又是喜新厌旧的,她的枕头风效果不佳。就算有效,也很难改变族内的格局。 “自成,崔氏的脸面,寄于一身。”崔郑氏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有分量。总之我来了,话也丢下了,你看着办吧。该 知道的,李诚都知道了,如何决断,是李诚的事情。倒不是说崔郑氏在逼李诚,无非是在现有的伦理制度下,有的事情李诚不得不捏着鼻子去做,哪怕心里很不情愿。“ 既然如此,那便恢复旧貌吧。”李诚看起来很平静,似乎一点脾气都没有。崔郑氏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很难受。回复旧貌四个字,大概就是李诚的底线了,不能再有所求了。也 就是说,今后李诚再搞什么新花样,都不会带崔氏蓝田房玩了。崔郑氏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再强求必然适得其反,李诚未必做不出休妻断交的事情。这么说吧,整个大唐都以娶崔氏女为荣,但是李诚却未必会这么想。 为什么呢?实在是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崔氏蓝田房就像一条蚂蝗,吸附在李诚身上吸血,对他却没有什么实际的帮助。李诚也不需要靠崔氏的面子混社交,他自己就是众人追捧的对象。这么一看呢,离开崔氏之后,李诚还可以娶郑、卢、王氏女呢。“ 也好,就这样吧。”崔郑氏已经很满意了,能维系着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很满足了。相比之下,族里的那些老人们,真是见识浅陋。眼珠子就盯着一点蝇头小利。崔 寅在外,有丫鬟来报信,听罢便仰面长叹:“唉!”无奈之极! 错过这一波,今后崔氏蓝田房可能就步步错,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登顶清河崔氏各房之上的机会。除非家里再培养出一个人才来,在政坛上有所作为,否则百年之内,再无机会。风 尘仆仆的程处弼出现的有点意外,这时候他应该在登州才对。“ 船队出发八日之后,小弟快马追赶,还没慢了一步,没有看见那场好戏。”程处弼见了李诚,抱手行礼后解释了一句。“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可不是为了我回来的。”李诚打趣了一句,程处弼却只能叹息道:“哥哥说的是,小弟确实不是为了哥哥回来了。大人再三叮嘱,一定要当面带话给哥哥。” 李诚面色一正,回头挥手,示意丫鬟下去,周围没人了,程处弼才低声道:“大人有言,天子尚且苦于门阀日久,自成如之奈何?些许财货,总归不是正道。不若在朝堂上有所作为,建功立业,以自成之才,一个国公不难。” 程咬金这番话内含的信息量很大,门阀士族,根深蒂固。天子尚且不能奈何他们,只要不是谋反,不威胁到统治基础,求一点财货的事情,天子根本就不会管。这背后就在暗示,李诚应该进行一些妥协和让步。李 诚稍稍沉吟,笑道:“替我多谢你家大人。”程处弼没有得到回话,心里多少有点失望。这一次李诚面对的事情,并不是某个门阀在针对他,只是一种长期积累后,赶上一根导火索,引爆出来的结果。从 另外一个角度看,李诚聚财的能力让人眼红,偏偏又不带那些山东士族玩。拉拢的都是新贵,这一下矛盾就出来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你能挣钱却不带我一个,我就要搞你。更不要说,李诚搞的事情,对门阀造成了负面影响。再 换一个角度看,皇帝也好,门阀也罢,都希望李诚能站队,而不是游离在外。李 诚的想法则很简单,为人驱驰不取也。所以只能熬个十年,熬死李世民。至于门阀士族,能合作的还是要合作,该斗争的还是要斗争。可惜,这两边都是高高在上习惯了,根本拿李诚不当一盘菜。这才导致这样的局面。 与李诚合作的那些新贵们,则不得不在最初阶段选择中立。这也是建立在没有威胁到他们利益的前提之上,否则早跳出来撕咬了。这么说吧,李世民+新贵+门阀,组成了统治阶级。本质上他们是一伙的,但也存在利益之争。 皇帝和门阀的矛盾在于,门阀这个统治基础太过强大,导致皇权受到了掣肘。李世民在用新贵制衡门阀的同时,还不得不吸纳门阀的精英入朝为官。皇帝的目的在集权,门阀和臣子的目的在分权。这块蛋糕怎么分的问题。程 咬金也是好心,但是李诚却不打算接受,也不打算与门阀改善关系。因为这一次事件,让李诚看清楚了一个问题,门阀欲壑难填,给多少好处都白瞎。这一点看看清河崔氏蓝田房就知道了,明明是姻亲,却不讲半点情分。要 不是看在崔芊芊生下长子,李诚根本就不会再搭理崔氏。程处弼把话带到,也不多留,起身告辞。长安城里关于李诚的八卦还在疯传,主要集中再谁家的掌柜吊死了,谁家的掌柜被解除职务了。总之乱糟糟的,都是做给李诚看的。现 在这些人别的不求,但求李诚在登州那边不要为难人。至于说与李诚的合作,醒醒吧!新 贵圈子则是一片忙乱,关系好的都在串联。李诚要搞一个钱庄,远程汇兑这个理念,就足以让人疯狂了。至于怎么搞,没人知道,也没人有实力一家搞起来。李 晋终于从大理寺把钱要回来了,不多,只有三万。话说李晋去取钱的时候,大理寺的官员一个都没露面,就是几个小吏在办理,相关文书都做好了,就等着李晋画押拿钱走人。大 理寺成为了长安城这个夏天的笑柄,几万贯钱就想拿捏李诚,被人打脸了吧?财神是可以随意挑衅的么?也不看看李诚是怎么发家的。 武约终于回来了,一脸风尘没来得及洗干净,冲到李诚的书房里。书房内李诚坐在椅子上,身边书架前,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门。 李诚面色潮红,一脸的错愕,看着冲进来的武约:“你怎么进来的?”这时候丫鬟跟着冲进来道:“郎君,她硬往里闯,奴婢没拦住。” 李诚不悦的哼了一声:“一点礼貌都没有,跑出去那么多日子不会来,突然回来还这样。” 先发制人的李诚,却没能镇住武约。原因是武约看见书架前的崔媛媛转身后,一脸潮红的样子,对李诚说一声:“妾身先回去了。”说着匆匆告辞。 “阿姊没过门呢,你就乱搞。”屋里没被人了,武约开始吐槽,小娘子气性挺大的。李诚听了不禁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乱搞?我是那种人么?” 武约跺脚道:“你还说不是?家里那么多陪嫁丫鬟你不碰,偏去惹这个老女人?”这是什么逻辑?李诚有点懵逼,哥不去祸害小娘子,反倒成错误了? 左右不是讲道理的时候,李诚赶紧转移视线:“你先别说我,我问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远门,这事情怎么办?”武约听了果然没话说,低下头低声辩解:“我是带金姊姊去玩耍,人不是你从新罗带回来的么?” “你还嘴硬,我早就说了,人只负责带到长安,是你自作主张收留她住下。还有,住下就住下吧,你带着她四处乱跑,居然跑到洛阳去了。要不是我兄弟多,消息广,我都要去报官找人了。你说一个没嫁人的小娘子,到处疯像什么话?”占 据上风的李诚不打算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小娘子就不是讲理的人。“ 要你管?”武约跺脚耍赖,李诚哼哼两声威胁道:“好啊,我不管你,让武夫人管你,总可以了吧?你且等着,我这就去见你娘,让她给你禁足。”李 诚说着要走,武约扑上来抱住他的手,低声哀求道:“姐夫,我错了,放我一马。”李 诚这才站住,心里忍不住的得意,脸上笑容出来道:“求我也没用,你还是想想,怎么过你娘那一关吧。这次回来,腿会不会被打断都是两说。上一回偷着去登州的账都没算清楚,这一会看你怎么死。” 武约哀嚎道:“姐夫,姐夫,好姐夫,这次一定要救我。” 原来这小娘子才回来句奔着李诚这里来,目的是在这上头呢。李诚使劲挣开她的手,装着要出门的样子,不想这小娘子急了,一个虎扑上来,瞬间两人的姿势比较奇怪,都呆住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帝的无奈 当时李诚后退了想躲开,但是身后是椅子,直接做了下去。武约则是一往无前,李诚无奈伸手扶一下她的双手,然后就变成了武约半蹲在身前。 嘴正对的部位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好羞耻!适才与崔媛媛厮磨出来的火气还没散掉。“ 先回去向阿娘认罪!”武约嗖的一下站起来,掉头就跑,似乎后面有狼在追她。擦 汗!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种事情都会发生。傲娇小娘子武约,在真刀真枪面前怂了。 倒是李诚坐在椅子上,一声叹息:“这都什么事情嘛。”杨 氏有没有责罚武约不知道,反正武家人在后院安静的住着。金胜曼也没出来露面的意思,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吧?李 庄机会是在一夜之前就回复了往日的热闹,人依旧多,但目的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几十个老卒带着一干庄丁,每日巡逻,不让外人来打扰李庄的平静。怀着目的的人见不到李诚,只能耐心的在野市溜达,等待机会。恩 怨不是说化解就能化解的,李诚的小本本里,所谓的山东士族全都没跑。没 有落井下石的新贵,这次算是赚到了。钱庄的事情还在酝酿之中,暂时没有举动。 火场处开始进人清理,弄完之后不打算再盖仓库,甚至连作坊都开始往下游搬迁。一 场火灾后,李庄重新规划,野市的规模扩大,正在新盖的交易所,纳入了野市的规划中。李庄学堂和医学院也进行了搬迁,给野市腾地方。 煤渣路进行了扩建,原本的主街道铺上青砖,今后不再允许载重的车马行走。野市的外围,设一个停车场。货物运到此处,交由本地车马运入野市。原本的野市,变成了一个专业的综合商业区。平康坊的娘子们,都到这里来设买卖,戏园子也修了一个。 重新规划后的野市,名字换成了李庄市,这里不存在什么宵禁的说法。治安问题暂时由李庄自己负责,官府可以来收税,别的管不了。有点朝着私人市场的方向发展。下 游的河边新建起几个高炉,码头也新建了一个。运输铁矿石和焦煤的船只,今后都停在这个新码头上。真的要感谢这个时代的河流,没有河流的水运,炼钢铁就太折磨人了。李 诚一直在琢磨着一个事情,是不是上一道奏折,禁止砍伐树木。现在的黄土高原,植被覆盖率还是很高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不得不去面对。炼铁这个时代多用木炭,随着李诚倡导的煤炭开发和利用,至少长安城里卖柴火和木炭为生的营生难了。可 以想见,民间的钢铁产业将出现大发展的新局面,焦煤取代木炭,成为当务之急。李诚觉得有必要扩散一下焦煤的技术。整个大唐炼钢都不用木炭,将可以保住更多的树木。还有就是造纸了,推广竹纸吧。 李诚觉得自己为大唐操碎了心,却得不到整个时代的理解。李 世民后悔了,没有强制把李诚带来九成宫,结果闹出一堆事情,最后还得他这个皇帝来擦屁股。太子的表现令人失望,怎么看胖子李泰都觉得顺眼。 大太监被李世民叫来,一番吩咐,顶着酷暑出门去了,回长安。 “去九成宫随扈?不去!”李诚拒绝的嘎嘣脆,开什么玩笑呢,手里一堆的事情要忙。李庄市的重新规划和建设,这就是一堆事情。还有钱庄的筹备,先期工作要做的很多,很多事情只能李诚自己来。 “你敢抗旨?”大太监笑眯眯的问一句,眼神撇到院子里的马车上,两个老卒费劲抬着一个箱子放上去。这马车是咱家的好吧,不要乱往上面搬东西。嗯嗯,我没看见。“ 公公,我是真的很忙。这样,您回去跟陛下说一声,钱庄带他一个。不用他出本钱,算他百分之五的股份。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家里娃娃才生的,怎么走的开么。”李诚开始叫屈,看他的表情,倒是很真诚的样子。 “那行,陛下会体量自成的,不过有的事情,不要做的太过了。”大太监目的达到了,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搞清楚李诚在干啥。 “公公,陛下管的也太宽了一点吧?被人砍我一刀,还不能我砍回去?”李诚又抱怨上了,大太监叹息一声:“自成啊,陛下也不容易。”“ 要怪就怪柴令武和杜荷这两个蠢货,跑出来替别人挡枪。”李诚气的眼睛都圆了,这演技绝对要给一分,扣99分是因为他演的太不真诚了。提到两个蠢货的时候,居然笑了。 “得了,没有这俩出来顶缸,怕是没人当鸡吓猴子的鸡。”大太监一句话,李诚笑了。 “是啊,即便是对上陛下,有的人也是肆无忌惮啊。”李诚叹息一声,悄悄的上眼药。“ 知道就好,不过今非昔比,朝廷钱粮充足,也该他们收敛了。陛下准备罢免一些官员。”大太监附和了一句,提醒了一句。门阀的触角遍布整个大唐,就算是皇帝也只能敲打敲打。老太监没上当,表示这眼药上了也被上。朝 野上下,都以能与门阀联姻为荣,这是时代的潮流,很难逆转。至少李世民的有生之年,是看不到门阀的消亡了。实际上贯穿整个唐朝,只有黄巢做到了教门阀做人。可悲的是,宋朝对唐朝的总结,集中在藩镇之害上。搞出一套变态的制度。大 太监这种人的逻辑其实很简单,个人荣辱寄于陛下一身,所以对皇帝绝对的忠诚。历史上见过太监专权的,见过太监谋反的么?魏忠贤那个谋反不是扯淡么?阉党权势滔天的时候不谋反,自己要求回凤阳守墓的时候谋反了? 相比之下,在李诚看来,大太监这种人比较好相处,给够钱就行了。只要不谋反,这朋友就能一直做下去。新旧门阀比起大太监来说,在李诚的心目中靠谱度低的多。即便是程咬金这个老流氓,得了大好处,也没见他仗义执言么?李 诚不是没想过紧紧抱着皇帝的大腿,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很严重,为士人所不容。现在的李诚,还没有这个牛逼,做到振臂一呼天下景从。所以呢,要拉拢一批人,作为自己可以继续站在中间的资本。这 些人无疑是新贵族新门阀最合适,因为他们的地位跟李诚是一样的。他们也只是皇帝用来制衡老门阀老贵族的力量。李诚很努力的要成为他们的一员,然后才能提李阀。将来才会有关中李氏的门阀之名。心 满意足的老太监走了,同时也为陛下感到悲哀。两个女婿都是不省心的,尤其是柴令武,还是陛下的外甥呢。帮不了皇帝的忙,也不该坏陛下的事情不是?李 诚再次向世人证明了一个定理,跟我混有钱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恩怨是放不下的。这个道理李诚很早就知道了。当然了,小本本要藏好。贞 观十三年的夏天很热,李世民在九成宫避暑,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让李世民又一次感到了忧虑。大太监回来求见时,李世民还是皱着眉头。“ 李诚没有来么?”李世民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走路的大太监,轻声问一句。正 在给李世民卷烟的小兕子抬头道:“耶耶,九成宫一点都不好玩,兕子要去找李诚玩。”“ 等夏天过了再去,现在太热。还有,李诚是长安县伯,要叫尊称李县伯。”小棉袄的要求,李世民倒是不会拒绝的。 “知道了!”李明达脆生生的应了,起身就走,丢下卷了一半的烟也不管了。李世民一脸的愕然,竖子,还我知书达理的小兕子。都是被李诚带坏的,以前不这样。 抱怨归抱怨,但是小公主的身体却是一天一天的见好,不像以前那样是个病秧子。每天坚持锻炼,早晨起早在院子里练甚么李家的绝学——时代在召唤。傍晚会去走半个时辰。 别人看着当皇帝很爽,李世民也觉得很爽,但目前还不够爽!要 是能干翻那些山东士族,做到真正意义上的集权,那就最爽了。 可惜,李世民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印刷书籍,搞科举,锄头挥的很勤快,就是不刚正面。这 就是皇帝的无奈了,面对山东士族长期以来在社会上层的盘踞,李世民也没见效快的法子。还有一个事情挺无奈的,就是所以的朝议,现在多了一个程序。不管什么事情,都要进行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尽管皇帝是有否决权的,但是这个头开了之后,万一今后出一个不那么强势的皇帝呢?这权利,还不得被大臣夺完么?李世民很无奈!在这个夏天!李 诚也很无奈,其实他很想帮着皇帝干翻士族,但他很清楚,这个任务很艰巨。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农耕文明的时代,君主集权是最合适的制度。 但是李诚不敢这么做,因为一旦做成了,搞出一个类似军机处的东西来,三五百年内是没大问题了,时间长了搞不好就是民族罪人了。 第四百二十章 眼力狠毒的武约 最终的结果还是得皇帝首肯,三省审核,下旨。发生在李庄的夜袭事件,最终被定性为泄私愤报复。两家赔偿三万贯之外,柴令武和杜荷两人,勒令禁足三年。柴 令武还好点,关在公主府不出门就是了,杜荷就惨了,只能关在家里。驸马都尉还能不能当的上,都是一个问题。一般人家不愿意娶公主,尤其是大唐的公主。但杜荷没啥本事,娶公主对他来说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 切都回到了老样子,盛夏的尾巴总算是过去了,七月刚到,李宅的小娘们忙了起来。 七夕,现在社会的情人节。好吧,这是商家炒作出来的。抛开传统文化不说,人们给自己找个借口吃喝玩乐,顺便托单。也有人不是抱着结婚的目的,单纯的为了约。把七夕定位情人节的脑洞,其实挺不靠谱的。 试想一下,一年见一次的夫妻,在现代社会,如果还在维系婚姻,多半双方都在出轨。 唐朝的七夕节,又叫乞巧节。这是个属于女人的节日,其实更应该叫娘子节或者女儿节。在这个节日,娘子们乞巧的目的,在于让自己变得心灵手巧。当 然也有放弃治疗的,比如武约,对自己的针线活已经不打算进行抢救了。但还是会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然后鬼鬼祟祟的溜到李诚这边。丫鬟们对于武约的行为已经麻木了,这小娘子在李家就是个例外。是个人都知道,李诚特别宠她。 李诚正在带闺女,儿子虽然有了,但是不打算自己亲自带。闺女是贴身的小棉袄,在家的时候必须时常带在身边。秋萍的院子里,李诚陪闺女玩的时候是最热闹了。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能让李诚跪在地上爬,那就只能是李安乐。闺女要骑马,风流冠绝大唐的李才子,俯首甘为孺子牛。武 约悄悄的掀开帘子,看见李诚在地上爬的时候,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李诚抬头看她一眼,非常的嫌弃:“放出来了?也对,今天是乞巧节。” 武约连连跺脚,这次跑的有点远,被老娘禁足了半个月,院子门都不许出那种。真的好惨啊!在登州的时候,她可是李诚的管家兼账房,想怎么野都行的。回到家里,管家和账房跟她没关系了,还得被老娘管着,一点都不好玩。“ 说吧,今天又想干啥?”李诚不给她拐弯抹角的机会,现在的武约已经不是那个混皇宫的武约了,没有在皇宫那种地方千锤百炼过的武约,还能练出一个武则天么?“ 那个交易所,交给我吧。”武约开口把李诚给吓一跳,这娘子的眼力也太毒了吧?身 子一顿,马背上的安乐不开心了:“走走!”李诚赶紧继续爬着走,边上假寐的秋萍看不下去了,赶紧起来抱起安乐:“安乐,出去玩!”安乐看看母亲,又看看李诚,很难选择的样子。一脸的呆萌,瞬间把李诚给逗乐了。 看见李诚笑的很开心,安乐粉嫩的小脸蛋也开了话,对着秋萍喊:“玩,玩,弟弟。”这是要去看李家的小公子呢。秋萍抱着她出门,奔着主宅子就去了。在李家内部,秋萍是最超然的存在,生个李诚最宠的闺女,对谁都没威胁,走到哪都受欢迎。等 到秋萍出去了,李诚才坐在椅子上,看着武约道:“你怎么想的?”武 约看见没人在了,人也随意了许多,走过来要趴李诚的肩头,想起阿娘的教诲,咳嗽一声,端坐在李诚的对面道:“姐夫要做且要独家做的事情,妾身自然是要争一争的。” 好吧,这是她的逻辑,但是仔细一琢磨,很有道理啊。李诚愿意带着别人一起做的事情,肯定是有其目的的。比如说酒楼,那就是为了快速的打响名声。茶业联盟,是为了拉一帮人做利益同盟体,而且这个体量比较大,吃独食会撑死,也没那个能力。 再比如说海贸,那就更是这样了,一个人吃海贸,那就不是撑死的问题了,是被乱刀砍死的结果。唯有这个交易所,看着很不不起眼,目的是做好服务行业。但就是在这不起眼的行业里,却隐藏着巨大的利益。“ 你想做这个,也不是不行,不过有个条件,你得安心的跟着我学习一段时间。”李诚自己对于操作交易所并不熟悉,但是他知道这东西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好,妾身答应你。”武约答应的很干脆,始终端庄的坐着,举手投足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仿佛是另外一个崔芊芊,让李诚感觉很不适应。这还是那个爬墙头丢石头的武明空么?是 长大了么?李诚扫了一眼,好像是大了一些。感觉到李诚看球的视线,武约微微挺胸,总算是发现了么?哼哼!一脸的傲娇!“ 没事就回去吧,安心过你的乞巧节。”李诚悻悻的躲开眼神,武约露出得意的微笑,起身道:“左右现在没事,不如这就开始吧?”李诚摆摆手:“日后再说!”“ 哦,好啊!”武约回答的也很干脆,李诚一脸懵逼,似乎哪里不对劲。现代人的思维真是,“日后”“下面”这些词无法直视了么?好 在武约走了,留下一阵香风,这娘子化妆技术进步很快,非常符合李诚自然的审美。说到这个化妆术,长安城里受魏晋遗风印象的厚厚的粉底,抹成鬼一样的白脸化妆术。因为李诚的个人喜好,平康坊的娘子们,带起了一股贴近天然的淡妆风潮。 夏天已经过去了,是不是要去长安城里走一走呢?去平康坊溜达一圈?李诚如是想的时候,丫鬟莺儿来了,哀怨的看一眼正在发呆的李诚道:“郎君,娘子有请。”李 诚抬头看她一眼,习惯性的先看球:“多吃点木瓜!”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说的莺儿一脸的错愕:“木瓜?”李诚重重的对着球看一眼,语重心长:“对,木瓜结合按摩!”莺 儿这下明白了,白了李诚一眼:“哪有自己按摩的?”眼神盯着李诚的手,表达自己的不满。李诚笑了笑,背着手往外走,经过莺儿身边的时候,看见脖子上一个小红包。“ 被蚊子咬的么?怎么不点蚊香?”关心了一句,莺儿发现自己被关心了,心情大好,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在屋子外头被咬的,这夏天的蚊子多,洗澡的时候经常被咬几口。医学院有一种药膏,抹了就能好。”应 该是类似清凉油的东西,李诚好像也用过。老孙的发明,做好成药对外卖,是医学院创收的一个拳头产品。走到门口,李诚站住了,等等,怎么把花露水给忘记了。崔 芊芊请李诚来的目的,是为了个大郎起名字。大唐人的习惯,李诚的大公子,自然是叫李大郎。问题是满大街的李大郎呢。 “郎君来了,妾身正琢磨给大郎起名字呢,这本是郎君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崔芊芊抱怨了一句,担心她有产后忧郁症,李诚最近很放纵她。“ 怎么,娘子有好的推荐么?”李诚看了一眼儿子,在摇篮里呼呼大睡呢,奶娘在看着,两个丫鬟在一边预备着上前伺候。李诚看着这阵势,心里很担忧。在后代教育的问题上,李诚一直觉得吧,太娇生惯养不行。 “郎君,觉得煜字如何?李煜,这名字如何?”因为李诚的名字是单字,所以崔芊芊也取个单字。“李瑜?哪个字?”李诚问一声,崔芊芊拿起笔来写下了“李煜”二字。要 说字,崔芊芊的字写的还真不错。读过书是士族女的优势。 “不好!”李诚一看这两个字,坚决否定,这特么的是亡国之君啊。取这么一个名字,将来长大了写“春花秋月何时了”?还是写“无言独上西楼”?嗯,还有“梦里不知身是客”。这哥们做皇帝就是个悲剧。 见李诚态度很坚决,崔芊芊也不知道为啥,但还是决定顺从他。好在李诚及时反应过来,生怕打击到崔芊芊,温言道:“火字旁不好!大郎命里火气就旺,再加一把火还得了?” 崔芊芊一听这个,立刻就信了。这年月不论是谁,都比较迷信。总之是宁愿信其有。再者李诚是谁啊,大唐第一才子,他说不好就肯定不好。而且李诚还是放火高手,尽管也没少被火烧就是了。 “那就换一个呗,妾身读书少,瞎想的一个字。”崔芊芊态度很端正,主要是觉得在这上面,自己比李诚来说,天差地别,没啥可争议的。 “我的志向是星辰大海,嗯,这个话是用来骗人的。”心里如是想着,嘴上却在淡淡道:“孩子还小,等我在想想吧。” “满月也没多少日子了,郎君早作定夺。”崔芊芊不答应,紧逼了一句。 李刚?不好,谁是谁爸爸的问题很严重。“娘子,你希望孩子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李诚反问了一句。看着崔芊芊! 第四百二十一章 取名字好难 “自然是如郎君一般!如果能不似郎君这般淡薄庙堂,那就更好了。”崔芊芊回答的很巧妙,也很中肯。毫无疑问,崔芊芊对丈夫有崇拜之情。如果不是这样,崔氏女怎么嫁过来?就算崔氏要强迫,崔芊芊不答应,最多丢个庶出的女儿过来。李 诚明白了,崔芊芊的意思很明确,希望儿子像他一般精彩绝艳,近似无所不能,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挂逼了解一下。再有顺口劝谏一句,好好做官啊,出将入相,光宗耀祖。“ 娘子的想法是好的,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所谓道法自然,不可强求。嗯,不如给孩子取个自然的名字吧。李自然,如何?”李诚说完了,崔芊芊的脸都黑了。这破名字,还不如李煜呢。李自然,怕孩子不出家做道士么?李 诚一看媳妇的脸色,心道这名字不称心意,赶紧开口:“嗯,这名字确实一般了点。那就再想一想。”崔芊芊脸色稍稍转晴,李诚抓耳挠腮的,这取名字的寓意很重要啊。“ 适才郎君说了,这孩子夏天生的火气大,要不去名字里带个水字旁吧。”崔芊芊小心翼翼的提意见,她也反应过来了,自己给丈夫甩脸色,这种事情还是少做微妙。出了这个门,有的是妖艳贱货等着李诚去过夜。“ 淼字如何?”李诚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字,崔芊芊看了一眼,这个字的意思很单纯,就是:大水也!没有其他的解释,不是个多意字。“寓意是不是差了点?”崔芊芊不满意,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脸上也挂着笑容。 水字旁的字里头,寓意好的不多,泰算一个,不过有了魏王李泰了,pass掉。“ 就要泉吧,李泉,谐音是权,将来做大官。”李诚丢出这么一个字来,都怪之前之前说火气大,导致只能用水来灭火。“ 泉字不错,就这个了。”崔芊芊凝神思索了好一阵,明明不到二十岁,却要装出老成的样子,真是令人感慨之余,还有点想笑。李诚就没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郎君笑什么?”崔芊芊费解的问,眼睛瞪圆的样子,更是令人想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取名字,却没有上人来做,感慨一二。”一句话把崔芊芊给触动了,点点头郑重道:“郎君说的是,这家里没长辈,你我夫妻二人,更要稳重一点,给下人做个表率,给子女做个样子。” 也就是秋萍不在,不然能抱起孩子就走。这话是有所指的,李诚可是太惯着安乐了。崔 芊芊在李诚看来,什么都挺好的,就是这点不合胃口。太过正经,不过李诚也能理解,这一个大家庭的后院,女主人没点威严,还真的压不住场面呢。崔 芊芊摊上那样的娘家,严重的影响她在家中的形象,她的苦衷又有谁能理解呢? “娘子所言极是,以后在外面一定注意。”李诚非常给媳妇面子,她的话是有道理的。再说了,自己的媳妇,自己不挺她,难道去挺别人?这可是正妻,自己要不支持,后院得乱。 崔芊芊没想到李诚从谏如流,惊讶的看他一眼,要知道李诚是很有主见的人呢。 “郎君之情,妾身明了,铭感五内。”崔芊芊很自然的想明白了李诚的意思,起身微微欠身道福,李诚笑着伸手不让她低下身子,口中柔声道:“夫妻一体,家中诸事,娘子做主。便是我在家里,也要听娘子的不是?” 崔芊芊听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妾身就大胆说一句。”李诚点点头,崔芊芊却稍稍犹豫了一会,眼神里闪动着不安的看了过来,李诚用眼神鼓励之下,崔芊芊才低声道:“郎君,莺儿不能耽误了。” 李诚听了不禁心头感慨,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这样,崔芊芊说这个话的时候,心里未尝是舒服的。不过又说回来了,不能阻止别的女人进门,那就拉自己人进门咯。“ 这个,莺儿还小吧?”李诚找个很烂的借口,崔芊芊听了不禁翻白眼道:“莺儿比妾身小半年的,还小么?再不嫁人,就成老娘子了。郎君万万不可说什么许配他人的话。”李 诚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真要这么干,莺儿就只能一条白绫了断自己,再无颜面可存。 “好吧,等再去登州,我带着莺儿一起走就是。”李诚算是把事情应了下来,话音刚落呢,门口帘子后面一阵嘻嘻嘻的笑声,李诚看过去时,帘子掀起来,莺儿给一群丫鬟推进来。 这小娘子,脸上红的像刷了红油漆,脚都是软软的,低头怎么都不敢抬头。按说她的命运是早就注定的,真的李诚松了口,她才算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但也羞的不行了。 乞巧节,家里的未婚的娘子一律放了羊,崔芊芊狠狠的大方了一会,未婚娘子每人发一贯钱,让她们去买脂粉和新衣服。李诚看了一会儿子之后,背着手出了院子。 溜达到前院的西厢,这边的酒作坊因为扩大生产的需要,已经搬出了院子,只是挨着院墙在外重新起了个作坊,另外起了个围墙,与李宅挨着,墙上开了个小门。十里香依旧是李庄的拳头产品,酒精是另外一个亮点。 大唐对外用兵频繁,伤兵的医治工作一直是个很头疼的事情。李诚搞出来的那一套救治办法,现在已经是标准培植。大唐军中每个营,都必须有一个大夫和两个医护兵。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医护人员,酒精是他们手里的利器。 李庄每年都要生产不少酒精,瓷瓶包装,蒸过的棉球丢进去,软木加蜡封口。李诚溜到作坊,拿了一瓶没有加棉球的酒精回来,然后坐在书房里发呆。怎么提取香精是个问题,还有薄荷怎么加进去也是个问题。 想了很久,没有个头绪,李诚摸到崔媛媛的院子里,这位娘子跟往日一样,手里算盘噼里啪啦的想,在算账呢。看见李诚,抬头柔柔的一笑:“郎君怎么来了?”“ 跟你说个事情,办好了,你手里多个进项。”李诚这么一说,崔媛媛顿时眼睛就亮了。在李家,她是拿工钱的,包吃包住,换季衣裳,一年二百贯。这是她自己提的要求,逼着崔芊芊答应的,不然没脸留下来。掩耳盗铃而已。 但是既然定了规矩,她手里过的钱,跟她的关系就不大了。李诚很明显是给她出个点子,让她多一份体己钱。将来就算是收了房,那也是她带进来的钱,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这些东西都是她的,能留给自己的子女的。 “郎君且坐,且去让人上茶。”崔媛媛一通忙碌,丫鬟端茶上来,热毛巾也送到李诚的跟前,擦拭了一番才坐在对面道:“郎君说吧。”李 诚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配方,交给崔媛媛道:“这物件叫做花露水,具体怎么做,上面也写的很清楚了。我也没做过,不知道对不对。你找个靠谱的人,在集市弄个铺子,专门做这个物件。先说好啊,配方没问题,能不能一次成功要看运气。” 崔媛媛点点头,结果配方仔细的看了一会,皱眉道:“郎君,香精是什么?” 李诚一拍脑门道:“疏忽了,把这个给忘记了。香精是用花瓣晒干了,蒸馏而得。具体怎么做,你还是让匠人多做实验。对了,玫瑰花瓣的效果不错,从这个开始。”其实李诚在香精方面比较无知,了解的很少。但是在大唐肯定够用就是了。 崔媛媛拿起笔记录下来后,小心的把配方收起来道:“妾身有个族弟,在崔氏一向不受重视,妾身寻思让他来做这个。”崔氏之中,也有很多不得志的子弟。因为母亲的出身不高,受到了不少的连累。崔媛媛说的就是一个。 “这事情你看着办,不用征求我的意见。”李诚答应的很干脆,崔媛媛笑嘻嘻的把东西收进箱子里,回来时脸上绽放出最温柔的笑容道:“晚上住下么?” 李诚看她一眼,见她眼波流转,心道这是担心了。武顺进门在即,她想抓紧一点呢。李 诚点点头:“好吧,住下。”崔媛媛大喜,赶紧起身去交代一番,丫鬟们赶紧准备下去,还得派人去跟崔芊芊打个招呼。崔芊芊听了传话,也没特别在意。只要不是去武顺那边过夜,就一切都好商量。倒不是针对武顺,而是那个院子里女人太多了。 李世民在九成宫避暑终于结束了,銮驾回长安,好一阵折腾才算完事。李诚自然不会去接驾的,但不等于李世民就放过他。刚回到大兴宫,就派人来给传李诚。 次日一早,李诚起来了,收拾收拾,带着两个随从,骑马回了长安。到了宫门之外求见。明明是皇帝相招,还得求见,真是形式主义。但是李诚却并不反感这个,该走的形式还得走。 大太监亲自出迎的时候,李诚却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李世民估计又没安好心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意外的惊喜 入宫,见面,行礼,赐坐,屋子里就李世民一个人,不妙的情绪越发的浓郁了。“ 钱庄只是,朕仔细思索,还是应该以朝廷为主。”这一开口,李诚就知道皇帝打的什么算盘了?在国家利益面前,在皇帝私欲面前,将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李诚很清楚。 宋朝的交子,明朝的宝钞,近代的法币,金圆券,津巴布韦币等等,了解一下。 李诚笑而不语,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皇帝,李世民一副“你瞅啥”的嘴脸,恶狠狠的瞪回来。李诚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继续平视。对视持续了大概一分钟,李世民气急败坏的冲出来。怒骂:“竖子!”抬脚踹了几下,李诚也不躲。 这种不满不仅仅是钱庄的事情,还有之前的事情,积累起来一次发泄之后,李世民的情绪舒坦了一些,停下来道:“朝廷对私钱屡禁不止,钱庄之举,无疑会加剧私钱的泛滥。” 李诚听了不禁冷笑,本来打定主意绝对不回话的,现在忍不住怼了一句:“陛下,钱庄是私人所有,您觉得私人掌柜会收私钱么?那么多股东,一旦发现谁家的掌柜收了私钱,能不群起而攻之么?” “竖子,照你这么说,钱庄还能压制私钱咯?”李世民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不甘心的反问一句。李诚微笑点头道:“确实如此,一旦钱庄开遍大唐,确实能起到压制私钱的作用。” “哼哼,钱庄如何盈利?”李世民换了个问题,这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李诚心里告诫自己要警惕,淡淡道:“商业机密,还没正式营业之前,不能对外公布。这钱庄的前期筹备,需要很长的时间,快则半年,慢则一年。计划先开长安、洛阳、登州三地的钱庄,并实现远程汇兑。”李 世民听着咂嘴几下,转身回去坐下,再看李诚时,眼神眯着不怀好意的样子:“侯君集,薛万均,一直在整军备战。朕的意思,侯君集为总管,薛万均为副总管,你为行军总管,总领后勤诸事,可有异议?”这 就是对李诚的补偿了,李世民觉得自己做的够不错了。李诚听了呵呵一笑道:“陛下,后勤采办之事,臣可领,然则臣不打算从中牟利。” 李世民一听眉头皱了起来,有点恼火道:“怎地?嫌弃朕的心意?”给你个挣钱的机会,你还不高兴了?不领情?李世民有点恼火了,这臣子越来越不听招呼了,有点朝着门阀的方向飞奔之感。朕有一句吗卖批一定要讲! “非也,这等蝇头小利,臣不屑取之。臣请陛下恩准,朝廷灭高昌后,赏臣一些土地就行。臣要种棉花,关中之地种棉花,不及西域。”李诚提出要求,李世民听了脸立刻就黑了。 “竖子,朝廷驻军西域,难道要从关内运粮食去么?”李世民很生气,因为这是常识。西域地处边远,真的灭国高昌,驻军的粮食就是个大问题。只能是就地解决了,从关内运粮食过去,那真是要了亲命了。 “陛下,西域之大,不缺臣这一块地吧?”李诚不紧不慢的反问一句,李世民气的左右寻摸,打算丢个什么过去。这时候门口冲进来一个小公主:“李自成,你来找我玩的么?” 李世民脸上的怒色,瞬间就消失了,冲李明达笑道:“兕子,到父皇这边来。” 李明达很给面子坐在一边,看着李世民道:“父皇,你们说什么呢?”“ 朝廷要对高昌用兵,怎么,兕子对战事也有兴趣?”李世民一点脾气都没有,笑呵呵的,完全是个慈父的样子。李诚扭头歪歪嘴,心里很是不屑,方才要砸东西的是谁呢? “父皇,兕子不喜欢这个,兕子先走了。”小公主站起来往外走,走到李诚跟前,飞快的使个眼色,那意思我来的及时吧?等 晋阳公主出去了,李世民的脸色有拉下来了:“西域地广人稀,物产不足,为丝路计,朝廷驻军西域,受限于路途遥远,兵不足以抗衡西突厥。你种一亩棉花,就少一亩粮食。百姓愚昧,见种植棉花有利可图皆效仿,届时驻军吃什么?西突厥打来怎么办?” 李诚不解释,李世民却得意不一起来,因为这货脸上的表情很是不屑。李世民真怒了,指着李诚骂:“竖子,欺朕不能斩汝乎?”李 诚听到这句,心头微微一颤,暗道皇帝果然都是这样啊。不能不做点正面回答了,于是一摊手:“陛下,臣到了西域,自有办法。眼下就算跟陛下说了,陛下也理解不了。”李 世民听了一愣,他倒是没觉得李诚在蔑视他的智商,而是把李诚的话进行了别的理解。言下之意,到了西域根据实际情况来制定对策,总是会有办法能解决的。再一想,还是不对。这小子不是从西域游历回来的么?难道说他真的有法子解决问题?“ 也好,届时朕派人跟着你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法子能解决朕担心的问题。”李世民突然生出一种无奈之感,主要是针对李诚这个人。他总是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思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比如这个水师就是,别人办水师,多半是要朝廷出钱的。 但是李诚办水师,就能赚钱,赚大钱。对了,水师的事情还需要说说清楚。被这小子气糊涂了,差点都忘记了。 “竖子,水师总管,何人可代之?”李世民一开口,李诚又沉默了。这一次李世民也不生气了,淡淡道:“总管还是你的,只是你不在登州,军务谁来总管?许敬宗一介文臣,朕可不放心把水师代总管一职交给他。”李 诚这才明白,李世民不是要拿掉他水师总管的职务。说实话,现在换个人去,李世民都没法放心。别弄到后来,朝廷还得给水师拨钱,那真是搞笑了。你还真别怀疑这种可能性,一旦派去的人不对劲,为了一家之利。这种事情真的能干的出来。 “陛下,臣以为,刘仁轨可为副总管,许敬宗为行军总管,两人共同处置水师诸事。嗯,陛下可再派员为监军!只是这监军一职,无权过问水师之事,只有上报之责。如此以来,三权分立,水师无忧也。”李诚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 李世民听了可以说是眼前一亮,监军这个东西,历来都是军方最厌恶的东西。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内侍,也敢对军事指手画脚。 “如有监军胡乱干涉军务?作何应对?”李世民反问一句,李诚脱口而出:“当斩之!”“ 严刑峻法,嗯,朕再想想。”李世民点点头,李诚的提议太具有吸引力了。今后大唐的军队,领军人物就该是这个结构。一文一武,一个监军。文官管后勤,武将管练兵打仗,监军负责监督。 等等,李世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行军总管以后勤要挟总管,如之奈何?”“ 陛下,有监军在呢。再有,自队一级起,增设生活司马一职。”李诚又丢出来一个建议,这一次李世民的眼珠子都圆了,这一招真是够很的。这天下带兵的将军,要知道李诚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能弄死这竖子吧?唐 朝领军的将领权利很大,这也导致了皇帝的不放心。实际上到了唐朝的中后期,各地的节度使权利太大,才有了藩镇之祸。李诚这个三权分离,军政分开,确实会导致效率下降,但是也最大限度的避免了武将造反的可能性。 李世民真是没想到,本意是奔着钱庄来的,结果被李诚带到了另外一个思路上。这小子,还真是脑门子奇思怪想,但是不能不能承认,他确实给了朕意外的惊喜。 当皇帝的,就没有不担心大臣造反的。尤其是在唐朝,李世民自己就是个造反登基的。儿子都能谋老子的反,何况臣子耶?要不为何唐朝的军队,最精锐的常备军,都在长安附近呢?宋朝的禁军,也可以了解一下。 李诚是如何想到这一招的呢?很简单,但凡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三湾改编,支部建在连上的套路。这才是大杀器。李诚放出这个大杀器的减弱版本,足够了! “今天就到这吧,你且回去,走的时候把兕子和雉奴带上。再有,太子有不足之处,自成当谅解之。”李世民还是决定给儿子一个改正的机会,甚至还替李承乾向李诚解释。 这话怎么说呢?如果不出意外,李承乾是要继承大统的。总不能让李诚这个臣子,将来跟皇帝搞不好关系吧?李世民的想法是好的,也算是个尽职的父亲了。李 诚当然能理解李世民的心情,很坦率的回一句:“臣忠君之心,日月可鉴。”李诚抱手作答,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了。李诚这个态度是啥意思呢?谁当皇帝我忠于谁,太子是储君不假,这不还不是皇帝么?所 以说呢,这才是最聪明的臣子,那些给李承乾和李泰捧臭脚的人,想过皇帝的感受么?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争利 “陛下,臣请李义府为行军副总管,给臣做个助手。”李诚没着急下去,而是先提要求。李 世民沉默的看着他,久久不语。李诚很平静的站着坚持,李世民:“嗯!”“ 谢陛下!”李诚抱手告退,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方才答应李诚的条件,不外酬功之举。李世民自诩赏罚分明,怎么会让李诚心怀不满的离开呢?柴令武和杜荷的事情,已经给李世民敲响了警钟,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对待李诚了。 李庄发生的事情,因为李承乾处理的很烂,加上后来大理寺的举动,李世民很担心一个问题,李诚会不会在想,这一切都可能是皇帝默许之后才发生的。要知道这是长安城,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皇帝耳目遍地啊。怨 怼之心,一旦萌发,往往不可收拾。人心皆如此,李世民还是会将心比心的。客官的说,李诚做到了一个臣子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也帮着皇帝做了一些。 李诚还没能力决定自己的去向,但是已经有能力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出来的时候,李诚立刻被眼前看见的一切逗乐了。晋阳公主李明达,背着一个小包袱,完全没有公主的样子,反倒像个走亲戚的村姑。就这还完全没感觉,在那指挥两个年龄相仿的宫女:“你们两个快点,跟你们说了不要带那么多东西。”两 个小宫女就比较惨了,一人背着一个包袱不说,还抬着一个箱子。“ 这是要去哪的?”李诚上前来,笑眯眯的问。李明达被唬的惊回首,一看是李诚就龇牙笑了起来:“正要去寻你呢,来的正好。嬷嬷们都说秋老虎肆虐,不要乱跑。呆在宫里一点都不好玩,她们不去,我自己去。”远 远的几个嬷嬷跑了过来,看见李诚纷纷躬身致意,一个嬷嬷上前道:“殿下,奴婢也没说不让去了,就这一会的功夫,殿下都到这了,让奴婢好找。”“ 吴嬷嬷,我也不为难你,就带晴儿雨儿,你们在宫里歇着吧。”李明达一开口,李诚听出了不客气的味道。感情这些嬷嬷是得罪了公主。吴 嬷嬷其实也不太大,看着都没到四十岁呢。上前来冲李诚道福:“自成先生,老身求你劝一劝公主,学习宫中的规矩,那是陛下交代的,老身等也不敢违背?”李 明达听了柳眉倒竖,小小年纪气场十足,抬手指着吴嬷嬷道:“本公主尊你年长,叫你一声嬷嬷。你怎么好在自成先生面前卖老?还说规矩,以老身自称,是懂规矩的样子么?”一 句话说的吴嬷嬷当时脸色就变了,低头不敢再顶嘴。李明达回头对李诚道:“自成先生,走吧,不要理睬她们。整天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烦死人了。” 我看见的一定是假的晋阳公主,这不是李明达的正确打开方式。李 诚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李明达算是被自己带歪了。史书里记载的那个端庄贤淑,知书达理的晋阳公主,被自己彻底的带沟里了。看着李明达红扑扑的小脸蛋,觉得这么可爱的公主,健康才是第一位的,要让她活下去才是正经。 “那就走吧。”李诚走两小宫女跟前,一伸手把箱子举起来,扛在肩膀上:“还挺沉啊,殿下的私房钱可不少呢?”两个小宫女连连道谢,一干嬷嬷们站一堆,却没人敢再阻拦。 这里是皇宫,说到底,她们都是奴婢一样的。把李明达惹急了,小家伙闹起来,她们一顿打没的跑。这就不是讲道理的时候,这些嬷嬷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回头去找陛下告状,连李诚一起告就是了。吴 嬷嬷一个人站在前面,低头的时候眼睛里全是恨意。李诚居然没帮她说话,还带着公主一起走了。真是可恨啊! 李诚扛着箱子,牵着小公主,走了一段之后,李治带着一个太监两个宫女,默默的跟上。队伍还在壮大,给人一种逃难之感。大太监在宫门口等着呢,看见李诚他们出来了,指挥人把车马赶过来,装车,走人。原 本想要告状的嬷嬷们,看见这一幕都死心了,别告状不成,被一顿板子打死。 高阳拎着裙子追了出来,宫门口被大太监挡在路中,大太监缓缓行礼:“殿下,佳期将至,不可节外生枝啊。”换成一般的太监,高阳一巴掌就扇过去了,但这位高阳不敢。“ 本公主还不如不做公主呢。”高阳发出了为何生在帝王家的哀怨,大太监面无表情,没有说话。站的稳稳的!高阳跺脚之后,转身回去了。大 太监悠悠叹息,回来见李世民,把经历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别的公主都要学规矩,兕子自幼体弱,学不学都不要紧了。也不必为难那些嬷嬷。”李世民还是通情达理的,但他更心疼女儿。大太监应诺,要退下时,李世民道:“看好高阳,别叫她出宫。闹出事情来,皇家的脸面何存?”一 干宰相被李世民叫来议事,高昌那边很跳,李世民派使者去告诫他,你不要跳哦,朕会揍你的哦。赶紧来长安见朕,有你的好处。高昌王鞠文泰回信称病,表示来不了。( 上犹冀高昌王文泰悔过,复下玺书,示以祸福,片之入朝;文泰竟称疾不至。十二月,壬申,遣交河行军大总管、吏部尚书侯君集,副总管兼左屯卫大将军薛万均等将兵击之。) 这就是所谓的不能不教而诛了,堂堂正正的阳谋,你来不来都是死路一条。来了,幽禁,换个听话的皇帝,不来,大军碾压过去。一 群宰相看到了鞠文泰的回信之后,纷纷表示这厮不服王化,要好好地进行再教育。大 方针定下来了,李世民才表示:“朕拟以侯君集、薛万彻为正副大总管,以李诚为行军总管,李义府为行军司马佐之。诸君以为然否?” 这个安排没太大的问题,大家都看的出来,这是啥意思。李诚吃了不小的亏,李世民要补偿一下,了解!但是李义府是什么鬼?一个御史言官,怎么去个李诚打下手? 李诚求的是副总管,但是李世民不可能答应这个,完全说服不了众人。不 过大家一看言官头子魏征都不说话,也没人去喷了。 马周站出来道:“陛下,李诚为水师总管,此事,可否再议?”唯一提出异议的是他。 李世民点点头道:“朕也有所考量,诸卿可有建议?”李世民的意思,你们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多建议了。我都想过了,大家就别哔哔了。 但总有人是要给皇帝添堵的,而且还是皇帝比较信任的臣子。“ 臣推举长孙冲为水师总管,接替李诚。”站出来说话的人,是褚遂良。那 么,这是褚遂良的意思么?是,也不是。褚遂良不喜欢李诚,全世界都知道。这家伙站着水师总管的位子,又去做行军总管,必须要给他捣蛋。捣蛋是需要帮手的,所以需要交易争取盟友的支持。 长孙无忌很及时的站出来:“陛下,臣推举张亮接替李诚之职务。” 有人赞成就有人反对,朝堂内从来都不是一团和气。 “大司空此言差矣,张亮乃三州都督,并无大错,如何能去做水师总管?”反对的人是个新嫩宰相刘汩,长孙无忌意外的怂,立刻抱手退下了。 如果当初长孙无忌要给儿子争一个水师总管,谁都不会有意见的。那会水师总管人憎鬼厌,谁都不愿意去登州那个穷乡僻壤任职。现在不一样了,李诚化腐朽为神奇,水师总管成为了肥差,登州的位子变得非常的烫手,谁都想伸手进去。 褚遂良举荐长孙冲,长孙无忌出来举荐张亮,刘汩出来反对,长孙无忌退下,然后举荐的人选就剩下一个长孙冲了,这戏很精彩。大家都看明白了!多数宰相都不愿意得罪长孙无忌,所以就算看的很明白,也不会出来拆穿他,大家认真的看戏演戏。但 是有个人最近很飘,风头正盛,膨胀的很厉害。别人不站出来拆穿,也不搞破坏。他偏偏要站出来表示一句:“臣举荐薛万彻为水师总管。”说话的是侯君集,他也是有目的的。啥 目的呢?很简单,争利!薛万均是他这征伐高昌的合作伙伴,他卖个好,将来侯君集想在登州做海贸,那不是各种便利么? 长孙无忌一看这孙子出来搞事,立刻又站出来道:“候尚书所荐,恐有私心。” 侯君集一听这话就乐了,这哥们最近几年混的不错,加上长孙皇后也挂了,怎么会怂呢?立刻怼了回去:“赵国公果然是一心为公!”这一下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谁 啊?阎立本啊!这位被皇帝拉来旁听,听到这里没忍住。长孙无忌一道眼神瞪过来,阎立本赶紧低头不说话了,心道:好危险,还是去李庄监工来的安全啊,等下就跟陛下请假。 第四百二十四章 高昌 李世民沉着脸看着台下的臣子们在互相攻讦,心里很是不爽。当朕不在耶? 宰相都是聪明人,谁都能察觉李世民的情绪不稳定。但是水师总管这个位子太过诱人,实在是忍不住要争一争。于是,又有人站出来说话了。 这次又是谁呢?杨师道!李世民有意让他为侍中,所以杨师道也能进来听政了。 “臣举韦挺为水师总管!”这一声可谓振聋发聩,房玄龄都被震的把头抬起来了,一看是杨师道,立刻又把头低下去。 韦挺是什么人啊?魏王李泰的忠实拥趸,千方百计推魏王上位。杨师道这是要押注呢。这 一推荐之后,局势立刻有点乱了,工部尚书杜楚客站出来了,举着笏板支持杨师道的建议:“臣附议!”韦挺是个文臣,但是这年月的大臣,根本就不分文武。只能相对文或武。长 孙无忌赶紧退了下去,这时候说话就是在作死啊。储君之争,万万不敢表态的。也 有聪明过头的,比如侯君集就是了,瞪着眼睛怼杜楚客:“韦挺文臣也,如何为武?” 杜楚客才不鸟他呢,直接喷回去:“候尚书乃是武将,如何为吏部尚书?”然 后两边就干起来了,侯君集有点势单力孤,即便是薛万均,也没有出来帮忙的意思。毕竟涉及到他兄弟,得避嫌啊。杜 楚客这个大臣呢,李世民本来很欣赏的。原因是杜淹那档子事情。但是这人啊,总是会变的,杜楚客就变了,李世民还活的好好地的时候,就开始押注了。李世民心里很腻味,你怎么不学一学你哥哥杜如晦呢?( 少随叔父淹没于王世充。淹素与如晦兄弟不睦,谮如晦兄于王行满,王世充杀之,并囚楚客,几至饿死,楚客竟无怨色。洛阳平,淹当死,楚客泣涕请如晦救之。如晦初不从,楚客曰:“叔已杀大兄,今兄又结恨弃叔,一门之内,相杀而尽,岂不痛哉!”因欲自刎。如晦感其言,请于太宗,淹遂蒙恩宥。楚客因隐于嵩山。 贞观四年,召拜给事中,上谓曰:“闻卿山居日久,志意甚高,自非宰相之任,则不能出,何有是理耶?夫涉远者必自迩,升高者必自下,但在官为众所许,无虑官之不大。尔兄虽与我体异,其心犹一,于我国家非无大功。为忆尔兄,意欲见尔。宜识朕意,继尔兄之忠义也。”拜楚客蒲州刺史,甚有能名。)双 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斗嘴很快上升到表示要与对方的直系女性亲属做深入交流。别 以为这些人吵架都是文绉绉的,该骂娘的时候,“彼其娘之”一点都不客气。李 世民在高处,看了好一阵,不禁心生悲凉。旧的门阀还没打下去,新的贵族开始跳。“ 够了!”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世民怒吼一声,正在对喷的大臣立刻停下来,集体朝李世民躬身:“臣有罪,臣惶恐!” 李世民都懒得多看他们一眼,淡淡道:“朕拟进刘仁轨为水师副总管,许敬宗为长史,二人代行水师总管之职,待高昌事了,李诚回登州继续担任水师总管。” “臣无异议!”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就是房玄龄,长孙无忌稍稍迟疑,也跟着站出来表态:“臣附议。”马周、杜淹等重臣纷纷表态。 这事情怎么说呢,李世民在之前应该跟大臣们通气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些大臣的反应,结果很失望啊。李世民都没提说让李诚辞职的话,都跳出来争夺。 这让皇帝心里很不舒服,朝堂上大臣之间没矛盾固然不好,但是矛盾激化了也不好。关 键是这些臣子啊,根本就没考虑水师的建设问题。李诚把水师发展起来,没钱自己找钱的时候,你们都在干啥?现在弄好了,你们出来吃现成? 尽管心里很不甘心,长孙无忌没有再争夺了。侯君集也没争了,其他人更别提了。事 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世民体会到了乾刚独断的快感,同时也很无奈。大臣们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很多啊,心里都在小家优先,然后才是国家的公事。 李世民看着房玄龄就很欣慰,这位臣子好啊。所以又表示,赶紧让房遗爱和高阳结婚吧,我们做这个亲家,朕很满意。 房玄龄当场表示,都准备好了,日子到了就办事。散 会之后,房玄龄回到家里,心中很是不安,在书房里一个人坐了很久。李 诚这边回到家里,也躲到书房里不出来了。公主和李治,丢到秋萍的院子里去。这么做是有含义的,秋萍在李家最弱,唯一的依靠就是李诚了。现在她跟晋阳公主和李治关系好了,也算是多了一个靠山。书 房里的李诚非常的惶恐,因为历史上的一些细节,出现了变化。自己最大的依仗,还有没有作用真不好说了。按说今年春天,房遗爱就该娶高阳了,但是拖到现在还没办呢。历 史的惯性巨大,事情还是发生了,但是谁知道以后有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呢。比如这一次去高昌,别人都很羡慕李诚,有机会立功了。但是李诚却很清楚,侯君集和薛万彻在高昌都干了一些啥事情。自 己跟着去了,是阻止呢?还是放任自流呢?思来想去的,李诚还是没主意。说实话,高昌国鞠文泰一家人呢,都是汉人。汉朝的时候留在西域的汉人,结果后来自立了。 高昌那个地方,汉人还是主流的,但已经是汉胡混杂了。侯君集为了敛财,擅自流放无罪之人,又私藏高昌国库的珠宝。侯君集这么一带头,下面的将士也开始跟着学。缴获查抄出来的珍宝财物,被盗无数。当 然这是书上说的,实际上的情况有可能是另外一种。不管哪一种,李诚都会被牵连。如何避免被牵连呢?李诚现在就必须做好准备。此 去高昌数千里,还有两千里的沙漠,这一路可不好走。李诚负责大军的后勤,责任重大。现在就必须开始做准备了,等到准备完毕了,估计已经是秋末了。史 书记载的高昌是自己作死,阻断丝路,不让西域各位来朝拜大唐。这是我们自己的史书的记载,你可以这么理解,高昌是地区老大,毕竟是汉人的底子,在西域那个地方小范围的称王称霸。高昌距离大唐很远,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当 下的格局是大唐为尊,西突厥是老二,老大距离比较远,老二比较近。于是,高昌与西突厥达成了盟约,一旦唐军来征伐,西突厥答应派兵增援。因 为距离太远,考虑到当时的道路条件,还有两千多里沙漠地带,对后勤可以说是非常严峻的考验。鞠文泰不认为大唐能下决心进攻高昌,这么远的距离,军队的数量多了,后勤就能把你拖死,来的少了,西突厥出兵,胜算则未必能有。这 些东西考虑的都很周密,看起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鞠文泰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是大唐,唐军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鞠文泰的判断。这么说吧,如果一万唐军遭遇五万西突厥的骑兵,干起来肯定是唐军获胜。一 万唐军遭遇十倍之敌,那就要看其他因素了,战略战术运用得当的话,唐军还是能赢。唐军就是这么吊!以少胜多从来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一汉当五胡,是这个时代的定理。 还有一个因素,突厥被大唐打怕了,自身还有其他敌人,比如薛延拓。所以,无法全力以赴的应对唐军。甚至说的严重点,看见唐军的旗号就跑路都不是新鲜事。游牧民族在战场上刚正面的水平,一直都是被吊打的节奏。再 者,西突厥自身处在一个分裂的状态,内部问题很多,所以对鞠文泰的承诺,更多是是忽悠他给大唐添堵。 深知这一仗必胜的李诚,唯一要做好的就是大军的后勤工作,侯君集率一军出征,这一军大概人数是两万,这还没算辅兵。七七八八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三万人。三万人的后勤补给,从来都不是小事情。李 义府非常意外,接到上命之后,呆滞了很久,然后才立刻收拾收拾,奔着李庄来见李诚。到地方都黄昏了,大不了在李庄过夜就是。 李诚在书房里接待他,一起吃了晚饭,没有上酒水。不是不重视他,而是要谈事情,不好喝酒,免得耽误了。 李义府在没其他人的手,很正式给李诚行礼:“多谢自成举荐之意。” 这就是聪明人,一想就明白,这差事是怎么来的。大唐重军功,这一仗看起来还是有风险的,但是对于李义府来说,风险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机会立军功。李 诚笑着摆摆手:“我推荐你可没安什么好心,接下来有你累的。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一旦上了战场,我负责你的安全,如果需要战死,我一定死在前面。”李 义府听了不禁动容,再次深深的躬身:“如此,义府累死有何妨?” 第四百二十五章 炒面 初期筹备的琐事很多,跟各大衙门打交道的事情,一股脑的都丢给了李义府。李 诚又一头扎进厨房了!要说这个厨房,李诚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厨娘差点跪下了,李诚才放弃亲自动手的念头。一番折腾,交代厨房准备各种材料,等他回来处置。离 开厨房,李诚又奔着后院去了,到了秋萍的院子里,李治在秋千上摇晃着,手里拿本书在看。晋阳和安乐正在疯玩,沙池里滚的一身是汗。李治时不时的看两个小的一眼,嘴角挂着微笑,丫鬟宫女在一旁干着急,没一个敢上去阻止的。“ 师傅!”李治看到了李诚,赶紧从秋千上下来。晋 阳也停下来:“李自成,陪我玩。”小安乐傻乎乎的笑着,跟着喊:“玩,玩!” “你们玩,我有要紧事,要给大军准备干粮。”李诚随口回答,秋萍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长条的布袋。看过老电影的都知道,当兵的背着一条布袋子。“ 师傅,弟子能跟着去看看么?”李治提出要求,晋阳没兴趣,拉着安乐继续玩。五六岁的小姑娘,再聪明懂事,那也就是个小姑娘。啥都没有玩重要!“ 嗯!”李诚看了一眼布袋:“手艺不错,挺结识的。”夸了一句,秋萍微微一笑:“这算什么好手艺,又不是绣花。”挥挥手,招呼一声,李治丢下书跟着李诚走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任何时候,粮草都是首先要解决的事情。牲口也好,人力也罢,都是有限的。一个人或者一头牲口,携带的粮草是有限的。所以啊,要在有限的运力范围内,尽可能的多带粮草。”李诚很自然的给李治上课。 “明白了,师傅!”李治倒是和好学生,话不多,学习很认真。缺点就是性格软了点,不过李诚相信自己能培养出一个坚毅的太子来。历史上的李治由李世民亲自带大的,但作为皇帝是很忙碌的,没有多少时间带孩子。所 以呢,李治多数情况下,还是跟着宫女和太监一起生活。这些人伺候人是没问题了,但是对皇子和公主们的性格影响,好的因素少的可怜。李 诚又去了库房,去了一个坛子,打开一闻,腥味有点重。但这是好东西啊,李诚特意让人从登州弄回来的海肠子,晒干后磨成粉末。这东西不能完全替代味精,但也有六七成的功效。在这个时代,也只能用这个了。李 诚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弄点携带方便的调料,现在看来用处似乎更大一点。厨房里头,其实这东西发挥的作用不大,老一辈的厨师,哪个没有吊高汤的手艺?也就是现代人偷懒,厨师才会图省事用味精。“ 闻闻看!”李诚把坛子递给李治,熏的李治皱眉头:“这是啥?黑乎乎的,味道好冲人。” “你可别小看这个东西,这是海里捞起来的海肠子,晒干了用碾子磨成粉。这一回征高昌,干粮上头这东西是点睛之笔。”李诚笑着解释,伸手摸了摸李治的脑袋。趁现在还不是太子,多摸几次。李治很享受这种亲昵的举动,眼睛眯了起来。厨 房里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土豆份、番薯粉、玉米粉,面粉,猪油。李诚到了就让厨娘开工,大铲子动起来,这大锅是蒸包子的,上面还有一根绳子,绑着铲子柄中间。厨娘使劲的时候,能省不少力气。这就是民间的智慧啊! 当然这就是小技巧,自然科学的高手,是不可能出现在民间的。 炒面这玩意操作简单,能长时间的保存,绝对是行军打仗的必备干粮。弄好之后,装了两袋子。随手抓一撮放嘴里,很干!这玩意不干就麻烦了,干才不容易变质。李治在一边,也抓了一小撮放嘴里,想吐出来看看师傅,没敢吐。李 诚拎着出了厨房,让李治回去歇着还不乐意,非要跟着李诚一道。 反正时间还早,这才晌午呢。吩咐下去,备马,李诚要进城。师徒二人带着四个随从,策马出了李庄,午饭之前赶到长安。回到怀贞坊,随意的对付了一顿饭。午后两人也不休息,奔着皇城就来了。皇城不是皇宫,唐朝的皇城是政府办事地点。这 地方李诚很少来,不过长安城里不认识李诚的人不多,一路往里走倒是畅通无阻。没哪个不长眼的来阻拦他。李治还是头一回来这,看啥都新鲜。跟着后面东张西望的,李诚叫了一声,他赶紧跟上来。“ 师傅,找谁去?”李治好奇的问,李诚笑道:“还能找谁?侯君集啊,吏部尚书,这次是他的大总管。干粮的事情,得跟他说一声。”到 了侯君集办事的院子门口,还真有不长眼的给拦住了。不是不认识李诚,就是要拦着他。“站住,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胡乱闯什么?”这门子脸色倨傲,抬手指着李诚说话。李 诚也没立刻搭理他,而是回头问李治:“看见没有?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叫做不打勤的,也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李治一听,眼睛发亮,跃跃欲试。李 诚给他个鼓励的眼神,李治冲上去,抬手对着门子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抽的叫一个脆啊。门子被李治给抽傻了,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治:“你敢打我?” 李治有李诚护驾,自然胆气十足,叉腰抬手指着门子的鼻子:“打的就是你这不长眼的。”现学现卖,说完了还得意的回头看看李诚。门 子也急眼了,一抬手也是一巴掌冲着李治过来了,李诚反应极快,一伸手把门子的手给拿住了。门子使劲挣扎,根本没用,手就像被铁钳子捏住了,疼的他面红耳赤的。忍不住叫了起来:“来人啊,有人闹事。” 李诚微微一使劲,给门子的手腕轻轻一折,这门子的手疼的不行,直接跪下了。李诚回头笑道:“没打够吧?再来几脚!”李治兴奋的一脸激动,冲上来抬脚就踹,连着踹了十几下,气喘吁吁的才算停下。门子倒是想躲,李诚拿着手呢,只能硬抗着。 一阵闹腾,动静不小。边上里头都出来了不少人看热闹,一看是侯君集的门子被人打了,场面就更热闹了。李诚往里看一眼,发现侯君集带着两个人出来了,这才松开门子。 “候尚书,管管你的人,居然敢对晋王动手,要不是我及时拦着,晋王挨了打,后果不堪设想。”李诚真是恶人先告状,李治听的眼珠子一阵乱转,心道还能这么操作?明明是我打的人,居然还能先告状。侯 君集看见李治,赶紧上前来行礼。其他两人也先后行礼。“臣薛万均,臣契苾何力。”无 关人士一看来了个王爷,纷纷行礼后告退。现场就剩下六个人,侯君集脸色难看的踹了一脚门子:“滚回家去领军法!以后不用你跟着。”门子连滚带爬的去了。回 头侯君集眼神不善的看着李诚道:“怎么着?自成带着晋王打上门来,侯君集哪里得罪了自成么?”这厮也是够了,根本不问情由,直接发难。李 诚平静的看回去,嘴角挂着冷笑,李治一看这阵势,开始有点怂,想着又站出来,指着侯君集道:“孤随师傅行走,所到之处无人阻挡,到了这里却被人拒之门外不说,恶语相向,动辄挥拳要打。此事,孤自会想父皇禀明。”一 番话说的李诚脸上露出笑容,侯君集尴尬的不行,本意是为难李诚,不想把李治给弄出来了。“殿下勿怪,臣这不是在了解情况么?”李治冷笑:“了解情况还把门子赶走?” 侯君集被问住了,薛万均赶紧上前开口打圆场:“自成来此,所为何事?”李 诚也没把事情闹大的意思,笑着看一眼李治:“给各位看点东西,殿下要来,就带来学习学习。”侯君集这才赶紧请两人进去,一行人进了里头,各自落座。“ 就是东西,各位看看。”李诚把两个布袋子丢桌子上,让三人看。侯君集拿着袋子看看:“什么东西?”说着话打开一个袋子,伸手进去抓一把,拿出来一看就愣住了? “这啥?”李诚笑而不语,李治一看三人都不懂,心里对李诚的佩服又达到了一个高度。师傅就是师傅,弄出来的东西,三个大人物都看不懂呢。“ 尝尝就知道了。”李治忍不住开口,侯君集诧异的看看手里的炒面,往嘴里倒了一点。砸吧几下嘴之后,反应过来了:“这是干粮?味道很不错啊,还有股子鲜味。”这 一下薛万均和契苾何力也好奇了,各自弄一点往嘴里倒,尝了味道后。薛万均忍不住道:“确实是有鲜味,这干粮不错,能保存多久?”三 人脸上都露出喜悦的表情,这一次打高昌,最头疼的就是后勤问题,尽管这是李诚负责的,但是三人也不敢怠慢。李 诚笑眯眯的说了一句,三人顿时大吃一惊。 第四百二十六章 《千金方》第二作者 李诚伸出三个指头,笑道:“至少能放三个月的!”三人先是惊,后是喜。齐齐道:“好!” 带兵打仗,你先得让士兵吃饱了。不吃饱没力气打仗。远征高昌,最难的问题就是粮草的运输和携带,车辆多了,走沙漠很受罪。尽管这年月的沙漠,还没有那么彻底的沙化。现 代的越野车都能陷在沙漠里,何况这年月的大车,车轮都是木头做的,还没轴承。在沙漠里走,那得多费劲。别说唐朝了,就算是现在,开车去西域,从西安出发,能累半死。在 这个自然条件恶劣,交通工具原始的时代,几万大军千里征战,其中的困难现代人无法想象。但是对于唐军来说,这是建功立业的机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边塞诗人的涌现。才 会有“不破楼兰终不还”,才会有“若个书生万户侯”这一类豪迈的诗句。这 就是大唐,波澜壮阔的时代,汉民族绝对领先世界的时代。 李诚看着三人脸上的喜悦,深感能为大唐帝国的事业添砖加瓦,是一件幸事。尽 管不喜欢李诚,但是侯君集还是冲李诚竖起大拇指:“自成,此首功也!” “没错。有了炒面,原本只有九成九的胜算,现在是十成了。”薛万均也赞了一句。听他说话的语气,就是这么自信。两千里的沙漠怎么了?照样开过去碾压你。“ 后勤诸事,可以安心了。”契苾何力也是一脸的笑容,原本携带粮食是最麻烦的事情。现在简单了,就是一人几条布袋子,然后就搞定了。“ 各位前辈放心,李诚既然接了这份差事,就一定办好,不但要让大家吃饱,还要吃好。”李诚忍不住又吹了一句,习惯性的装b,这毛病很难改了。但 是这一次,大家都不认为他在吹牛,一点干粮都能玩出花来,还有啥不能解决的呢?现 在是七月中,距离原计划的出征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现在可以提前了。就看李诚的速度如何了?李诚告辞出来,李治跟着在后面道:“师傅,为何各位将军如此激动?”李 诚笑道:“无他,炒面的出现,大大的降低了后勤的难度。” 李治点点头:“师傅,这段时间,我就跟着您学习怎么组织后勤吧?”李诚点点头,不过还是交代一句:“记得给陛下说一声。” 李世民接到李治传回来东西消息也很吃惊,但是很快就淡定了。李诚带着李治学习怎么组织后勤,总不会是坏事。这次李诚没回李庄,直接回了怀贞坊,要办事还是在城里方便。 把李义府叫来,两人商议了很久,拿出了一个大致的方案。首先自然是要列出物资清单,然后计算出具体数字,最后才是采买分发。这工作非常的琐碎,但是也是最见能力的地方。李 诚列出的主要物资,大概有大豆、肉干、菜干、铁锅,小铲子。肉干强调必须是吐蕃那种,比石头都硬,能砸死人,能咸死人的那种。这种肉干,放一年都不得坏。现在派人去松州,最多一个月就能运回长安。行 军大铁锅在李诚看来是标准配置,五十人一口铁锅,扎营的时候铁锅架起来,水烧开了,放点肉干,放先菜干,这就是一锅汤了。一碗汤加两把炒面,别提多香了。当然这只是针对在沙漠里行军时的伙食,平时还是少吃这个为好。斯 帕姆了解一下,美军吃到想吐的罐头。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是要吃死人的。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俄战争时期,日军大面积的发脚气,造成非战斗减员。原因居然是精米。 李诚这边刚来时准备,孙思邈就出现了,老先生不甘心在某个地方呆着,最近一段时间那是满世界的乱窜。从登州出发,然后一路往东北走,差点被高句丽的兵抓了起来,草原上也转了一趟,最后绕个圈子从雁门关回来的。 “自成,此去西域,贫道也要去。”孙思邈一开口,李诚就觉得要出事。 “道长,怎么想起来去西域?”李诚试探性的问一句,孙思邈很干脆的回答:“西昆仑!” 我这里有一句吗卖批一定要讲,到现在还不放弃修仙的想法么?道长,你人生最壮美的篇章是《千金方》,是医学的各种首创,是一千多年后人们把您的贡献列为“人类之至宝”。“ 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李诚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老道,孙思邈点点头:“讲!”“ 组织一个医疗队,随军出征,沿途给授课,并编辑整理出学习资料,出版一刷,传遍天下。”李诚这话刚说完,孙思邈就打开包袱,摸出一本小册子:“拿去,现在就能印。”李 诚接过一看,立刻肃然起敬,小册子上有三个字《千金方》。终于出现了么? 双手接过,仔细的捧着,李诚激动地微微颤抖,打开扉页一看,作者一栏有“李诚”两个字是啥意思?指着上面的字:“道长,解释一下?李诚是那么不要脸的人么?” 孙思邈扫了一眼,淡淡道:“最后加入了自成的外科学说,消毒驱邪,伤口缝合,还有自成说的三七制散,老道以此为根据,制作了一方白色粉末,多次使用,可称金疮圣药。” 李诚惊恐的看着孙思邈,老先生不是把白药弄出来了吧?我当初就是吹牛啊,具体的药方谁知道啊,只是跟三七有很大的关系,还记得有附子在里面。这还得感谢那些中医黑子,各种黑云南白药的附子有毒。他们根本就不懂,附子炮制后毒性降低可忽略。附 子也叫乌头,李诚还是在一本网络小说里看见的炮制方法。当时跟孙思邈侃大山,说的爽了,把知道的都说了。没想到的是,老孙就是这么实诚,直接把药给仿制出来了。“ 道长,过了,过了。”李诚赶紧谦虚,老孙瞄他一眼:“贫道也是要脸面的,自成之学,三七之散,前年以后可以称圣。”一句话把李诚差点给说跪了,这评价也太高了。孙 思邈坚持,李诚只好作罢,不过这采购的药材里,多了一样三七。不过三七产地在文山,按照唐朝的地图来看,应该属于和蛮部的范围。这地界是羁縻州。在改土归流之前,羁縻州都是当地土司为实际上的土皇帝。“ 道长,三七远在剑南,如何得之?”李诚也是好奇了,三七这玩意他是怎么弄到的。“ 贫道与上官怀仁有旧,使人去信,根据自成的描叙,采得三种根茎,多番试验而得。”孙思邈一句话,体现了他超级广泛的人脉。神医在这个时代就是了不起,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武候将军上官怀仁进攻巴、壁、洋、集四州谋反的獠民,予以平定,俘虏男女六千多人。)这里记载的是当年四月十七日,发生在西南的事情。打 死李诚都没想到,自己能成为《千金方》的第二作者啊。不过作为现代人,李诚还是很认真的把孙思邈的作品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很是不满。连夜就去敲老孙的门。还 没睡下的孙思邈开门看他一眼:“还有别的事情?没事贫道要忙活你给的差事。”李 诚指着《千金方》的笑册子道:“不说内容,就是这行文。这是医术,最要紧的是只要识字,就能看的懂。所以,一定要用大白话。” 孙思邈很明显的泛起不悦的表情,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稍稍思索点点头:“你说的对。”说着伸手把书拿回去:“贫道再改一改。”李诚再次肃然起敬,以老道士的身份地位,就算不鸟李诚又如何?你不想出版,有的是人会印刷出版。 有书给你出就不错了,居然还挑三拣四。所以说,孙思邈的胸襟,令人敬佩。 两人都很忙,李诚有一堆事情等着去做,就算有李义府帮忙,很多事情也要亲力亲为。老孙白天忙活医疗队的事情,晚上修改书的行文。李 泉的满月的日子到了,李诚丢下公务,叫上老孙一道回李庄。李家的嫡长子的满月酒,自然是要大办特办,三日的流水席不够,那就六日。 这一天李诚正在迎客的时候,大太监笑眯眯的出现了,李诚松了一口气,以为李世民不会来凑这个热闹。不想大太监笑道:“陛下马上就到,准备接驾吧。” 来就来吧,李诚只好让人准备接驾,开中门。对于臣子来说这是无上的光荣。 李世民倒不是空手来的,带着百骑,没坐车,直接骑马来的。见李诚在官道入口迎接,满意的点点头,嘴上说的话却不好听:“你不请朕,朕不请自来。”“ 本也没打算请外客。”李诚说的有点不好听,李世民脸色一沉,怒道:“竖子,朕外人耶?”李诚赶紧陪着笑:“陛下自然不是外人,请,臣在前面带路。” 李世民这才满意的笑了,举起的鞭子也落下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请自来 李世民没有空手来,一月大的李泉,就有了个官做,七品散官宣议郎。按说李诚的功勋,不应该是一个县伯,但是李世民出于保护他的缘故,也出于留给下一代皇帝去封赏的心思,在李诚个人的爵位上比较扣。但是对他的妻子和儿子,比较大方。皇 帝驾临,最激动地自然是崔芊芊,这是她可以吹一辈子的事情。亲自抱着孩子到堂前来,给皇帝看看。李世民一脸笑呵呵的,心情很好的样子,尤其是看见李诚噘嘴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更爽了。小子,不请我?让你不请我。 “这孩子名字起了么?”新生儿李泉养的很好,小脸蛋粉嫩,李世民看着就喜欢。“ 郎君给取了一个泉字。”崔芊芊看一眼李诚,然后才回答。 “善!泉者,清源也。正本清源,大善也!”李世民说着动手取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孩子的襁褓里,笑道:“来的匆忙,没带什么礼物,见笑了。”李 诚歪歪嘴没说话,呵呵呵,这叫没准备?没准备你平时戴的玉佩上刻的四个字呢?有能耐你把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的玉佩拿出来啊!好吧,李世民要真的拿出那块玉佩,李诚还真不敢收,那是全家杀头的前兆。“ 妾身谢过陛下!”崔芊芊赶紧道谢,抱着孩子下去了。李世民这才扭头看一眼李诚,发现这家伙心不在焉的样子,抬脚就踹过去。李 诚挨了一下,回头费解的看过来。“竖子,腹诽朕不公耶?”李世民先安个罪名。“ 哪有!不可能,我没有,谁说的?”否认三连加重点反问。李 世民给气乐了,都说了是腹诽了,你还问谁说的?这是第一才子的水准么?“ 去书房说话吧。”李世民挥挥手,一干人等全部退下,李诚领着皇帝去了书房。身边就跟着一个大太监,手里还拿着个卷轴。 进书房,李世民努嘴,大太监上前来打开卷轴,李诚定睛一看,是西域地图。 “辽东未定,后院不稳,朕不能全力西顾。此番征高昌,自成可有定见?”李世民还是很重视李诚的意见的,特意再问他一次。李 诚扫了一眼地图道:“高昌蕞尔小国,一鼓而灭,不足为患。此战意在震慑丝路沿途西域各国,达到这个目的就足够了。”李 世民微微皱眉,颇为顾虑道:“如此简单么?西突厥会不会出兵呢?” “西突厥一分为二,各部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出兵高昌?顶多是做个样子。眼下要论威胁,不及高句丽。”李诚很自然的说出看法,似乎心中早有定见。其实是因为对李世民的了解,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可谓正中下怀了。被 挠到痒处的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满朝文武,唯有自成所见与朕略同也。” 李诚打开抽屉,取出一副地图展开,指着高句丽道:“燕山不在我手,河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一旦朝廷主力西顾,高句丽出兵河北,威胁太大了。” 现在的高句丽,还站着辽东半岛,疆域大概是现代的东北三省加朝鲜半岛的一半。妥妥的区域性小霸。就像东南亚的越南,轻松吊打周边的老挝泰国柬埔寨。加之毗邻西突厥,且唐军精锐长安,距离遥远。自然是威胁极大!李 诚是站在战略角度看上问题,大唐的宰相们不是看不到这些,而是前隋的教训太过深刻了。贞观朝的很多臣子,都是辽东坟场里走过一圈的。这 个时期的辽东,河流众多,道路艰险。汉朝时期在中原版图内的乐浪郡,因为中原王朝自身的问题,被崛起的高句丽所侵占。地区老二挑战老大,必然是要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可 惜,隋炀帝一把好牌做成了相公,成了亡国之君。现 在的唐朝情况很好,李世民早有征伐高句丽之心,但是大臣们的反对意见很多。因 为李诚这根搅屎棍,大唐的情况发生了变化。高产作物的出现,大大缓解了粮食的压力。这样一来,李世民伐高句丽的心思就提前萌动了,可惜,假装跟大臣聊天的时候,被马周等人喷了一脸口水。言下之意,陛下,你死了动高句丽的心吧。郁 闷的李世民只好在李诚这个寻找认同,但是他也不好说被喷了,只是说高句丽威胁很大。没曾想,李诚高度认同他的观点。这就让李世民生出知己之感了。“ 自成,朕也不易啊。”李世民感慨了一声,李诚笑了笑,当皇帝肯定不容易。天下那么多大事要决断,还要防备别人造反,当然不容易咯。“ 呵呵!”李诚干笑了两声,李世民一看他的嘴脸,火了,怒道:“欺朕不会看脸色耶?”李 诚赶紧摆手:“陛下,高句丽弹丸之地,有称将军镇守幽州,暂不足为虑也。两国之间国力对比悬殊,最多三年,陛下便可挥师东北,灭之。” “三年?”这个日期不算太长,李世民还能接受。不过还是不敢相信,三年后能开战。 李诚可不敢跟他说,三年之后喷子主力魏征不在了,老一代喷子不在朝中,怎么阻拦?历史上李世民是贞观十七年第一次征高句丽,结果是小胜,比起投入来说,经济账是亏的。 但是你要往后看,连续三次的征高句丽,沉重的打击了高句丽的国力。为后来的唐高宗灭高句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还 有一个事情,在李诚看来就做的很有问题,各胡部被迁出河南道。说心里话,李诚觉得这一个政策真是太特么的蠢了。就因为结社率谋反么?非也,实则是因为贪婪。门阀士族的贪婪,把这些人弄走了,好给他们腾地方。 李诚位卑言轻,只能看着他们放虎归山。中原王朝的主要威胁,一直来自北方。主要原因就是那些地方没有耕作的价值,加上气候寒冷,对于中原王朝来说没有啥吸引力。 东北地区成为大粮仓,还是在新中国之后的事情了,军垦把北大荒被开发出来。 “陛下,三年之后挥师东北,臣起水师击其肋。高句丽不愁不灭也。”李诚只好继续忽悠,让李世民先收收心,不着急。“ 嗯,朕有数了。自成所做炒面,可谓又一功也。”李世民提起了这事情,实在是太让他吃惊了。炒面的成分李世民看了配方之后,简直就是意外惊喜。 土豆、玉米、番薯在大唐推广的很顺利,这些都是杂粮。吃多了没人爱吃,仅仅是解决了温饱问题。种的多了,李世民就担心谷贱伤农了。但是李诚又玩出花样来了。土豆,番薯都能搞出淀粉来。现在三种东西,加上一点面粉,搞出了炒面。 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长的,一家伙解决了军队作战口粮的大问题。李 诚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觉得自己还是很良心的,没有往炒面里加骨粉。 聊完了这个事情,李诚让人上了一桌子酒菜,就他陪着皇帝喝满月酒。不想刚开始呢,外头不请自来的客人来了一波,李世民示意把人都叫来一起喝酒。李 诚出来接人,都有谁啊?房玄龄、长孙无忌、孔颖达、马周、苏定方,都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李诚见了诸位,表示皇帝也在,大家一起喝酒吧。众人欣然前往,占了李诚的书房,喝酒说话。李诚的屁股还没坐稳呢,不请自来的人又是一波。 这一次来的是李道宗、侯君集、薛万均、契苾何力,这几位倒也能理解,尤其是后面三位,接下来大家是同僚了,过来喝酒拉近关系可以理解。只是这个李道宗跑来,李诚有点意外。李道宗倒是不见外,见了李诚亲热的说话。 “自成弄的钱庄,算某一份如何?”李孝恭没了,现在宗室里头,就李道宗最大。其实这家伙也没啥大毛病,就是贪财了一点。 “王爷的钱铺子买卖做的好好的,怎么不想做了?”李诚笑着反问一句,李道宗歪歪嘴:“那才挣几个钱?还不如自成弄的棉布挣的多。”说实话,李道宗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要是学李靖,对李诚态度好点,还用去贪污?“ 各位,陛下可是在书房里啊,还有诸位相爷也在。”李诚开诚布公,众人一起翻眼珠子:“早就知道了,同去。”这些人倒也不在意这个,李诚只好请他们也去了。李 道宗见李诚转移话题,急了,抓住他的手道:“自成,给个准话啊。” 一句话,其他三位也站住了,都在等李诚的准话。这是发财的机会啊,谁肯错过?李 诚叹息一声,竖起一根手指:“想合作,就一条,一切我说了算,亏了钱也不许找后账,要立字据。不然免谈。” 李道宗听了龇牙咧嘴的一笑:“中,保证不说半个字。孤出五万贯。”其 他三位听了李诚的话,脚下不停就走了。他们可不是李道宗,跟李诚的关系很一般。李诚说了算,万一亏了,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三位做了后悔终身的决定,当然了,这三位中有两位,没有等到后悔的那一天就是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武二娘上课 七月底八月初的李诚很忙,先是房遗爱的婚事办了,李诚作为兄弟会的扛把子,自然是要去捧场的。礼物很耀眼,纯金打造的一对亲热的男女,造型参照大阿福。看起来很有喜感!下面还有四个金灿灿的大字,百年好合!这 参加完婚礼,那边李诚就得把武顺娶进门,一场拖了很久的婚事,总算是有了结果。这一次李诚的聘礼更是简单粗暴,两个的银制“没奈何”,单个重达一百斤。婚 事放在长安城里办的,没有在李庄办,这是考虑到崔芊芊的感受。本有好好写一段的构想,奈何现在风气如此,只好简单带过。成 亲不过三日,李诚又开始忙碌了。没法子,人要去高昌,所以钱庄的事情必须提前做好一切安排。钱庄的事情交给武约是令人放心的,那么大一个帝国都能治理下来,区区钱庄算个啥?考虑到她还太小,李诚要给她站台。 钱庄最终被李诚命名为“联合银号”,代表各家来谈入股的掌柜,被李诚召集在一起,一次性的把问题说清楚。条件很简单,联合银号的事情,李诚说了算,武约代表李诚行驶管理权利,不接受的可以不参股。说 实话,这个阶段的武约,还真的震不住场子,毕竟不是给自己改名为武曌的女皇帝。现在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让她束缚下面这些人,还真的为难她了。但是李诚有时间,让她学习成长。在登州的时候,武约的管家就做的不错。与 会的掌柜,最年轻都在四十岁,居然要听一个小娘子的,谁会服气呢?但是没法子,李诚把话说在前头,不接受条件就不参股好了。最终来参加会议的三十个掌柜回去之后,决定接受李诚的条件的有二十二家。 这二十多家组成的银号,可不是一股小力量。朝廷里数的上的人物,比较有代表性的分别为,长孙无忌、房玄龄、段志玄、李靖、程咬金等等。宗室里头的代表是李道宗、房玄龄的女婿韩王李元嘉等等。 这么说吧,这一次合作,只要能给大家带来巨大的利益,最多两年,今后这些人就是一伙的。也就是所谓的利益共同体,今后再有人要动李诚的心思,那真是一口气得罪一大帮人。相 比之下,之前的茶叶联盟,显得较为松散,发挥的作用就是一个茶叶价格的定制。只是这个价格的定制权利,也会被李诚的交易所慢慢的侵吞,原因自然是联合银号的股东们,掌握了足够多的茶叶产量,当初李诚可是提前下手,兄弟会收购了很多茶山。 这一次门阀的暴力打压之下,李诚坚挺的扛住了。一切很快都回归到原来的样子,从今往后,李诚不再是别人敢于轻易觊觎的目标。现在的李诚,也算是一个小门阀了。说穿了,就是李诚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具备与大佬们合作的基础。 就算李诚开出的条件很苛刻,但是在李诚近似金手指一般的操作之下,大家也坚信会赚钱的,而且还是赚大钱,这就能给家族留下一份绵延不绝的收益。而且这些大佬们想的很简单,他们不期望短期内就挣钱,而是寄往将来。 算上皇帝一份,最终联合银号吸收外部资金二百万贯,总资本号称三百万贯。也就是说,李诚和皇帝一分钱都没出,其他人也认了他们出资一百万贯。李世民得到消息,嘴都笑歪了,啥都没做就弄到价值十万贯的股份。一 番计算下来,联合银号共计股份一万股,每股价格一百贯。签署合约后,先做人员培训,地点准备等等工作,预计一年内分别在长安、洛阳、登州三地开业。第二年起,每年三个城市的速度,将联合银号推广全国。 二十二家,每家排出五个人来,接受李诚的培训课。就算是皇帝,也派了五个宗室的账房过来。一群糙汉子,在李庄的一个仓库里上课。门口走进来一个带着香风的小娘子,往讲台上一站的时候,台下先是一阵呆滞,随后一阵鼓噪。“ 怎么回事?李自成在搞什么名堂?”有人直接叫嚷了起来,好几个学员在下面起哄:“下去吧小娘子,让李自成来上课吧。你还是回家绣花吧!”武 约当时就有点傻眼了,她知道今天这个课会很难上,没想到一开场就炸了。小娘子呆呆的看着台下,脑子里一阵混乱,但是她想起李诚教过她的办法,很快就冷静下来了。 台上有准备好的醒木,武约拿起来,狠狠的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巨响!台 下瞬间安静的时候,武约杀气腾腾的怒吼道:“不想听课的,立刻滚出去。算是你们代表的股东,自动放弃参股联合银号。想听课的就乖乖的安静呆着,否则我不介意让门口的家丁请你们出去。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做决定!” 台下的大老爷们呢,一下就被镇住了。不是他们怕武约,而是怕被赶出去,回家了他们的饭碗就算砸了。大佬们是不会在乎一两个掌柜的,不会为了这点事情,失去参股的机会。想 到被撵出去的后果,这些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武约松了一口气,绷着一张脸,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行字“复式记账法”。然后转身丢下粉笔,拍拍手道:“谁会这个,请举手!”台下没一个人会,所以一阵轻微的骚动后,恢复了安静。“ 都不会是吧?那接下来就好好的听我上课。上课之前,先说一说课堂纪律。首先不得在下面说话。其次,有问题要先举手,我批准了才可以站起来说话。最后,布置的作业必须完成。以上纪律,犯错一次,警告,两次,严重警告,三次,直接开除。”武 小娘子在台上威武霸气的样子,李诚看的很清楚。他其实还是有担心的,不过没有出现,而是站在后面的门口,悄悄的偷看武约的表现。看见武约控制住了局面,放心的离开了。说 实话,这人还是多了一点,坐在后面的容易听不清楚,李诚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喇叭。每 天上午两节课,专门讲新式的记账法,一开始这些老爷们还不服气,但是随着课程的进行,一节课下来,这帮人就服气了。他们都是内行,都是做账的高手,新式记账法对他们来说,无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一 个上午的课下来,武约布置了作业后,留在黑板上让大家抄,晚上回去必须完成,并且每人发一个作业本,用来抄写作业。一开始这些账房是很不满的,但是在新式的记账法和算法面前,很快都变成了勤奋的学生。要 知道在这个年月,知识真的是很昂贵的,新式的计算方法和记账法,想学都没地方去学。现在有机会免费学习,他们的热情很高。学会了这些,今后在这个领域就是行业翘楚。 捧着课本和备课材料回到书房,武约看见李诚,一脸兴奋的扑上来。 李诚赶紧拦着她道:“别说话,你嗓子都哑了吧?我这里准备了胖大海,对嗓子有好处。我知道你很兴奋,但是你要是不想明天没法上课,现在就不要说话。”兴 奋归兴奋,武约的嗓子还真的很不舒服,没法子舒服。上课的时候人那么多,都是用吼的。不然后面的人听不到,有喇叭都不行,毕竟不是现代社会那种用电的扩音器。武 约因为兴奋,忘记了嗓子的不适。这会感觉到不舒服了,李诚不让她说话,她就拿笔在纸上写,“台下那么多人安静听我上课,太有成就感了。”李 诚想到这可是未来的女皇,却被自己打造成了ceo,感觉很怪异。想想忍不住笑道:“现在你给他们上课,以后你还要管理他们。对了,你自己的功课也别拉下了。我能教你的不多,今后还得自己慢慢的在工作中摸索积累经验。” 武约笑眯眯的,使劲的点点头,她很在意这个,果断的不说话。李诚心道,也许这就是她能成为女皇的原因吧?喜欢在台上那种感觉,喜欢那种指挥一群大老爷们的感觉。 李诚自己对于如何经营银行,也是个外行,但是他的见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比的。所以他也只是教武约如何计算记账,然后讲一些银行盈利的方式。这个时代的商业并不算发达,但不是没有操作的余地。 具体的赢利点,李诚主要集中在两个方向,一个是抵押贷款。长安城也好,洛阳也罢,新兴的登州,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少。只要有生意人在,就不怕没人来贷款。其二,就是汇兑的手续费,其三,就是保险业务。 保险主要在登州展开,毕竟是在做海上贸易,风险还是很大的。所以呢,提供一份保本的保险合约,还是会很受欢迎的。只要人没事,货没了还能找银号赔付。就算人没回来,家里的人可以来领取赔付。 第四百二十九章 培养方向 人同命不同,志向也不同。武二娘的志向是努力工作,为大佬挣钱的同时,自己走上事业巅峰,迎娶白富美。不对,是嫁给高富帅。 好吧,其实是对权利的着迷,还有征服的渴望。武二娘很清醒的认识到,在这个家里,论颜值,她不占优势,那个喜欢嘤嘤婴的武顺,才是优胜者。但是,岁月会带走颜值优势,一代妖艳贱货老去了,更嫩的又冒出来。 在这个男权占据绝对主导的时代,靠颜值不能吃一辈子,靠能力才是长久之道。李诚对于武约来说,就是一个知识宝库。学到的知识则是打开权力之门的钥匙!接 下来的日子,下午的时间固定是属于武约的,李诚要给她上课。当然都是泛泛而谈,文科僧在金融领域,知道的都是一些皮毛。但是这些皮毛呢,都属于概念性的东西,在唐朝就是拨开云雾的手。 有钱了,能干啥?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多,比如说房地产。现在洛阳的地还不算贵,为何不提前去圈地呢?所以,这一日李诚提到去洛阳圈地,开发房地产,打造商业街的概念时。武约很认真的提出了质疑:“为何不在长安打造商业街?”“ 问的好,在长安打造商业街也不是不行,但是必然与东西两市发生冲突。长安的宵禁制度,里坊制度,都会影响商业街的发展。当然这是暂时的,我这些构想也是暂时的,但是去洛阳圈地,却刻不容缓。”这是李诚给出的答案。武 约费解的摇摇头:“前者可以理解,后者,不明其意。洛阳为前朝故都,不如长安多矣。”李诚看了一眼武约,淡淡道:“没错,你能看见这点很不错,但是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到更深层次的地方去,看到问题的本质去。”武 约更加迷茫了,眼睛里充满了渴望,小嘴微微张开的样子,很是诱人。李诚太喜欢这种装逼的感觉了,差点冒出一句:叔叔带你去看金鱼。 咳咳,咳嗽两声,赶紧收起邪念。最近主要的耕地还是武顺那边。“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记住,然后永远烂在肚子里。”李诚突然变得很严肃,武约也严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使劲的点点头。“ 本朝得天下,所仗者关陇、山东门阀的支持。打天下的时候,任何问题都可以妥协。坐天下呢?如果你是皇帝,你愿意处处受制于人么?”李诚抛出这么一个问题的时候,武约的眼睛立刻就眯了起来,就像在觊觎猎物的老虎。 “杀,杀到他们服软为止。”武约杀气腾腾,吐出一句狠话。李诚听了不禁感慨,微微一笑。历史上的武则天,最初也是这么干的。但是就结果而言,帝位是稳定了,人心却失去了。武则天一去,武氏便烟消云散。 高宗时期,迁都洛阳,有两京之称。甚至长期呆在洛阳,不愿意回长安。到武则天,则干做皇帝,则永久性的迁都洛阳,一直到701年。 实际上李世民也三次往洛阳搬迁,时间达两年之久。李世民也是有迁都意向的,只是没有做成而已。抛开经济原因不提,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长安为关陇、山东门阀的势力范围。迁都洛阳,目的还是为了培植新势力平衡朝局。 认识到这点的时候,武则天已经岁数不小了。很多东西,如果没有岁月的沉淀,就算告诉你,也理解不了。必须你经历了,才会有深刻的体会。 李诚没指望武约现在就明白这个道理,告诉她只是希望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能理解。 武约现在的思维也比较简单,李诚说的肯定是对的,肯定是有道理的。理解不了,是自己的问题,先记住了,以后照着做就行。“ 陛下迁都洛阳,必将招致强烈的反对。但还是会做出一些尝试,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却是赚钱的机会。记住,你千万不要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商人,你应该把自己看成一个在将来,可以影响朝局的外部势力。”李诚又一次点亮了武约心中的火苗。商 人在这个时代,社会地位不高。如何才能为皇帝认同并且接受一个商业机构的总裁呢?这个问题,武约现在肯定搞不明白,李诚也没弄的很明白,但是大致方向是有的。 “我该怎么做才好呢?”武约激动的发出了声音,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来你听进去了。记住,站在皇帝的角度看问题,怎么做才能帮助朝廷的统治更为稳固,你就去做。但是要记住一点,凡事不要把步子迈的太大了,小步快跑,夯实根据。” “嗯嗯,姐夫说慢点,我记下来。”武约忍不住要记录,李诚抬手按住她的手,又指了指脑袋:“记在这里,我现在说的这些东西,一个字都不许往外漏。” 武约隐约明白李诚的意思了,端正的坐着,目光炯炯的看着李诚,很认真的听讲。“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起了无穷。”李诚又抛出一句话,这一下算是彻底的挠到了武约的痒处。小鸡啄米似得,使劲的点点头。 “斗争是一门艺术,这门艺术的根本,其实用一句话就能说明白,并且适用与任何环境。”李诚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专注的武约,心道:我会把她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团结多数人,打击少数。这就是斗争的本质!在当前的体制下,君主的意志极为关键,所以,首要的一点,就是尽量的争取到君主的支持。如果不能得到君主的支持,那就必须要做到一点,投鼠忌器。” “钱,可以少赚,甚至不赚。必须要给自己留够退路。” “坏名声的钱不能赚,再多也不能碰。与朝廷做生意的时候,可以不赚钱,要造成一个我们不是买卖人,我们是给朝廷做事的形象。” “你是人,不是铜钱,做不到人人都喜欢你。所以,该合作就合作,该斗争就要斗争。凡事做好充分的准备,料敌从宽。只要不伤及核心利益,都可以合作。” “人才培养很关键,做事先做人,做事要用人,用对人。人的培养应该是多样性的,经营人才是一方面,政治人物是一方面。记住,我们能影响的政治人物,永远要让他被动的为我们做事,而是主动的去做。” “一旦决策者为了利益,让我们的政治投资刻意的去变现,距离败亡也就不远了。我们的目的是影响朝政,但是不要刻意去做,永远都要让人觉得我们是被动应对。我们并没有影响朝局,而是朝廷影响了我们。”“ 要让朝廷觉得离不开我们,还无法取而代之。居安思危,无远虑者必有近忧。” 在这个君主集权的时代,想做个商人很难,做一个成功的商人更难。所以要给自己找足够的保护色,要让银号不像一个商业机构,看起来像一个为朝廷调节经济的杠杆。为 了教育武约,李诚算是煞费苦心。交易所的功能,结合一个大唐唯一汇通天下的银号,能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李诚花了很多时间,用最浅白的道理,告诉武约。 “我们来举一个例子,现在朝廷有钱了,但都是放在仓库里,钱串绳子都腐烂了。这些钱放在仓库里生锈,完全可以为我所用。我们可以跟朝廷借钱,然后给利息。”“ 再举一个例子,朝廷没钱了怎么办?粮食丰收,谷贱伤农,我们可以借钱给朝廷,让朝廷去收购粮食,稳定粮食价格。为此,甚至可以不要利息。白送钱给朝廷也不要紧,你放心,将来总会能找补回来的。” “以我为例子,内府在我手里挣的钱可不少,但是我从不会因此向陛下开口要好处。人情不用是无价的,用掉了就是有价值的。”武 约就像一块海面,不断地从李诚这里汲取水分。一直到九月中旬,授课才算是结束,因为朝廷最终出兵高昌的旨意下来了。李诚需要去带一支人马,负责后勤。带 兵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事情,李诚需要时间熟悉情况,把这支军队掌握在手里。等 到李诚到了兵部,见到了这次带兵协助他负责后勤的人时,李诚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裴行俭在李诚面前的恭敬,不再是过去那种虚应事的态度,而是非常真实的那种。“ 见过总管!”裴行俭行以军礼,李诚不胜感慨。闻喜裴氏,不简单啊。能够把人塞到自己的手下,这点可不容易做到。不是李诚吹嘘,够资格又想跟着他一起去高昌的人,能从皇城排队到城门口。 对于这个安排,李诚也是很满意的,裴行俭无疑是个人杰。尽管这厮身上门阀的气息太浓郁了,这点令人不爽。但是谁也无法否定他的出色。 要知道,这哥们绝对是个虎逼。裴行俭与长孙无忌、褚遂良密谋,反对武氏为后,被人高密后贬到西域。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第四百三十章 何谓精兵 现在的裴行俭还很稚嫩,还没有机会去崭露狰狞。正常的道路,他要做一段时间的长安县令。李诚乱穿唐朝的结果,裴行俭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变化,尽管还在左卫,但已经是个长史,从六品的官员。其升职的原因,就是松州一战表现出色。这 一次西征,裴行俭率一千骑兵随后军,任务就是护送粮草。前军的差事不好争,不然还真的进不来这一趟。在大唐,别以为出兵打仗是苦差事,你得分人。像 裴行俭这样的门阀子,出兵打仗就是在攒经验,攒功劳。只要获胜,回来就能叙功。能不能因功升职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多一份政治资本。“ 走那,去军营看看。”李诚与侯君集等人,已经商议过具体分工,也不留下便离开了。 这一次李诚领军后军出发,协助的人员有两个,一问一问,分别为裴行俭和李义府。这俩都是很能干的家伙,李义府按照李诚的计划,把一切处置的井井有条。各种物资基本备齐了,就等着入冬的时候,大军出征。 选择冬天出征,是因为沙漠不好走。夏天走的话,能够热死人。但是冬天也好走就是了,只是比夏天要好走一些。夏天走是白天难熬,冬天是晚上难熬。 李诚的准备看起来就是一些常规的准备,也有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带了一个医疗队。孙思邈非要跟着去,李诚就给他说了一个野战医院的概念。战场上随军行动,及时治疗,对于提振士气的作用非常大。 后军一共三千人,裴行俭为长史,有骑兵一千,还有步兵两千。大车五百余,并辅兵三千。这么多人可不好带,非常考验李诚的能力。李 诚的做法很简单,卫军裴行俭负责,辅兵及运输交给李义府,李诚抓总。别看这么安排很不负责的样子,其实这才是最负责的态度。而且李义府和裴行俭都会很感激李诚。为 啥呢?因为独立带兵的经验,太宝贵了。尤其是李义府,没有李诚,根本就没这个机会。一辈子在衙门里慢慢的熬,熬到死都未必有机会立军功。裴行俭的情况好一点,但也是第一次独立带兵出征。 在此之前,李诚决定给两人进行一点军事培训。所谓的培训,就是现代军训的那一套。千万别小看军训那种看起来很无聊的东西。战场上连站都站不整齐,你还怎么行动一致? 当然唐朝时期的军队,对队列的要求并不差,不然唐军怎么战无不胜呢?个人为生,内务这些事情,其实更重要。个人为生关系到身体健康,内务则是养成个人的好习惯,不要因为个人的坏习惯,影响到自己的同僚。李 诚亲自带队,把这六千人花二十天时间,重新操练了一会,让他们重走新兵路。 李义府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但是他一直在认真的学习。裴行俭对李诚带兵的套路有一定了解,这一次加深了印象。严格的军法,变态的处罚,让这些士兵和府兵做到行动一致。做 不到的,李诚也不打军棍,关禁闭,扫厕所,洗衣服等等,变着花样的收拾人。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李诚也没有一味的变态训练。十天休息一天,闲暇至于组织士兵打比赛。马球玩不了,一个是场地限制,一个是太烧钱。直接上猪尿泡塞满稻草,橄榄球了解一下。这玩意在登州很兴盛,长安城还是新生事物。李 世民一直在关注李诚,得知具体详情之后,决定来军营一探究竟。 后军的军营设在城外,这一段时间,李诚都吃住在军营。每天亲自起来,亲自示范,带着士兵操练。这种自上而下的行为,能减少下层官兵的反弹。对李诚来说,又不算很辛苦,为啥不去做呢? 眼看十月将近,李诚准备给士兵放假五天,让他们回家去参加秋收,顺便告别亲人。就在李诚准备放假计划的时候,李世民带着百骑摸到了城外的军营。操 场上正在进行一场球赛,欢呼声和呐喊声震天。军营里如此喧哗,倒是出乎了李世民的预料。军中强调令行禁止,不得喧哗,一般的军营都非常的安静。到了李诚这里,直接翻天了,这让李世民很是不解。 这家伙真的会带兵么?营门口被士兵拦下了,李世民亮出身份,本因为这又是个细柳营,没曾想士兵立刻开门,根本没拦着的意思,只是派人去通知了李诚。李 诚从军中出来接驾,球赛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也没多少人注意到皇帝来了。 李世民看着球场方向乌泱泱的人头,还有震耳欲聋的喊声,忍不住怒道:“竖子,此军中也。”李诚微微一笑,抱手道:“陛下不要着急嘛。”说着领着皇帝上了高台,之后朝裴行俭做个手势。 裴行俭二话不说,冲到军中大鼓跟前,操起鼓槌,狠狠的击鼓。咚咚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鼓声响起。裴行俭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不断的击鼓。军 中突然响起一片尖锐的哨音,李世民站在台上,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人很多,但是丝毫不乱。站在高台上,可以看出李诚对营地的布局。一共分三块,成品字形。这里是中军,住着两千步兵。左右两侧的营地,分别住着骑兵和辅兵。所 有士兵在鼓声响起后,没有立刻乱跑,而是就近跟随低级军官,先列队再追随哨音的方向,发现更上一级的军官。并且跑步前进,向上一级的军官报道。李 世民亲眼目睹了伍聚成伙,伙聚成队、旅、团,最后在台下的操场,整齐列队。左右的军营里,也是一个套路,鼓声一响,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从营房里冲出来,列队报数。汇聚成团,开往中军营地的大操场上列队。整 个过程大概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样子。一个小时的时间,看起来不短,其实不长。要知道,三个营地一共六千人呢,而且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卫军,有府兵,汇聚到一起,也才一个月的时间。就 这一个月的时间,还是李诚找兵部疏通了关系,这才提前征召府兵来集训。毕竟府兵是战时为军,闲时为农,半兵半民的状态。卫军才是常备军,经常保持操练的。 从听到鼓声开始,一个小时六千军队完成了集结,这速度简直就是吓人好吧。真不知道李诚是怎么办到的?满大唐根本找不到这么牛逼的集结速度。 李世民目瞪口呆了好一阵,这时候台下还在继续,各团长官策马到台下,大声汇报:“报告总管,我部应到人数xxx,实到人数xxx。”边上有书记官在快速的记录,李诚都不用等多久,数字就计算出来了,实际人数有多少。 “陛下,由您来宣布本次集合演练结束,宣布放假七日,每人再发一份集训费。士兵每人一贯,军官每加一级,翻一倍。”李诚低声告诉李世民,那意思陛下露脸的时候到了。李 世民反应过来,心里震惊,却故作轻松的反问一句:“竖子,这钱谁出?”“ 陛下,您不能不讲良心啊。这次集训,是为朝廷练兵好吧?”李诚叫屈。李 世民低声道:“你还有脸说,兵部,户部,把状都告朕跟前了。说你搞集训,花费巨大。每日一操练,官兵每日都要吃一顿肉。兵部不批,你就堵人家尚书的门口,户部不批,你就坐在人家办事房里耍赖不走。” 李诚叹息道:“陛下,训练效果您也看见了。这里头可是有三千卫军啊。以臣看,卫军三日一操练,还是太懈怠了。臣此次集训,不过训练了一些皮毛,搞了几次紧急集合,才有眼下这番效果。” 李世民满意的笑了笑:“竖子,算你识趣,没效果还花那么多钱,朕就能治你的罪。算了,不要为难户部了,此次的费用,朕让内府给你。不过,你也要把练兵的心得和章程写一份,送到朕的跟前来。”李 诚早有准备,回头招呼一声,书记官拿出一本小册子,双手奉上。“ 陛下,这就是臣拟的新兵操典。”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李诚也强调了,这是新兵操典。只是其中的很对内容,比如每日操练,各种严格的内务规定等等,大唐的士兵在这些面前,还都是一群新兵。“ 自成,如此一来,养兵的费用也就上来了。”李世民有所担心,李诚笑着摇摇头:“陛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精兵,都是练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十六卫交给臣来训练,就不存在什么等到冬天才出兵的事情。” 李世民听了一脸的嫌弃,不懂不要乱说话,但是又觉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反问一句:“哦,你心目中的精兵,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难道说,眼前这些就是你心目中的精兵?”话是这么说,李世民其实也认可了,这些兵够精兵标准了。 李诚摇摇头:“陛下,这些士兵,最多算是个样子货,距离精兵还远远不足呢。” 第四百三十一章 有所求 “所谓精兵,应该是任何条件下,都能拉的出来,顶的上去,不论对手是谁,不论环境如何恶劣,都能战而必胜!”李诚的回答,铿锵有力。 李世民被这句霸气的话感染了,他也是马上打江山的皇帝。真要有一支战无不胜的精兵在手,那是何等的爽!何等的霸气! 等等,李世民突然反应过来了,瞪眼道:“为何是《新兵操典》,难道不该是《精兵操典》耶?”李诚面对这个问题,微微一笑:“陛下,臣不是针对谁,而是指大唐所以的官兵,在这本操典面前,都他娘的是新兵。”李 世民突然好想打他一顿,但是这话为何听了特别的提气呢?不等李世民相好,李诚已经默默的后退,李世民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前面。没 时间多想了,李世民宣布放假,并且打赏一番。台下六千官兵,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大唐威武,陛下万岁!”李二在欢呼声中觉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真爽啊! 尽管没有混过体制,但是李诚还是很会做人的。有露脸的时候,一定是要让给领导的。有功劳,那就是领导指挥的好。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有功推于上,过则自己扛。李 世民越看李诚越顺眼,之前不听招呼的一点不高兴,都丢到九霄云外了。小伙子很不错嘛,一看就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还是拉金屎银尿的那种。送 李世民离开的时候,李诚被李世民低声问一句:“此操典,可为传家至宝,自成却献于朕前,不知可有所求?”这话不是乱说的,这个时代的兵法,那绝对是私人的珍藏。一般的书籍,如果不是印刷术的出现,就得用手来抄写。“ 陛下,臣自然是有所求的。”李诚看似赶紧顺杆子往上爬,实则这才是正常反应。要是无所求呢,那李世民就得怀疑这家伙的居心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好啊,你求个甚么?”李世民心情很好,打算答应李诚不是太过分的条件了。“ 陛下,臣料定陛下要来看军演,这才准备的操典。所求者,武顺的诰身也,如果陛下再大方一点,给武顺还没诞下的儿子,再求一个荫萌。”李诚很诚恳的说完了要求。 李世民直接听呆了,居然是这个请求?没曾想,看似风流的李诚,对身边的女人居然这么好。拿出这么一个可以传世的练兵操典,为武顺求一点好处。本以为他对崔芊芊最好了,想不到用情最深的,居然是武顺。 说起来,武顺没能做正妻,主要原因还是出身不好。太上党的余孽嘛,大家都理解。武士彠勤勤恳恳一辈子,哪边荒凉去哪边,做一头开垦的老黄牛。等到他因为太上皇病死,感念太深而郁郁至病故,李世民还夸他忠贞。这 种针对太上皇的忠贞,自然是越好越好,但是最为皇帝,必须夸奖一番,做个样子。“ 陛下,臣之所求,不足为外人道也。”李诚又补了一句,言下之意,不要告诉别人了。李 世民听了心里更满意了,李诚是因为私事求自己,这态度就是很亲热的那种。其实就算李诚不求李世民,皇帝也要准备等下一个机会给武顺弄个诰命的。“ 总得有个由头吧?”李世民摸着胡子,稍稍沉吟道:“炒面!就以这个为理由。”你 还真别说,这理由非常强大。因为李诚真的解决了大问题。唐朝对西域用兵,地旷人稀的地区作战,炒面真的能有效的解决作战口粮问题。 “臣谢陛下赏!”李诚赶紧谢恩,炒面就炒面吧。李世民感慨不已,绝对李诚又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如此重情义的人呢,还能坏到哪里去?仔细回顾往事,李诚还真的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情,而且还连连立功。 就是怎么说呢?不怎么听话。以前李世民觉得不悦,现在觉得,李诚是个年轻人啊。再怎么成熟,也会有不成熟的时候。至少在李世民看来,李诚之前对皇帝的一些不服从,是年轻人特有的表现。不是他不忠诚啊! 诰命的事情不着急,李世民打算等李诚出征了,再派人去宣旨。这么做很重要,只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李诚被派往高昌,不是贬谪,而是重用。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脑袋清醒的。李诚不在家的时候,李世民要给那些不安分的人敲警钟。回 到皇宫,李世民就开始替李诚担心了,这一走吧,会不会再发生上次的事情呢?所以呢,有的事情还得未雨绸缪。正好李泰进宫了,李世民见到李泰后,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个萧未央,还在幕中?” 李泰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父皇突然问起萧未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当时脸都白了,这个反应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李泰看见希望争夺诸君之位,有李世民的用心良苦。但是,不等于就能乱来吧?那个萧未央,丽景门是有调查的。 丽景门并没有查到萧未央在长安城干的勾当,但是却查到了别的东西。萧未央的出身,萧未央与江左门阀的关系密切。还有就是李庄的事情后,萧未央造谣传谣,为泄私愤煽风点火。这样一个人,放在李泰身边,怎么可能放心呢? 但是李泰却理解错误,他以为皇帝是不是发现了萧未央在太子那边的布置。 好在李泰的心理素质还有那么一点,没有立刻认错,而是惶恐的表示:“父皇,儿臣识人不明,请父皇责罚。”李 世民摇摇头笑道:“与泰儿无关,我儿求贤若渴,被那萧未央钻了空子吧了。此人,出身萧氏,不可大用。”李世民还是点了一句,毕竟李泰是个备胎。万一李承乾出现什么意外,在李世民的心目中,这是太子的备选。后 来发生的事情,谁又能想到呢?现在的李世民,对李承乾还没绝望。即便是李诚很作死的谋反了,李世民对他还是心怀愧疚的,觉得自己没有教育好。然后迁怒给魏征等人。一怒之下,拔了魏征的墓碑。 后来的史学家,认为李世民来了个坏头,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自己武装夺权就算了,却有弄个李泰出来跟李承乾竞争。如果没有李泰的压力,没有李世民望子成龙,李承乾未必能走上变态的道路。一味的高压,而不是引导。这是李世民的锅。李 泰出了一身的冷汗,好险,不是因为太子那边的勾当。“父皇,萧未央在儿臣那,也就是一般的宾客。儿臣也没有举荐他的意思。”这就是解释了,李泰是有权利推荐人去做官的。不过他很少推荐就是了,基本就是在自己的王府里安排。这 点李泰表现的很聪明,他要是插手吏部的事情,李世民真要怀疑他出问题了。“ 自己看着办吧。”李世民挥挥手,把李泰给打发了。既然不是那么受重用的,就没必要非要撵走萧未央。毕竟李泰是要名声的,贤王啊。礼贤下士,样子要做出来的。至于他对李诚的不满呢,李泰今后冷落萧未央就是了。虚 惊一场的李泰出了皇宫,立刻回到府邸,找来萧未央问话:“萧先生,父皇今天找孤问起你的事情,以后行事注意一点。人前,孤会对萧先生冷落一些。”萧 未央也是吓出一身的冷汗,什么时候被丽景门给盯上了。仔细一琢磨,明白了,赶紧解释:“应该是在下前些日子,频繁出现在李庄,引起了丽景门的注意,以后一定收敛。” 李泰一听是这个,立刻皱眉道:“萧先生,自成先生那边,还是别轻易去碰他。父皇对他很看重,徐徐图之吧。能引为孤之助臂自然最好,如不能,则耐心等待。眼下还是太子那边的事情最重要。”萧 未央赶紧道:“回殿下,在下明白。太子那边,消息一定抓紧了。”萧 未央是有帝师梦想的,但是他不是没机会么?李承乾那边没资格,只能在李泰这下注了。萧未央在文学方面遭到重创后,他的野心进行了修正,就是培养出一个皇帝来,现在看来李泰的机会很大。要 想全面的压制李诚,就得让李泰做皇帝,那时候李诚在他面前,还不是予取予求么? 萧未央不禁憧憬将来了,心里同时很遗憾的想,上一次居然没有干死李诚。 出征的日子终于到了,李诚早早起来,整装待发。崔芊芊在前,武顺、秋萍、崔媛媛在后,冲李诚道福:“预祝郎君凯旋而归,平平安安。” 时间还早,天都没亮呢,李诚谢过诸位娘子,叮嘱一句:“家中事,拜托诸位娘子了。” 告别诸位娘子,带着十余随从,策马出城,直奔军营。卯时还差一炷香的时候,李诚到了城外的军中大营,侯君集这里点卯之后,点将出发。 初冬的早晨,寒意袭人。口中喷出热气,李诚进了大帐。侯君集这边人都到齐了,看见李诚,便露出笑容道:“自成,这一次西征,兄弟们得拜托你了。” 侯君集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 第四百三十二章 玉门关 李诚负责后军,跟以往的后军不同,不但有辎重,还有一支医疗队。这才是侯君集所指,有了这个医疗队,西征大军的士气直接上一个台阶。战场上很倒霉,才会直接挂掉。多数人都是受伤,然后伤口感染没救下来。 李诚“发明”的战场护理,无疑大大降低了伤口感染的概率。但是谁也不敢说,他做的比李诚更好,这次有李诚亲自殿后,当兵的觉得就算是受伤了,阎王爷想收人,都得问问鄯州城里出名的“阎王敌”吧。这 种气氛在军中很浓郁,侯君集也很意外,这一次出兵的士气,远远的高出以前不少呢。任 何一个统帅都知道李诚的重要性,就算再不喜欢,侯君集也得承认李诚很重要。晨 色之中,大军出征,契苾何力率前军先行一步,中军随后,李诚率辎重最后出发。唐 军能否扬威西域,高昌一战至关重要。李世民早早命唐俭往薛延拓,联盟共同出兵。但是薛延拓却阳奉阴违,只是做个样子。大军出征,开弓没有回头的箭。 李世民自然是高度重视这次出征,亲临军营践行。亲自送走中军侯君集后,李世民对指挥后军的李诚道:“朕不担心我军会输,只是担心灭国高昌之后,该如何安抚善后。”李 诚听了笑道:“陛下心中早有决断,何必再为难臣呢?” 李世民听了怒道:“竖子,不肯为朕分忧耶?”李 诚只好笑道:“高昌地处丝路要害,既灭之,可设一州,不可效吐谷浑故事。” 李世民笑道:“自成不是要在高昌种棉花么?”李诚听了摇头:“臣反悔了,不要高昌的土地种棉花了。”李世民听了不禁愕然,这小子怎么就反悔了呢? “为何又不要了呢?”李世民忍不住问一句,李诚叹息道:“太远了。”李诚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忽视了现在这个道路状态。单单是把棉花运回来,都能搞死人。 “棉布是好东西,值得大力推广,朕不会亏待你,等回来再说吧。”李世民给个准话。其实他还是有别的想法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李世民有啥想法呢?很简单,让李诚经略西域。在李世民看来,李诚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一看李诚现在妻妾都在长安,真让他留在西域,那真是太为难人了一点。毕竟还年轻呢,灭高昌设西州的话,还是另外派个岁数大一点的人吧。李 诚猜到了李世民的心中所想,所以才说不要高昌的好处了。亏就亏了,那地方实在太偏了,距离长安太远了,李诚还是比较向往去南方的。想法是好的,将来却不好说。古 代的行军速度怎么都不能算快。唐军算是精锐之师了,在官道上的行军速度还能保持一日百里。也就是每天五十公里,这还要归功于炒面。中午的时候就在路边休息,吃点炒面喝点水,吃饱了休息一会,继续上路。 炒面这个东西,自然不能顿顿都吃的。这东西其实并不好吃,而且还比较干。 晚间宿营之后,吃的自然是地方上提供的小米饭。菜也是简单的干肉和菜干汤,用汤泡小米饭来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里好几万人呢,陇右一带地广人稀,很难供给的上。这 个季节新鲜蔬菜和肉,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各领军将领倒是能吃上一点地方上提供的羊肉,但是李诚却不肯肚子享受。晚饭的时候,直接大锅架起来,烧肉汤与官兵共享。在 鄯州营的时候,李诚名声不显,自然是可以吃独食,但是带兵出征,别的不知道,同甘共苦才能上下一心,这点李诚是知道的。不就是吃点苦么?带了辣椒酱的李诚表示没压力。嗯,老干妈了解一下。 早晨起来,吃一顿面条,加两勺子辣椒酱,吃的一头是汗。这算是李诚个人的特别待遇。随军的五十亲兵,人人都带了不少辣椒酱。因为产量的问题,目前能吃上辣椒的还是少数。 陇右的情况已经不乐观了,至少这是李诚曾经经历过的,当年从鄯州回来的时候,情况比现在还差点。但那时候的李诚跟现在不一样,那会带着一帮人,很好对付。现在带着的整个后军,人多车多,方方面面都要关注到。这 一次比上一次进军松州,还要辛苦很多。这一路只能咬牙坚持,但是更艰苦的在后面。 玉门关就在眼前时,李诚稍稍踌躇,策马登高,极目远望,大河奔流,雄关磅礴。玉门关的来由是羊脂白玉,汉朝的时候,西域的羊脂白玉经过这里,进入中原。故而得名! “总管,这就是玉门关。”裴行俭一脸严肃,无论是谁,面对雄关豪气顿生。 “班超年迈思归,上书称:臣不愿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中原王朝自西汉开始经略西域,李诚目睹雄关在前,不禁追思前贤。 “还有这事?不想如班定远者,亦有此等感叹。卑职读书太少了。”裴行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真诚的。换成别人说这个,他肯定会怀疑一下,你是不是不在编段子。但说这话的是李诚,那就没啥可怀疑的。这 个段子的真假李诚无从考证,他也就是偶然读书得见。可以确定的是,玉门关对于远征西域的汉家儿郎来说,实在是太有象征意义了。过了玉门关,就是家乡。 你个门阀子说自己读书少?你逗我玩呢?你这么说话不怕被流氓打么?李诚刚要吐槽,想起来了。关于班超的这段话,出自张岱《夜航船》,这哥们可是明朝人。关于张岱斯人,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找他的资料来看。 无法吐槽,李诚只能把装逼进行到底:“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裴 行俭没想到李诚冒出这么一句,不禁感叹,露出向往之色:“红颜易老,英雄迟暮。岁月之殇!无怪有看破红尘者,修行于事外求长生。”李 诚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拉这货一起说相声,捧哏的水平很高嘛。不过他向往的那些修行者,现在都是山中的一堆白骨吧?有的可能连骨头都没剩下都不好说。偏偏这时代的人都信这个,李诚还不好打击他。“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走吧!”李诚调转马头要走前,最后一装。 裴行俭被彻底震住了,拉住缰绳道:“总管,两首诗的全文呢?不能总说一半吧?” 李诚得意的哈哈哈大笑起来:“我乐意!”装了就跑,好爽。 玉门关前,看不到商队进出的场面,只有大军绵延不断的入关。时候不早,夜宿玉门关。 行军期间禁酒,但是今天却是个例外,侯君集派人把正在安排宿营的李诚给请去了。玉 门关守将陪同,侯君集,薛万均,李诚三人一起喝一顿酒。用侯君集的话来说,“过了玉门关,再喝酒就得等到破高昌了。”人的感情很奇怪,侯君集一直不喜欢李诚,薛万均也差不多。总觉得不是一路人。 但是这一路走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李诚负责的后军稳如狗,从来不给中军添麻烦。要知道,其实事情最多的是李诚的后军。不但是辎重,还有医疗队,工匠。这些人可不是军人。医疗队还能理解,工匠干嘛的呢?工 匠是打造各种器械,沿途还要负责维修车辆。这个时代的军队,都是带有工匠的。大 军在玉门关休整一日,做最后的准备。玉门关外,被这个时代判定为西域。 实际上呢,玉门关外还有一个阳关,过了阳关,才算是彻底的进入了西域。这两关,都是汉朝所设。千万不要小看这两个关口,丝绸、茶叶,全是这两个关口拦下来的。不然就丝绸和茶叶的贸易如此兴旺,这两种技术早该被传出去了。 关于丝绸的技术被外传,还有一个故事,唐朝的一个公主和亲了,在迎亲者的鼓动下,偷偷把蚕种和工匠带出了两关,丝绸生产的技术,最远甚至传到了波斯。不 知道别人看到电视节目里津津乐道这段子的时候,会是什么一个心态。反正笔者的反应就一个,民族罪人。这是盛唐,不是任人鱼肉的满清。满清的种植和生产茶叶技术被泄露,导致印度广泛的种植茶叶,多少有点无可奈何。话 说,自家有点好东西,难道不该藏着掖着么?非要白送给别人才甘心?一 夜宿酒,李诚也喝的烂醉。被随从扶回去不提。短暂的休整之后,大军继续前行。西 风古道,黄沙蔓草,驼铃悠悠,这就是西域! 高昌距离太原了,唐军出征,根本就没法做到战略欺骗,也不打算欺骗,就是这么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西出阳关,沙漠就在眼前。尽管这个时代的沙漠,还没有那么变态,但是沙漠就是沙漠。进入沙漠之后,大军的行军速度立刻出现了下降。 第四百三十三章 瀚海行军 唐军准备极为充分,向导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沙漠。前军、中军的情况还好一点,车不多。对后军来说,麻烦可谓接踵而至。入沙漠的前夜,侯君集特意把众人叫来开个会。 “大军顺利过阳关,入瀚海。一路两千里,可谓步步艰辛。我等都是一条船上的生死兄弟,希望大家同舟共济,过了瀚海,就是一片坦途。”侯君集这算是动员了,主要不放心李诚。他跟李诚是有旧怨的,担心在沙漠里拖后腿。关 键还是觉得吧,李诚没有经验啊。侯君集有在沙漠里行军的经验。吐谷浑那会,侯君集带着人在沙漠里狂追三千里,一口气追到且末。李诚当场表示,一定会齐心协力,战胜沙漠。话是这么说,做的如何就不好说了? 次日行军,侯君集对后军很不放心,带着亲兵往后军而来,走了一段发现一个问题,好像后军的速度,没有预想中的那么慢。这是为什么呢? 后军每辆车都带了好些木板,遇见沙子比较深的地方,木板铺成一条路通过。就看见一群辅兵,在队伍一侧排成一行,不断的往前传递木板。然后侯君集看见了这么神奇的一幕。 “嘶!”侯君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准备也太充分了一点吧?中军也有车,这一路行军费劲的很。没想到,李诚居然玩出这么漂亮的一手。侯 君集找到李诚,这货正在指挥士兵拆车箱的板子。侯君集走过去,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自成,干的漂亮。”李诚没想到侯君集回来,看一眼笑道:“过奖了。”侯 君集摇摇头:“一点也不过奖,后军的速度能有保证,通过沙漠的时间讲大大的缩减。自成可谓劳苦功高,未战而先立头功。” 李诚倒是没想到,侯君集会这么夸自己,不过嘴上说啥他不在意得看怎么做。 越往前走,侯君集对李诚的感觉就越好,在沙漠里行军,最大的问题是缺水。沿途多有绿洲,前军中后三军,进入沙漠之后就拉开一段距离。因为缺水和气候,不断有士兵生病。 这个时候李诚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他带了医疗队。生病的士兵不必跟随大军继续前进,直接交给后军,一边治疗,一边行军。因为炒面的出现,大大的节省了车辆的空间。李诚医疗队,带了几十辆空车,可以让生病的士兵坐车行军。沙 漠行军前后五十天,李诚的后军成为了三军的信心来源。千余士兵因病在后军呆过,三千数万人,走出沙漠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个人掉队,也没人病故。简直就是奇迹。这大概也是运气的缘故,这一路没有遇见沙尘暴一类的恶劣天气。高 昌王鞠文泰是个挺搞笑的家伙,听说唐军出兵来征讨,对大臣吹牛说:高昌距离大唐七千里,其中两千里沙漠。寒风如刀,热风如火,沿途水源奇缺。怎么可能派大军来呢?我到过陇右,那边萧条的很,供应不了大军的后勤。三万以下的唐军,我们能对付的了。 鞠文泰还说,等唐军到了,我们只要把城池守住,唐军没有后勤,只要坚持二十天,自然就会败走。到时候我们不用打,跟着后面就能俘虏他们。大家不用担心。但 是等唐军走出沙漠的消息传到高昌王城时,鞠文泰吓坏了,一病不起,一命呜呼。( 高昌王文泰闻唐兵起;谓其国人曰:“唐去我七千里,沙碛居其二千里,地无水草,寒风如刀,热风如烧,安能致大军乎!往吾入朝,见秦、陇之北,城邑萧条,非复有隋之比。 今来伐我,发兵多则粮运不给;三万已下,吾力能制之。当以逸待劳,坐收其弊。若顿兵城下,不过二十日,食尽必走,然后从而虏之。何足忧也!”及闻唐兵临碛口,忧惧不知所为,发疾卒,子智盛立。)鞠 文泰被吓死,儿子鞠智盛继任可汗的位子。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鞠文泰是个蠢货,他儿子鞠智盛也好不到哪去。 这货没想着怎么应战,也没想着怎么投降,居然先坐上了汗位过过瘾。然后就是大张旗鼓的给鞠文泰办葬礼,仿佛唐军不存在一般。更搞笑的还在后面。 走出沙漠的唐军,不着急挥师进击,而是在沙漠外休整,等待落在最后的后军。李 诚指挥的后军,比中军晚了三天才走出沙漠。但是三军之间联系不断,侯君集对李诚这边很放心。并且对薛万均称赞道:“不想李自成竟成我军士气之源。” 薛万均也很感慨,沙漠行军不是闹着玩的,随时都会死人的。对士气是个严峻的考验。 不料李诚的后军准备了足够的车和药材,还有医疗队。生病的官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没人因为生病而死在沙漠里,简直就是个奇迹。当然也有这个时代的人生命力旺盛的缘故。后 军走出沙漠,侯君集和薛万均亲自迎接,看着不断走出来的后句,走在最全面的是医疗队和病号,这些人不是坐车,就是骑着骆驼。健康的人都在走路,就连裴行俭和李义府,都没有骑马和骆驼。“ 李长史,守约,怎么没见自成?”称呼代表着关系,对李义府,侯君集更不喜欢。直接称呼他的职务,裴行俭呢,则是直接称呼他的字,表示亲热。其 实侯君集与裴行俭关系也很一般,不过他出身好啊。门阀子天生自带光环,不像李义府,寒门出身,这时代无疑起点较低。还有起点更低的,那就是连个门都有的。所 以说,严重怀疑“门都没有”这个老话,最初指的是门第。 “总管率亲兵落在最后!这一路都是如此,怎么劝都不听。”裴行俭一脸的感慨。 侯君集和薛万均不禁面面相觑,惊讶不已。论地位,这支军队里面,李诚能排在第四。在后军他就是最高长官,但是却亲自断后,这可不得了。要知道这是在沙漠,危机无处不在。 “现在才知道,当初卫公盛赞自成,源自何处。”侯君集不胜感慨! 后军的车队拉的很长,一直到天黑前,众人才远远的看见李诚出现,带着几十个亲兵的李诚也没有骑马,马匹上坐着两个因病落后的辅兵。李诚不但是不行,还抬着担架,担架上还有一个士兵,一直在哭诉:放我下来。侯 君集和薛万均算是彻底的服气了,对李诚不谈喜欢不喜欢,至少是非常的佩服。这就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薛万均上前,朝李诚抱手:“自成在,军心安如泰山!” 李诚笑着摆摆手:“别着急高兴,粮草不足了。得想法子解决问题了。” 侯君集过来笑道:“自成安心,走出沙漠,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薛 万均也笑道:“粮草统计结果如何?可够三日之需?”这 意思,有三天的粮食就足够了。李诚真是服了这些唐朝人,自信心真是无敌了。 “三日自然不止,后军携带的粮食,至少够大军用五日的。”李诚心里有一本账,其实粮食坚持五天肯定有富裕,他是往少里算呢。 “足矣!前军中军已经休整完毕,明日就可以往前推进。没粮食,怎么可能?某观将士们,倒是炒面吃腻味了,得换换口味了。”侯君集说了句笑话,大家都跟着笑,只要李诚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觉得他们的笑点太低了。 这其实不是笑话,而是很残酷的一句话。大军缺粮食?呵呵,别闹了行不行? 李诚出了沙漠,到营地饭都没吃,直接裹着大衣就睡觉,屁事都不管了。这一路可谓筋疲力尽,消耗的精力太大了。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一直到被饿醒。起 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一碗炒面,一瓢肉干煮干菜汤,李诚吃的是西里呼噜。 肚子的问题解决了,擦了擦嘴:“哪有水源,先去洗一洗。”李诚有点洁癖,这都五十天没洗澡了,身上哪哪都不舒服。洁癖已经不治而愈,但是心理上还是想先洗一下。 亲兵自然是鄯州斥候营的老兄弟,这会在李诚跟前的是钱谷子。为了出征,老婆丢家里不管了。这次李诚带了五十老卒,五十庄丁。为了出征的名额,老卒们差点都打起来了。 “家主怕是洗不成了,候总管派来的人在外面等着呢,都等了一个时辰了。”钱谷子笑嘻嘻的解释一句,李诚叹息一声:“正事要紧,我去看看再说。” 柳谷,中军账内,侯君集这边正在商议军务。李诚进来时,众人看见他都露出微笑。这一趟下来,再没哪个说李诚这次是来混的。 在此之前,还是有人怀疑李诚不行的,一趟下来没一个不竖起大拇指的。“ 总管,我脸都没洗就来了,可是军情紧急?”李诚一开口,众人都乐了。为啥啊?李诚以前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小白脸,俏书生。这五十天下来,胡子拉碴,头发如乱草,衣服脏兮兮,不知道多久没换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不上台面的小伎俩 “探马把消息带回来了,高昌城里正在给鞠文泰办葬礼呢。”侯君集冷笑着说出情况,李诚事先知道事情的走向,不以为奇。而是笑道:“还有心情办葬礼,看来高昌很有把握击败我军啊。”众人听了一阵轻蔑的哄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好吧? “众将士的意思,趁着高昌的重要人士都在都城,不如玩个偷袭。”侯君集说着话,笑眯眯的看着李诚的反应。他倒是想看看,李诚会怎么想?李 诚听了摇摇头:“大可不必,我军在是外来户,可谓在明处。与其想着投机取巧,不如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侯君集听了抚掌叹息:“所见略同!”说 着侯君集大声道:“众将听令!”众人立刻肃然,抱手:“末将在!”侯 君集大声道:“后军原地休整一日,前军中军立刻开拔,进抵田城,以最快的速度攻克田城,彻底解决我军粮草问题。”这才是唐军的真实用意,却粮草?不可能的,打破城池还怕没粮食?别搞笑了行不行。入 夜,初春的西域,温度骤降二十度,人冻成狗!这地方就要这样,昼夜温差极大。 裹着棉大衣,李诚没躲在帐篷里休息,而是一直在军营中巡视。棉大衣这个好东西,还是好了点,李诚把所有棉花和棉布都用上,也就得了几百件。带到西域来,李诚一件没人敢惦记,亲兵一人一件,也没人有意见。剩 下的棉衣,发到各部,李诚就一个要求,夜里站岗的士兵,必须穿着棉大衣。这玩意的保暖效果,后来的历史已经证明过了。 一直到夜半,李诚最后一次巡哨后,这才回来,准备躺下休息。不想他的营帐有,侯君集等在这里。正对着火盆烤火呢!李诚这里是没火盆的,一看就是侯君集自己带来的。至于哪来的木炭,李诚根本就不关心,人家才是总管。“ 自成巡哨回来了?”侯君集站起来,露出笑容。李诚点点头:“是啊,这晚上太冷了。” “这还算好的,沙漠里走了快两个月,错过了最冷的时候。这地界的,八月飞雪寻常事。”侯君集说着不禁感慨了起来,一副闲聊的语气。李 诚认为他不能闲着无聊来找自己聊天,坐在对面,拿出一个银酒壶,倒了一碗酒递给侯君集:“私人珍藏,两年陈的十里香,喝一点暖暖身子。” “嗨,自成也藏着好东西呢?”侯君集笑着接过碗,美美的抿一口。放下碗,也没有要下酒菜的意思,而是看着李诚道:“探马有消息,西突厥陈兵浮图城,有相助高昌,威胁我军侧翼的意思。契苾何力主动请战,某没同意。” 李诚眯着眼睛看过来,对着酒壶也抿一口,烈酒入喉,火烧一般,沿着咽喉往下窜,到里肚子里,热感周身四散。刚才在外面被寒风吹僵的手脚,感觉到了点暖意。 “嗯,总管是个什么章程,李诚自然全力支持。”李诚不紧不慢的回话,侯君集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道:“某以为,此二人不足独当一面,非自成不可。”李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侯君集有没有按好心呢?瞎子都看的出来不是。不 过对于李诚来说,这个安排并不是坏事,侯君集太贪了。一旦李诚离开中军,很自然的就可以避开接下来的麻烦,其实就算侯君集不提,李诚也打算主动请缨,找个借口离开的。 “总管过奖,分内之事尔。”李诚答应了下来,侯君集也很干脆,起身道:“事情不急,且等上几日再看,如无必要,异域作战,分兵并非上策。”侯君集还是懂兵法的,他手里的人马就这么多,前军中军加起来,战斗人员两万出头。 算上李诚的后军,战斗人员也就是两万多,不足三万人。剩下的就是辅兵了,这些辅兵也是民夫一类的非战斗人员,自身就是府兵,不要的时候可以投入战斗的。如果攻城,还得有做炮灰的自觉。唐 军之中的炮灰,跳荡为先,其次才是辅兵。跳荡营的人员结构,以各种刺头,流放边疆的罪犯为主。这支唐军中的跳荡,都是从陇右征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五百。就是给个机会,让这些人将功赎罪。侯 君集就是来提前通气的,告辞回到中军账内,薛万均还等在这里,看见侯君集进来,紧张的问:“答应了?”侯君集点点头:“答应了。”薛万均松了一口气:“好!答应就好。”这 是两人商量好的,然后侯君集去说。本该是薛万均去说,但是担心分量不够。李诚这个人太特殊,薛万均这个副总管,在他面前还真的拿不起架子。如果这次李诚表现太差,那也就算了,偏偏这次李诚表现上佳,军中无有不服者。为 啥要把李诚打发走,原因很简单——争功!他们担心李诚这家伙跟在后面,没准就会跳出来抢功劳。要说打仗,这俩都是好手,但是玩心眼,他们真担心干不过李诚。所以啊,与其防着他,不如直接打发走开。送 走侯君集,李诚一脸的苦涩,这趟高昌走的,其实挺没滋味的。李世民为啥让他跟着来高昌,他一个水师总管,跑这来干啥呢?个中原因,大概只有明眼人能看的懂。不 过就得看你怎么解释了!一种可能,李诚的在长安的事情搞的太大了,李世民出于补偿也好,保护也罢,让他走一遭。又一种可能性就是,李诚一旦直接回登州,那些魑魅魍魉,谁敢去登州做海贸?别 以为朝廷的水师就是好人,脱了军装,他们就是海匪。李诚要报复他们,分分钟的事情。海贸本来就风险很大,要不是利益太大,谁愿意去冒险呢?既然决定冒险了,那就把风险降到最低。李世民考虑到这个问题,担心矛盾激化的心思也是有的。整 个大唐,就没人会觉得李诚是心胸宽广,对于过去的事情善罢甘休的。你可以说李诚没证据,证明谁睡参与到了李庄夜袭中。但是这东西根本就是自由心证,李诚觉得谁是黑手,谁就是黑手。既然看准了,那就报复呗,很简单的。在 长安不好报复,到了登州你看看吧。相比侯君集玩的把戏,李世民玩的就高端多了。给李诚一个立功的机会,顺便避免矛盾和冲入,两边都照顾到了。回去再借军功给李诚升爵位,两边的矛盾多了不说,三五年内不会爆发。 所以侯君集和薛万均的手段,在李诚看来,就是不上台面的小伎俩。一眼就能看穿的。当然这两也没笨到家,知道提前私下里打招呼,免得到时候在军议上,李诚翻脸的时候,他们下不来台。只是没想到,李诚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这让侯君集和薛万均有一种妄作小人的感觉,只是这感觉来的快,去的更快。在实打实的功劳前面,什么都可以放一边。还有一个事情呢,侯君集在心里没说。那就是高昌的地理位置决定了,高昌王的财富不会少。 侯君集极为贪财,什么钱都敢挣,什么钱都敢拿。他早就打定主意,这次要搞一票。至于薛万均那边,侯君集也想好了,这家伙好酒好色,到时候很轻松就能搞定他。薛万均不闹腾,李诚不在,契苾何力一个外族,自然翻不起风浪。晨 起,平静的军营中热闹了起来,到不是人声鼎沸,主要是牲口的动静大。后军携带的车辆牲口很多,早晨起来没有不闹腾的。侯君集派人来通报李诚,前军进抵田城,昨日下午就进行了招降,但是田城守军在天黑前没有回复。契 苾何力决定今日攻城,侯君集的意思,让李诚跟着中军一起行动,去前面看看。 李诚简单的梳洗一般,带着亲兵,牵着马来到中军帐。侯君集和薛万均已经早到了,等在这里呢。看见李诚便招呼一声,一行人带着亲兵,打马赶往田城。这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这 年月的人对自然的抵抗能力是真强悍,顶着早晨零下十几度,骑马三十里。差不多半个时辰,赶到了前军。契苾何力这里已经准备完毕,田城不大,城墙也就是三五米高。契苾何力也就是准备了一些云梯。 辰时末刻,唐军在城外布阵完毕。前军约万人,但是没有全部投入,三千余人留守营帐,余者皆在城外列阵。李诚还是第一次见识唐军是如何攻城的,所以很感兴趣。唐 军的一个方阵,应该是五百人,这会顶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跳荡营的人渣败类们。李诚的视力极好,但立足之地,距离城池不下一千米,眼神再好也看不清楚。所以,李诚自怀中摸出一个单通望远镜来,对着前方仔细观察。唐 军的纪律极为严格,各部井然有序,列阵之后除了牲口会发出点动静,剩下的就是风声和马蹄声了。马蹄声来自两翼,三千骑兵分作了两队,护住左右两翼。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这功劳抢定了 契苾何力看一眼侯君集那边,来之前说好的,他们就是来看看,这功劳是前军的。契苾何力倒不是不放心他们说话不算话,因为没这个必要不是。侯君集是总管,任何功劳都有他一份,这都不是事情。关键是搞砸了,丢人啊!隅 中(巳时)。契苾何力举起右手,战鼓擂!阵 前唐军方阵开始前压,举着盾牌,抬着云梯,第一波就是敢死队跳荡营。 薛万均在后看着阵前,笑道:“契苾何力,倒是敢赌。” 侯君集笑道:“田城巴掌大的地方,还用谨慎那就是丢我军的人了。”正 常的战术,辅兵先上去冲一波,然后跳荡营在关键时刻顶上去。 很明显,契苾何力觉得这样是多余的,直接上跳荡营,一鼓而下就是了。射 程之外,跳荡营止步,两翼各有五百骑兵稍稍前出,提放城内守军杀出。拖后一步的辅兵,摆出盾牌阵,掩护弩手顶到最前面。唐军的优势在于器械,即便是仰面而攻,黄杨弩的射程,也不必对手差多少,关键是弩箭省力。配合弓箭手,能做到不间断压制。李 诚看的很清楚,城头的守军显得有点慌乱,明显的准备不足。大概是没想到,唐军敢于来打,更没想到,唐军行动如此迅捷。历史上的唐军,十二月出兵,五月初才到田城。李诚的出现,时间提前了两个多月。出征时间提前,行军速度加快。 其实李诚这么卖力也是有私心的,早点打完,早点回家。 “自成,手里的是甚?”侯君集好奇的看过来,李诚随手递给他:“望远镜。”这东西来的可不易,透明的水晶,上好的工匠打磨,花了很多时间和金钱呢。即便如此,效果也不算要好,最多四倍的感觉。 李诚觉得很渣的东西,侯君集只是看一眼,差点就把望远镜给脱手了。赶紧抓住:“妈呀!这物件不便宜吧?摔坏了赔不起。”侯君集自嘲的一笑,抬手拍拍胸口,心有余悸。“ 一千两白银,喜欢就拿去。”李诚笑着回一句,侯君集在心里算了好一阵,没算清楚到底是多少贯钱。反正不少于一万贯就是了,这东西用不起。赶紧还给李诚:“不要。”其 实还是很想要的,但是李诚没再给他就是了。薛万均在一边看着很好奇,低声问:“甚呢?”侯君集指着前方道:“用那个看城头的上人,脸上的褶子都能看清楚。”这 就有点夸张了,薛万均听了直接有点傻逼的意思,呆呆的看着李诚,心里有一句:狗大户!吗卖批!一定要说出来!没有时间多想了,因为已经开打了。随 着弓弩方阵的逼近,城头的守军居高临下,以弓箭压制唐军。不过效果很差,退出战场的唐军,不足十人,还都是担任掩护的辅兵。 叮叮,两声,浑身披甲的校尉,不管落在身上的箭,举起手里的刀:“预备,射!”配 合熟练的唐军,趁着城头的弓箭手射了三轮之后,稍稍缓一下力气的机会,发起了压制。嗖嗖嗖,弩箭如雨,覆盖向城头,射出弩箭,装新的箭只时,弓手发威,三轮压制。 李诚一直在仔细的观察,攻城战是他的短板,田城虽然借鉴愿意不大,但也是经验。 弩手再次装好箭的时候,红旗一卷,跳荡营发出震天的呐喊声,整齐的往前小跑。城头弓箭不断的射击,城下弓弩手以密集的射击压制。小跑百米之后,最后五十米,跳荡营发出饿狼般的嚎叫声,像一群野兽,发足狂奔。 最后五十米,尽管不断有人被射中倒下,但是丝毫不影响冲击的跳荡营,弓弩兵阵型继续前压,疯狂射击压制城头的反击。噗噗噗,城头不断的想起箭只射进人体的声音。李 诚站的很远,但是阵前震天动地的喊杀声,还是令人心头激荡。胯下战马不禁受到影响,不断的挪动马蹄,跃跃欲试。李诚抬手安抚了战马,望远镜递给身后的亲兵。 “二位总管,李某手痒了,想去阵前射几箭,如何?”李诚笑着请战,薛万均一愣,侯君集倒是微微一笑道:“自成神射,站在这里观战,确实是屈才了。想去便去,不可冲了阵型。”李诚微微一笑,抱手道:“某去也!” 催动胯下战马,瞬间冲了出去。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契苾何力也是一阵吃惊,谁这么大胆,没有军令也敢上前?回头一看,来的是李诚,带着五十亲兵。 “自成,后面看不清楚么?”契苾何力显得很轻松,来自城头的抵抗,没有预想的顽强。他很有信心,这一次不行,下次再来,最多三个波次,一定能打破城头。“ 手痒了,来给前军助阵。”李诚笑着解释一句,契苾何力心头一阵腻歪,你好好的在后面看着就是了,跑前面来之手画家作甚? “怎么,自成想率部冲城?”契苾何力一开口,心里就后悔了,这话容易得罪人呢。 李诚听了却不以为意,笑着摆手:“那倒没想过,当然也不是不行。这样,我先上去,射两箭过过瘾。”其实李诚看出来了,这一波冲上城头没问题,就看会不会坚持不住,被人打下来了。李诚对自己的射术有信心,上前射杀守军的射手完全没问题。 契苾何力这才松了一口气,李诚不是去攻城就行,刚才有点管不住嘴了。他一个铁勒人的底子,在大唐活的一直很小心。“自成要去,自无不可。”赶紧答应下来,不冲城头就行啊。李 诚笑着一伸手,边上递过望远镜,随手比划一下:“这样看就行了,眼睛对着这边。”李诚简单的介绍一下,望远镜交给契苾何力,催动战马走两侧,绕行阵前。身后亲兵紧随!契 苾何力有点奇怪,看看望远镜,照着李诚做的样子,对着城头看了一眼:“妈呀!”手一抖,望远镜掉下来了,好在落在身前的马鞍上,双手抓住,打死他都不放。这可是个宝贝,摔坏了肯定赔不起啊。李 诚的举动其实很不合适,而且看起来很中二很过分,与之前那个在沙漠里领着后军,沉稳如山的李诚完全是两个人。换成一般的人这么干,契苾何力第一个反应就是拿下再说,前军正在作战,你冲乱了阵型算谁的? 都是排队抢毙时代的阵型很重要,实际上冷兵器时代作战发展到巅峰,阵型更重要。没有阵型,不依靠团队合作,个人勇武没多少用处。 李诚的行为怎么解释呢?按照娱乐圈的说法,一个十八线的小角色,居然抢男一的戏。问 题是,三位大将军都捏着鼻子忍了,为啥啊?心里有鬼啊!他们看懂了李诚这次做法背后的语言,前台词的意思很明显: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李诚从外面兜一圈,切入阵前的时机选择的很好,堪堪接近正在冲城的跳荡营时,身子自马背上飞跃而起,空中张弓搭箭射出,城头上一个探出脑袋的弓箭手,眉心中箭,一声惨叫。李诚玩了一把漂亮的花活,正在攻城的唐军,整齐的喊了一声:“好!”这 个好,不仅仅指的是李诚个人的表现,身后的亲兵也是如此,李诚飞身而起,身后亲兵齐齐勒马,不再向前。甚至李诚的坐骑,都被钱谷子拽住缰绳停下了。 亲兵队停在了战场外十余步,不会对攻城的唐军造成任何影响。自身也停在一般的弓箭射程之外。除非是遇见强弓硬弩,亲兵队都是安全的。 都是战场上老成精的老卒,如何不知道什么距离是安全的呢?李诚在安全的距离之外,居然一箭命中城头的弓箭手,这说明他用的是强弓,这个距离至少两石起步!落 下的李诚大步流星,朝着城下冲去,身后的亲兵纷纷下马,手举盾牌,成一个小阵,留下几个人牵着马退出战场,小阵型缓缓像唐军弓弩阵型靠拢,丝毫不会影响到作战。 田城不大,在李诚看来,这功劳还真是要抢一下,不然要被人欺负死了。所以才做出这等过分的举动,该忍的要忍,但不能白忍。冲 到阵前,李诚手中弓箭不停,一壶箭三十支,例无虚发。唐军叫好声不断,城头的弓箭手被吓的都不怎么露头了,唐军士气大振。 正在冲城的唐军压力大减,踩着云梯的跳荡营敢死队,嗷嗷叫的往上冲,奋不顾死。这些人渣败类是什么身份?李诚是什么身份?亲自到阵前来强弓掩护。跳荡营这帮人还有啥说的?不就是死么?本来就是敢死队。攻 城不过三刻,唐军已经杀上城头,并且占了一个角落为立足点,后续唐军蜂拥而上!三 十箭射完,李诚也没闲着,摘箭壶,往地上一丢,弓也是随手一摔。抽出横刀时,身后三个老卒已经跟上,一人举着盾,护着李诚,一人捡起弓和箭壶,还有一人给李诚递上盾牌。一手举着盾,一手拎着刀,李诚又往前冲。 后面的契苾何力,用望远镜看的很清楚,李诚之勇,令人叹服。 这时候,李诚又玩了一把更花的动作,看的人胆战心惊。 第四百三十六章 秀一把 一手持盾,一手拎着刀,李诚奔着城下缓缓小跑了过去,这是要冲上城头厮杀么?这 一下远处的侯君集和薛万均呆不住了,互相看看,策马上前来找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也吓着了,恁娘的,这是要做个甚呢?这 帮大将军,那个不是尸山血海里杀过来的?哪个没有冲城头的经历?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将军,冲杀在第一线的机会其实很少了。尤其这是攻城呢,风险最大的战斗,不到最紧要的关头,轮不到他们上阵。 李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了,身后的李山步伐极大,三两下就超越李诚,流星赶月一般的冲到城下,手里铁棒往地上一扎,身体蹲一个马步,双手叠在一起。李 诚对着他直直的跑来,并且不断的加速。身李山的边箭矢飞舞,不断的有人中箭倒下,城头喊杀声震天,激战正酣。李山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得,一双牛眼盯着李诚跑来。突 然,李诚加速到了极致,一个大步,又一个大步,第三步的时候人飞起来了。要是手里有个篮球,就是在飞身扣篮的节奏。可惜,李诚手里又是盾又是刀的,这是来玩命的。 战场上突然的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城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李诚这里。就见李诚一脚踏在李山的双手之上,使劲的往上一跃,李山也是使劲的往上一托举。五 米高的城墙,瞬息之间飞跃,云梯?要什么云梯?空中跃起的李诚,手里的盾牌先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守城士兵的人堆里,就这么一块盾牌,居然砸倒了一片人。这 时候城头的局势是这样了,十几个唐军被数百人围堵在一个角落里,身后是一架云梯,源源不断的跳荡军还在往上冲。李诚的落脚点,就是这个角落处,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先 是飞跃城头,接着空中砸出盾牌,正在围攻唐军的守军,顿时攻势一滞。李诚落地的时机,就在这瞬息之间,双足稳稳的站在了城头苦战的唐军身边,身子往下一沉,一个前滚翻,手中横刀顺势就是一扫。啊 !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一片人捂着脚倒下。李诚的横刀,竟然扫断了一堆脚。但 这仅仅是开始,浑身浴血的李诚翻滚结束,起身时又是一个横扫千军。这一次场面更残忍,面前的三个守军,直接被一刀两断。血喷涌,肠落地。 这个过程其实不到十秒,但是造成的效果太过震撼了。这人会飞啊,这样的人怎么打的过?这人会飞啊,这样的人居然是我们一边的。两下对比,唐军士气达到了巅峰,守军士气跌落谷底。一些守军吓的刀枪落地,掉头就跑。 跑就算了,还在喊:“这是天神,打不赢的,快跑。”城 头的李诚变成了箭头,领着敢死队往前冲杀,守军节节败退,越来越多的唐军跃上城头,在李诚的鼓舞之下,唐军的士气沸腾了。更多的守军士兵丢下武器,掉头就跑。 守军将领连砍了数人,依旧无法制止溃败的趋势。最终只能无奈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李诚,举起手里的刀,架在脖子上,使劲一拉,身躯轰然倒下,守军再无勇气作战。 李诚带着跳荡营将士,顺利的杀到城门口,杀散守军,打开城门,唐军蜂拥而入。 田城之战,因为李诚的出现,从开始到打破城门,不过一个时辰。( 军至柳谷,者言文泰刻日将葬,国人咸集于彼,诸将请袭之,侯君集曰:“不可,天子以高昌无礼,故使吾讨之,今袭人于墟墓之间,非问罪之师也。”于是鼓行而进,至田城,谕之,不下,诘朝攻之,及午而克,虏男女七千余口。) 以上文字说的是,早晨攻城,中午就打破了城池。这说明了什么?唐军的战斗力何等变态,要知道这是在攻城。历史在这里,因为李诚又出现了跳跃。战争的进程更为顺利。“ 言松州之战,自成借光牛秀者,可以休矣。”侯君集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薛 万均笑道:“百闻不如一见,自成之勇,足冠三军。” 契苾何力也是一脸的笑容道:“某等都该好好感谢自成,一鼓而下,军心士气盛极。” 三军走出沙漠,可谓疲惫之师。今天这一仗,契苾何力有信心拿下,但是没想到会如此的轻松。李诚开挂一般的表现,无疑把残酷的攻城战带来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带兵的将领,表面上看起来伤亡就是个数字,实际上谁都希望伤亡最小,战果最大。 “走吧,进城!”侯君集扬鞭策马,奔着城门口来了。远远的就看见李诚,坐在城门口,嘴里叼着烟斗,正在吞云吐雾。见到三人近前,李诚这才笑嘻嘻的站起来抱手道:“诸位将军,李诚孟浪了。实在是一时技痒,杀的兴起,没有收住,见谅,见谅。” 侯君集在马背上抱手笑道:“自成过谦了,此战如非自成勇悍,伤亡不下一千。”契 苾何力也笑道:“田城虽小,也有丁口万余,两丈之墙。自成之身飞跃,放有敌之丧胆,前军速克敌也。”这家伙倒是会做人,把功劳归于李诚头上。李 诚也是个妙人,别人客气,他倒是不好意思了。当然只是针对契苾何力,侯君集和薛万均,李诚是不会客气的。 “将军客气了,此战乃将军指挥得当,将士用命之果。诚一人之勇,不足为道也。”一 句话,把侯君集和薛万均给撇开了,侯君集还好,他是总管。什么功劳都少不了他一份,薛万均则有点恼火,你眼睛里还有没有领导?不过他心虚,所以也维持微笑不语。 “好了,大家进城吧。”侯君集赶紧把话岔开,这时候团结为重。李 诚也不再废话,一行人进城,这时候城内唐军分成大大小小的作战单位,挨家挨户的去砸门。战斗已经结束了,但是零星的抵抗还是有的。几位将军都带着亲兵卫队,自然不用担心受到战斗的波及。 经过一家大户门口时,李诚勒马道:“城主府诚便不去了,浑身是血,找个地方洗一洗。” 侯君集先是一愣,随即笑容满面道:“自成且去,沐浴之后,城主府置酒商议后续之事。”李诚笑着抱手,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后,侯君集会心的一笑,策马先走。余者相随而去,契苾何力眼神复杂的看看李诚,抱手告辞。 薛万均按捺不住的喜色道:“此人倒是个顺毛驴,做事也有分寸。”侯 君集淡淡道:“一介少年,能有今日地位,如何能小觑之?” 两人都不再说话,心里很明白,接下来的战功,好处,李诚都放弃了。当然了,该是李诚的那份,谁都别想扣下来就是了。李诚把该做的都做在前面,侯君集和薛万均再过分,就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等到众人远去,李诚才扭头看看这家大户的情况,院子门是开着的,里头几十个唐军,正在把人往外撵。屋子里的人,全都撵到院子里,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哭泣声不断。 李诚迈步进门的瞬间,院子里立刻都看了过来。为首的唐军旅帅叉腰在堂前站着呢,一看李诚进来了,立刻露出笑容,小跑上前道:“李总管,卑职有礼了。”李 诚笑着抬手,轻轻砸了一下胸前的甲,笑道:“找个地方洗澡,兄弟们自便。” 这位倒是个有趣的家伙,立刻笑嘻嘻的表示领会精神的样子:“能为李总管做事,是卑职的荣幸,总管在堂前稍坐,卑职保管安排的妥当。”李 诚也没打算坏人家的好事,嗯了一声,在堂前一张胡广木上坐下。摸出烟斗火镰,点上烟,不紧不慢的抽着,门口亲兵站了一排,身后站着一个李山。余下的在院子门口守着。带 兵的旅帅走到院子里,抬手指了几个人道:“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出来。”这 家伙指的几个,都是女子,其中还有两个胡姬。人 群中站起四个女的,其中一个颤抖着低声道:“妾身汉人也,河东关氏之女,祖上迁徙至此安家。”李诚在堂前听了这话,大声道:“鞠文泰汉人也,行勾结异族之事,抗拒天兵之举。汝家满门,竟让一女子出来说话,也配为汉家儿郎?” 一句话说完,女子把头低下去了,不敢再说话。院子里不少男人,直接把低到裤裆里,羞都羞死了。这家人既然是大户,城头那些抵抗的守军里,肯定有他们家的人,还吃他们家提供的粮食。 “总管要沐浴,你们几个去准备准备。”旅帅吩咐一声,让两个人押着四个女的,奔着后面去了。李诚笑着看看这位旅帅道:“汝何人也?” “卑职苗勇,字奋前。”这位旅帅赶紧报上名号,领导能记住他的名字,自然就最好了。李 诚笑道:“好,我记住你了。”苗勇大喜道:“谢总管。” 第四百三十七章 兵贵神速 汉家儿郎的传统是什么?顶门扛户!家国有难,挺身而出。男人没死绝,就没有女人的事情。十四万人齐卸甲,竟无一个是男儿!这是花蕊妇人对男性最无情的讽刺!这 是汉家儿郎的耻辱!淘尽三江水都洗不干净的耻辱! 从何事开始,汉家儿郎的血性被侵蚀了呢?有宋一朝,罪莫大焉!别 提什么崖山之难,十余万人齐滔海。有勇气自杀,为何没有勇气拿起刀战斗? 汉唐之所以为后人多推崇,就是因为其民族血性!匈奴吊不吊?白登山之围! 汉家视作奇耻大辱,文景之治,忍了两代皇帝,汉武帝横空出世,打回去!从此汉家面对匈奴,吊打,各种姿势吊打!突 厥牛不牛?渭水之盟了解一下,李渊的时候“忍”者神龟,李世民励精图治,一个反打回去,灭其国,生擒突厥可汗给李渊跳舞。汉人,唐人,曾经是无比自豪的自称。总 算是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了,李诚泡在浴桶内,动一下手指都不愿意。两个胡姬很卖力的崭露身材,李诚的眼睛却是闭着的,眉眼抛给了瞎子看。无 视两个胡姬各种身体磨蹭,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看看窗外的日头,时间差不多了,李诚出门,招呼一声,带上一队亲兵,奔着城主府就来了。 李诚不是生理机能出问题了,而是摆在当前的事情更为紧要,没心思去浪。至于这一家几十口人都去哪了呢?青壮男女都被苗勇带走了,留下一群老弱在后院关着呢。一 路上不断有唐军押着本地青壮男女行走,史册记载,掳男女七千口。这是个大概的数字,七千多男女被唐军了掳走。干啥呢?肯定不会白吃饭养着啊,给唐军做事呗。 可能有人要唧唧歪歪,大谈什么仁义。这都是扯淡。唐军在异域作战,后方要是留着田城这么多青壮,必然是个隐患。其次还有就是大军也确实需要劳动力干活!唐军士卒,能省一分力气都是好的,这是战争,灭国战争。 进了城主府,门口也没人拦着,反倒是很恭敬的行礼让路。攻城的时候,李诚秀的那一把,真是太亮眼了。军中上下就服这种有本事的人!尤其是飞跃城头那一幕,军中上下津津乐道,称之为神人!院 子里遭遇往外走的契苾何力,这厮脸色不是很好看,迎面见着李诚,楞了一下才挤出笑容:“自成来了,某去巡城,回头一起喝酒。”契苾何力是铁勒人,深得李世民的信任,做到这点就很不简单。 李诚抬手丢过去一个银酒壶,契苾何力接住时,李诚才笑道:“天冷,巡城时喝一口。”说着摆摆手,信步往里走。契苾何力看着酒壶,想打开发现挺费劲,拔不动啊。总算是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出了丑。拧开盖子嗅一口,好酒!不 过好酒还不足以让契苾何力马上就喝酒,而是先把盖子盖回去,拧好了,又拧开,好玩,真好玩。这李诚的心思真巧,弄的这玩意真新鲜。得好好收着,这可是宝贝。 银酒壶是李诚找工匠打造的,少府监手艺最好的工匠,被李诚叫来干这个事情。这工匠非但不收钱,还要给李诚钱。怎么说呢,螺纹的手艺,这工匠能受益一辈子。 李诚当然不止一个酒壶,给契苾何力一个,目的就是交好他。征伐高昌的三员大将,回去之后两个倒霉。可见这人之靠谱!结个善缘没坏处不是? 走进正堂,薛万均正在低声与侯君集说话,李诚来了,两人立刻停下交流,起身笑着迎接。这两人怎么说呢?聪明还是聪明的。还是那句话,脑子不好使的人,在隋末就算能活下来,也做不到这个高位。 人啊,此一时彼一时,觉得自己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少的多的时候,心态就变了。一旦心态变化,聪明就不是好事,反而是坏事。 “自成来了,休息的可好?”侯君集笑起来的时,那眼神男人都能理解。行军四个月,和尚也做了四个月,在侯君集看来,李诚要没在大户人家里好好放松,那都是怪事了。 要不是军务太忙,侯君集也是要放松一下的。唐军抓了那么多的男女,这个过程和谐不了。薛万均也露出类似的眼神,李诚呵呵一笑道:“胡姬的腿有劲的紧!”二 人哈哈大笑,气氛非常和谐,这才是正常军中同僚交往的正确打开方式。“ 二位总管,可有军务交给李某来做?”李诚笑着问一句。 侯君集摆摆手道:“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中郎将辛獠儿率三千骑兵午后已经出发了。目标是高昌城,兵贵神速啊,我军远来,速战速决乃上策。” 李诚反应过来了,难怪刚才契苾何力的脸色不好看了,辛獠儿隶属中军,是侯君集的亲信。他带着三千人马奔着高昌都城去了,契苾何力才是前军负责人啊。这不是抢人家的活么? 李诚很自然的想到,侯君集的借口可能就是前军已经得了田城之类的话,让中军也有个发挥嘛。不用猜都知道,辛獠儿的助手一定是薛万均的人。这俩在为部下谋军功呢。这 一趟的军功李诚是无所谓了,但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这万里长征的,到了地方不为军功,那跑来干啥呢?别混到最后,就剩下一点苦劳,功劳是一点都没有,那才叫冤枉呢。侯 君集和薛万均有亲信部下,契苾何力就没有么?不能为部下争一个立功的机会,做上司的就不合格。高昌的盘子就这么大,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点。 这事情说起来是挺欺负契苾何力的,但是李诚选择了沉默,没打算“仗义执言”。看起来有点矛盾是么?之前还在结好契苾何力的。但这不是一回事,因为在沙漠外的军议时,李诚在睡觉,他们三个开会,契苾何力选择沉默。 于是,李诚被决定去浮图城,于是,李诚沉默了。关于沉默,李诚想起那个段子,很鸡汤的那个“当时我沉默了,现在没人为我说话。”李 诚没忍住乐了,这个看起来很鸡汤的段子,怎么说呢?事后总结都是高手!当时干啥去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好吧?所以,那些沉默的人,没什么可指摘的。现 实就是这样,李诚没有落井下石就是厚道人了。 “自成怎么笑了?”侯君集的心肝颤抖了一下,李诚这一笑,他有点方。他知道自己和薛万彻做的有点过了,但是做都做了。现在就担心李诚说破这里头的勾当,那就难看了。难看都是小事,李诚对李世民的影响力很多。 这就不一样了!一个李诚在李世民跟前说点啥,侯君集倒也能说出点道理来解释,但是契苾何力和李诚的话一对照,那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侯君集都有点后悔了。 好在李诚只是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就是想到鞠文泰被吓死了,忍不住笑了。”听 说是这个事情,侯君集也放心了。薛万均想起这个,也觉得可乐。一国之君啊,居然被唐军吓死了。当初李世民派人请他去长安,老老实实去就完了呗。 “人啊,不见棺材不掉泪!”李诚又补了一句,这俩听着心头又是一颤,这是意有所指么?人啊,做了亏心事,心虚的厉害呢。中 郎将辛獠儿率三千骑兵为先锋,直奔高昌都城。侯君集和薛万均,也没有在田城多耽搁。留下一小部人马驻守田城,次日一早,三军进发。这才刚出城呢,辛獠儿的信使回来了。 昨夜前锋进抵高昌都城,辛獠儿立刻派人送信城内,让鞠智盛投降,暂时没有会心。辛 獠儿在城外二十里扎营,一早起来探马来保,高昌都城的城门开了。辛 獠儿还挺高兴的,赶紧带着亲兵往前面去看一眼,距离城外五里时,探马飞也似的往回跑。见到辛獠儿,立刻大声汇报:“敌军出城迎战,兵约万余。”辛 獠儿给吓了一跳,这鞠智盛脑子坏掉了?放着城不守,居然出兵来迎战?赶紧掉头回去,传令各部出营列阵,准备作战。事先观察过地形,辛獠儿带着部下上了一个坡地。骑兵作战,马速很重要。居高临下,自然能站不少便宜。再 有就是高昌的军队,以一半轻骑兵+一半兵卒,这地方不缺马,缺的是钢铁。辛獠儿这三千骑兵,也是轻骑兵,但是装备会更好一些,上好的皮甲,内衬的三层丝绸,已经验证过了,一般的弓箭伤不到人。唐 军轻骑兵以弩为远程杀伤,近战则以长枪接敌,这长枪就是一次性的,捅完就得松手,然后用横刀说话。马槊是好东西,但是一般的士兵装备不起,怎么也得是个校尉才用的起马槊。到了都尉一级,才有光明铠的普及。 这些装备,自然不能跟李诚那个土豪的亲兵来比,但是对付高昌的骑兵和步兵,足够了。 第四百三十八章 速战速决 “去,给总管送信,鞠智盛冥顽不灵,抗拒天兵,出兵迎战,卑职必一战而破之,灭此朝食。”辛獠儿一看高昌军的阵势,稀稀拉拉的。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就这些队伍都站不整齐的垃圾,一个冲击就溃败了,乌合之众嘛。鞠 智盛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吃过亏。所以,他老爹鞠文泰被吓的病死,他反倒窃喜。继承了王位后,先办葬礼,让自己显得名正言顺。不想唐军短暂休息,立刻挥师北上。田 城快速被破,鞠智盛还没有反应过来,昨夜唐军进抵城外,派人来送信让他投降。鞠智盛才知道,唐军打到门口了。大臣们都劝他,不要学你爹,赶紧投降吧。鞠 智盛年轻气盛,与大臣争辩道:“唐军远来,师老兵疲,我军以逸待劳,正是用兵的时候。便是要何谈投降,也要打赢一阵才好谈吧?” 这话很有道理,一般来说没问题,但是有一个前提,如果你打赢了,这话就是证据。没打赢,也是证据。前者证明说话的人智勇双全,后者证明嘴炮就是个笑话。为 了鼓舞士气,鞠智盛决定亲自带兵出站。穿戴整齐,点了一万兵马,出城迎战。探 马的消息,唐军不过三千轻骑为先锋,一万人怎么都能打的赢吧? 打仗不是数人头,真这么算,中国一直就是天下第一。 辛獠儿也是员猛将,观察一番高昌军队后,发现探马之间的较量,唐军完胜。高昌人马多,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出城之后,探马没能及时的回报消息,也没能及时的布阵。辛 獠儿当机立断,立刻出击,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快速的绕行侧翼,集中三千骑兵,猛打高昌军的侧翼。鞠智盛也算是懂一点带兵的,但比较死板。发现唐军之后,按照正常的情况不紧不慢的布阵。让麾下骑兵去迎击,拖延时间让主力布阵。 兵力占绝对优势,先立于不败之地。这个布置没毛病,但是要建立在两个基础上,一个是骑兵给力,真的能拖住对方。一个是主力训练有素,能够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阵型。鞠 智盛也好,高昌军队也罢,都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没见识过唐军的战斗力。还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的迎敌,不紧不慢的布阵。 不料辛獠儿率三千骑兵,迎击人数相当的高昌骑兵,双方还没近距离接触战,唐军弩箭如雨。高昌骑兵猝不及防,没等展开阵型,倒下一大片,乱作一团。辛獠儿举起马槊,冲锋在前,一头扎进高昌骑兵阵中。 刀切豆腐一般的,高昌骑兵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被击穿了阵型。一刻的功夫,高昌骑兵溃败了。按照西方的军事理论,伤亡三成能坚持作战,就是合格的军队。四成就是铁军,五成就是钢军。很明显,高昌军队连及格线都没到。骑 兵溃散而逃的时候,主力的布阵还没完成一半。辛獠儿一看机会不错,举起马槊,带着骑兵兜一个小圈子,排成一个锥形阵,奔着高昌主力的侧翼来了。因为骑兵溃败,高昌主力的侧翼完全暴露了。 一半情况下,骑兵很少去冲击步兵严密防守的阵型,除非是重骑兵。任何时候,重骑兵都是少数,因为太费钱养不起。一旦遇到战术灵活的对手,重骑兵反倒是累赘。 波兰翼骑兵牛吧?照样被蒙古骑兵利用机动性活活拖死。 唐军的骑兵,是跟突厥打了多年练出来的,机动性一点都不差,不然对付吐谷浑,怎么追击万里,砍死吐谷浑可汗伏允呢?周边的游牧民族,都给唐军干趴下了,没有机动性怎么做到呢?或者说汉唐两朝,汉家骑兵一直不差。“一汉抵五胡”不是乱说的。 趁着高昌主力阵型没成型,高速逼近后,一波弩箭过去。本意是捞一点便宜就走,就在辛獠儿准备带着部下玩花活的时候,发现高昌军队出现了问题,居然一波弩箭过去就乱了。还 有这好事?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冷兵器时代对于将领的指挥才能有个要求,那就是随机应变。辛獠儿一点都不死板,足够机变。一看这是个机会啊,举起马槊一头扎进阵中。 擒贼先擒王,这都是打老仗的人了,以少打多,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奔着主将去。辛 獠儿打的也是这个算盘,奔着中军的大纛就去了。 唐军骑兵就跟快艇在大海上劈波斩浪飞驰似得,沿途高昌军一碰就散,根本没有组织起来。一刻不到就杀到了五十步之外。鞠智盛吓呆住了!不过他带的近卫还是很给力的,竭力死战,生生给唐军挡住了。 辛獠儿一看攻击速度被挡下来了,继续硬冲伤亡可能会很大。看了一眼大纛,挂好马槊,举起弓对着鞠智盛就是一箭。 辛獠儿仓促攻击,也没指望能射中目标,射了就拿起槊继续冲,打算还是冲不过去,就调转反向,换个角度杀出去,免得被围住了。但是这一箭还真巧了点,噗的一声,鞠智盛身边举着大纛的扈从中箭,啊了一声,大纛倒下了。“ 高昌王死了!高昌王被射死了!”辛獠儿见状喊了起来,身后唐军士气大振,也跟着一阵呐喊。高昌的基础还是汉人,通汉语的很多。不至于鸡同鸭讲。这 一阵喊,正在战斗的士兵,忍不住回头就去看,大纛倒了,顿时士气一泄。换个勇猛一点的王,可能换个人继续举起大纛作战,但是鞠智盛已经吓尿了,调转马头就往回跑,本意是跑远一点,在安全的地方指挥作战。但 是他这一跑,坐实了他“战死”的消息。高昌军士气瞬间崩溃,一败涂地,一泻千里。 唐军一阵追杀,追出去十里地才停下。不是辛獠儿不想继续干,而是马力有限,加之手里的兵马不足,真的追进城里,鬼知道会是个啥情况。不如稳住,把现有战果先捞到手,伤亡也不会太大。实际上这一仗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了。轻 伤有一些,但是能叫伤么?两个掉下马的,还有九个在作战时受伤比较严重的。一番收拾下来,发现就这点伤亡,辛獠儿稳了,这功劳小不了,赶紧派人去报信。三 军行动就没那么快了,走了一天才到高昌城下。这不,还在半路上,就接到了辛獠儿发来的消息,侯君集嘴都笑歪了。这点伤亡,击溃万余高昌军,赚大了不是。 赶紧派人把几个主要将领都请来,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众人就在路边找个地方商议,侯君集开口道:“辛獠儿一战败高昌,敌丧胆也,胜势已成必然。唯一可虑者,突厥也。”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李诚很自觉的开口道:“明日一早,卑职率本部一千骑往浮图城。”薛 万均一听这话,老脸一红,赶紧道:“自成,一千骑兵是不是少了点?三千吧!” 李诚听了笑道:“薛总管,我军算上辅兵,不过三万。高昌虽弱,据城而守,欲破恐不易。某去浮图城,意不在攻城略地,而在阻敌增援。既然如此,一千与三千有何区别呢?”薛 万均无话可说了,再说就是真丢脸了。三千骑兵去浮图城,突厥要是倾巢而出,怎么也能拉起三五万人马吧?你说三千人够干嘛的?实际上突厥在高昌这边的兵力并不多,只不过唐军也不知道就是了。甚至突厥还很害怕唐军打过去。 李诚既然这么坚持,侯君集也不继续装好人了,只是交代一句:“如此,自成当谨慎应对,如敌军势大,不可接战,使人报信,后退监视突厥军即可。”这还算是句人话,那意思李诚不要来硬的,允许他后撤。大 军进抵高昌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时,辛獠儿回来复命。而且还带来了鞠智盛的使者。李诚也在场,就留下看看热闹。使者进了营帐,帐内亲兵整齐抽刀,一片寒光。 使者吓的跪地大声道:“上国大人,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侯 君集冷笑道:“鞠智盛抗拒天兵,某欲屠城三日,早点死与完点死,没甚区别。” 使者直接瘫在地上,两股战战,一阵液体从裆下溢出。 李诚见状微微摇头,都是汉人呢,昔日耿功孤城死战,十三壮士回玉门,何其壮烈。自汉以来,留在西域的汉人,不复昔日强汉之勇也。 薛万均见杀威效果很好,站出来淡淡道:“总管,各位将军,听听他说点啥也无妨。”使 者如同落水的老鼠抓住一根稻草,赶紧爬起来道:“小的带来国主的一封信,还请上国将军看完再说话。”说着掏出一封信,双手举着,膝行上前。侯 君集嫌弃的看他一眼,身边亲兵夺过信来,呈上。侯君集撕开信封看完之后,忍不住冷笑,递给李诚道:“自成也看看。”李 诚接过来看一眼,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薛万均也好奇的伸手:“我也看看。” 第四百三十九章 送死还是立功? 这信里就一个意思,得罪大唐的是我爹,这是我爹的锅,我刚上台,我不背锅!so,尚书大人请原谅!这个世界还真的是有清新脱俗的蠢货啊!( 智盛致书于君集曰:“得罪于天子者,先王也,天罚所加,身已物故。智盛袭位未几,惟尚书怜察!”)唐 朝大军跑了万里路,到了高昌你就来这么一封信就希望得到谅解,然后大军撤走?这智商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契 苾何力也看了一眼,然后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四 个主要将领都在乐,这笑话能笑三年的。侯君集回头对使者道:“回去告诉鞠智盛,开城自缚而出,显悔过之意。”使者连滚带爬的跑了,浑身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跑的飞快!本 来很生气的侯君集,这会也气不起来了,笑着摇摇头:“鼠辈子亦鼠辈。” 李诚听了呵呵一笑:“愚蠢的人大概都有一个自以为是的通病。鞠智盛完美的继承了鞠文泰的这个优点。高昌都城之事,交给诸君了,某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出兵浮图城。” 回到后军营中,裴行俭和李义府出来迎接,这一路两人别的不说,一份军功没跑的。三军的后勤,后路,只要维护好了,就是一份了不得的功劳。 “总管,高昌使者来了都说的啥?”裴行俭八卦了一下,李义府也很想知道的样子。李诚把事情简单的说了说,说完了这俩也是一脸的蒙圈。好 几万人啊,走了一万多里,沙漠就走了两千里,你居然求原谅?“ 鞠氏父子,德不配位,天假大唐之手亡之。”李义府进行纲领性的总结,果然是搞御史出身的,说话就是有水平啊。明明是唐军万里跋涉打到人家门口来,还能站在道德制高点。“ 李长史,此番事了还朝,君于朝中必有一番作为。”李诚感慨了一句,李义府一脸迷糊,这么高度评价我多不好意思啊?还准备谦虚一句呢,裴行俭舔着脸笑道:“总管,某呢?” 李诚看了看裴行俭,想了想:“你不行,做人太刚,不善于妥协,就等于不善于保护自己。在朝堂之上,恐怕难有大作为。” 如果换成以前李诚这么说,裴行俭能呸他一脸,现在则不然,裴行俭正色抱手道:“还请自成先生教我。”连称呼都换了,态度非常的端正。 李诚上下打量一番裴行俭,露出奇怪的微笑,裴行俭菊花一紧,很想逃离这厮。心道,要说白嫩,明明李义府在我之上,为何不看他,这么奇怪的看我? “君之用武之地在西域,守约可愿效班定远之志乎?”李诚总算是说出来了,裴行俭听着狠狠的一愣,留在西域?我去,这地方跟长安怎么比?顶多就是胡姬多一点,别的可以说一无是处,要说胡姬,那体味太熏人,偶尔缓缓口味还行的。 裴行俭还真没想过这个,当然李诚也就是说说,这个时空不会有女皇了,裴行俭也不一定会被发配到西域来的,就不要说建功立业了。李诚就是出于这点考虑,才很认真的劝说。 “容某好好想想!”裴行俭听了还真当一回事,低头想了好一阵,才开口作答。李 诚淡淡道:“不着急,战事还早呢,鞠智盛冥顽不灵,指望西突厥的救兵,明日一早,守约率本部精骑,随某前往浮图城,一桩大功劳在等着你我。” 裴行俭听了立刻精神一振,抛开之前的问题,抱手道:“卑职这就回去准备。”说着转身告辞,李义府一脸的羡慕,看着他的背影。李诚见状笑道:“长史何必羡慕守约?后军稳不稳,关系到全局。李某此去,后军拜托长史了。”李 义府听了面色肃然,后退两步,正色抱手:“卑职敢不效死,必保后军无虞!”次 日一早卯时,李诚便出现在账中,裴行俭率麾下校尉已经等在这里。李诚披挂整齐,站在众人面前道:“鞠智盛欲借西突厥之势,顽抗天兵,某与诸君取了浮图城,断其念。”众 人听着不禁面面相觑,都觉得这是个神话故事。裴行俭也有点傻了,老大,不带这么玩的。我们才一千多人啊,你告诉我要去取了浮图城?这是带大家去送死啊。 现场一片死寂,李诚见状忍不住噗嗤一笑:“不信某么?不信就对了!你们要是信了,跟鞠智盛也没啥区别。”众人这才露出微笑,吓死某了,还有人拍了拍小心肝的。 但是随后李诚面色一变,怒道:“此乃军中,军令重如山,但有不从军令着,立斩!” 众将面色肃然,整齐的抬手猛击胸前:“卑职明白!”李 诚点齐人马,准备去跟侯君集说一声就上路,不料侯君集和薛万均主动来送他。 二人进了帐内,侯君集正色道:“自成,此去安全第一,不可贪功冒险,失了我军侧翼。”这 一战威胁最大的不是高昌,而是在浮图城的西突厥军,唐军孤军深入,面前是坚城,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攻克坚城。这个时候,浮图城方向就显得特别重要了,李诚的任务是牵制,并且提前预警。免得唐军攻城正憨时,侧背遭袭。“ 李诚明白,总管放心,必不误大军之事。”李诚做了保证,但是表情还是很轻松。薛万均看着很不放心道:“自成,关乎三军生死,不可轻慢,切记,切记。” 李诚微微一笑:“某便一千骑兵,能做点什么?薛总管,还请教我?” 薛万均听完也是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薛某多虑也!”侯 君集也是哈哈大笑:“杞人忧天,自成莫怪!”这意思,不是不信你,实在是事关全局。李 诚率部趁着晨色出了营寨,侯君集和薛万均送到营门口,看着千余骑兵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远处只有火把的光芒,互相看看,满意的笑了笑。“ 人言李诚桀骜不驯,都道此战比为你我掣肘之事,今观之,人言不足信也。”薛万均还是比较厚道的,心里有点惭愧了。侯 君集点点头:“竖子,除爱财如命不足取也,余者皆可取之。”说 实话,李诚窜起的太快了,侯君集也好,薛万均也罢,这些老家伙,没有一个心里舒服的。即便是契苾何力,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舒服的。李诚居然跟他平起平坐了,独领后军。不然军议的时候,也不会沉默了。天 色发白的时候,李诚示意全军停止前进,稍事休息,进点水和食物。李诚身边亲兵伺候着,也不卸甲,坐在路边吃点东西,顺便缓和一下僵硬的手脚。这天气还是很冷的,早晨行军,关节都要冻僵了。 这也是李诚下令休息的缘故,这种天气,长时间行军太折磨人了,对人体的伤害也很大。浮 图城在高昌都城北面,距离四百余里,按照骑兵的行军速度,疾走两天可到,不赶的话也四天。李诚可没打算让这一千骑兵折在行军上,所以赶的并不急。休息一个时辰,大家都缓的差不多了,前面斥候带回消息为“无事”,这才继续上路。行 军打仗,斥候为先,一般都是放出去二十里,李诚要求更高,四十里。做斥候有多辛苦,李诚心里很明白,所以斥候营人人都有棉大衣,有棉护膝,脚上护腕。这还不算,人人一个小瓷瓶,半斤装的十里香。 浮图城是突厥人的叫法,东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的时候,戍尉耿恭率数百人在此屯田。后突厥可汗在此立浮图,因此更名。 西域苦寒之地,早晚气候寒冷,李诚不着急赶路,所以保持一个正常的行军速度就行了。所谓正常,就是日行百里,以骑兵的行进速度,不难做到。 之前的起早行军,第二天就被李诚给该了,早晨辰时才起,辰时过办才出发。下午天天黑之前半个时辰停止前进。按照这个要求,斥候负责大军营地的选点,避开早晚的寒冷时。这 个时期的行军和水源有着必然的联系,营寨的设立,首先就是水源,然后才是其他。原因很简单,人不喝水可不行。这一千多骑兵,没水人和牲口怎么活?距 离浮图城五十里时,斥候返回报信,这是李诚要求的。随行的向导也跟着回来了,向导是汉人在西域的后裔,通汉话,交流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时候的世界,汉人一直都是最骄傲的民族。为啥呢?很简单,一直都是吊打周边,加之丝绸之路的存在,整个世界都知道,在东方有一个强大的煌煌巨人。 什么是民族自豪感,这就是民族自豪感。你在这片地方跟人说,我是汉人。别人立刻高看一你一眼,这才谈的上自豪感。走到哪都被歧视,谈个淡淡的自豪感呢?所 以唐军来袭,本地汉人踊跃为大军前驱者,还真不是少数。除了高昌王室之外,民间各种带路党出现了,就算不是汉人,也叫嚣着我有一半汉人的血统。 实际上在西域,会汉语本身,就很吃香。来往丝路的西域客商,对翻译要求量可不小。很多胡商,干脆就是个汉语通。 眼前的向导姓叶,眉宇之间多有胡人的痕迹,但见了李诚还是很自豪的抱手拱手:“见过总管,前方五里有水源,乃故汉戍尉耿恭屯田之所。”耿 恭么?李诚肃然起敬!一代名将,节照万代。 第四百四十章 浮图城下 关于耿恭,李诚知道的史料有一些,这位东汉名将,西域被围,率数百汉军死战不降。后得营救,归玉门之时,耿恭及所部,乃余十三人。 值得一提的是,岳飞的《满江红》里,“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两句引的典故,正是出自耿恭。 夯土的围墙已经破败,昔日的景象就剩下一些土墙。但是却不禁令人追思,五百多年前,汉朝开边,天山南北屯田时的盛景。 裴行俭负责扎营的时候,李诚带着几个亲兵,在旧地转了一圈,不禁感慨万千。“ 誓令疏勒出飞泉,不似颍川空使酒。”吟诗一句,转身回营。不想裴行俭不知合适跟在身后,一脸的哀怨看着李诚:“先生,又是残句么?能有整篇么?” 李诚呵呵一笑,哥只是搬运工,整篇?不可能的!“ 有残句就知足吧,这是作诗,不是砍人!”丢下一句话,李诚走远了。心里默默的替王维默哀!你生的太晚了! 一夜平安度过,次日辰时,李诚率五十余亲兵出营,直奔浮图城而去。裴行俭怎么劝都拦不住,只好等李诚走了,下令备战,自己带着三百骑兵,远远的跟在后面,随时接应李诚。相 比于裴行俭,李诚身边的老卒们,则是无条件的迷信李诚。出事?不可能的!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家主带着大家找个地方安全的躲着。至于出营时,别人带着关心的质疑,他们都是不屑的笑一笑。 李诚爱装逼的臭毛病,这些老卒学了个十成。解释?为啥要给你们解释?连家主都敢质疑,也配我解释?愚蠢的人总是自以为是,我们和你们最大的区别,就是跟着家主走。 驻守浮图城的是一个西突厥叶护,(官职名,仅此于可汗,推测为某部落首领。)这个时候的西突厥分南北两个王庭,两个可汗。以伊犁河为接线。勾结鞠文泰的是北庭,本意是联合高昌,与南庭分庭抗礼。没 想到鞠文泰脑子抽了,去得罪了李世民。北庭可汗欲谷也很无奈,但是又不能堕了气势,自己又不敢正面跟唐军硬刚,免得便宜了南庭可汗。于是才派了一个不怎么喜欢的叶护驳马,留守浮图城。 李诚到了城外,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就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用马鞭朝城头一指,笑着对身边的钱谷子道:“钱谷子,我说这里的守将会出来投降。你信还是不信?” 钱谷子咧嘴笑道:“信咧,家主说是甚么就是甚么?不就是一个西突厥叶护么?家主来了,吓不死他。”钱谷子也就是满怀热情的捧哏,说实话他是不信的。神特么的投降,这才几个人?算李诚五十一个,这城里多不敢说,几千兵马是有的吧?“ 家主,不早咧,回吧,午饭该做好了。”牛二贵也过来了,笑嘻嘻的劝李诚回去。这地界,确实不太安全,万一城里的守军杀了出来呢?李 诚知道这帮家伙不信自己说的话,但是觉得装一个天下难得一见的大逼。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于是一伸手:“弓!”滑 轮弓被钱谷子递过来,李诚取了一支箭,回头一下道:“城头旗帜太丑了,我去射下来,你们都不许动,在这等着。”说话,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会意的发足奔跑。浮 图城门在李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紧紧的关闭上了。守军在城头如临大敌,这可是唐军。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唐军!别看李诚只有一个人上前,但是城头的军官却没下令攻击。就 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来干啥的?这时候叶护驳马气喘吁吁的上了城头,这家伙认为自己就是个倒霉蛋,留下来对付唐军。可汗欲谷却带着主力,在二百里之外,等着自己跟唐军消耗。等到自己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出来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 驳马的心里,悲伤逆流成河,但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城头看看是个啥情况。这还没站稳呢,看清楚了,一骑飞至城下,玩弓射箭,嗖的一声,城头大纛应声而落。“ 我的妈呀!”驳马本能的往下一蹲,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城下来人只是射了一箭,调转马头就走了。嚣张,太嚣张了,太欺负驳马啊。“ 射死他!”驳马身边的护卫急了,大吼一声。驳马一听也急了,一脚踹翻护卫,朝正在张弓的守军道:“不许射,不许射。谁敢擅自攻击,斩首,妻女发为奴。” 驳马的心彻底的凉了,这特么来的是个射雕手啊,刚才算是客气的,要是瞄准自己,那不是死定了?不禁两腿都在发抖,看着李诚远去,回头踢了身边的通译一脚:“去,问问来的是谁,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好 吧,把自己当四人了这都,你说这信心还怎么作战?其实驳马真的觉得,刚才捡了一条命。欲谷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了。强者为尊,游牧民族一贯如此。一个部落一旦战胜了别的部落,别人的老婆孩子都是战利品,输了就反过来。 原地等待的钱谷子等人,集体暴喝一声:“好,家主神射!”喝彩归喝彩,但是这心也悬起来了,家主这是花样作死啊。城头箭如雨下,要死人的。还好,城头意外的安静。 李诚调转马头,回到出发地,继续看着城头的反应。结果自然是一片死寂,心道:果不其然,此城守将畏惧唐军,不敢战,有投降之心。李 诚身后二里地,一处山坡上,裴行俭焦急的愿望,看不清楚啊,但是看起来很安静的样子。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 李诚这边等了一会,正准备调转马头回去,明天再来的时候,城头一个人腰间绑着绳子,被人放下来了。李诚见状,立刻勒住缰绳,微微一笑,有了! 通译确实挺惨的,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觉得就是来送死的,一脸的悲壮。“ 来者何人,还请通报一声。”通译的汉话说的还行,勉强能听明白。但是他走到跟前时,实在是害怕的厉害,说话抖的不行。 “大唐西征大军行军总管,长安县候李诚在此,你去告诉守将,欲谷不敢与我军作战,率部远遁,留下他来送死。不想死,就开城投降,明天一早我再来,不降则屠城!”李诚满嘴大话,听的身后诸位眼睛都圆了。还 有人敢这么吹牛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神特么的屠城,加起来不过一千人,拿什么攻城?通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觉得运气不错,这位煞气很重,但是没有为难小人物。 跌跌撞撞的又往回跑,拽着绳子的时候,李诚已经调转马头,回营去了。 驳马在城头上看了一会,等到通译被拽上来,赶紧追问:“什么情况?” 通译原原本本的转述,听到屠城的时候,驳马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唐军可没有屠城的习惯,但是游牧民族却是有这个习惯的。让你投降不投降,打破了城池,进城之后,男性高过车轮就一刀砍死。这个是成吉思汗定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了。 基本上都是一个套路,只留青壮女人和小孩子,其他统统干死。裴 行俭见李诚回来,彻底的松了一口气,赶紧率部迎接。城头的驳马看见烟尘卷起,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还好刚才没有冲动,不然带兵出击,必然中计。”李 诚倒是没想到裴行俭还能带人跟着,心里多少有点感动。笑着抱手道:“守约,劳你挂记了。”裴行俭上前劝说道:“自成先生,此事不可再有,卑职担当不起啊。”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道:“守约,明日一起来受降吧。”裴行俭听的差点晕过去了:“先生,能好好说话么?别开玩笑!”李诚只是笑了笑,也没在乎他怎么想的。 不信我是吧?明天叫你们看好戏。李诚回营,管着后勤的李诚,自然不会让自己吃苦的。 火头军这边开始准备午饭了,其实也没啥可准备的。就是带来的肉干和干菜熬汤,大铁锅里热气腾腾的,中午吃面条,炒面大家都吃腻味了。一 碗面条刚吃下去,斥候回来了,带来一个消息:“浮图城来人了!半道上被截下来。”李 诚听了面色一喜,很装逼的回一句:“钱谷子,你去告诉来人,东西留下,人滚蛋。再告诉使者,让驳马派人连夜去看看王庭营地。明天午后不开城投降,打进城去,三日不封刀。”三天不封刀,特么浮图城才多少人呢? 钱谷子是真不想去,觉得有点丢人,但是李诚的话,他必须照做不是。一溜小跑出来,迎面遭遇裴行俭,赶紧见礼。裴行俭道:“听说斥候有消息来了,你这是去干啥?”钱 谷子苦着脸,一番转述,裴行俭也是哭笑不得,李诚太喜欢开玩笑了。 赶紧进来见李诚道:“自成先生,别捉弄钱谷子了,浮图城的人来了,那就谈谈呗。”李 诚还是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我可没捉弄他,不信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记住,别说话,看看就行。”裴行俭彻底迷惑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四百四十一章 孺子可教 裴行俭出来,牵马,追上钱谷子,追出去十里地,总算看到发生的事情。一伙斥候趾高气扬的,拦住了一群人和一群牛羊。通 译站在前面,一通解释带比划,但是斥候就是拦着不让过。裴行俭看着都揪心,赶着牛羊的人不下五十个,还有十几个护卫,这些人可都是带着刀的,突然抽出来来一下呢?好 在斥候看起来还是很警惕的,一个人上前拦着说话,其他人都在后面列队,最好战斗准备。钱谷子这王八蛋一溜烟的上去,马都不带下的,大声呵斥:“牛羊留下,人滚回去!”通 译还要解释,钱谷子直接抽出刀来:“废什么话?再罗嗦一刀砍了你。回去告诉你们叶护,立刻派人去王庭营地看看,看完了他就明白了。时间要抓紧点啊,明日午后不降,城破之后,三日不封刀。” 通译吓的腿都软了,赶紧回头一阵叽里咕噜的。那些卫士中有一个人,看起来地位最高,其实不用通译解释,他也听明白这意思了。很不甘心的瞟了钱谷子一眼,咬咬牙,一挥手。 一群人丢下牛羊,掉头就走,招呼都不带打一个的。裴 行俭似乎看明白了,这帮人是打着劳军的旗号来探虚实的。问题是双方处在交战的状态,你这么玩真的对得起唐军将领的智商么?还是对的起自己的智商呢?裴 行俭忍不住就乐了,他可不是一般的人,现在他有点相信,浮图城的守将想投降了。估计还是有点不甘心,才玩了这么一个小把戏。一百头羊,还有三十头牛,你特么的派了六七十个人来送。这帮人动脑子的能力果然不强。 赶着牛羊,裴行俭屁颠屁颠的来找李诚,发现这厮正在让人准备柴火,还在那边叫嚷:“今天牛羊肉管够啊,大家吃饱了,明天好回高昌都城。” 这阵势,除了正常的哨卡在戒备,其他人都在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大餐。裴行俭不禁在心里赞叹:“先生料事如神,某不及也。”自视甚高的裴行俭,在将略上很自信,没想到这块也被李诚连续碾压。不 过裴行俭也没丧气,反倒是有点兴奋。觉得这是个学习的好机会。 “牛留下,羊都宰了!”李诚笑嘻嘻的下令,早就准备好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两三个人一组,一时间惨叫声四起。营地内飘荡着浓郁的膻味,烤羊肉太费劲了,以队为单位,大锅架起来炖羊杂汤。中午先吃这个,回头大锅把羊肉炖上,晚上正好吃。 李诚这边暂时清闲了,背着手到处溜达,丝毫不把战事放在心上一般。裴行俭回来忙活一通,又找到李诚这边来了。实在是心里憋的难受,不问清楚不舒服。 “先生,先生!某特来请教也!”裴行俭看见正在水边的李诚,赶紧冲上来。 李诚正在洗脸,冰冷的天山雪融水沿着沟渠来到营地,这种坎儿井,是人类的智慧结晶。 “有事啊?”李诚洗完了,冰凉的水一下就把人的精神给提起来了。也就是在战场上不方便,只能随意的擦拭一下。毛巾丢给钱谷子,李诚摸出烟斗点上。“ 先生如何知道,那守城的叶护有投降之意?”裴行俭陪着笑脸,向人请教,态度很好。事 后诸葛亮谁不会做呢?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李诚提前知道了,只不过顺势而为。当然话不能这么说,李诚还得丢给裴行俭一个嫌弃的眼神才开口。“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平时在朝中,朝廷的来往公文,你可有去读过,分析过?”李诚笑着问一句,裴行俭一脸的苦涩:“先生可真看的起裴某,在下不过一介长史。” “呃,说的也是啊。那我来问你,苏将军教你兵法,可曾告诉你,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李诚又问一句,裴行俭点点头:“这倒是教过的,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战场的变化,往往难于提前预料,不过这在先生这,好像对不上了。”李 诚听了得意的哈哈哈大笑,裴行俭这是在表示,李诚能人所不能呢。“ 其实这事应该是这样的,我军劳师远征,西突厥北庭若有战意,当联合高昌,屯兵于柳谷。如此,我军则唯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不顾师老兵疲,与之决战。一个是退回沙漠。”李诚说完看看裴行俭,那意思在启发他呢。 裴行俭低头沉思,良久才迟疑道:“先生的意思,西突厥畏惧我军,不敢正面决战?” 李诚点点头道:“这只是表面因素,更深层次的原因呢?你想过没有?”裴 行俭稍稍思索便道:“西突厥南北对立,南庭按兵不动,北庭勾结高昌的本意,是为了对抗南庭增加筹码。不料引来我师,北庭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战则未必能胜,胜了也伤亡巨大,再无力与南庭抗衡。” 李诚点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再看北庭的布局,一部人马驻守浮图城,北庭可汗率主力在数百里之外。真要打,不会是这个布局。如此以来,结果不难判断了吧?” 裴行俭恍然大悟道:“卑职明白了,那叶护不讨北庭可汗的喜欢,被推出来挡刀子。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先生以数十骑横行城下,守将不敢战,还派人来问。这会又是派人来劳军,可见其心虚的程度。”李 诚点点头道:“说的对,你看啊,我军营地距离浮图城三十里,真要想打的话,斥候拼死查探,不难查出我军虚实。届时,那叶护敢战,三五千人便足够了,不敢战,死守就是。” 裴行俭彻底的想明白了:“就是这个理,因为不敢战,才显得行事不寻常。可见其心。”“ 孺子可教也!可惜,你有师傅了,李某不夺人之美。”李诚看着对面崇敬的眼神,心里压不住的得意。这小子,当初就是个戏精啊,骗字画去泡妞。 裴行俭不禁感慨道:“苏将军教某兵法,先生处亦受益匪浅。” 李诚笑道:“你别得意太早了,给你布置一个作业,回去总结一下我军入沙漠以来至今,行军作战的情况,根据现有的情况,总结出一个最佳的作战计划来。做的不好,以后别烦我。”裴 行俭拱手告辞,急忙回去了。李诚这边也闲下来了,中午吃了加辣子的羊杂汤面条,回到帐篷里睡觉。要说现在这个羊肉羊杂,因为处理的办法不行,膻味太熏人了。 李诚真的不是很喜欢,捏着鼻子就往下咽。但是士兵们不这么想,嫌弃膻味重?呵呵,有肉给你吃就不错了,再说这羊肉能不膻味重么?不膻味重点,那是羊肉么?反 正士兵们的思维不一样,就是觉得开心。没法子不开心,这一仗也太轻松了一点。跟着李诚出来武装游行,还有对手送来的羊肉吃。 晚饭的时候,李诚醒来了,大锅里的羊肉早就炖烂了,加一勺子辣椒进去,搅拌几下,去点膻味,蒸馍掰碎了放进大海碗里。呼呼啦啦的一碗吃下去,浑身暖洋洋的。裴 行俭又来了,真的把昨夜给完成了,这一下午都在想这个事情呢。李诚看了一眼他的总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中午两人聊的那些。加了一点新东西,指的也不是这里,而是高昌都城那边,裴行俭主张围而不打。等 到浮图城守将降了,高昌都城自然不战而取。李诚看完了很是满意,这小子牛逼啊。不愧是历史上的大牛人,这思路绝对没问题。打仗嘛,不是看谁砍的人多就是厉害。而是看你怎么用最小的损失,取得最大的胜利。“ 守约,如果明日午后,浮图城守将叶护驳马来降,你打算怎么应对?”李诚抛出一个话题来,算是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裴行俭稍稍思索便道:“先生,某是这么想的,如此如此,这般那般……” 高昌都城外,唐军的行动并不树立。鞠智盛不肯投降,侯君集下令攻城。当然第一波只是试探性的,结果可想而知。高昌都城的城墙有两丈多高,唐军带着简陋的攻城器具。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侯君集就下令停止了。 怎么说呢,伤亡有点大。一个时辰下来,唐军伤亡三百余,直接阵亡二十余。一次攻上城墙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打个屁呢。侯君集下令退下来,着急将领商议。 最后决定抓紧打造攻城器械,不过这个攻城器械,不是想造就造的。唐军是带了工匠,但是你得有材料吧?西域这边的木柴本来就少,唐军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千方百计的找木头。这 一耽搁下来,五天的功夫就过去了。等到材料凑起了,开始打造,还得两天的时间。这么以来,大军屯兵坚城之下,时间长了最担心的事情不是粮草,而是浮图城的方向。 李诚那边连个消息都没有,万一李诚战败了,西突厥的骑兵绕行侧后,夺了田城,退路就危险了。尽管侯君集并没打算留退路,高长城在必去拿下的计算内。不过那样的话,到时候伤亡肯定小不了就是了。 作为一个统帅,侯君集有义务,让损失降低到最小值。 第四百四十二章 什么?驳马降了? 天气暖和了许多,早晨起来那种刻骨的寒意依旧,这鬼地方。侯君集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帐中,军中将校都到了。薛万均已经先到一步,坐在哪里皱眉头。契苾何力也到了,坐在玩手里的酒壶。拧开,拧上,再拧开,再拧上,真好玩。 侯君集看了一眼,没有说啥。两人已经站起来了,抱手行礼。军中最讲规矩,侯君集也只是微微点头道:“李自成可有消息?”薛万均摇头,侯君集松了一口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这才过去几天啊,就怕他有消息。 侯君集有点后悔了,给李诚的人马少了点。现在再加人马呢,怕是他心里不舒服,反而不美。好在李诚以谋略著称于军中,希望他能用少数兵力,拖住西突厥。 “攻城器械制作的如何了?”侯君集随口又是一问,这几天没有攻城,但是准备工作不能停。大军围着高昌都城,清扫周边,演练攻城,给鞠智盛保持压力等等,都在有序进行。“ 昨夜就制作完毕,交付了各军。时间太晚了,就没有打扰总管。”契苾何力笑着回答,侯君集和薛万均精神一振:“好,好,契苾何力将军先立一功,本以为还要两日的时间,不想提前完成了,干的漂亮。”侯君集赞叹一句。契 苾何力却摇摇头道:“这功劳咱可不敢领,这是后军长史李义府的功劳。要不是他运筹帷幄,攻城器械不可能这么快完工。这读书人的脑子好使,把工匠分成三班,轮流干活,彻夜不停。一些粗糙的部件,交给辅兵来做。” “嗯。录事参军记下来,回头去问问清楚李义府怎么做的,功劳算他的,契苾何力是领导监督之功,这个先记下。”交 代完毕后,侯君集看看身边的扈从道:“击鼓!传将令!” 咚咚咚,战鼓擂响,意味着今天有一场大仗要打了。 帐中将校纷纷肃立,侯君集往台前一站,凝神正色,怒吼一声:“众将校!” 台前将校,不论大小,纷纷抬手以手击打胸前铠甲,异口同声:“卑职在!”功 曹上前,报告今天点卯的情况,三军将校都到齐了,唯有后军长史李义府没来。侯 君集没有发怒,而是看看契苾何力。“五天五夜没合眼了,卑职强令他去睡了。” 有这个解释,侯君集就可以下台阶了,于情于理,都没有毛病。 “众将校,听我号令!”侯君集点点头,再次发声。 高昌都城的城头,鞠智盛再次起了个大早,压力很大啊。唐军将城池团团围住,现在就只能据城死守,等待盟友的增援了。这是鞠智盛最大的希望,当然还有一个希望,就是他能坚持一个月。唐军没了粮草,也许就退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根稻草,这根稻草还有很多不确定性,唐军没有粮草,可以劫掠地方。其他的城市虽然远点,但也没有都城这等高墙。对比田城,鞠智盛觉得还是不要指望唐军断粮为好,还是指望一下盟友吧。 西突厥在浮图城屯兵,声援鞠智盛。这个事情之前是知道的,使者还在城内呢,每天给鞠智盛灌鸡汤。什么唐军久攻不克,西突厥出兵断其后路,一但粮草不济,不战自败。鞠智盛一战成名,名震西域。 前景描绘的很好,也就偏偏鞠智盛这个蠢货了。西突厥要真的出兵,怎么现在还在浮图城呢?这都四百里之外了,西突厥骑兵再怎么来去如风,唐军只要侦查得力,提前预警不难。 城外战鼓隆隆响的时候,鞠智盛的心再次悬起来,唐军初次攻城只是个试探,现在应该是来真的了。对于城中的守备能力,鞠智盛其实心里没底,只是竭力的监督手下,让他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下来了。结果,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说到底,鞠智盛才等汗位,屁股都没坐热呢,怎么舍得丢掉呢?这就是他心存侥幸,负隅顽抗的根源所在。有不甘心,也有自以为是,加在一起,造成了悲剧。唐 军陆续出营,不紧不慢的先在阵前摆开阵势,压住了阵脚,避免城内开城突袭之后,两翼骑兵展开,护住侧翼。余下的城门则直接就不管了,侯君集不怕高昌军出来,就怕他不出来。只要护住主攻方向就ok。这 种对手,不需要太谨慎,做到这样就足够了。当然也有兵力不足的缘故,侯君集手里就这么多兵力,还需要留下足够的预备队,防止对手出城反击。至于说到逃跑,那自然是举手欢迎了,伤亡降到最低不说,以唐军的追击能力,鞠智盛跑不掉。 侯君集很自信,大军缓缓展开的过程,时间花了一个时辰。各部就位了,眼看就要下令发起攻击的时候,突然一骑飞至,被护军拦下了。 关键时候有消息来了,侯君集心头一抽,尤其是看清楚来的是裴行俭时,更是心中一紧。怎么回事?裴行俭不是跟着李诚一起去了浮图城么?难道说,李诚战败了?糟糕,竖子,不会误大事吧?侯君集赶紧让人把裴行俭带过来。“ 守约,怎么是你?自成呢?”侯君集顾不上眼前的攻城战,众目睽睽之下,直接问起来。这已经算是含蓄的了,他没问出来是不是败了。这要一败,对三军的士气打击不可估量。裴 行俭行色匆匆,上前行礼道:“总管,卑职奉命先行一步,特来报信。”一 看裴行俭不是焦虑之色,侯君集放心了很多:“信在何处,速速呈上。” 裴行俭笑道:“是口信,自成先生让某带信,如我军在攻城,请暂停攻城,他随后就到。” “什么?”侯君集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给气的。你开什么玩笑呢?我这三军展开了,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高昌都城的时候,你让我暂停?要不是站在面前的是裴行俭,闻喜裴氏不好惹,侯君集都能先斩了他祭旗。“ 没错,自成先生的口信就是这个。”裴行俭笑眯眯的重复了一遍,侯君集察觉到不对劲了,收起怒火,心里隐隐好奇道:“是不是自成以奇谋获胜,浮图城受敌不敢再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好消息了。李诚一千人就打败了浮图城方向的敌军,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松州城外,二十万吐蕃大军,一把火了个七七八八。李诚这家伙,善用奇谋,总是能创造奇迹的。“ 非也,浮图城守将叶护驳马降了,正在随自成先生一道前来。有他带着突厥骑兵往城下一战,高昌都城不战可取也。”裴行俭把真相说了出来,现场顿时就炸了。 “什么?”侯君集惊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才好了,简直不敢相信,奇迹,真的是奇迹!“ 守约,不可妄言,此乃军中。自成麾下不过千余骑,如何攻破城池?”侯君集还是不敢相信,需要确认一下。按照常理来推断,侯君集要是浮图城守将,野战不行,我守城就是。 裴行俭微微一笑道:“不曾攻城,各种细节,待自成先生到了再细说。” 这小子居然卖个关子,侯君集不怒反乐,有好消息,多等一会又何妨呢?阵 前诸将校这会都炸窝了,纷纷议论,侯君集心情很好,也没去制止。驳马都降了,鞠智盛哪来的勇气再战?这高昌都城,兵不血刃可取之也。 薛万均走到跟前来,低声道:“总管,此事匪夷所思啊。”侯君集也是点点头:“是啊,真是让人震惊。不管怎么说,守约不会说假话,就等着看看,李诚是怎么做到的?”不 过一刻的功夫,东北方向烟尘滚滚,侯君集看看薛万均,心中都是吃惊。这阵势,不是一千骑兵能跑出来的,怎么也得有个三五千骑兵,才有这个动静。这都是老行伍了,当然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 等到这支队伍靠近了,侯君集忍不住了,站在观战台上,瞪圆了眼睛再看。 不一会功夫,契苾何力回来了,远远的就放声大笑:“总管,自成领着驳马的部下来助阵。”侯君集点点头,他也看清楚了,最前方的就是李诚,带着他的亲兵,一直在快速接近。后面的大队人马,看妆扮都是西突厥的骑兵。也 就是说,李诚不过带着几十个亲兵,一千骑兵还在后面,应该是押送着辎重。这么看来,驳马是真的降了,李诚不但做到了断敌增援,连援军都给招降了?这简直就跟做梦似得,侯君集觉得很假,真的太玄幻了。李 诚不能带着人冲击军阵,十步之外就勒马,回头对身边的驳马笑道:“叶护,请吧。”驳 马的脸色就像给十几个壮汉轮了一百多遍,挤出笑容道:“上国李将军请。”说着翻身下马,站在一边等着李诚。这人倒也识趣,尤其是在见识了李诚的手段后。 其实李诚也没干啥,只是一个错手,把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给掰成了一个铁球。然 后不屑的说:“这刀的钢口太差了点,这就是铁嘛。”其 实还好了,刃口还真是钢的,就是少了点。 第四百四十三章 李诚生病了 李诚翻身下马,看了一眼驳马,信步往前走,驳马随后,李山跟进。要说李山,给驳马的印象也很深刻,不过一伸手,就把驳马的两个贴身护卫给捏死了。真的是捏死了,脖子都捏断了,脑袋耷拉着。驳马的记忆没法子不深刻。 侯君集看的清楚,一时间眉开眼笑,妥了! 李诚面带自信的微笑,缓缓上前时,侯君集哪里忍得住,带着一干将校迎了上来,远远的就放声道:“自成,此番西征有自成,三军之幸也。”这话真的是发自内心了。 这时候的人很迷信的,侯君集作为三军总管,心里很清楚这一次西征的艰难。但是整个过程却出奇的顺利。尤其是后军,根本没有让自己操一点心不说,还帮了前军后军的大忙。田城一战,李诚更是光芒闪烁。 现在面临最难啃的骨头时,李诚又带来了惊喜。“ 总管,李诚没有来迟吧?”李诚走到近前,抬手击打胸前,侯君集上下打量一番李诚,忍不住哈哈哈的大笑道:“没来迟,没来迟。” 李诚很识趣的边上一让,指着驳马道:“浮图城守将,叶护驳马。”驳 马立刻跪下,膝行上前:“下人驳马降的迟了,还请总管海涵。”说着上前来,抱住侯君集的脚,用嘴去猛亲。李诚站一边都看呆住了,这混蛋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侯 君集得意的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幕太装逼了,感觉好酸爽。话 说,李诚在史书里看见李世民含父亲的咪咪,就已经觉得很惊悚了。没想到,还有更惊悚的一幕。侯君集那叫上的鞋子,不知道沾过什么东西,居然亲的这么真诚。 三观被颠覆的李诚,这时候突然抬手扶着额头道:“啊呀!”侯君集见状吃惊道:“自成怎么了?”李诚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最近没有休息好,卑职能否告退,回后军去休息几日。” 侯君集很奇怪,但是这当口没法说啥,赶紧关心了一句:“自成辛苦了,赶紧回去歇息了。”李诚这才对裴行俭道:“你留下来,听总管招呼。”说话也不多留,带着亲兵就走了。 这一幕搞的众将校有点晕,正是光彩夺目的前夕,居然就退场了? 侯君集有所感,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诚离开,回头再看驳马,笑道:“驳马,可能助本总管一臂之力?”驳马立刻跪下,勾着腰道:“下人愿率部为前驱,替总管取这座城池。” 侯君集哈哈大笑道:“你就不必亲自去了,让部下去就行。” 驳马心里苦涩,脸上还是要笑出来,赶紧让人给不下传令。驳马的部落兵力不少,整整五千骑兵,这次带来了三千。不带不行啊,不带他担心自己的脖子被捏断。尽 管侯君集很好奇,还是忍着没开口问裴行俭,而是先观战。驳马的三千骑兵得了命令,开始跑动,在城下兜了一个圈子后,城下的唐军整齐的呐喊:“浮图城守军已降,鞠智盛还不快快开城投降么?”城 头上的鞠智盛简直就是像被人灌了一百多斤大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不是援军么?怎么变成了敌军。扭头看看西突厥的使者,那意思你给个解释吧?这 西突厥的使者也懵逼了,惊道:“不是唐军假扮的吧?”鞠 智盛总算找到了一点智商上的优势,看傻子似得看着这家伙。这突厥人什么样子,我难道心里没数么?这是假扮的了的么?想到这里,鞠智盛突然举起了手。身边仆从会意,举起刀枪,一阵乱砍乱戳,西突厥使者和随从被砍成肉泥。 “来人,取了首级,开城,投降。”鞠智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个话,瘫坐在地上的血泊里。也顾不上脏不脏,这一切就跟做了一场梦似得,醒来发现是个噩梦。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鞠智盛再没有抵抗的尤其,最大的靠山都倒下了,还有啥可指望的?城门打开,守军列队出城,城门口刀枪丢成堆,然后很自觉的走到一边去蹲在地上。这个过程花了一点时间,最后出来的才是鞠智盛。 鞠智盛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血淋淋的西突厥使者的首级,膝行往前,一边前行,一边哭腔大声喊:“罪臣鞠智盛迟迟来降,万死!” 唐军是骄傲的,三军寂静,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鞠智盛一路喊,一路膝行,膝盖上都磨出血来了,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等到他实在是动不了,也没人说让他起来的话。 膝盖疼的鞠智盛想死啊,怎么办呢?也不顾上那么多了,嘴里咬着首级的头发,双手撑地,在地上爬着走。这时候侯君集才策马上前至十步之外停下,鞠智盛一阵快爬:“鞠智盛该死,鞠智盛该死,大总管饶了我的狗命吧?” 现在要求不高了,就求活命。人都是这样,不见棺材不掉泪,总是心存侥幸。侯 君集看着跪在地上的鞠智盛,心中感慨万千,李诚那样的聪明人,凤毛麟角啊。这 时候,侯君集突然明白了李诚的意思,这小子是在避嫌呢。什么功劳都立了,但是出彩的事情让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这时候称病,真是太会做人了。打 这一刻起,侯君集绝了对李诚的心思,跟李诚玩心眼,太可笑了。 侯君集也多看鞠智盛一眼,举起手里的刀,怒吼一声:“高昌城不战而克,大唐威武!陛下万岁!”三军整齐呐喊:“大唐威武,陛下万岁!”气 氛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驳马也好,鞠智盛也罢,跪着的,站着的,都在瑟瑟发抖。鞠 智盛身后是高昌的官员,只要跟着出来的,都跪在地上,心里怎么想的,没人关心。不 过能出来的都是求活的,没出来的,全在家里自尽了。这是对鞠文泰尽忠呢。可惜,这样的大臣少的可怜,只有区区三人。而且罪不及妻女,只是自尽,没有伤己家人。鞠 智盛率百官跪列两排,唐军从中间走过,昂首阔步进城。接管城防之后,侯君集才带着众将,在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入城。这一刻,可谓侯君集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一国之君,跪地迎接侯君集进城。说实话,这事情办的有点蠢。但是侯君集气愤于鞠智盛投降来迟,这才让他和百官一直跪着,没让他起来。一直到侯君集进了都城,鞠智盛才被唐军后面的人叫起来。鞠智盛及皇亲百官,都被关押起来不提。高 昌国就这么被灭掉了,灭国之功属于侯君集的。侯君集进城之后,倒是冷静了一些,没有住进高昌的王宫。而是在外面另外找了个住处。 作为副手的薛万均,却是最忙碌的,到处奔走,接管防务,查抄高昌贵族和官员的家。因 为工作需要,薛万均进出了几次高昌贵族的家里,还进过几次王宫。 正副总管最近很忙,很辛苦,但是非常的快乐。尤其是侯君集,他的亲卫头子,找了好几辆大车,小心的改装过。薛万均每天忙碌之余,偶尔直接住在了高昌贵族的家里。最 苦逼的就是李诚了,作为唐军这一战功劳最大的那位,他生病了。嗯。病的还不轻呢。 孙思邈这老道士,进入李诚的居所时,脸上全是嫌弃。老道士的西昆仑之旅,还要拜托李诚成全。这不是还没有走么,李诚就“生病”了。老道士只好留下来咯,亲自诊断。李 诚坐在躺椅上,身边的桌子上摆着冰镇后葡萄酿,两个胡姬在一边伺候着,吃的直接送嘴边,喝的也是端嘴边。一根指头都不用动一下,爽的不能再爽了。对 了,这两个胡姬是田城那边带来的,因为其中一个身材堪比贝鲁奇,李诚很喜欢,就一起留下来了。嗯,这两个胡姬,都是以身材见长,比较附和现代人李诚的审美观。“ 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些,能不能有点出息。”因为被耽搁了行程,孙思邈很不爽。找个借口就喷人,李诚见状,笑嘻嘻的起来道:“道长别生气,人马都给你安排好了。五十个精锐骑兵护送,道长师徒在内,一人双马。”孙 思邈这才高兴了起来,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给贫道倒酒啊,竖子!” 李诚示意两个胡姬倒酒,端起酒杯敬了孙思邈一杯道:“道长,西昆仑我去过,没什么可玩的。道长要去,我也不拦着,不过有一条,安全第一。找不到神仙,必须给我回来。”孙 思邈瞪眼道:“乌鸦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李诚哈哈大笑道:“道长,你心虚了。”孙思邈气的站起来,放下喝完的酒杯道:“走了,没趣的很。”李诚也不送他,而是眯着眼睛看着门外,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钱谷子悄悄的进来,李诚看一眼两个胡姬,两人赶紧退下。钱谷子凑近了跟前道:“家主,侯三真的在做那个事情。” 李诚苦笑摇头,淡淡道:“侯君集,吃独食可没好处啊。遭人恨呢!对了,契苾何力呢?” 钱谷子笑道:“这老东西,自请扫荡周边去了。” 李诚摸着下巴,忍不住笑了笑,真是个人精啊。 第四百四十四章 抓阄是个好办法 契苾何力的聪明,让李诚很是感慨。这个时代的人一点都不笨啊,甚至智商高的吓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李靖了。功成身退,得以善终。房玄龄也是一个代表,房遗爱娶了高阳之后,各种求退下。 有正面典型,就有反面典型,侯君集和薛万均就是。这两是典型的忘乎所以了,以为有灭国之功在身,就可以肆无忌惮了。一个贪财,皇帝的钱都敢捞!一个好色,没准还睡了高昌王的妃子。简直是给别人送刀子捅他们。 这个时代做人做事很难的,必须时时刻刻的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才不会在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中被干掉,成为别人上升的垫脚石。 李诚在琢磨的时候,门口来人,李义府求见。李诚挠挠头,把这货给忘记了。 李义府进门之后,义愤填膺的冲李诚抱手道:“总管,侯君集与薛万均,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一个盗窃缴获财物,一个夜宿王宫。如今军中将校,多有劫掠盗窃缴获者,军纪涣散,士卒在城中劫掠者甚众。”李 诚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坐在椅子上,淡淡道:“管那么多干啥?做好自己的事情。”李 义府本以为,他来打报告,李诚会支持他,没曾想李诚是这个反应。李义府急了:“总管,高昌王的财物,是要上缴内府的。侯君集带头盗取,上行下效,日后陛下哪来财物犒赏三军?朝廷为西征,靡费巨大,何以补偿呢?”李 诚依旧非常淡定的表示:“关我甚事?我生病了,我可不想病死在高昌!”李 义府是个聪明人,李诚一句话就把他给说通了,顿时后脊梁一阵寒意四射,出了一身的冷汗。李诚见他呆呆的样子,露出笑容道:“没事就回去吧,别再这打扰病人休息。” 李义府还不明白就白混了,立刻朝李诚深深鞠躬:“谢总管提点之恩。”李 诚嗯了一声,点点头,李义府转身就走,果断的不能再果断了。 出来之后,李义府才有心情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简直就是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又给李诚伸手拉回来了。这是哪?这是高昌,不是长安。侯君集是三军总管,自己居然想着去表现一下,特么的嫌活的太长么? 天高皇帝远,李义府敢于去坏事,侯君集有一万种法子弄死他。李义府羞愧万分,自以为是聪明人,却没想到这里。来之居然怀疑李诚没胆子,现在看来是自己傻。李 诚这话,也就是对李义府说了有效果,要是遇见愣头青,李诚什么都不会说了。李义府这个人呢,聪明,上进。非常爱惜有用之身,看见表现的机会就想冲上去,没看到后面的危机。李诚简单的点一下,他就明白了。 不过李义府的话,也提醒了李诚。侯君集的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吃独食只是他被攻讦的导火索,实际上这里头还有更深层次的博弈。李世民估计也不愿意看见这些新贵太跳!通 俗的来说,功高震主,却不知收敛。历史上类似的人物,还有一个年羹尧。至于薛万均呢,不过是侯君集案子扩大化的赠品。李世民要敲打一下新贵代表之一,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老大。有人顺水推舟,达到自己的目的,仅此而已。李 诚觉得这个推断,很有可能才是历史的真相。不然李世民不会因为岑文本的话,赦免侯君集,也不会简单的放过薛万均。史书上记载的是李世民纳谏,才有了俩人被从宽。实 际上还真不好说,这事情很复杂。复杂到李诚碰都不想碰一下。这个时候再回来看,李靖真是太聪明了,贾诩一样的人物,把人心看的太透了。这种人你怎么说他呢?反正他们能活到老死!而且还保护了家人。反 观那些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自己辩护的人,说穿了就是自私。拉上全家人,为自己的个人利益去背锅。要知道,这个时代的政治斗争,都是要见血的。失败者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发生了变化,全家男丁被砍死很正常。 男的被砍死,女的充入教坊。或留下做娼妓,或被发卖。如果你仇人比较多,那恭喜你,你的媳妇能卖个好价钱。就算你没啥仇人,那也价格也低不了,昔日的贵女,今日的贱奴。这种女人,从来都是市场上的抢手货。所 以说呢,李靖,贾诩这种人,才是有责任感的大丈夫。女人跟了这种男人呢,才是真的幸福。人前的光彩什么的,也许就是光彩一时的事情。不过人呢,怎么说呢。被欲望驱使着,往往会做一些很愚蠢的事情。这就是利欲熏心。 侯君集和薛万均就是这样,没有能冷静的控制自己的欲望。这俩在高昌,真是天高皇帝远,契苾何力躲的远远的,李诚直接“生病”了。觉得可以毫无顾忌了,自然是为所欲为,无限膨胀。李靖在吐谷浑之战后的隐退,这么好的榜样都没学习一下。李 诚这一病就是半个月,李义府很安静,不但自己安静,还严格约束部下。整个后军都被严格的军纪盯。裴行俭奉命陪着契苾何力,带上驳马,向四周扫荡。驳 马的出现,让高昌各地的抵抗全部消失了。唐军旗号所到之处,纷纷开城投降。顺风顺水的,高昌被纳入了大唐的版图。侯君集和薛万均,这就算是开疆拓土的功劳了。裴行俭捞了很多功劳,因为李诚话,他对西域上了心。 “总管,候尚书派人来问,身体恢复的如何了,明日有军议。”钱谷子来到李诚面前,小心翼翼的汇报。这帮老卒是李诚最亲信的人了。他们对李诚的任何决定,不管对错都是坚决执行。后军的军纪能维持的很好,他们有表率的作用。 比如钱谷子,这家伙好酒好色,最多也就是去街上找个地方喝酒,找个娼妓发泄一下。绝对不敢擅入民宅。也有不怕死的,跟着去劫掠的,回来没收财物,打一顿军棍。如果还干了强x之事,就吊在旗杆上做腊肉。后 军有很多士兵不满,但是李诚生病,李义府大权独揽。加上一干老卒支持李义府,当兵的想闹也闹不起来。主要还是李诚的威望太高了,他的存在对后军的将校士卒来说,就是个定海神针。看着别人发财固然眼红,但是李总管不也没捞么?“ 嗯,知道了,告诉来人,就说我的身体好多了,明日军议一定参加。”李诚回了一句。 侯君集这边知道李诚明日能来,就通知下去,明日四个主要领导开会。 次日巳时,李诚来到侯君集的总管府,这里是高昌的相府。可见,侯君集还是有点顾忌的。见到李诚,侯君集一番嘘寒问暖的,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不过怎么说呢?一场战争下来,相互之间的信任倒是建立起来了。薛 万均露面了,契苾何力也出现了,四个人作为西征大军的领导,开了一个会。侯 君集开口道:“送往长安的露布应该到了,朝廷的回复恐怕也就是一个月内就到。我等还朝,需有人留守,此事先商议一下。免得到时候又起争端。”谁 愿意留下这个问题,其实没有讨论的必要。这鬼地方,谁都不愿意留下。这时候就只能强制执行了,这个人也很有讲究,职务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李诚契苾何力这俩,侯君集没脸强制他们留下。太 低了,镇不住局面,将来要坏事的。薛 万均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一看就是昨晚上没睡好。这会也没啥兴趣,摆摆手道:“此事,某不变置啄,还是大总管独断为善。” 这家伙的反应,李诚看在眼里,心里很不爽。你这么做,把我和契苾何力置于何地? 契苾何力听了薛万均的话,淡淡道:“某是不能留下的。”说是自己不肯留下,实际上包括他的部下了。侯君集听了有点头疼,看看李诚,那意思你给出个主意吧。留 守的差事,还真的没啥吸引力。侯君集原则上,只能派自己的人留下。但是作为总管,他的人要是留下了,他的面子也不好摆了。至于薛万均,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惹我,我就支持侯君集。 李诚听了侯君集的话,淡淡道:“不如这样,总管让人去各营传话,问问各路将校,有自愿留下的没有。如果真的没有,那就抓阄决定。大家拼运气,谁都没话可说。” 侯君集听了哈哈一笑,拍了一下大腿:“着啊,就这么办了。先征求各路将校的意见,自愿留下固然最好,抓阄凭运气,也不会有反弹。” 薛万均听了不禁阴阳怪气道:“自成,朝廷的决断还没下来呢。没准这鞠智盛,还能继续做他的可汗呢。”李诚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没有反驳他的话。偏偏这眼神,把薛万均看的是毛骨悚然。 所谓做贼心虚,薛万均怕了,李诚是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要惹我,搞你没商量的套路。大家心里都有数。薛万均想到这个,多少有点后悔,自己嘴贱了。干 笑两声,薛万均赶紧挽回道:“玩笑,玩笑。” 第四百四十五章 捷报至长安 距离太远了,尤其是两千里沙漠就得花十天。一队骑兵抵达阳关的时候,已经没人样子了。但是露布一展,守军立刻飞奔上前迎接。看 见露布的时候,守将立刻派人接下来重新抄写两份,派两组人快马奔着玉门关而去。到 了玉门关,程序差不多,换人,换马,一点时间都不敢耽搁,向着长安飞奔。 西征大军顺利灭国高昌的捷报,沿着陇右各镇,一路往长安快速传递。 高举露布的骑手,在身后一伙骑兵的护卫下冲进长安城时,距离高昌灭国已经二十天了。在 这个时代来说,所谓的新闻,很多都是已经发生很久的事情。进 入贞观年以来,大唐开始了战无不胜的节奏,露布出现的时候,市面再次沸腾了。无数青衫少年兴奋的高呼“大唐威武!”百姓也都被胜利的消息感染了,街上多数是喜气洋洋的表情。尽管百姓已经见的多了,还是很开心又胜利了。 露布送到皇城,不敢片刻耽搁,转送大兴宫。李世民正在与群臣议事时,接到了这个消息。“快,让朕看看。”李世民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这个东西,一开始还有人置啄姿态不端正,但架不住舒服,越来越多的人接受了。 看罢露布的李世民,随手递给身边的长孙无忌,接着在群臣的手里传了一圈,最后才回到李世民的手里。篇幅有限,露布上的内容不多,但是使者还带来了更详细的奏报。没 等李世民看奏报,群臣已经列队,手举笏板,高声齐道:“臣,为大唐贺,为陛下贺。大唐威武,陛下万岁!”这样的台词几乎每次胜利都来一次,大家都熟练了。 李世民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尽管心里很明白,这次胜利的难度不算太大,但胜利总是令人喜悦的,他已经喜欢上这种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的喜悦。 “诸卿,侯君集有详细奏报,劳烦阎卿家念一下。”李世民笑着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房玄龄上前来,接过奏报道:“臣忍不住先睹为快,臣来吧。”在 阎立本哀怨的眼神中,房玄龄接过了奏报,打开后大声念了起来。 在场诸公,多数是懂行的,所以这个过程属实的奏报,很快就引起了惊叹。大军只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田城,比预期的速度要快一个月呢。因 为是要给皇帝和诸相看的奏报,侯君集没敢作假,行军的过程中,李诚的作用被详实的写在奏报中。李世民听了不禁微微颔首道:“不想自成还有此能为。” 等到田城一战,又是李诚出来抢戏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晕乎了,这小子真不要脸。不过又不能不承认,这家伙确实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李世民都忍不住抚掌叹息:“勇冠三军!” 接下来奏报,李诚率一千骑兵牵制浮图城的安排,大家都不说话,但心里都在嘀咕。因为奏报上写的是李诚主动请缨,诸相也无话可说。但这帮人都是人精,心里肯定会散发思维。奏 报继续,侯君集先说主线,大军在高昌都城下受挫,转而清扫周边,准备攻城器械。这套路没毛病,最稳健的套路,侯君集用兵老成持重。本来打仗嘛,用兵之道,以正为主。尤其是实力强大的一方,不会主动寻求变化。 接着是派使者往焉耆,邀约一起出兵,合围高昌。焉耆答应了,并且出兵相助。可以说,成功了降低了战争的变数。尽管焉耆是个小国,一直被高昌欺负。但是他的立场很重要,得到焉耆的支持,对于唐军来说后勤压力大大减弱。 利用焉耆的兵力封锁四周,唐军主力稳稳的压过去,结硬寨,打呆仗,这才是求胜之道。都是隋末过来的老臣,怎么会不懂军事呢?现场一片点头赞许,侯君集深谙用兵之道。 但是接下来侯君集画风剧烈变化,三军做好了一切准备,准备攻城的时候,李诚回来了。 然后,辛辛苦苦造的攻城器械都用不上了,驳马带着三千骑兵,在城下兜一圈,鞠智盛就跪着出城投降了,战争结束了!剩下的战斗,就是派人走一趟,然后开门投降的节奏。李 诚只用了一千人,就让浮图城的叶护驳马投降的过程,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你的兵力对比悬殊,被人追着打才附和身份。偏偏李诚反其道而行之,带着几十个亲兵就堵人家门口去了,还一箭把城头大纛给射了下来。 还特么的威胁人家,要三日不封刀。你这么能吹牛,不怕被戳破了尴尬么?最 初大家也是佩服李诚的胆气,觉得他敢于故布疑阵,迷惑对手,吓唬对手。很大胆的战术,希望西突厥人比较笨一点,能被李诚吓住就行。没 想到吓唬的效果太好了,驳马直接投降了。尤其是投降的过程,这是裴行俭的口述,原文写的很详实。“晨,驳马率五千骑出城,南下十里,斥候阻之。驳马乃之身往军营,见李公,方知我军不过千余,悔之晚矣。” 房玄龄念的声情并茂的,众人听着忍不住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微笑。感情是李诚这家伙,玩的是这么一个套路。但是必须承认,这家伙干的真漂亮啊! 一帮大臣都听傻掉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打仗的人么?这份胆气,这份心思,这份机变。在场的都是饱读诗书的高人,没赶上念奏报的阎立本,很自觉的给好盆友李诚捧场。 “昔日班定远,今有李自成。”阎立本一句话,得罪的人多了。但是大家没法记恨他,说的是实话么。班超怎么干的?几十号人,在别人的国家的驿站里住着,听说北匈奴使者在鄯善国,带着几十号人招呼都不打一声,把匈奴使者给剁了,杀的干净。不 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班超在历史上留下的声音,振聋发聩。 李诚呢?虽然有所不同,但是更胜一筹吧?毕竟当时的鄯善,名义上是臣服大汉的。西 突厥还是敌对势力,李诚带着几十个人就把浮图城的守将给吓的投降了。要 知道,那是浮图城,曾经的突厥王庭。即便是现在,那也是战略要地,在突厥有很高的地位,具有象征意义的城市。李 世民听完了不禁心驰神往,赞叹道:“李自成可谓今之……” 不等李世民说完,边上有人开口打断:“陛下慎言!”谁啊?魏征,病秧子一个,还坚持来了。这会一看李世民要乱讲话,赶紧开口打断他。 把李诚封在西域好不好?理论上来说没问题,但是更大的问题在后面。西域那个地方,放在别人的手里,可能就是个苦寒之地,没人愿意去做这个差事。但是落到李诚的手里,没准就是个王霸基业的开始。 这人太能折腾了,必须放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才能让人放心。魏征也不是说,李诚有不臣之心,但是话说回来,有时候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的部下推着你往前走。 这人,很多时候的行为,不是由自己决定的,而是被天下大势推着往前走的。就像刘邦,当一个亭长的时候,也只能感慨“大丈夫当如是”。他就没想过要去当皇帝。要 不怎么说诸葛亮被后人推崇呢?他是有取代刘禅自立的能力的,但是他没这么做。 反观王莽,“新政”不好么?放在当时来说,很好,非常好。前提是得到了彻底的贯彻。客观的说,王莽就像一个穿越者,如果他的“新政”在汉朝的框架下,高举汉的旗帜,并且把新政给干好了干成了,而不是选择篡汉。 那么,他的历史地位和评价,将达到巅峰,甚至可能会扭转中华文明的走向。如果你真的去了解一下王莽新政的内容,真的会觉得这家伙可惜了。他就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 诸卿,封赏的事情再说,高昌如何处置?”李世民抛出了这么一个话题,尽管被魏征扫兴了,并没有特别在意。不过这个事情,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这东西日积月累的,时间长了一定会爆发的。 群臣议论纷纷,但是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说话。对于大唐群臣来说呢,高昌的问题确实很棘手。原因无他,太远了。而且这个时代的交通状况,太折磨人了。 汉朝的时候,开拓西域,接结果而言,牵着了汉朝的大量财力物力,最终因为地域的缘故,一旦汉朝中央政权出了问题,西域不丢也就丢了。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主要还是人口问题。汉朝的人口,还不足以让朝廷大量的往西移民。还 有一个问题就是移民的耗费巨大,移民的政策,与当时权贵的利益相悖。汉朝的问题,唐朝也必须同样面对。人口增长与粮食产量密切相关,还有就是瘟疫。比如天花、鼠疫。当 然了,人口大面积减少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内乱。任何朝代都是如此。 第四百四十六章 西州 在民部的推广下,新的高产农作物在全国推广的很快,可以预见人口在未来十年会有一个比较明显的增长。当然这不是眼下要讨论的问题,李世民心里对高昌的定位,其实早有想法。正因为如此,下面的大臣才不好开口。迎 合上意这种事情,在这时代还是比较丢人的。跟皇帝对着干,那才是高风亮节。皇帝做的对,那是理所当然的,没必要捧着他。皇帝做错了,就该喷他。这 年代的士大夫比较有节操,所以就算知道李世民心里怎么想的,一般也不会站出来拍皇帝的马屁。在这个时候的士大夫看来,历史的教训告诉他们。皇帝不能惯着,得防着。不然的话,搞不好又出一个隋炀帝来。 能制衡皇帝的原因,不外是士族门阀在这个时代的强势。当然在贞观一朝的中后期,随着魏征等人的老迈,李世民的强势已经很难有人能抗衡了。 既然无法抗衡,那就不说话就是了。免得被民间物议流言泼一身的脏水,留下骂名。群 臣没人站出来说话,就算是长孙无忌,也不敢轻易站出来说话。这么说吧,新旧门阀之间的利益,开始出现了交错。这也是为何后来的李治,要废掉太原王氏的皇后时,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死活阻挠的原因。新 旧贵族之间,从最初的对抗,到后来的媾和,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利益是最稳定的纽带!即便李世民推出了科举,推出了印刷术,打破了知识垄断。有一点无法改变,李世民自己都是门阀的出身。大 臣们不说,李世民很失望,只好自己开口:“朕拟设西州,以安西域。” 开疆拓土这种事情,对于每个皇帝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因为他不是躺在前任皇帝的基础上吃老本,这是可以祭告太庙的伟业,是皇帝政绩的最佳体现。可以青史留名不说,还能泰山走一趟封禅。 李世民要做千古一帝,这种嘴边的肉,怎么可能不吃?谁拦着他泰山封禅,谁拦着做千古一帝,绊脚石就必须搬走。高 昌太远了,道路太难行了,士大夫们和他们所代表的门阀贵族,并不是很感兴趣。因为觉得无利可图不说,朝廷还要花费巨大。那种破地方,丢给蛮夷野人又如何呢?这 种思维不是现在才有的,过去就有。对于中国人来说,不适合耕种的地方,其实都没啥保留价值。就算适合耕种,距离中央集团太过偏远,投入和产出的利益不大,也没啥吸引力。汉朝打通西域,主要开始为了对付匈奴这个宿敌,再者就是丝路的利益巨大。到 了唐朝,在群臣看来,如果西域诸国安分守己,没必要亲力亲为去守着西域吧?这种思维到后来明显不成立,你不搞人家,人家也要搞你的。所以才要彻底把西突厥干趴下。不然就无法保障丝路的畅通,因为利益一致,朝野才同意开边。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所以利益还算有保证。考虑到投入的问题,还是有人站出来反对了。谁呢?魏征!这个人很特别,历史地位很高。面 对如此强势的李世民,群臣都没出来反对的时候,魏征站出来了。“ 陛下初即位,文泰夫妇首来朝,其后稍骄倨,故王诛加之。罪止文泰可矣,宜抚其百姓,存其社稷,复立其子,则威德被于遐荒,四夷皆悦服矣。今 若利其土地以为州县,则常须千馀人镇守,数年一易,往来死者什有三四,供办衣资,违离亲戚,十年之后,陇右虚耗矣。陛下终不得高昌撮粟尺帛以佐中国,所谓散有用以事无用,臣未见其可。”以 上是原文,翻译成白话的意思,大概就是鞠文泰和皇帝有旧情,现在他死了,放过他的儿子,恢复高昌国,其他小国都会被陛下的仁德感动的。 如果要设一个州呢,至少要一千的兵力守卫,三五年换一次,在路上就得死掉三四成。最终朝廷无法从高昌获利,花了钱得不到好处的事情,臣不认可。 魏征说的是不是夸张了点呢?应该说是有点,但是夸张的程度不大,所以才体现出李诚在西征大军中行军时做出的贡献巨大。 面对魏征的劝谏,李世民黑着一张脸不说话。让他放弃高昌,不可能的。所以李世民忍着不悦回了一句:“卿身体不好,回家去养病吧。”魏 征说的对不对呢?看起来很有道理,放在整个历史来看,如果当局者都这么想的话,今天的中国也就是在黄河流域。类似的案例在明朝也有一次,朱棣死后,文臣鼓吹放弃交趾,也就是现在的越南。魏 征神色暗淡的举着笏板:“臣老迈,请乞骸骨。”李 世民更加不快了,一个人总是给你扫兴,你喜欢的起来么?强忍着要发怒的情绪,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李世民依旧和颜悦色道:“爱卿哪里话来,朕可离不开爱卿放辅佐。”换 成一般矫情的人,可能会继续坚持,但是魏征却没有,只是一次就默默的退下。魏 征反对无效,李世民乾刚独断,群臣没有异议。“ 一个朝代开疆拓土,不仅仅是君王的荣耀,也是辅佐臣子们的荣光。从这个意义来说,魏征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他的观点或许不可取,但他是个有坚持的人。”这是后来李诚对魏征的评价,当然是说给李治听的。“ 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人敢发出不同的声音,那距离危机也就不远了。人,要听的进去不同意见,你可以不接受他的观点,可以不认同他说的每一个字,但是你一定要让人家说话。”这是李诚告诫李治的又一个道理。 李世民下令拟旨,群臣都在,三省皆无异议,高昌立为西州,正式成为大唐的一个州。这 是一个自上而下,不断开拓进取的时代。尽管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是依旧无法阻止大唐君臣往前走。高昌的定位决定之后,李世民又做了一个在群臣们看来微不足道的决定。李 诚平妻武顺,贤良淑德,才情卓著,特赐诰命……李二,还是说话算话的。 唐军在高昌一直呆到五月底,总算是等到了朝廷派来的官员,带来了朝廷关于设立西州的旨意。这个时间,比历史上要提前了很多。关于如何在沙漠中行军的内容,侯君集让李诚写了一个东西,也被信使带了回去。 这样以来,这次来西州上任的官员,随行人员的损失,意外的不足一成。十个里面,都没摊上一个倒霉蛋。之所以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关键是一副地图。李诚亲手绘制的地图,还有指南针。当然这个指南针,是李诚送给裴行俭的。 作为李诚来说,在高昌这段时间呆的并不算特别愉快,因为他要不断地生病,而且这个鬼地方也没啥好玩的。要不怎么薛万均会被人抓到把柄呢?似乎除了女人,也没啥好玩的。李 诚的后军大概是个例外,因为军纪良好,后军的营地外面,聚集了大量的本地人。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自然也不乏自带设备搞生产的女人。士兵们发泄精力的渠道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在球场上横冲直撞,一个是军营不远处的一片民宅里。只 要不扰民,李诚对士兵们还是很宽容的,吃的喝的,都尽力弄最好的。相比之下,前军,中军的军纪,就要糟糕多了。经常会发生一些糟心的事情,但是不归李诚管,所以也就当着没看见。作 为领军的将领,李诚算是洁身自好了,除了两个走的时候给点钱打发的胡姬。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碰,大小酒宴,一概不参加。安心的在军营里“养病”。关 于留守将领的问题,李诚出了个抓阄的主意,朝廷的官员来了之后,这个问题就摆在桌面了。留谁,这是个问题。于是侯君集把一干将校都召集过来,够资格留下的,抓阄决定。这 个全凭手气,没法子的事情。所以,众将校也没什么意见。不过侯君集这家伙有点讨厌,之前非要发表一番演讲,内容无非就是留下来的人不要泄气,有机会做班超哦。 李诚听了歪歪嘴,你忽悠傻子呢?要不,你留下来?还是让你的侄子侯三留下来?侯三明明是有资格抓阄的,为何人都没在场呢?李 诚还在心里吐槽的时候,一个人站了出来,这个人原来是个大帅比,现在晒黑了很多,脸上也多了一些沧桑。这个大帅比叫裴行俭,他站出来朝侯君集抱手道:“卑职自请留守!” “我反对!”李诚开口了,主要是觉得内疚了。这裴行俭不是被自己忽悠瘸了吧?尽管他在历史上就是在西域建功立业的,但这个时空完全没必要在西域受苦不是?现 场一阵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对着李诚,行军总管反对自己的部下留守西域?这种上司,给我来一打。裴 行俭深呼吸,冲李诚抱手道:“自成先生,裴某心意已决。长安随好,但却无用武之地。”李诚淡淡道:“闭嘴,想打仗在长安也有的是机会。”侯 君集脸色变得的难看了,瞟了一眼李诚:“自成,这个……”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程偶遇故人 其他人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了,本来嘛,有人主动请缨,你何必反对呢? 裴行俭深呼吸:“多谢自成先生!”说完,深深鞠躬,但是态度却没任何变化。 李诚无奈的看着他:“早知道就不给你说那些了,回去怎么跟苏定方交代啊。” “大丈夫志在千里,西域虽苦,却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好所在。”裴行俭素有大志,只是以前没有机会展示,现在机会来了,不想错过了。 李诚见无法改变他的决定,看看侯君集道:“总管,诚无话可说了。” 侯君集大喜过望,最麻烦的问题解决了。裴行俭留下来做西州总管,再合适不过了。别看都是总管,西州总管真的摆不上台面,就是个留守边疆的苦逼。看看朝廷派来的官员就知道了,都是一些混不出名堂的寒门子弟。 家世好的谁愿意来这里受苦呢?能活着走到这里,都算是老天保佑了。 “不能小看青史留名的人物啊。”好逸恶劳固然是人的本性,但是有的人天生就是要做大事的,无论怎么改变,他都会走在既定的轨道上,不会发生多少变化。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有人主动留下,那再好不过了。再 李诚的建议下,本着自愿的原则,除了两千人属于军令留下的性质,本着自愿的原则,又有三百多人愿意留下来。这些人愿意留下的原因各种各样,有的是想混出个人样子,几年之后再回家的。还有就是一些因为土地留下的。 因为土地留下的人居然是多数,这让人有点意外,唐朝的均田制,到了贞观中后期,就有点难以为继的意思了么?李诚特意了解了一下,这些人本来是有土地的,但是因为家里孩子多,这才自愿留下。 李诚把能留下的都留下了,军械,工具,棉大衣什么的,一件都没带走。收 拾好形状,要塌上归途的前夜,裴行俭特来拜见李诚。李 诚在营中置酒,招待裴行俭,两人喝了一阵酒之后,裴行俭才正色道:“如何立足西域,还请先生教我!”李诚想了想:“环西州者,皆蛮夷也。彼被畏威而不能怀德,故当以威为重,德为轻。” 裴行俭道:“总管拟将高昌所掠焉耆之土地、牛羊、人口归还,先生以为然否?” 李诚稍稍沉吟方道:“牛羊可以归还,人口,土地就不必了。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最终还是要陛下裁断的。你可以有限的支持焉耆向周边扩张,但不要让焉耆觉得好处来的很轻松。要得到好处,就必须有足够的诚意和付出。”“ 再有,不能单单扶持一个焉耆,驳马在浮图城,你也可以给予一定的支持。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想回西突厥北庭已经不可能了,所以一定会抱紧大唐这条粗腿的。但还是那句话,有限度的支持。”李诚又补充了一句。裴 行俭点点头:“明白了,不能让一家独大。”李诚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西州周边,绝对不能出现一个强大的部落。用一切手段,拆分他们,然后维持一个一个小部落的局面。你要做这一片的仲裁者,懂了么?” 裴行俭非常聪明,很快就明白李诚的意思了。点点头:“学生明白,然西突厥南北二庭,如何处之?”这个问题就比较麻烦一点了,因为西突厥的南庭也好,北庭也罢,单个拎出来,都远远强大于西州。 “还是那句话,绝对不能让西突厥合二为一,不论南北,一旦归一,必然会挑战大唐对西域的统治秩序。他们就是喂不熟的狼,迟早会成为大唐的对手。如果你只是短期留在西域,三五年后回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某欲效班定远之事,还请先生教我。”裴行俭态度很坚决,这是要扎根边疆了。 “首先是屯田,解决粮食的问题,其次是人口,心向大唐者,厚待之。凡事都得先有人,没人什么都做不成。最后是军事上的选择,南北二者,谁强就压制谁。先披着朝廷的虎皮吓唬,吓唬不住就动手。打不过就撤回固守,等待朝廷的增援。” “总而言之,态度一定要强硬,任何敢于挑衅大唐威严者,必除之而后快。那些愿意跟随大唐旗帜者,要给于相应的好处,让他们觉得没吃亏,还有点小赚就行了。别给多了。” 西域这地方,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就是要不断的抽打,慢慢的驯服。 现在如何,李诚不去管他,将来则因为丝路在唐朝经济中的重要性增加,朝廷必然会大力的拓展西域。到时候,才是裴行俭大展拳脚的机会,现在还是早了点,留下太苦了。 李诚将自己对西域的了解,改头换面,用预测的方式,能告诉裴行俭的都告诉他了。将来的裴行俭会做到什么样子,李诚真的不知道了。毕竟历史的进行了一点小小的微调。 押着高昌贵族,西征大军终于踏上归途,这一次准备更为充分,但是运气差了一点。遭遇了一次沙暴,损失一成的人手。李诚这边因为落在了后面,反倒是避开了沙暴的中心,损失忽略不计。经 过这个事情,李诚再次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西域,何等的危险。同时也反应出了另外一个现象,那就是如此充满了艰辛和危机的丝绸之路,在唐朝达到了一个鼎盛的时期。天 下熙熙,皆为利来。足够的利益面前,什么风险都有人敢于去闯一闯的。 走出沙漠之后,回头看着漫漫黄沙,良久!再回头时,李诚觉得,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不打算再走第二次了。三军穿过玉门关的时候,无数唐军官兵潸然泪下,活着回来了。更 令人意外的事还在后面,蓬头垢面的李诚,看见了路边的人堆里有一个熟人。李 诚勒马停下,冲路边的熟人招手道:“你怎么在这里?” 成柱激动的不能自已,冲上来冲李诚拜服道:“成柱见过先生,先生一向可好?”李 诚翻身下马,冲这个昔日拦着他的游侠儿笑道:“我挺好的,倒是你,在玉门关做啥?” 成柱挠挠头道:“小的游历陇右,结识了一群兄弟。当初大军过关,小的重病在床,耽误了随军而行。如今朝廷露布上说高昌为西州,便欲前往西州闯荡一番。这一辈子,再关内呆着,怕是没有甚么机会出人头地了。”李 诚惊讶道:“沙漠道路难行,兼有不测之风云,尔等妄自闯入,怕是要凶多吉少。”成 柱豪气道:“兄弟们早就相好了,跟着一支商队往西州去。此前还打问过一些老向导,做好了一应准备。男儿大丈夫,总不能蝇营狗苟一辈子吧?” 李诚听了不禁感慨:“既然你下了决心,我也不劝你。这样吧,晚上到军中来,我给你写封信。你拿着信去找西州总管裴行俭,不怕没有用武之地。” 大军在玉门关休整三日,然后才继续上路。期间李诚送走了成柱,还赞助了他一些物资。成柱这波人也很有意思,都是一群游侠儿,在地方上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到了西州,没准还能发挥出大作用呢。这 个年代的年轻人,似乎更为激进一点。他们渴望建功立业,渴望有一个发挥的空间。成柱这波人还不少呢,一百来号人,不少都是读过书的,家庭环境都还不错。都是因为个人的原因,类似崔成那种,在家里不受待见的。 一群年轻人,凑在一起,不怕天高地厚,要去西域打拼。送走他们的时候,李诚不禁追思前汉,大军出征时,无数青年自带干粮和兵器,跟着大军一起出征。三千人的队伍,最后能给你膨胀出三万来,这都是比较少的。 汉唐有异曲同工之处,两个朝代都是把着力点放在了西域。两个时代,都不乏胸怀豪情壮志,一路往西的青年才俊。过 了玉门关,大军的行军速度反而慢下来了,沿途不断有辅兵离开队伍回家。没到一地,官员对于西征归来的各位将军趋之若鹜,不消说是看好他们的前程了,要提前投资。 李诚对沿途的宴请一律拒绝,不是不给面子,而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应酬,没什么意思。装病成为了李诚最熟悉的手段了。一路低调的李诚,回到长安时,已经是九月。重阳节都过了。大军出现在长安城外的时候,这个古都再次沸腾了。 这个时候,李诚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城外十里长亭有人搭建了一个巨大的棚子,上面写了一行打字“平康坊群芳恭迎自成先生回家”。后 来李诚才知道,为了迎接他回来,平康坊的娘子们,集体罢工休假三日。不断的派人往西,打探大军的行程。 这个事情的发起者,自然是若儿,别人也闹不出这么大的阵仗。发起归发起,响应的热潮还是出乎了预料,尤其是那些年老色衰的娘子,更是热情饱满的投入进来。对 于她们来说,李诚的恩德,不啻再造! 至于那些正当红的娘子,可以理解为蹭热度!如果能被李诚看上眼,得一夕之欢,身价将暴增。可惜,这样的例子,至今没出现过。明月是个例外,而且她成了李诚人之后,就再也没接客人,而是专心的搞剧场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竖子,欺朕不敢罚功臣耶? 城外的李诚风光无限,百余娘子齐声唱着“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唐朝人还是认诗啊,词,也就是诗余,反倒不是很有市场。这就是李诚的“代表作”了,属于巅峰那种。实际上孤篇压全唐,有失偏颇。后 来的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杜牧等等,才是唐诗最绚烂的代表人物。春 江花月夜,张若虚的攻击,应该是奠定了唐诗的风格。李 诚当然是不能下马走到一干娘子跟前的,只能是在马背上招手。引发了一片欢呼声,这是长安城的骄傲,也是关中子弟的骄傲。不论真假,人家口称祖籍蓝田,这就够了。 大军在城外的风光,被李诚一个人独揽,搞的好像他才是领军的统帅一般。薛 万均不免吃味,对身边的侯君集道:“竖子,风月场中竟得娘子们欢心至斯。” 侯君集瞟他一眼,这家伙不讲究啊,现在是啥时候,你特么的跑我身边来干啥?跟我抢风头是吧?我才是大总管。不过这话也就是放心里,还得安慰薛万均一句,毕竟是同伙嘛。 “此刻的风光算个甚?回头朱雀大街,皇城跟前的献俘仪式,那才是最风光的时候。这会,就让他一点又如何呢?”侯君集也是捏着鼻子装大度,到了长安不比在高昌,心态要变。城 内一群大臣出来迎接,为首的自然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他们代表皇帝,在这里迎接。李世民是不可能出来迎接的,除非他想弄死侯君集。历史上让皇帝出迎的将领,最终落个好下场的好像就没有,标准答案请百度年羹尧。 侯君集总算是找到了出彩的机会,走在最前面,与一干大臣寒暄,一番套路下来,不等侯君集继续发挥演技,长孙无忌来了一句:“怎么不见自成?” 嗯?众大臣这一下发现问题了,李诚呢?怎么不见了,赶紧找去啊? 众人赶紧找李诚,很快就发现了这家伙现在的情况不妙。一群平康坊的娘子把他给围上了,李诚不能过去,平康坊的小娘子们却可以主动出击啊。但凡觉得姿色上佳,名气能排的上号的娘子,纷纷上前来。李 诚只好翻身下马,一一客气一番。毕竟大家出来迎接,很辛苦的。尤其是为首的还是明月,更不能在马上想见,太无礼了。 只是这一下马,娘子们就兴奋了,这是大唐文魁,谪仙一般的人物啊。赶紧上前包围,有的还直接动上手了,摸一下也沾点仙气。好在她们不算过分,李诚被围上了,却没有人动手去撕扯衣衫的举动。只 是这么多娘子在一起,怎么安静的下来呢?这个说“妾身扫榻以待”,那个说“蒲柳之姿,愿自荐枕席。”还有更过分的,踮起脚来偷啃一口,还有直接拉着李诚的手,往肉多的地方按。什么多才多艺,关键的时候还得看活好不好。还 好明月和若儿能镇的住场面,看见有人来寻,让一干娘子退下。李诚这才被解放了,不过这脸上的灰尘,算是被舔干净了,也多了一堆唇印儿,狼狈不堪的逃了回来。 众大臣见李诚如此,不禁乐的哈哈大笑。大军出征,凯旋归来,遭遇这种事情的,李诚是第一人啊。被一群乐坊的娘子给包围了,狠狠的“轻薄”了一番。李 诚摊手道:“众位前辈见笑了,人长的帅,没法子。”前一句还好点,后一句直接没朋友。众大臣纷纷转移话题,对着侯君集和薛万均去了。房玄龄对此做出了精辟的总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等 到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家又才想起李诚来了,这一次又没有看见李诚。这家伙又去哪了?不等大家来找呢,李义府出来汇报:“自成身体不适,先行回家了。献俘仪式,自成表示不能参加了。” 身体不适?这是什么鬼借口?刚才还看见他在花丛中风光的很啊,怎么一下就不适了呢?竖子,一定是怕麻烦,先跑路了。李 诚的举动,大家还是无法理解的,人生有多少风光的时刻呢?尤其是这种灭国之战后,献俘君前的仪式,可以说是人生巅峰级别的高光时刻,居然跑了?一 贯看李诚不顺眼的褚遂良,总算是找到机会了,站出来怒道:“竖子,无视朝廷礼法,某必于君前弹劾之。”说实话,这家伙有点小题大做了,都扯上礼法了。 不过怎么说呢,红眼病的人可不少呢,一干御史摩拳擦掌的,纷纷叫嚣要弹劾李诚。 侯君集咳嗽一声:“诸君不必动怒,自成于西州战后便身体有恙,直到返回之前才好转。”这 话不说还就算了,说了就是火上浇油啊。好啊,这家伙在西州的时候装病懒政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大家的面装病,绝对不能放过他。于是一场欢迎凯旋的盛会,变成了批斗李诚懒政怠政装病偷懒的大会。 这帮御史言官的嘴脸,长孙无忌看不下去了,你们是傻的么?李诚是谁啊?陛下的眼珠子,你们弹劾能惯用某把国公的位子让出来。咳 嗽两声,众人稍稍平息了“气愤”之后,长孙无忌淡淡道:“年轻人嘛,离家久了,想家可以理解。”这位大佬定调子,喷子们的火力瞬间减弱一半。房 玄龄也淡淡的开口:“司空言之有理,年轻人不懂事,犯错了可以理解。” 两位大佬是什么人啊?他们定的调子,谁敢反驳。这时候马周出来说了一句:“二位宰辅,太子、魏王、晋王等一众殿下,可是在城门口等着呢?” 马周这话真是好心了,提醒两位大佬,臣子们好办,太子和一干王爷,那真是麻烦了。这 一次李世民为表达重视,给将来泰山封禅做铺垫,那真是煞费苦心了。先是众臣在十里长亭迎接,彰显朝廷重视,天朝气象。再有太子率一干亲王,在城门迎接。气氛做足了,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李二这次发大了。 偏偏这个时候李诚胡闹,这就不是两个宰相能压的住的。不过房玄龄倒是不担心,扫一眼马周道:“城门那边,某等不管。”这就是强行定调子,房玄龄一句话,谁弹劾就是跟他作对。别以为房玄龄就是好人,有胆子得罪一下看看。 其实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心里都很明白,李诚肯定不是无的放矢。甚么无视朝廷礼法,狗屁!大道理是给百姓听的,用来对付达官贵人?你不是扯么!这点事情也要上纲上线? 两位宰辅真正关心的是,李诚这个举动背后的深意。这小子,沾上毛就是猴精。 李承乾的心情很不错,作为太子,亲率一干亲王在城门口迎接凯旋的大军,这充分体现了他的地位。可以说,狠狠的风光了一回。这会他站在众王之前,也没人赶来跟他抢镜头。 不过很快李承乾的好心情就没了,前方道路上,一支马队出现,为首那个家伙看着就眼熟。等到近前了,看清楚之后,李承乾的脸都黑了。竖子,怎么脱离大队先跑回来了? 李诚也没想到,李承乾这帮人能在这等着不是,这都是啥安排嘛。不过他既然看见了,就不能策马冲过去了。只好翻身下马,上前来见礼:“见过太子,见过魏王,见过晋王……” 一一问候过去,众人很是客气,其中以李泰和李晋最热情。一个是脑残粉,可以理解。李治就忍不住的眼珠子红了,侧身避开李诚的见礼后,笑道:“师傅一路辛苦了!” 在李治的心目中,李诚不单单是老师那么简单了,还有点带着他玩耍的亲哥的意思。李 承乾黑着脸开口了:“李诚,为何脱离大队,擅自离开?”这 语气不善啊,李诚一看李承乾话里不带好意,微笑着抱手道:“回太子殿下,臣身体有恙,感觉不适,特提前离开,回家养病。”当 着太子和一干亲王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也是闻所未闻了。李 承乾看看李诚,废都气炸了。再看看一干亲王,其中李泰这混球,毫不掩饰他开心的表情。做太子的吃瘪了,你这个弟弟很有光彩么?还有李治,想笑你就笑出来,低头抖肩膀很好玩么?还有一干王爷,眼睛瞪这么大干啥?李 承乾都不知道该说点啥才能表示自己的愤怒了,偏偏李诚就当没看见他的表情一般,笑着拱手道:“太子殿下,诸位殿下,无事的话,臣先走一步。” 李承乾的怒火终于压不住了,怒吼一声:“滚,滚回去等着孤弹劾你。”李 诚还是面带微笑,带着一干下属穿过城门,直奔怀贞坊的家中去了。城 门口发生的这点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很快就人尽皆知。李世民在大兴宫穿衣服摆姿势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当时脸色也很奇怪,低声骂道:“竖子,欺朕不敢罚功臣耶?” 第四百四十九章 回家 李世民很快就没心情去关注李诚的破事了,带着扈从出了大兴宫,来到皇城之上,献俘仪式准备就绪,就等着好戏开锣了。 李世民出现在百姓的视线中时,朱雀大街上欢呼声,万岁声震天动地。高昌的灭国,为李世民带来的不仅仅是疆域拓展的伟业,还有其个人威望到达了巅峰。魏 征都无法阻拦他把高昌设为西州,这个时期的李世民,不可阻挡。在朝堂之上,李世民拥有的皇权,已经可以基本摆脱来自大臣们的束缚力。这种感觉太美妙了,犹如微醺,令人沉醉。这时候的李世民,在万民的欢呼声中,激动的面红耳赤。 对于李世民来说,过去那种动不动被大臣喷一脸口水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关于李世民得位不正的流言,不攻自破。千古一帝的光环,越来越近。剩下的事情,就是泰山封禅! 完成了泰山封禅,就可以对东北那个不老实的家伙动手了,让他们知道什么帝国的铁拳!李 世民在脑海中完成了构想图,丝毫没想到的是,他的儿子们给了准备了更精彩的演出。 皇城前的鼎沸,似乎与李诚无关了,家里人没有在城外迎接,并不是她们不想去,而是李诚提前派人回来,要求她们安心的在家等着就行了。李 诚没有直接去李庄,不是不想去,而是接下来他必须留在长安。终归还是要面君的,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在长安明显要方便的多。崔 芊芊在前,武顺在侧后一步,秋萍没有出现,留在李庄带俩孩子。站在怀贞坊的坊门口,迎接远征归来的丈夫。人群里没有武约,表面原因是忙碌,更深层次的原因,她不喜欢跟其他女人一起,分享李诚的荣光。武约想要的东西,一定会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去 年十一月初出征,回来已经是八月初,这一去大半年的。崔芊芊也好,武顺也罢,都难掩脸上的激动,眼泪成行。李 诚可不管那么多,看见久违的妻子们,走上前去,一人一个拥抱,然后在妻子们羞怯的眼神中,一手拉一个,一起往家里走。 进门第一件事情就问:“热水烧好了么?”这是李诚的习惯,一直没什么机会的崔媛媛,轻声开口:“灶上一直备着热水呢,半个时辰之前就准备妥当了。” 嗯,那就不管了,仪式什么的马马虎虎的对付过去了,然后先洗澡。不过李诚很快就发现了意外,因为家里洗澡不再用木桶了,而是一个大池子,贴了瓷砖。瓷 砖这东西没啥技术难度,但是要烧出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李诚也就是交代了李晋一声,让他指派工匠去试验。至于没有水泥,瓷砖怎么贴上去的,对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来说,这并没有特别的技术难度。唯 一的缺点就是热水还是要人抬进来,没有温泉,也没有锅炉,嗯,回头弄个铜管,总是要人抬进来太麻烦了。这些琐事,李诚没有想的太多,先干净再说。 两个丫鬟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眼睛里都是跃跃欲试的眼神。李诚留下了两位妇人,其他人都撵出去了。里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俩贴身丫鬟都很清楚,时刻等待召唤。大 半个时辰之后,崔芊芊沙哑的嗓子发出了召唤,两个丫鬟赶紧进去,可惜只能是收拾残局。这时候她们那点小心思可不敢露出来。沐 浴之后,精神饱满穿戴整齐的李诚先出来,两个女主人在里面又呆了半个时辰。崔 媛媛总算是有机会单独面对李诚,不紧不慢的汇报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李诚眯着眼睛在听,崔媛媛说到一半,李诚睡着了,就在竹床上。崔媛媛拿着扇子,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扇风,心里盘算着,年内怎么都得抓紧了,不然没个子女,总没着落。这 就是武约和崔媛媛的区别吧,都是很能干的女性,一个想着如何在宅斗中站稳脚跟,一个想着如何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 崔芊芊和武约差不多是被抬进来的,看了一眼在竹床上熟睡的李诚,两女都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看,交流一个眼神,崔芊芊道:“郎君拜托姊姊照料。”嗓子彻底沙哑了。昨 晚上两女就没睡好,刚才差点没被折腾死在里头,这会必须得去休息喘口气了。这也没法子怪李诚,回程就走了四个月,行军打仗的过程,李诚严格要求自己。别说女人了,身边母的都没有一头。憋了四个月的火气,全都撒出来了。比 起行军时住的帐篷,家里就是天堂了。这一觉睡的特别的踏实,真正意义上的放开一切。醒来是已经是夜里,边上只有一个莺儿在不紧不慢的打扇子。看见李诚睁眼,莺儿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脸怎么红了?”李诚很配合的来一句台词,可惜莺儿不是杨子荣,无法正确回答出“精神焕发”。而是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热的!”其 实不是热只是很小的一个因素,主要原因是莺儿接替崔媛媛留下伺候,单独面对李诚时,脑子里浮想联翩的。当初小姐还没嫁过来,郎君就动手动脚的,待到陪嫁过来,反倒守礼了。真是令人烦恼啊,好在小姐说了,跟着去登州照顾郎君呢。 浮想联翩的莺儿,被李诚一个问题弄的有点紧张,这才面红耳赤的。没法跟李诚说,正在幻想着那种事情呢。幻想中的男女主角,自然是跟前的两人咯。 莺儿的命运是注定的,她也没打算抗争,甚至很乐意服从。娘子们崇拜强者,愿意做强者的附庸,便是在现代社会,这一类例子也是屡见不鲜。就别说在唐朝了。 “嗯,我起来了,你不用扇风了,去准备梳洗,再准备吃的。饿了!”李诚倒是没去追问,起身揉揉眼睛,莺儿赶紧交代边上站着丫鬟,自己拿着衣衫伺候李诚穿戴。相 比于李诚高大,莺儿的身材矮了许多,努力的垫着脚,要给李诚整理衣衫。两人就这么面面对的,身体贴在一起。只有衣服隔着。 “看你费劲的,我还是坐下吧。”李诚呵呵一笑,坐在椅子上。莺儿低头一笑,拿起梳子,给李诚整理头发。穿戴熟悉完毕出来,崔芊芊和武顺都在外面等着呢。“ 郎君起来了!”崔芊芊恢复了精神,睡一觉起来,红光满面的。 武顺的脸上同样如此,这两个女人的肌肤,不用化妆,视觉效果和手感,水豆腐一般。嗯,口感也不错,姑娘儿子有口福了。“ 嗯,娘子们辛苦了。”李诚这话另有所指,两人都是露出娇羞之色,整齐答道:“妾身不辛苦!”崔芊芊又作为代表道:“倒是郎君为了这家,风餐露宿,万里远征,妾身与顺娘妹妹,在此拜谢郎君遮蔽一家之恩。” 这就是现实,李诚就是一棵大树,家里的人都在他的遮护之下。所谓封妻荫子是这个时代的真实写照。绝对的男权社会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也恰恰彰显了武则天的不凡。 大兴宫内,李世民经历了一天的喜悦巅峰,还在陶醉的时候,大太监却表情犹豫的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缩了回去。李 世民眼神不差,看见这老奴才的举动后,笑道:“进来吧,又有什么事情?”“ 圣人,西征的密报送来了。”大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丽景门神通广大,但不等于无所不能。身处西征大军之中,想把情报送回来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一趟,丽景门派的三个人也挺倒霉了,在沙漠里就都病倒了。战争结束了,又有俩被强制留下。 剩下一个活着回来了,才算是把西征的奏报带回来了。这会的丽景门,还没有武则天时那么嚣张,行事小心低调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嗯,放那吧,朕一会就看。”李世民很随意的点点头,这时候小公主晋阳进来了,见礼之后看了一眼奏报道:“父皇,都累一天了,明日再看吧。”李 世民笑了笑,看一眼边上的徐贤妃,淡淡道:“贤妃念给朕听就是。” 晋阳也不再劝,李世民躺在塌上,晋阳用小拳头给他锤腿。把李世民嘴都笑歪了。不 过随着徐慧念奏报的进程到了中段,李世民的表情就有点难看了。 针对李诚的布置,倒是不值得一提,但是后来的事情就有点不能忍了。西征劫掠的高昌国财宝,共计有三十车,其中最值钱的,被侯三弄走了一车。军中将校上行下效,纷纷伸手从缴获中盗取财物。发 展到最后,士卒三五成群,劫掠民宅时有发生。高昌富户,无一幸免,便是寻常百姓家中,也多有被劫掠者。薛万均则带了另外一个头,晚上不断的换地方睡觉。高昌民间女子,频频有被侵犯者,相关案例,数不胜数。 晋阳的小拳头停下了,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徐慧。“ 不要念了,兕子回去休息吧。”李世民听不下去了。倒是晋阳这会才道:“父皇,此事还是要问问李自成才好决断。” 第四百五十章 报复来的很快 李世民的怒火被兕子一句话,平息了很多。点点头道:“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李 世民心里有个声音在怒吼着:侯君集,薛万均,朕有亏待你们么? 所谓上位者的心态大概就是这样,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给你的,才能拿。补告自取,视为欺君。欺君,可是一个很大的罪名啊。 李世民不认为丽景门在编造事实,这时候联系李诚看起来比较诡异的行径,答案就有了。 “竖子,朕还真不能罚你这个功臣啊!”李世民感慨了一句,对比侯君集和薛万均,关于李诚的报告,简直就是在不断的褒奖李诚。战功,第一,军纪,第一,个人操守,第一。至 于两个胡姬照顾“生病”的李诚,胡姬也算个事情?长安城里的有钱有权的人,出于猎奇的心态,才会光顾一下胡姬。嗯 ,侯君集可恨,薛万彻可恼,李诚,可恶!这三个家伙,没一个好东西。平 时李诚不在家,娘子们都是一起麻将到深夜才睡。寂寞难耐啊!这时代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一种记载是,清宫里的后妃,晚上睡不着就用两个碗,把黄豆和黑豆混在一个碗里,然后再一颗一颗的分开。用这种方式打发时间。现 在李诚回来了,轮值排号的规则自动生效。崔芊芊自然是一号。一起聊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武顺和明月等人很自觉的起身告辞。李 诚睡了很久,一时半会自然是不困。崔芊芊就遭罪了,男人不在身边的时候,想的想死。在身边的是,还是要死。先是爽死,后是累死。 按说这种事情,男人是没有做赢家机会的,奈何年轻的身体火力猛不说,李诚还是个开了挂的。一个时辰下来,崔芊芊就死活不愿意再动一根手指头了,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是汗,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得。丫 鬟在外等着伺候呢,赶紧叫进来打水擦拭一番。崔芊芊再不肯让李诚碰她,指着莺儿道:“这里有个郎君,小蹄子赶紧带走,免得叫人睡不好觉。” 崔芊芊心里很明白,李诚一趟来回,怕是憋的内伤了。不然也不能这么没命的折腾人。这都战了两场了,上一场还有个帮手,照样被打的一败涂地。 李诚多少有点尴尬,嘿嘿的笑了笑,莺儿才不管那么多,这不是要脸的时候,拽着李诚对袖子轻轻的扯了两下,李诚这才出去,进了隔壁的小间里,崔芊芊得以睡个好觉。都 快卯时了,李诚才睡着,初承恩泽的莺儿,有点初生牛犊的猛劲。咬着压,腰都快拧断了。这还没睡够一个时辰呢,门口丫鬟来叫门。李诚两人睡的都死的很,丫鬟进来羡慕看一眼莺儿,一抬手推醒她。 “作甚呢?”都是陪嫁过来的,莺儿是丫鬟头子,一看梨儿推的,便皱眉低声说话,生怕吵醒李诚。“外头来了个公公,陛下有旨意呢。” 李诚被叫醒了,起床气有点重,不过没对莺儿发火就是了,忍着不悦道:“甚事这么急,不让人睡觉呢?”说着又要闭上眼睛,莺儿赶紧柔声道:“郎君,宫里来人了。”李 诚的睡意彻底的没了,这李二要干啥?这是要为太子出气呢?还是要为太子出气?“ 你接着睡,我叫别人伺候。”莺儿要起来,被李诚按了回去。 飞快的的梳洗穿戴,天已经亮了,来到堂前,看一眼正在吃早餐的大太监,心里定了许多。看见李诚,大太监露出微笑:“抱歉,起的太早,没来得及朝食。这小米粥不错。”李 诚让人给自己也端来一碗粥,这点下面有点费事。赶紧喝了一碗粥,跟着大太监一起出门。李山牵着马在门口等着呢。 李诚心里大概有数,也不为难大太监,马背上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大太监坐在车门帘子前打瞌睡,李诚在马背上打瞌睡,就跟醉酒似得。这是都没睡好呢,害人的李二。 到了宫门口,大太监领着李诚进去,李世民在后花园锻炼呢,手里一把马槊舞动的虎虎生风。看见李诚进来,眼皮都不夹他一下。李诚当着没看见李二的嘴脸,站在一边,低着头没一会就开始钓鱼。居 然还有打瞌睡的心思,李二无语了,这小子就不知道冒犯君威的后果么?君前失仪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好不好?李 二昨晚上睡的还算不错,毕竟心情还算是好的,侯君集和薛万均那点事情,正好给他个敲打的机会。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事。但是他对李诚,就什么好法子了。这竖子滑不留手的,大错没有,小错不断。昨 晚上服了一颗虎狼药,在徐慧的身上大发神威后,李世民睡的很香。年纪大的人呢,早晨起的都早。这不一起来,想到李诚这个混蛋,衣服都没穿好呢,就让大太监走一趟。李世民估计这货呢,昨晚上一定很辛苦,那就让他更辛苦一点。“ 诶诶诶!”马槊杆子捅了捅李诚的肚子,李诚啊了一声,抬头惊醒。一看是李世民站在跟前,手里拎着马槊呢,赶紧抱手躬身:“微臣见过陛下。” “竖子,汝与太子有仇耶?”李世民冷笑着问,李诚再蠢也明白,这特么的就是打击报复啊。只是这打击报复来的也太快一点吧?觉都不让我睡好啊。 “陛下,您怎么能污人清白?臣何时与太子结仇?不存在的好吧!”李诚一脸的冤屈,表情精彩的让边上陪着李二晨练的徐慧忍不住莞尔一笑。 “竖子,欺朕眼花耳背耶?”李世民大怒,抬起马槊要打李诚,徐慧在侧后方轻轻的咳嗽一声,李世民这才放下马槊,悻悻道:“竖子,太子乃储君,不可怠慢之。”“ 陛下,臣何时怠慢太子了?定罪要讲证据的好吧?臣身体不时,提前回家养病,城门口遭遇太子及诸王,臣下马问候了。不敢有片刻失仪之处。得太子口谕,滚回家听参,这才离开的。”李诚一脸的激愤,“慷慨陈词”。 “竖子,还有礼了?朕就让你心服口服。朕问你,西征大军军纪涣散,多有偷盗劫掠奸淫者,为何不管?”李世民开口问罪,表情充满了口袋里的钱被人拿走的愤怒。特 么的侯君集和薛万彻的职务在我之上,我只是个行军总管,管好后军就算尽职尽责了,我还能管他们的事情?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不能说出来。 “臣病了,病不知情。”李诚早有准备,在高昌生病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么?李 世民目瞪口呆,神特么的生病了,你在这等着朕呢?徐慧这一次不笑了,而是一双大眼睛深深的看了李诚一眼,似乎要把这个人看透。“ 生病了?很好,朕现在就叫太医来,给你看看好不好?”李世民冷笑着问话,李诚一听这话,当时也是一晕。你这么认真真的有意思么?见 李诚不语,李世民这才得意的笑道:“竖子,朕治你一个装病欺君治罪,不冤枉吧?”“ 天大地大,陛下最大。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李诚不紧不慢的后退三步,缓缓躬身,语气沉稳:“臣,领罪!”李世民嘶的吸一口凉气,这是不服气啊。 一家伙把李世民给气着了,抬手点了点依旧躬身的李诚,怒喝道:“来人,李诚君前无状,行事乖张,着押送大理寺,面壁思过三日。”这 是没招了,一口气又咽不下去,真的要治罪李诚,李世民这个千古一帝的名声就臭了。只能弄一个不轻不重的罪名,把李诚关三天泄愤。 李诚二话不说,很自觉的跟着前来押送的宿卫出去了,一点都没紧张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走到宫门外,李山牵马过来。李诚交代一句:“你回去跟告诉妇人,陛下让我去大理寺养病三日。让她们不用担心,我一点事都没有。” 李山倒是实诚,把李诚的话给记住了,赶紧掉头就跑,回家报信。李 诚骑着马,跟着宿卫到了大理寺的监狱。牢头看见来的是李诚,幸福的眼泪都下来了。就差跪下喊爷爷了!“ 自成先生光临,令鄙监蓬荜生辉,小人,小人,总算是把先生给盼来了。”牢头激动的潸然泪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感动呢?实 际情况是李诚住过的牢房,是大理寺监狱最抢手的。不断有文人骚客,花了钱进去之后转了一圈,住一晚上,要沾沾李诚的仙气。住后表示居然没有留下李诚的作品,差评!这 一家伙李诚故监的价值大大的降低,牢头肠子后悔青了,恨不得掐死自己算了。文名鼎盛的李自成啊,居然不让他在墙上涂鸦。李 诚一头黑线,你小子居然不盼着我好点?盼着我坐牢呢?不开心,不理他。径 直进了牢房,一看居然焕然一新的样子。尤其是墙壁,明显重新粉刷过的。地上的摆设,更是比长安城头等客栈的头等房间还要好。李诚顿时很是费解道:“牢头,这牢房为何要重新粉刷?还如此夸张的布置一番?” 第四百五十一章 生活在幻想中的小娘子 牢头赶紧解释:“这不是先生走后,多有文人来此瞻仰追思先生昔日风采。” “你等等,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什么叫瞻仰追思?李某活的好好的!”李诚赶紧让他打住,这都什么词嘛?“ 嗨,您看小的这破嘴,确实不会说话。先生领一代文坛风流,余者唯有仰望之心。先生故监,文人骚客到了长安,岂有不来一探究竟者耶?”牢头居然拽文了,李诚很吃惊的看着他。这话不是他的水准,之前的才是。“ 嘿嘿,先生赎罪,这话是别人说的,小的牢记下来而已。”牢头再次解释,李诚点点头,很满意,很得意,很骚情。这些年的抄袭大业。总算是见着点回头客了。 “行了,你出去吧。对了,记得把我的马伺候好啊,伤了一根毛,仔细你的屁。”李诚摆手要撵人,牢头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先生,这墙面如此光洁,先生故地重游,难道没有文思,不想赋诗一首么?” 李诚一愣,觉得这厮不怀好意的样子,看看牢头,满脸的期待,李诚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呵呵,最近没什么文思,不想作诗。”说着摸出一贯飞钱,塞给牢头:“混蛋!” 牢头一脸的悲伤,闷闷不乐的出去了。一边走边念叨:“怎么会没有文思呢?不应该啊!” 李诚躺在牢房里的床上,感慨万千。这床垫了竹席,这地方阴气又重,居然感觉不到多少酷热。昨晚上没睡好,这会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崔芊芊一觉醒来,得知李诚又进了大理寺坐牢,顿时脸上露出了苦笑。三天的牢狱,崔芊芊并不是特别的意外。李诚丢下大军,先跑路回家,这又不是啥新闻了。陛下关他三天,那都是轻的。 崔芊芊也认为,李诚此举必有深意,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担心,把几个女人叫来,宣布一下李诚的原话,让大家安心在家呆着,不哭不闹的最好。实在是想见李诚,大家轮流去大理寺探监。崔 芊芊既然这么说了,大家也无话可说了。轮流去就轮流去吧,这回自然是该秋萍去了。秋萍当仁不让道:“既然如此,派人去把孩子接来,妾身带去探监如何?”崔 芊芊果断地否定:“不妥,那地方孩子去了不合适。”秋萍一听这话,赶紧道:“大娘子说的是,妾身就是急了,把这茬给忘记了。”监狱暗中地方不干净,阴气重,孩子呆着确实不合适。秋萍也是一时忘记了。回 院子里精心收拾一番,秋萍拎着厨娘准备好的食盒,带着丫鬟坐车出门,两个老卒护着,李山也跟着去了。李诚这边一觉睡的正香呢,被牢头给叫醒了。起 床气这会不用收敛了,瞪眼道:“作死呢?没见我在睡觉么?” 牢头一脸的苦涩道:“自成先生,小的不得不来啊?”说着回头看看,李诚做起来看看门口,顿时一脸的懵逼。这是什么节奏,这是要闹那样?辩机呢?快来把这个娘子带走。 打死李诚都想不明白,自己坐牢的时候,为何第一个来探监的居然是高阳。“ 殿下?”李诚本能的开口,高阳一脸的高冷,狠狠的瞪了李诚一眼。淡淡道:“都出去吧!”牢头连滚带爬的出来,高阳身后带着的随从也退出去了。李 诚这牢房,以前住过李道宗,独门独户的,属于高级牢房。高阳的几个随从,出来之后就把门口给守着了,牢头都被撵出去了。“ 李诚,你混蛋,本宫哪里不好?你非要本宫嫁给房遗爱那厮?”高阳开口责问。 李诚揉了揉眼睛,确定一切都是真实了,这才站起道:“殿下,赶紧回家,别在这捣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高阳气的小脸都红了,跺脚道:“你嫌弃我,竟不肯多看我一眼。”多 看一眼?哦,只是因为人群中多看你一眼,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这歌词好熟悉啊! 但是特么的你不是我唱歌的对象好不好?“ 殿下,这里是大理寺监狱,别闹行不行?”李诚一头的黑线,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了。这 高阳已经结婚了,嫁的是房遗爱。所以,别的女人怎么都好说,这位不能碰,多看一眼都不合适。偏偏这娘子脑子有坑,非要找李诚的麻烦。以前在宫里,还有人管着规矩。现在嫁过去了,她仗着李世民的宠爱,无法无天。 唐朝这帮公主的破事,真是罄竹难书。你还真别说,越是强大的汉唐,越能出几个奇葩公主。这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再往后几个朝代,公主是老实了,特么的国家不行了。怎么说呢,缺了汉唐的一股子精气神。 “李自成,孤实话告诉你,房遗爱还没碰我的身子,给你留着的呢?为你守节!”高阳洋洋得意的样子,李诚惊呆了,真做的出来啊,我要是房遗爱,不得一巴掌抽她脸上。“ 怎么样?感动吧?孤的陪嫁宫女,随便他挑,看上哪个都行,就是不能碰孤的身子。”高阳还在那边洋洋得意的样子,李诚已经完全被震快成精神病了好不好?“ 殿下,某有什么地方让殿下觉得喜欢的,请殿下一定要告知在下,回头某改了就是。”李诚忍不住把现代网络上的吐槽段子拿出来了,神特么的为我守节。我们一共才见过几次面?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爱上你,还要给我守节? 高阳听了先是一呆,随即噗嗤一笑:“自成郎君就是风趣,孤……妾身好叫郎君知晓。昔日在宫墙之内,头一回听得先生名头,便克制不住的想象,先生是个甚么样子?后来见着先生,果然与妾身像的一般无二。也只有先生这般伟男子,才是妾之所想。” 完蛋,这是个重症单相思!完全是凭着自己的想象,虚构了一个爱情故事。李 诚还在琢磨怎么应付过去呢,高阳还在自说自话:“那房二,面向可憎,如何配的上妾身?正所谓为人不识李自成,貌似天仙亦枉然。先生且看,妾身比那平康坊里最风流的娘子,也能胜上一筹吧?”李 诚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缓缓起身,看着面前的高阳。“殿下贵庚啊?”“ 十六了,要不是郎君万般推辞,妾身早就是郎君的人了呢。”高阳以为李诚心动了,很是欢喜,很是感慨。不 料李诚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叹息一声道:“殿下确实貌若天仙,奈何殿下已经成亲,在下也有娘子。世间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房二是我的兄弟,我不能对不起他。殿下,请回吧,殿下的情义深重,李某承受不起啊。”说 起来也真奇怪,李诚越是拒绝,这高阳的心里却越是敬佩。冲着李诚道福:“先生不必为难,妾身也不曾想过让先生为难。先生高雅之士,尝闻平康坊一众娘子,开出价码来,但求先生一夕之欢,乃以重金相赠。可有此事?”李 诚有点懵,还有这好事?我怎么不知道?没想到吃软饭是这么有前途的职业,早说啊,我何必辛辛苦苦的想法子挣钱?高 阳见李诚的反应,还以为他不悦了,这小娘子没什么阅历,想当然的认为,李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当下也是一笑道:“先生勿怪,妾身只是说说。先生从未有此举,妾身让人打问仔细了。”李 诚明白了,这就是个屁事不懂的小姑娘,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李诚很清楚,在平康坊受欢迎和尊重,原因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李诚自身带来的价值,说的难听一点,李诚去娘子处过夜,那是抬高逼格。 说的通俗一点,今天李诚去某个娘子出过夜,明天这娘子就敢把度夜之资涨十倍。就算小娘子不好意思涨价,假母们可没那个顾忌。再 有一个就是戏园子,风尘娘子以色娱人,真正能赚到钱的,够一辈子吃喝的,凤毛麟角。年老色衰了,自然没个好下场,沦落到瓦市做个最低等的皮肉买卖,基本就是套路了。现 在不一样了,有了戏园子,这些娘子们就有了个去处,不用做最低贱的勾当。至于说到嫁人从良,呵呵呵,不存在的。就算是那些挣到钱的娘子,嫁到豪门做妾,能有个好?活着出来的就不错了。最 合适的还是老大嫁作商人妇,就像《琵琶行》里的那个。“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卖茶去。”发出这等哀怨的琵琶女,有人认为这女的不知道惜福,男人不挣钱,你吃什么?要 知道,这琵琶女是一等一的名妓,颇有积蓄,吃穿肯定是不愁的。在唐朝,她的私人财产是受法律保护的。她嫁给商人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有个人把她捧在手心里么?老 娘又不用你养,当初不是你苦苦追求,能看的上一个商人么?商人在唐朝的社会地位,那真不高。也就是比下九流高一点。对上琵琶女,未必有多少优势。 第四百五十二章 流言再起 “殿下既然成亲了,就该对房二好一些,安心的跟他过。”李诚还是决定劝一句,小娘子不懂事是很正常的。周岁十五的小姑娘,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你指望她懂人情世故不现实。看来史书上的记载,辩机案或许是编造的,但高阳肯定不讨喜。 “此事先生不说,妾身也知道该怎么做。总归不会叫先生为难就是,妾身来此,就是看一眼先生,见先生安好,妾身自去就是。”高阳一本正经的道福,起身缓缓后退。抬头的瞬间,眼神里充满了情义,李诚突然觉得发展前景十分的不妙。这 公主也太嚣张了,李诚住进大理寺监狱,这才多一会啊?她居然就知道了消息,而且来探监了,可见她一直在关注李诚的一举一动呢。李诚也知道,自己的家里肯定有各种眼线,但是之前他装着不知道,现在看来有必要清理一下了。秋 萍带着丫鬟来到大理寺监狱外,却没人给拦下了。如果是一般的狱卒拦着也就罢了,偏偏拦着她的是一群娘子。看打扮,是某个贵妇身边的人。 秋萍看到清楚,心里很是不安。这又是哪个贵妇,居然如此不顾廉耻?追到大理寺监狱来撩自家的郎君呢?回去一定要个大娘子好好商议一番对策才是。秋 萍也算是有点见识,知道能在这个时候到这来的,一定不简单。所以拦着不让李山发作,等到高阳出来时,秋萍有点傻眼了,这是公主啊。此 事瞒不住人,很快就传开了。高阳公主探监李诚,这里头一定有故事。不过涉及到公主,坊间流言很多,却没人会真的出来拿这个说话。倒 是房遗爱在朋友跟前说了一句,“那日有事在身,拜托殿下去看哥哥。” 真实情况如何,外人不得而知。房遗爱说了这个话之后,事情很快平息下来。这 都是后话不提,值得一提的是,李诚回京这段时间,兄弟会的一帮二代意外的都不在长安,唯有房遗爱也没有露面。李 诚私下琢磨,房遗爱总归是心存芥蒂了。应该是高阳说了一些什么话,让房遗爱心里有了疙瘩,但是又奈何不得高阳公主,所以也不想见李诚了。 至于其他的二代们到底去了哪呢?自然是在各地做自己的营生了,或者是在外做官,或者是去了登州,还有做别的事情的。比如段珪,去了江左,要开几个醉仙楼的分店。只是这些分店,跟兄弟会的关系不大,跟李诚也没啥关系。 怎么说,很多事情不必从前了。李诚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做事情的初衷,不为这个。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一个国家没有工商,仅仅靠土地里的税收,吃枣药丸。土地兼并,税收不断减少,这就是改朝换代的根源所在。任 何一个朝代破灭的征兆,都是财政问题。朝廷没钱了,自然就撑不下去了。这才是问题的本质,说别的都是扯淡,没有财政问题,哪来的其他问题。牢 头又来了,李诚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瞪眼道:“你还敢来?什么人都敢放进来,我看你这份差事快保不住了。” 牢头一脸的苦相,陪着笑道:“自成先生勿恼,小的这回要不来,先生怕是更饶不过小的。”说着笑嘻嘻的作揖,李诚看一眼门口,一道身影出现,原来是秋萍。 牢头笑嘻嘻的出去,这独门独户的牢房,大门口李山一站,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秋 萍摆开酒菜,伺候李诚用餐,一边陪着说话道:“大娘子让姐妹们都安心在家呆着,不过妾身寻思,这长安城里的流言,怕是少不了。于郎君的名声,总是有碍。” 李诚听了笑了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道:“名声这东西,见仁见智罢了。说到这流言,哪都没有平康坊更为便利吧?”秋 萍听着精神一振,低声道:“郎君有何吩咐?”李诚伸手搂着腰,往怀里一抱道:“你听仔细了,如此这般……” 秋萍在里头呆了一个时辰,离开的时候都是下午了。满脸的红润,肌肤水嫩,吹弹可破,懒洋洋的身子,步履沉重,有点经验的人都知道,她在里头办了什么事情。“ 去平康坊!”秋萍交代一声,马车掉头去了平康坊,到了明月轩,秋萍见着若儿,又是一番密谋不提。李 诚安心在大理寺监狱呆着,高阳的事情总归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但是更劲爆的八卦,还是产自平康坊。 平康坊不缺文人骚客,夜生活开始的时候,车水马龙的。娘子们献艺陪酒,总是要聊一些话题的。“不知郎君可曾听人讲,坊间有自成先生如何坐牢的消息?” 文人都是爱卖弄的,自然是把朝廷里知道的消息说一下。“说是自成先生恼了陛下,又遭太子弹劾,被罚面壁三日。也知道真假。坊间有传言称,实在是自成先生与高阳公主关系不清楚,这才被陛下责罚。” 一群娘子陪酒,文人吹完了,自然有娘子笑嘻嘻的掩着嘴道:“妾身倒是听人说起这个,却与郎君说的不是一般。” “哦,快快说来听听。”八卦果然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听那明月轩里粗使的下人传闻,自成先生铁枪无敌,每每留宿,若儿妈妈与明月娘子,轮番上阵都敌他不过。真叫人好生羡慕。那日高阳公主去了大理寺,前后不过一刻的功夫,怕是穿戴的功夫都不够,哪来的什么不清楚。”“ 是哩是哩,坊间都传,自成先生得罪了太子,怕是要被陛下罢官呢。” “说这个作甚,你们说说,自成先生可是有甚么秘诀?还是用了虎狼药,才能这般神勇?”又一个娘子捧哏,很顺利的把李诚与高阳的绯闻,方向彻底的给带歪了。 “就是,枕席之间,公平对阵,娘子们哪有败阵的时候?” “好你个小浪蹄子,今夜就叫你知道某的威风。” 各种八卦从平康坊出来,核心内容为两个。李诚很猛,高阳一个人根本就是送人头。太子量小,不能容人。陛下为难,不得不做个样子,惩罚李诚一二。这些八卦,传的人尽皆知,李诚又多了一项风流的罪名。 至于李诚跟高阳的绯闻,很自然的就不攻自破。再有就是太子那边,很自然的受到了不小的压力。白天里跟一干老师在一起的时候,被老师们轮番口水洗脸。大概意思就是,太子是储君,要有容人之雅量。 还不是皇帝呢,就背上一个不能容人的名义,将来做了皇帝,如何能纳谏呢?士大夫阶层看皇帝,其实都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能否纳谏,从善如流。 不能纳谏,不能从善如流,违背了士大夫阶层的利益,这些都是昏君的特征。就 在人们因为李诚的风流轶事津津乐道的时候,更生猛的八卦传开了。 西征大军总管侯君集,薛万均,被御史弹劾了。这一八卦爆出的时候,李诚告别了大理寺。牢头把住李诚的大腿,死活不肯松手,哭着喊着:“还请先生留下墨宝。” “算你狠!”李诚看着衣服上的鼻涕,实在是恶心的不行,强忍不适,想到这地方以后还是会来的,这些小人物呢,还是给点好处吧。能省不少的麻烦。 于是李诚泼墨挥毫,在墙上赋诗一首。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已摒忧患寻常事,留的豪情作楚囚。题记为,重游大理寺监狱有感。李 诚也就是随手一抄,抄完了丢下毛笔,仰面大笑,出门回家。但是这首诗,却引发了一堆争论。因为这一日,李诚离开大理寺的时候,侯君集和薛万均,却在面临牢狱之灾。侯 君集这个人,太不会做人了,所以仇家很多。又是皇帝对付传统门阀的急先锋,你想啊,有人带头弹劾他了,那还等个屁么?先弄死这丫的出口气再说。刚 刚经历了人生巅峰的侯君集,遭遇到了突然的打击。李诚是上午离开的大理寺,侯君集则是下午进的大理寺。紧接着,薛万均也进来了。 李诚的这首诗,似乎来的有点太巧合了,难道说,李诚早有预判么?任 何一首好诗,都会传到平康坊的,很快就有新的解释了。李诚西去,自然是故地重游,想必也见到了一些故人生死的事情。一番生死的战场下来,万里征途回到长安,居然先作三天的牢房,不禁有感而发。 好在诗人对境遇并不在意,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声:已摒忧患寻常事,留的豪情作楚囚。至于这个忧患,你懂的。太子是储君嘛,他不喜欢李自成。但 这又怎么说呢,总是会有人不肯罢休的,于是有御史弹劾李诚,不念君恩,心怀怨怼。有诗为证。接着又是一群人扑上来,在朝会上各种喷李诚,也有人为李诚说话,大家开始撕逼。李世民烦不过,让人传旨,李诚明日朝会上朝,当庭自辩。 第四百五十三章 别惹我 李世民其实很烦这些御史,一点事情非要弄的满城风雨,他的初衷就是敲打一下侯君集和薛万均,没打算把他们怎么地。但是这些人却兴风作浪,非要把事情高大。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对侯君集和薛万均人人喊打,连带着李诚也被牵连进去。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放大招,让李诚自辩。 李世民在台上说出让李诚自辩的话之后,现场突然狠狠的沉寂了一会。一帮御史的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了起来。原因无他,李诚的威名太盛了,根本就没有撕逼胜利的信心。 关键还有一点,最终的判决权,掌握在皇帝的手里。就李诚那张嘴,似乎没开始吵架,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李诚对太子的态度,李世民固然不喜,但也就是那样了。那就是太子,是储君,还不是皇帝。如果李诚卖力的巴结太子,那问题才叫大呢。对李诚的惩罚就不是关三天了,那是三年起步,十年不亏。 至于这帮御史,就更讨厌了,见风就是雨,朕只是轻轻的惩罚一下,你们都看不明白?李世民很清楚,这帮御史看的很明白,但就是要闹。就是要接着侯君集和薛万均的事情,把事情搞大,把李世民手底下几个打手搞臭就最好。坐 在台上的李世民高高在上的,俯瞰着自己的这些臣子们。宣布:已经派人去传李诚了,等他来了继续自辩。这招可就太孙子了。这都啥时候了?都盼着散朝回家吃午饭呢。你倒好,让大家继续留下,等着李诚来自辩。缺 德吧?缺德,但是现在的李世民就是这么任性。我让你们喷人一时爽,饿你们个半死。 李诚在家里,拿着羊肉大葱馅的包子往嘴里塞的时候,宫里来人了。 “啥?自辩?”李诚直接懵逼了?李老二你要闹哪样? “是啊,御史台把您、侯君集和薛万均一块给参了。”大太监笑嘻嘻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李诚皱眉:“御史都弹劾我点啥啊?” “懒政怠政,与候薛二人沆瀣一气,上下勾连,狼狈为奸。”大太监可开心了,总算又要有好戏看了。一边说呢,一边对边上的下人道:“去,装几个包子,孩儿们都没吃呢。” 这是给身边小太监拿的,在李诚家里又吃又拿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偷都偷过呢。李 诚龇牙咧嘴的一笑,拿起包子又吃下去两个,准备出门的时候,想想又拿了一个包子,啃了一口,用荷叶包好了,放在怀里。大太监都看傻了,这是要干啥呢? “看什么看?”李诚还不乐意了,瞪人家一眼,真是一点都不见外啊。不见外好,大太监可开心了。这要是见外了,以后这里的美食,他都不敢下筷子。 路上倒是没耽搁,但是架不住远啊,怀贞坊到大兴宫,骑马也都一刻钟。长安城很大的好不好?进了宫门,入了大殿,李诚一看很热闹嘛。高处的李世民冷笑的样子,看李诚时嘴角微微一翘。李诚心道:明白了。李老二太特么的坏了。 都不用看,大家都没吃饭,李二还可以接着方便离开一下,别人,呵呵呵。是谁导致大家一起挨饿的呢?这还用问么?一帮御史呗,这帮人现在被架在火上烤呢。好好的弹劾侯君集和薛万均就算了,非要扯上李诚。李 诚笑眯眯的上前,朝李世民躬身行礼:“臣,李诚,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匆忙召唤,所为何事?”说着还掏出咬了一口的包子,拿在手里道:“陛下请看,臣才刚吃一口,您的旨意就到了。羊肉馅的包子,不人心糟蹋了,只好带着等回头接着吃。”李 世民不行了,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憋的好难受啊。我忍!我再忍!不能再借尿遁好遗憾啊,不然会被人怀疑肾亏的。“ 混账,竖子,这什么地方?拿出咬一口的包子,做臣子的礼仪呢?”有的人,天生就是犯冲,就是看见对方就不爽那种。比如褚遂良和李诚,就是这么一对。李 诚听着他的话,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一脸的不屑。褚遂良肺都气炸了,指着李诚手指都在哆嗦:“竖子,安敢辱我?”“ 辱你?我特么还要揍你呢?这什么地方?这是大殿,陛下在台上坐着呢,陛下都没说话,有你什么事?我这饭吃一口就被打断了,还不能说是吧?”李诚一边说,一边往前充满,挥舞拳头奔着褚遂良的脸上就去了。 众大臣赶紧拦住,尤其是武将们,手脚很快,苏定方一把就给李诚抱住:“自成,自成,息怒,息怒。”李诚也就是做个样子,但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包子丢出去了,作为暗器使用,直接砸褚遂良的脸上。 吧唧一声,褚遂良的脸上全是汤汁,用手抹一把,又气又惊,又怒又羞,一口起憋着还发不出来,顿时眼前一黑,身子往后一倒。身边的同僚赶紧扶住,第一回合,李诚胜,对手晕倒。弹劾主力之一被秒。 李世民在台上都看傻了,竖子,会玩!褚 遂良气急攻心晕倒了,他的遭遇,并没有赢得太多的同情。原因无他,自找的。本 来嘛,李诚就是顺带的,能不能弄掉他,大家心里很清楚。就是想恶心一下你。 问题是褚遂良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想干。结果,大家都看见了。 李诚的战斗力,真不是一般的彪悍。一干御史都后悔了,怎么想起来扯上这竖子?现 场安静了下来,褚遂良被抬了出去,其实这时候已经醒了,但实在没脸再面对一切。只能继续装晕!至于李诚嘛,傲立当场,环视一圈。他的个头高啊,一帮御史被他的眼神一看,立刻低头。没一个敢于跟李诚对视的。 本来李诚就没啥问题,不就是生病么?人吃五谷杂粮,能不生病么?谁没个病啊灾的?“ 陛下,臣该自辩点啥?御史们都谁弹劾的臣啊?”李诚转头,朝李世民去了。 李世民没想到李诚的战斗力猛如虎,一出场御史们都怂了。“ 嗨嗨,那个自辩……”李世民刚说个开头,有人站出来说话了。谁啊,马周。“ 陛下,臣以为,御史弹劾李诚之时,皆属道听途说,并无真凭实据。”李 诚一愣,怎么是马周站出来了呢?很简单,马周担心事情闹大,脱离了原来的轨迹。 问题是,他之前怎么不站出来说这个话呢?李世民把李诚叫来了才说。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马周并没有认为,御史们做的不对。他也希望李诚吃点苦头的。马周不是个喜欢嫉妒同僚的人,那只能说明他不希望御史们被李诚干的太惨。问 题又来了,李诚不来就算了,来了还能罢休么?答案是很明显的! “等等,马宾王,你这是拉偏架啊。”李诚一开口就没啥好话,马周倒是很淡然的看他一眼:“怎么,自成也打算把周也揍一顿?” “那倒不至于,羊肉大葱馅的包子,吃不完可以喂狗,浪费粮食不是好习惯。”李诚这嘴真是毒啊,一句话说的马周脸都青了。不过马周很快就明白了,李诚这次是真的怒了。 本来事不关己,马周可以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热闹,但是出于“公心”,站出来替御史们找一个下台阶。一个朝廷,如果御史被弄的太惨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应该有发出不同声音的人啊,兼听则明嘛。马 周是公心,李诚很清楚,但是没打算认同他的公心,御史兰台被弄残了,换一批人就是了。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嘴炮。 马周可不是褚遂良,被怼了只是缓缓拱手:“周并无私心,自成见谅。” 所以说,这是个聪明人,他含蓄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李诚听了还了一个礼,淡淡道:“你错了,都是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不能把事情挑起来了,躲闪一下就过去了。就像这一次西征,鞠文泰把事情挑起来了,怎么结束,就不是他能决定的。” 李诚直接上升到了战的高度,这一下马周有点吃惊。别说马周了,李世民都觉得李诚是不是太过了。但是他没打算拦下李自成,继续看他的后续。 “朝野上下,需要不同的声音,李某也是这么认为的。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明如陛下,也需要臣子们拾遗补缺。但是如果有人把这种政见不同,当做攻讦同僚的武器,那么请恕李诚不敢苟同。一个人有罪,该如何定罪,有唐律可遵循,有陛下可裁断。”李 诚说着停顿了一下,朝李世民拱手,得到皇帝颔首的认可之后,这才继续:“臣以为,即便是风闻奏事,也不可给人定罪。只能说传闻有这么一个事情,请有司酌情查处。而御史们是怎么做的呢?” 现场只有李诚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而且李诚说的话,并不是在胡搅蛮缠。 从道理上来说,李诚的话完全能站的住脚,并发人深省。 第四百五十四章 这家伙要搞事 李诚这话很聪明的拉上了一个盟友,这盟友就是长孙无忌。为啥这么说呢,因为《唐律疏议》是长孙无忌主编的。一个人有罪没罪,不是你嘴巴说说就算的,得法律说了算。这 玩意怎么说呢,李诚的话触动了现场的官员们。原本浓浓的战斗氛围,瞬间就瓦解了。 都是做官的,谁没被人弹劾的一天呢?现行制度叫做风闻奏事,就是不讲证据。这是很讨厌的事情的,御史最初的功能绝对不是为了用来攻讦政敌的。但是官员在位时间长了,肯定很自然会发生一些变化。拿手里的权利跟人做交易,很正常。“ 朝廷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员,何其难也?风闻奏事可以,但应该酌情而定。有证据的,可以在朝堂上说,没有证据的,应该直送君前,由陛下派专员查处。而不应该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就大张旗鼓的在朝堂上说出来。”李 诚一番话,说的在场大臣纷纷点头,御史兰台这帮人,有点肆无忌惮了。“ 即便是有真凭实据,也该由陛下审阅,交由有司查处。而不是由某位御史在朝堂上高呼,此贼当诛!都这么做,要《唐律何用》,置有司于何地?朝会是国家制定大正方正的所在,不是审案子的地方。” 李诚再补一刀,现场的官员心态都变了,都道:李自成这话有理啊。一个人有罪没罪,你得抓到证据才能定罪吧?直接在朝会上叫嚣某某有罪,太轻率了。“ 任何一个官员,乃至贫民百姓,在没有完全查清楚之前,都只能算是有犯罪嫌疑。既然只是嫌疑人,就不该用对待罪犯的态度来对待,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李诚一番话,说的众官员纷纷点头。这话可太对大家的心思了。 李诚在现场引发了一阵议论,大家都是做官的,一旦被人弹劾了,就像侯君集,先丢进大理寺,然后再慢慢的查证据。这种做法,对于官员来说,造成的落差太大了。 李世民也陷入了深思,讲法律意识,不是李诚吹牛,包括皇帝在内,都是垃圾。并 不是所有人都认同李诚的,尤其是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就算是认同李诚的观点,该出来咬人还是会出来的。“ 李诚,你休要狡辩。”汉王李元昌突然站了出来,声音还不小。 李世民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李元昌,本能的怒喝一声:“你闭嘴!” 李元昌被当头一棒打懵了,这怎么回事?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其实道理很简单,李世民很清楚他跟太子的关系。这叔侄俩关系一直就好,两人经常一起玩的。别说李世民了,朝野上下知道的人还不少呢。 别人都不跟李诚较劲了,李元昌站出来紧咬不放,傻子都能想到原因。那就是李承乾不肯罢休,非要搞李诚。这一下兴致立刻就变了。身为太子,因为一点点事情紧咬不放,这气量真是太成问题了。李世民的愤怒可想而知。 储君是一个国家的继承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解读,关系到国家的未来。任何负面的解读,都会被人看的很重要。把一个帝国的未来,担负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看起来很不讲道理,但这事情没道理可讲。谁 让你是君主集权,谁让你是家天下?作为太子,在被确立了储君位子的那天起,享受了太子专有的资源的同时,也就必须承担压力。 李世民的愤怒有针对李元昌的,也有针对李承乾的。对于李元昌,这家伙平时都不怎么上朝的,今天居然上朝了,然后还出来喷李诚。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脑子呢? 对于李承乾,李世民则是失望大于愤怒,你是太子啊。一国之储君啊,可以有私怨,但是不能用在这上面。不要求你做的很优秀,但最基本的道理要懂,最基本的肚量要有。储君攻讦臣子,还是一个优秀的臣子,你让李世民会怎么想啊?李 诚也有点没想到,突然冒出来的人是李元昌,正要一巴掌抽回去呢,李世民先开口了。搞的李诚很遗憾,这种蠢货送脸上门,不打一下很对不起自己啊。“ 来人,拟旨意。”李世民雷厉风行,先把其他事情都放一放。“ 汉王无状,咆哮朝堂,着闭门思过半年,有司监督,立刻执行。”李世民当机立断,一巴掌就给李元昌打回家去,这就是软禁的意思了。宗室自然有人执行。李元昌被处罚,真的是一个出来帮他说话的都没有。 李元昌是李世民的弟弟,要是安分守己的呢,日子不要太舒坦。偏偏这家伙自视甚高,经常干点违法的事情。处罚了几次,根本就不改。你要真的让他做点事情吧?强调各种各样的困难。嗯,要是把皇帝的位子让给他,就不会强调困难了。 总而言之,这家伙人憎鬼厌的,自我感觉还非常良好。上朝不上朝,李世民对他也没要求,你别惹事就行了。没曾想,今天积极上朝了,却来搞这么一个破事。坦 白讲,李世民对李承乾算是非常的不错了,一次一次的给机会,只不过李承乾屡教不改。或者说心理变态了,根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爽了再说。而且还喜欢耍小聪明,觉得自己能欺骗全世界。 所谓一丘之貉,李承乾和李元昌,其实是一路人,都是那种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人。 李诚的自辩过程,因为李元昌的打岔,变得走向诡异,根本就没法子继续了。御史们也没有继续战斗的欲望,场面突然变得安静下来。一帮重臣,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所以也没搞事情。反倒是房玄龄站出来道:“陛下,自成的自辩,臣以为没问题。”这 就是提醒李世民,赶紧趁机平事,别在闹腾了。李世民看了一眼台下的御史们,重重的哼了一声:“可有异议者?”台下众位大臣纷纷呢举着笏板:“臣等俱无异议。”就 在李世民宣布散朝之前,李诚却很意外的开口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李 世民狠狠的一愣,看了一眼李诚,心里有不妙的感觉。这家伙,要搞事。 但是当着群臣,李世民也不好不给李诚说话的机会,忍着不快道:“奏!”李 诚环视一圈,然后朝李世民抱手:“陛下是需要能打胜仗的将领呢,还是需要打败仗却清廉的将领呢?”李世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怒视李诚:“李自成,你想说什么?”李 诚抱手道:“启奏陛下,臣尝读史书,汉有李广利、陈汤,晋有王浚,前隋有韩擒虎。这些将领都在出征的过程中犯了错误,但是君主却取其功,而免其过。陛下有没有想过,侯君集、薛万均,奏凯回朝,不过数日便下狱,世人会怎么看陛下呢?” 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李诚说这番话,李世民听了真的很恼火,但是有没法子发作。侯君集拿了朕的钱啊,我惩戒一下有如何?薛万均,不过是顺手敲打一下而已。李 世民愤怒之后,还是忍了下来,努力的平心静气,看着李诚道:“哦,自成以为,世人当如何观朕?”李诚往前一步的时候,长孙无忌先站出来道:“自成,慎言。” 李世民在台上脸色激动的指着长孙无忌:“让他说。” 李诚显得非常的平静,看了一眼李世民之后,淡淡道:“臣以为,世人看到的,是陛下取二人之过,而忘其功。不免会觉得,陛下对待臣子,刻薄寡恩啊!至于陛下的用意,智者自有仁见,然天下人,智者何其少也?”李 世民气乐了,手指着李诚点了几下:“接着说,朕要看看李自成还有什么高论?”房 玄龄赶紧给李诚使眼色,岑文本唰的一下站出来,举着笏板要说话,但是却被李诚抢先道:“侯君集不过取了一点财物,这算的什么大过。薛万均有没有睡高昌贵女,还是两说。就算有睡了,那又如何?” 李世民听到这里,反倒能克制怒火了,冷笑道:“适才不知何人,于众臣之前,大谈唐律?难不成,此二人所犯之过,唐律不成处置?” 李诚呵呵一笑,面无惧色,大声道:“臣以为,将军率部,万里远征,九死一生而至高昌,灭其国,毁其庙,开疆拓土,此陛下之德也。将军有错,陛下以仁德待之,非但不损陛下之名,反倒彰显陛下之仁也。” 说到这里,李诚再次环视四周,见群臣多有跃跃欲试,要搞他一下的样子。回头冲李世民抱手道:“陛下如不允臣之所请,臣自请再临大理寺。臣与侯君集、薛万均同生共死一场,如今他们在牢狱之间,臣不肯独善其身。” 现场的大臣们,听到这一句之后,不管有仇没仇的,都收起了攻讦李诚的心思。这 特么要是出来搞李诚一下,能不能搞出个结果来都两说,引起公愤是必然的。李 诚因为与侯君集和薛万均同僚一场,就如此大力维护。这简直就是官员中的典范啊,当然这个典范摆不上台面就是了。私下里,谁不希望有这样的同僚呢?你出事了,他不管不顾的,站出来拼死保你,甚至不惜一起坐牢。 这样的人你都要搞,特么的谁还敢跟你做同僚,我先防着你再说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忠义之士李自成 岑文本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冲着李世民举着笏板:“陛下,臣以为,李诚所言,设身处地的为陛下着想,此忠臣义士之举也。” 李世民听了更是脸色阴沉,瞪着李诚道:“薛万均呢?他私通高昌贵妇,该当何罪?” 李诚却一点都不怂,淡淡道:“男女之事,口说无凭吧?” 要不是在朝上,李世民能上去一脚踹翻这竖子。不过李世民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侯君集和薛万均这俩,因为李诚的话,李世民反倒要喜爱决心狠狠处置一番了。 “口说无凭?那就让两人对质!”李世民一开口之后,李诚的脸色也变了。陡然变得极为严肃,双手高高举起:“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陛下欲以亡国女子对质朝廷重臣,此为礼耶?区区风流韵事,使朝廷重臣陷于牢狱,明君不为也。”这 番话就狠了,就差指着李世民的鼻子骂“昏君!”这番话得到了一干武将的认同,出兵放马,在外打仗,获胜了睡几个女人,对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就为这个,要坐牢么?这 年月可没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说法。这年月讲的是孟子那套,君视臣如草芥,臣则视君如仇寇。愚忠?不存在的! “呵呵,朕所为不似明君,以你之见,明君该如何处置薛万均啊?”李世民看着脸上在笑,实际上已经愤怒到极致。以前魏征喷他,都没有李诚这么狠。魏征都是正常套路,指着鼻子骂昏君,然后讲道理。但是魏征多数是私下里劝谏。 李诚则是在朝堂之上,当着百官的面,就差说出“昏君”两个字了。 李诚的反应还是很平静,淡淡道:“以臣之见,把那个高昌贵妇洗洗干净,派人抬着送到薛万均家里,做个丫鬟,都算是抬举她的。亡国之女,没屈辱的死在乱军之中,就是她的幸运了。有什么资格与大唐重臣相提并论?” 李世民气息沉重,胸前剧烈起伏。愤怒的瞪着李诚好一会,得到的回应是李诚怡然不惧的平视。“散朝”李世民和突然的起身就走。群臣纷纷行礼,恭送陛下。这 次朝会显得非常诡异,什么正经事都没谈成。御史们最初的目的没达到不说,现在连侯君集和薛万均都未必能放倒了。李诚的自辩,结果不了了之,李世民气的脸都黑了,拂袖而去,未来不好说。李元昌这个二货跳出来,可以说是搅屎棍。事 后仔细看看,大家都挺感激这根搅屎棍的,要不是他跳出来,似乎都没有一个合适的下台阶。李诚也挺遗憾的,给法盲普法的时候,被李元昌打断了。为侯君集和薛万均说话这个,倒是挺满意的。不是说看的上这两货,而是做给别人看的。 侯君集和薛万均这俩,跟李诚的关系如何,大臣们心知肚明的。明明是两个关系不怎样的家伙,因为大家是同一个战壕里出来的,李诚没有不闻不问,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站出来帮忙说话了。这样的人,怎么说呢?“ 聪明人”觉得他傻,智者则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战场上把后背交给这样的人,靠谱! 就因为一场战争做了同僚,就能当着群臣的面怼皇帝,与同僚同舟共济。难怪岑文本这个不怎么喜欢李诚的家伙,都站出来说一句“忠臣义士”。有 一种人呢,一向以君子作为标杆来要求自己,这种人在历史上有很多。君 子也好,小人也罢,李诚的历史观早就确定了。看人,不但要看他的道德品质,还要看他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发展,有没有正面的推动作用。陆 秀夫、史可法,算的上道德君子吧?但是他们却没有能挽狂澜于既倒,也没有做到扶大厦于将倾。这些,本该是他们的责任对不对?后人敬仰他们的品德,但是仔细看看史书,不难发现,陆秀夫属于山穷水尽。 史可法呢?起了反作用吧?南明朝的覆亡,史可法的责任很大啊。 李诚不是什么道德君子,自然也不会迂腐。他做事都是看对自己有没有好处,对这个国家有没有好处。没好处的事情,那就不做咯。当然这指的是公事。因 为要让别人看到,李诚是个靠谱的人,因为要让李世民看到,这是个靠谱的臣子。所以,李诚毫不犹豫的抢了岑文本的戏,此君还要赞他一声:“忠臣义士。”就是这么不要脸! 皇帝气走了,众位臣子看着已经昂首而立的李诚,良久不散。一直到长孙无忌上前来,冲着李诚一抱手:“自成高义!”房玄龄也过来跟着学:“某敬自成之义。”这 俩带头了,其他人不说关系好坏,上前来抱手行礼,有的说一句,有的话也不说,就是抱手一下,告辞离开。仗义每多屠狗辈,在朝堂之上,李诚等行为,太罕见了。这可是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朝堂啊。这么一个珍惜动物,值得敬一下。 李世民回到后宫,愤怒的抬脚猛踹一棵树,发泄了一番之后,这才怒道:“竖子,暗讽朕刻薄寡恩耶?”身边的宫女太监,吓的没一个敢抬头的,也就是徐慧能上前说话。“ 陛下,怒极伤身。”徐慧的声音不高,很柔和,入耳非常的舒服。李世民就像当头一盆凉水下来,火气散了大半。“爱妃,来的正好,给朕评评理……”李 世民巴拉巴拉一番说,徐慧瞪着眼睛很认真的听,听他说完了,徐慧后退两步,朝李世民道福:“臣妾为陛下贺,大唐有此忠臣义士,陛下之幸,万民之幸也。” 听到“忠臣义士”这四个字,李世民楞了一下,刚才自己没提岑文本说的话,重点强调的是李诚这家伙黑朕呢。怎么到了徐慧这,也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呢?“ 爱妃,何出此言啊?”李世民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似乎被“刻薄寡恩”这四个字个气疯了,失之冷静。“回陛下,冒死劝谏,不使君王陷于不仁之境地,此忠也。欲救同僚于牢狱之间,不惜身犯君颜,此为义也。” 李世民听的呆住了,盯着徐慧好一阵子,良久才叹息道:“爱妃,何其贤也,得爱妃,朕之幸也。来人,传朕的旨意……” 大理寺的牢房门打开了,侯君集眯着眼睛看一眼,大太监一脸的冷淡,站在门口道:“侯君集听旨。”侯君集赶紧爬起来,他住的可不是李诚那种贵宾牢房,而是一般的单间。就是地上干净一点,稻草上有床被褥。 “陛下口谕,侯君集有功于朝,虽有过,不至重罪,责令去职,回家自省。” 啥意思,官没了,回家反省去了。宣旨之后,大太监说走就走。留都不多留一下,侯君集愣在原地,牢头在门口陪着笑呢。这帮牢头,侯君集可是太知道了,跟红顶白,能看见他们的笑脸,不容易啊。家里人想来探监,都得花钱呢。“ 公爷是个有福之人啊!”牢头亲自送到大门口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侯 君集不明其意,想问一问,人家掉头就走,不给他机会问了。出了辕门,侯君集愣住了,外面妇人带着孩子,正在等着他呢。侯 君集还看见了薛万均,两人一个视线相交,薛万均上来苦笑道:“自成在朝会上,就差指着陛下的鼻子骂昏君,这才把你我给捞了出来。” 侯君集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打死他都不信,为了救他,李诚直言犯君,没这个交情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薛万均先出来的,他缓过劲来了,看看侯君集的表情,苦笑道:“某也不信啊,但此事是真的。” 有人惊喜,有人惊讶,有人则被躺枪,导致对李诚生出怨恨来了。 长孙无忌散朝回家,嫡长子长孙冲领着媳妇李丽质来请安,看看儿子呢,长孙无忌一脸的嫌弃,叹息道:“生子当如李自成。”以前觉得这孩子不错,现在看他觉得各种缺点。 “大人何出此言?儿观李诚,不过莽夫也。”长孙冲很不爽,老爹差不多就是在说,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长孙冲自幼聪慧,出身又好,被人夸着长大的,怎么会服气李诚呢? 长孙无忌听了儿子的话,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好一阵才道:“犬豕之智,竟安敢出此大言?速去!”意思就是,猪狗一样的脑子,也敢说大话,滚! 长孙冲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住所,陪同的李丽质一言不发,看着他砸东西发泄怒火。“ 丽质,你说,某哪里不如那李诚?”长孙冲怒气冲冲的问,李丽质微微皱眉,叹息道:“郎君何苦与自成先生相较耶?” 一句话,长孙冲愣住了,等着长公主李丽质道:“殿下,何出此言?”我怎么就不能跟他比了呢?李丽质看了一眼丈夫,叹息道:“李自成智如大海,非常人所能较也。”长 孙了懵了,没想到自己的媳妇,也是这么说,这家还怎么呆着?“ 哼!”重重的哼了一声,长孙冲摔门而出。 第四百五十六章 同是天涯失意人 传统的家长很少顾忌孩子的感受,他们的人生经验很重要,对他们的人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但是作为孩子来说,父辈的经验仅仅依靠灌输,是很难理解的。凡事,还得自己去经历。不经历,不成长。朝 会上的事情传的很快,房玄龄下朝回家,夫人卢氏迎进门,不久房遗爱和高阳来请安。这两人的夫妻关系很微妙,任性的高阳活在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不肯出来,房遗爱也是个怕麻烦的,惹不起我躲的起。尽管李诚和高阳之间是清白的,房遗爱还是别扭的很。“ 大人,母亲安。”“小夫妻”见礼之后,就要离开回自己院子,不料卢氏道:“二郎,最近怎么一直在家呆着?也不见你出去拜会好友。往日里没少念叨你家哥哥,怎么最近也不提了?”房遗爱还真不爱听到李诚的名字,顿时把头低下。 “回母亲,孩儿不想给家里招惹是非。”房遗爱回答的意外的巧妙。卢 氏听着露出欣慰的表情,点头道:“二郎长大了,懂事了。”房 玄龄却很不以为然道:“自成较之二郎,不过虚长几岁,但二人之比,不啻云泥。某不求二郎出人头地,但求二郎一生安安稳稳的便知足了。”这 话说的很客气了,按照房玄龄的意思,比什么比?丢不起那个人! 这比较,卢氏听了不免怒道:“房玄龄,你是嫌弃臣妾没教好二郎咯?” 这时候高阳来了一句:“今日朝会之事,家翁在场,说说叫郎君也涨涨见识。”其实是高阳自己想知道细节,之前的传闻,毕竟有疏漏的地方。 房玄龄多少有点意外,看了一眼高阳,缓缓道:“今日朝会之后,李诚得天下士人之心。你们记住这个话就行了,不要出去乱说,也不要去瞎打听。就算你们打听到了细节,也未必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言下之意,跟你们说不清楚,给个结论你知道就ok。 换成别人这么说话,高阳能拔出金钗丢过去,但这是家翁啊,只能欠身道:“儿媳告辞!” 小夫妻退下去,房玄龄和卢氏在房间里的时候,卢氏才道:“郎君,今日朝会之事?”房 玄龄放下茶杯,叹息一声:“倒是小觑了竖子,不想他借此机会,一举稳固了身家。往日自成多有借重各家之处,今后各家对他的影响,不再像从前那样了。李诚振翅而起也!” 卢氏大吃一惊,她对房玄龄太了解了,丈夫的傲气,很少对某个人评价如此之高。当年也就是杜如晦,能入房玄龄的法眼。余者重臣如长孙无忌、魏征之类人杰,也就是平视之。现在对李诚的评价,房玄龄的口吻,隐隐有在自己之上的感觉。 “郎君不会夸大了吧?”卢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房玄龄摇摇头:“夫人有所不知,李自成今日所为,意在二者。一者,为君着,不可因小过而罪重臣。二者,士人有罪,也不可轻慢。此二者,天下士人之心,得也。”卢 氏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她信房玄龄的话。小 夫妻回到院子里,堂前坐下,房遗爱闷闷不乐,低头不语。高阳见状不免冷笑道:“不服气是吧?自成先生之才,所行之事看不懂吧?看不懂就对了,家翁看懂了,所以高居庙堂。” 高阳为自己所喜欢的男人赶到自豪,这种心态很诡异。房遗爱本来就很不高兴,听到这话站起道:“某出去散心。”说着起身就走,高阳也不留他,只是在身后道:“别在外面过夜,家翁婆母,都在盼孙子。” 房遗爱差点往前一个扑倒,说的好听,家翁婆母在盼孙子,你倒是亲自上阵啊。让几个陪嫁的侍女来替你生孩子,算什么破事?房遗爱的不满情绪更高涨了,却也没有对李诚生出不满之心。李诚其实什么都没做,他也很冤枉的。 李诚倒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阶级固化,特权滋生,这种事情一直都在,自己不过是在这个平台上,稍稍的发挥一下。算不得什么。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精英在引领,李诚要想有所作为,就得得到认同。或者说争取一个宽松的环境。今 天的事情之后,再有人想针对李诚,那就得仔细掂量一下了。李诚今天的言行,核心思想就是四个字“善待士人”。这事情其实一直都有人在做,只不过他们没有做出实际效果。李诚却很干脆的做出了成绩。没看见侯君集和薛万均都放出来了么? 可以说李诚开了一个先河,今后的君王,再想用小罪名来治罪重臣,都得先过这一关。 不过人跟人还是不一样的,李靖能够急流勇退,侯君集却不能。回到家中,依旧一脸的阴沉,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怨愤更甚。不过就是取了些钱财,竟然因此下狱。至 于李诚那边,侯君集倒是感激,但也就是这样了。薛 万均回到家里倒是大吃一惊,被御史弹劾的原因是与某高昌贵妇私通。回到家里才发现,书房里多了个侍女,正是那个高昌贵妇。薛万均惊疑不定,家人告诉他原因后,薛万均端坐椅子上,良久才道:“愧杀我也!” 平康坊依旧是长安潇洒的首选之地,长孙冲并不是这里的常客,尤其是娶了李丽质之后呢,更是很少来这个地方了。这不到了平康坊,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啥熟人。在街头四处张望,一个小娘子推开窗户,见他呆呆的样子,不禁噗嗤一笑。 长孙冲抬头一看,一个美颜的小娘子惊鸿一现,顿时惊为天人。立刻找到大门,让随从去安顿车马,自己信步往里走去。 长孙冲进去没一会,房遗爱也到了这家门口,他倒是熟门熟路的往里进。时间还早,这会娘子们都才刚起来,正在梳洗的当口。房 遗爱进门就看见了长孙冲被下人拦着,苦苦哀求道:“这位郎君,娘子们才起来,还在梳洗,郎君若无相好的娘子,还请在堂前稍等片刻。” 长孙冲和房遗爱是连襟,一个是传说中的夫妻恩爱,一个是新婚燕尔,没想到在这里相逢。真是说不出的尴尬!两人互相看看,都眨眼几下后,房遗爱主动道:“哥哥如何在此?”哥 哥这个称呼,恰好化解了两人面对的尴尬,不然一声“姐夫”叫出来,那就得一起滚蛋。长孙冲自然了许多,抱手道:“适才路过,见一娘子貌美,没看仔细,进来看看。”房 遗爱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相逢便是有缘,小弟请客,让假母将娘子们都叫来,哥哥慢慢的找就是了。只要是人在这里,断断不会找不到。” 两人回合一处,叫来此间假母,房遗爱是熟客了,很自然地丢过去一张飞钱:“拿我的片子,去醉仙楼叫一桌席面来,再把娘子们都领出来,某与哥哥在此吃酒听曲。” 房遗爱这个性格怎么说呢?中二,但也不傻。高阳那边他不忍都忍了,但是出来玩,很快就忘记了不快。这会假母好话不断的说着,哄的他开心不已,更是心情大好。 长孙冲也不是没来过平康坊,但是他没有房遗爱这么熟门熟路,也没有这么大的手笔。房遗爱花钱不找家里要,这是他底气最足的地方。尤其是醉仙楼的席面,不是你有钱就能吃的到的。在李诚的思想指引下,那是一心做成高端市场。 但是房遗爱是股东啊,西市的一号店解决不了席面,可以去东市的二号店。东市的二号店,李诚就完全没去管了,就是一群兄弟会的元老成员做主。规矩也没那么严格就是了。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李诚带着做个开头,后面就不怎么管了。像洛阳的分店,李诚每年等着分红而已,而且这些分店,李诚占股的比例极低,就是百分之五的股份,多一分都不要。 长孙冲也不客气,两人对坐,没一会假母领着一群收拾打扮过的娘子来了。听说来的是房遗爱,娘子们很是踊跃。兄弟会的元老成员,荷包自然是很足的,花钱也大方。被 一群莺莺燕燕围着,房遗爱更是开心,在家哪有这个待遇啊?就算是几个侍寝的陪嫁侍女,那也是躺着不动一直到结束。不像平康坊的娘子,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芝士随便摆。这就很对房遗爱的心思了,他并不喜欢所谓的“才女”。长 孙冲跟房遗爱不一样,他还是很文青的,喜欢那种说不明白的感觉。视线在一群娘子的脸上略过,意外的没有发现之前看见的小娘子,顿时叹息道:“二郎,人不在。” 房遗爱收起了笑容,眼睛盯着假母道:“怎么,房某的钱烫手么?假母有钱都不挣?”这 一家伙,把假母给吓坏了,这就是个混世魔王啊。过往的战绩彪炳,跟着他家的哥哥李诚,放火烧过北曲的。在平康坊,喝酒打架,对于房遗爱来说他寻常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冤案无疑 “郎君何出此言?娘子们不都在这么?”假母也是一阵错愕,心道该来的都来了。但是很快就脑子一转,想起来了,自己犯错了。果不其然,房遗爱听了她这句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假母被扇的转了个圈子。“ 欺某眼拙耶?水月娘子呢?”房遗爱发飙,现场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假母唉哟一声,先跌倒在地,卖惨是必须的,不然这二货一准继续揍人。“ 房郎君,老身哪敢怠慢郎君,只是那水月娘子,昨夜贵人包下了。老身不过是个贱籍,房郎君处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贵人处,更是不敢怠慢。”假母抱着房遗爱的大腿哭诉解释。 “贵人?”房遗爱听了露出冷笑道:“今日某家哥哥看上了你处的娘子,那是你处的荣幸。少废话,让人下来,陪哥哥吃酒。” 假母顿时一脸的苦色,完蛋了,这次真的完蛋了。楼下这混世魔王惹不起,楼上那位贵人,更是惹不起。两边都惹不起,这叫人如何是好?这 假母最善看人脸色,一看房遗爱这里不像说假的,只要自己拒绝,肯定是先打人,后放火。捏着鼻子上了楼,来到玲珑娘子的门口敲门。没 一会出来个小娘子,冲她笑道:“妈妈有何事?”假母连连作揖,赔笑说着好话:“女儿,房二来了,非要你下去陪着,不然怕是要一把火烧了水月阁。劳烦女儿与贵人说说,放女儿下去对付一番再回来就是。”水 月是这家的头牌,假母客气是看在钱的份上,再有就是相好的贵人,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现在是客气,要是不懂事的娘子,自视身份,将来人老珠黄门前冷落时,假母的态度自然是要恶毒的报复。 这水月倒是个识趣的,知道这圈子里的贵人,没一个好想与的。没上手前,什么依着你。脾气好的,那是运气,脾气不好的,如房二之类,一把火烧了你家。屋 子里那个贵人,脾气想来是个好的。水月点点头:“妾去求一求李郎君。”屋 子是个玉面公子一般的人物,一身白衣,料子是当下最抢手的棉布,脚下是木屐,站在台前对着白纸,拿起毛笔正在写字。水月听他说是姓吴,身边带着两个长随,看架势很不凡。尤其是腰间的玉佩,一看就不是凡品。 吴姓贵人回头,看见水月进来,笑着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打开后轻轻扇了两下,风度翩翩的样子道:“水月娘子,来看看某之拙作。”水 月过来瞅一眼,纸上有两个“李体”大字——守拙!这娘子眼力一般,不过嘴确实极巧的,上前盈盈一笑道:“吴郎君的字,好坏妾身是看不懂的,只是看着怎么都觉得好就是了。”吴贵人听了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好巧嘴!” 水月趁势说了楼下之事,不想这吴贵人听了面色微微一沉,倒也没有发怒,只是淡淡道:“只有房二一个人么?”听他直呼房二,水月心中一沉,这位怕是在房二之上。“ 倒是还有一个郎君相伴,听妈妈说,房二唤作哥哥来着。”水月小心的解释,吴姓公子脸上表情微妙,稍稍沉吟道:“某亲自去看看,娘子一道去吧。” 说着当先迈步,出了门口。斜刺里闪出一个灰衣长随,吴姓贵人摆摆手:“不必露面。” 走楼道口,一看堂前坐着的两个人,吴姓贵人便停下:“好了,某便不下去了,水月娘子去了,听他们都说些啥,回来也好说来当个乐子。”说着很果断地转身就走。 这吴姓贵人的举动,让水月很是费解,但这不是她该了解的事情。所 谓的吴姓贵人,回到房间后很是郁闷,房二喊哥哥的人,本以为是李诚,不曾想是长孙冲。这就很尴尬了,只能掉头就走。不然下去了,是当着看见了呢?还是没看见呢?长 公主李丽质的身份太特殊,他的驸马长孙冲出来浪。这事情还是很让人吃惊的。所以想八卦一下。唯一遗憾的是,没见着李诚。吴 姓贵人自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是吴王李恪。李世民喜欢把儿子丢外面如任职,长孙无忌跳出来反对刺史世袭。由此引发的是一些系列变化。李恪在外地还能自由一点,在长安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至于储君之争,李恪根本没惦记过这个位子,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他的出身决定的。为什么呢?因为李恪的母亲是杨妃,前面有说过,李世民有两个杨妃,其中一个是隋炀帝的女儿,这个杨妃就是李恪的母亲。 拥有前隋皇帝血统的李恪,生下来就注定了与储君的位子无关。除非李世民就他一个儿子。问题是李世民儿子很多,非常的能生。 影视剧里头的李恪所谓的参与夺嫡的故事,那都是编出来的。这么说吧,就算李世民有这个想法,臣子们也不会接受的。所谓“正统”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深入人心。有记载称,李世民确实有过让李恪做太子的想法,不过被长孙无忌驳回后,就没再提了。唐 朝是个很特殊的时代,尤其是贞观一朝。李恪要是违法乱纪呢,顶多也就是惩罚一下,不会把他怎么样。但是他要参与到夺嫡中去呢,那就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了。 而且李恪素有贤名,这都是他的保护色。也是他夹着尾巴做人换来的。影视剧里的吴王李恪的形象,冤案无疑。贞 观十年时,李世民不顾群臣的反对,封了一堆王。目的在于用封建的手段来巩固唐朝的统治。很明显,李世民这么做不得人心,并且不得不在贞观十三年做出了改变。李恪就是贞观十年封的吴王。十 三年的时候,长孙无忌都站出来反对封建世袭,李恪只能回长安呆着装孙子。(有一种说法是李恪坐镇宋州,此说法尚待考证。)平 时李恪都是呆家里,或者进宫看看母亲,规规矩矩的做人。所以,说李恪参与到储君之争,实在是很难站住脚。李 恪想见一见李诚,但还不能亲自登门,那样怕被别人怀疑他有想法。所以才会出来看看。至于原因嘛,还是因为海贸的事情,李恪想参一脚,弄点钱。唐 朝这些王爷的收入,其实不算差,但是比起他们对生活要求的高标准,还是有压力。你像李泰就很牛逼,他的月例比太子都高。所以说呢,李世民很奇葩的,这么干李承乾心里舒服才怪,李泰没想法才怪。 长孙冲看见水月的时候,眼睛有点不转了,就是她,错不了。水月也是一愣,刚才楼下站着的傻子,居然是个不一般的贵人?不然房二怎么会喊哥哥呢?上 前来见礼之后,水月想离开就不容易了,非但没法子离开,房遗爱这货拿出一叠飞钱,丢给假母:“拿去,安排某家哥哥,今日就在此地夜宿。”假 母的脸当时就绿了,楼上还有一个怎么办?水月的脸也白了,做这行的最怕就是这个了。都是大人物,长安城里的权贵,哪个都惹不起啊?没 法子,水月和假母打个眼色之后,借着方便的借口上楼,见着李恪便道:“吴郎君,祸事了。”李恪吃了一惊道:“怎么?”水月赶紧说了个明白,李恪听了表情复杂。他是绝对不能见到长孙冲的,不然就麻烦了。怎 么说呢?回头李丽质知道了,闹了起来,捅到李世民那里去,李恪该如何自处? “某与他们不方便见面,这样吧,可有后门,某这便离开。”李恪别看是王爷,实际上也就是个名声吓人一点。对上一般的权贵,那也还好说。对上长孙冲,真的没法战斗。 平时就算李恪规规矩矩的,也有人会找他的麻烦,何况出了这等事情。李恪果断地离开,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走的匆忙,甚至都忘记了要问他们都聊了些啥。 等到出来,带着两个随从在街上走的时候,看看时候还早,李恪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他的身份太尴尬了,心里带着无限的失落回家去了。 长孙冲一开始还好点,后来酒喝多了,话就有点收不住了。各种吐槽,什么李诚如何如何,大人如此中意李诚,为何不拿他当亲子之类的话。 房遗爱也喝高了,听到长孙冲的吐槽,也忍不住跟着倾述。哥哥啊,你是不知道,小弟这心里也是苦的,别看娶了公主,至今手都没摸两下啊。 两个失意的家伙,一起喝的烂醉,被抬去睡下不提。平康坊这个地方,哪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尤其是这两个烂醉的家伙,说话的嗓门又大,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假母和水月听了怕的要死,赶紧找若儿帮忙,最后还是若儿出了个主意,先是个下封口令,传出去一个字,水月阁里的下人直接连坐。然后才是派人去通知两家,把人抬回去才是正经。不然水月阁一准要被人砸掉。房 家和长孙家得了消息,很快就来人把这倆货给抬了回去。毫无疑问,这两人闹了笑话。 当然了,闹笑话仅仅是个开始,夜半酒醒,长孙冲发现在家中高卧,惊出一身冷汗来。李丽质是个贤惠的女人,倒也没跟他闹。事情似乎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是长孙冲心里却很没底,昨天在那边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呢?还 有就是水月的样子,长孙冲很难忘记了。房 遗爱的待遇就糟糕了,次日一早,被高阳请了过去,一场风波再起。 第四百五十八章 短暂的宁静 “屋里那么多陪嫁的侍女随你挑,看上的只管带走,为何还要去平康坊那等脏地方厮混?外人还当本公主轻慢了夫君。”一开始高阳的态度还算不错的,心平气和的说话。不 料房遗爱的脑子抽了,冷冷的看回去一眼:“殿下中意的自成先生,平康坊倒也没少去?”高阳一听这话,毛的都炸了。柳眉一竖,杏眼瞪圆,高声道:“文人墨客平康坊里走一圈,那是为了扬名立万。郎君呢?” 房遗爱一时语塞,没法回答不是,他哪是扬名立万啊?简直是臭名昭著。 “你不说,我来说。自成先生高洁之士,除了明月轩,哪里都不去。便是如此,去平康坊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算是偶尔为之。可是自成先生都做了些什么?就不说那一篇篇的佳作,单说这戏园子,便是功德无量。”房 遗爱没想到,高阳对李诚的事情知道的如此清楚,而且还有理有据的。不亏是脑残粉! 看看房遗爱无话可说的样子,高阳趾高气扬道:“如今平康坊的娘子们,哪个不念自成先生的好?倒是你,一个月里头有半个月泡在平康坊,又做了些甚么?还说自成先生的不是,狂犬吠日,亏你还叫先生一声哥哥。” 一番话,说的房遗爱把脸都藏裤裆里了,再不敢抬头,倒是知道羞愧的。大 获全胜的高阳,昂着下巴走了,丝毫不管房遗爱的心情如何。尤其是走之前的眼神,如同嫌弃一块粘在鞋子上的泥巴。房遗爱的一点愧疚之心,瞬间就没了。你轻视我便又如何?房二该快活,还是要快活。本 以为事情还没完呢,没想到老爹房玄龄意外的没有找他。其实房玄龄知道他的举动,是很想把他叫来说一番的,被卢氏拦着了,这才算作罢。妇人心疼小儿子,倒是很正常的。长 孙冲一早起来,精神还是有点恍惚,脑子里还惦记着水月的样子。李丽质来请他一道去给长孙无忌请安。今日休沐,长孙无忌已经知道他昨日的举动,一脸的阴沉,眼神里充斥了怒其不争的意味。 这嫡长子呢,以前觉得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对上别人挺正常的,对上李诚居然气量狭小的毛病暴露出来了。气量小倒也罢了,关键还自视甚高。这个就很讨厌了。人 贵在自知之明!在家里自我感觉良好就算了,那是因为他是嫡长子,是继承人。别人都捧着他,出去了还是这个调调,那就要命了。长 孙冲肯定是要从政的,接老爹的班是必然的。但就这点水准,丢仕途里真是太危险了。官场不怕树敌,怕的是胡乱树敌,四面树敌。你连李诚这种一直在仕途边缘溜达,死活不肯进来的人都要作为敌人,你是多么的蠢? 失落的看一眼儿子,长孙无忌还是决定心平气和的给他讲道理。毕竟是嫡长子,要继承爵位的。将来家里必然是他来挑大梁的,必须用心栽培。 “都坐下吧,今天有空,好好聊聊。”长孙无忌难得与儿子谈心,李丽质本要告退,听到这话也坐下了。 “李诚此人于吐谷浑之战横空出世,一战成名。当时外间知之甚少,诸相却都是知道的。卫公赞其为未来五十年执旗帅才。彼时,信者寥寥……”长孙无忌开始了回忆。 “如今看来,但凡与之合作者,皆有利可图。不知你们怎么看这个事情呢?”长孙无忌说着突然停顿下来,提出一个问题。长孙冲楞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李丽质做思索状,长孙无忌笑道:“丽质只管说就是。”长 孙无忌是亲舅舅,李丽质自然没太多的顾忌,想了想道:“初至长安,李自成一番作为,可以理解为自保。随后根基巩固,依旧如此,可见此人行事的风格。侯君集、薛万均一案,可谓此人另一面。”看 着外甥女言犹未尽的样子,长孙无忌鼓励了一句:“丽质接着往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人重名利而不贪,事上一忠,同僚以义。观其行事,怕是脱不了中庸二字。”李丽质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长孙冲还在一脸迷茫的时候,长孙无忌拍案道:“善,中的也!丽质聪慧,奈何为女儿身。” 一句话说的长孙冲臊的脸都红了,低头看着下面,不敢抬起。“ 此人从何而来,哪里学的这一身本事,至今无人知晓。然其所为者,利国利民,利己利人,实为不易。这几年下来,谁还会在意他的来处?李诚死活不入中枢,这份心性,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长孙无忌又是一番感慨之后,看看儿子,心里有点不忍。“ 冲儿自幼生活优渥,经历不多,略有不足也是寻常之事。然其聪慧沉稳,行事规矩,比之那些纨绔浪荡子,不知道强了多少。偶有心情不佳,放浪形骸,不算甚么。”长孙无忌给长孙冲的行为定性了。这 一下,长孙冲也算是回了一口气,不过嘴上不说,心里怎么想的,别人真不知道。 “孩儿惭愧,辜负了大人多年谆谆教诲。”长孙冲还是聪明人一个,赶紧表态。 长孙无忌摆摆手道:“冲儿自幼显于人前,也算出类拔萃,有点傲气很正常。但是不要跟李诚去比,此非常人也。某观其人,年少定有饱学之士教诲,更随师长游历四方,见识到人间之苦。不及此人,非战之罪。便是某与房相,也不敢不平视之。”长 孙无忌的用心良苦,长孙冲却没听进去多少,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水月,昨日好像喝多了,什么都没做成。得空还是要常去的。至于李诚,嫉妒依旧,却只能仰望,生不出敌对之心了。老爹和房相都需要平视的人,自己算个蛋蛋。李 诚这两人倒是清净,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兄弟会的人都不在长安,平时也没多少狐朋狗友来往。家中访客是没有的,就算是李义府,也没有登门,而是忙着别的事情。高昌之战,李义府有军功在身,重回兰台,在御史中也是个中翘楚。裴 行俭留在了高昌,地方太远了,李诚却不敢有丝毫的忘记。两日在家里清闲的时候,脑子里却没停着,一直在琢磨怎么帮到裴行俭。 儿子已经会爬了,被接来之后,最初对老子很不感冒,但是安乐不会。看见李诚就粘上了,死活都不肯离开片刻。天气太热,不能带着孩子出去玩耍,就在后院的葡萄架子下面,摆一张竹床。李诚躺在上面纳凉。安 乐坐在一边玩老爹的头发,李泉被姐姐带着,也愿意跟李诚亲近了。在李诚身上爬来爬起的,爬了一会累了,趴在李诚的身上睡着了。崔 芊芊和秋萍都在一边坐着呢,手里拿着扇子,一左一右的给李诚扇风,陪着说些闲话。这种宁静的生活,真是太对这两个女人的胃口了。如果不是后院上有个门,能通往隔壁的武家,那就更惬意了。短 暂的宁静被访客打断了,门子寻到后院门口,自有丫鬟接了消息来通报,说是阎立本来访。李诚只好舍了妻子儿女,出来见阎立本。“ 自成不厚道!”阎立本上来就恶人先告状,李诚见他眼神闪烁,呵呵一笑:“真的么?那算了,来人啊,送客!”阎立本立刻扑上来,抓住李诚的手道:“竖子,此非待客之道也。”李 诚笑着挣开手道:“阎兄,有事就说事,别走那些歪门邪道。”唉,这个词突然也有点不忍直视了。阎立本笑嘻嘻的抱手道:“好,某便说了,交易所建的差不多了,自成是不是把尾款结一下?”尾款是什么鬼?这攻城包工包料,先付款一半,建成付另一半。“ 怎么,阎兄缺钱花了?还是平康坊里跳了火坑?做了火坑孝子?”李诚明白了,笑着打趣一句。阎立本听了顿时瞪眼道:“自成,你如何得知?”李诚笑容也收了起来,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还真被某说中了?” 阎立本知道被他诓了,却也不丧气,而是叹息一声道:“南曲新来一个江东娘子,生的小巧玲珑,身段却是极好的,行如风吹杨柳一般,开口声如天籁,弹的一手好琵琶。开门接客不过三月,门庭若市,那日某……”李 诚明白了,抬手道:“停,莫要说了。尾款这就给你,工程却不可耽误。” 阎立本大喜过望,笑着搓手道:“自成,某还有一事相求。”李 诚见状笑道:“来了就是客,坐也没坐,茶水没喝一口,阎兄更是空手而来,求某办事。怕是说不过去吧?”“ 你我之交,谈那些俗物作甚?”阎立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李诚呵呵冷笑:“君子之交淡如水!如此,那便不要开口求某办事。”李 诚不经意之间,又抢了别人的台词。不知道薛仁贵以后该怎么说话才好。 “此比倒也贴切,不对,自成,一定要帮阎某啊。”阎立本开始还文青一下,反应过来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第四百五十九章 阎立本的爱情 “自成,自成,莫恼,莫恼。”李诚装着生气的样子要走,阎立本立刻就急眼了。“ 起来,给我起来。”被人抱着腿的感觉,好爽!这是阎立本啊,给李世民画步辇图的。“ 自成不答应,某便不起来。”阎立本铿锵有力的回答,嗯,其实是臭不要脸。“ 你先说什么事情。”李诚其实猜到大概的方向,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免得闹乌龙。 阎立本站了起来,羞羞答答的样子,李诚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好说话,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李诚赶紧制止他的继续发挥。阎 立本还是继续很害羞的样子,低声道:“自成西征之后,某在平康坊认得一个小娘子……。”李诚听到这里,脸立刻就黑了。特么的,裴行俭当年做的事情,现在要重演啊。明 月转战戏曲圈子之后,平康坊一代新人换旧人。十三四岁就出门献艺接客的娘子,如同雨后春笋。这些小娘子,最终能大红大紫的屈指可数。不是你有颜值有才艺,就一定能大红大紫,还得有运气和人捧你。说 到捧人,呵呵呵,还有谁能跟李诚比呢?李诚出手,捧一个红一个。“ 等一下,不知道阎兄看上的娘子,唤作甚么?年方几何?”李诚拳头都捏起来了,准备让阎立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春光灿烂桃花开。“ 那小娘子唤作娇娇,豆蔻年华。”李诚倒吸了一口凉气,捏紧的拳头松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阎立本居然是这样的禽兽。先 解释一下,豆蔻年华是啥意思,正解是少女十三岁。按说唐朝人的营养水平呢,十三岁的少女没长开呢。不像现代社会,营养好了,十三岁的女孩子发育的很夸张的不少。 问题是,唐朝的婚姻法规定,十三岁嫁人是合法的,合法的。这是多么禽兽的法律?唐 朝有个流氓诗人叫做杜牧,他写了一首诗,亭亭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嗯,这首诗的名字叫《赠别》,明白没有?这流氓给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写的赠别诗。准确的是,是十二周岁。几 十岁的阎立本,想要祸害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这是何等的人神共愤?但这是在唐朝,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难道我要做他的帮凶么?李诚很矛盾。家里辣么多陪嫁的侍女,李诚一直没下嘴,不就是嫌年纪太小么?“ 好吧,阎兄到底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李诚无奈的坐下,这世道就是这个规则,总不能去打破这个规则吧?自己还没那个本事。 “阎某本欲为娇娇娘子赎身,奈何那娇娇娘子素有志向,要做平康坊最红的娘子。阎某无奈之余,只好求到自成这里。”阎立本总算是把话说出来了。李诚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如此说来,阎兄还不曾做那娇娇娘子的入幕之宾咯?”李诚调侃了一句,不料阎立本突然正色道:“自成何出此言?阎某不是为了那一夕之欢,乃是欣赏娇娇娘子的才华,以及沦落风尘,却不坠青云之志。”完 蛋,这是被洗脑了啊?这都砸进去多少钱了?事情都没办成,还一口一个欣赏才华。李诚感到了绝望之余,突然理解那些在视频网站为网红怒砸千万的大佬们。 你想啊,都是客人,别人去了娇娇娘子端着架子不见,阎立本去了,立刻上楼坐一会。在人前自然是极为风光的。但是这个代价也是巨大的。不 对,这娇娇娘子不是还没红起来么?想必去捧场的客人不会很多啊,李诚想到这里,又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特么的是真爱啊。 “嗯,阎兄,你说说吧,那娇娇娘子,都好在哪里?某也好提阎兄高兴高兴,总算是有个红颜知己了。”李诚的坏水又冒出来了,那个娇娇做的太过分了,或者说是假母做的太过分了,不能不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欺负老实人也不是这么玩的。 “说来也是巧了,三月里春游时,一个偶然之下巧遇,阎某惊艳不已。上前打问才知道,娇娇娘子乃是平康坊未出阁的娘子。当时便作画一副,赠与娇娇娘子。为答谢阎某,娇娇娘子设宴款待,弹了一曲琵琶,唱了一曲……。” 随着阎立本的讲诉,李诚渐渐的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这娇娇娘子和假母倒是好手段,阎立本真的很喜欢娇娇娘子,第一次登门时,娇娇娘子没收费。再次去的时候,还是不肯收费,阎立本感激之下,非要给钱,还给的双倍。 这欲擒故纵的计策,用的真是巧妙。阎立本才多少俸禄?就算家资不菲,这半年下来,砸进去的钱也有两千多贯了。这是什么概念呢?一个县令一个月的俸禄也就是二十贯,加点实物俸禄。阎立本建交易所,李诚搞包干制,一共也才两千贯。这 两千贯,还是李诚给了友情价格,比一般的费用要多了三成,是希望阎立本得了好处,好好给自己干活的意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跳了火坑,做了火坑孝子。按 说阎立本的才名卓著,出身也不差,长的也够帅哥的及格线,为何那个娇娇依旧要坑他呢?李诚作为一个现代人,是无法理解这么一个现象的。要知道,如果放在现代社会,阎立本这种级别的画家,说要找个模特,多少女的哭着喊着表示我身材好,来画我。而 且这些模特还能免费出镜,能上这种级别画家的画,你还好意思要模特费用?这 问题其实一点都不难回答,原因很简单。阎立本展现出来的是偏才,画画,搞建筑。他是靠这些在这个时代认为是俗物的工作起家的。没有战功,没有文采之名,很不受重视。李 世民重视阎立本,那是因为能做事,还是亲王府时的亲信。 但是在平康坊,一幅画能干啥?唐朝的画工多了,不值钱的好吧?娘子们缺的不是一副画,而是一首夸赞她的诗。画这个东西,你到了地方才能看见,诗不一样,不在眼前也能听到别人在传颂。要不怎么李诚那么吃香呢?平康坊的小娘子都愿意面得接待。 不理解归不理解,李诚觉得阎立本被人欺负了,这笔账要好好算清楚。 “阎兄家中有妻有妾,为何还要留恋风尘?”李诚觉得,先做一下思想工作,回头提阎立本出气,反弹不会那么大。 阎立本听了苦笑道:“自成有所不知,阎某之妻,乃大人所订,妾为陪嫁。娘子们倒是持家的好手,奈何不知阎某。”李诚一抬手:“不要说了,了解。”包办婚姻害死人啊?古 代就是这样,先结婚,后恋爱。有的夫妻呢,能够恋的上,有的夫妻则不然。尤其是阎立本,贵族出身的。家里的媳妇大概是那种比较本分的女人。管家不错,但是专业技术基本为零的。只要妾呢,因为是陪嫁,自然是走的夫人路线。 平康坊的娘子不一样,男人们喜欢什么,她们就学什么。进了平康坊,不可能找不到你喜欢的那一款。喜欢浪的,平康坊的娘子能让你领略什么叫专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大浪淘沙始见精。喜欢文艺的,琴棋书画,让你沉醉其间。总 而言之,没有办不到,只有想不到。阎立本的出身决定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机会正经谈一次恋爱,娇娇娘子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出现了,然后阎立本开始了一场恋爱。诚然,娇娇是个演员,但是阎立本却是在付出真情。 不过这个真情的代价,大了一点啊。嗯,这大概就是唐朝娱乐圈存在的意义所在。给这些没谈过恋爱的贵族和文人,体验一下爱情的感觉。要 知道,这些人真不缺女人,缺的是那种恋爱的朦胧感。同样是娼、妓,西市的瓦窑,一文钱一火的都有。东市的平康坊,就敢开价喝一杯茶一贯钱。并且叫嚣着,卖艺不卖身。 越是这样,男人这种贱货越是趋之若鹜。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可见,精神上的快感,和肉体上的快感相比,精神快感价格不是高出一点半点的。 怎么说呢?肉体快感非常廉价,价格最低的时候,就是辛苦双手浪费一点水分和蛋白质。 两情相悦的精神快感呢?你得有一个相悦的对象吧?阎 立本画一幅画,好在哪里?家里媳妇看了,可能是说看不懂,郎君画的就是好,然后就没然后了。每天管家很辛苦的,搞不好说一会话就累的睡着了。要不就是对画画不感兴趣,跟在意丈夫交公粮的事情。 平康坊的娘子不一样了,就算看不懂好在哪里,也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阎立本,用充满赞叹的语气道:阎郎君大才,妾身眼拙,看不出好了,就是觉得好看,眼珠子都出不来了呢。你 看,区别出来了吧?道理其实很简单,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表达方式,效果完全不一样。汤某拍《色、戒》,那是为艺术献身,苍老师那就是卖肉的。为 艺术献身,大把挣美钞还能得奖。卖肉的累死累活,出一身臭汗,一部戏几万块华币。 第四百六十章 金屋 于是真相出来了,娇娇娘子说,阎郎君,我们谈情感呢,给钱多俗啊?阎立本说,这钱一定要给,还要多给,才能体现出我们的情感价格。 你能说阎立本蠢么?这就不是个智商问题对不对?所以说,一个人把事情看的太清楚了,真的缺少很多乐趣。难怪郑板桥要难得糊涂。 李诚没打算打破阎立本的美梦,不过这事情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利用阎立本发财就算了,还打算借他出名?这事情做的就过分了。李 诚在想办法的时候,阎立本在一边絮絮叨叨的,各种夸赞娇娇娘子如何的好。什么才情卓著,貌若天仙,善解人意。李诚被他这么一夸,反倒坚定了要收拾一下这个娇娇的念头。什 么善解人意?不就是投其所好么?老子还善解人衣呢。“ 那日我二人坐谈品茗,阎某自叹没能赶上西征,建立功业。你猜,那娇娇娘子怎么说的?”阎立本越说越来劲了,李诚听着皮笑肉不笑的反问:“说的什么?” 阎立本抚掌叹息道:“娇娇娘子道,战功卓著者,于国于民,固然善莫大焉。然则于君王者,不过是功狗罢了。阎郎君昔日为钱粮官,功人也。你看,居然会用典!” 李诚牙都快酸掉了,同时也是佩服这个娇娇和假母,这挠痒痒的本事,真的妙到颠毫。 阎立本这一辈子,缺的就是战功,在秦王府的时候,就是管钱粮的。这功人功狗的典故,出自汉高祖刘邦,这是个小流氓出身的皇帝。当上皇帝了,论功行赏,排第一的是萧何。下 面的功臣不爽了,特么的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居然比不了萧何?刘邦则表示,你们做的事情,就是功狗的水准,萧何确保大家能吃上饱饭,好上阵去抡刀子砍人,这是功人。 这一招真是太歹毒了,阎立本听了这个话爽到飞起,对那娇娇真是能把心肝掏给她。这 就好比某些宅男,找什么女盆友,女人哪有游戏好玩?一个道理!在游戏中,找到了精神上的至高愉悦,现实中混的像条狗,就更不愿意面对现实了。“ 好,看在阎兄的份上。某便跟着阎兄走一遭平康坊,见一见那个娇娇娘子。”李诚总算是答应下来了,阎立本一阵狂喜道:“多谢自成赏脸,不求多,只求诗一首。”李 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阎兄,你就不怕,诚去做了娇娇娘子的入幕之宾么?” 阎立本狠狠的一愣,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看看李诚,又想想镜子里的自己,差距有点大啊。长得不如他,怎么办?才华又碾压自己,怎么办?战功卓著,怎么办? 阎立本坚信,李诚只要去了,娇娇娘子一定开心的疯掉,李诚只要勾一下小指头,想必那娇娇娘子一定很乐意枕席相见。这不是他胡思乱想,是真事啊。几乎每次见娇娇,最后一定会谈到李诚。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阎立本连备胎都不算啊。 阎立本好纠结,很犹豫,甚至还有一点痛苦。但是稍稍沉吟之后,一脸坚定的看着李诚道:“自成,如能遂了娇娇娘子的心愿,某便做个看客,也是甘之如饴。”李 诚差点摔了个前趴,扶着身边的丫鬟才算站住,回头深深的看一眼阎立本,缓缓道:“阎兄,等着金屋藏娇吧。”阎立本狠狠的一愣,随即眼前一亮:“兄可助我?”“ 见了那娇娇娘子再说吧。”李诚有点后悔了,平康坊那个地方,其实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砸钱呗。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万一人家真的就是想做个万人追捧的明星呢? 阎立本赶紧招呼李诚出门,两人两骑,奔着平康坊去了。身边的随从可就惨了,只能小跑跟随。李诚的随从自然是李山,阎立本的随从是个小厮,跑的一头汗,累成狗。 伏天的北曲大戏院白天直接歇业了,晚上也凉快不到哪去,好歹能凑合演几场的。经过大戏院门口的时候,阎立本没有停步,继续往前。李诚似乎明白了,为何娇娇娘子红不起来。平 康坊南曲北曲,本来就是南胜北一筹,出了个大戏院后,北曲的娘子买卖更不堪了。你说这个娇娇娘子的住所在这么里头,客人也不好找不是?难怪需要人出来吹一下,不然这买卖真的不好做。可惜,阎立本还不够给力,吹不起来。到 了地方一看院子门,两个灯笼在风中摇曳,上有“金屋”二字。呵呵呵,金屋藏娇,娘子唤作娇娇,倒是会取名字。就怕名不副实啊。 大白天的,来的时候,因为天热也没主意到戴着斗笠的李诚。阎立本下马叫门,里头门开时,出来一个三十许的妇人,见了阎立本,立刻笑开花道:“阎郎君来的好早,娇娇娘子还没起来呢。” 阎立本倒是无所谓了,李诚听着心里咯噔一下。这都过上夜生活了,阎立本没得手,睡这么晚起来,那昨夜会不会有人在此夜宿呢?真的要是如此,李诚不能饶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合伙起来坑骗老实人,这个怎么忍? 李诚也不摘斗笠,不动声色的跟着进去,院子不大,最多二十平米,看看后面也就是两进的宅子,中间估计就是个小天井。看看四周,显得有点老旧感,看来生意确实不景气。“ 昨夜何人在此夜宿?”李诚问的很突然,前头带路的妇人,脚下一个踉跄,回头不悦的瞪眼道:“这位郎君可不要乱讲,此间只有娇娇一个娘子,尚未出阁呢?昨夜睡的晚,那是去大戏院弹曲子去了。”李 诚听了这话,心头舒服多了,抬手摘下斗笠,微微一笑。带路的妇人顿时呆若木鸡,使劲的揉了几下眼睛,还是不敢确定,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疼!醒着呢,不是在做梦。“ 我的娘亲!”这妇人发出一声呻吟,身子摇晃了几下,直接晕过去了。好在身边跟着一个七八岁小娘子,用身子撑着她,才没有倒下。阎 立本一脸的懵圈,但是手脚却不慢,上前抱住妇人道:“刘姥姥,醒醒。”三十多岁的刘姥姥么?李诚很是费解,不过在这个时代,三十多做姥姥,理论上也是成立的。小 娘子一番叫魂,阎立本把人扶到堂前坐下,李诚依旧站在堂下,四处张望。后 面的人也被惊动了,很快一个娇俏玲珑的小娘子提着裙子跑出来,身后也跟着一个丫鬟。堂前的假母刘姥姥悠悠转醒,抓住阎立本的衣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妾在梦中耶,为何见到自成先生来此?”李 诚在堂下的院子内,听到动静回头,信步上了台阶:“刘姥姥,你没做梦,确是李诚在此。”说着话,也不客气,大马金刀的走到中堂的位子,随口吩咐:“笔墨伺候。” 假母跳起来,连滚带爬的去了。那娇小的娘子,眼睛里闪动着狂喜,盯着李诚怎么都移不开眼珠子。李诚背手傲立,对视一眼这个小娘子。生的确是好相貌,但却不是时下长安的审美口味。为啥这么说呢?这 年月的审美,看看武则天就知道了。林语堂形容她为身材健硕。这个比喻,可以理解为身材高挑,体态丰满。到了杨贵妃,是以胖取胜。注意,是胖,而不是肥。个人理解,也是走的丰满路线。也 就是说,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窈窕的小娘子,确实不附和当下的审美主流。 不过话说回来,颜值肯定是很高的,不然阎立本这个大画家,不会看的上。“ 娇娇娘子,不是关中人吧?”李诚笑着开口问一句,这小娘子狠狠一惊,瞬间满面红霞,微微欠身道:“妾身失礼了,见过自成先生。”李 诚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淡淡道:“客气了。”娇娇娘子这才道:“妾身来自扬州。”嗯 ?李诚狠狠的一愣,扬州距离长安可是有距离啊。这年月的旅行,这么远的距离,路上有个病啊灾的,或者遇见什么猛兽,那就是要死人的。这年月的自然环境,现代人是理解不了的。大吃货国什么都吃,猛兽算个屁啊。 但是在唐朝,就真的会有猛兽吃人,不然武松打虎怎么来的?“ 扬州么?倒是挺远的。”李诚不动声色的说话,假母刘姥姥很快就来了,手里捧着笔墨放在桌子上。冲李诚连连作揖:“自成先生能来,妾身喜不自禁,欢喜的晕过去了,真是失礼的紧。” 李诚出于装的需要,只是微微一笑:“磨墨吧,不必客气。”假 母手脚很快,一番动作,磨墨完毕,双手捧着站在李诚跟前,丝毫不担心墨水污了新衣裳,娇娇娘子也是瞪着眼睛,看着李诚的下一步。阎立本则是表情复杂,却依旧期待。 李诚站在中堂的墙面前,仰面看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来自扬州的娇娇么?此间乃是金屋,有了!”说着提笔沾了墨水,在墙上挥毫。 第四百六十一章 乱花迷眼 纱窗日落见黄昏,金屋无人现泪痕。寂寞空庭春雨晚,梨花满地不开门。最后补上题目“忆扬州之春怨”。别人是看不懂这首诗的,所以表现的很茫然。就 是觉得很美,带着一股浓郁的酸楚之美。唯有娇娇看懂了,双手捂着脸,“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其实她也没看懂,只是觉得自己看懂了,就是凭着想象,然后扎心了。 刘方平的《春怨》,应该是凭着想象,描绘了一副深宫失宠宫女的哀怨。同样一首诗,每个人的理解又不一样。娇娇娘子结合自身的经历,想到的是扬州故园的晚春之色。人在长安,心在扬州,故园空庭,大抵如此。 阎立本想到的则是金屋藏娇的典故,汉武帝和阿娇的故事。还想说一句“不应景”,没想到娇娇哭的那么惨,顿时收起了嘴边的话。李 诚却是半点心软都没有,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娇娇娘子也收起眼泪,楚楚动人的样子,大眼睛眯着盯上李诚。今天李诚能到这,留下一首诗,不管怎么说都赚大了。明天对外一嚷嚷,身价能翻个几十倍不成问题。 “李某到此,皆因阎兄之请。此间事了,告辞!”说着一抱手,李诚很干脆的拔腿就走。阎立本赶紧上前道:“自成慢走,既然来了,何不听一曲,饮一杯再去?” 假母也上前来劝,不断用眼神示意娇娇娘子说话。李诚看的清楚,淡淡一笑道:“阎兄所好,某不夺也。再者,某之所好,不在此间。” 说着话,李诚还是头也不回的去了,阎立本倒是想追,看看娇娇盯着李诚的背影看,停下了脚步,心里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不禁幽幽叹息。这是个聪明人啊! 阎立本看了一眼娇娇娘子,万分不舍之余,还是抱手道:“此间事了,某也告辞了。”说着赶紧大步追上李诚,大声道:“自成稍等。”假母和娇娇都没想到,这俩居然一起走了,一个都没留下来。李 诚在马背上笑嘻嘻的看着阎立本:“阎兄怎么出来了?”阎立本一脸的羞愧,低头摆手道:“愧杀某也,不提也罢。”李诚听了哈哈大笑,这种事情还得靠自己去领会,别人说的没用。很明显,阎立本弄明白了。“ 走,去喝酒。”李诚带着阎立本,奔着明月轩去了。这里倒是不会出现借他过桥的事情。明月和若儿出来相迎,李诚二人入内,落座奉茶,不一会酒席就摆上了。 阎立本心中多少有点酸楚,一阵猛喝,没一会便酩酊大醉。李诚也没少喝,光顾着喝酒了,两人都喝倒下了。边上的明月和若儿让人扶下去休息,也不说劝一句。 这俩女人都聪明,看的出来这俩都有心事。阎立本的心事她们不关心,李诚的心事嘛,想知道却没法去问,除非李诚自己说出来,不然她们都聪明的不提。 李诚又能有什么心事呢?没别的,只是觉得心累。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很烦朝廷中的勾心斗角。人在朝廷,就算你不去惹别人,也一样会招来明枪暗箭。 酒醒之后,李诚发现已近黄昏,梳洗一番便告辞要做,面对明月略带哀怨的眼神,李诚禁不住哈哈大笑道:“好了,这不是才回来么?等几日,我来看你。”明 月这才婉儿一笑:“郎君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妾身哪敢有半句怨言。” 李诚听出她的话里有别的意思,稍稍沉吟便明白了,笑道:“家里后院人太多了,你不如在外面呆着自在,回头我与家里说一声,在外面立一个门户就是。”明 月听了先是一喜,随后摇头道:“郎君的心思是好的,只是妾身不敢受。” 李诚旋即明白她的意思,叹息道:“那也好,只是今后要出来演戏,还要得到大娘子的同意。”不进李家后院,自然就没那么多麻烦。李诚的意思,弄一个外室就好了,明月可以自由自在。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心思不一样的。不 进李家,总归不是名正言顺,所以明月得了名分,就得进义务。再出来抛头露面的,惹人笑话,李诚的面上须不好看。这个时代就这样,没什么道理好讲。明月受这个时代的礼法约束,自然不敢弄什么外室,也不敢接受李诚的好意。 “明月,你在戏园子这边的辛苦开创的局面,难道真的不要了么?”李诚多少有点可惜。 明月低眉浅笑,抬头深情的看着李诚道:“便是红遍长安妾身也不稀罕。”明 月如此坚持,李诚也不再劝,他没法理解这个时代贱籍的痛苦。在他来的时代,当红艺人不要太风光了,粉丝无数不说,社会地位也不差。 李诚哈哈笑道:“那也好,等着我让人来抬你回去。” 李诚丢下阎立本,先走一步。这货还在呼呼大睡中。醒来时,睁眼一看,面前有一个人。揉了几下眼睛,看清楚居然是娇娇娘子,诧异道:“娇娇娘子如何在此?”娇 娇这会脸上带着的笑容变得真实了,低声道:“妾身特来接郎君。”说话间,脸泛霞光。阎立本没想到峰回路转,本以为再无挂噶,一段缘分尽了,不料却有这等转折。不 提阎立本和娇娇的故事,李诚这边回家之后,提起明月的事情,崔芊芊虽然有点酸,却没有反对。只是说找个吉日,把人抬回来就是。怀贞坊的宅子,现在扩大了两倍多,不怕没地方安置。只是家里就这么大,人太多了就不安排了。李 诚听了哈哈大笑,承诺一句,再不往家里带人了。一 番纷扰之后,李世民总算得了安生,不过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做。那就是太子的事情。李世民让人把李承乾叫来,看着他站在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不已。 李承乾不明其意,也不敢抬头,继续低头听训。其实李世民是想起长孙皇后了。自己这个太子,不省心啊。要是皇后在,他能安心的交给皇后去处理。 “为人君者,心胸一定要宽广。”李世民开口缓缓说一句,李承乾赶紧道:“儿臣受教!”这几天李承乾过的也很不安,尤其是白天和几个师傅在一起,被喷的狗血淋头。东宫的事情,李世民知道的不多,主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在李承乾身边安排人手。 这也是长孙皇后的遗泽,只不过李承乾不珍惜,还觉得自己身为太子,逍遥快活是应当的。“嘴上说说很容易,要做到啊。”李世民叮嘱了一句,一肚子的话,看见眉宇之间与观音婢有七分相似的李承乾,便没了训斥他的心思。长 孙皇后去世之后,李世民的变化很大。对外,大臣的劝谏开始减弱了效果,对内则沉迷于女色之中。他这个年龄,就一杆枪,后宫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呢,上次选秀之后,一年不到李世民就扛不住了,开始借助药物。最 近又迷上了方士的丹药,目的自然是想长生,还想恢复青春。当了皇帝的人,没哪个不想长生的。只不过在自然规律面前,最后都得完蛋。 服下一颗丹药后,李世民觉得浑身发热,流失的青春似乎又回来了。这 一夜,李诚宿在秀萍处,安乐已经会说话了,耶耶耶耶的叫着,缠着李诚不放。最初有点陌生感,很快就熟悉了。在秋萍这里,李诚是最放松的,抱着闺女在树下纳凉。秋萍在一旁打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父女二人的互动。 最初秋萍生个女儿,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的,后来才发现,李诚是真的宠闺女。日 上三竿的时候,李诚才从床上起来,秋萍过来伺候梳洗的时候,外面似乎有吵闹,李诚皱着眉头道:“外面怎么回事?”秋萍笑道:“没事,丫鬟们拌嘴呢。” 李诚不动声色,出来看一眼,是武顺身边的丫鬟,正在与秋萍身边的丫鬟互相瞪眼。 “什么事情?不能多等一会?”对于武顺,李诚还是有愧疚之心的,所以比较和气的说话。丫鬟上前道:“回郎君的话,顺娘子有事,奴婢来求见,被人拦下了。”“ 你先回去,我知道了。”李诚摆摆手,这丫鬟趾高气扬的去了,李诚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眉,回头对秋萍道:“别往心里去,我交代顺娘好好约束下人。这也不行,这样,回头她再这样,你告诉芊芊,让她行家法。” 不是李诚不能管,而是有的事情,还真的崔芊芊来管。后院的纷纷扰扰,本来就不该是李诚的战场。李诚看看时候,告辞出来,溜溜达达的来到院墙边,武顺虽然入了门,却依旧住在武家这边。借口是陪伴母亲,实则是不喜欢每日给崔芊芊请安。 丫鬟等待小门处,见李诚过来,笑嘻嘻的上前说话:“郎君来的好快。”李诚瞪眼道:“再不懂规矩,仔细你的屁。我能饶你,大娘子的家法饶不得你。” 武顺的战斗力太渣,这丫鬟在新婚之夜就被拉下水做帮凶了。要不然哪有胆子乱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日常 李诚这个状态,放在现代社会就是妥妥的渣男,女权集体声讨的对象。但这是在大唐,后院就是李诚做土皇帝的地方。渣男?不存在的,丫鬟们就盼着一枪中弹,好借着子女摆脱伺候人的地位。李诚的家还比较特殊,就这么一条枪,且盼着呢。武 顺这边盼着李诚呢,听到动静就出来迎接。李诚看见她欢喜的样子,忍不住皱眉道:“顺娘,得给你找点事情来做。”武顺听了便笑道:“妾身能做点什么呢?” 李诚想了想:“去给二娘帮忙吧,嗯,我亲自教你,学会了去帮我关账,都是我的钱,交给别人不放心,管账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才放心。”武顺其实没啥野心,李诚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每天跟李诚腻歪在一起。不 过这个愿望不现实就是了,李诚就一个人,后院眼巴巴盼着李诚的人不少呢。—皇 帝给了半个月的假期,这不是针对李诚,而是西征大军的全体福利。 借着这个机会,李诚在家里好好的休息,除了逢五日去一趟平康坊,其他的时候闭门不出。换成别人呢,一趟西征回来,正好是开门纳客,广交朋友的时候。但是李诚不这么干,每次立功回来,安静的像孵蛋的鹌鹑。 家里的女人们对李诚的做派,纷纷表示了不安。男人哪有整日沉迷于温柔乡的?这一日晚饭后,崔芊芊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郎君不可如此颓废下去了,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免得日后妾身等出门访客,遭人取笑。”“ 取笑什么?”李诚倒是颇为诧异,此刻捧着茶杯,正靠着椅子舒服的很,身边还有打扇子的武顺。这些日子,家中娘子们的气色都很好,倒是李诚显得有点疲惫。崔 媛媛捧着一杯参茶过来,放在李诚身边的茶几上,低声笑道:“还能取笑什么?都说大唐才子李自成,年纪轻轻的,却叫自家娘子拴在裤腰带上呢?无甚出息?” 这……什么社会风气嘛?李诚歪歪嘴,几个女人都掩着嘴窃笑起来。丫鬟带着安乐出现,闺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抱着李诚的大腿:“耶耶,抱!”李 诚脸上瞬间堆满笑容,抱起安乐,吧唧,狠狠的亲一口闺女。“ 我要是天天泡在外面,几天几夜不回家,就是有出息了?”李诚很不屑的回一句,娘子们倒是没在意,一起露出会心的微笑。那些说酸话的女子,怕是羡慕的紧吧?崔 媛媛总算是等到了李诚的夜宿,完事后烂泥一般的,却强撑着,摆了个奇怪的姿势。李诚诧异的看来时,崔媛媛面上泛红:“后厨的厨娘教的,说是这样好怀上。妾身年岁不小了,每个子女傍身,心里没底气。”李 诚也不劝她,起身擦拭一番,回来时崔媛媛已经收了姿势,挣扎着要去擦洗一番。李诚直接给抱起来道:“没到三十呢,这辈子才走了一小步。” 靠着沉稳有利的肩膀,崔媛媛满足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低声道:“这会就算是死了,这辈子也值得了。”李诚听了心里感觉诡异,这年代的女子,要求真不高啊。当然了,唐朝的公主不在这行列之中。想 到唐朝的公主们,李诚不禁想到了高阳,接着想到了太平。嗯,没有太平公主了,只有太平公主她娘。唐朝的公主们,放在这个时代就是离经叛道,放在现代社会,就是追求个性。李诚不是不能接受唐朝公主们的行为。 只不过呢,结合当下的社会现状,她们的举动对男人们来说,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那些在书里黑唐朝公主的男人们,鬼知道他们的祖先,有没有跪在太平的跟前求抱大腿?武 则天之后再无女帝,可以视作男权的疯狂反扑。要说唐朝黑子,资治通鉴是扛把子。 不知道那些歪歪唐朝公主的段子手们,在创作的过程中,有没有强烈代入感。回 到床上躺好,点上烟斗,等了一会崔媛媛回来了。没着急上塌,倒是先打开床头的一个箱子,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子。“李郎看看这个。”唐朝的陶瓷技术,现在还没到爆发的时候。李诚对瓷器生产没啥知识储备,但是他对工匠们舍得花钱。细 长的白瓷瓶子,红布包着的软木塞,打开塞子,一股幽香窜了出来,在空气中流淌。李诚顿时精神一振,仔细的再嗅一口:“玫瑰花香的。” “没错,上个月总算是弄出来了,东西是好东西,就是产量低了点。来年要多种玫瑰,就怕被人说嘴,影响李郎在朝廷里的出境。”崔媛媛满心欢喜之余,还是冷静了下来。这 种香水确实很赞,但是在大唐,花这个东西,家里种一点就算了,你那大量的土地来种花,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土地,不种粮食,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胡说八道,我自己的地,想种啥还有人说嘴?不过关中人口密集,土地贫瘠,加上交通不便,粮食运输一直是个很重的压力。”李诚说着还是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就算有高产的土豆玉米番薯,但这可都是杂粮。 这个时代制约工商业发展的最大瓶颈,自然是社会制度,其次就是糟糕的交通。长安最大的麻烦是运河到不了这里,这个时代的运河只到洛阳。“ 媛媛要是有信得过的人,派去洛阳发展。关中,确实不适合大面积种花。”李诚不是胡说八道,整个河南在唐初,人口不及隋朝鼎盛时的三成。河南也是个大粮仓呢,不过比起关中来说,河南的粮食压力要小很多。 “妾身记下了。”崔媛媛点点头,爬上塌,招呼一声,丫鬟进来熄了灯。 李诚总算是出门了,就带一个李山,骑马出门奔着李靖的家里去了。李靖这两年显得更加低调了,真正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安心在家养老的架势。这种人老成精,一辈子成就不小,还能死在榻上。真正是一代人杰!再 次见到李靖,李诚真正感受到英雄迟暮,昔日笔直的腰杆,如今依旧挺拔,但是步履之间的艰难能看的出来,却倔强的不让儿子扶着他。“ 见过卫公!”李诚上前一步,抱手施礼。李靖颤巍巍的抱手:“竖子,竟不忘老夫。”李 诚哈哈大笑道:“卫公尚能饭否?”李靖给他个嫌弃的眼神:“竖子,欺老耶?”李 诚笑着上前扶一下,李靖坦然受之,落座之后李靖才道:“竖子,谋身之道,老夫没什么可以教给你了。”说着不禁悠悠的叹息一声,不知在感怀什么?“ 卫公不必过谦,非卫公珠玉在前,某未必能独善其身。”李诚客气了一句,李靖听了不禁摇摇头:“非也,自成素来自有定见,老夫老眼还没花呢。”也 就是在李靖这里,李诚才敢说一些实话。陪 着李靖聊了一会,午饭都没吃,李诚便告辞离开了。李靖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李诚还年轻,还要慢慢的往前走。在这个时代,不想被人吃掉,就得往前走。又想过有钱人的生活,又想偷懒,那是不现实的。 财富到了一定的地位,一定会追求权利。不管李诚怎么想的,都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他必须要在政治上有所追求,不然这一家人都不够别人几口吞的。溜 溜达达的到了大兴宫外,等了没一会,里头大太监出来了。看了一眼李诚,笑嘻嘻的稽首道:“自成先生,陛下在宫里候着呢。” 李诚不紧不慢的跟着往里走的时候,大太监低声道:“自成先生,陛下的心情不错。”李 诚点点头,表示明白。勾结内侍这种事情,不可做,也不可说。俩人之前的关系,顶多就是消息换利益。重点是李诚表现的非常无害,不然打死大太监都不敢勾搭他。李 世民的心情好的根源,在于昨夜雄风征服了徐慧。老流氓往肚子里吃的那些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补药,而是慢性毒药。不过李诚是绝对不会提醒他的,倒不是巴不得他死的早点,而是说了没人信,反倒会害了自己。 “竖子,假期未完,又来见朕何事?”李世民看见李诚便站了起来,椅子是个好东西,虽然坐着姿态不端正,但是真的很舒服,膝盖关节没那么难受了。 “陛下,臣来告辞的。”李诚上前抱手,笑嘻嘻的一点没正经。李世民听了便道:“怎么,才在家里呆这些日子,就想回登州了?” “陛下,臣在长安,整日无所事事,不如去登州。”李诚说的很直接,李世民知道他没说假话,这段时间的李诚,表现的太安静了。 “嗯,朕知道了,没事就告退吧。”李世民摆摆手,就像在赶一只苍蝇。其实登州那边的事情,李世民心里很清楚,李诚再不回去,就没个样子了。“ 陛下,臣好歹立了功劳,就不给臣的爵位提一提?”主动要爵位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也就是李诚能做的出来。 第四百六十三章 横冲直撞 “滚!”一个镇纸伴随着李二的怒吼飞了过来,李诚一抬手稳稳的接住:“谢陛下赏赐!”嗯,羊脂白玉的,好奢侈,赶紧往怀里揣,这叫贼不走空。走 门口的时候,李世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了:“竖子,且慢。”李 诚赶紧回头:“陛下回心转意耶?”李诚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李世民四下找板砖,桌子上都是好东西,方才丢一个出去都心疼死了。辣么大一块玉! 李诚尴尬的笑着,眼神里却在跃跃欲试,这次又丢什么好东西。很遗憾,李世民没找到板砖,在地上扣一块砖的难度不小,没找到四十米长的大刀,悻悻的放弃了砍死李诚的念头。 “竖子,高句丽、新罗、百济的使团都来了,都住在鸿胪寺。你最了解情况,去协助鸿胪寺接待。”李世民还是把正事放在前面。李诚啧了一下嘴:“陛下,臣以何名义去协助,又以谁为主呢?”都说了是协助,李诚还这么问,不是傻么? 李世民当然不觉得他傻,这小子是要夺权呢。也不对,这小子是想在半岛问题上搞事。 “朕就让你去看看,别给朕捣乱。”李世民悻悻的表示自己的意思,李诚却不依不饶道:“陛下,名不正则言不顺,臣总要有个说法吧?” 李世民很恼火,但是这家伙说有他的道理,把火气压下来,李世民想了想道:“朕给你道手谕,代朕观风。”说着拿起笔墨,刷刷刷的写了一张纸,内侍叠好了,交给李诚。“ 记住了,只是观风,不是让你主事。”李世民觉得还是给这小子带个辔头为好,不然鬼知道这小子能整出什么事情来。要知道,半岛三国之争,李世民是乐见其成的。尽管国力已经很强大,但是一时半会的,还真腾不出手来收拾高句丽。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缺少一个借口。高句丽很奇怪,没事就尥蹶子,但是唐朝派使者去呢,又态度恭敬。安静一段时间,回头继续。基本上还算是恭顺。这样以来,李世民的外交政策中,高句丽就够不上军事打击对象了。之 前的高昌,也是反复的给机会,可惜鞠文泰不珍惜。高句丽不像高昌,至少面子上做的极为恭顺,唐朝政府只要威胁一下,就会老实一段时间。李 诚明白了,李世民连个官都没给,就是给个名义,“代朕观风”。什么意思呢?你去看看,有什么动静,回来跟朕说。眼下大唐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内政之上。高昌之战后,李世民一时半会的还没有连续动武的心思。要 说这次高昌之战,李世民还是很欣慰的。因为干的是真漂亮,对于西突厥的威胁,李世民以赞助薛延拓的方式,从侧翼给予压力。唐军主力三万,以万里跃进的姿态,深入西域,一战成功。值得称道的是,来来回回加上战损,不过一成。 这简直可以称为奇迹了,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个奇迹的创造者是李诚。站前充分的准备,战时神奇的操作。这小子,简直就是个妖孽。但 是李世民并不打算重赏李诚,而是想留给继任者。这样一来,有个问题就很头疼了,那就是太子李承乾与李诚恶劣的关系。说实话,李世民真的很担心这个问题。一旦将来李世民不行了,如果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改善,就必须做出抉择了。这 个选择很简单,无非就是提前把李诚放到外面去,或西域,或交州。李世民更希望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好转,如果一直没有改善,李世民心里早有算盘,厚赏外放。李世民不是没想过,找个借口处置了这小子算了。这 样做的方法就是不留后患,但是此事还很遥远,毕竟李世民现在身体好的很。而且这么做的后遗症太严重了,李诚这种不求上进,但是却屡建奇功的人都不能善终,其他人会怎么想?真这么干,简直就是在鼓动下面的臣子造反啊。 想当初,李世民连魏征都放过了,李二还是很大度的一个人。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又头疼了,这太子真是让他有点失望。李世民不是没想过,让丽景门监视东宫,但是这么做一旦穿帮的后果太严重了。所以还是放弃了。 李诚揣着张手谕,溜溜达达的出来了。路边有人冲他招手,李诚赶紧小跑上前:“微臣见过晋阳公主,祝殿下身体安泰。”李明达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大兴宫一点都不好玩。不过随着年龄增大,想出宫的难度有所增加。 “李自成,给孤出个主意,想出去玩。”李明达低声说话,李诚一听这个,立刻明白了。眼睛顿时瞪圆了,冲着李明达身后的一群嬷嬷,怒道:“没见殿下在跟我说话么?你们跟这么紧干啥?滚远点!” 在大兴宫里这么嚣张,居然没有被人砍死,真是太神奇了。不过就是这么神奇,李诚在这里发飙,一干嬷嬷和宫女,却只能乖乖的后退。李明达身边就跟着一个小宫女小玉。“ 公主不就是想出去玩么?臣带公主出去,路上谁敢拦着,臣打死他。”李诚很嚣张,李明达却很担心的样子道:“打死?不好吧?打断腿就可以了!”“ 天啊,小公主学坏了,臣喜欢!”李诚很不要脸的夸一句,拉着李明达的小手道:“走了!”李明达立刻迈步,小腿飞快,走几步回头瞪眼:“小玉,赶紧跟上啊。” 走了一段路,路边又窜出来一个:“师傅!”李诚看一眼李治,淡淡道:“想出去玩是吧?跟上!”李治开心的跟着,身后一个小太监拉着他的衣袖,被李治瞪眼道:“别废话,跟着。” 走宫门口,被人拦着了。宿卫的校尉一脸的难色:“自成先生,不要为难卑职嘛。”李 自成冷笑道:“我像是那么过分的人么?放心吧,事情是陛下同意的。”在家伙居然假传圣旨,而且还拿出李世民的手谕,亮了一下:“看见没有,陛下给的手谕,去让人备车。”李 治和李明达还是头一会干这个事情,好刺激,好激动,好开心。两个小人,脸色红扑扑的,都是兴奋闹的。等了一会大太监出现了,俩小顿时惊慌了,躲在李诚身后。看 见李诚他们,大太监上前来稽首:“自成先生,车马备好了。只是,晋阳公主和晋王出宫,总得带着点随从吧?”李诚一副蛮横的样子:“我家没下人耶?” “啧,好歹带几个吧?”大太监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在他的地头,居然有人敢对他瞪眼。“ 那你看着安排吧,别安排太多啊,我家地方小,住不下。”李诚这戏真好。 大太监低头的时候,心里感慨不已,李世民肯定知道了,但是却很随意的回三个字“随他去。”这还有啥可说的?拐带了公主和皇子,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治怎么看都是个富贵王爷的命运,李明达则是李世民的心头肉。 所以呢,这俩熊孩子,只要不点了大兴宫,就随他们去好了。再说了,有李诚带着,能带歪到哪去?多少人家的孩子,想请李诚教都没机会呢。李世民最感激李诚的,还是李明达的身体。小公主自幼体弱,现在却看着很健康,都是李诚的功劳呢。 不管怎么说,李诚一个外臣,在大兴宫里横冲直撞,却屁事没有。“圣眷”二字,深入人心。最终拐带公主和皇子的行为,变成了合理合法。两人各自带了八个随从,李诚深表不满,但是没有拦着随从跟着。看 起来李诚很胡闹,实际上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让李诚拐带太子出去玩看看?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俩完全没有威胁,李诚却愿意跟他们相处,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出了大兴宫,两个小的立刻就像松了辔头的野马,还要什么规矩啊?“ 李自成,我要去西市玩。”“师傅,我要去吃醉仙楼的酒席。” “呵呵,你们的要求还不少啊?走了,全部都满足你们,今天某家大出血,想买什么都不是问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李诚豪迈的一挥手,带着两个小人杀向西市。 买买买。两小的算是尽兴了。李治买了不少书,都不是正经书,全是画本。还买了马鞭、辔头、马鞍一类的东西,李诚答应带他出城去骑马打猎。 李明达则买了很多小玩意,女孩子嘛。可惜的是,唐朝的小吃很少,几乎没有。就算有,李诚也不敢让她乱吃。不过李诚还是为李明达的口福做了安排,买了十几只鸭子,准备回去卤鸭子。一干随从也没白跟着,谁都没拉下。 李诚不是收买人心,而是提俩小的收买人心。给钱是不可能的,太明目张胆了。醉仙楼吃一顿好的,打道回府,到了家里找来裁缝,给这些随从每人做两身棉布新衣裳。交 代完毕之后,李诚去了厨房,给俩小的弄好吃的。后厨这边已经先准备上了,鸭子杀了,开始褪毛。要说这鸭子什么都好,就是褪毛麻烦。好在家里人多,七手八脚的,一人一只鸭子,天黑前都收拾停当了。 吃了晚饭,李诚忙活开了。大锅架起来,各种香料准备齐了。不就是卤菜么?没难度! 第四百六十四章 春风得意阎立本 卤菜的关键是汤,李诚这边干起来,没一会香味飘散,等待厨房外面的俩小,脖子伸的老长。要说这好吃的,皇宫里不缺,但是要说更好吃的,就只能指望李诚了。 长安城里的要说做好吃的,李诚不说话,没人敢开口。御厨牛逼吧?要没来李家后厨学过手艺,都不好意思在宫里上岗。 李诚这两年是很少出现在厨房里了,这次来厨房,整个后厨都惊动了。个个喜笑颜开的。不是为了什么好吃的,而是因为能学到手艺,这手艺可以传下去,子孙后代受益无穷。李 诚也没藏着掖着,甚至都不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后厨怎么做。李家现在人多了,后厨有专门的管事厨娘,十来个干活的厨娘。嗯,李家后厨现在没男人了。原因,也算是个大门户了,而且后面女人为主,男人在里头各种不方便。这 些厨娘学了独门手艺,没有退休之前是不许传给别人的,就算是自己的男人也不能。一旦发现,后果很严重。这么说吧,李家的后厨是整个长安城最高端厨艺培训班。在李家后厨呆过的人,出去之后不怕找不到肥差事。 后院的规矩都是崔芊芊定的,李诚也懒得去过问。指挥厨娘们忙碌一番,把卤肉熬上了,这才背着手到院子里等着。李治和李明达的口水掉的三尺长,李治还算矜持,李明达已经被惯成一个吃货了。 “李自成,怎么还没好啊?”迫不及待的想吃卤肉呢。 “殿下,好饭不怕晚,这才多一会啊?且等着吧。”李诚倒是不着急,招呼李明达坐下。下人丫鬟送来冰饮,这地界没奶酪,很遗憾不能做点冰淇淋。现榨的梨子汁加了冰,一口下去透心凉,李明达舒服的哼哼哼。后 宫有啥好的,比起李家,吃不好,玩不好。总归是个小孩子,不喜欢被人约束。 卤好的鸭子端上来,厨娘贴心的切好了,两个大腿兄妹二人各一个。还是个小孩子的李明达,根本没吃相了,吃的一嘴的油水,也不愿意擦一下。嘴里还在咀嚼,没顾上吞下去,便赞了一声:“豪次!”再来一口加了冰的果汁,美味带来的幸福醉人啊。 李家小娘子安乐还小,啃不了鸭腿,只能吃点肉末小米粥。看见小公主在啃鸭腿,急的哇哇大叫。已经长了牙齿了,心疼闺女的李诚,给弄了一小段翅膀。李安乐啃的不亦乐乎。卤 菜的特点就是入味,还有足够的嚼劲,满后院的人个个吃的一嘴油,满头汗。隔壁的武家派人送了五只卤鸭子,吃的也是人人叫好。好吃的好玩的,李明达更不愿意回去了。李治也一样,在李家呆着不肯回去。 对于吃货来说,这就是一种新的美食,对于厨娘们来说,这就是一项技艺,谋生的技艺。李 治和李明达住在秋萍的院子里,这是李诚故意安排的。这个后院里,秋萍最低调,也最孤单。连个帮手都没有,娘家人就不要指望了。但她是安乐的娘,李诚必须为她的将来考虑。一个健康的李明达,加上未来的唐高宗。有 这两人护着,将来就算李诚不在大唐了,也没人敢碰秋萍母女一根汗毛。秋萍是李诚在唐朝的第一个女人,在李诚的心目中,她的地位才是最高的。其次才是武顺,正房的崔芊芊,反倒排到了第三位。鸿 胪寺,有点类似外交部,最初的职能应该是皇帝的私人外交部。中原王朝的外交,在李诚看来很蛋疼,多数情况下都是赔钱的。明明很强大,能打的周边跪下来叫爸爸,偏偏有一群酸儒要搞什么德育教化。 这不是脑子坏掉是什么?哪个强大的王朝,不是打出来的?中原王朝的周边小国,哪个不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才老实的?正经的是不管对错,先打一顿,按照按照我的要求来做。这才是世界第一强国该走的外交路线。 半岛三国,在李诚看来,没一个好鸟。这不是道理的问题,是人性的问题。这三个国家,站在各自的利益角度看问题,对强大的中原王朝保持警惕性,随时做好对抗的准备,那几乎是必然的。这么说吧,给多少好处都白瞎。 道理其实很简单,中原王朝太强大了,周边小国怎么会看不到中原王朝的侵略性呢?凡是不肯跪下来叫爸爸的都被抽过,谁疼谁知道。所以在李诚看来,先抽一顿,抽老实了,然后再提教化就比较有效果了。在 家里呆了一天,李诚总算是出门了,这刚到皇城朱雀门口呢,被阎立本拦住了。看这家伙一脸贱贱的笑容,李诚就知道这家伙这两天过的很爽。“ 自成,自成。”阎立本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李诚一抬手,拦着他靠近:“借钱的话,免开尊口。”阎立本立刻就愣住了,随即跺脚道:“自成,某是来谢谢你的,不是来借钱的。”“ 哦,那就是说,这几天花钱还算克制?”李诚还是不客气的反问,阎立本呆了一下,脑子了算了算账,顿时脸色微微一变:“花的不算很多,但是也不少。”这 才对嘛,平康坊是什么地方?在那个地方小费还能少的了么? “这么说来,娇娇娘子不打算离开平康坊咯?还是某个才子不打算赎人?”李诚对大唐这帮读书人的尿性太了解了,看看元稹就知道这是一帮什么货色。“ 家中娘子不容啊?”阎立本叹息了一声,李诚悻悻的哼哼两声:“那就多给点钱。”阎 立本倒是想给娇娇赎身,但是有两个障碍,一个是家里的娘子不容,在外面安置一个外室的话,娇娇娘子又不同意,觉得不如在平康坊呆着快活,还有无数的客人捧着她。“ 钱不钱的是小事,关键某与娇娇娘子是真心的。”李诚听着想揍他一顿,你们是真心的,你就把她放在平康坊?每天生张熟魏的?“ 没别的事情,某去鸿胪寺。”李诚挥挥手,赶苍蝇似得。阎立本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道:“自成,某有事相求,不着急走。”李诚站住回头:“还有甚么事情?”阎 立本羞羞答答的问一句:“自成可有新作?”得,又是替娇娇娘子来求诗的。李诚算是看明白了,那个娇娇娘子看够不上李诚了,就绑死阎立本,通过他来弄点诗作抬身价。“ 不知娇娇娘子,现在身价几何?”李诚把脸拉下来了,阎立本听了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回答:“喝茶说话是五贯,听曲是十贯。”李诚开口打断他:“度夜呢?” 阎立本连连摇头:“阎某之外,尚未有度夜之宾。”这话说的李诚还算是舒服,没有白忙活一场。估计那假母和娇娇娘子而已是怕了,李诚可不是阎立本那么好忽悠的。而且李诚这人得罪不起,混平康坊的都知道,能写诗捧你,就能写诗踩你。 关键还是李诚虽然很少去平康坊,但是他在平康坊的影响力太大了。 “这两日,花了多少度夜资?”李诚露出笑来,打趣了一句。阎立本瞪眼道:“俗,两情相悦,某给娇娇娘子一点脂粉钱而已。”李诚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论虚伪,我服你。”阎 立本笑道:“自成要是帮忙,脂粉钱都能省下来的。”李诚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已经堕落到如此无耻的地步了么?过夜费你都要省?不等李诚说话呢,阎立本拿出一卷画轴来,递给李诚道:“自成看看,题诗一首,阎某不剩感激。”李 诚对阎立本画画的技艺自然是很欣赏的,点点头答应了。边上下人打开画轴,李诚看了一眼便被吸引了。这就是一副仕女图,画中的娘子无疑就是娇娇了。 “呵呵,画的不错,我有一首诗相赠。”李诚决定恶搞这家伙一下,阎立本听了大喜:“快作快作。”李诚先看看画轴,再看看阎立本。开口念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君骨髓枯。”这 什么诗嘛,一点都不押韵,但是意思很浅白,阎立本当然听懂了,李诚这是在调侃他。 阎立本这两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会听的进去这种劝说呢?非 但没有生气李诚的调侃,反倒颇为感慨道:“自成这诗写的虽然浅白,却深得其中三味。便是骨髓枯竭,为了娇娇娘子,某也是甘之如饴。自成还是为某的画作,赋诗一首吧。” 完了,这已经没有抢救价值了,完全被娇娇娘子迷住了。李诚看看这家伙,觉得随它去就是了。一时半会肯定醒不来的,不过也不能白白帮忙吧?“ 要诗作可以,但不是在这里。也不能白给你写。”李诚开始了抬价的前奏。“ 哦,自成想要甚么?除了娇娇娘子,某都好商量的。”阎立本非常的干脆,李诚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当下怒道:“豆芽菜似得小娘子,除了你这种变态,还有谁能看的上?”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三国使团 阎立本表示李诚眼神有问题,不懂欣赏。并答应了李诚的不平等条约,一副画换一首诗。这画还得按照李诚的要求来画,不能瞎j8画来忽悠人,是不是值一首诗,李诚说了算。 本以为自己赚了大便宜,李诚有点小激动,不想阎立本显得更激动的样子,基情满满,拉着李诚的衣袖道:“自成,厚道人啊!愧杀阎某!” 啥意思?你是画步辇图的阎立本还不好,你这什么价值观?你是御用画师,醒醒!ok? 尽管李诚无限的鄙视这个家伙的智商,李诚脸上还是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放手,像什么样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阎 立本赶紧放开,抱手笑道:“自成虚怀若谷,某不及多也。”说着把画轴塞给李诚道:“某明日来取。”说着转身就走,果断的很。明白了,这是预备用这幅诗画来付嫖资的节奏。不明白的是,这家伙走这么急,好像屁股后面跟着十几个基佬的样子。 这又是几个意思?令人费解啊!李诚挠挠头,边上有人过来说一句:“义薄云天李自成,诚不虚也。”李诚扭头看去,居然是长孙无忌这个老东西。笑着抱手道:“见过大司空!” “自成是来鸿胪寺的吧?别去了,直接去鸿胪寺的驿站就行。三国使团都住在那。”长孙无忌主动示好,李诚多少有点惊讶。长孙无忌对李诚的态度,一直都很不明确。这次居然主动示好,不寻常。要 说大唐这些高官里头,正经的一直对李诚比较友善的,就是房玄龄了。其他人都差点意思,还有就是武将那群人,跟李诚的关系也只能算一般。这 里也有李诚刻意保持距离的缘故,毕竟人在封建集权的时代,低调一点比较安全。 这里特意强调一下,长安的皇城不是皇宫,划重点,敲黑板。长安的皇城是政府机构集中办事的地方,有点类似现代的政务中心,但有不一样。各部门真的就是在皇城里头,而不是设一个办事点那种。太庙也在皇城里头。长 孙无忌走了,李诚准备也走,突然想起来,我不知道怎么去驿站啊?得,还是要进去。进了皇城的朱雀门,鸿胪寺就在朱雀门的西侧。鸿胪寺的对面是太常寺。朱雀门对应的是承天门,连接两个门的是承天门大街。 皇城到底有多大呢?长2820.3米,宽1843.6米。皇城正北面就是大兴宫,大兴宫东侧是东宫,西侧是掖庭宫。大兴宫则是皇帝办公的地方,东西两侧有门下、中书两省等机构。大兴宫的北面才是宫城,也就是皇帝后宫。 至于闻名于世的大明宫,位置在东宫的东北,现在还是一片工地。历史上大明宫真正开始修建,是高宗那会。 鸿胪寺这边人头不熟,也没打算溜达,准备随便抓个人带路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还算熟人的家伙,朝李诚抱手笑道;“自成,一向可好?”李诚看见这家伙,皮笑肉不笑:“哟,怎么在这都能遇见将军。”这 人是谁啊?契苾何力!西征大军的前军指挥官,这一趟高昌回来,谁屁事没有呢?只有这货了,一点事都没有,还因为表现优异,加官进爵了。 强调一下,鸿胪寺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而是九卿之一。也就是说,契苾何力现在是高升了,正式迈入唐朝高官的行列。另外说一句,这年月的鸿胪寺还监管道观、寺庙。权利是相当大的,不是单纯的给皇帝当外交部。嗯 ,封建集权的时代,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鸿胪寺吃香的年月,都是吊打周边的时期。契 苾何力是铁勒人,能做到九卿之一真是很牛逼的一件事情。唐朝有很多战功赫赫的武将授予鸿胪寺卿的职务。实际上并不太管事情,算是个兼职的荣誉,九卿之一。李诚真的没法子喜欢他,西征大军四个主要将领,三个人被牵连其中,就你独善其身?契 苾何力真是个聪明人,知道李诚对他不爽,赶紧转移话题:“自成是要去见三国使团么?某让人带你去吧。”说着叫来一个八品掌固,让他带路。自己则借口有事情走了。 等到李诚走远了,契苾何力也是一脸的头疼,怎么就把这位爷给得罪了呢?没得罪,真的,契苾何力觉得自己很冤。但是这个事情没道理可讲啊,大家都倒霉了,就你没事。倒霉的原因不都栽你头上才是怪事呢。 这段时间的契苾何力,出门除了来公事,到点立刻回家躲起来。最怕的就是在大街上遭遇侯君集和薛万均,这俩货真的会动手打人的。李诚还好点,两人矛盾不深,但肯定看不顺眼就是了。契苾何力很庆幸的是,今天遭遇的是李诚。鸿 胪寺的驿站地方很大,分成很多小院子,每个使团住一个。要说熟悉呢,李诚关系最好的还是新罗使团,为了方便了解情况,所以先来新罗使团的院子。 带路的掌固当然不敢走在前面,而是落后在李诚身后,负责给之路就行了。这一路勾着腰,就没敢直起来过。李诚看起来不是高官,但是长安城里的名声太过显赫了。战场上砍过无数的人头,朝廷里干翻了御史兰台。 了解李诚的人都知道,这货其实很好讲话,你不尥蹶子,他就是个和气的好人。但是鸿胪寺的小官员没机会了解李诚不是?都是道听途说。知道这货是个很暴戾的家伙,平康坊一把火烧半个北曲,屁事没有,就问你怕不怕。不 怕是不可能的,就一个八品掌固,李诚一巴掌都能拍死你。怎么会不怕呢?没看见鸿胪寺卿都捏着鼻子躲开李诚了么?这小官员,就怕李诚闹事啊。回头这锅还得他来背。殊不知,李诚从不让下属背锅,要背锅都是他自己上。 经历过侯君集和薛万均的事情后,李诚在武将里头,名声非常好。但是在文官里头呢,好名声没传开呢。 门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一身便装的李诚要进门,被门房跳出来拦住了。“ 站住,鸿胪寺接待外宾的重地,闲人免入。”这话没毛病,说的很清楚。但是把站在李诚身后的八品掌固给吓出一身白毛汗,哧溜一下窜了出来,抬手就是一巴掌。 “瞎了你的狗眼,活腻了是吧?名满长安的李自成,你都敢拦着?”这门房被抽傻了,眼睛眨了几下,反应过来了。朝掌固感激的看一眼,赶紧跪下请罪:“小人有眼无珠,请自成先生赎罪啊。”李诚看傻了,反应过来之后,抬脚装着要踹掌固。 “你当我是啥人了?这点小事,我会计较?下次再擅自做主,我踹死你。”李诚很生气,这是坏自己名声啊。抬起的脚最终没落下,李诚骂了两句就迈步进门了。 门房和掌固都暗暗庆幸,逃过一劫啊。不过他们心里也有点抱怨,你这么个大人物,不穿官服,一身便装就来了,随从也就带了一个,这是要闹那样?不好分辨啊。 李诚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的,进门之后站在院子里,头也不回道:“去,把使团的头叫来。”动 静不小,里头的人听到了,出来几个下人看了看,立刻有上来迎接的,也有掉头就跑回去通报的。李诚是便衣出门,身边的掌固是穿着官服的。对于周边小国的使者们来说,大唐的官员就算是最小的,也必须郑重对待。 作为使团的头头,这一次的正使,朴正勇的任务很重。半岛三国之间,一直摩擦不断。这是很头疼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偷偷跑掉的金德曼。这次要把她带回去的。 大唐是新罗的爸爸国,这不是新罗心甘情愿的选择,而是逼不得已。高句丽和百济的关系更近一点,没事就怼新罗。边境上的武装摩擦那是常有的事情。最近两国有联合起来了,有一起搞事情的节奏。新罗一看你们要干啥?我叫爸爸了啊! 新罗使团火速出发,高句丽和百济也不是傻子,我去,你犯规了,小孩子打架你叫大人? 两国当然不能坐实新罗使团来大唐胡说八道,所以赶紧派出使团,前后脚都到了长安。 尽管高句丽和百济不是那么顺服,但是大唐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在外交上也没有太过偏袒,不会偏听偏信,也不会被新罗蛊惑着去打仗。朴 正勇到了长安后,没有享受到特别的待遇,甚至连觐见李世民的机会都没捞到。只能在驿站里耐心的等着,结果没等到觐见,先等来了冤家。 鸿胪寺的官员也缺德的很,看看这住处的安排就知道了,三国三个院子,成“品”字形。生动的再现了半岛的格局。朴 正勇一听有唐朝的官员来了,顿时大喜过望,心道爸爸果然还是爱我的。赶 紧跑出来迎接,看清楚之后,眼睛晃了一下,这位的光芒太耀眼了。尽管李诚离开了新罗,关于他的消息,在新罗却是一直在传颂。 第四百六十六章 故作姿态 新罗王国对大唐爸爸的要求很多,但是这些诉求你得让爸爸国的老大听到才有效果不是?整天呆在驿站里头,别说李二了,鸿胪寺少卿都没出现过,好伤心。一定是高句丽和百济在背后说了新罗的坏话,一定是的。 抱着这样的心态,朴正勇看见李诚的时候,几乎被幸福淹死了。呼吸,不能自已。泪水,不能自已。踉跄的脚步上前,缓缓抱手,郑重的长揖及地,颤抖的发生:“新罗下臣,见过自成先生!先生一向可好?” 新罗是真的害怕被大唐抛弃了,只要大唐露出一点意思,高句丽和百济就会像饿狼一样扑上去,一口咬断新罗的咽喉,吃干净血肉。 看见李诚固然是欣喜无比,但是也有担忧,万一这家伙是个记仇的呢?朴正勇不敢不这么想,毕竟李诚在新罗的旅途,并不能算愉快。如果不是合作挣钱了,朴正勇还真不敢见他。至 于金胜曼的事情,那也叫事情么?朴正勇甚至希望,此刻的金胜曼是个大肚婆,那才算是一家人呢?至于把金胜曼接回去的事情,如果能带着一个孩子回去,那就更好了。李诚自己写的三国演义里头,可是有孙尚香带着阿斗跑路的段子。 不记仇?呵呵,不存在的!人在新罗的时候,李诚受点委屈当时就怼回去了。这都在长安了,送上门来的新罗人,不收拾一下能心里舒服?“ 你谁啊?我认识你么?”李诚没打算破坏李世民的半岛三国政策,但是吓唬一下朴正勇,弄点乐子点缀一下无聊的生活,这是必须的。朴 正勇不知道李诚的心思,吓的当时就懵掉了,呆呆的看着李诚,不认识?不应该啊!啊,完蛋了,这家伙是在算旧账呢。朴正勇自诩机智,这时候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李诚背着双手,一脸冷漠的样子,实在是太逼真了。看见朴正勇一脸的绝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既然破功了,李诚也就不演戏了,抬手抱拳道:“朴兄,对我就这么没信心么?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唉哟妈啊!朴正勇一屁股坐地上了,刚才被吓半死都没倒下,现在一放松,反倒坐下了。腿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这都是给吓的,刚才就没反应过来。实在是李诚的态度太重要了,新罗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两国联盟的压力非常的大。 朴正勇可不认为,双方合作的买卖能左右李诚对新罗的态度。毕竟这个买卖,没有新罗人参与,可以找别人合作,百济,东瀛,甚至高句丽人,都可以合作。 李诚一伸手给朴正勇拉了起来,笑道:“朴兄迎客的礼数,倒是很别致。”朴 正勇笑的比哭都难看,他当然明白,李诚这是在报复。当初要不是他的缘故,在新罗也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自成先生,真是……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见教?”朴正勇憋的脸都红了,又不能吐槽,只好忍着。这一次来大唐的任务,就惦记着李诚帮忙说话呢。 “见教谈不上,就是来看看有没有熟人,尽一番地主之谊。”李诚说的很是客气,看起来像真的样子。朴正勇却不敢当真,而是很恭敬的抱手道:“先生太客气了,朴某有心登门拜访,却又恐唐突登门,失了礼数。” 这意思就是,快邀请我登门拜访吧,求大腿啊大佬。“ 明日在下于醉仙楼设宴,给朴兄接风。今日尚有公务在身,要去见两国使者,告辞了。”李诚说着要走,朴正勇可是急了,这来照个面就跑,回头别人看了怎么想?赶紧抓住衣袖:“自成先生既然来了,不妨入内一叙。”朴正勇心里很不踏实。李 诚都说了明天请客,朴正勇还是担心万一这货去了高句丽和百济那边,人家送了重礼呢?人都来了,不留下来不是自己蠢么?别人的官员,朴正勇不熟悉,李诚就不一样了。这家伙贪财好色,贪财好理解,水师总管亲自去做买卖,好色是传言。据 说,金荣的官职,是送了两个新罗婢换来的,到了金城,还把老婆献给了李诚。送新罗婢这个事情,朴正勇是信的,新罗婢在大唐很受欢迎,但是献老婆这事情嘛,朴正勇只信一半。为啥信一半呢?还不是因为李诚把别人的媳妇给拐走了么?李 诚也就是做个样子,朴正勇拉着他的目的,十有八九是要给好处。送上门的竹杠,为啥不敲几个呢?顺着朴正勇给的台阶下来,李诚还露出一脸的无奈:“朴兄啊!回头陛下训斥我办事不力,算你的。”朴 正勇知道他开玩笑,哈哈哈大笑道:“算某的!”入 内看座,两个新罗婢端着茶具出现,这念头喝茶有点麻烦,或者说是穷讲究比较多。为啥要穷讲究呢?无非就是要拉高b格。喝茶这种事情呢,不管啥茶叶,一大口焖下去,那就是“牛嚼牡丹”,太俗了。这 会喝茶呢,就得是豆蔻少女,山泉水,或者是露水,最差都是去年的雪水。现场用小火炉烧开了,然后现场冲泡。以前那种喝法,加了很多东西,现在不流行了。有李诚引领的新式冲泡法,又分两种喝法。绿 茶的喝法比较简单,一个茶杯一点茶叶,直接冲泡就搞定了。红茶喝起来比较麻烦,需要有茶具,茶壶和茶杯。这都是李诚弄出来的,为了卖高价,忽悠人的东西。喝 茶的最初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解渴么?茶叶里的有效物质,难道会因为仪式感而增加么?不存在的好不好?就解渴来说,大碗茶和龙井茶没区别吧?也 就是为了把茶叶价格卖高一点,李诚才搞出各种套路。当然了,茶叶这东西还是有品质区别的,超市里几十块钱一盒的茶叶,冲出来你会觉得是在喝树叶。尤其是那种炒成一个小球状,放超市里卖的茶叶,不泡不知道,泡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在超市买茶叶。一 个强大的帝国,在文化上绝对是周边国家的模仿对象,不过有的东西学的总是四不像,有的则抱着中原帝国抛弃的东西不放。 两个新罗婢,木炭烧水的时候,朴正勇拉着李诚说话。好一番客套好,朴正勇才进入正题道:“新罗心向大唐,高句丽和百济,则是阳奉阴违,还望先生明察。” 李诚抽了几下嘴角,看不出来是笑呢,还是牙疼。反正这表情吧,朴正勇看着就肝颤。这是不信自己说的话的意思咯,也不怪李诚不信。嘴上说啥,跟实际做啥,那是两回事。嘴上说的再好听,捅刀子的时候一点都不耽误,这种事情多了。不 知道该如何继续的时候,两个新罗婢把茶给泡好了,白瓷的茶壶,到了两杯碧绿的茶水,白嫩的双手奉上:“贵人喝茶!”这新罗婢岁数不大,白白嫩嫩的,肌肤如最好的白瓷,闪着光泽。朴正勇对这两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新罗婢很有信心。 奈何李诚只是接过茶杯,看都没看一眼,抿了一口茶后淡淡道:“这茶叶是哪买来的?”朴 正勇的心肝再次颤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一口,好像没喝出什么不对来。 “东市的崔记杂货铺子。”朴正勇倒是记的很清楚,当初特意问过,这崔氏是李诚的岳家。所以才花大价钱去买点茶叶回来装点门面。“ 呵呵,卖这种茶叶,崔六叔也不怕砸了崔氏的牌子。”李诚讽刺了一句,朴正勇心里一阵发苦,这是在说我不懂茶叶咯,被人骗了!“ 这茶叶,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朴正勇小心翼翼的维系着两人谈话的节奏,生怕这天被李诚聊死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说着交代跟前的新罗婢:“去,告诉门口的壮汉。让他派人回去送个信,带两桶明前龙井过来。” 朴正勇听着眼泪都要下来了,自己花高价买的茶叶,人家喝不惯,还要回家去讨茶叶来喝。简直太丢人了!这面子全都砸这茶叶上了。李诚扭头看他一眼,笑道:“你也别泄气,要说这茶叶呢,学问大了去了。”朴 正勇一听这话,知道这聊天还能继续,赶紧捧场:“先生就说说吧,朴某长点见识。” 两个新罗婢都用大眼睛看过来,李自成这个名字,在新罗就听了一耳朵。 “崔氏的茶叶,品质一般,最关键的还是炒工火候没掌握好,有点炒糊了。肉眼看不出来,口感中涩大于苦。可惜,没有透明的琉璃杯,不然看着更为直观一些。”李诚说两句,朴正勇瞳孔有点大了,透明的琉璃杯是什么鬼?这是国之重宝吧?根 据考古发现,隋朝的时候就有玻璃瓶子了,说明当时有工匠掌握了吹玻璃瓶子的技术。不过那个瓶子不是透明的,也就是所谓的琉璃瓶子。中国人是最看中实用性的,杂质过多的玻璃,也就是琉璃,出现技术后被用来烧制琉璃瓦。隋 末的战乱和瓷器技术的突飞猛进,造成了玻璃技术在中国迟迟没有长足的发展。 第四百六十七章 我真傻 朴正勇哪懂这些啊,听都听傻了。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先生,真的有透明的琉璃?”“ 那是当然!”李诚说完就没继续往下说了,他反应过来了。玻璃杯这玩意,搞出来就是大杀器。据说历史上,欧洲商人拿着玻璃球来中国忽悠人,不知真假。想到玻璃杯,杨光不禁有点悲伤。文科僧的穿越,就是这么凄惨啊。不 会烧水泥,不会烧玻璃,只能花钱让工匠去反复实验,现在都没能把玻璃烧出来。都是穿越的,人家理工科搞这些不要太轻松。文科僧呢,一个耐火砖就差点玩死李诚。聊以自慰的是,现在还算有钱,能支持的起水泥和玻璃的“科研”。“ 科研”之所以要加引号,实在是因为太low了,现在的所谓科研,其实就是把工序过程配比之类的记录下来。影响结果的东西还有问题,没有温度计你怎么办?数据就不全,看一眼记录员的描述吧,“五步之外,面有炙感”。是不是很想死啊?朴 正勇的眼神很好,一看李诚没继续说的意思,觉得一定有啥不想说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呢,就不要追问,问了人家也不会说,不但不会说,还会觉得你烦。朴正勇根本没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李诚找麻烦。不过他还是暗暗记下“透明琉璃”。 “先生看这两个婢女如何?”朴正勇主动转移话题,这是要送礼呢,不过底气不足。自打进了堂前,坐在椅子上的李诚没有多看这两个新罗婢一眼。“ 朴兄,这个就不要提了,我答应了家中,后院不再加人了。”李诚开口就断了朴正勇送人的意思,这个时代的权贵呢,多有奇怪的癖好者。男童、女童都是很受欢迎的货物。李诚很明显不属于这一类的范畴,李承乾倒是这一类的。 唐朝的法律,十三岁的女孩子就能嫁人了。所以呢,也不算“癖好”。反倒是李诚这种,喜欢年龄大一点的,才是“癖好”。顺嘴提一句,都说第一版红楼梦电视剧各种好,实际上这剧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演员的年龄问题。 导演也很无奈,不能真的找一群小孩子来演吧?那不得累死导演啊!言 归正传!朴正勇颇为无奈,李诚的拒绝让他有点头疼,送礼这种事情讲的是一个投其所好。说好的李诚很风流呢?为啥送妹子不要呢?殊不知,这是李诚最为不惜的礼物之一。看 见李诚甚至都没正眼看两个新罗婢,朴正勇就更加头疼了。两个新罗婢也很是失望,脸上根本就掩藏不住。给李诚做婢女,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换个几十岁的老头子,整天看他脸上的褶子,都会心情大坏吧? “朴兄啊,你我之间就不要讲那么多客气了,回头生意上多用点心思,对大家都有利。这比什么都强不是?”李诚笑着开口,朴正勇的想法,不难琢磨,但是李诚不打算给他个准话。半岛三国的走向,李诚现在没打算去干预。 朴正勇尴尬的笑了笑,心里还在琢磨,该送点什么礼物,才能打动李诚呢?新罗不富裕,但是凑点好东西还是不难的。不过这些周边国家,来大唐的时候呢,顶多带一点土产过来。回去的时候呢,盆满钵满的带着走。每次都有赚头。也 不知道这是啥时候形成的规矩,反正所谓的“朝贡”,差不多都是这个套路。天朝上国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对于李诚来说,这不是扯么?不过说回来也挺无奈的,毕竟这时代的商业不发达,周边国家的臣服,很难转化成实际的市场。 当然这是对别人而言,对于李诚来说,这不是问题。李家出品的铁锅、棉布、茶叶、书籍,甚至蚊香、折扇,这些东西,运到新罗价格能翻好几倍。原本这些差价呢,都是被海商赚取了。现在李诚有船队去做,可谓暴利。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对于李诚来说,新罗市场就很重要了。李诚有信心让新罗所有的贵族,都用上李家出品的货物。不用也可以啊,但你一定就是low逼的代名词。关 键是有的东西,李诚还搞饥饿营销啊,比如说李家出品的横刀,新罗一年的配额才有一百把。李诚这么干不是傻么?有钱为啥不赚,非也。这东西少量的出口新罗还是可以的,多了就会影响到三国之间的力量平衡。卖 铁锅和棉布这两种拳头产品,自然是毫无压力的。丝绸穿起来更好看,但是就舒适性而言,还是棉布占优。人都是视觉动物,现在棉布产量低,固然是能卖高价,随着时间的推移,棉布还是没法跟丝绸相比的。李 诚很清楚棉布的未来是面向大众,但不妨碍他现在把稀有的棉布炒作成高端产品。然后高价卖给新罗贵族赚大钱。说到生意上的事情,朴正勇的脸上恢复了一些自信。 “自成先生,开之前朴某特意去看了一下库存,已经售罄了。登州方面,能不能加快一下运货的速度呢?尤其是横刀,李记横刀的价格,在新罗已经卖到一千贯一柄了。就这还没有货,每次都是货到就卖光。”朴正勇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李诚的脉搏。 想到这里的时候,朴正勇觉得“我真傻”。李诚喜欢啥呢?钱啊!贵重金属啊!不然堂堂水师总管,能跑到新罗去做买卖?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现在才想明白,送什么新罗婢啊?直接送金银啊!这才是投其所好呢。 “朴兄,别的货物都好商量,唯独这横刀,不用想了。多一把都不会有的,大唐自己都不够用,新罗能一年有一百柄,还是我挤出来的份额。”李诚很干脆的拒绝了。朴 正勇也不说废话了,直奔主题道:“此番来朝拜天可汗,某特意带来了一些土产,回头让人送到府上。”李诚看他一眼,笑了笑:“客气了。”朴 正勇松了一口气,不拒绝就好啊。送礼这种事情,就怕人家不收。 两人又聊了一会,突然门口一阵吵吵,李诚微微皱眉时,外头传来八品掌固的声音:“你们干啥?惊了贵人,你们担的起责任么?”李诚听的清楚,暗道:“这小子叫啥?有前途啊!”这 掌固一嗓子,外面安静了,李诚起身不紧不慢的出来,朴正勇赶紧跟上。 还没走到门口呢,听到有人在大声说话:“百济武王特遣使者沙罗,见过上国贵人。” 李诚听着都觉得牙根酸,一个八品掌固就是贵人了么?简直不知所谓。殊不知,在这些周边的小国官员看来,大唐的官员就是要喊贵人。喊别的怕得罪人啊。大唐的官员,在这个时代,面对这些周边国家的使者,真是充满了优越感。就 算是普通的唐人,在这个时代,看到别的国家的人,那也是两次字丢在脸上“蛮夷”。这时代的唐人就这么吊!没法子,在对外战争不断的以少胜多之后,大唐气象已经无可阻挡。跪 下来叫爸爸的,还能有个好结果,没跪下的,就算躲在七千里之外的高昌,照样灭国。 看见李诚一身常服出来,百济使者还很吃惊,怎么新罗人也能长的如此高大?他不认识李诚,所以出现了误解。但是下一刻,掌固见了李诚,立刻弓着身子上前道:“惊动了先生,卑职之罪也。”一句话,百济使者傻了,这谁啊? “有你什么事情?起来吧,谁来闹事,打发了就是。”李诚很随意的挥挥手,示意撵人的时候。百济使者沙罗慌了,赶紧大声喊起来:“这位贵人,莫要误会,某是特来拜见贵人的。”半岛三国,百济其实跟中原王朝的来往一直不少。 但是这国家的脑子有点抽,隋炀帝的失败,导致百济对中原王朝的看法出现了问题。尤其是隋末之后,高句丽不断蚕食中原王朝的领土,却没有遭到太大的打击,这让百济出现了更严重的误判。等到大唐拳打脚踢,周边全都打跪之后,百济反应过来了。你 大爷还是你大爷,偶尔打个盹而已。别说百济了,高句丽现在都老实了,没事不敢去撩大唐了。而且还主动后撤,把一些防御困难的地方,又让了出来。中原王朝历来如此,一旦她内部没有问题,周边各国都得跪。也有不跪的,嗯,都被砍死了。 李诚看都不看百济使者一眼,转身就走。百济使者彻底的慌了,还要喊话时,身后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都给我滚开!”众人都被吓着了,有几个都吓的腿软坐地上了。这声音太惊人了,就像在耳边响起了炸雷一般。 回头一看,面前出现一座黑铁塔,面目狰狞。众人吓的连滚带爬的让开,百济使者也是吓的躲到一边的时候,门后传来轻飘飘的一句话:“李山,干啥呢?说过多少次了,人多的地方管好你的嘴,吓死人你赔啊?” 第四百六十八章 百济使者 威风凛凛的黑铁塔,被这么一句话说了之后,立刻并拢双腿,站直了身子,有气无力的回一句:“是,主人!”沙 罗的眼睛突然亮了,如同在黑暗中看见了最亮的一颗星星。站直了身子,双手正冠,整理衣袂,显得极为郑重的样子,五步之外对着李诚深深弯腰:“末学后进,外藩学子,拜见自成先生。此番远来,得见先生,足慰平生。” 李诚颇为吃惊,这个百济使者搞什么搞?突然这么恭敬?看着一点都不像在演戏,这要是演戏,这演技都能拿奥斯卡奖了。“ 让他过来说话。”李诚来了兴致,沙罗闻言抬头,欢欣鼓舞之色洋溢。微微弯着腰,小步快走,来到李诚跟前:“沙罗不知先生当面,多有冒犯,还请先生海涵。”朴 正勇有点吃味了,但是没法子。新罗在这方面是比不了百济的。百济这个国家,别看出自扶余,还特么的很跳,但是自汉以来,一直与中原王朝有着不断的来往。这个小国在文化上,对中原王朝有着绝对的认可。 百济的官方文字是汉字,这么说大家都该明白了。相比之下,现在的韩语是新罗人搞出来的。也就是说,别看新罗对大唐各种抱大腿,也确实在使用汉字和学习儒学。百济虽然与高句丽结盟,就文化认可而言,百济更接近儒家文化圈子。 沙罗作为百济贵族,自幼学习的就是儒家文化,官话说的比朴正勇可溜的多了。走大街上,沙罗的口音,一般人还真分不出来他是不是唐人。反倒是朴正勇,真的出门转一圈,谁都知道他不是唐人。李 诚对半岛三国的历史了解的不多,但是不妨碍他接触百济使者的目的。 “不知者不罪,以后注意就是。先回去等着吧,回头李某自会登门。”李诚很随意的摆摆手,好像一点都不在乎。沙罗却露出欣喜的表情,再次深深鞠躬:“谢先生不罪之恩,某这便回去,扫榻以待。” “扫榻以待”这个说法其实很正常,不过现代人思维里喜欢联想,经常搞污一些原本很正经的词。菊花,很正经的词,搞的不能直视。 “榻就不必了,我习惯坐椅子。”李诚心里别扭,赶紧来一句。搞的沙罗一脸雾水,难道是我的学问不行,用错词了?其实呢,要换成平康坊的娘子这么说,那就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诚很好奇沙罗对自己的态度,觉得不是那种对待官员的态度,反倒像是对待一个师长。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尊敬。为什么会这样呢?李 诚不明白,但是朴正勇明白啊,李诚在新罗的地位就很高了,到了百济,那就是天皇巨星。李诚的诗作,在百济简直是被顶礼膜拜的那种。各种学习膜拜,没学过李诚的诗,你都不好意思出门那种。 李诚去了新罗,倒也没有引起轰动,但是换成去百济看看,那真是走大街上要被围观的。在新罗,就算是最喜欢汉学的,也就是那样了。但是在百济,对汉学的喜好那是b格。在新罗,李诚出门逛街什么的,一点事情没有。 在百济,出门逛街被人认出来,那是要被包围的。绝对是众星捧月,百济上下的贵族们,围追堵截的对象。用现代的话来说,圈粉无数。至于百济为何选择结盟高句丽这个事情呢,很难说脑残。这个阶段的高句丽,确实是个强国。 李世民三征高句丽都没能最终达到战略目的,再往前推,隋炀帝的三征高句丽,结局就更惨了。高句丽很强,至少在采取战略防御的时候,中原王朝受限于自然环境和后勤补给的压力,很难对高句丽构成致命一击。 这样以来,百济从自身国家安全的角度考虑,做出选择就不足为怪了。不过后来高句丽内部出了问题,百济却没有改弦更张,那真是脑残了。朴 正勇很是不安,李诚在新罗的待遇是根源。这也就是欺负李诚没去过百济了,要是李诚去一趟百济,估计都不用打,百济都会在做出结盟唐朝的选择。当然这就是朴正勇个人的想法,未必就会按照这个走向去做。 不过李诚倒是有这么一个想法的,学过《太祖选集》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一文呢?“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ge命的首要问题。” 当然李诚没打算去ge命,他是从局部斗争的角度看问题,拉拢百济和新罗,一起去弄死高句丽,无疑要省力的多。这个道理呢,李世民也好,大唐的诸位宰相也罢,心里应该是很明白的。但是为何却只拉了一个新罗呢?李 诚觉得还是天朝上国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有一点就是对自身实力的决心信心。不就是高句丽加百济么?一起灭了就是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大唐就是这么自信。但 是在李诚看来,这个自信很必要,但是也不是绝对必要。就一次战争而言,作为指挥者,绝对应该用尽一切手段,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朴正勇还没法去说百济的坏话,因为一旦李诚去见百济使者,一切都会穿帮。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李诚不要被百济的殷勤所迷惑。好吧,朴正勇更担心的是,李诚能跟沙罗聊到一起去,毕竟沙罗对汉学的研究很深。相 比之下,朴正勇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无法跟百济那种拿汉字当官方文字的相比。你想想看,一个百济贵族,从小就学汉字,说汉语。新罗则一直在坚持说本民族的语言,汉语只是辅修课程,怎么比呢?文 化认同这个东西,很可怕的。李诚来之前,对半岛三国没有做太多的了解,实际上想从朴正勇这里获得多少信息,也真的不容易。回到堂前,李诚主动问起最近半岛三国动态。朴 正勇来了精神,说的很仔细。三国之间一直存在的问题就是边境摩擦不断。说起来新罗还真的不容易,看地图就知道了,半岛的四分之一都不到的底盘,却要对抗两个国家。可见新罗的战斗力真不差,这样的局面都没被干死。客 观的说,中原王朝各种看不惯高句丽才是新罗能保存的主要原因。高句丽固然三次击败隋炀帝的征伐,但是付出的代价可谓巨大。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中原王朝崛起了一个大唐。这个朝代更猛!突厥人给打成狗,周边小国敢跳,一巴掌就能拍死。 高昌在特么的七千里之外,小小的跳一下,七千零一里的大刀剁过去,直接就是一锅端。就算是高句丽自诩强大,也不敢轻易的去挑衅大唐。更不要说,一直以来,大唐对高句丽的敌视就没有改变过,幽州总管是李世民手下知名打手程知节。在 两国边境之间,大唐可谓大兵压境,根本就不给高句丽喘息的机会。就算不打你,长期在边境上摆着数万精锐,你说怕不怕?当 下高句丽的统治者是盖苏文,这是演义里的名字。全名叫渊盖苏文。唐朝的记录中要避讳李渊,所以也叫做泉盖苏文。这家伙是个弑君的猛人,也是个军事独裁者。史载此人极为残暴,嗯,不管是谁要是弑君了,都会显得很残暴的。 弑君得到的政权,如果不残暴的镇压,境内是很难稳定的。朴正勇讲诉的重点,就是泉盖苏文的残暴,说他的弑君,说他对民意的镇压。不过民意这个说法,李诚直接忽略了。这年代谈个屁的民意。所谓的民意,其实是官僚贵族集团的意。普 通百姓,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发声的渠道,还谈个屁的意。你以为是现代社会啊?教育普及了,人人都读书识字。这年代的普通百姓,识字率低的感人,怎么发声?哪像现代社会,手机泛滥,拍下来自己还能剪辑,加点私货。 提到百济的时候,朴正勇就重点强调,长期以来,百济频频侵蚀新罗的领土,最近有夺了一个城。这次来大唐,就是为了最近的摩擦来求大唐做主的。嗯,被人揍了,找爸爸主持公道来了。这就是新罗的生存之道,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诚大概了解了三国使团同时出现的原因,只要矛盾还是新罗和百济之间的矛盾。高句丽出于对大唐的戒备,主要精力还是在西部。对新罗呢,则是以一定的军事压力,迫使新罗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做出应对。 这样以来,百济对阵新罗就能占上风了。应该说,百济虽然在文化上对唐朝有认同,但是其统治者短见的帽子,应该是能戴上了。由此不难得出另外一个结论,高句丽也就是靠着这种眼前利益,将百济牢牢的绑在其战车上。这 么一分析,问题就简单了,但是想处理好并不简单。因为百济结盟高句丽,得到的实打实的好处。而来自大唐的威胁呢,则有点远的感觉。 李诚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解决百济朝野上下的短视的问题。 第四百六十九章 听话和不听话 李诚是绝对不会允许新罗统一朝鲜半岛南部的,这地界就该一分为二。还有就是,高句丽必须死,高句丽不死,东北和朝鲜半岛北部的矿藏就落不到手里。至 于新罗的利益,从来就不在李诚的考虑范围之内。 鸿胪寺的人挺缺德的,两家明明不对付,安排的住处却是成对门之势。出了这个院子,左手边的斜对面,就是百济人住的院子。李诚要走,朴正勇挽留无果,只好送出门来。目送李诚去了斜对门,回头交代一声,赶紧把礼物送到怀贞坊的李家去。李 诚还没到门口呢,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者李诚看着眼熟的很。李诚眯着眼睛瞄过去,对面倒是很淡定,缓缓朝李诚拱手:“见过自成先生!”李 诚想起来了,一拍大腿,手一指对面的家伙:“海豹子!” “先生想来是看错人了,在下高句丽使者泉盖离,不是什么海豹子。”对面之人换了一身衣服,此刻看着跟一般的唐人无二,说的也是一口汉话。 李诚可不会被他的屁话蒙骗,不承认是吧?李诚把脸色一沉道:“高句丽使者么?某记下了。使者远来,在下添为长安地主,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看着器宇轩昂的泉盖离,心里一阵发苦,该死的,怎么在这里遇见了他?原来他就是李自成,这一下麻烦了。海岛上的事情,李诚是亲历者,要说泉盖离安了好心,打死人都不信。 要命的是这家伙文的武的,都不是他的对手。泉盖离心里好慌,脸上还只能保持镇定。他心里很明白,李诚发出了威胁,很直白的那种。今后在长安,还是别上街乱转了。早知道他就是李诚,杀了泉盖离都不敢出来讨巧。 “先生还有事情吧?在下告辞了。”泉盖离一抱手,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刚才他也是听到了动静,应该是大唐的官员来到驿站了,赶紧来混个脸熟。看见李诚的时候,心里就咯噔的一下,李诚认出他来,还不敢承认。他也没想到,来的人是李诚啊。朴 正勇目送李诚离开的,一看还有这事情,顿时心头一喜。哎呀,高句丽这是要凉。本 以为李诚不会再去百济那边,没曾想李诚只是稍稍停顿,背手迈步继续往前,到了百济使者所在院子的门口。这边的沙罗也看傻眼了,这啥节奏?两边一个照面,泉盖离就跑了?按说不是应该靠上去,使劲巴结么?等 到李诚走来,沙罗赶紧上来行礼:“恭迎先生。”李诚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在下奉君命来此,看看三国使团都有什么要求,免得回头说大唐招待不周,怠慢了客人。”这 都是客气的屁话,谁当真谁傻帽。沙罗这会心思不在任务上了,一门心思请李诚进去坐一坐,好讨教一番,然后求个墨宝什么的。回去能一直炫耀下去那种。“ 不敢不敢,大唐天朝气象,外臣能到此一游,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如今能得见先生,更是三生有幸。还请先生入内,在下好奉茶求教。”李 诚客气一番,迈步进了院子,两边的院子都差不多,都是两进的院子,住一个使团马马虎虎的。新罗还好点,常年有人在长安呆着,随时保持与大唐的联系。百济就差点意思了,这院子是临时安排的,也就是那样了。 “刚才那位泉盖离,与高句丽的那位泉盖苏文有什么关系?”李诚落座之后,很直接就问上了。沙罗多少有点惊讶,李诚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不了解的么? “此人乃是泉盖苏文的族弟。”沙罗还是很小心的回答了李诚的问题,生怕得罪人。 “呵呵,原来如此。”李诚淡淡一笑,没有再提。这让沙罗放心了许多。“ 此番先生来此,不知有何见教?”沙罗继续小心的应对,说话语气非常恭敬。 “三国之间素有间隙,陛下的意思,以和为贵。这不,让我来看看,争取调节三方矛盾。”李诚到了这里,就是一派官腔了,之前对朴正勇,倒是随意的多。 “先生恐有所误会,所谓三国之间的间隙,多由新罗挑起。彼辈仰仗天朝之宠,每每于边境之上制造矛盾。下臣出发之前,国主再三交代,一定要说清楚其中的原委,一面天朝生出误会。”沙罗赶紧解释,当然他又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嗯,你接着说,两国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李诚自然是要摆出公允态度的,实际上李诚根据现代社会的那个半岛小国的尿性来判断,这里头没好人。狗咬狗,一嘴毛。 “说来话长,百济立国更早一些。新罗乃是后起之国。说起来两国之间乃是宿敌了。”沙罗作为使者,水平能力肯定是不差了。这会缓缓的组织语言,朝着对百济有利的方向解释。“ 往前追溯,百济于中原汉朝之时,便为友邦。后虽沉浮起落,与中原总是有联系的。隋末大乱,这才断了一阵子。可能是天朝对本国有些误会,才以为本国对天朝不敬。反观那新罗,对天朝以臣妾自居,意在借天朝之势,行利己之举。”沙 罗说话还真的比朴正勇要强一些,朴正勇单纯说高句丽勾结百济,欺负新罗。沙罗则是从源头说起。“新罗为后起之国,立国以来,不断向外扩张。昔日东瀛来袭,也曾向高句丽称臣求助,眼见天朝再起,便改弦更张,可见其秉性之劣,中山狼也!”这 就是说新路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看着现在对大唐很恭敬,等中原出现问题了,立刻就会换一张嘴脸,典型的白眼狼一头。最典型的就是670年至676年之间,新罗侵占了大同江以南的唐属原高句丽领土。当 时唐朝没精力管这边,新罗一看有机可乘就动手了。等到中原事情平静了,新罗立刻低头认错,上门请罪。唐朝当时的情况也无力跟新罗计较,这才算了。你 还真别说,沙罗这话说的很有水平,对照历史来看,新罗不就是这样么?历史上唐朝灭高句丽后,半个朝鲜半岛都是大唐的领土。等到唐朝没落了,新罗趁势而起,不断侵蚀半岛领土,最终才有半岛的朝鲜。沙 罗说的有一定道理,新罗是后起之国,不像百济,最远能追溯到汉朝。大概来说,新罗立国比百济晚了二百多年。立国之初,倭国来犯,还是高句丽帮忙给打跑的。 所以说的,新罗这国家,从古到今,劣迹累累。当然了,你非要说中原王朝就是伟大光荣正确,换个角度看呢,也就未必。九段线怎么来?林遵干的事情了解一下。中原王朝最初的九州,了解一下。所 谓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东亚国家呢,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的存在,别的国家怎么会不瑟瑟发抖。稍稍有点机会,怎么会不拼命的壮大自己。这是可以理解的,说穿了就是国家利益高于一切。 这东西非要分出个是非对错呢,就是傻了。关键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说句本质一点的话,没有核武器的出现,第四次世界大战都该打完了。李 诚不是来讲道理的,所以听沙罗说的这些话,就当做耳边风好了。道理,讲道理有用,还要《唐律疏议》干啥?还要衙门干啥?讲道理有用,高昌怎么亡的?人家远在七千里之外,跟谁关系好点,跟你唐朝有一毛钱关系么? 这就不是讲理的事情,沙罗的口水算是白费了。李诚听着也就是笑了笑道:“嗯,不管怎么说,眼下两国之间的争斗,还请看在大唐的面子上,缓和一二。”一 句话,大唐不喜欢你们打来打去的,听话!听话的孩子,大人会给个糖吃,表示一下奖励,不听话的孩子呢?当然是一巴掌抽过去。多简单的道理啊。 问题是沙罗不懂这个道理,大概是读书读傻了。一本正经的对李诚道:“先生,其中原委,还请查明。不是百济要挑衅,而是新罗在制造矛盾。”李 诚相信沙罗说的是对,这次的争斗,肯定是新罗挑起来的。但是往前呢?你说的清楚么?中东那边到现在还没说清楚的,现在所谓的圣地,成犹太人的了。“ 呵呵,百济的意思,不打算接受大唐的调停咯?”李诚脸上还是带着微笑,但是这语气已经不对了。谁特么的有耐心听你说是非,赶紧的,给我停下来。 “自成先生……。”沙罗的表情有点难看了,还想解释,李诚霸气的一摆手:“两国乃宿敌,这里头的恩怨能说的清楚么?既然说不清楚,又都愿意找大唐调停,那就听大唐的。”沙 罗顿时哑然,心头憋着一股怨气,想发还没地方发。眼前这位,看似翩翩君子一个,实际上比鸿胪寺那帮人更不好相处。这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机会嘛。李 诚说完已经站起来了:“就这样吧,我回去给陛下回复了。”沙 罗赶紧起身道:“先生既然来了,在下厚颜求一副墨宝。” 第四百七十章 你不明白! 李诚无法理解沙罗的脑洞,刚才还在为国家的事情据理力争,现在转换了个角色。这个过程非常自然,毫无ps痕迹。“ 呵呵,想写点什么呢?”李诚笑着反问一句,被人求字,当然是心里暗爽。这可不是裴行俭和阎立本,拿着字的目的是为了泡妞。人家是真的粉丝。 “多谢自成先生,在下能否斗胆,求一副新作。”沙罗没想到李诚这么好说话,兴奋的搓手,进一步提出要求。换成别人呢,李诚一准呸他一脸,但这是百济的使者,为了将来分裂半岛的目的,李诚决定大度一点。“ 巧了,昨日立秋,李某偶尔一篇。”李诚笑了笑,说明这是新作。当然了,新作什么的,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让李诚自己作诗,作出来的肯定是一坨屎,但是抄呢,一切都不是问题。 “快,快,笔墨伺候。”沙罗兴奋的跳了起来,自成先生的新作,自然是要先睹为快。很 快笔墨准备完毕,“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起秋色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李诚提笔一挥而就,最后落款是李诚,立秋偶得。这是南宋刘翰的作品,这个人没啥名气,知道他的人真不多。李诚是偶然看过他这首《立秋》,正好应景。沙 罗在一旁激动的浑身发抖,仔细的看了好几遍,最后又一脸渴求的样子:“先生,还缺个印!”李诚自然是有印的,而且是随身携带的那种。这年月的人,尤其是文人,出门不带个印章,多没面子了。 李诚从衣袖里摸出一方玉印,材料自然极好的羊脂白玉。这年月的人呢,都有一个号。李诚也有个号,不过这个号还没有用过就是了。这方印上刻的就是李诚的好“四海闲人”。沾 了印泥,李诚用了印,沙罗一看上面的篆书,“四海闲人”,这还是头一回见过了。先是一愣,随即一阵狂喜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市面上李诚的字很少见,有钱你都买不到。即便如此,还真没听人说过,李诚的号出现过。 这还是头一回见到李诚的号,而且还是用了印的。诗的质量不去说了,单单这李诚的亲笔,加上用了印,回到百济,这是可以吹一辈子的牛。 嗨嗨,李诚咳嗽两声,沙罗的注意力才回来。“沙罗啊,你这人不错。所以呢,有的话,我还是决定跟你说清楚。”李诚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架势,沙罗倒是个妙人,立刻接过梯子。 “还请先生赐教。”沙罗很是恭敬,就差拿个小本子来记录了。 “陛下希望周边各国不要有纷争,至少是不要有大的纷争。三国既然来找大唐调停,就应该以大唐的意思为准。不客气的说,陛下的威严不容挑衅,大唐的威严不容挑衅。陈汤有言,犯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三国之地,不远啊。”李诚“语重心长”。 “下臣明白了!”沙罗人不笨,立刻明白了李诚的意思。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李诚为何要对百济另眼相看呢?按说,他应该站在新罗的立场,强行打压百济和高句丽才是。得 出这样的结论,很明显是根据过去的经验。中原王朝最大的特点就是要面子,新罗把身段放的很低,充分满足了大唐陛下以及官员们的虚荣心。眼前的这一位,似乎有所不同。“ 你不明白!”李诚很不客气的训一句,而且是痛心疾首的样子。原因嘛,润笔呢?一点都不会做人。真讨厌!非要我说出来么? 沙罗的反应是什么呢,回头交代一声,然后转身朝李诚抱手道:“自成先生,此地不宜深谈,还请先生移步往内。”李诚一看这意思,不肯给润笔是吧?算了,吃点亏就吃点亏吧。总有机会捞回来的。 “不必了,在下该回去面圣了,有什么不明白的,慢慢想就是了。告辞!”李诚说着一摆手,转身大步流星的去了。沙罗愣在当场,心里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先森,当面贿赂,真的好么?”其实他的意思,请李诚进去,厚礼相送。李 诚走的很干脆,沙罗面色凝重的深思良久,一直到身后飘来一阵香风,这才转身道:“三娘怎么出来了?”来的是个身段高挑的花信少妇,一身大唐娘子的打扮。见 了沙罗,这娘子也不回答,四下张望一番才道:“怎么,自成先生这就去了,不留他么?”沙罗叹息道:“我倒是想留,也要留的下来才是。” 三娘子笑道:“说的也是,自成先生想来便来,想去就去。咦,居然有一幅字?”这娘子冲到桌子前,看着李诚留下的字,眼睛放光。沙罗赶紧伸手收起来:“想都不要想。”三 娘子收起眼神,看着沙罗笑道:“大兄,难道除了公事,就求了一副字么?” 沙罗诧异道:“不谈公事不求字,还能的做点什么?”三娘子一脸的苦笑:“大兄,看来家里的事情,你是从来都不关心的。”沙罗这才一拍大腿:“坏了,把家里的事情给忘记了。” “这不仅仅是家里的事情,乃是八大姓的利益所在。大兄不是不知道,这一年来,新罗靠着大唐的货物,没少挣百济的和高句丽贵族的钱。不然哪来的底气,主动挑衅百济呢?”三娘子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沙罗露出尴尬的笑容。 “大兄,不妨立刻派人去送拜帖,再把礼物奉上,择日登门拜访。届时,小妹也要跟着去的。”三娘子笑着出主意,沙罗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急道:“不行,你不能去。” “小妹如何不能去?”三娘子倒是很淡淡,似乎吃定了眼前的兄长。 “一个寡妇,跟着来到长安已经很不正常,现在又登他人之门,回去你叫我如何与燕氏交代?”沙罗坚决否定,不容质疑。三娘子一点都不着急,不紧不慢的反问一句:“大兄可知,那新罗为了拉拢李诚,女王的妹子都拿出来了。那可是个有夫之妇。” “那能一样么?新罗蛮夷也!”沙罗说的理直气壮,三娘子无奈的扶额,苦笑道:“这里是长安,新罗百济高句丽,在人家的眼里,都是蛮夷。再有,刚才与自成先生的谈话,到底谈出什么结果来,大兄怕是没底气吧?不如小妹一起去听听,能帮忙出点主意。” “说起公事,为兄倒是需要三娘帮忙斟酌一二,适才……”沙罗果然不是妹妹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带歪了楼。心思又被带回来了,赶紧把刚才谈话的过程说了出来。 三娘子听完之后,微微一笑道:“自成先生说的没错,大兄确实不明白。” “三娘何出此言呢?”沙罗更为费解了,三娘子叹息一声道:“哥哥,自成先生说的很明白了,大唐的意志,不容忤逆。顺者昌,逆者亡。”“ 什么?”沙罗大惊失色,李诚这态度太强硬了,为何刚才又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呢?真是令人费解。好在三娘子主动往下说:“不过自成先生留了余地,就看大兄如何去做了。” 李诚出了驿站,马背上摇摇晃晃的往大兴宫去了。要说这次有啥收获呢?其实还真的不好说。高句丽无疑是铁了心要跟大唐作对了,现在派人来,无非就是缓兵之计。看来那个泉盖苏文,野心勃勃啊。百 济那边倒是在犹豫和摇摆之中,一方面是联手高句丽之后,摆在眼前的利益。一方面是来自大唐的军事威胁。这需要一个权衡的过程,不过三国之间大打出手呢,还需要等几年的时间,现在的高句丽,怕是还没准备好呢。李 诚不认为自己能扭转多少历史走向,但是有一点是必须扭转的,那就是百济必须留下来,不能让新罗统一半岛南部。作 为大兴宫常客,李诚倒是很顺利的进了宫门。腰间有李世民给的玉佩,随意亮出来就进去了。按说现在李诚还在休假期间,鸿胪寺的活能接下来,但是朝廷的正事,李诚不打算去碰。饼就那么大,他切一块下来,肯定要得罪人的。 得罪人倒是不要紧,关键还是李诚现在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还是在登州那边。 李世民这边今日没有上朝,在后面处理奏章。听说李诚来了,让人请进来。 “自成,三国使团可有什么动静?其中恩怨是非,可弄清楚了?”李世民直奔主题。李 诚笑嘻嘻的上前道:“陛下,三国之间的恩怨,臣一点都不关心。” 李世民听了很是好奇,放下手里的毛笔,笑道:“那么自成是怎么跟他们谈的呢?” 李诚收起笑容:“谈什么谈?臣过去只是带一个话,大唐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有心情听他们互相抱怨?”李世民听了一脸的惊诧,心道:“这竖子,就这么对待公务么?不对!”这 话听着很操蛋,但是站在李世民的角度,仔细一想,这话没毛病,而且够霸气。本 来就是嘛,三个破国家,那点是非恩怨要算账,一时半会根本算不清楚。往前追溯二百年,新罗还是靠高句丽庇护,才得以保存国祚。不然早叫倭国给灭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君臣之议 “有甚么想法,不妨直说。”李世民感觉到李诚话里有话,便直接问了起来。 “陛下英明神武,这等事情还要做臣子的明说么?”果然是李诚啊,看起来是在拍马屁,实际上就是在讨价还价,要我说?真的要我说么?还是要我说呢?李 世民抽了抽嘴角,竖子,这是在报仇啊。高昌一战,他没捞着好处。 “朕可是把侯君集和薛万均都放了,怎么,还嫌好处不够多么?”李世民开始还有点生气,但是很快就觉得好笑。这家伙,总归还是个年轻人啊,别看他外表老成的,有时候做的事情,让人想发笑。“ 侯君集和薛万均,那是臣在帮陛下纠正错误。他们又不傻,真正感激的是陛下,又不是微臣。”李诚歪歪嘴,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李世民看出来了,跟这家伙生气没必要,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回头让人再送一点来,上次送的都不够喝。” “陛下,做人要厚道,微臣送的茶叶,您拿来赏赐给其他臣子,喝完了还找微臣要,这就过分了。”天底下敢当面吐槽李世民的,也就这么一号了。偏偏李世民还就是不生气,为啥啊?很简单,别的臣子面对李世民,那都是戴着面具的。 像李诚这种属于基本上快绝种的奇葩。一点茶叶而已,换成别的臣子,那真是巴不得天天给皇帝送,好在皇帝跟前晃悠,让皇帝记住自己,有机会就提拔一下。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对于一般的臣子来说,那是太重要了。假 设你是个人才,每天能在领导面前晃悠那种,当你做出成绩的时候,领导就会说:xx不错嘛,平时看着就挺能干的。然后领导心里印象加深了,下次有提拔机会的时候,领导就会说:xx一贯表现优秀,这个我是知道的。应该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 如果领导不认识你,做出成绩来了,领导也就是表扬一句:不错,继续努力。转头事情忙起来,可能就会忘记你了。这就是事前没印象,时候忘的快。这也是很多能干的人,因为就知道埋头做事,却不能被领导赏识提拔的原因了。 所以说呢,在唐朝,天子近臣的地位,那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这些道理呢,李世民也很清楚,也不打算改变。用人嘛,当然用我熟悉了解的人。很简单的道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就算是精力再旺盛的人,也不可能记住每一个下属。 李诚看起来不在皇帝的身边干活,实际上也是天子近臣的范畴,而且还是很近的那种。不过李诚成为近臣的方式,与一般的臣子不一样。开始是李靖的推荐,后来是接二连三的搞事情,还都是大事好事。 这么说吧,李诚这个近臣呢,其实不像一个臣子,反倒像是李二的亲戚晚辈。这就不简单了!而且还是那种比较亲近的晚辈,这就更不简单了。一般的晚辈,就算是李世民的儿子,敢这么随口吐槽么?天 子都是孤家寡人,但本质上还是个人,人有其社会性,需要得到同类的认同,这点在皇帝的位子上很容易得到。但是另外一种东西,也是人的必须品,那就是亲情友情。这两样东西,对于皇帝来说就是稀缺品了。 李诚这种在李世民看来完全心理不设防的言行,对于皇帝来说就更为珍稀了。 “少废话,朕就是要喝你家的茶叶,你不送,朕就派人去取。”李世民也不讲理了,讲道理没意义,重点是特么的讲不过这小子,这小子一肚子的歪理。 “你是皇帝你说了算!”李诚歪歪嘴的样子,李世民很想一脚把他踹飞。想想还是忍了,没事看这小子吃瘪,还是很愉快的。 “哼哼,三国之事,赶紧说说你的想法,朕的时间很宝贵。”李世民悻悻的开口。 李诚看看四周,没有别人,只有一个徐慧在一旁似乎隐形了。心道,看来陛下最近独宠徐慧,可以坐实了。这地方是李世民的书房,平时批阅奏折的地方,只有徐慧一个人,啧啧。李 世民可不年轻了,典型的老牛吃嫩草。嗯嗯,老夫聊发少年狂。可不是老夫么?李世民的鬓角白发可见,这皇帝当的不轻松啊。“ 陛下,其实三国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大唐周边的小国。顺从还是不顺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唐国力始终强盛,军威不可阻挡。”李诚缓缓的说出自己的想法,生怕李世民不接受。这年月,做天可汗还是要有“德”的。“ 朕不用你来教。”李世民觉得这就是废话,很不爽的怼了过来。“ 陛下,臣没打算教育陛下,臣只是想说,三国之间的矛盾,大唐不用多插手,让他们去闹就是了。到时候,看看怎么处置对大唐有利,那就怎么处置。听话的,给根骨头,不听话的,一棒子敲过去。”李诚总算是说完了。 李世民瞪眼道:“竖子,这话不怕被御史听了,弹劾汝为佞臣,蛊惑君上行无得之举耶?” “陛下,不管是那个臣子弹劾微臣,陛下就让他去高句丽教化蛮夷便是。”李诚一句话把李世民给说乐了,竖子,太缺德了。大唐的臣子中,确实有一些读书把脑子读傻的。不过总体上来说,这种书呆子还是少数。 毕竟在这个时代,不断的开拓进取,不断的想歪扩张,炫耀武力,才是大唐风气的主流。“ 嗯,朕回头跟诸相商议一二,看看如何处置。你回吧,有什么好的想法,来跟朕讲。”李世民明白李诚的意思了,三国怎么打都没事,大唐的利益不受损就行。而且大唐要做裁判,他们的是非对错,大唐说了算。李 诚正要告退呢,李世民抬手招呼:“等等,新罗百济倒也罢了,高句丽,不好办啊。” “陛下,高句丽如不肯从,则令幽州总管,以轻骑扰边,再搞几次操演,令可禁绝起商路,驱逐其使臣。以彰显大唐之威严。”这一套李诚在新闻里看的多了,没看见现代的半岛局势,动不动就联合军演么? 大国外交,最终还是为了国家利益服务。做老大的,就是要刚猛,事情的发展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办。大唐现在的地位,就是现代的灯塔国一般。不过因为交通和距离的因素,缩小到了东亚的范畴内。 “朕知道了,高昌之事,朝廷欲设安西都护府,侯君集谏言,归还焉耆被高昌掠夺的土地人口及牛羊。自成亲历此战,有何看法?”李世民把话兜了回来,不想再谈半岛三国了。 “陛下,按照臣的意思,焉耆那边,归还牛羊,再拨一点粮食就可以了。土地和人口,大唐也是缺的。尤其是在高昌,那边的人口可不密集啊。”李诚想了想,还是说了真话。 其实李诚心里很明白,李世民同意了侯君集的意见。 “此言明日在大殿上说吧。”李世民露出戏谑的表情,仿佛看见李诚明天在大殿上被群臣集火的场面,好刺激。 “呵呵,臣担心焉耆使者要哭晕在大殿上,臣就不做这个恶人了。”李诚很果断的放弃了抗争,这应该是朝廷上下君臣之间,达成共识的事情。自己一个人,还是算了吧。 李诚再次告辞离开,李世民叹息一声,起身背手在书房里踱步。李诚的建议,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难的是朝廷内部,总有一些不同的声音。尤其是在半岛的问题上。 高句丽不是高昌,完全是两个概念。高句丽很强,这点隋炀帝已经证明过了。朝廷内部,对于高句丽的态度,存在着分歧。历史久有征高句丽之心,却一直没提出来。就是因为反对的力量太大。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魏征。 李世民悠悠叹息一声,现在还不是时机,至少眼下更要紧的事情,不是高句丽。回 到家里的李诚,迎面见着的是崔媛媛,手里拿个本本递过来:“有人送来了厚礼。” 李诚接过本本看一眼,新罗使者朴正勇,送来了一份“土产”,百济使者,也送了一份土产,唯独高句丽没有送礼。真不会做人。礼单附拜帖。关 于高昌的后续事宜,次日的朝会上,终于有了个结果。长孙武及“倡议”下,大臣纷纷附和,李世民最后拍板,以浮图城为庭州,交河城设安西都护府,乔师望为第一任都护。 至于鞠智盛,则被李世民拜为左武卫将军,爵金城郡公。什么意思呢?安心呆在长安,一辈子夹着尾巴做人到死吧。唐朝第一次对西域露出了野心。李 诚当然是没上朝的,在家里睡觉呢,这不是还在假期么?早晨起来,那边估计都散朝了,蹲在门槛上捧着大碗喝粥。立秋过了,天气还是那么热,但是夜里凉爽了一些。 这个时代平均气温偏高一些,对于农耕文明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吧。不像明朝,小冰河时期。如果不是小冰河时期,明朝的国运还会坚持一段。 自然气候对于农耕文明来说,太重要了。明朝那种冬天,真的能冻死一片一片的。“ 媛媛,派人去通知一下,今天我的在家,想来拜访的就来吧。”李诚指的自然是朴正勇和沙罗,人家送的东西可不少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霸气绝伦李自成 崔媛媛应声要走,李诚叫住她:“准备两份价值相当的礼物,回头作为回礼。”崔 媛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妾身知道了。”李诚最欣赏她的就是这点,有疑问不说,选择绝对的服从。毫无疑问,姐妹俩对比一番,崔媛媛更为李诚所喜。沙 罗和朴正勇送的礼物差不多,都是上等的皮草、人参、金银的组合。话说朝鲜半岛这个地方,能拿出手的东西也就是这些了。 崔媛媛直奔后院,进了妹妹的院子,看见崔芊芊果然如自己所料。装礼物的箱子打开了两个,露出里面的皮草。丫鬟们在一旁围观说笑,崔芊芊手里拿着一条纯白狐皮,爱不释手。 莺儿用嘴吹了一下,一个窝出现,皮草顺滑的让人难以把眼睛转开。“ 这等货色,便是长安最顶尖的人家,也未必能拿的出来。郎君在这两个外藩,倒是挺有面子的。”莺儿忍不住赞叹一声,崔芊芊心情极佳,这要是在一群贵妇之间炫耀,更是心情愉快了。秋萍也在一旁,不过眼神对着一张白熊皮。 崔媛媛进来,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才道:“自成的意思,准备价值相当的回礼。”秋萍听了,果断的收回眼神,笑着抱起安乐:“回了,两位殿下身边没人招呼不行。”崔 芊芊倒是一脸的不舍,最终还是把皮草放回去,盖上箱子,心疼的有气无力道:“唉,不舒服,回屋子里躺着去。”李诚的决定,崔芊芊再怎么不情愿,还是不会忤逆。至少现在这个阶段,崔芊芊还没那个勇气。 等到崔媛媛走了,剩下一干丫鬟面面相觑时,崔媛媛才笑道:“东西都收好入库,少一件,扒你等的皮。”丫鬟们应了下来,赶紧收拾。 崔媛媛步入里屋,崔芊芊一脸了无生气的样子,儿子李泉倒是活泼依旧,在跟前的榻上爬来爬去的。看见姐姐进来,崔芊芊叹息道:“别劝,我知道厉害。” “知道就好,别看妹妹是正室,隔壁武家那对姐妹,可不好对付。更难对付的是她们那个娘,脸面揣裆里,武家的颜面根本就不在乎。武家还有两个兄弟,见了自成恨不得跪下来说话。妹妹,你心里很清楚。”崔媛媛苦口婆心。崔 芊芊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很明白,拿一手好牌呢,别为了一点贪欲当相公。李诚说的是准备回礼,未尝没有试探崔芊芊的意思,要是强行收礼呢,下次别人来送呢?李家差这点礼钱么?类似的皮草,买不起么?李 诚招呼一声,几个老卒牵马过来,叫上李山:“出城!”崔 媛媛及时的出现:“使者登门,如何解释?”李诚回头一笑:“到城外庄子来就是。” 胯下马沿着街道小跑,即将出城的时候,前方突然有城管出现。“ 自成先生,抱歉了,吐蕃使者在前面,劳烦先生换个道。”长安万年两县衙门的小吏,有一个算一个,城管也好,不良人也罢,看见李诚腿都哆嗦。好在这位爷有个妙处,好言相告,总是能过关的。 李诚笑了笑,调转马头靠边,城管松了一口气,再三作揖致谢。历 史的惯性太强大了,大唐君臣总觉得,付出有个女人作为代价,换取一段时间的西南西北边境的太平,赚大了。但是李诚不这么想啊,和亲事小,工匠和书籍算什么事情?这都亏到姥姥家去了。安史之乱后,吐蕃可是冲大唐露出了獠牙,狠狠的一口咬过来。 这可是头饿狼的,一口咬过来,连肉带骨头,痛彻心扉啊。 “走,去大兴宫!”李诚策马快行,也不着急出城了。李 世民这边正与群相和鸿胪寺的官员一起议事,这次吐蕃和亲,李二非常重视。半岛三国那边,哪有心思去管呢,且丢一边再说呢。听说李诚来了,李世民不禁微微头疼,昨天就没敢跟他说和亲的事情,怕他搞事,没想到还是来了。见 不见?李世民真不想见,但是又很清楚。李诚那性格,倔起来能当街砍死吐蕃使者。平康坊那一战,记忆犹新啊。“ 竖子,让他进来吧。”李世民嘟囔了一句。一侧的契苾何力,侧身闭目,如同隐形。 李道宗在一旁欲言又止,李世民看见了瞪眼道:“说吧!”“ 陛下,臣以为,应该听听自成的建议。”李道宗坐牢那会的交情,现在算是起作用了。“ 陛下,臣以为此事已定,岂可因一人之言而动摇?”褚遂良站出来说话。 李世民嗯了一声,环视一圈,没有臣子站出来表态。“且听自成如何说。”众 臣因为这句话,一阵骚动。多数臣子都没想到,李诚还能影响到这个事情。 一身便装的李诚进来,立刻遭到房玄龄的呵斥:“竖子,便装而至,君前失仪。速速退下!”李诚一脸的懵逼,这老房要干啥呢?有问题啊。房玄龄多谨慎的一个人啊?当了太子的老师,李承乾摆出大礼迎接,他掉头就走。王 珪就不一样了,人家坦然接受。人与人的差距,这就体现出来了。“ 回房相,臣是在出城的路上,遭遇吐蕃迎亲队伍,这才掉头进宫求见陛下。”李诚反应过来了,房玄龄这是在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免得等下被人围殴,用口水淹死。“ 和亲乃国之大事,区区以水师总管,岂能置啄?”一个声音传来了,李诚听着皱眉头,这谁啊?那么吊你妈妈知道么? 李诚看过去,这是一个中年帅哥,面生的很,没见过啊。不属于宰相的范畴。 “呵呵呵!”李诚露出大家熟悉的笑容,眼神中的战斗欲望之强烈,令人担忧。 “自成,上前说话吧。”魏征站了出来,拦住李诚准备开喷的势头,顺便又来一句:“这是度支郎中崔郎中,此番和亲支出甚靡,需要计算清楚。”魏 征很明显是出来帮崔仁师的,不然就李诚的战斗力,加上李二的偏爱,这一仗干下来,正经事都耽误了。随着身体的日渐变差,加上李世民的风格日渐强硬,现在魏征含蓄多了。 作为喷子们的头头,魏征出来说话,其他喷子自然安静了。 “崔仁师么?我记住你了。先说正事,回头我们好好聊聊。”李诚露出微笑,毫不掩饰他的睚眦必报。崔仁师狠狠的一楞,心中一颤,暗道竖子一定要算后账。崔 仁师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的,四下里谏言立魏王李泰为太子的,有他一个。后来被降职,做了鸿胪寺少卿,从重要的工作岗位下来了。不 过按下葫芦浮起瓢,行列里又出来一个大臣,举着笏板道:“陛下,和亲事大,关乎朝廷脸面,区区一个水师总管,有什么资格说话?”这 就是不打算过安生日子了么?李诚眯着眼睛看过去,谁啊?杜正伦。这 家伙是太子的老师之一,而且是个很失败的老师。他的事情也很精彩,以后再说。李 诚看了一眼李二,皇帝在台上面无表情,演技很赞,但是他的手在椅子上轻轻的敲打,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李诚仿佛看见了皇帝雀跃的心在叫嚷:打啊。快打啊!朕要看戏。 “陛下,臣此番求见,不为和亲之事,另有要事启奏。”一句话说完,众臣愕然。 尤其是杜正伦和崔仁师,啥意思?李诚怂了? 李世民也颇为诧异,那表情仿佛在说,那啥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有事为何不写奏本,跑来这里搅和什么?”李世民不爽,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陛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臣还兼着少府监少卿一职,此番求见,就是想告诉陛下,臣打算立一个规矩,少府监匠人在和亲之列。”李诚说完,目光炯炯,盯着李世民。李 世民没想到李诚因为这个事情来的,缓缓的坐直了身子,不等他说话。又有人跳出来了,这次是杨师道出来喷李诚:“竖子,些许匠人,有何要紧?”李 诚站在原地,盯着杨师道淡淡道:“少府监归我管,工匠在我眼里,每一个都是宝贝。谁要是敢同意和亲时赠送匠人,便是李诚一世之仇。” 现场一阵嘶嘶嘶声,吸凉气的大臣可不少。李诚这么说话的态度很明确,老子不是来讲理的,是来通知你们的。谁要想与李诚为敌,被视为一辈子的仇人,那就跳出来对喷。谁 也没想到,李诚的反应如此强烈。这可是在君臣议事,直接就威胁上了,根本就不讲理!可是李诚凭什么如此嚣张呢?一些一直看李诚不爽的大臣,这个时候赶紧看那些宰相们。希望有人出来何止李诚的无理之举。但 是怀抱这种心思的人,无一例外,都失望了。群相无人出来,就算是与李诚极为不对付的褚遂良,都没有站出来说话。毫无疑问,没有人愿意因为这个事情,付出被李诚视为一世之仇的代价。李诚在这一刻,霸气绝伦。 “竖子,朕要强行派遣匠人呢?”李世民突然开口,面色凝重。气 氛突然变得非常诡异,有替李诚担心的,也有希望李诚倒霉的。 李诚抬起头,表情狰狞,腰杆笔直,下巴微微扬起。李世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心中一凛的时候,李诚开口。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有你什么事,滚 “陛下如强行派遣,臣则沿途狙杀,一个不留。臣,决不允许任何掌握工艺的匠人,踏入吐蕃一步。”李诚的声音一开始低沉坚定,到最后一句时,变得慷慨激昂! “狂悖!李诚安敢欺君?”崔仁师站了出来,义正词严。李诚眯着眼睛看他一眼,这哥们做学问倒是个不错的人才,管理户部的账目也很牛叉,但是他的政治水平就是一坨屎。 李诚看都不看他一眼,朝李世民抱手躬身:“臣李诚死谏,不得将一个工匠,流入吐蕃。” 听到“死谏”这两个字,群臣表情各有变化,即便是一直低头装着打瞌睡的魏征,也都突然抬头,一双浑浊的老眼,绽放出一道锐利的精光。“死谏”二字,如同一股热流,在魏征的胸膛爆发,顺着经络向周身快速的散发。 李诚扬言要狙杀工匠的时候,魏征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但是李诚说出“死谏”两个字的时候,魏征这些年渐渐淡去的热血,仿佛重新焕发活力。 魏征尚且如此,其他人可以想象了。一干名臣,目瞪口呆,崔仁师直接被吓的退后三步。你不说说李诚欺君么?现在李诚说了“死谏”。群 臣突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又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李诚这个发力点,太奇怪了。工匠啊,又不是什么朝廷大政方针,为一群工匠说出“死谏”两个字。充满了荒谬的感觉。 最吃惊的还是李世民,差点从台上摔那种吃惊。这竖子,居然换了一种风格。 以往的李诚是什么风格,就是不断的在正面作战的时候进行迂回,不断的在愿话题上给你衍生出新的话题,而且这个新的话题你还不得不接着。因为这个新的话,站在更高的层次。所以呢,御史台的人啊,吃了亏之后,往往没法还手。 但是今天不一样,李诚没有先在这个话题上进行衍生拔高,直接就跳出来说“死谏”。 “很好,大唐第一才子李自成的死谏,朕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了,些许工匠,为何值得如此。”李世民怒而厉声发问,工匠的重要性,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不会专设机构管理。但是这个时代的工匠,社会地位不高,更多的是权贵的附属品。 这种思维惯性,导致李世民就没怎么在意工匠的个人意愿。工匠等同于工具一类。 众人把视线汇聚在李诚的身上时,都很想看看,李诚最终的下场。实话实说,没人看好李诚在这个问题上跟皇帝作对。甚至多数人都认为,李诚就算说出一朵花来,也难逃重罚。不 省心的竖子!房玄龄已经做好准备,等下开口帮一把。眼神转向长孙无忌,正好他也看过来,两个大佬瞬间交换了意见。“ 陛下,臣在吐谷浑北海之侧鏖战之时,敌手所用箭矢,不乏骨制。臣战于松州时,吐蕃所用箭矢以青铜为主,鲜有铁制。吐蕃较之大唐,优在地利,居高临下,蜂拥席卷。胜,则四处劫掠,败,则退回高原。”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诚停了下来,臣子之中突然有人噗嗤一笑,严重的破坏气氛。李世民瞪眼怒喝:“哪个在笑?”臣子之中站出来一个阎立本:“回陛下,臣想起自成要茶喝的事情,忍不住就笑了。”一听这话,李世民都想笑,绷着脸哼了一声:“退下。”气 氛意外的因此缓和了许多,李世民忍不住想起,当初被群臣围殴时,李诚站出来,一张嘴说的群臣哑口无言的往事。“自成,继续说吧?”不 等李诚说话,崔仁师再次站了出来,完全忘记了方才他喷李诚欺君,李世民无视的现象。“陛下,李诚危言耸听,不可轻信。”崔仁师脑子坏掉了么?如此针对李诚。非也,他其实很聪明,只不过他现在不是正常状态。一 个度支郎中,平时见到皇帝的机会都不多,更不要说在这种大政的商议中露脸。今天对于崔仁师来说,要做的事情就一件,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展示出来。正常的情况下,崔仁师觉得无法完全展示自己的能力,就在想办法的时候,李诚来了。崔 仁师知道李诚很厉害,正常情况根本就不敢惹李诚。但是这一次,李诚犯下了大错。在工匠的问题上,居然说的那么严重。假想敌犯错了,那还客气什么?抓住机会死怼,扬名立万,正当其时。 崔仁师的设想很美妙,今天赢李诚一场,走出去就是赢了大唐第一才子的名臣。但 是设想很美妙,现实很骨干。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情,李诚从不按套路来。争产的套路,我喷你了,怼回来,然后继续对喷。“ 谁让你说话了?滚!”李诚很平静的看了崔仁师一眼,就像在赶一只苍蝇。 “你……”崔仁师一口气堵在胸口,脑子嗡的一声,炸了。当时的反应就是委屈,太欺负人了。委屈的崔仁师,本能的向四周看看,那意思各位大佬,你们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李诚,君前不可狂言!”总算是有大佬站出来说话了,谁啊?魏征。不过魏征显得更为平静,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就像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魏相,卑职……”崔仁师找到救星,正好一番哭诉时,魏征冷冷的来了一句:“闭嘴,出去大殿外等着,叫你的时候再进来。”崔仁师一愣,他没反应过来呢,李诚很热情的来当了一回翻译:“魏相,能把滚字解释的如此清新脱俗,李诚拜服。”“ 噗嗤!”阎立本再次没能忍住,笑出声来,赶紧捂着嘴,憋着笑。但是阎立本身边站着另外一个官员却没能忍住“hihihi!”的笑出猪叫声。轰 ,整个大殿瞬间爆出一片“哈哈哈”的笑声,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魏 征的表情很诡异,脸颊抽搐,缓缓低头,肩膀在耸动。大殿台上的李世民,则直接把头往后扭,没法子,这帮人哪见过这么扯的解释。在段子手李诚面前,他们的笑点格外的低。 崔仁师如遭雷击,呆呆的看着群臣,每一张脸上都是笑容,眼神里有不屑,也有同情,甚至还有怜悯的。崔仁师知道自己完了,只要当今圣上在位一天,他都没上升的机会了。崔 仁师完全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样子,但是他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失魂落魄的转身,缓缓的走向大殿之外。 李诚看看四周,意外的发现,东宫和魏王都没在场,不禁暗暗庆幸。不然就这俩的德性,前者肯定冷着一张脸,后者肯定笑的是浑身肥肉乱颤,搞不好就此崔仁师的立场就变了。李 诚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实际上李承乾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是冷冷的一笑。李泰就是笑的浑身乱抖,要不是萧未央来了一句,殿下别不要忘记崔仁师是度支郎中。管 钱的,李世民对李泰很放纵,钱随便花那种。待遇都超过李承乾了,因为这个事情呢,褚遂良还上奏,表示这样不好。李世民当面接受,背地里继续不变。李泰因此与褚遂良结仇。这个崔仁师正好想法,成了李泰争储的急先锋。 这些都是后话了,此事以后再说。李世民擦了擦眼泪,转身回来,咳嗽一声。大殿上才慢慢的安静下来,众人把视线再次聚焦李诚,想听听他从匠人的角度看到的问题。“ 自成,继续。”李世民也没生气了,有气刚才都散掉了。 “陛下,臣以为,工匠的重要性被严重忽略了。”李诚总算是以正常的语气说话了,之前你这么说,没人关注啊,只好来点狠的。李世民没说话,只是摆出聆听的姿态。李诚继续道:“兵甲器械,离不开匠人。从地域以及秉性来判断,陪嫁匠人有资敌之嫌。”魏 征这时候微微皱眉:“自成,慎言,吐蕃乃友邦也。”李诚也没再闹了,而是抱手正色道:“魏相,某种意义来说,大唐周边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是潜在的敌人。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 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李诚再出金句,现场一片肃静。便是台上的李世民,也都微微的坐直了身体。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唯独没人这么总结罢了。李 诚还在继续:“当前事,大唐强而周边弱,然则以后呢,一百年,甚至更远的将来呢?远的不说,大唐现行的府兵制,当下已经举步维艰了。诚此言,非为抨击,而在陈述一个事实。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也。” 现场静悄悄的,呼吸声都听的很清楚,李诚突然丢出来一个话题,把大家给吓住了。没人敢于在说话,因为台上的李世民,突然换了一个人,面目凝重,眼珠子有发红的迹象。“ 自成跟来,散了吧,和亲之事,明日再议。”李世民很果断,挥手示意散伙,起身走人。群臣鱼贯而出之前,都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李诚,一种不好的感觉,在每个人的心头滋生。李诚,这是又要干出什么大事来么?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先易后难 李诚悠悠叹息一声,缓缓的跟着等着他的太监去了。李世民疾走如飞,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李诚倒是不紧不慢的,缓缓而行。绕过两仪殿,看见了皇帝读书的甘露殿。大 殿正门下的台阶边,徐慧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李诚走近。李诚微微欠身抱手:“见过贤妃殿下。”徐慧欠身回礼:“陛下在等着先生。”从称呼上看,李世民态度还算好。 李诚信步往往里走的时候,徐慧没有动一下的意思,李诚只好停下脚步。徐慧一脸正色,深深道福:“先生为国不惜身,妾身敬服。先生不必惊讶,徐慧仅以自身言。”什 么意思呢?我现在不是徐贤妃,我是一个寻常女子,所以自称妾身,没毛病。“ 过誉了!”李诚微微欠身,迈步往前,徐慧侧身后退,让开道路。 这女人,有意思,还真的有心怀天下的女人啊。难怪,能得李世民的宠爱。 今天的朝会等于是李世民强行终止的,原因就是李诚说了一句“府兵制快执行不下去了”。这话,很吓人!满朝文武,当时都吓的失声了。这李诚,真是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吓死人的节奏。李 世民一直觉得,李诚就是个小滑头,比泥鳅都滑那种,但是今天这个印象被彻底颠覆了,李诚不是小滑头。前提是他面对的是大是大非的问题,面对的是国家兴亡的问题。 回来的路上,李世民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后,再回忆过去,发现这个结论没毛病。今天的事情,最初是和亲的陪嫁,但是李诚却引出一个工匠的问题。实际上这是个老问题,李诚很早以前就提过了。随后提出的府兵制问题。也 就是说,李诚心目中,府兵制和工匠这两者是等价的。这么一个结论,太荒谬了。但是李世民又发现,这是唯一的解释,否则无法理解,李诚为何会抛出府兵制的问题。这个问题太敏感了,关系到的不仅仅是皇帝,还关系到天下士族。 李唐王朝怎么来呢?关陇军事集团和山东士族的支持。这是李家王朝的基石,同时也是掣肘。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得到的同时必须付出。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但是不会说出来,唯独李诚给说破了。就 冲今天这一句话,李世民心里给李诚打了一个烙印,竖子,忠臣义士之说,不虚也。这 要不是忠臣,这天下哪里还有忠臣。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是忠臣么?是 !但他们比不了李诚,他们不敢说出那句话。看 见李诚进来的时候,李世民有一种越发强烈的感觉,竖子,真拿自己当朕的子侄了。无怪别人都在讨好太子和魏王,此子却与雉奴、兕子为善。该因此子明了,此二者乃朕之最怜也。人,还是比出来的。 “竖子,大殿之上,口出狂言,作死耶!”李世民板着脸,语气却不凌厉。李诚懒洋洋的朝李世民抱手:“陛下,给口茶水喝先,说那么多话,口渴的很。”说着一点都不客气,自己动手,搬个墩子坐下。 李世民笑骂:“没个正经的竖子!”说完靠着椅子背,看着李诚时心里那个贴慰。 徐慧带着两个宫女进来,一杯茶端给李世民,一杯茶端给李诚。 李诚一点都不客气,端起来喝一口,左右看看要放下茶杯,边上的宫女把手里的托盘送到身前。“真是的,弄张茶几很难么?非要让人站在边上端着茶杯,显得自己很有地位么?”李诚放下茶杯,同时吐槽。李 世民听了瞪眼看过来,徐慧在一拍噗嗤一声笑了,李世民回头看看徐慧:“爱妃,回头让人去自成家里,把他的茶几端来放在甘露殿,以后他来了专用。” “小气!”李诚再次吐槽,李世民这次也不生气了,呵呵一笑道:“竖子,死字怎么写,知道么?”李诚听了小拇指掏掏耳朵:“不知道,我读书少。”“ 噗嗤!”身边站着的宫女笑的身子打颤,茶杯差点从托盘里掉下来。 李世民目瞪口呆,随即也笑了出来:“好好,不跟你生气。说吧,为何在殿上说那话?” “还不是被陛下和群臣给逼的么?”李诚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世民都给震的身子一颤,稍稍停顿,眼睛慢慢的圆了:“何出此言?” “道理很简单,在臣看来,府兵制的问题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来缓解的,但是工匠的技术外流,造成的损失是不可挽回的。两者对比,重要性相当。陛下也好,群臣也罢,都觉得工匠就是一群会说话的工具,臣只好铤而走险了。” 李世民缓了缓自己的呼吸,看着李诚慢慢道:“先说府兵制,如何解决?” “土地资源是有限的,人口却会不断的上升,这是矛盾之一,其次是士族权贵,土地兼并,此举与朝廷的府兵制相悖,矛盾之二。朝廷的税赋收入与自耕农的减少,矛盾之三。”李诚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条例清晰的往下说。“ 好了,不用往下说吧了,朕都明白这些问题,你就说怎么解决吧。”李世民的脸都黑了,这三个矛盾,一个比一个扎心。偏偏他看见了问题,还没法根治。“ 陛下别着急,听臣慢慢的说完,千万别打断了。”李诚的语气还是那么欠揍,李世民深呼吸,往后靠,眯着眼睛瞄着他:“好,朕就看你还能说出甚么?” “贤妃殿下,劳烦给拿一个饼来。”李诚很突兀的来了一句,徐慧楞了一下:“一个么?不够吃吧?”李诚笑道:“一个就够了,不是拿来吃的。” “哦,这就来。”徐慧匆匆而去,李诚闭目垂首,似乎睡着了。李世民也不说话,就靠着椅子眯着眼睛,心里却在不断的翻滚着惊涛骇浪。今天这番谈话,会造成什么影响,李世民都不敢去想。反正结果会很惊人就是了。徐 慧带着宫女进来,托盘里有一块饼子,李诚及时的睁眼,看了一眼宫女送到跟前的饼子,淡淡道:“陛下,天下的利益,就像这块饼子,臣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以当下来看,这块饼子呢,陛下吃了二成,权贵士族吃了六成。” 李世民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也圆了。李诚示意宫女把饼端着李世民,继续淡淡道:“天下之财富,八成以上,集中在二成的人手里。这个规律,不会变的。”“ 是啊,饼子就这么大,民户只会越来越少,朝廷能收到的税赋也就越来越少。”李世民总算是说出了一句心中忧虑已久的话。所以呢? “饼子小了,就往大里做就是了。一直以来,陛下不都是这么干的?只不过陛下的手段太过单一,不断的对外用兵,那也是要朝廷花钱的。对了,控制西域,打通丝路,也是把饼子做大的办法之一。”李诚说着忍不住自己就乐了,可不就是这样么?“ 少废话,继续说,还有什么办法?”李世民的心跳有点不受控制的意思,就像是一座火山处在即将爆发的临界点,不爆发就没法平静。 “臣的办法一,宗室、士族、权贵一体纳粮,二,改土归流,三,兴工商,四,开海。”李诚简洁明了,说出了四个办法。没说一个,李世民的嘴角就抽一下。第一个能理解,执行太难,第二个没听懂,第三个太惊人,第四个有点朦胧。每 一次与李诚单独奏对,这小子总是能搞出一些李世民眼前一亮的东西。这次也不例外,不仅仅是眼前一亮,还惊吓不已。看 看李世民不说话,李诚呵呵一笑:“改土归流回头臣上一个奏本,执行起来不算很难。难的是让下面的官员如何贯彻执行。兴工商也不难,只要一点,提高工商业的社会地位。不要让他们变成朝廷和权贵养的猪就行。至于开海,陛下已经看见好处了。”李 世民似乎听明白了一些,李诚的意思,先易后难。 “说说改土归流和开海吧,别的先放一放。”李世民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把兴工商给擦掉了。大唐为何来了那么多胡商?不就是因为商人在大唐的社会地位低么?唐朝以农耕为本,兴工商说的简单,操作起来难度太大。李 诚也没打算让李世民全部接受,至少现在是不现实的。就得等李治上台了,其他的办法再慢慢的执行就是了。唐朝是汉民族文化真正意义上的最后辉煌,李诚觉得有义务,帮助这个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时代延续下去。“ 说开海吧,改土归流回去写奏本慢慢说。”李诚歪歪嘴,选择题出了,李世民的选择没超出他的预计。先易后难吧,慢慢来,这事情记不得,治大国如烹小鲜。 “开海的好处,陛下已经看见了,不然不会让臣走一趟高昌,回来后又留在长安休假。”李诚一句话,李世民的老脸红了,瞪眼道:“竖子,朕是为你好。” “臣明白,陛下待臣入子侄,臣自当以晚辈之心待陛下。”李诚的回答,让李世民有一种浑身舒坦,就像马杀鸡之后的松快感。 第四百七十五章 奸臣的定义 “今日奏对,但凡有一字外传,皆族之。”李世民突然收起了笑容,缓缓环视四周,语气森然。目光如刀。 应该说四条建议,没一条仔细去说什么,但是单单李诚说出来的这些话,就已经够吓人了。李世民这么警惕的原因就一个,怕李诚走出宫城就被人暗杀。 这不是胡思乱想,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 今日就到这吧,来日得空,朕再与自成细聊。”李世民强行压制自己想聊下去的念头,李诚既然提出来,就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但是后果呢?李世民敢打赌,就这么生生的推行李诚说的一体纳粮,宗室士族一定会造反。但 是李诚说的这些内容太有吸引力了,李世民忍不住想听下去,所以才决定,好好想想,权衡厉害,这些建议看看哪一条能在有生之年推行开来。开海的是肯定可以推行的,不用李世民去推动,现在都在推行了。 要不李世民能把李诚丢去西域,回来后又留在长安么?李诚在登州和不在登州,根本就是两个概念。李世民没瞎说,他真的是在保护李诚。不然李诚人在登州,一旦与那些无法无天的宗室士族发生利益冲突,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这一点李诚太有体会了,看看自己的丈人家就知道了。要不是看在崔芊芊的面子上,早特么的翻脸了。士族大家,真的毫无节操可言,没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的。 正是因为看明白了这些道理,李诚才会说出这么多惊悚的建议。就拿清朝推行的“士绅一体纳粮”吧,也就是在雍正朝了,清室已经坐稳了江山,加上一个雍正心狠手辣,才能得以推行。你换成明朝试试看。 天启年魏忠贤给皇帝弄点钱,结果呢?《五人墓碑记》了解一下。这篇文章还在不在教科书里不知道,反正笔者以为,当年的老师在讲解这篇课文时,肯定是没说到点子上。 神特么的反抗精神,国库都能跑老鼠了,崇祯不也只能是加田赋么?张居正辣么猛的一个人,敢对工商业下手么?现在的情况比明朝还严重,士族的战斗力虽然没有东晋那么夸张,但是也很吓人的。不然怎么叫门阀?大门阀拉个几千人的武装,轻松的很呢。 唐朝人口统计的时候,统计的是自耕农,还有一类没统计进去,那就是部曲和隐户。这都是门阀的力量所在。李世民的担心,那是有原因的。 特权阶级越来越强大,国家运转所需的费用,绝大多数都会落在平民和中产头上。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历史不过是在不断的重复自己,不同的是方式,本质没变过。李 诚能理解李世民终止谈话的心理,不紧不慢的往外走,回去要写的奏折,应该有两份,一份是改土归流,增加自耕农的话,自然就增加税收咯。开海又是另外一个收入渠道。贞观年不缺钱,但是危机已经出现了苗头。 李世民其实已经看见了危机的苗头,但是他无能为力。这就是农耕文明朝代更迭的主要原因之一了。隋朝的前车之鉴,使得李世民不敢把步子迈的太大,但他肯定不会无所作为的。就算是种下一粒种子,李世民也会去做一下。贞 观之治被后来人推崇备至,把李世民跟朱由检换个位子看看,李世民能不能玩的转。人口锐减,导致耕地是粗狂耕种的唐朝初年,与明末那种土地兼并严重的情况比起来怎么比?更不要说,唐朝还是能收到商业税的。大 跃进在李诚看来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一个国家的飞速发展,只是能厚积薄发那种。就像兔子国,改革开放,埋头苦干二十年后,突然发力。再往前追溯,不难看到之前的积累,量变引起质变。走 在街上,看着胡商小心翼翼的躲在路边,给李诚让出道路。所以说,唐朝这个时代才是真正意义上中华文明农耕阶段的最后辉煌啊。后来的朝代,都是自认为最强。至于经济实力最强的宋朝,那种扭曲的体制怎么可能早就强国? 李诚在马背上胡思乱想,李山拖着一条铁棍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前方一辆马车过来时,李诚只是看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正经的是李诚给对面让路,毕竟人家前呼后拥的,几十号人呢。李诚这边才两个人。但是对面的车里传来一个脆脆的女声:“瞎了么?还不赶紧给自成先生让道。” 李诚叹息一声,缓缓策马上前,车窗的帘子掀开了,露出高阳那张娇艳的脸:“先生这是要回家么?”李诚点点头:“殿下这是要进宫么?”“ 妾身去探望父皇呢。”高阳的答案也就是没别人听到,堂堂公主面对自成以妾身自居,不合适啊。但是高阳很自然的,对着李诚的眼神里,全是仰慕。“ 走了!”李诚挥挥手,策马往前,高阳也没纠缠,缩回车内,脸上带着微笑:“君子如玉!”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娘子。也许她和辩机的事情是杜撰的,但是也确实在历史上留下的自己的印记。 李诚的出城计划自然是取消了,回到家里就写奏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改土归流和开海这两个政策,对于大唐来说是影响最小的。实际上唐朝的开海和明朝的开海不是一回事,因为唐朝没海禁。开海指的是开拓,而不是开放。事 情传的很快,李诚这边正准备晚饭呢,有人登门来了。谁啊?这个点来,蹭饭的吧?来 的是李义府,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奸臣”,见了李诚,李义府匆匆一抱手:“见过自成先生,先生糊涂啊。”李诚呵呵一笑,指着对面:“先吃饭,吃完再说。”李 家的饭菜自然是不用说的,李义府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吃,都不用人招呼。传统文人的习惯是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但是李诚没这个习惯。可惜,李义府不配合,一直在闷头吃,吃完了放下筷子,起身走一边坐下喝茶。李 诚也只好闷头吃,李义府放下筷子没一会,李诚也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面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莺儿手里的茶杯,抿一口才笑道:“那么紧张干啥?” “当今天下,天子及宗室,关陇,山东,三者兵力,先生所议者,除天子之外,余者皆受损。先生难道不明白,此事之危害耶?”李义府倒是很真挚的为李诚想。“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李诚淡淡的丢过来这么一句话,李义府瞬间浑身血都冲到了脸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李诚,难道说自己以前看错了李诚么?仔细一琢磨,这话还真的不假啊,李诚的作为,真的有点这个意思。历 史上的李义府真的是奸臣么?在李诚看来真的未必。他是站在皇帝的一边,帮着去打压权贵和士族,才有了后来的骂名。当然他也没少给自己捞好处,但是谁在位子上不给自己捞好处呢?只有李义府一个人么?奸 臣的定义是什么?曹操还是奸臣呢。但是客观历史呢?他统一了北方,结束的了战乱。所 以说,掌握话语权这个事情,真的很重要。其他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李义府憋了一会,长时间的低头不语,最终站起来朝李诚深深长揖:“愧杀义府也,告辞。”二话不说,走了。李诚淡淡的在后面来一句:“慢走,不送。” 李义府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脚下微微停顿,坚定的迈步往前。 事情并没有李义府想的那么严重,朝中的重臣们,也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风向。重点还是李世民接下来的反应。次日的早朝,李诚不得不去了,因为李世民提前派人来打了招呼,要上朝啊,李自成同志。 李诚很想表示,我在休假中,上朝干什么?但是李诚还是表示,我知道了,会去的。早 朝这种事情,有所谓的点卯,在李诚看来,简直就是反人类。唯 一欣慰的是,这年代的人啊,早睡早起。刚刚尝到滋味的莺儿,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一夜痴缠,竭力奉承。崔氏给崔芊芊准备的图册,崔芊芊没用上,倒是莺儿学了个七七八八,全都拿出来用上,嗯,略显笨拙了点。 李诚最终的感觉是才闭眼,就被叫醒了,眼睛就没睁开过,梳洗都没自己动手,簌口的时候只要张着嘴就行了,然后猪鬃牙刷就青盐,都是莺儿带着俩丫鬟伺候着完成的。 冷水洗脸的时候,总算是清醒了一些,一碗小米粥和两个羊肉包子下了肚子,吃饱了犯困啊。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打瞌睡,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摇 摇晃晃的总算没迟到,大兴宫外已经是群臣汇聚。李诚翻身下马后,也不着急往前凑,找一面墙靠着,再睡一会。李诚有点黑夜中的萤火虫的意思,他不想往人堆里凑,但是会自带光环的属性,能招来别人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威胁群臣 “自成……”李义府没走到跟前呢,被李山拦住了:“主人要睡觉。” “这……”李义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看一眼靠着墙呼噜声都起来的李诚,忍不住笑了。也是啊,这一趟出去回来也没几天,家里那么多女人,确实会比较辛苦一点。 这时代对于一对夫妻来说,最残忍的就是距离了。李义府的家不在长安,妻子在家中有老人要照顾,孤身一人在长安的李义府,混出点样子后,身边也就是一个老仆,一个专职成功的丫鬟。自己身边就一个妾,最近老腰都不得劲,何况李诚呢? 阎立本也过来了,照样被李山拦下,这货看一眼李诚便乐道:“怕是一夜没睡。” 本来没什么交集的李义府和阎立本,这个时候互相抱手,见过之后随意的聊了起来。 这才刚聊几句,张大象走过来了,笑嘻嘻的招呼,这是刚从外地回来呢。“ 哥哥这是怎么了?”张大象看了一眼李诚,也是露出男人之间会心的笑容。 在这个看起来平静,实则潜流四起的时候,这三位走过来,意义非凡。尽管三人不是很熟悉,但是这一刻突然觉得,有了共同的话题。 塔塔塔的马蹄声,表示又有人来了,经过跟前时,马背上的苏定方只是看一眼就翻身下马:“自成怎么了?困成这样?”三人笑着见礼后,纷纷摇头。“ 竖子,一点都不爱惜身子。”答案是肯定的,这年月晚上也没啥可做的。没人会认为李诚晚上是读书闹的这么晚。这出去快一年才回来的,家里的地全是草,不得收拾收拾?“ 年轻人嘛,可以理解。”身份超然的孔颖达,不知道啥时候摸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伙,一个头发都白了,一个是李淳风。经李淳风介绍,头发花白的老家伙叫王孝通。这 堆人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居然意外的凑一块了,真是一道奇葩的风景线。一个是靠着墙呼呼大睡,一个奸臣,一个圣人苗裔,一个勋贵继承人,两个纯技术人才。怎么看都挨不着的一群人,凑一起了。沉 重的宫门打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李诚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门该上油了。”再 一看面前这堆人,有点惊吓的样子,赶紧上前一一见礼,先是见过孔颖达。对神棍李淳风,李诚就不那么客气了,只是匆匆一抱手。老头子王孝通一开口也不见礼,而是直接问:“自成,船过桥的题目,到底该怎么计算?” “这么,怎么称呼?”李诚还有点迷糊中,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真不认识。“ 算历博士王孝通,见过自成先生。”老家伙总算是自报家门了,李诚努力的想了想,一拍脑门:“《缉古算经》。失礼失礼,王老勿怪!”李诚显得非常惶恐的大礼,让众人很吃惊。这 货是个什么人呢?至少不是大家现在看见的样子,对孔颖达算是比较客气的,但是姿态肯定没有现在这么低。这表现有点颠覆,大家都费解的看看李诚,又看看王孝通。这俩,之前也没交集啊,怎么李诚如此姿态低下? 按年龄来说呢,一声王老不过分,但是李诚表现的太过分了。搞的王孝通一脸的迷茫,赶紧赔笑道:“自成,过了。老朽不敢当自成大礼啊。” “王老过谦了,算学乃道之首也。王老致力与算学发展,当的起李诚大礼。”一句话说的李淳风想砍死李诚,我也是搞算学的,你怎么那么不客气?还好他这话没说出口,不然李诚会让回答一句让他更受伤的话“你的算学是为了神棍服务的。” 没错,李诚就是这么认为的,王孝通是数学家,人家是真的喜欢数学,李淳风搞数学,是为了研究天相。是为了封建迷信服务的。不过玄学这个东西呢,看历史记载,还是有很多令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比如关于武则天的推测之言。 历史就这么记载的,还有一个因此倒霉的家伙,李君羡。那么历史的真相真的如此么? “唐三代后,女主武王。”这个语言,有的说是《秘记》里的记载,有的说是李淳风和袁天罡的推测。实际上这一谣言,真正出现的时间是是武周天授二年。李君羡的后代找武则天来喊冤,然后武则天一本正经的给李君羡平反了。 那么,结论应该很清楚了,历史这东西,其实很多时候只要仔细推敲,真相不远了。所 以呢,这个谣言,出自《秘记》还是出自李淳风和袁天罡,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李淳风和袁天罡在李诚看来,都是特么的神棍。眼前这位老爷子,才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基石。 最为吃惊的人还是阎立本,李诚是那种见到皇帝都是随意抱手的主,对待王孝通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博士,居然上来就是大礼。太吓人了! 王孝通是来问数学题的,也就是高中数学经典五十题。不过这时候宫门开了,这题目就问不成了。约了个时间,下次有机会再聚,大臣们开始进宫了。 李诚故意落在最后,然后张大象和阎立本也跟着他,李义府倒是想跟着,想想还是去了御史的队伍中。王孝通和孔颖达也走了。很明显,这三位聚在一起的都是“落后分子”。说 实话,李诚也很吃惊,经过昨天的事情,还敢往自己跟前凑的,那真需要胆量了。进 宫之后,群臣列队整齐,该聊的接着聊,声音不算大。李诚靠着一根柱子,对身边两位道:“困,再睡会,有事叫我。” “自成,节制啊。”阎立本语重心长,李诚点点头:“了解,以后注意。” 李诚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但还是会困。只要睡一觉起来,照样生龙活虎。 李世民上朝了,群臣大礼参见的时候,李世民找到了人堆里的李诚,嘴角抽了一下。没法不抽嘴角,别人都在躬身参见,唯独他站着,鹤立鸡群一般。阎 立本这才想起来,赶紧推了一下李诚,这货睁眼一看,赶紧随大流。李世民这才平身。 李诚还想继续靠着睡,太困了,昨晚上莺儿简直是在玩命啊。年轻的身体,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太惊人了。就算一败涂地,稍稍休息,还是要继续战斗。李诚严重怀疑,是崔芊芊指使她这么干的。这是要榨干李诚啊,今晚好像是去武顺那。 站着胡思乱想的李诚,腰眼又被顶了一下,一看是阎立本,赶紧看看高台上的李世民。果然,正在怒视自己。“陛下,有事?”李诚也没出列,直接喊了一嗓子。现场一阵哄笑。李 世民确实被气了,但是很快就笑了。这恰恰是李诚特有的表达方式。“ 诸卿在商议和亲之事,吐蕃使臣也在外面候着呢。你来说说自己的想法。”李世民心平气和的,要生气早被李诚气死了。“ 陛下,臣觉得吧,吐蕃尚未开化,便是以圣人之说教化,也很难奏效。不如,多派一些佛门高僧,多送点佛经过去。匠人就算了,咱自己都不够用。不知陛下以为如何,不知诸位诸香以及臣工以为如何?” 李诚说到最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眼神里写着两个字“威胁”。就这么赤裸裸的威胁大家,真的好么?但是有趣的是,还真的没人站出来反驳李诚,真是怪事。是 被李诚的威胁吓到了么?很明显,还真的是。那么李诚的威胁又是什么呢?还是很明显,如果大家就李诚的建议表示有不同的意见,并且出现了强烈的抵触声音。李诚一定会在这个大殿里,跟大家讨论一下府兵制改革的问题。 历史就是这么惊人的相似,府兵制基本报废后,制度并没有人去改。但是没有兵可用啊,怎么办啊?募兵!这一点跟明朝的军户制度败坏之后,如出一辙。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的,也没人愿意去解决。怎么办呢?绕过去。李 诚也不觉得自己能解决府兵制的问题,因为特权阶级的胃口是无法满足的。李诚的所作所为,只能是缓解,延迟,找到别的替代办法。甚至都不会去想废除府兵制。这么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群体,李世民都没办法,还指望李诚么?之 前的奏对,之所以第一个就丢出一体纳粮,不就是为了吓唬李世民么? 这东西无解的,至少在目前的制度下无解。只能是趁着问题还不严重,赶紧把饼做大。只要做饼的速度超过了利益矛盾的速度,就能不断地缓解矛盾的集中爆发。 面对李诚的威胁,没人出来反对。李世民也反应过来了,昨晚上不是白想问题的。再 说一句,人类制度就没有完美的时候,只有稳定不稳定。稳定,就能继续往前走,不稳定,就会爆发矛盾,甚至矛盾激化。 李诚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唯一能明白的是,做了总比不做好,做了一定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其他的,自己都死了,还顾的上以后么?能埋下一颗“与时俱进,不断变革”的种子,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第四百七十七章 闺中梦里人 “嗨嗨,既然诸卿无异议,自成的提议就算通过了。”李世民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轻松。怎么说呢?至少在目前的格局下,李诚的威胁是很现实的。 皇帝对于国家的掌控力度比较大的前提下,土地兼并的问题,不说能解决吧,弄死几个倒霉蛋,杀鸡儆猴,缓解压力,那是完全做的到的。也就是说,没人愿意站出来做被杀的鸡。 “自成退下吧。”李世民挥挥手,李诚想退来着,一看自己就没站住来。尴尬的笑了笑。现场又是一阵轻快的笑声,都很轻松。问题终于没有爆发,大家都觉得自己胜利了。敏 感话题没拿出来说,这就是胜利。或者是一次试探,心里有数的人很多,李诚也就是叫嚷一声,别惹我,不然大家的日子都别过了。工 匠的问题,呵呵,这也算事?李诚说不给,那就不给咯。说起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谁都没想到,李诚反应如此激烈罢了。综合之前李诚的作为,工匠的作用值得引起重视。 李诚总算是暂时没事了,靠着柱子继续睡一会。突然又被人捅了一下腰眼,睁眼怒视过去,捅他的还是阎立本。阎大师嘴一歪,眼神给过去。李诚看过去,大殿的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人,还是个熟人,禄东赞。和 亲对于唐朝来说,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也是历朝历代一贯的手法,通过和亲,得到一个缓和期。问题是,在这个缓和期里,你都做了些啥。西汉在缓和期里,文景之治。汉武帝横空出世,吊打匈奴。后期因为占线的延伸,国力的衰弱,出了点问题。但 是谁也无法否定,汉武帝经略西域,匈奴被撵到天山南北的赫赫武功。没有汉唐的赫赫武功,哪来的广阔疆域? 李诚不是神,他很反感和亲政策,但是改变不了。至少现在,改变不了。将来则未必。两 人的视线交错,禄东赞心里发慌。眼前这个人,留给他的记忆太深刻了。难道说,又要节外生枝么?这个时候遭遇李诚,不是好事啊。“ 见过自成先生!”看着缓缓走出行列的李诚,禄东赞抱手见礼。装出胜利者的大度。 “垃圾,别让我在街上遇见你,不然一定打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李诚淡淡的来了一句,现场一片哗然。这是啥地方?这是大兴宫的太极殿啊。群臣朝会的地方,居然这么说话,要揍一个外藩使者。 简直无法想象,但是李诚就这么说了。偏偏就是没人站出来弹劾李诚。为什么?不敢。 “李诚无礼!还不退下!”说话的人是魏征,老先生其实是在帮李诚。但 是,好像有点晚了,台上的李世民开口道:“来人,拿下李诚,押送大理寺等候处置。” 宿卫呼啦一下,冲进来两个,为首的那位朝李诚抱手笑道:“自成先生,别为难卑职。” 李诚挥了挥衣袖,再次等着禄东赞,这货根本不敢对视,低头不语。 “记住我说的话,别在街上让我看见你。我不能阻止和亲,我能揍你。”李诚说着哈哈大笑,信步往前,迈步走出太极殿的大门,留给满殿文武一个伟岸的背影。 “终有一日,大唐一统寰宇,大旗所指,望风披靡,而不是靠着一个女子,换来的苟且之安。和亲,是大唐的耻辱!”站在门口的李诚,猛然回头,掷地有声。 李世民往后一仰,闭上眼睛,难道,和亲真的错了么? 这是李诚最后的努力,能不能成功呢?不知道!牢 头就跟过节似得,冲进李诚的专属牢房,里头一群年轻文人正在瞻仰。“ 各位郎君,自成先生要来了,劳烦大家出去,小的好打扫打扫。” 一群士子不免都笑出声来:“哈哈,自成先生与大理寺真的有缘啊,这次,又是为何?” 李诚在太极殿喊出了“和亲,是大唐的耻辱。”几乎是在一日之间,传遍长安。一 群公主、宗室之女,不约而同的出门,坐车来到了大理寺监狱的大门外。 大理寺官员集体出动,挡在门外。为首的官员不断地抱手行礼,劝说道:“诸位殿下,自成乃李某之好友,李某不会亏待他的。”新任大理寺少卿,李义府显得很慌张。“ 你躲开,别让我用鞭子抽你。”说话的是高阳,站在一群公主的最前面。 眼看李义府就要撑不住了,一骑快马飞至,马背上的翻身下马,瞪着一群公主还有宗室女:“干甚呢?要造反么?陛下和宗室的脸面,朝廷的法度,难道不在尔等眼里?” 李道宗一开口,众女子都往后退。这可是她们的长辈。最后还是高阳缓缓上前一步,道福:“王叔,您也看见了,姐妹们就是想进去,对自成先生说一声,谢谢。” 李道宗悠悠叹息一声,仰面做思索状,少顷才道:“一堆人堵在门口算什么事?你们推举一人进去吧,多了不行。”和 亲的公主或者宗室之女,意味着命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长安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地方,离开最繁华的长安,去了穷乡僻壤,远离亲人故土,将来死了还要买骨他乡。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是一桩悲惨到极致的事情啊。 但是作为公主和宗室之女,她们享受到了皇权给她们带来的好处,就得为这个国家付出。当然不是每个公主都会远嫁和亲,至少高阳这种受到皇帝宠爱的公主,就不会远嫁。李世民的女儿们,很小的时候差不多就被李世民许出去了。要 不是李诚运气好,没有合适的公主丢过来,也得接一个公主回家的。硬塞的哦!李 诚在牢房里睡觉,睡的很香,一觉醒来睁眼,一双大眼睛盯着他,顿时吓一跳。 腾的一下往后靠着墙,李诚坐了起来,看清楚对面是谁时,松了一口气。高阳噗嗤一声笑了,这娘子长的是真俊,就颜值来看,也就是武顺能拉出来抵挡一下了。 “殿下如何在此?某这是睡了多久?”李诚有点尴尬,这是起来呢,还是继续坐着呢?好 在高阳先站了起来,回头招呼侍女:“进来伺候先生梳洗。” 跟在家里一样,甚至比家里伺候的还到位,李诚不用动一根手指头,梳洗完毕了。梳头的活,还是高阳亲自动手,李诚推辞,被她娇嗔道:“先生,别逼妾身在这过夜。” “殿下。何至于此?”李诚梳洗完毕,总算是有机会表达一下意见了。 高阳只是微微一笑:“先生可知,今日起,闺中梦里人,皆君也。”通俗的来解释,意思就是,天下娘子的梦中情人。 “这……”怎么谦虚,没法谦虚。但是这个说法,真的好爽啊。 “先生不必自谦,今日大理寺门外,公主、宗室之女云集,都要给先生说一声谢谢。妾身不过是运气好,被姐妹们推举来传话的。” “这个,李诚也没做什么,多谢大家关心了。”李诚真的没觉得他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这个事情发生在唐朝,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先生不必自谦,奈何妾身不能留下度夜,此二女,可有先生看上的?还是一起留下?”高阳指着身边的两个侍女,李诚一脸的黑线。这是大理寺,这是监狱。“ 不必了,我想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下。”李诚摆手拒绝,两个侍女的眼里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对于她们来说,能留下来陪李诚过夜,真是一生最光彩的时刻。“ 就依着先生吧。”高阳掩嘴浅笑,转身招呼众人出去,最后才是她,站在门口微微欠身:“妾身告辞了,妾身说过,不会给先生添任何烦恼,说到做到。” “吐蕃和亲之事,结果如何?”李诚开口问一句,高阳神态一暗:“朝廷决定的事情,岂会朝令夕改。此事,早有定见。”李 诚起身,面对墙面,久久不语。高阳一直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一直到身后有人声,李诚才回头看来。高阳正在对着武顺,两人各自见礼。“ 妾身来陪夫君。”武顺的脸上满是自豪和骄傲,嫁给这样的男人,真是太幸运了。高 阳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如此,妾身告退了。”说着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武顺带着两个丫鬟进来,打开带来的食盒,摆开后笑道:“郎君吃不惯外面的食物,妾身从家里带了吃食。”“ 辛苦顺娘了,李诚哪有那么娇贵。”李诚话是这么说,坐下来吃饭倒是一点不耽误。确实有点饿了,这一觉睡了多久来着?赶紧问一句,才知道外面已经是黄昏了。 高阳啥时候来的?在里头坐了多久? “家中无事吧?”李诚笑着问一句,武顺柔柔的一笑:“能有甚事?妾身来时,门外娘子如云呢,都在为先生叫好祈福。”“ 李诚,何德何能?”放下筷子,李诚悠悠叹息,他没有改变什么,只是吼了一嗓子。 “郎君,当的起。”武顺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他。 第四百七十八章 难兄难弟续集 吐蕃和亲的事情早就定下,无可更改。但是李诚相信,下一次和亲,就不一定了。 君前无状,罚俸三个月,闭门思过一个月。这就是对李诚的处罚,等于没处罚。 罚单是天黑前下达的,李诚刚把昨夜没写完的奏折写好,宫里就来人了。也就是说,李诚只是在这里呆了一个白天,睡了一觉,就放回家了。立 刻大理寺的时候,李诚眯着眼睛,冲着宫城的方向笑了笑。入 夜,平康坊丝竹悠扬,漱玉斎早早便满客,大门紧闭,只留了侧门供人进出。长 孙冲和房遗爱这对难兄难弟,最近走的很近,今天又碰巧凑一块了。之所以是碰巧,因为两人同时出现在漱玉斎门口,互相看一眼后,缓缓抱手。一 切尽在不言中,携手进了漱玉斎。两个人都是天刚擦黑就出现在平康坊,这么勤快的原因,都是因为李诚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事 情都发生在晚饭之前,下值后刚回到家里的长孙冲,听到院子里正在议论李诚。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就进了长孙冲的耳朵里。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怎么都想不到,长安娘子们会如此高看李诚一眼。更过分的是,自己的娘子也来了一句“世间竟有此伟男子,惜不曾得见。” 站在院子门口的长孙冲,听到李丽质的一声长叹后,怎么都没心情迈步进门了。毫无疑问,今天的头条,又是特么的李自成。这家伙只要在长安,总是如此的耀眼。 房遗爱的情况更糟糕了一些,在门口遭遇回家的媳妇,两人进门时客套两句之后,高阳就给房遗爱的心头捅了一刀,说了这么一句“长安娘子无不叹息,只恨不能为李氏妇。” 当时房遗爱就不行了,愣在原地,高阳只是看他一眼,继续往里。房遗爱掉头就走,站在大门口茫然四顾,最后来了一句“平康坊”。平 康坊是火坑,也是温柔乡,更是房遗爱和长孙冲逃避之地的首选。兄 弟二人叫了一桌酒菜,四个陪酒的娘子。两人也没心情说笑,端起酒杯就走一个。十里香入喉,如火一般,心头的不甘被点燃了。房 遗爱道:“哥哥怎地不回家,也到了此地?”话音刚落,远远的听到有娘子在唱曲。“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歌声入耳,长孙冲的心头涌起无限的惆怅。我跟公主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为何要冒出来啊?你辣么优秀,让我们这些青年才俊何以自处?长 孙冲眼睛无神的看着面前的酒杯,摇摇头:“某自幼也算是聪慧,没少得师长赞许为后起之秀。奈何李自成从天而降,我辈生不逢时啊。” 房遗爱听了眼泪都下来了,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哥哥还是好的,我家娘子今日自大理寺而回,看某的眼神全是鄙夷之色。” 两人这个吐槽大会开始了,搞的陪酒娘子们面面相觑。这是又要出事啊,上回也是这俩,到了平康坊不好好喝酒作乐,不跟娘子们深入交流,两人喝的烂醉,被人送回家。今天又来这一套,只是换了一家而已。 这哥俩进门的时候,根本就没看招牌了,就是要找个地方喝酒吐槽。叫娘子的时候,也就是随后划拉一下,根本没仔细看。这就是来喝酒的,不是来玩来的。 于是两人再次酩酊大醉,再次被家里的人接了回去。因为有上一次的经验,平康坊的假母们有了可借鉴的经验。至于留这两位在这里过夜这种事情,杀了假母们都不敢的。他们要是清醒的还好点,醉成这样还留宿,假母们脑子有坑差不多。 这可都是陛下的女婿啊,喝的烂醉留他们在风月场过夜?知道“死”字怎么写么?这 两人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长孙冲的心目中,李丽质是有地位的。正因为如此,才见不得李丽质称赞李诚。归根结底,还是长孙冲的心胸不足。房 遗爱就更惨了,不管他是不是喜欢高阳,高阳都不会喜欢他。这就没话可说了。长 孙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卯时,睁眼看见妻子坐在一旁,手托着下巴睡着了。明明可以让丫鬟守夜,却要亲自守着,这让长孙冲很是惭愧。“ 娘子!”长孙冲叫了一声,李丽质睁眼看他时,脸上露出喜色:“郎君醒了,妾身叫人熬了小米粥,郎君酒后吐了,喝点小米粥对胃好。” 长孙冲给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本以为要被妻子埋怨的,没想到是这个待遇。当即拉着妻子的手道:“娘子,愧杀冲也。” 李丽质柔柔的一笑道:“夫妻本一体,郎君心内郁郁,大可对妾身说说。何必借酒消愁,伤了身子,亏的还是郎君自己。”长 孙冲多少有点自责,赶紧转移话题道:“不知房二郎如何了?说来房二也是苦命啊。”李 丽质听了不禁微微皱眉道:“高阳却有不妥之处,性子又拗,别人劝说全然无用。” 长孙冲听了这句,本能的来一句:“都怪李诚!”李丽质露出惊讶之色:“如何能怪到自成先生头上?”一句话说的长孙冲脸立刻就黑了,你是我媳妇,这时候就算不同意,也该装沉默吧?怎么反问了起来呢? 从床上起来的长孙冲淡淡的看了李丽质一眼:“冲不该胡言乱语,殿下恕罪。”语气,措辞,格外的冷漠。李丽质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刚才还是温情脉脉的。一时间呆坐无语。 长孙冲见她如此,心头微微不忍,想到她为李诚说话的样子,心头一阵烦躁道:“我去秀红的屋子里。”这是长孙冲的妾室,李丽质还没过门时的通房,有类袭人。李 丽质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酸,两行清泪滑落,窗外月如钩,心头寒意如冰。房 遗爱倒是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之后,自有丫鬟伺候熟悉。吃早饭的时候,高阳进来了。眼神环视一圈,丫鬟们立刻缩着脖子,推了下去。房遗爱一口包子艰难的咽下去,眼神呆滞的看着高阳,这是要出点啥事情呢?还是要出事呢?还是要出事。“ 房二,你要丢人在家里丢就是了,何苦去平康坊丢人?”高阳咄咄逼人。房 遗爱有点楞,本来就很不爽这里,当即便腾的一下站起道:“某丢的是自己的人,与殿下何干?”高阳怒道:“长安城里,谁家娘子不仰慕自成先生,可有见其他人出去说了?” “怎地,殿下可以为李自成守着清白身子,某便不能说说么?”房遗爱的各种委屈全都涌上心头,我们是夫妻啊,你不让我睡就算了,还不让我说两句? “也罢,今日起如无必要,你我不必再见面。”高阳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房遗爱看着她的宫装背影,气的狠狠一拍桌子,两手使劲,把桌子掀翻。李 诚不能出门,不等于别人不能来登门。这不,巳时没到呢,门口有人送来拜帖。 百济沙罗登门求见,新罗使者朴正勇求见。 这两位使者倒也有趣,前后脚出门,前后脚到了怀贞坊李家。百济和新罗的使者见面,没有打起来就是万幸的,还指望这两位有好脸色么? 下了车,互相瞪一眼,各自哼一声,转身回马车里坐着。不约而同的,都拿出一份《长安风》打开,阅读这份新鲜出炉的刊物。自 打李诚不写话本之后,大唐读者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断粮。然而一个李诚倒下了,千千万万的李诚站起来。无数文人,为了生活投入了写手的大军。 不过这些写手的创作,都远远不及李诚的作品来的受欢迎。所以呢,很多作者的思路进行了转移,可以给《长安风》投稿啊。独 家经营的《长安风》,成为了长安城里文人们最喜欢的刊物。没得选啊!想要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印刷品,这是最便捷的方式。可以是一首诗,可以是一段文字讲个故事,也可以是一个优秀的话本。 这么说吧,李诚的话本,给大唐的文人们推开了一扇窗户。用白话文创作的最大好处是什么呢?我来告诉你,可以水数字。元稹的《莺莺传》才多少字,后来者各种演义,电视剧霍小玉都能拍好多集。好 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长安风》的特色,就是按照字数算钱,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其中最高级别的甲等,千字十贯钱。 内容丰富就不说了,有志创作的文人集中在此。这杂志要不火,那真是天理难容了。作 为外来的使者,想要了解长安的近况,最便捷的方式就是花上一吊钱,买一本《长安风》。朝廷大政,宦海沉浮,市井传言,话本志怪,尽在其中。 这俩都在等待,不过今天却注定要做一堆难兄难弟了,等了整整半个时辰,脖子都酸了,总算是出来一堆下人,抬着各种箱子。 “来,把你们送的礼物抬回去。家主说了,陛下罚他面壁,就不见两位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绕不过李自成 居然不收礼,给退回来了,这是两人都没想到的。不等他们要说话,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这俩面面相觑,顾不上敌对了。各自把礼物带回去,心里都有点犯嘀咕。 沙罗回到车上,里头还有个妹妹冲他笑道:“吃了闭门羹,心里不舒服?” “妹子,你就别说这个了。”沙罗心里正是没底的时候,感受到了嘲讽。“ 早就说了,自成先生所图甚大,些许财物,如何入的了他的眼?看轻自己就算了,看轻自成先生,自取其辱罢了。”兄 妹二人去了,朴正勇却没着急走,让人把礼物都带回去后,从车上又取下一份礼物,带着几个仆从去敲隔壁的门。 武家不比李家,门房里出来的是个五大三粗,二百多斤的仆妇,手里拎着根粗门栓,警惕的看着朴正勇:“有事?”朴正勇一看这妇人,襟怀半开的风格极为豪放,也不知道刚才一个人在门房里干啥来着。赶紧低头抱手:“劳烦传个话,朴正勇求见金娘子。” 说着话,递过去一两的小银锭,来到大唐才知道,银锭才是最好用的。这妇人接过银锭道:“等着。”说罢转身把门关上,回到门房时脸上笑嘻嘻对里头一个人道:“冤家,有客人来了,夜里再来寻我。”李 诚这边正在前院里,木匠房里太闷热,李诚直接在院子的树下蹲着。杜海指挥两个徒弟在忙活,嘴里也不闲着:“这车轮最是要慢工细活,能做好车轮,你们就算出师了。” 李诚吊着烟斗,正要点火,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院墙上出现一个人头,一个黑铁塔翻墙上去,跳下来时噗通一声,激起一阵烟尘。 一条藏獒扑上去,被李山嫌弃的用脚踹开。李诚看的清楚,倒吸一口凉气,说好的忠厚老实人李山呢?李山一眼就看见了树下的李诚,立刻笑嘻嘻的跑上前来:“主人。” “翻墙头,你算是有出息了,说吧,看上隔壁哪个娘子了?” “主人!我错了!”李山就像个犯错被老师抓了现行的孩子,低头看着双脚。李 诚抬脚狠狠踹过去,李山被踹翻在地却一点都没有反抗之心。爬起来,有站在李诚面前,低头不语。李诚用拿烟斗的手敲了敲他的额头:“看上就找管家帮忙提亲啊,蠢货!滚远点,别在这里妨碍老子搞情怀。” 李山一溜烟跑远了,李诚目瞪口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身后还跟着一条狗。 边上杜海已经笑的站不稳了,李诚瞪眼道:“有那么好笑么?” 杜海笑道:“家主有所不知,李山这厮,寻常妇人怕是经不起他折腾。隔壁武家倒是有个壮硕的健妇,寻常汉子她能打三五个的。”“ 别提了,我知道了,门房那个妇人吧?”李诚想起来了,杜海笑道:“正是那个妇人,说是克死了两个男人。小的看来,怕不是克死的,是被压死的。”说着露出猥琐的笑容来。 李诚脑子里浮现一个跟自己个头相当,二百斤都打不住,走起来两个篮球乱跳的形象。非常认同的点点头道:“确实,选错姿势是要出人命的。这李山居然喜欢篮球,闷骚啊!” 被皇帝罚面壁的李诚,自然是不会安心在家里面壁的。当然是要搞点事情的,眼前这个带槽子的车轮,就是李诚要搞的事情。火车是不可能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只能靠牛马拉的轨道车来改变一下运输现状。 现在做的只是样品,回头还要去少府监,让匠人们做出铁轮子来。李诚计划是在李庄先短距离铺设轨道,只是这个木制的轨道不耐用啊。不是没想过做钢轨,真的要做的话,李诚怕是自己活不过三天。在这个钢铁产量感人的时代,做钢轨能被人用口水淹死。呆 在长安城里,怕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李诚摸了摸下巴,这年月别人都留胡子,就李诚刮的干净。有主意了,起身拍拍屁股,走到隔壁的院子门口。 钱谷子抱着一个娃娃,正在槐树下逗孩子玩呢,这货居然也当爹了。看见李诚,钱谷子立刻招呼一声,叫婆姨出来接孩子。这婆姨见了李诚,很是惶恐,当年的事情应该没忘记。“ 谷子,辛苦一趟,去宫城送信给陛下,奏折是陛下要的,我才写好。”安 排钱谷子办好事情,李诚背着手到后院,院墙上的门就是个摆设,随风摇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李诚迈过门去,沿着绿树成荫的小道,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这个武顺,死活都不肯搬到李家来住,倒是把后院变成李家的部分。 看见李诚出现,丫鬟眼睛眯成了缝,刻意的喊一声:“郎君来了?”这种在院子里看门的粗使丫鬟,自然是没啥机会近身的。难得有这种机会,总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风情。 无奈李诚眼皮都不夹她一下,点点头就往里头去。武顺的贴身丫鬟小娅站门口打着珠帘,笑道:“郎君怎生这时候来了?”这就等于是崔芊芊身边的莺儿,李诚和武顺办事时,站一边看直播,随时等着要帮忙的。 李诚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办了她,不过很明显李诚暂时没这个想法。不是以为颜值,而是因为得看着武顺的面子。再说了,女人多了烦神,没有女人伤纸。 武顺捧着一个小本子出来,看见李诚自然是眉开眼笑的,一举一动风情万种。这女人,天生的狐媚子,性子又是逆来顺受的,李诚自然是怎么都爱不够。 “在看什么?”李诚笑着上前,接过丫鬟端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武顺过来挨着他:“都是郎君给二娘准备的课本,妾身无聊便跟着学一学。妾身算是看明白了,在李家这后院,学点防身的本事没错。” 李诚知道她话里有话,坐在椅子上,也不避着下人,抱着放在腿上,脸贴着脸一阵亲昵后才笑道:“你是见三娘受重用,心里不平衡吧?不是小看顺娘,有的事情顺娘做不来的。顺娘还是安心的在后院呆着,抓紧给我生个娃娃要紧。”武 顺也就是泛酸,听到这话身子就软了,也不管这是白日当头,身子如蛇一般的扭了几下。小娅已经习惯了这一幕,立刻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个丫鬟,这俩赶紧出去,帘子放下后,李诚横抱武顺进里头,小娅赶紧跟上。天 气热,火气大,很难控制自己。李诚表示不是自己的错,都怪这秋老虎。 李世民这边刚散朝,一头的汗水回到甘露殿,宫女上前伺候更衣,换了轻便的衣服,擦拭一番,人没那么热了,这才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奏折。吐 蕃和亲的事情定下了,工匠是不可能的,李诚只要活着,就不会有一个工匠从官方渠道进去吐蕃。这竖子发疯起来,李世民都有点担心。尽管不是很理解李诚的心思,李世民还是认为他说的有道理。 很多道理在史书上都有记载,汉朝的时候,匈奴人一开始用的啥武器?箭头都是骨头磨出来的,后来才有的青铜箭头。这都是汉人的工匠带去的技术。技术这个东西,体现在军事上,就是对战时的效果了。 唐军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是体现在装备优势,这一点李世民非常清楚。 对待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中原王朝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好的办法。原因无他,消耗太大。即便是汉朝在西域屯垦了,最终也没能坚持下来。这就是农耕文明的缺点所在了,没有可以耕作的土地,就很难在当地立足。高 昌一战后,留下一支军马。高昌那个地方,其实是可以种小麦的,但是产量不高。因为耕地不多,自然就给驻军带来更大的压力,还有就是驻军的装备,也是一个问题。如 何解决这些问题,朝廷暂时还是只能让驻军就地解决粮食问题,装备也争取就地解决一部分,最好是能全部都解决。这就需要工匠了,还需要当地有矿产。 第一任安西都护乔师望,任职之后没着急上任,而是提出了各种要求。能解决么?能的,在长安解决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怎么运过去就是问题了。早朝的时候,李世民问过侯君集和薛万均,这两口径统一,去问李诚。 当时差点没给李世民气的跳起来,又是这竖子,怎么都绕不过他。 “陛下,适才有人送来自成先生的奏折。”大太监出现的很及时,双手捧着李诚的奏折。李世民拿过来看一眼,很想随手就丢一边,但是一看抬头就收不回眼神了。李 诚先说的问题是开海,强调的是风险,并且大胆的预测,那些打算趁李诚不在登州,私自下海的家伙,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放任下去,只会打击到开海的积极性。 李诚还强调了,航海是一门技术活,需要系统的学习,然后才能下海航行,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那种不管不顾,看见别人发财,闷头往海里跳的人呢,最终结果就是喂鱼。 李世民看完之后就一个想法,竖子,怎么不早说?这下药丸! 第四百八十章 搅屎棍带来的希望 人的欲望是没止境的,李世民也不例外。大海能带来的好处,皇帝是最早品尝到的。一个盐场,就让李世民丰年过节可以大把的烧钱,让嫔妃和皇子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一个档次。 单单一个盐场,第一年的收入就是五万贯,第二年直接翻倍,今年上半年又翻一倍。守着大海和盐场,登州水师卖咸鱼都能解决自己的开销,不用朝廷贴补。 李世民不得不服气,李诚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来自大海的晒盐,直接把解州池盐冲的稀里哗啦。现在解州的池盐,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腌咸菜。有钱人是不吃解州盐的,吐谷浑的青盐,登州的精盐,才是当下长安的顶级盐货。 就在李世民以为,盐场就是李诚的极限后,这货又玩出花样来了,直接开船跑海贸,一趟下来几十车金银拉回来,整个长安城的眼珠子都红了。这哪是在挣钱啊,这是在抢钱。宗 室、士族、权贵,全都疯掉了,态度极为一致,李诚不能回登州了。这才是李世民把李诚留在长安,接着又踢去高昌的原因啊。本以为,这货在高昌走一趟,怎么也得两三年才能回来的,没曾想战局的进展就是刀切豆腐。一年不到,人家回来的。 怎么办?只好继续扣在长安,不让他回登州。一旦李诚回到登州,流血死人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这条航线是李诚开拓的,那些是去跟李诚抢钱的。 李世民知道自己不厚道,但是那有如何呢?面对整个统治阶级的班底集体发出的声音,李世民也只能妥协。而且还要伸手进去,跟着一起捞。 李世民揉脑门,看了一眼大太监:“内府的船下海了么?”大 太监自然是不敢偷看奏折的,上前低声道:“陛下,前日来的消息,内府的船下海了。同行的还有郑氏洛阳房、白氏洛阳房的两艘船。” 李世民看看奏折,又问一句:“宗室的船呢?”大太监犹豫了一下,李世民眼睛一瞪,赶紧低声道:“回陛下,宗室有五个王弄了船,一起出的海。还有二崔、卢氏、王氏、几个大房,也弄了几条船下了海。这海船可不好弄,手慢的只能等着船厂那边造了。” 李世民闭上眼睛,靠着椅子:“一群蠢货!真是被被银子蒙了心。”大太监当时心跳加速,这话里有话啊,难不成是李诚的奏折里说了啥厉害的话? “陛下,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大太监斗胆问一句,李世民坐直了身子,摇摇头:“内府的船大概是不会出事的,余者就不好说了。”李 世民感受到了来自李诚处满满的恶意,这是一个坑啊,偏偏有人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派人去登州说一声,关于海贸的任何消息,及时回报。”丢下一句话,继续看奏折。这竖子,要是再写一些糟心的事情,打断他的腿。还好,关于改土归流的事情,算是好消息了。不过李诚也在奏折里再三强调,一定要保密。这 东西要不保密,传到羁縻地的土司王爷的耳朵里,造反几乎是必然的。看着李诚奏折里写的内容,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竖子,是要斩草除根耶?” 良久之后,李世民才恢复常态,改土归流需要时间,也需要和几位重臣仔细商议一番。再往下翻,还有一份奏折,打开一看是一张纸条,看完之后李世民忍不住乐了。 “陛下,微臣请求去城外的李庄面壁,留在长安城里面壁,耽误挣钱啊。望陛下伏允为荷。”连个落款都没写啊,李世民真想打断他的腿。最 终还是抬手找来大太监:“派人给他传话,就说朕允了,让他滚去李庄好好闭门思过。”这 家伙,还是这么不着调啊,李世民觉得头疼。李诚这家伙太诡异了,你说他没文化,那是在骗整个大唐,你说他文采斐然吧,他有总是弄这种不着调的大白话。不 过李庄那边的事情,确实提醒李世民了。少府监那边的事情,阎立本干的还算不错,今年的产铁量,上半年就是六百万斤,一年下来一千万斤不是问题了。伴随着少府监的钢铁产量上升,民间产铁量也跟着上升。 那些门阀真是混蛋,但是却又无可奈何。人家产点铁打农具,你不能说不行吧?到底私下里有没有生产武器,这谁能肯定呢?毕竟大唐的现状就是这样,当初府兵都是自己准备武器装备来着。民间生产武器,从来都不是怪事。 门阀就更不用说了,门阀弟子自备铁甲上阵,那也不是啥新鲜事了。要不是因为门阀太强,隋朝也不会开科举,唐朝也不会跟着开。关 陇集团、山东士族集团、江南文人集团,这是李唐立国的基础啊。李世民为了这打破这个局面,可谓是煞费苦心。从科举到《氏族志》,都是李世民的苦心孤诣的举措。 但是仅仅这些还不够,李世民希望出现一个撬动根本的力量出现。但是现在看来,自己有生之年是很难看见了,李世民只能玩平衡,想彻底改变是不可能了。当 然李世民也看到了希望,这个希望是什么呢?大概只有李世民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看见的希望居然是李诚这家伙,为啥会这么想呢?因为李诚是根合格的搅屎棍。他的出现,搅动了太多的利益纠纷。 现在看来,李诚的出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皇帝。可以说从根本上,改变了皇室财政支出拮据的局面。想到这些,李世民都有点后悔了。好吧,就算是一种磨砺吧,留给下一任君王的辅国重臣。可以想到李承乾,李世民又头疼了。关 于太子的勾当,李世民发现这孩子有点长歪了,作为父亲,有必要给他扶正。 其实李世民一直希望让李诚去给李承乾作帮手,但是李诚每次反应都很激烈,死活不肯接受。具体原因李诚不说,但是李世民总是会怀疑,李诚是不是有什么忌惮的地方。可惜的是,李世民没法开口问李诚。李 诚一直没觉得自己有多重要,他只能在唐朝这个盛世,好好的回一辈子。嗯,给我几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家族。身 边的武顺就没那么多想法了,浑身过电数次后,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事后都是小娅进来伺候的,把个贴身丫鬟累的一头的汗。 身为家主的李诚,爽过之后在堂前抽烟斗,享受丫鬟的扇子服务。看看一头是汗的丫鬟,李诚无比怀念轴承。有轴承的话,就可以弄个风扇出来了,不用电,用人力驱动也是好的。 轴承是个好东西,但是以现在的工艺水平,却是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了,温柔乡果然误事。李诚起身,进了里屋,坐在武顺身边笑道:“陛下要是准了,明日便全家去庄子里呆着吧。长安城呆着不爽利。” 武顺爬起来,抱着李诚,低声道:“郎君去便去,妾身自然是跟着的。便是死了,也要让郎君烧成骨灰,带在身边的。”一句话说的李诚心头一颤,回头在额头上亲一下:“年底天冷了,登州上任,你要跟着就跟着吧。”武 顺满意的笑了笑,身子往怀里挤了挤:“崔氏姐妹愿意看顾李家的产业就看着,妾身只要在郎君身边就满足了。”谁说这女人没心机,李诚一棍子敲死他。“ 莺儿也是要跟去的,不然家无宁日啊。”李诚赶紧打预防针,后院就是麻烦啊。朴 正勇等了一刻,才见到一个丫鬟出来带话:“娘子说了,过几日去鸿胪寺见你。娘子还说了,居然不缺银钱,何不在长安设一个新罗会馆?大唐也不限制这个,有个会馆,新罗子弟在长安学习,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朴正勇不敢怠慢,这是当今女王最信任的妹妹,据说还是智囊来的。当即躬身道:“朴某记下了,金娘子有何需求,只管派人来寻朴某,这一趟怕是要在长安呆半年的。” 次日近午,李家车队出了长安城时,打头的李诚总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了。出门的时候,车马准备,后宅各种麻烦,耽搁了不少时间。怕是要错过午饭的时间了。 李诚催促一声,加快速度。其实李诚很清楚,实在是带着武顺一起走,崔芊芊有点不舒服,非要拖延时间,彰显大妇的威严。要不是崔媛媛道明厉害,崔芊芊还能再晚一会。 李诚也确实有点惭愧,在武顺那边连着呆了两天,显得有点偏心了。 车队靠近李庄的路口时,李诚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道路边上停着一辆马车一个宫装女。 “你等护着车队先进庄子安顿。”李诚挥挥手,示意后面的车马继续。独自策马上前。 “见过李郎君,殿下在那边的林子里等着郎君呢。”车前一个侍女,笑吟吟的道福见礼。 李诚在马背上举目一望,五百步之外的林间,隐约可见遮阳扇。这又不是秋季,秋老虎肆虐的当口,城里的贵人怎么会有心思出来郊游呢?也就是高阳这家伙,不按牌理出牌啊。“ 这么热的天,殿下不怕中暑么?”李诚低声吐槽。边上的侍女笑嘻嘻的回答:“林子后面的庄子,是殿下的私产,这不是天气热么?来这避暑呢?”立 秋都过了,神特么的来避暑。 第四百八十一章 黑心资本家 李诚这才知道,高阳在附近置办了庄子。看着远处的林间巨大的遮阳扇,叹息一声还是策马沿着小路过去,十步之外就看见站在高处微笑的高阳。 “那庄子当初我也想买下来,交给下面去办,后来说没办成。殿下是怎么办成的?”李诚笑着问了一句,言下之意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长安城里妾身办不到的事情可不多,李郎君种棉花赚了大钱,妾身也想跟着种一点补贴家用。”高阳给了个暧昧不明的答案,李诚翻身下马,缰绳随意的一丢,坐骑去吃草。李 诚看着这张娇艳却犹带青涩的脸,忍不住想起了《资治通鉴》里的记载,也是在野外遭遇了结庐的辩机。这段记载的真实性,缺乏说服力。只有《资治通鉴》才有记载。这记载有点像现代的八卦新闻,胡编乱造居多。这 也导致了后人对高阳的评价不高,毕竟那是司马光编撰的史书。《资治通鉴》对后来的史学家影响巨大,后人对此书评价也很高。就是这么一部巨作里头,掺了点八卦。只能说可惜了,这点私货编造的太没水准了。 毫无疑问,高阳是特地在此等候李诚,她是房家的媳妇,李诚可不敢乱来。“ 殿下在此等候,不知有何指教?”李诚觉得还是直接一点好,不给她机会就行了。“ 妾身名下的土地,种了一万亩的棉花,眼看收获在即。不知李郎君可有意收购?”高阳倒是没有乱来,两人保持着距离。这让李诚很安心,可是她说出来的话,却太凶残了。 “不是,殿下种棉花之前,就不考虑收获之后的用处么?”李诚给惊着了,这小娘子的作风,太不着调了。一万亩地你种了棉花,收回来怎么办?你掌握纺织技术了么?有工坊么?“ 李郎君不要吃惊,妾身寻思着,李郎君要做的事情,自然是有利可图的。这几年长安米价一降再降,种粮食无利可图。左右妾身种了棉花,李郎君不会见死不救吧?”高阳一点都担心的样子,笑嘻嘻的问李诚。李 诚一脸的苦笑,摇头道:“殿下真是率性,这次的棉花,我都要了,价钱不会太差。回头让人去找庄子管家李晋,就说是我的意思。” 高阳笑着躬身道福:“就知道李郎君不会让妾身亏本的,妾身寻思着,棉花这东西,李郎君一家来种,总是少了点。妾身跟着种了,李郎君的工坊才不会受制于人呢。如此一来,既能挣点钱,还能给李郎君帮忙,何乐而不为呢?” 李诚听了忍不住笑道:“殿下想的差了,这棉花纺织技术门槛不高。这两年棉布价格高是因为产量少,以前只有来自川中的白叠布。物以稀为贵,自然就能挣钱了。现在那家不种点棉花呢?以后这棉布的价格,怕是很难维持了。” 高阳听了忍不住惊呼:“那以后还怎么种棉花?难道还要回去种粮食么?” 李诚就知道她是个做买卖的外行,完全是凭一时热情,拍脑袋就去做了。“ 也就是三两年的功夫,还能维持一个不错的利润。再往后,就只能以量取胜,薄利多销了。毕竟棉布较之麻布,还是有相当的优势的。不过种棉花需要占用耕地,不像种麻。总的来说,棉布价格会持续下滑。”李诚很有耐心的给她上课。 “海贸呢?妾身可是听说了,内府、宗室、几个大姓,可都是弄了船下海的。说起来,妾身也想弄条船去下海呢。”高阳说的很兴奋,但是李诚看出来了,这娘子就没经营的能力。完全就是凭着对李诚的盲目信任来作事。 “海贸就更不要去碰了,不是李某要吃独食,实在是风险太大。殿下要是想弄点挣钱的营生,不妨派人去登州置办一些房产。租也好,自己经营也罢,一年下来总是能挣点钱。”李诚赶紧给她指条道,免得她乱来。“ 就依着李郎君的意思去做,嘻嘻,妾身就知道,李郎君不会不管妾身的。”高阳开心的转了个圈,看着李诚的时候,大眼睛水汪汪的,那眼神热的烫人。 李诚没想到会这样,这小娘子可以放弃治疗了。干脆点,一抱手道:“殿下,李诚告辞了。家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李诚去处理。” 高阳点点头:“李郎君自管去吧,妾身也该回去了。妾身不求朝夕相对,但求隔三差五的,能见着郎君一面。”这话说的李诚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马镫上掉下来。 赶紧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就跑,打死李诚都不愿意回头,太凶险了。这要是跟她擦出点火花来,怕是老房要放火烧李庄。唐朝这帮公主,真是太奔放了。渭 水河畔的李庄野市日渐繁华,铸铁行业搬走之后,棉布作坊很快就挤占了腾出来的空间。考虑到这里靠近李庄,李诚不敢把污染严重的铸铁行业放在这里。只好往下游搬迁。钢铁行业是离不开水的,其实关中并不适合大规模的钢铁业。这 个时代,有煤有铁的辽东,才是发展钢铁产业的最佳选择。其次是江东,不过那地方不是自己的地盘,而且江东那边没有合适的煤,运力极为糟糕的时代,就算从徐州运煤到江东去搞冶炼,也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情。 大冶是个不错的选择,江夏有合适的煤矿。这里同样也不是李诚的地盘。炼钢铁是一门技术活,尤其是用煤炭来炼钢,更是一门高难度的技术活。中原王朝产煤不假,而且含量巨大。但是缺少优质低磷铁矿,而且煤的含硫量比较高。一 个磷一个硫,在这个没有元素周期表的年代,炼铁多数用的是木炭。李诚的出现,固然解决了焦炭的问题,但是其中的技术李诚没打算扩散出去。洗煤这道关口,李诚必须掌握在手里,每年合格的焦炭,能带来巨大的利润。封 建王朝有个特点,任何能威胁到皇权的东西,都会集中在首都及其周边。少府监的钢铁冶炼,哪怕用了焦炭,也只能开在渭河边上。再远一点,皇帝就不能安心了。原 始的工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可以说因为劳动力的不足,已经严重的限制李诚在钢铁行业的继续发展。反倒是那些大姓,他们不存在这个问题。这就是李诚底子太薄的原因了。 不过李诚正在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买人!这 不,李晋看见李诚回来了,立刻跑上前来说话:“家主,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 李诚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身后的李山,鞭子拿在手上笑道:“怎么?还有你处理不好的事情?”李晋笑道:“这不是家主要买奴么?小的给城里的贩子邸了话,只要不是汉人,身体健壮,不论男女都要。这不,好几个贩子在这等了好些天了。”“ 买奴的事情不是让你做主么?回头直接发往各处的矿上。安全生产很重要,这些劳力都是花钱买回来的,死一个就亏大了。”采煤这种事情,别说唐朝了,现代社会科学那么发达,都事故不断,隔三差五的死人。 “家主,他们都想见一见家主,买奴的价格好商量。”李晋说出了原因,李诚微微一愣,思维散发,想了一会却找不到可能的原因,干脆就不去想了。“ 程总管处,说好的每年两千人,没有误事吧?”李诚想起来了,自己跟老流氓程咬金之间有约定,他是幽州总管,在辽东各种抓人,卖给李诚做公。要知道,一个男性壮劳力可不跑便宜,批发价都要五十贯呢。煤矿一次塌方,就得亏进去不少钱。 李诚为了挣钱,黑心资本家这个帽子算是戴上了。只要不是汉人,管他那么多。要不是考虑到国法难容。李诚都想跟大理寺勾结起来,把死囚弄到铜川去挖煤。“ 程总管处,自然是没问题的。家主,见不见他们,给个准备,小的好答复。再有,崔六叔又来了,正在与主母说话呢。”李晋唯一效忠的人就是李诚了,对崔芊芊也忠心,但是要建立在李诚这里没问题的基础上。李 诚想了想:“不见,美不死他们。愿意卖就买,不愿意拉倒。现在也不着急这些。” 李晋听了立刻笑道:“小的记下,还有个事情,前几日,白氏、郑氏都派人来了,死活不肯走,非要见着家主,小人安排在野市的客栈里住下了。” 李诚一听这话,刚迈过侧门的脚步停下了,回头看看野市的方向,点点头:“你安排吧,左右最近一直在李庄呆着,见一见也无妨。” 对于那些人贩子,李诚不打算大交道,但是对于士族大姓,李诚是既斗争又合作。没法子,他们的底蕴太深厚了。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李诚算是看明白了,李世民宁愿把自己丢到高昌去,都不敢把这些人得罪太彻底。 搞的现在李诚想去登州,一时半会的都去不成。不过李诚也不担心就是了,没有详细的海图,没有经验丰富的水手,闯海就是找死。更不要说,还有海盗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崔氏的骄傲一钱不值 本朝太祖有言,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斗 争是一门艺术,当斗争双方的力量差距不大的时候,斗争是一门妥协的艺术。斗 争双方差距大的话,那就不叫斗争了,那叫碾压。就像大唐对高昌,大军开过去,亡其国,毁其苗,断其根。这个世界是不讲理的,这个世界还是讲道理的。崔 寅看见李诚的时候,很自觉的站了起来,或者说每一次站在李诚对面时,感受都不一样。从最初的还算重视,到现在需要仰视,这过程有点虐心,因为时间太短了。短短两三年,李诚就敢于在庙堂上找群臣探讨一下府兵制的问题了。如 果非要让崔寅总结一下面对李诚时的心路历程,崔寅给出的结论应该是:此君行事飘忽,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李诚做事,完全没有套路。仔细回想,可不就是这样么?最初觉得他会在文坛上大放异彩,领袖群伦。没 曾想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混文坛,掉头去种地了。种地就种地呗,玉米、番薯、土豆、棉花、烟草,这些东西简直反人类。关中历来就不是个产粮的地方,随着玉米、土豆、番薯的大面积推广,粮食问题基本自给自足了。 种地的同时,人家还是继续玩出了新花样,开酒楼,赚大钱。写话本,赚大钱,一份《长安风》杂志,引领文坛风骚,阵地居然还在李诚手里。这不是重点,画直线,敲黑板,重点是雕版印刷术。印刷术的出现,直接让长安无数靠抄书为生的学子失业。 对于抄书学子来说是可恨的事情,但是对于天下的莘莘学子来说,印刷术的出现,何其幸也。书,不在成为一种稀缺资源了。当今陛下责成少府监的作坊,开足马力,把皇家藏书里的书,能印的书都印出来。 形象的比喻应该是这样的,李诚给皇帝递过去一把锄头,然后皇帝猛挥锄头,一点一点的挖门阀士族的根。为什么宋以后没有了门阀,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印刷术的出现,没有了知识垄断,就没有了门阀的土壤。然 而,即便是出现了印刷术,读书人相比于全国的人口来说,还是很少很少。 崔寅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最终只能是身为长辈,主动上前抱手:“自成回来了。”李诚对崔寅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毕竟他有自己的苦衷。世家大族里头的事情,太过复杂,要在这种复杂的生存环境里求存,很难!“ 见过六叔!”李诚还算是客气,没有翻脸的意思。崔芊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曾几何时,可以作为她最大靠山的家族,现在成了她最大的累赘。说起来,真是可笑。崔氏女啊!整个大唐最不愁嫁的崔氏女。“ 六叔与郎君叙话,妾身去准备酒席。”崔芊芊起身告退,她还是喜欢李诚可以跟崔氏弥补关系。不求能亲密合作,但是一团和气即可。作为崔氏女,身份是李家大妇,她选择了站队夫家。这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当然了,如果李诚不是那么吊,崔芊芊选择娘家也很正常。世人甚至还会笑话李诚,不自量力。实力,才是一个家族的根本,其他的都得让步。“ 听说崔氏改进了炼铁方式?”李诚坐下来之后,开口就是让崔寅窝心的话。崔 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想想还是决定说实话。“族中有长者,窃以为不用焦炭。便自行断了焦炭采购,购入大量煤炭。不想练出来的铁甚是酥脆,不堪大用。旋改为旧法,以木炭冶炼。如今族中之煤,用个三五年的不在话下。” 崔寅说着自己都乐了,脑海中浮现那个掌握冶炼的族老,当时敲着拐杖,大声疾呼的嘴脸。不就是觉得用李诚的焦炭,亏了么? “用木炭也不是不行,就是温度上差点,而且这一块成本要高出五成。”李诚倒是很厚道,没有笑话的意思,不过从技术层面的分析呢,似乎笑话程度更甚了。“ 自成这话,还是别叫那位族老听到,不然他要是中风了,这笔账得算你头上。” “看,这就是人性丑陋之处!永远只能看到别人的不是,永远不会低头看自己有多黑。”李诚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不管是在现代社会,还是在唐朝,这样的人都会有。“ 是啊,来之前寅与大兄相谈,曾言,自成不欠崔氏分毫。”崔寅也算是有感而发,李诚听了摆摆手:“六叔,这话应该这么理解,如果面对的是同类,岳父大人也会这么看的。六叔不必惊讶,看看大姊,再看看李诚。”崔 寅听了低头不语,这话没毛病。崔媛媛在郑氏的待遇,崔慎行不就没什么办法去改变么?因为他就是觉得,郑氏不欠崔氏什么,也拿郑氏没有办法。落到李诚的身上呢?崔慎行就觉得李诚沾崔氏的光了,欠崔氏的,好东西就该双手奉上。崔 寅正在思索的时候,李诚又补了一刀:“这就是崔氏的骄傲啊,可惜,岳父大人并不明白一点,崔氏的骄傲,或者说是崔卢郑王的骄傲,在李诚这里,一钱不值。”崔 寅听到这一句,突然想哭,而且当时就泪水下来了,抬手擦了擦,怎么都止不住。最终干脆双手捂着脸,狠狠的发泄了一番。李诚没想到会这样,但是也没开口劝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崔寅的发泄。“ 丢人了,丢人了。”吸了几下鼻子后,崔寅停止了发泄。李诚笑着指了指茶杯,崔寅端起喝了一大口,放下之后顺了顺气,这才笑道:“舒坦多了,有生之年听到自成这句话,畅快啊。一群老朽,坐井观天啊。” “昔日蓝田房之祖,分支之时,恐怕也是这么想的。”李诚的答案很肯定,而且带上了点魔鬼的诱惑。崔寅听了身子一抖:“自成莫要误某,寅可不想离开蓝田房自立。”离 间失败,呵呵,有点小遗憾,但也不算什么。 “不知六叔此来,所为何事?”李诚简单直白,不打算浪费时间,等下还要见郑氏和白氏呢。那两个女人在登州呆着呢,时间那么久了,头上会不会多点草原的颜色,有点担心。“ 寅便开门见山了,能不能恢复蓝田房的焦炭额度?”崔寅没有兜圈子,李诚听了大概明白了,焦炭这东西说到底产量是有限的。李家出产的焦炭,首先要满足少府监和李家自己的需求,然后才会有一点额度给郑、崔两家。 练铁这个事情呢,直接上煤炭的话,后果会很严重。煤炭里的杂质很多,其中硫是最大的威胁。还有一个就是铁矿自身的含磷量,这也是一个严重影响钢铁质量的因素。炼 钢的过程,如果不尽量减少这两种物质,钢铁的质量就会很糟糕。 “这个以后再说,需要过问一下具体产量和分配,才能做决定。还有别的事情么?”李诚当然不会立刻回答,蓝田房目光短浅的选择,李诚没义务帮他们解决造成的后果。“ 有是有,但是不敢开口。”崔寅说着自己都笑了出来,丢人,太丢人了。 这就是李诚欣赏崔寅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 “我猜猜?”李诚问一句,崔寅点点头:“猜吧。”“ 海贸?”李诚随口一问,崔颖果断的摇头:“不是此事,说起海贸,寅一力否决了。都说海贸挣钱,那是看见贼吃肉,没见着贼挨揍。如果自成愿意拉岳家一把,寅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奈何有人红了眼珠子,暗中算计,寅怕啊。” 哦,李诚明白了,崔寅竭力反对崔氏蓝田房跳海贸这个坑,不是说海贸不挣钱,是担心那帮人的神操作有问题。直接把李诚弄回长安就算了,还丢高昌去了。看起来炫酷无比的操作,实际上在崔寅看来,愚不可及。大 海对于李诚来说,是一个宝藏,但是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这就是崔寅的主张,所以在家族会议上,他很坚决的表示。李诚不带我们玩,就不要往里跳。吃了焦炭的亏,崔寅在家族里的话语权反倒上涨了。现 在只要是牵扯到李诚的事情,崔氏蓝田房都会征求崔寅的意见。这也是崔寅为何痛哭的原因,之前怎么蹦跶,那些人没吃亏,就是不听啊。现在好了,吃亏了,才算是老实了。“ 六叔是个智者啊!”李诚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崔寅一时眉飞色舞,心道判断正确。“ 自成,接着猜啊。”崔寅露出了笑容,李诚听了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看崔寅道:“崔氏蓝田房的族老们,不会那么作死吧?” 崔寅get到了李诚的意思,点点头:“就是那么作死。”李 诚往后靠着椅子,悠悠长叹:“利益,使人疯狂啊。六叔是怎么应对的?”崔 寅笑道:“自成再猜一猜?”其实李诚一点都不喜欢猜,不过这次的猜还是很有趣的,于是有猜了一下:“原材料?”崔寅点点头:“之一!”李 诚跳了起来,惊呼道:“疯了,他们真是疯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 顾全脸面 “可不就是疯了么?”崔寅很认同的点点头,李诚一脸的惊悚,最后变成了诡异的微笑:“真是,难以想象的疯狂。跟内府抢钱,不怕陛下发疯么?”答 案已经很明白了,崔氏蓝田房有人动了歪念头,惦记上了海盐和雪糖。并且在族老会议上提了出来,由此可见,这些人的疯狂程度。 “我现在理解六叔的难处了,丈人不是在朝为官么?”李诚苦笑摇头,二崔这帮人,真是无知无畏。现在是贞观十四年,不是贞观六年以前。“ 大兄要不是在朝为官,这事情没准在族老会议上便过了。真的那样,崔氏蓝田房大祸不远也。”崔寅到处了真相,也就是说老丈人崔慎行这次没犯傻,直接了崔寅。 海盐是不敢碰了,怕李世民发疯,剩下的原材料就是甘蔗的粗加工产品灰糖了。实际上甘蔗第一道粗加工出来的东西是一种酱色的糖稀(小时候见过也吃过),按照现在的工艺,就是榨汁后煮干水分。质量如何,就干甘蔗的含糖量了。“ 不是?等一下!”李诚突然一抬手,惊愕的看着崔寅:“崔氏不会派人南下岭南吧?”崔 寅摇摇头:“那不能,岭南瘴疠横行,派人前往,亡者十之八九。” 还行,脑子没有坏掉。先解释一下这个瘴疠,这是一个统称啊。其中含有一个流弊闪闪的疾病叫做疟疾。和疟疾有关的东西有蚊子,还有地中海贫血症。后者是人类为对抗疟疾,选择了自我退化的疾病。具 体的原因,可自行查询资料。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疟疾在这个时代无解,甚至往后推到大航海时代,都特么的无解。一直到奎宁的出现,才算是有了针对性的药物。在天朝奎宁叫做金鸡纳霜。 天朝第一个获得诺贝尔奖的女科学家了解一下,就知道疟疾这东西有多么的可怕了。 天朝是最早用青蒿来治疗疟疾的国家,不过因为古代记录的问题,使用时经常会搞错。实际上用来治疗疟疾的是黄花蒿。李诚也是因为诺贝尔奖才去查了一下资料,并且了解了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提取青蒿素这个梦就不要做了,但是可以考虑用黄花蒿汁来治疗疟疾,别煮,生喝。关 于疟疾还有一个现象,请看世界地图,发现奎宁之前,与欧洲就隔着一个地中海的非洲,为何一直没有被欧洲大面积殖民呢?是欧洲人良心发现么?非也,地中海贫血都只能是缓解疟疾带来的影响。西班牙葡萄牙宁愿跑美洲去浪,都不愿意去非洲。罪 魁祸首呼之欲出了!如此凶残的东西,岭南照样发展起来,中医黑可以休也。面 对疟疾,药物是无法解决根本问题的,灭蚊预防才是根本。不过这个办法,在唐朝一时半会是很难发挥太大作用。所以呢,才有南方瘴疠一说。 崔氏要在灰糖上做文章,就离不开甘蔗。怎么办呢?崔寅给出了答案:“江南东西两道南部,皆可种植甘蔗,制成灰糖,售予内府。”雪糖是不可能的,李世民还活着就不可能。崔寅还是很理性的,不会干那种挖皇帝墙角,给自家招祸的蠢事。李 诚知道短期内想离开长安出去浪的机会不大,李世民不允许,宗室不答应,山东士族,关陇集团,江南集团,都不会答应李诚去登州搞事的。除非,他们发现自己搞海贸玩不转。李 世民对此的态度看似暧mei,实则非常的黑。设船舶司先收一道钱,内府的船出海又赚一笔,登州还有内府的买卖,真是什么钱都想赚的节奏。对 这种现象,李诚没办法发力,只好摊手耸肩,你们牛,你们先浪吧。 如果要说生意场上,谁对李诚了解最深,自然是崔寅了。所以呢,他做出了选择。 “登州开海,众商云集,自成西去高昌,长安蹉跎,这是釜底抽薪啊。”崔寅这会也不藏着掖着了,现在是最大限度的争取李诚的善意。海贸这一杯羹,崔氏垂涎欲滴,但是怕啊。 为啥怕啊?这是李诚啊。别看新罗百济都能派使者渡海而来,做海贸看似风险不大。但是没有李诚的同意,蓝田房真的不敢往里跳,被搞怕了。 “随他们去折腾吧,我安心在长安发展一阵子。”李诚给了这么一个答案,搞的崔寅很失落,难道你不该是拍案而起么?然后我趁机谈合作,崔氏有政治资源啊,可以帮忙的。“ 自成……”崔寅还想说话,李诚却一摆手道:“六叔,清河崔氏蓝田房,该知足了。” 很坚决的语气,崔寅如同泄气的皮球,大概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崔寅还是来了一句:“灰糖之事,怕是要拜托自成了。”言下之意,这销路希望李诚引荐一下。 “可以!”李诚点点头,要闷头发展种田,就必须尽量缓和与矛盾各房的关系。崔 氏贪么?贪,难道不知道贪多未必是好事么?知道!但是却不能不贪,因为不贪是不可能的。所谓士族,就是在贪欲的驱使下,不断的壮大过程。李诚认为崔氏贪了,不知足,但是崔氏却认为自己头铁,贪一点不算什么。 清河崔氏北朝之后开始衰弱,在贞观年依旧是顶级门阀,但是已经落后博陵崔氏。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门阀之殿的门阀,不是好门阀。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清河崔氏别看分了很多房,但是终极目标是一致的。这 是人类社会结构性的问题,也是人性的问题。区别的是智商,其他的本质一样。 “自成,七月初一,是大兄的五十大寿。”崔寅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点犹豫。五十岁对于现代人来说,算是年富力强,正是男人事业的黄金期。但是对于古人来说,就是高寿了。 “岳父大寿,按娘子的意思来办吧。”李诚想了想,给了个回话。 崔寅没再说话,而是与李诚聊起其他来了。清河崔氏蓝田房人数众多,利益诉求也就多。崔寅也好,崔慎行也罢,面对众多问题的时候,自然是先考虑自身的利益。能在李诚这里得到了一点善意的回报,崔寅回去就可以有点交代了。 崔芊芊再次出现,堂前置酒,尽管酒菜非常丰盛,但却没法让崔寅满意。但是崔寅什么不满情绪都没表现出来,始终笑容满面的,与李诚把酒言欢。昔日那种在后院摆一桌,三五个好菜,一壶好酒,李诚和崔芊芊陪坐的场面,一去不复返了。心 情糟糕,崔寅有点没控制好,喝的烂醉。换成以前,李诚肯定让他在后院住下。现在则是扶着去前院客房休息。李诚安置好崔寅,回到后院住宅,崔芊芊靠着椅子在发呆。李 诚见状,不免有点心软,她才多大啊,夹在中间难啊。于是上前,丫鬟要招呼,李诚以目光制止。双手轻轻的落在崔芊芊的肩膀。崔芊芊惊回头,一看是李诚便露出笑容来,很自然的往后一靠:“郎君走路没声。”李 诚抬手轻轻的摸着柔顺的黑发,低声道:“是你想事情发呆了。” “妾身在寻思,大人五十寿诞的事情。”崔芊芊非常享受的闭上眼睛,一手按在李诚的手背上,低声解释了一句。李诚笑道:“陛下罚我在家中面壁,怕是官道都上不去的。人去不了,心意重一点就是了。总不能失了娘子的颜面。” 崔芊芊双手紧紧的握着李诚的手,脸颊蹭了几下低声道:“士族大家,外面光鲜,内里杂乱。妾身在崔氏长大,如何不知呢?” “乱世之时,士族大家倒也是英才辈出,承平年景,什么怪事都有,这很正常。”李诚学历史的,怎么不知道这些大家族的事情呢?就像焦大说的,只有门前一对石狮子是干净的。李诚能想象的到,很多事情不足为怪。历 史上从来不缺男人像女人一样涂脂抹粉的时代啊! “还是要多谢郎君顾全妾身的脸面!”崔芊芊还是很感激的李诚的,看起来是崔氏很牛逼,别人都认为她是下嫁。但是崔芊芊很清楚,以李诚这种才华能力,没有崔氏照样会发达。崔氏给李诚的帮助,远远不及他们得到的好处。“ 夫妻一体,这么说就见外了。”李诚感觉到崔芊芊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低声安抚一句。 崔芊芊起身回头,妩媚的一笑道:“妾身累了,去屋里歇一会。”这 信号有点强烈,尤其是平时都是以端庄面目示人的崔芊芊释放出来的,更是能撩动人心。李诚下意识的手上使劲,抓住崔芊芊的手,柔软细滑如丝绸一般。一 场雨来的悄无声息,秋老虎的暑气被冲的大半。武约忙碌了一个上午,吃了午饭稍稍休息,雨下的差不多了,不紧不慢的乘车而回。不是不想早点回来,而是就算早点回来了,也没机会与李诚单独相处。 “郎君所学,深如大海。”这是武约这段时间最深刻的体会。实际上李诚回到长安之后,武约就很难抑制见到李诚的心情,但是她强忍了下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武家有女初长成 住宅门口被丫鬟拦下来:“武二娘,有甚事?”武约眼珠子一瞪,气势凌厉。丫鬟吓的后退两步,武约才淡淡道:“我有要事。”正要往里走,李诚出现在堂前的屋檐下。看见武约便是一笑:“正要去寻二娘,你倒是来的巧。”“ 姐夫有事派人传个话,何来寻字一说?”武约收起獠牙,显得乖巧的紧。 李诚自然不会被她骗到,走上前来,看看低着头的丫鬟便笑道:“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欺负人了吧?”武约终归是少女心性,吐了吐舌头,低头不语。 李诚背着手往前走,好几步都没见武约跟上,回头笑道:“现在装什么乖巧?每天面对那么多人,不狠点怎么行?只是你也要分个地方,该收着还是得收着。住宅这边的丫鬟下人,不是你手下的掌柜学生。”提 到这个,武约倒是沉下脸色道:“姐夫,那些人得了姐夫的提携,还算计姐夫,不如甩了他们算了。”李诚站住回头,眼神平静:“你是说宗室,还是说崔卢郑王那些大姓?”武 约低声道:“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李诚听了露出笑,抬头揉了几下武约的脑袋道:“你说都一样,那就都甩掉呗。”武约听了急道:“那怎么行,都率了靠咱家自己,事情做不出来。这汇通天下,可不是一家一姓能做成的买卖。便是做的成……”总 算是看见李诚眼神里的戏谑,武约收起一本正经,小拳头一挥:“姐夫捉弄人。” “你能有这些见识,说明这些日子的老师没白当。别说什么白眼狼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只有利益是永恒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姐夫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想虎口夺食,哼!”李诚说着得意的扬了一下眉毛,信步往后院走去。 李诚步子大,武约赶紧跟上,身后的丫鬟更是拎着裙子小跑。 别看武约年纪小,做事却极为靠谱。武约的闺房内,工作日记就记了两大本。还有李诚留给她的教材,武约全都看完了,学习笔记厚厚一本。按说这些东西李诚都不算很懂,当初匆忙弄的一个皮毛性质的教材,武约善于学习,善于动脑,引申出很多想法。 李诚坐在椅子上,武约搬把椅子坐在书桌对面,一副汇报考试的架势。李诚心里暗暗惭愧,这么大一摊子事情,丢给这么个小丫头,真是作孽。要怪就怪李二,非要把自己丢高昌去。为了海贸那点利益,有的人真是不择手段了。 如果是一般人呢,估计肺都能气炸了。但是李诚不会,挣钱的路很多,李诚一直在做的事情不是一个人挣钱,而是引领潮流。当然在这个过程中,该展现肌肉表示自己有能力自保的时候,李诚也毫不犹豫。 “二娘做的很好,比我预计的要好很多。”李诚赞叹了一声,这就是个周岁十五的小姑娘,你还指望她能做到多好呢?李诚对她的要求不高,就是帮忙盯着交易所和钱庄这两块就足够了,具体到做事情这方面,还得靠合作方。钱 一个人是赚不完的,吃独食会死的快,这个道理很多人都知道,就是做不到。“ 交易所已经盖好了,钱庄的门面也在一起。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问啥时候开业呢。此事,拖的有点久啊。”武约已经有点等不及了,跃跃欲试的样子很有趣。 李诚的中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而且越来越快,最终一拍桌子道:“明天吧,你把人都叫一起,我去给大家一个交代。哼,好饭不怕晚,等不及的可以退出。” 武约就喜欢李诚这种霸气的作风,爱来不来,我还不乐意带你玩呢。退出是不可能的,对于长安城这些宗室、权贵、士族大姓来说,打死他们都不会退出的。李诚每次弄出来的新套路,大家都挣钱了。所以呢,合作归合作,斗争归斗争。只 要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能合作就继续合作。话说回来,这帮人都是这个时代的精英,要说合作斗争尺度,他们把我的比李诚要到位的多。有的底线,他们是绝对不会去碰的。碰了就是你死我活,必须留着余地。例 如,李诚的造船厂,就没人去碰,水师的人,也没人敢碰。他们最多是在民间找人,绝对不会去碰李诚的底线。退一步说,就算碰了,皇帝也绝对会抢在李诚之前发飙。那是水师,是正规军,这玩意不是谁都能碰的。 家里养几百个部曲这个可以忍受,你要养一支成编制的军队,那就不能忍了。 两人单独在一起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样子,门口丫鬟进来,说是崔媛媛找来了。这可是李家后院的管家,丫鬟根本没胆子拦。不过崔媛媛没往里闯,而是等在院子里,无聊的东张西望。李诚很快就出来了,脸色很正常。身边的武约,脸色难看,忽略掉。男 人在卖力气之后呢,肯定会出现喘息脸红等表现,李诚完全没有。这很重要。不过崔媛媛是不会说出来的,而是上前微微欠身:“自成,白氏、郑氏的人来了。”“ 嗯,你先去,把人带到前院的西厢大院子,我这就过来。”李诚交代一句,崔媛媛欠身告退。等到她走远了,武约才撅着嘴,低声道:“惯会偷人的浪蹄子。” 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李诚淡淡一笑:“明天把人都安排到大市场的新门店里,我要看看你的教学成果。半个月的准备时间,应该够了。此间事了,我要走一趟洛阳,登州那边自有白、郑二女,你只管抓总就行。”“ 姐夫,我从庄子里和武氏那边,挑了十几个人做帮手呢。”武约很突然的放出这个话题来,李诚很干脆的给了一个让她心花怒放的回答:“人太少了,事情那么多。你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账目、监督、安全,都应该有专门的团队。”“ 妾身也想来着,这不是手里没人么?”武约脸上的雀跃怎么都藏不住了,李诚点点头:“账目方面你就不要想了,自己培养。家里那么多生意,哪都缺人。监督方面,你看着办。安全方面你去找那些老卒,他们训练的庄丁,能派上用场了。”“ 嗯,妾身知道了。”武约点头表示记下,李诚抬手摸摸她的脑门:“别着急,慢慢来,年底之前,我会把框架和规矩弄好的。你只要照章办事,有人要是不守规矩,你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不守规矩的后果。”武 约知道这不是瞎吹牛,这不是一家一姓的买卖,而是很多人凑一起,李诚牵头的买卖。谁要是乱来,就是公敌。耽误大家挣钱的公敌,一律该死。这种大家族长大的孩子,从小接触的东西跟普通人家的孩子可谓天差地别。李 诚不担心她的将来,这小娘的脑子够用。不过人再怎么高智商情商,都需要一个学习过程。李诚交给她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本来没有。这起点就很高了。在接触人群的过程中,武约又是个善于学习的性子。这一年下来,有点刮目相看的意思。“ 姐夫,我打算再起一个庄子,总住这里不方便。”武约小心翼翼,声音压的很低,只有李诚一个人能听的清楚。李诚默默的看她一眼没说话,背着手往外走,武约有点慌了,赶紧追上去拉着李诚的手,低声哀求:“别生气啊。” “没生气,你的想法我能理解。”李诚显得的很平静,越是这样,武约越慌张。紧紧的抱着李诚的手臂,低声道:“姐夫,我不是怕哪天闹起来,你脸上难看么?” 当初那个爬墙头的小娘子,现在已经张开了,不负林语堂的“健硕”二字。身段高挑,怕是快一米七的个头。“硕”的意思,李诚现在也领会到了,保证是天然的,没人任何填充物,也没有加垫子,就是衣服下面一条小肚兜那种。“ 嗯,我知道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李诚还是决定让她放飞自我,这娘子就不是那种能束缚的人。“姐夫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在后院隔一道墙,单独开个门好了。”“ 随意吧,你开心就好。”李诚笑了笑,转身去了。这一次武约没追,而是显得有点呆滞的看着他远去。看不见背影了,转个弯来到姐姐这里,武顺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做女红,见她来了放下手里的笑筐。“ 二娘倒是少见,听说后院的小院子就是偶尔住一住,多数住在客栈里?”武顺的话,武约听了隐约有所触动。“姊姊,是不是有甚么不妥,我事情多呢,省的来回跑。”“ 二娘的心思,姊姊心里有谱。说到郎君这个人呢?怀贞坊里住着的时候,姊姊在后院开个门,平时住在武家直白,郎君一句话都不会有。毕竟是走几步路的事情。不过要来到李庄,断然不会住在外面,一家人,就得住在一起。” 李诚要听到这话,一定会赞叹:顺娘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海上风浪大 穿越把李诚变成了孤家寡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李诚更重视与人之间的感情。无奈的是,更多的时候,李诚接触的都是利益为先的人。这让李诚很不舒服,却无可奈何。当 初一起共生死的老卒,在李诚的心目中是家人,身边的女人们对于李诚来说,重要性也各有不同。第一等的自然是武氏姐妹秋萍明月,其次才是崔氏姐妹。郑白二女,李诚也重视,只不过是一种良心未泯的产物。最 初李诚还是很重视兄弟会那些人的,不过从后来的发展趋势看,还是利益捆绑更靠谱一点。唯一让李诚觉得意外地还是张大象早朝时的表现,不管他怎么想的,李诚会珍惜。还有阎立本、李义府、孔颖达。 白潜夫和郑有道又一起来了,这俩不管对家族怎么不满,都难逃家族的桎梏。这就是时代的必然,因为他们生在这个家族里,一生都收到影响无法挣脱。 两人心里怎么想的,不等于李诚能理解。尤其是李诚去了高昌,登州那边的事情出来,两人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李诚了。但是有的事情,不是他们想不想的,而是不情愿也得做。正 如这一次,他们俩是没脸来见李诚的,更担心见了李诚,听到黄了钱庄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郑氏也好,白氏也罢,还是让他们来出面了。 前院的西厢客房里等了半个时辰,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都在闷头抽烟斗。这东西好啊,烦心的时候能让人不那么焦虑,就是口气不怎么好闻。帘 子挑起来,李诚进来了,两人从炕上跳下来,不约而同抱手道:“自成!” 李诚见两人一脸的惶恐,笑道:“怎么如此紧张?”白 潜夫见李诚的表笑容不像作伪,叹息一声道:“自成想来已经知道,东宫强取了两条新罗海船的事情。此事,与白氏无关,潜伏本不想来,却又不能不来。” 李诚保持笑容,看看郑有道,这位也是一脸的艰涩,叹息道:“郑氏取了一艘海船,自成的海商船队被拆散,郑氏也出了一把力气。”对 于这个结果,李诚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去高昌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道理很简单,这些人习惯了巧取豪夺,根本就不会跟你讲道理。把李诚弄走了,他一手打造的船队,自然是最容易下手的现成饭。只是李诚没想到,东宫也掺和进来了。 “坐下慢慢说吧,这些事我还真不是很清楚,毕竟登州很远。”李诚面不改色,继续笑容满面,招呼两人落在。搞的这俩心里一凉,这是药丸。崔 媛媛亲自带着丫鬟进来,面对郑白二人的招呼,也不应答。酒菜摆好后,客气话都没一句,很平静的退了出去。走之前看这俩位的眼神,那叫一个不屑。搞的白潜夫和郑有道头都抬不起来,烟抽个不停。 “女人心眼小,二位兄长别介意。”李诚倒是跟没事一般,端起酒壶给两人倒酒。“ 怎么,自成不怪我们?”白潜夫诧异的看过来时,李诚微微一笑:“你们还真看的起自己,就登州那边的事情,你们能左右的了么?我都被人撵高昌去了,你们能干啥?”这 话在两人的耳朵里,石破天惊一般。道理很简单,但是他们就是没转过弯来。现在李诚一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有点自作多情了。说到底,他们也就是走狗一般的人物。李 诚端起酒杯喝了一杯,也不找两人碰杯,自斟自饮连着三杯。在两人错愕的眼神中,李诚放下酒杯,淡淡道:“登州的情况,我走以后不熟悉,不等于我想不到。崔成是我结义兄弟,许敬宗和刘仁轨代理水师诸事。他们三个,能抱住水师和城里的产业就不错了。”这 俩还是有点懵圈,李诚笑着一指两人道:“还不明白么?”郑 有道沉吟一番,突然一拍大腿道:“就是这个道理,海贸利益太大,那些人吃相都不要了。况且自成的船队,也是以新罗、登州本地的海商船只为主。本来就不算自成的船队,只是临时凑起来的,最大的船还是水师的战船。”白 潜夫也想明白了,点点头道:“如此说来,自成最初就料到了今日的局面?” 李诚笑了笑没说话,郑有道突然盯着李诚道:“如此说来,白氏的两条船,是自成的收尾咯?”李诚端起酒杯,白他一眼:“不要污人清白,我人在长安呢。” 白潜夫诧异的问:“郑氏的两条船也失踪了?”郑有道点点头,无奈的看着李诚。白潜夫听了哈哈大笑,使劲的拍着桌子道:“好,好,大快人心。”李 诚听了淡淡道:“别高兴的太早,事情不算完呢。”郑有道看看白潜夫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道:“白兄,东宫的船也失踪了?”白潜夫淡淡道:“掌柜被扣,伙计倒是放回来了。太子的那边有人逼着水师出兵剿匪,水师没接,说是没有陛下之命,不得出兵。” 郑有道听了连连冷笑:“东宫好威风,幕僚也能使唤水师了么?” 李诚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东宫的事情,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么?想死出去说,别在我这说。”两人互相看看,会心一笑。郑有道道:“自成,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一次得罪的人可不少呢?自成就不怕被群起而攻之?”李 诚一脸的不屑:“关我屁事,他们自己没本事,还能赖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把我怎么样?我说你们两个,不会以为事情是我主导的吧?我才回长安几天啊?” 白潜夫道:“各家出海的船只,可是一艘都没回来啊。”李诚不咸不淡的回一句:“那可未必!”两人互相看看,没有说话。李诚倒是很平静的看着他们道:“两位回去带个话,钱庄的事情,郑氏白氏,就不要掺和进来了。”郑 有道和白潜夫各自低下头去,心头在流血啊。这是李诚张罗的买卖啊,当初决定带着他们一起玩的,现在算是把他们俩踢出局了。但是这两人还无话可说,谁让他们郑氏和白氏的人呢?李诚见状,忍不住呵呵呵的笑了出来。 两人眼前一亮,李诚淡淡道:“你们的私房钱,还是可以进来掺和一下的。只是不能按照之前说的那样,带着别人的本钱进来了。不单单是你们,兄弟会的人也都一样。这次算是把我搞怕了,海里的钱他们有本事就去挣,我呢在岸上挣点小钱。”这 么不要脸的话说出来,白潜夫和郑有道却一场开心点头认同。白潜夫笑道:“自成言之有理!”郑有道没说话,但是点头微笑,意思很明确了。 这时候崔媛媛掀起帘子进来道:“自成,宫里来人了。”李诚缓缓起身道:“这就来。”说着回头对两人道:“洛阳那边的钱庄,还是要两位多多看顾的。”郑 有道起身抱拳道:“自成只管放心去办事,我与潜伏自保有余。” 李诚出来,院子里等着一个小内侍,上前来稽首道:“见过自成先生。”李诚看一眼崔媛媛,得到一个眼色,知道已经打点过了,笑道:“辛苦公公了。”这小太监连连自谦:“不敢称公公,就是个给老祖宗跑腿的走狗。” 李诚也不废话,带着李山,策马奔着宫城而来。一个时辰的光景,到了宫城外。远远大太监看见他,便上前几步来迎。李诚不敢怠慢,五步之外已经翻身下马。“ 自成来的好快。”大太监笑着招呼,李诚看看天色:“不敢不快啊,再迟点这天都黑了。”大 太监笑了笑:“跟某来吧。”说着前面快步疾走,事情应该很着急的样子。李诚也没怠慢,快步疾走,跟着一路往里去。甘露殿院内,李世民正在舞动马槊锻炼。呼 呼呼,风声四起,李诚站在大太监身后,微微低头。等了一会,李世民收了马槊,接过宫女手里的毛巾擦了擦汗,这才冷笑道:“竖子,朕的过路费也要收么?” 李诚听了面无表情道:“陛下所言,臣不是很明白。”李世民怒道:“内府的海船也没回来。怎么,不承认么?难道要朕下旨让水师去剿海匪不成?” 李诚听了抬头一笑道:“陛下,海上风浪大,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吧?”李 世民抓起茶杯丢过来,李诚及时躲开,李世民气的手指哆嗦:“所有海船都回来了,只是都少了三成的利。” 李诚不紧不慢的回答:“陛下,臣在长安,登州的事情一概不知,海上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知。”李世民收起怒色,平静的看了一会李诚,好一阵才道:“算了,是朕对不住你。”“ 陛下,臣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心里很清楚,陛下一直在护着臣。”李诚一脸平静,语气意外的诚恳。李世民微微一愣:“还没傻到家,知道点好歹。” 但是李诚又来一句,李世民听了忍不住笑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这买卖做得 “陛下,内府要做海贸,臣自然没有怨言,但是臣也不能任人宰割吧?” 气氛因为李世民的笑容缓和了许多,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站住时回头笑道:“进来说话吧。”李世民在前,李诚在后,前后进了甘露殿。李 诚不是头铁,不知道死活。如果李世民要弄死他,就不会是眼前这个局面。不然等他进城,城门一落,就是一个瓮中捉鳖。更关键的,李诚很清楚自己对李世民大有用处。“ 内府的三成财货,你得弄回来。”李世民一开口,李诚立刻就回了一句:“陛下说哪家的财货该退,就退哪一家。”“ 竖子,还当你不认账呢。”李世民笑了笑,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李诚把人情给他做了。不过这人情明显不是白来的,李诚笑道:“陛下,钱庄的事情,臣不打算与人合作了。” 李世民听了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天花板,好一阵才道:“那些人手,白折腾了?”“ 人手可以再培养,但总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臣受不了。”李诚不卑不亢,态度坚决。李世民挠挠头:“也是啊,这次真的过了点,宗室那边,朕可以替你做主。”看 看李诚没说话的意思,李世民瞪眼道:“朕非有功不赏……”李诚立刻抬头笑道:“陛下,不提这个,赏不赏的臣不在意,但求一个安稳。”李 世民点点头,两人都是聪明绝顶之辈,互相要表达的意思都get到了。李世民的想法呢,现在赏你,将来新君登基,无爵可赏,那就是功高震主。李诚的意思则是,封赏什么都不要紧,为皇帝做了那么多事情,陛下就看着别人这么欺负我么?李 世民尴尬的一批,因为跟着下海捞金的人里头,有内府一份啊。 “自成有话自管说来,朕不是刻薄寡恩之辈。”李世民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一下就拔高了层面。言下之意,你再废话,就是诽谤君父了,治罪哦。“ 钦定李氏钱庄,内府出资五十万緡,占一成股份,另有三成股份,陛下看着分吧。每一份五十万緡。并由陛下命名,题匾。”李诚开出了条件,李世民气的跳了起来。 “竖子,皇家二字,岂可轻用?”这意思,你得给够好处,这点好处不够。李 诚露出肉疼的眼神,悲桑的看了一眼李二:“陛下,这三成的股份,臣给的是最低价。” 什么意思?李世民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想了好一阵才道:“朕知道了,海贸之事,可有定论?”这还是在讨价还价,但对李诚来说,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海上行船多有不可预测之天灾,半成吧,臣只要出海货物价值的半成,为此臣可以放弃这条航线,交出海图,从此李家海船,不往北去。”李诚说完之后,李世民都呆了一下。海 贸航线,现阶段就这么几条。分别针对的是百济、新罗、东瀛。这年月的东瀛,可不是近代那个日本,人家有金山银山来的。一直到近代,日本还有银山在开采的。后来资源枯竭了,才成了资源进口大国。至 于新罗百济,背靠扶余,别看扶余都是深山老林为主,贵重金属从来不稀罕。那地方却的是生活物资,盐、铁、布匹。大唐的货物运到新罗百济,内部消耗一部分,剩下的转手扶余和东瀛,轻轻松松的两三倍利润。还 有就是高句丽了,这是半岛三国中最大的国家,境内别的不说,银矿是一直都有的。一直到金胖子统治的初期,为了对南棒子开战,还用大量的贵重金属换取了苏修的装备。在这个时代,只要不怕死人,持续开采个几百年都不是个事情。可 以说,李诚放弃了北上的航线,付出的利益是巨大的。为此,之需要交一点过路费就ok了。所以李世民才震惊啊,迟疑的看了一眼李诚:“一趟?” “一个来回,出海的时候登州交了钱,取一面旗帜挂在船上,便可畅通无阻。这钱,是臣为水师要的,不是进入臣的私囊。而且名正言顺,这可是水师护航费用。”李诚又补了一刀,这一次李世民真的动心了,也被李诚的不要脸给惊呆了。 水师的护航费用,真亏他想的出来的。那海匪头子是你的姘头,当朕不知道么?想是这么想,知道是知道,但是又能如何呢?没有证据,你能说啥?再者,亏心再前啊。这 笔保护费,不存在什么补贴水师。这事情李诚不会干,那是要倒霉的。拿死人的钱补贴军队,你要造反么?脑子坏掉的人才会这么干,这太犯忌讳了。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为了钱庄的事情,放弃了海贸的利益?这……不对,不是为了钱庄的事情,而是李诚不想再成为众矢之的,李世民很自觉的给李诚洗地。 不这么想解释不清楚,李诚到底有多少钱?这个问题李世民根本算不明白。这家伙从进了关中开始各种搞事,挣钱如流水一般。说他日进斗金都不过分。别的不说,长安百姓烧的煤,一年就是五万緡的收益,关键这钱是每年都有的。其 他的生意就不一一例举了,因为太会赚钱,引发的红眼病自然也就多。不然这海贸李诚才做了几天,就被人盯上了?一窝蜂的冲上去,一顿撕扯。李诚,是怕了啊。现在李诚放弃海贸了,收你点保护费还有啥话可说的?剩 下的问题就简单了,回头把江夏王李道宗叫来,让他传个话的事情。反正这话不能是李世民说,就得让别的臣子去说,还得安排亲信私下里说。“ 这海图怎么说?”李世民又找到了一个新的赢利点,刚才的钱庄股份,现在的海图。美滋滋!李诚看的很清楚,竖起两根手指:“两个要求。”“ 说!”李世民回答的很干脆,李诚笑道:“一者,钱庄之事,任何人不得干涉,每年分红就行。二者,那些人,臣辛苦教育,得留下。”嗯 ,李世民点点头,这两个要求不过分。钱庄的股份嘛,一成可以提价两成对外叫卖,这就是五十万緡的收益。销售对象,就是之前那些被李诚叫上一起做钱庄的人了。现在是钦定李氏钱庄了嘛,李世民要为李诚背书,保驾护航的。重 点还是这保护费收的爽啊,可惜只是一次性的。做人不能辣么贪心,嗯,没准李诚养肥了,将来的皇帝可以杀猪呢?这个念头,李世民也就是一闪而过,跟他没关系就是了。至于那些先期培训的人手,留下就留下吧。做 了亏心事,不付出一点代价怎么可以呢?你们这些人,联合起来夺了人家的海贸之利,还想着别人带你一起做钱庄么?那不是搞笑么?想到这,李世民就忍不住开心。总算是把李诚逼到皇帝这边来了,钦定李氏钱庄,这名字意思很明白。 这买卖做得,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自成,农桑为国之根本啊。”李世民不解决这个问题,他是晚上都睡不着的。府 兵制的初衷是什么?解决粮食问题,解决兵源问题。简单的来说,就是耕战!把 人口束缚在土地上,确保粮食生产和国家一旦需要,兵源可以源源不断。“ 陛下说的没错,然则陛下以为,府兵制还能延续多久呢?要与时俱进啊!”李诚又开始忽悠了,李世民坐直了身子:“说下去。”“ 陛下,土豆是可以作为主食的,并且可以在陇上、西域种植。陛下开拓西域,新的之地,可以赏军功。荆、襄、岳、鄂等地,可以行圩田之举,万顷泽国,可变良田。再者,臣以为陛下可遣臣子往洛阳,重修东都。”李诚斟酌一番,说了这番话。 李世民听了眼睛圆了,目露精光,盯着李诚好一阵,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自成,朕欲以自成为太子师久也,奈何自成不允。” 啥意思,只要李诚点头,就是太子老师的待遇,并且是下一代臣子中的领军人物。 李诚没法跟皇帝说实话啊,特么的李承乾烂泥扶不上墙的好不好?“ 臣,散漫惯了。”李诚还是用这个借口来对付,一点毛病都没有。可不是么?如果可以,李诚连水师总管都不想做的好不好?要不是被逼急了,能选择去登州那个鬼不拉屎的地方么?只不过李诚有点石成金之能,登州现在是香饽饽了。“ 呵呵,算了。朕不为难你。白松陵请往关外任职,太子准也,吏部欲以白松陵为登州别驾,卿以为如何?”李世民突然丢出这么一个事情来。 白松陵谋求外放,这是李诚给出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太子这么吊,居然惦记登州。看看李世民一脸的戏谑,李诚就知道这事悬了。“ 登州可是下州啊。”李诚淡淡的来一句,李世民听了微微一笑:“今可为中州也,不出五载则可为上州矣。”啥意思啊?州也是分上中下三个等级的。 按照当下来比较呢,上州就是某市经济在某省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市一号可为省常。 第四百八十七章 又弄出个新花样 上州刺史(太守)那可是从三品,下州刺史才正五品。差出两个级别来了,待遇能一样么?登州别驾,五年以后就是正四品了,你搞搞清楚。(前文有知府之说,弄混了,唐朝初期州长官称为州牧、刺史、太守)那 么问题又来了,李世民为何要问李诚这个问题呢。不就是再告诉李诚,你家里的侍妾之一,我知道是谁的女儿哦。侍妾的地位是很低的,属于那种送出门的货物。李诚真不喜欢,送人也好,发卖也罢,白氏都得捏着鼻子当看不见。李 世民为何兜来兜去呢?还是很希望李诚去东宫的,这会李世民认为,李承乾是可以教育好的。之前没有教育好,那是老师不给力。李诚态度不改变,李世民就有点火了,打击报复就来了。白松陵,你便宜老丈人呢。 不料李诚说了一句,白松陵外放登州,怎么也要给个从四品吧?李世民告诉他,是从四品,坚持五年就是正四品。历史晦涩的暗示,白松陵不该去登州,李世民则表示,看你的意思咯。你说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李 诚有点头大了,这皇帝的小心眼这没法抢救了。李诚说的一番话呢,无非就是一些感冒药。为啥这么比喻么?感冒不是吃药就能治好的,感冒药的作用是缓解症状。所有感冒,都是病人自己扛过来,最后不治而愈。 李世民当然不知道感冒药,但是李世民知道,李诚再说:陛下,这事情不可逆啊。最多缓解一下,慢慢来吧。还有就是,洛阳比长安更适合做首都。这话说的李世民当时就爽歪歪,全都挠到痒处了。 李世民又动了让李诚为太子师的念头,李诚有拒绝了,李世民又不开心了。关键是李诚这个借口太可恨了,“因为懒,不愿意为太子师”。甚至不愿意留在长安! 李诚很懒么?是也不是!至少李世民认为,李诚并不懒。他只是兴趣广泛,愿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愿意被束缚在朝堂的斗争之中。大唐的制度利弊,李世民认为没有人比李诚看的更清楚了,正是因为看的清楚,才要跳出关中。迁 都洛阳的事情,李世民早就想过了,但是压力太大啊。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的增加,长安真的不再适合作为都城了。以为不通运河,关内的粮食供应压力太大了。现在这个矛盾被土豆番薯玉米缓解了很多,但是还有别的矛盾呢?重 点还是君权面临的压力太大了!回 到这次奏对的原点,李世民必须承认,李诚为大唐做了很大的贡献,为陛下做了巨大的贡献。这些功劳,没有体现在爵位上,按照李诚的要求,转化为软实力。也就是说,李诚终于有资格,跟皇帝商量一下待遇问题了。一 个新的家族诞生了,创始人是李诚,崛起的速度,令人瞠目。 还有一点很关键,李诚始终没有去碰意识形态。用现在的话说,李诚就不碰路线问题,一直在瞎几把混。一门心思的搞钱过小日子,就是不肯好好为皇帝受命于天的“伟光正”事业添砖加瓦。李世民要知道这货是唯物主义,早弄死他了。 李世民不耐烦了,这货死活不上套,怒道:“白松陵不能去登州,你给他挑个地方。” 李诚一听这话有点犯嘀咕,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要不去荆州圩田?”说到这个圩田,李世民才想起来,刚才真没注意这个。“圩田和解?”李诚有点晕,圩田还没出现么? (圩田出现的时间有两种说法,一为南朝,一为唐朝) 北方人可能不知道圩田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很简单,就是堤坝把一大块地方圈起来,良田都在堤坝内。圩田主要集中在长江中下游的两岸,鄂、徽、苏三省都有很多圩田。“ 陛下,圩田就是用堤坝把洼地圈起来,这样雨季高处的雨水被挡在堤坝之外,堤内可以耕种。当然事情也是有利弊的,圩田怕大水,一旦破了圩,就什么都没了。”李诚努力的去解释圩田,这东西带来的良田可不是少数。对自然的破坏也不小。 中原王朝就是这样,不断的向大自然要耕地。人口密度不断的上升,导致了很多河流没有泄洪区。so,黄河、淮河、长江等河流,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几百万人口失去家园都是正常操作。话说回来,华夏文明一直就是在战天斗地。 西方文明面对神的时候都是先跪下再说,华夏文明则一直在怼。洪水来了,就治水,天上太阳多,射下来。被东海淹死了,填你丫的。认怂?不存在的! “能增加多少耕地?”李世民也就是随口一问,具体的操作他是外行。李诚挠挠头,想了想:“这个真不好说,一两千万亩总是有的吧。”“ 啥?”李世民的手抖了一下,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当,咣当一下倒了,撒了一桌子的茶水。赶紧伸手扶起茶杯,盯着李诚道:“竖子,莫要欺君。”言下之意,后果想过没有?“ 试试看又不会有损失,不过这事情要是成了,朝廷的公田可是能增加不少。先给陛下提个醒,这事情得盯紧了,朝廷一旦做成了一个圩区,民间效仿必然纷至沓来。”李诚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提醒。地方上的士绅,山高皇帝远,跟国家抢耕地太正常了。 “竖子,提醒的很对。就让白松陵去吧,具体怎么做,回头让他去找你。那就沔州太守吧。”李世民很自然的不想让李诚如愿,荆州那是大城市,你还是去沔州发光发热搞试点吧。 “等等,陛下,刚才说的是荆州啊。”李诚差点叫起来了,李世民瞪眼道:“朝廷官员指派,也是你能干涉的?少废话,要不继续在东宫做幕僚,要不去沔州。朕就不信白松陵要去登州的事情,没你的手脚。”李 诚真是想哭出来了,神特么的有我的手脚。这锅背的太冤枉了。本意是让白松陵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没让他真的去谋求登州的位置啊。登州那地方,现在是一般人能去的么?你还求个别驾,真以为太子的幕僚就很牛b么? “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李诚还是决定抢救一下,白松陵应该不会供出李诚的。毕竟事关东宫,白松陵还没活够的话,就不会把两人之间的对话说出来。李 世民看看李诚,这货演技很扎实,一副真诚的表情。李世民点点头:“现在就沔州有个太守的位子,不愿意去的话,就没地方安排了。那个圩田,白松陵不去,就只能是自成去了。”这就是不去都不行了,是这个意思吧? “陛下非要臣去呢,那臣也不是不能去。不过臣要是去了江南西道,就不是一个太守能满足的。”李诚倒是没吃李世民的威胁,显得颇为淡定的表态了。去就去,就是不怂。 李世民狐疑的看着他,似乎有所领悟,这家伙就是要跑啊。江南西道那个地方,尤其是荆州、沔州那一带,别看很早就有汉家文明。东晋的时候衣冠南渡,更是促进了发展。实际上那些地方呢,比起长安来,还是农村来的。 这么说吧,荆州是所谓的上州,沔州则是下州,登州那是一度被裁撤的下州。也就是说,登州以前还不如沔州呢。人沔州好歹还是个鱼米之乡。不管怎么说,看看李诚去了登州就能搞出大动静,到了江南西道,好歹给人家一个下都督的职位吧?比 如武士彠的荆州都督,这个位子就是一个上州的最高军政长官。地方上权利非常的大。不过这个位置不好做。僚人,地方豪强,都是很能搞事的。李 诚这么一说,李世民反倒犹豫了。讲真的,李世民是不愿意放李诚离开长安的,这家伙不在身边就肯定会搞事。而且他还是水师总管,少府监还兼任少监,就是不怎么管事。但 是这一两千万耕地,对李世民的诱惑太大了。可以肯定的是,李诚既然说了,就一定有可操作性,这是李世民对李诚的了解。这家伙,很少瞎说大话,说了就一定能有成果。农耕帝国,对耕地的要求就不会有满足的时候。让 别人去,按照李诚的说的去做,肯定会有结果。但是绝对不会有李诚亲自去做效果好。关键是李诚为啥不怂,居然愿意去江南西道那个地方任职呢?难道说,还有别的原因不成么?李世民觉得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竖子,有看上什么了?”李世民很突然的发问,李诚一愣,随即使劲摇头。这就是不说了,不然他本能的就反驳“没有的事”。那么李诚看上了什么呢?李世民想追问,但是知道追问也没用,李诚要是愿意说早就说了。这 是一次双方都满意的谈判,唯一不满意的是李世民连顿晚饭都不安排,直接给人撵走了。“滚滚滚!不说拉倒,白松陵任沔州太守,就这么定了。” 那么江南西道的荆州、沔州一带,有什么吸引李诚的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宝贵的记忆 答案其实很简单,大冶的铁,江夏的煤,就这两个因素凑一块,李诚在圩田的闲暇,能弄出个钢铁基地来。要说现阶段最适合搞钢铁工业的地方,还真的就是这一带了,为啥这么说呢?水运,这个时代最便捷最效率的运输手段。 隋炀帝修大运河,不是脑子坏掉了,是大运河修好了,整个帝国的重要城市就连在一起了。东都洛阳,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帝国核心。通过运河,可以最快速度的把战略物资运送到需要的地方。这年月,水运是首选。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性价比最高的运输方式。有了水运,钢铁基地最大的难题也就解决了,用船把煤、铁运输到工坊,还可以用水利粉碎铁矿,真是太方便了。哪里像在长安,渭水的吃水有限,跑的都是小船,还经常堵河道。顺 便提一句,沔州的治所是汉阳,鄂州的治所是江夏(武昌)。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沔州是个好地方,正儿八经的鱼米之乡。只不过,现在还没完全开发出来罢了。李 诚很想去,一手抓农业,一手抓钢铁,最多干五年就能治理成大唐最富庶的州,这种成就感太爽了。不过想去跟去是不一样的,李世民至少现在是不会放他去的。 农业很好理解,钢铁产业的技术要求就很高了。钢铁是国家的脊梁,近代吃够了钢铁产量低下的亏,结果就是钢铁被干成白菜价。有时候想想,这个民族真心牛逼。任何领域扎进去,最多十年,干成卖白菜的。在 大唐自然是不会因为钢铁产量不足而吃亏的,因为周边国家更烂,乃至整个世界这会都特么很烂。现在社会随便一个小钢铁厂,几个电炉,用废铁炼钢,轻松碾压大唐钢铁年产量。所以李诚对于大唐钢铁产量的感人,一直是不忍直视。 但是李世民就不会这么想了,真给李诚丢到沔州,五年的功夫搞出一个年产量一万吨,都能吓死李世民,觉得这孙子要造反。毕竟在此之前,唐朝的钢铁产量一直就是千吨的量。李诚去了少府监,给翻了一翻,也就是两千吨的样子。关 键是关中那个地方,实在不是适合炼钢铁。作为皇帝来说,看问题跟后来人自然是不一样的。李世民对钢铁的要求是产量要上去,但是产业也要控制在手里。这 就跟张之洞的汉阳铁厂是一个道理,设在汉阳的目的,是方便控制。其他因素,都会往后放一放的。要不怎么说屁股决定脑袋呢?天 已经黑了,马背上的李诚很安静,街上看不到多少人了,这年月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算是在长安城,晚上也不会有太多的人在街上逛。不然宵禁之前没回家就麻烦了。从 宵禁制度来看,不难看出这个时代统治者的心态。长安是首都,出于安全考虑,出于方便控制的角度考虑,选择了宵禁。长安是里坊制度,每个坊都是独立的,夜里坊门落下,就是一个独立的小圈子。出了事情,也很好针对。 正经人宵禁之后不会出来乱转,道理就这么简单。巡夜的不良人,在街道上巡察,发现有人行走,会立刻上前查问,这是确保长安治安的重要措施。李 诚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所以在宵禁之前赶回了怀贞坊。留守在这的莺儿喜出望外,这一晚上那是白来的。看着莺儿穿花蝴蝶似得,来回安排丫鬟们准备晚饭,烧热水洗澡,李诚的心情复杂之余,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这 个时代的男人,对于家庭来说责任更为重大。为自己的妻儿撑起一片天空,遮风挡雨,确保家人衣食无忧。如果做不到这些,那就配不上女人们付出的待遇。天 气热,李诚先吃了晚饭,然后去泡澡。瓷砖虽然有了,但是水泥的问题没解决。这个问题也算是长期困扰李诚了。不过李诚在泡澡的过程中,想到了看过的一本小说,里头提到的水泥的简易配方,多亏自己的记忆力够变态。莺 儿拿着葫芦攮子进来帮忙擦背的时候,李诚坐了起来,莺儿误会他的心思,扭捏了一下要下水时,李诚开口道:“去纸笔来,我有要紧事情要记录。” “哦,妾身这就去。”腰带都解开的莺儿,赶紧又系回去,脸红扑扑的像猴子屁股。李诚也没多想,而是努力的去搜索这段记忆,不敢错过分毫。常 见的水泥简单说就是:水泥生料(石灰石+黄土+铁矿石按一定比例磨成的细粉)经过工业窑炉1350—1450度的煅烧,形成“水泥熟料"”。然后,再掺加一定比例的石膏、混合材料(矿渣、粉煤灰等)进行研磨。最后,得到的细粉就是水泥了! 莺儿取来纸笔,李诚飞快的记录这段文字,这才道:“送书房里收好,这可是好东西。”莺 儿也是识字的,一看李诚记录的文字,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但是知道郎君是个喜欢搞各种新鲜事物的人,自然小心翼翼的收好。回来时李诚泡的差不多了,从池子里站起来。莺儿赶紧上前伺候,擦拭更衣都自己来,不肯让外面等候的丫鬟帮忙。女 人的心思都差不多,尤其是莺儿这种情况,更是要提防其他的小浪蹄子。后院的人越多,对于莺儿来说竞争对手就越多。原则上她是崔芊芊的人,所以肩负的责任是减少李诚去见武氏姐妹的次数。为 了达到目的,崔芊芊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去学一些奇怪的姿势的,毕竟是大妇。但是莺儿不一样,她必须主动的向秋萍去学习。怎么伺候男人,让男人身心愉悦,这是秋萍的专业。沐 浴之后,李诚没回炕上躺着,而是先去了书房。找到莺儿存放的记录,仔细的整理在一个小册子里。别看这段文字简单,实际上有很多技术难题要解决。一千多度的炉温,看起来就是数字,想做到没那么容易。单单一个耐火砖就能搞死人。 想当初,为了炼钢铁提高炉温,李诚带着一堆少府监的工匠,可是辛苦了好一段时间。各种实验,各种失败,还烫伤了好几个工匠,最终才解决了耐火砖的问题。千万别小看这耐火砖,没有这个炼钢铁就是在杀人。 不能不说,这段记忆非常的宝贵。没有水泥的时代,人们是怎么解决建筑问题的呢?蛋清、糯米了解一下,这成本高的感人肺腑。所以说,在古代弄大工程,太了不起了。所 以说,要赚钱对于李诚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他想做的不是赚多少钱,而是把这个时代的发展轨迹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带。毫无疑问的是,李世民还健在的时候,李诚只能是赚钱,耐心等待吧。 为了赶在城门开门的瞬间出城,李诚起了个大早,其实就是没睡。不睡觉能干啥呢?莺儿说话的时候,嗓子都哑了,走路看着都费劲。就这还是坚持起来了,斥候李诚梳洗穿戴。等到李诚出门了,才回去睡觉。坊 门才开,李诚带着李山就出门了,这傻大个也没啥精神。面对李诚眼神的质问,很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在这家伙脸黑,就算是脸红了也看不出来。李 诚想到隔壁门房的那个二百多斤的娘子,再看看李山,很担心他成就后床的问题。“ 李山,回头自己去少府监,弄几根钢筋回来。”李诚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李山费解的反问:“主人,为啥啊?”李诚看着他一脸的无辜,摇摇头:“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 床是不可能有床的,李山这个体重,加上二百多斤的媳妇,就得睡炕。中间用钢筋作为横杠受力,不然炕也得塌。好在这厮的口味比较独特,不然寻常娘子给他坐媳妇,活不长。一个不小心,就能压死人。 出城后主仆二人一个快马,一个步行。李山的步伐大,跑起来不比马慢,两人的速度有保证。李山不是不想骑马,而是他能骑的马太稀有了。李诚给他找过一匹河套马,但是李诚表示不用骑马,还不如两条腿来的便利。李诚也就随他去了。赶 到李庄的时候,太阳刚爬起来。门房这里早就起来了,门口清扫的干干净净,李庄对于卫生的要求,在别人看来有点变态。庄户人家都养鸡养狗,在李庄养鸡要用篱笆墙圈起来,养狗出门要拴着走。鸡 好好点,禽流感对人类的威胁,似乎这个时代看不到。但是狂犬病就很现实了,农家养的狗,那真的是会咬人的。尤其是李庄靠着山呢,这些狗对上野猪都不怂的。李 诚才进门,李晋就迎上来了。李诚交代两句,让他去安排几个工匠,下午过来听候安排。李晋自然是赶紧办理不提,李诚一夜没睡,奔着后院就去了。进了后宅,看了一眼儿子,这年月流行抱孙不抱儿。李诚随大流,很少抱儿子。对 付一顿早饭,李诚回屋里睡觉。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了,梳洗的时候,崔芊芊一边伺候着,一边低声道:“李晋安排的匠人,已经在候着好一阵了。家里又要兴产业?” 李诚笑了笑,看她一眼道:“嗯,有点想法,弄好了一年几万贯进项不在话下。” 第四百八十九章 居然成了祖师爷 崔芊芊顿时脸上一喜,李诚这么说出来,就意味着这是她能伸手的产业了。像那个钱庄,就是武氏姐妹把持的,崔氏姐妹根本没法伸手。私下里觉得李诚有点偏心,但是没说出来。 水泥这东西,工业化生产什么的就不要想了,难度太高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对从业工匠的身体损害太大了。还有一个就是包装的问题,很头疼。牛皮纸是怎么做的来着?所 以李诚才说一年几万贯,如果要扩大生产,需要的人手就有点惊人了。还是想法子多买点人吧,想到这个问题,李诚放下筷子。出来的时候看见等在堂前的李晋便道:“今后家里需要大量的人手,还得多买人啊。”从 最初的良心不安,到现在的主要要求多买家奴,李诚的变化不能说不大。良知什么的,考虑这些太多余了。李诚就一条底线,汉儿不为奴,别的都放一边再说。 崔媛媛进门来,看见李晋犹豫了一下。李诚倒是很主动的问她:“姐姐有事只管说,李晋都信不过,这家里就没信的过的人了。”这话就说的很重了,李晋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家主,李晋不敢。”这一跪,是为了崔芊芊跪的,这是主母啊。崔 媛媛脸上有点难看,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心里明白李诚这么说的目的。“ 妾身的错!白松陵来了,在顺娘那边候着呢。”李诚明白崔媛媛为何犹豫了,白松陵是太子的幕僚,关乎皇储,崔媛媛必须谨慎。 “让他等着,先处理家里的事情。”李诚看起来很随意的挥挥手,白松陵又怎么了? 真不是李诚无情,白睡人家闺女还不给面子。实在是这个年月就是这实际情况,白松陵把女儿送出的时候,就没当人看。要不然就不能送,白嬛是侍妾,是可以转让的。亲爹啊这是,这得多残酷的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所 以说,李诚会对白潜夫热情有点,但是对白松陵,热情不起来。这家伙为太子鞠躬尽瘁,亲生闺女都当礼物送出去了。要不是李诚点醒他,鬼知道会是什么下场。还有一点就是,白氏与武氏关系很好。白松陵现在利用这层关系,李诚很不爽。 李诚这个人就这样,你让我不爽,你就别想爽。还有就是白松陵谋求登州别驾的事情,也让李诚很不舒服。他要去登州可以,李诚也支持,但别驾的位置是他该惦记的么?李诚的本意,是让在登州找个闲职安全呆几年。不要被将来的事情牵连。结 果呢?白松陵谋求登州别驾,这是实权位子。你想干什么?继续为太子发光发热?这不是脑子有病么?这与李诚的初衷背道而驰,这怎么忍?李诚本来还寻思,白氏可用来着。“ 妾身这就过去。”崔媛媛松了一口气,说着告退下去。李诚看她弯腰的时候,忍不住想一个问题,是凶兆和肚兜之间的对比,似乎肚兜的视觉效果更佳。 “起来吧,叫来的工匠靠谱么?”李诚也就是随意的问一句,但是对李晋来说,这是一项很重要的差事。李家是怎么起家的?李晋可是一路看过来的。“ 回家主,外头几个匠人,本都是少府监的大匠。其中一个还是掌固,他的官职是家主给的。家主西去高昌期间,可是有不少人对他动了歪念头。甚至威胁他和家人。不想此人宁死不屈,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就吊死了。”李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李诚非常的震惊,惊道:“还有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后来怎么处置的?”李 晋赶紧道:“一直没机会汇报这事,是小的疏忽了。后来惊动了阎正监,把这事情捅到了君前。陛下让人彻查,惊的好几个商人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这才算是护住了此人。” 李诚不用想都猜的到是怎么一回事,死了好几个商人,都是白手套吧。人死了,线索就断了,果然是高明的很。这个匠人出声的低级官员,在李世民那里挂了号,谁还敢动他?李 诚的记性不错,他亲手推上去的匠人官员,自然是记得的。李诚要的是烧窑的高手,很自然的就记起来了:“是烧出瓷砖的那位卞元么?” 李晋笑道:“回家主的话,正是卞元,这次本没叫他,不想他非要来,还把次子给带来了。”李诚听着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迈步出门,院子里站着一老四壮五个男子,都是皮肤黝黑,为首者身穿九品官服。 “卞元见过少监!”这位低级官员还是以李诚少府监的职位相称,这也是一种态度。就没觉得自己是别人的属下,李诚一直是他的上司。“ 我记得你,冶监的大匠,看火控温的手段了得。不过那会你可是精瘦的很,如今真的变圆了许多。”李诚笑着回应,甚至开起玩笑来。 卞元的脸上笑出了花朵,连连作揖道:“全靠少监一力提携,小的才有今日。家人才能得三餐温饱,孙子也有机会进李庄就学。少监大恩,冶监诸匠,无人敢忘。” 对此李诚就是笑了笑,看看身后四人时,卞元赶紧道:“尔等还不来拜见祖师爷!” 李诚一听“祖师爷”三个字,表情变得极为怪异,这怎么一回事?好 在卞元识趣,见他如此立刻解释道:“冶监诸匠,公推少监为彼行祖师爷。”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比如青楼行业,就以管仲为祖师爷。管仲是谁啊?后人称为管子,春秋五霸之一的齐桓公缔造者。怎么就扯上青楼的祖师爷呢?原因很简答,不是青楼行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而是管仲是首创给青楼行业发牌照。有 了牌照,自然是合法经营了,后人便以管仲为祖师爷,由此而得。冶 监这匠人为何要以李诚为祖师爷呢?道理也很简单,李诚首倡给匠人做官,这可太过颠覆了。尽管只是表现好的匠人,行业顶尖者可以提为低级官员。过去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形成制度。李诚恰恰是冶炼匠人做官的事情制度化。李 诚做这个的初衷,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这个行业对于大唐来说太重要了。说的严重一点,这是可以决定一个国家强弱的行业。 少府监的匠人群体,绝对是大唐帝国最顶尖的一波人,他们作为这个行业的引领者,提出拜李诚为祖师爷的目的,不仅仅是因为能让他们做官的事情制度话,还有就是技术层面的指点。没错,李诚不用亲自动手,但是他的思路太宝贵了。 这年代的科技水准摆在那的,所有的技术积累,全都靠经验,无数次的失败积累出来的经验。对于工匠们来说,李诚最牛b的地方,就在于他确立一个方向,一个范围,能够大大的降低实验失败的概率。 就以冶监为例子,传统的冶炼用木炭为燃料,李诚带来了焦炭。温度的问题一下就上去了,温度上去了,耐火砖呢?也是李诚提供的思路,反复实验,终于搞定。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后,钢铁产量有了个质的飞跃。产量上来了,质量也大大的提升。 从现代科学的角度看,是解决了硫含量和炉温的问题带来的飞跃,但是古代的匠人怎么会明白什么是硫呢?温度高低都得靠眼睛来看,要不怎么卞元会脱颖而出呢?这匠人就是靠着对火的颜色,判断出温度的高低在某个范围。 没有温度计的时代,全靠这个办法来解决问题。不然啥时候投料都不知道,还炼个屁。 这一群匠人对李诚自然是顶礼膜拜,他们的态度,自然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于是呢,只要跟窑和高炉有关的行业,匠人们都把李诚当成祖师爷来对待。人活着就给他弄个牌位先拜起来再说。每天到作坊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祖师爷。一 方面是希望李诚长命百岁,一方面则是真正的感激李诚,给这个行业带来的变化。 李诚呆滞之余,总算是弄明白了原因,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好咯。祖师爷就祖师爷吧,当然不白叫,得让这行业兴旺发呆才对。李诚的担心有点多余,任何朝代,对于这个行业来说,都不会缺少发挥的机会。 其实卞元被绑票的事情呢,还得算在李诚的头上。为啥这么说呢?因为李诚把技术资料都搬回家了,没留在少府监。这个就很过分了,但是别人也无话可说不是。毕竟这是李诚指导下,匠人们完成的工作。没有资料,不是还有匠人么?关 于技术资料的重要性,这个时代的人并不重视。或者说就历朝历代就没怎么重视过。最离谱的就是宋朝了,所有技术,都被文人写到书里,四处传播。花点钱,就能掌握大宋最新的科技动向,这是什么精神?这 种国际主义精神,真是把辽国、西夏、金给感动坏了,然后没事就派兵来打一下,最后金国最讲究,把开封给打破了,两皇帝抓走,公主、宗室女,全都成了侍妾。 你能说宋朝皇帝和官员蠢么?从现代人的角度看,是真蠢。但就是这帮蠢人治理的北宋,却创造出辉煌的文化,还有那个时代的科技、经济巅峰。可以说,除了军事之外,宋朝都是当时的世界第一。然,并卵! 第四百九十章 白松陵的不安 李诚决定相信卞元,把事情交代下去,准备材料,搭建窑口,这些都是先期的准备工作。卞元表示半个月的时间能准备完毕。事情交给李晋,让他对崔芊芊负责就行了。 卞元带着一干工匠退下去,各自准备去了。李诚这也算是公器私用了,不过身为少府监的少监,这点便利都没有,李诚也没必要做这个官了。该给的工钱和料钱,李晋负责。看 看天色不早,白松陵打算告辞回去了,等了一个下午没等到李诚,他的心里异常忐忑。这一次的事情,白松陵知道不好办了。具体原因,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白 氏为东宫运作的镖局,挣的钱可不少,除了上缴东宫那一份,白氏也没少落下好处。按说白氏应该感激李诚才对,但是更大的利益摆在面前时,白松陵动摇了。原本谋求别的位子的话,早该离开长安去上任了。 没想到李承乾听了李元昌的鼓动,决定在海贸上插一手。有鉴于上一次白松陵的出色表现,这一次李承乾想起他来了。决定让白松陵争一下登州别驾的位置。但是这个位子太抢手了,各路人马都在争夺,手段层出不穷。 李承乾总归是太子,还是有一定优势的,但还没到必胜的程度上。最后名单到了李世民手里,吏部那边根本不敢做主。这是登州别驾,换成以前没人争的时候好说,现在谁敢乱来?上 午的时候,吏部的结果下来了,登州没去成,新的地方是沔州太守。比起登州来说,沔州太守有一把手的优势。为啥明明求的是登州别驾,却成了沔州太守,白松陵在吏部的时候,有人给他递了一句话,去李庄找李诚就知道了。 白松陵的第一判断,这是李诚的报复。当时心里就慌了张,他只是东宫幕僚,李诚是陛下的近臣,这个差别非常的大。李诚要是报复他,会不会在上任的路上遭遇盗匪什么的呢?白松陵是真怕,怕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千万别以为李诚是好人,谁这么想的就是大错特错了。好人在这个世道活不长的,也混不到李诚这个地步。白松陵看来,李诚给出了个镖局的路子,又建议他外放,这两点加一起,就算不欠白氏了。毕竟送过去的女儿,只不过是个侍妾。 顶级门阀郑氏,送闺女的时候都没手软,别看是庶出女,还是个望门寡,但出身还是比白氏高贵。门阀等级,从来都不是随便说说的。白松陵有点后悔,但是他别无选择,毕竟是太子的意思,他要外放就只能按照太子的路线来操作。 如果东宫没有插手海贸的话,白松陵这个别驾的位子,没准就争下来了。但是东宫插手海贸的事情李世民知道了,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太子总归是太子,户部的钱粮按月拨发,从没少过。李世民给李泰的待遇超过东宫不假,不是有镖局补贴么? 李世民忍不住会问一句,东宫要那么多钱干啥?之前弄镖局,还能用他跟李泰不对付解释。现在就很难解释的通了,太子的使命是不断的学习,时刻准备接班。问题是李世民现在生龙活虎的,吃了丹药还能让徐贤妃欲死欲仙。太 子是没耐心了,还是着急了?这个问题在李世民的心里滋生的时候,联想接二连三。于 是白松陵的命运就决定了,什么地方都可以去,登州就别想了。甚至李世民还让人钉死了东宫的两条船,回到登州就不要再跑下一次了。不讲理吧?问题是皇帝跟你讲理了么?白 松陵苦思冥想之下,想到了武氏这边。不求武氏帮忙说话,但求转圜一二,面子上好看一点。李诚至少不会当着武氏的面发飙的。以 白松陵的身份,接待他的自然是杨氏,不过两人说话的时间不会太长就是了,稍稍聊了一会之后,杨氏就回去礼佛了。白松陵也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在堂前等待消息。 白松陵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把嫁出去的大女儿也带来了,让她在武顺跟前说几句话。 就在白松陵看到天色不早,准备告辞,赶在城门关闭前回长安的时候,李诚的身影出现了。白松陵长时间积累的不安感,瞬间集中爆发,站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了。“ 见过自成先生!”白松陵扶了一下桌子,不顾一条腿几乎麻痹的感觉在行礼,看起来显得很别扭,但他没有想那么多。不搞清楚李诚的目的,白松陵真的怕。沔州那边,距离僚人的活动区域可不远呢。你说在路上被僚人袭击,被弄死了,完全没毛病。 白松陵完全是按照自己的逻辑在想,根本就没想过,李诚一般情况下,不会搞出人命。但是白松陵可不会忘记一个事情,那就是李佑的手下,还有吐蕃使者的部下。整体上,李诚给他的感觉,还是那种异常凶残的感觉。 你想想看吧,齐王的人啊,一言不合就射死。吐蕃死者的下属,一言不合就砍成两段。平康坊是什么地方,该放火一点都不犹豫。就李诚做的这些事情,没法子不胡思乱想。白 松陵没站稳,往前扑倒,李诚一伸手给他扶着:“白太守何必行此大礼呢?” 一脸羞愧的白松陵抬头时,遭遇李诚讥诮的眼神,更是难以自持。连连低声道:“惭愧,白某惭愧。累人累己!”语气中充满了悲凉之意,钱庄的事情,白氏本来有机会插一脚的。结果白潜夫带回去的话,说明了李诚要搞切割。不 要小看李诚的影响力,白松陵送女儿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李诚不带他玩了,知情人会怎么看呢?这后果其实很严重的,更不要说还可能有更残酷的报复在后面。“ 坐下说话吧。”李诚之前确实觉得白松陵可恨,现在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可怜。要不是看他接下来还能有用,李诚才不会管他的死活。真的那样,白嬛就惨了,一个小院子在里面呆一辈子的结果。白 松陵也算是李诚的长辈了,但是这个时候不是算辈分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李诚看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出现,心里颇为满意。这时候要是武氏出来一个人说话,李诚会立刻起身就走人。脑子坏掉才出来帮白松陵说话呢。要 知道,李诚还是留了余地的,那就是白潜夫这条线。 “白太守来一趟不容易,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李诚看他的样子,心里都难受,不想跟他多废话,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打发他走人好了。 “那个,吏部有人带话,沔州太守一职该如何做好,不妨来请教自成。”白松陵缓缓的说明来意,眼神躲着李诚的直视,显得非常的被动。不排除他有卖惨的可能性。“ 沔州太守一事是这样的,李某与陛下奏对之时,随口提到了圩田一事,故而陛下决定,让白太守赴任沔州,运作此事。”李诚也不兜圈子,直接奔着主题就来了。 白松陵听了顿时精神一振,这可是李诚提出的建议啊。说明什么呢?说明还有救。当即起身长揖:“还请自成先生教我。”李诚淡淡的抬手下按,示意他坐下说话。“ 所谓圩田……”说了一段圩田的概念后,李诚转而又道:“此事,如果单纯的强行征发劳役来做,怕是会激起民愤。毕竟耗费民力巨大,且地方上不免有豪强作祟。白太守上任之后,不着急运作此事,先掌握地方,在行此法。”“ 届时,大可以抛出概念来,由州府牵头,地方出钱出力,最后所得良田,各得一半。如此一来,压力会小很多。李某不建议征发劳役,而是地方豪强出钱,雇佣百姓来做。这样一来,事情会简单很多。”李诚拿出了自己的建议,白松陵听的有点迷糊。“ 什么,还要给工钱?太守为一州之首,征发劳役是为百姓为国家得利益。”白松陵根本接受不了这种方式,李诚冷笑着看着他:“白太守,你能确保这些圩田,能给升斗小民带来好处?又能给朝廷带来多少好处?” 白松陵低头稍稍沉吟,抬头诚恳的看着李诚道:“还请自成知无不言,白某诚心请教。” “白太守做过地方官么?”李诚先提个问题,白松陵点点头:“曾为县丞。”“ 你既然做过县丞,那么地方上的士族豪强是个什么德性,你心里会不明白么?到了地方上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么?”李诚的语气里带出了强烈的不满,白松陵顿时又慌了。“ 身为太守,自当牧民一方,打击豪强,安定地方,敦促文教。”白松陵说的这些话,在官面上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的,但不是李诚想听的,所以李诚很不客气的打断他:“说人话!”“ 回自成先生,豪强根深蒂固,一一打击,恐任期内难有成效。窃以为,当拉拢一批,打击一些,树立威望之后,再行圩田一事就容易多了。只是这给劳役工钱,恐怕引起其他州县同僚的不满啊。”这才是真正的实话,之前说的都是套话。 李诚听到这里才露出微笑,开口说出一番自己的见解。 第四百九十一章 居然错了 “沔州偏远,难以得到外力相助,这是缺点。但是太守的权利更为集中,受到的掣肘也少。如果是长安县令,累死累活出点成绩,在上面看来也是应当的。沔州则不然,容易出成绩,只要有畅通的上达渠道,不难被朝廷看重。” 说着话,李诚端起茶杯抿一口,这会还没端茶送客的说法,白松陵坐直了身子,突然发现去沔州也没那么糟糕了。李诚放下茶杯继续:“到了沔州,首先要与府兵都尉达成一致,其次是分化地方豪强,打一批拉一批。” “这些都好理解,劳役的事情,还请自成先生详加解释。”白松陵也是积年老贼了,李诚说的这些自然是很容易就想明白的,很自然的就接受了。“ 本朝立国以来,实行均田制,意在耕者有其田。本意是好的,现实是均田制难以为继。别的地方不知道,长安周边算是天子脚下了,土地兼并的情况你应该清楚。更不要说说沔州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有点灾害,百姓就得买掉赖以为生的土地求活命。”白 松陵的表情非常尴尬,作为白氏的族长,他也干过这种灾年买地的勾当。一旦有个天灾,朝廷也不是不救济,而是地方官员的节操不靠谱。往往消息会被压一段,压不住才会上达,等到朝廷做出反应,灾情往往已经很严重了。 干过地方官员的白松陵,太知道这一套了。草民草民,跟野草一样,在统治者的眼里,有时候就不算人。这跟统治者和制度没关系,单纯的人性问题。嗯,大英帝国的工业革命初期,普通百姓的生活了解一下。好 的制度带来的利益,自上而下的瓜分后,落到百姓的头上少之又少。国家整体上稳定,没有内乱,百姓饿不死。这就能称为盛世了!有的盛世,内忧外患不断,照样厚颜给自己戴顶盛世的帽子。嗯,我说的是康乾盛世。 “长安尚且如此,沔州的情况只会更恶劣,五倍,甚至十倍于长安治下。身为太守,到了沔州要立威,知道找什么人下手了吧?打击豪强得了钱财,不用着急往口袋里装,拿出来招募百姓兴圩田。得到的公田租给百姓耕种,三年免租,五年半租,税要交。”白 松陵的眼睛亮了:“明白了,所谓的劳役要付钱,指的就是这些免租半租吧?自成先生好手段,百姓劳役,给点粮食吃,加上这些手段,就能大大的激发劳役积极性。” 李诚有点晕,这家伙的思维跟自己似乎没法在一条线上,谁说不用给工钱了?等一下,李诚明白过来了,自己还是错了,其实白松陵的办法更好。还是那个问题,人性! 李诚陷入了思索之中,白松陵没再说话,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以为自己说错了。想的越多,李诚的心里涌起的苦涩就越多。斗米恩升米仇,这才是人性啊。就像天朝的扶贫,宁愿躺着等救济也不去干活的人少么? 同理,欧美的福利政策下,宁愿乞讨也不去找一份工作的现象,不也比比皆是么?这就是人性的问题了,老祖宗一句话,解释的很清楚了。所以说,别看自己是个穿越者,实际上在对待人性的问题上,真的不如白松陵。“ 你说的对,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三五年之内,圩田得耕地百万亩,封个爵位都不在话下。”回复冷静的李诚,顺手描绘了一下远景。白松陵顿时看见了前途和希望。 “然也,等到太子登基,由此政绩在手,也能得到重用啊。”白松陵越想越美了,人不在太子身边,固然是少了亲近。但是镖局在白氏的掌握里,每月都给东宫送钱的。不在跟前,太子也会记得白松陵的好处。 作为一个能臣,不管谁在皇帝的位子上,总是要重用的嘛。不就是三五年的时间呢?辛苦咬牙奋斗,坚持下来前途就是光明的,没准将来混个宰相当一当呢。觉 得前方一片坦途的白松陵也不多留,恨不得明天就能飞到沔州,这会赶紧起身告辞回长安。明天去吏部办完手续,三五天内就南下沔州。这年月从长安到沔州可没高铁飞机可以做,你得先往东出潼关,到了洛阳再转道南下。 李诚也没打算留他,只要白松陵接了这个差事,在沔州勤勤恳恳的做老黄牛。回头太子事发了,白氏还不得来跪求李诚出手抢救一下么?到时候,整个白氏都能捏在手里了。 李诚很客气的送到了大门口,临了还来了一句:“地方前方账目必须要搞清楚,并且掌握在手中。这样吧,白氏送来培训的几个人,白太守可以带在身边。有他们帮忙整理钱粮账目,就凭地方上那些土鳖,做出来的账本他们都看不懂。”白 松陵顿时大喜过望,别看是他送来的人,这会的情况是他根本不敢往回收。李家别的不说,培养出来的账房,轻松吊打全长安。在外做官呢,最重要的是两个权利,一个是人事权,一个是财权,有这些人相助可谓如虎添翼。 白氏倒是也有自己的班底,但是那些钱粮幕僚,如何比的了李家出品的账房。 白松陵再三谢过,高高兴兴的踩着夕阳回去了。李诚也松了一口气,又一桩事情了了。 最初李诚没打算动白氏的念头,他的想法是跟崔氏联姻之后呢,渐渐的把崔氏绑在一起。这个想法的可行性是很高的,但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崔氏蓝田房就没觉得大家是对等的。这个就很讨厌了,崔氏的目的是捏住李诚,培养在朝中的代言人。 李诚的想法是大家平等合作,互为守望,两者之间实际的想法相去甚远,这还怎么合作?加上崔氏蓝田房欲壑难填,导致现在与崔氏的关系非常糟糕。崔寅倒是一直在努力的弥补关系,但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崔 氏蓝田房唯一靠谱的人,现在看来就是崔成了。这为结义兄弟,在登州干的真不赖,配合许敬宗、刘仁轨、程处弼,死死的守住了李诚的底线。李诚的底线很明确,水师不动。这 其实也是皇帝的想法,水师不能碰。崔成的努力也不是没有得到回报,短短两三年,登州从下州升格为中州,太守自动升级一格。再干个三五年的,再升一级,还不耽误挣钱。何乐不为呢?所以说,崔成蓝田房最靠谱的,看问题很清楚。 没有崔成的支持,登州水师这一块,还真的不好说。不然地方上单单一个钱粮,就能卡死你。别以为卖咸鱼就能解决大问题,地方要刁难你,咸鱼都收不上来。 与崔氏联姻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李诚现在想起来,自己犯了不小的错误。就是对仕途的追求,没能达到崔氏的预期。也就是说,李诚并没有真正掌握崔氏的意图,而是单纯的认为,崔氏就是想卖婚。实则不然,崔氏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培养代言人。反 观当时的李诚,其实是可以选择靠向山东士族的,但是他还是选择了靠向皇帝。原因很简单,李诚不想做傀儡。更不想卷入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至少在贞观一朝,都不合适。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皇储之争。 贞观朝的皇储之争,可谓波诡云谲,其中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李世民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李承乾。这是谁都没想到的,如果李承乾是可以抢救的,李诚倒不介意入东宫为幕。但是李承乾属于那种教育不好的。 李诚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反思自己穿越之后做的事情。最终的结论是错误很多,终归是上一辈子太吊丝了,层次太低,很难理解这种高端群体的思维。这就导致他就算有历史可以对照,学习的过程照样非常的漫长。 有的事情,还是要经历才会有深刻的体会。好在穿越之后的李诚,显得很年轻。而且他上一辈子的积累也不差,至少在基层的积累,对他的帮助很大。看起来很高调,实际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憋了好几年,现在的李诚今非昔比了。一 份拜帖送到李诚的面前,一个陌生的名字,李顺。后缀很重要,西市三江金银铺。这是李道宗的人,典型的白手套。这张拜帖的出现,说明钱庄的事情李世民已经交给李道宗处理。这个情况让李诚很意外。 难道说李道宗的命运发生了变化么?李孝恭去世之后,他成为宗室的管事人么?如果不是这样,没道理让李道宗来处理这个问题。钱庄的事情,牵扯到的人数其实不少。其中主要是宗室,还有少量顶级士族。 李世民怎么处理那些预备股东退出的事情,李诚根本就不关心。拿出四成的股份丢给李世民处置,就没有必要再操心什么了。尽管能收到很多钱,但是代价真的很大。这个钱庄,今后要说大股东,应该就是李诚和皇帝为首的宗室了。这 是李诚面对士族咄咄逼人的态度,做出的选择。外人看起来,李诚这是导向皇室。那 么实际上呢?李诚真的倒向皇帝和宗室了么? 第四百九十二章 反击的力度 再次复起的李道宗比以前要谨慎多了,而且很快就赢得了李世民的信任。 李世民单独把他叫进宫,两人聊了一个时辰才告辞出来。能够出任礼部尚书,兼管宗室之事,这要好好的感谢两个方面,一个是大臣集团,一个是李诚。 时间回溯,李世民本意是分封世袭制度那套,以固江山,并且强行推行了这一政策。但李世民不像后来的朱元璋那样,他需要面对着强大的士族集团带来的压力。而且分封制度,并没有得到臣子们的支持。大舅哥长孙无忌都带头反对。萧 瑀是这个制度的始作俑者,理论依据是所谓的封建论。因为臣僚集团的激烈反对,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这些人都不支持李世民。最后李世民只好硬来,搞出一个奇怪的东西。(具体内容太多,这里不多说。)最 终李世民不得不做出了让步,贞观十三年,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联名上奏《辞功臣袭封刺史表》,尽管萧瑀还在疯狂的兜售他的封建论,但是这两位大佬联手的威力太过强大,李世民都得怂。 也不是没人支持李世民,至少准封建制度的受益者,比如李靖、李道宗、张亮、高士廉等一批新贵,他们是支持准封建的。这一次的较量,看起来是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心怀天下,放弃了自己的个人利益。但 是怎么说呢?谁敢说这不是长孙无忌与山东士族达成了一致,进行了利益互换呢?就结果而言,长孙无忌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他和褚遂良成为了下一代君主的顾命辅臣。这一系列斗争激烈的时候,李诚很巧妙的躲开了。就 算不躲开,李诚也不会掺和进来,真的被卷进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难 道说这一次事件不足以让李世民心生警觉么?李世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对手太强大了,强大到轻举妄动的结果就是皇朝根基动摇。(此作者君的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明太祖朱元璋能做到把功臣杀个七七八八,当时的历史条件允许。老朱随便怎么杀,都不会动摇其统治根基。但是李世民不行,他要是举起手里的刀子,天下皆反。李 世民重新启用李道宗,其目的可以想见。经历过这个事件的李世民,心情极为复杂。所以当李诚找他谈判的时候,丢出来的投名状让李世民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皇帝迫切需要壮大总是和一些新贵,李诚的投名状太及时了。李 道宗就是李世民推出来的一个典型,宗室总管的位子,得益与他与李诚还算良好的关系。其他人跟李诚的交集太少了,关系最好的李治毛才长几根。只能让李道宗上,李世民坚信,只要李诚今后不断的带上宗室一起干,积累速度绝对倍增。 李世民的个人愿景是美好的,但是一群儿子不争气,李诚也只是抱着合作的态度,然后拖时间,拖到李世民死那天。李 道宗先派李顺过来的目的,在于随时保持联络,互通消息。这个时候的李道宗,比起当初在吐谷浑那个,已经变了个人了。怎么说呢,李道宗倒霉是因为贪污被御史弹劾,复起之后,他要做到不用贪污都能过上想过的奢侈生活。这 么一来,李诚对于李道宗来说,意义重大。不单单是经济利益上的重大,政治利益也几位重大。断绝与之前一些人的合作关系,意味着李诚露出獠牙了。有李世民背书的李诚,遭遇一连串的黑手之后,必须要做出反击了。李 顺很顺利的就见到了李诚,也不废话,直接丢过来一句话:“后日大朝会,某有奏章。今后有事,可找李晋。”没说具体内容,因为没必要。李诚必须保密,这个事情绝对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不然起不到杀伤作用。李顺很识趣,一个字的问题都不提。 “小的这就回去复命。”连李某都不敢自称,来之前李道宗交代的很清楚,只要把话带回去就行。李晋送到门口才回来,李诚已经回到书房,几度提笔,又几度放下。崔 媛媛进来的时候,听到李诚一声悠悠的叹息,吓的腿都有点软。这声叹息里带着太多的不甘心,崔媛媛自然是听的出来的。小心翼翼的上前,低声道:“郎君为何叹息?” 李诚回头时目光锐利如刀,寒光闪闪,崔媛媛惊的身子一软,扶着书桌才站稳。不等她有所反应,裙下一凉,回头飞快的看一眼,便闭上眼睛,乖乖的趴在桌子上。 剧烈的羞耻感,让崔媛媛忘记了一切。如果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她随意摆布都没事。但这是在书房,还是大白天的。李诚突然疯狂起来,崔媛媛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不明白就不明白吧,她没打算做出任何抗拒的行为。 崔芊芊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情,放下怀中的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衫,不紧不慢的开口:“此事只要传出去一个字,一旦查命,全家老小,男的为奴,丢铜川无挖煤,女的为娼,买与鬼市瓦窑,千人骑万人压。”语 气非常平稳,却异常的阴森恐怖,所有人发出颤抖的“是”。 书房里的事情,崔芊芊也很意外。交代下去,让崔媛媛身边的丫鬟守院子门口,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这事情崔芊芊肯定要问清楚的,但是不能问李诚,只能为姐姐。崔媛媛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说法。没 人能理解李诚的心思,这就是李诚最大的无奈。他的本意是上一份奏折,朝廷出钱,在全国各地兴办学堂。有点现代社会的义务教育的意思,并且还要立法。但是李诚很快就发现,根本行不通。没有任何可操作性。如 果说印刷术只是在堡垒的脚下挖了一块砖,义务教育就是在堡垒下面埋炸药。只是士族阶级的根啊,后果太严重了。李诚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心里的压抑和郁闷可想而知。接着有想,成立一个基金吧,给那些寒门弟子以帮助。 很明显,这个计划还是行不通,朝廷拨款是不用想了,私人拨款的话,天下那么寒士,自己能帮的过来么?思之再三,李诚发现自己很难掌握这一次的反击力度。一切都怪这些讨厌的士族,李诚头一次发现自己对士族权贵阶级如此的憎恶。 一股郁闷之气在胸前回荡不去,到底要多久才能改变这个社会?还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点想做的事情呢?李诚发现只能做出有限的反击,不然会引来剧烈的反补。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还要继续猥琐发育啊。崔 媛媛离开的时候是昂首挺胸的,尽管她知道肯定另有原因,但是她要营造一个假象。而且还不敢去问李诚原因,只能生生承受之后,让别人看看李诚是何等的宠信她。崔 芊芊看见李诚面色平静的进来时,一个问题都不敢提。这个时候李诚就是个炸药包,一点火星都能造成严重的灾难。崔芊芊小心翼翼的抱着儿子过来:“郎君,午饭想吃点啥?”平 时这会都是奶妈抱着李泉的,这会崔芊芊觉得抱着儿子安全点。 “你看着安排吧。”李诚笑了笑,想接过儿子,但是孩子非常敏感,不等他的手碰到,哇的一声就哭了。李诚愣在当场,崔芊芊也傻眼了,这当口的气氛有点诡异啊。好在这时候秋萍进来了,牵着安乐。“ 耶耶!”安乐看见李诚就扑了过来,李诚的表情瞬间融化,蹲下来抱住闺女,生怕她跌倒。崔芊芊站在一旁,心里抽的厉害,多亏安乐是个闺女。关键时刻,李泉突然不哭了,很给力的往李诚的背上扑过去。小 手抓住李诚的头发,使劲的拽,李诚回头一笑,这孩子有双手乱舞,摆明了要抱。李诚赶紧一伸手,抱住李泉。这时候心头的戾气,已经荡然无存了。怀 里抱一个,手里牵一个,李诚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坐在竹床上逗孩子玩。“ 郎君,晋阳公主托人带了话,想来李庄玩几天。”秋萍笑着在一旁说话,李诚听了点点头:“知道了。”李诚举家搬来李庄住,兕子和李治被接回皇宫。 在李家野惯的孩子,在皇宫里跟坐牢似得,怎么都不得劲。陪孩子玩了一会,李诚心情平静了,心里渐渐的有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概念。 陪着孩子玩了一会,秋萍自觉的带着安乐离开,李泉也不断的打瞌睡,没一会睡着了。 “我去看看姐姐。”李诚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崔芊芊心里一根紧绷的弦,松了!不管事情怎么样,现在应该算是暂时过去了。原 本还想提一句,明天回家给老爹过寿的事情,崔芊芊一个字都不敢提。那一家子,真是坑女儿啊!两个女儿一起坑!崔芊芊的直觉,李诚的异常肯定是因为崔氏。 李诚挑起帘子进来的时候,崔媛媛正在上药,谷口火辣辣的感觉太酸爽。当时李诚招呼都没打一声,崔媛媛担心自己要得痔疮。这会趴着撅起下半身,看见李诚进来,心里一阵委屈,一阵羞臊,脸上火辣辣的。 上药的丫鬟手足无措,进退不得。李诚过来接过药:“都出去吧。” 第四百九十三章 血淋淋的现实 新落成的交易所自然不会是好几层楼那么高,这年月解决不了的问题很多。这个时代的高层建筑,基本上都是塔。就算能建好几层的高的楼,李诚也不敢啊,李诚敢,阎立本也不敢啊。逾制,这个词了解一下。这 是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李诚可以各种乱来,建筑这上头万万不敢碰。《论语》有言,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佾是舞蹈行列,也是等级的一种体现。八佾是周天子才能享受的等级,所以孔子才如此愤怒。楼 盖的太高,那是会死人的。好 在建筑面积够大,阎立本采取了庭院格局,临街的一面都是两层砖木结构的门脸。大门之外,交易所的门脸就接纳了一家买卖入住,自然是钦定李氏钱庄。李 诚在钱庄的大堂门口出现的时候,大堂内光线暗了下来。等候多时的各路代表都站了起来。李诚高大的身影后面,跟着一个巨人和一个娘子。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是必然的。四成股份丢给皇帝之后,整个钱庄的格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谁都不是傻子,其中的因果自然都清楚。也有人不愿意放弃,但是决定权掌握在李世民的手里,这就没道理可讲了。众 人默默的看着李诚往前走,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李诚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走到中间的位子上,一点都不客气的坐下。李山再左侧后站住,武约在右侧后站定。大唐内一片安静,李诚不开口,没人敢主动说话。 越是家里靠山比较硬的那种人,这个时候更会选择沉默。其他人更不要说了。 李诚落座之后,众人才在两边摆里椅子上坐下。毫无疑问,李诚成为了目光聚焦的点。但是李诚没说话,而是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大门口。身后的武约一直是站着的,不是没她的位子,而是李诚在的时候,她就这么站着。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娘子。 李诚回头看一眼,武约紧张的闭上了眼睛,缓和了一下之后才缓缓迈步上前,站在李诚的身侧,脆生生的开口道:“钱庄筹备一年了,方方面面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按说,应该按照之前说好的,正式开业了。”说 到这里,台下的人群一阵骚动,很快又平静下来。因为李诚的眼神突然朝着骚动的地方看过去,众人看见了肃杀之气。如同一阵寒风吹过,能出现在这里的,没傻子。都知道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就算要闹,现在也不是闹的时候。“ 筹备期间有些波折,作为发起者,不得不慎重考虑,重新选择合作伙伴,势在必然。”一开始,武约的声音底气并不足,越说越说,说到最后这一句时,语气变得激昂!原本搭在胸前的右手,此刻也举了起来,在耳旁握拳,然后狠狠向下一挥。现 场一片死寂,再怎么不满的人,此刻也无话可说。最重要的一点,之前钱庄的配额,并没有以文字的形式确定下来,都是口头约定。这个就很要命了!不能不说,这是李诚狡猾的地方,临去高昌之前,交代了武约,一定不要签署文字合约。李 诚的交代,武约执行的很彻底,任何提出签约的人,都被她一句话挡回去了。“家主不在,一切等他回来再说。”说实话,当时也没人太在意这个,李诚再厉害,也就是个后起之秀。他的根基太浅,没有合作伙伴的话,钱庄开不起来。就 算强行开起来,也会遇到无数的麻烦。这么说吧,这些人或许没能力做好一件事情,但是他们有能力让李诚做不成。找麻烦,扯后腿这种事情,他们可是太熟练了。 大概谁也没想到,一直与皇家关系若即若离的李诚,突然变得如此坚定。 他们根本就想不到,李诚其实也很无奈。贞观十四年了,皇储之争即将全面开启。未来的三年时间,可谓变化莫测。李诚必须在明年春天,离开长安,躲避接下来的争储漩涡。 为此,李诚付出的代价不小,但是李诚不着急,他有耐心熬死李世民,付出的一切,都将得到巨大的回报。还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李承乾、李泰、李佑,都将是失败者,渔翁得利的人是李治。所以留在长安意义不大,该做的投资,李诚早就做了。“ 各位要是没有异议,今天就说到这吧。接下来该怎么做,大家心里都明白。培训班的学员,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各回各家。”武约说到这里结束了,大家都听明白了,李诚还是留下了余地的。 什么余地呢?就是这些接受培训的学员了,他们不仅仅是学员那么简单,还是种子。会将李诚的经营理念传播出去的种子。大唐太大了,李诚一家之力,并不足以把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必须要让其他人跟上,大家一起来做。就 像海贸,李诚说放弃就放弃了,就像李诚带动那些兄弟会的成员做买卖,道理都是一样的。李诚的目的不单单是从中获利,还要带动大家跟着一起做。唐朝是最开放的时代,比起后来的朝代,李诚想做的一些事情更为容易。 “等一下!”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不甘心啊。李 诚的视线看过去,一个中年商贾。武约看一眼,立刻低头在李诚的耳边低语:“太原王氏。”此人走到中间,朝李诚一抱手,正要开口说话时,李诚冷冷的开口:“丢出去!” 李山一个健步上前,来人目瞪口太,抬手指着李诚说了一个字:“你!”李山已经到了跟前,一伸手揪住他的脖子,轻轻的举了起来,面带狞笑:“敢指着主人说话?”男 子面色涨红,朝着紫色的方向发展,眼看翻白眼的时候,李诚来了一句:“李山,我说了丢出去。”李山这才松手,男子掉在地上,人已经昏厥。要不是李诚开口,李山能捏死他。两个家丁立刻出现,把人抬出大门,丢在地上就不管了。“ 一群商贾贱种,李某坐在这就算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李诚再次开口说话,缓缓起身的时候,这些人才反应过来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只是白手套,李诚弄死他们一点事情都没有,搞不好就是赔点钱就完事。 指望身后的大佬跟李诚玩命,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商人是贱业,败坏风气,这是唐朝的政治正确。农桑才是立国之本,商贾虽然为四民之一,但是地位是最为低下的。仅仅比下九流要好一些。在座的诸位,他们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个媒介。 只不过有些人因为背后的大佬,平时在人前还算风光,遇到事情人也让他三分。时间长了心里膨胀,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方才那个太原王氏的白手套,就是这个心态。李诚一开口,把画皮撕下来了,血淋淋的现实很残酷。李 诚出现在这里就一个意思:“不带你们玩了。”具体能不能理解李诚留下的余地,就看背后大佬的理解能力了。其他的,李诚也不关心了,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是吧? 可惜,人在利欲熏心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东西,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太少了。 钱庄的未来比起眼前的海贸利益,哪个更吸引人?李世民都忍不住让内府插了一手,其他人还能忍的住?钱庄只是李诚描绘的蓝图,海贸则是很快就能到手的好处。李 诚缓缓起身,没有管其他人怎么想,穿过人群,径自离开了。这次没人敢再说话了,门口那个被丢出去的商贾,已经被下人抬走了。李诚走了一段,站住回头,对跟上的武约交代一句:“抓紧一点,把钱催一下,中秋一过就开业。” “洛阳、登州两地,怎么办?”武约心中一紧,钱庄最核心的理念就是远程汇兑。失去这个汇兑,将减少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洛阳那边,郑有道会安排好的,长安这边开张了,你直接去洛阳。登州那边情况复杂,等我回去再说吧。”李诚交代了一句,武约紧张的点点了,脸有点白。真正的考验要来了。“ 那个,汇兑怎么说?长安开出的票据,到洛阳拿不出钱来可就是笑话了。”武约提醒了一句,这武二娘真是个厉害的人物,一言就说到了要害。“ 这个不用你操心,还有其他股东呢。钱,他们会运到洛阳的,不过这个护卫,就得上自己人了。李庄的老卒,你尽管挑就是。洛阳那边时间一定要控制好,别让人把钱送到了,你那边还没准备好。”李诚再交代一句,武约认真的点点头。别 看是合作伙伴,架不住有人觉得武约好欺负,不甘心让小娘子骑在头上,要抢班夺权。 “明白了,走的时候,人手一定带足了。”武约一下就抓到了关键,人手充足,就不怕有人想搞事情了。“别往了郑有道,他不敢不出力。”李诚有提醒一句。郑 氏是洛阳的地头蛇,如果不想彻底与李诚搞僵,就一定会出力,抓住这个机会。当初李诚还没有现在强大的时候,郑氏都能下注,何况现在呢?钱庄还发展的,一旦看见利益了,郑氏不会错过机会。现在卖好,比将来要价值要高很多。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可因噎废食 武约是个聪明的娘子,很多事情真是一点就透,刚才在大堂里,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这就很说明问题了,他们不想彻底的撕破脸。太原王氏那个白手套,脑子不好使是例外。其他人呢,可不傻的。 刚回到庄园的门口,看见有人等在这里,见了李诚两个小黄门赶紧上前来:“李总管,陛下有命,明日两仪殿议事。”这是有多着急,连大门口不进,传个口谕就告辞了。 李世民这是有要搞什么事情呢?想了好一阵都没头绪,干脆就不想了。今年离开长安是很不现实的事情。正瞎捉摸呢,书房帘子外有人说话:“郎君,程家三郎来了。”李 诚飞快的起身出来,门口站着的自然是崔媛媛,看见李诚脸上微微一红,这是被搞怕了。李诚略带歉意的一笑:“怎么不进去说?”崔媛媛回头看看院子门口的丫鬟,低声道:“芊芊的面子不要了?回头去妾身的院子里,怎么折腾都行。” 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崔媛媛就是这句话的标准模板了。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并愿意放纵男人的一些特殊需求。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武顺了,这女人怎么说呢?智商不高,不然也干不出母女齐上阵战高宗的勾当。崔 媛媛要说内宅里的小聪明,绝对是排第一的。好在她也没啥野心,李诚就喜欢她这一点。“知道了,我这就到前院去。”李诚说着往前走,经过崔媛媛身边时,低声道:“晚上去你那,记得洗的白白。” 李诚很干脆的走了,崔媛媛站原地还在微醺之中。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女人,当是刚才那一下,热气在耳边环绕,说出那种话来实在是让人浑身起热。 程处弼满面风尘,正在堂前用茶,李诚出来是立刻放下茶杯,上前抱手:“见过哥哥。” 自打李诚走了一趟高昌,兄弟会那帮人来往的就少许多。其中原因很复杂,李诚心里有数,也不会去抱怨什么。张大象和程处弼,倒是一点都没改变,此刻一脸的激动。“ 自家兄弟,无需客气,坐下说话吧。”李诚上前一个熊抱之后,抬手拍了拍程处弼的肩膀,示意落座。程 处弼坐下就开始吐槽:“直娘贼,有好处哥哥前,哥哥后的叫着。没好处,一个个看不到人影。旁人也便罢了,那房二还有尉迟宝琪,小弟真是看走眼了。”听 了这番话,谁敢说程处弼啥?这是人精一个,心里有谱的很。 “莫要乱说,房二的事情,另有原因。宝琪那边,顾虑更多吧。”李诚宽解了一句,也没提别人,就提这两个。其他人没必要解释,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程 处弼低着头,嘿嘿嘿的冷笑了起来,低声道:“夫纲不振,还能赖哥哥头上?尉迟家再不济,自保有余吧?”这话说的李诚有点无法反驳的意思,不过人都是自私的,可以理解。 “你啊,看清楚又如何,房二的事情,总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连累了他。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此番回长安述职,可有要为兄帮忙的地方。”李诚回避话题,留点余地。 “大人说过,哥哥最是重义念旧,侯君集、薛万均的破事都愿意出面一起承担,与哥哥疏离是那些人蠢,贪图一时之利,失了长远。”程处弼笑了笑,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李诚笑着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一路风尘,怕是连家都没回吧?”程处弼竖起笑了笑道:“大人交代,回到长安第一站,便是来见哥哥。小弟问他有什么话没有,大人摇摇头。”李 诚又笑了,程咬金这个老流氓,是个人物啊。“ 先回家吧,得空一起去平康坊喝酒。”李诚收到心意,人在得意的时候,收到的心意不算什么,人在低潮的时候,收到的心意才算弥足珍贵。程 处弼起身告辞,李诚送到门口时,程处弼突然笑道:“差点忘记了,登州带了好些信来,在包袱里。”说着打开马背上的包袱,拿出一叠信来递给李诚。接过信的李诚看一眼,转身递给身边的李山:“赶紧回去吧。”送 走程处弼,李诚才有时间看信。这年月交通不便,没有手机没有电脑,远方的人只有书信往来。李诚不是第一次收到信,这一次的信比较多。 崔成,许敬宗,金运来、金荣,一共是四封信。李诚看崔成的信,行文之间多少带着一些惭愧,说了一下登州的事情。总结来说,心有余而力不足。许敬宗的信就非常的委婉了,表达了自己跟李诚是一条船的人。 这俩人的意思都差不多,守着登州水师,等着李诚回去。金运来的信则是带着一种浓浓的感激之情,表示现在已经不走海贸线路,专门为水师的后勤服务。每个月幽州一个来回,买点海产和盐,所得之利都补贴到水师里。提 到海贸的事情,金运来表示愤慨,但是无可奈何。他人微言轻,只能逃避等待机会。因为水师的身份,倒是没人能逼着他走海贸。最后再次表示,等着李诚回去主导大局。言下之意,对海贸的事情,耿耿于怀。 金荣的信则平静多了,表示上次走海贸分到的利润,足够他一家过的很爽。而且接着黑寡妇的船,每个月还能走一趟新罗。只是新罗那边出现了一些变故,因为大唐这些权贵的介入,海贸的价格出现了波动。当 初与朴正勇合作的格局,被彻底的打乱了。新罗方面对此乐见其成,尤其是有的商人,为了巨额的利润,不惜运一些违禁品去半岛三国售卖。金荣的信里还附了一份黑寡妇送来的信,这女人倒是没说什么,就是单纯的一个小账本。 账本里记录的内容就是违禁品,谁家的船上发现了铠甲、横刀。看了之后,触目惊心。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李诚不禁联想到了清初的所谓八大“皇商”。商人自然是无节操可言的,为了利润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尤其是所谓山西八大皇商,更是如此。不断的将后金需要的战略物资运出去,换取巨额的利润。而 用来购买这些物资的贵重金属,则是后金入关劫掠而得。可以说八大“皇商”就像一条巨大的蚂蝗,附在明朝的身上吸血。为了一己之利,置天民族利益于不顾。 想多了想多了,李诚苦笑着摇摇头。或者说是对人性要求太高了。不过这个事情肯定不能放纵的,李诚想了想,回到书房后自己动手研磨,提笔写了一份奏章。李诚很少写奏章,这家伙就是这么不务正业。在登州的时候,奏章都是许敬宗写,他用印。 这一次李诚的奏章还是围绕海贸来写,当然李诚不会提出狗屁“海禁”。大唐缺少贵重进入,缺铜,这些都可以通过海贸来获得。所以李诚先是大谈海贸的好处,最后才转了一下话题,提到了违禁物品的问题。李 诚不是那种只管提问题,不找解决之道的人。那样跟所谓的清流没啥区别。找毛病谁不会啊?你得找的出毛病,还得解决问题。所以李诚主张,加强巡察力量,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负责巡察,设在船舶司的下面。 彻底断绝违禁品走私是不现实的,只要有暴利可图,这种事情就会一直存在。总是会有人铤而走险的,不能因噎废食,只能尽量的避免,加强打击力度。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就看利大于弊还是反之。说 到底,明末的问题还是明朝自身的问题,不然就算八大皇商再牛逼,后金也是个完。整体体量对比太过悬殊了,朝廷自身腐烂了,自上而下的腐烂。唐 朝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会,而且一定会。如何避免呢?李诚觉得不可避免。唯一的选择,就是希望这个民族在这个朝代,找到一个机制来尽量培养出更多的信心血液。始终保持一条向上的通道。 历史轮回,朝代更迭,天下大势,浩浩汤汤,不可逆转。不可能有所谓一劳永逸的办法。说句难听一点的,人类社会的进步,民族的进步和昌盛,一直都是精英阶层在引领。既得利益者总是会变着方的给自己捞好处。阶 级固化不可逆,当社会顶层总体上都是一群短视者,只看到眼前和个人利益的时候,这个国家自然就会走下坡路。 李世民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晚年照样糊涂。不是每个人,都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真正的做到以史为鉴,不犯历史上雷同的错误。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这句话尽管是一个错误的翻译,但是却把道理说的更为透彻。历史,一直在起起落落中不断的向上。 两仪殿很大,也很安静,不知道何时开始,两仪殿议事的时候,不再是跪坐而谈。变成了一个人一把椅子,有靠背的官椅。 第四百九十五章 分赃不均么? 李诚以为自己来的很早,没想到是来的最迟的。小黄门没说时间,李诚也就尽量的赶早,既然不是大朝会,点卯是不可能的。吃了早饭,不紧不慢的出门,进宫,跟着内侍到场。 站在门口,看见里头已经坐了好些人,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问:“我是不是来迟了?” 李世民自然是坐在中间的,看见李诚一脸的阴沉。这都巳时了才到,这可是小朝会。 “自成,内侍没有告知,辰时就该到么?”长孙无忌站起来问了一句,算是替皇帝解惑。 李诚挠挠头:“可能是我忘记了。”李诚会忘记么?不存在的,但是他还是决定忘记。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对着李诚呢,这家伙装傻谁看不出来啊? “来了就坐下吧。”李世民总算是说话了,李诚赶紧上前见礼,然后才找个位子坐下。在 场的都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李诚级别最低,自然敢往前去。别人的面前摆的都是笔墨纸砚,李诚坐下后,则是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小本本的和碳条。 考虑到今后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李诚准备的很充分。开会嘛,怎么可以不记录呢? 领导说话的时候,拿出本子记录,说明办事认真啊。这个道理,李诚还是懂的。唯一不那么爽的是,这年月都是竖着写字。李诚算是穿越很好几年了,还是不太适应。 这种会议太高端,李诚决定暂时先一言不发。看看大佬们是怎么分赃的。咳咳,错了,是怎么治理国家的。“ 吐蕃和亲事,今可定也。着吏部尚书李道宗负责筹备,礼部上下配合,不可怠慢。” 李诚碳条都拿起来了,一听是这个事情,放下了。和亲的事情,李诚已经无力吐槽了。反正这个时代一直这样,李世民没死之前,和亲的办法还会继续沿用。因为耕地问题无法解决,北方的草原很难纳入有效的管理之中。 这么说吧,东亚范围内,适合耕种的地方,都被中原王朝给占了。所以呢,草原这种地方,打下来也没用啊。没法耕种,就没法就地解决粮草问题,也无法根绝来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这问题就一直没法解决。和 亲换来的只是一个暂时的和平,一旦中原王朝衰落,周边游牧民族必定放马南下。 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么?办法是有的,在李诚开来应该多管齐下。不过在这个场合,李诚不打算说,说了也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这事情其实早就定下了,现在不过确定一下责任人。一干大员也都不说话,就让李世民一个人发挥。台下自然是马屁如潮,陛下圣明此起彼伏。李诚听的无聊,有点犯困的时候,一句话把李诚的注意力拉回去了。 “开海以来,船舶司去岁不过半年,入三万贯,今年截止六月底,所得不过万贯。各位爱卿,不知有何高见?”李世民一开口,现场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话题来的太快,众人毫无准备,谁不会想到,李世民从这个角度杀出来,一下就把皮肉给割开了,看见了骨头。是啊,海贸利益巨大,人的贪欲更大。船舶司是个什么部门呢?成立不过一年多一点,最高领导才从七品。最 初李世民的意思,船舶司归内府节制,但是群臣不干啊。就为这个事情,李世民感受了一下众叛亲离近在咫尺的那种感觉。要知道,李二是很记仇的。李 诚对之前发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也没人跟他说,只是听到船舶司之后,露出了一丝笑容。就这船舶司,李诚走的时候,还没正式成立呢。等到李诚走的第二天,船舶司开张了。这事情崔成在心里还说了一番,当时李诚也没太在意。 被以为这船舶司是内府在管,看李世民的意思,船舶司归民部管啊。那么问题又来临了,皇帝怎么知道船舶司的收入数据呢?很明显啊,有人告状了。这个告状的人是谁呢? 李诚越想越有趣,心道这下好玩了。并且打定主意,绝不说话。李二既然事先不跟李诚商量,就别指望李诚在这个问题上说话。别拿那什么钱庄的事情说话,我可是交了保护费的。逼急了,一拍两散,老子不玩了。现 场还是一片安静,李世民的眼睛一个一个看过去,居然没人有反应。不论亲疏,都在装聋作哑。房玄龄在装雕塑,长孙无忌在看梁柱,魏征在低头好像睡着了。褚遂良、马周、杜淹等等,这都是名臣啊。李 世民的眼神还没到李诚这呢,这边就站起来:“陛下!”李世民脸上一喜,还得是李自成啊。其他官员都也精神一振,目光汇聚。“ 臣内急!”李诚丢下一句话,跑了,就这么跑了……不跑不行啊,这活不能接,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意。为啥不提前知会一声,搞突然袭击有意思么?总之李诚很不爽。现 场气氛变得有点诡异,李世民的脸都紫了,站起来嗓音压抑,近乎是在低吼道:“都歇一会吧。”说着往后走了,大殿内随着李世民的消失,气氛就像暂停键取消了,开始骚动。李 诚找到地方方便完毕,不着急回去,找个角落点着烟斗,思索着关于船舶司的事情。家国情怀这个东西,李诚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在现代的时候,身处底层时。穿越大唐后,意外情怀反倒渐渐的淡去,人在不同的阶层,看待问题自然是不一样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李诚的理解越发深刻了。大 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诚身边,六识敏感的李诚都没意识到,心头狠狠一惊。这老家伙不简单,搞不好就是一个绝顶高手。 “自成先生,请跟老朽来一下。”大太监面带微笑,看出去他的情绪。李诚拿下烟斗,点点头:“前面带路!”一点都不客气,大太监反倒笑容更甚了。走 了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门口,两人进去之后,两个小黄门趴在地上,背上血淋淋的鞭痕,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李诚站在门口,微微皱眉。 “这两个小奴才,胆大包天,居然陷先生于不利境地。”大太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诚转身,冷冷的盯着大太监道:“怎么,不是你的人么?” 大太监点点头:“是也不是。”李诚收回目光,摸着下巴想了想,抬眼低声问:“王氏?”大 太监阴森森的笑了笑,尖着嗓子道:“人皆道自成有鬼神莫测之才,今始信也。”李 世民的嫔妃中并没有王氏,可见此女并不得宠。李家起兵于太原,所以不难得出结论。 “蒋王之母王氏,性好妒,不得圣人之喜。”大太监进一步解释,李诚不禁有点同情这个女人了,算起来李世民后宫有封号的女人,真不算多。王氏给李世民生了儿子,连个封号都没有。可见李世民有多不喜欢她。 “不提这事情了,船舶司的事情,怎么说?”李诚这话其实是在问李世民的,这会大太监也确实是在代替李世民说话。 “三省六部皆反对船舶司纳入内府,陛下也无可奈何啊。”大太监面无表情,语气幽怨。 “纳入内府是不可能了,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陛下可以此为契机,整顿船舶司,以寒门出身为首,三年一轮换吧。”李诚给了不痛不痒的办法,不出主意肯定是不行的。这 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所谓的士族高高在上,风气如此。世人皆以能娶大姓女为荣。跟着李世民打天下的这帮臣子也是如此,通过联姻,士族反过来制约皇权。这 事情谈不上优劣,皇权不受控制,肯定是不行的。 李诚很清楚,从平衡的角度看,三足鼎立才是最稳当的,三点决定一个平面嘛。但是现阶段来看,只有两足。如何培养出第三足呢? 想到这里,李诚摇摇头道:“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走,没到两仪殿的时候,迎面遭遇的长孙无忌。抱手,微笑:“自成,借一步说话如何?” “陛下没回来?”李诚先问一句,长孙无忌笑道:“无妨,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就这态度,李诚能感觉的出来,跟以前不一样了。点点头,长孙无忌在前,两人沿着林间小路往前慢慢的走,四周没人时长孙无忌站住回头:“凡事皆应有度,奈何有的人做事太过。”李诚听到这话便噗嗤一笑。“ 怎么,分赃不均么?”李诚脱口而出,长孙无忌老脸一红,过了一会才笑道:“海贸的事情,陛下特意私下说了。温儿去了凉州,押送一批大黄和茶叶。”大 黄,一种药材,专治便秘。清末有大臣闹过笑话,上奏折禁制大黄对外贸易,那样洋人都会被憋死。 长孙无忌这么说话的原因,无非是给自己找个下台阶。接下来的才是重点。 李诚笑了笑,眼神里的嘲讽清晰可见,长孙无忌当着没看见,继续说话。 第四百九十六章 最锋利的钢刀 长孙无忌话里有话的,看来长孙温去凉州的事情,应该是长孙无忌的安排。兄弟会十几个人,留在长安只有房遗爱和张大象。其他人都在李诚回长安前离开了,时间把握的很准。具体原因就不用费神猜想了,李诚心里清楚,大家心里都明白。 “自成吃了海贸的头汤,其他人啃点骨头嘛。”这话说的是冠冕堂皇的,李诚听了却是一定都不生气,早就有预料的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怎么,大司空还担心海匪的事情?”李诚忍不住脸色冷了下来,长孙无忌连连摆手:“非也,这里说话不方便,这样,中午醉仙楼,老夫请客。” 李诚想了想,点点头:“好!”长孙无忌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船舶司的事情,自成还是不要轻易表态为好。”李诚一愣,看了长孙无忌一眼,老匹夫面色如常,看不出深浅。 “回了。”李诚信步往回走,步履徐徐,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诚似乎明白了原因,这帮人是不想交税啊。海匪的保护费,怕是暂时只能忍着,将来一定会找回来。这些人啊,吃人不吐骨头啊。 李诚仿佛看见,等到这些人在海贸中获利之后,强大了起来,联手去剿灭海匪的场景。不过这个机会怕是不会有了,别的不敢说,水师的权利,打死李诚都不会放的。 殿内李世民已经回来了,众位大臣也都在。李诚笑嘻嘻的摸出奏折,双手举起:“陛下,臣有本要奏。”李世民一看李诚的架势,就知道大太监的谈话奏效了。赶紧让人接过去,打开一看,没一会李世民的脸色阴沉,就像骤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群臣都在观察,发现李世民的表情变化,脸色不好看的人可不少呢。“ 自成,奏本朕看完了,你跟各位爱卿说说吧。”说着转身递给边上的记录人员:“抄几份,给各位爱卿都拿回去好好看看。”李 诚起身,没有笏板,朝四周连连拱手:“陛下,各位上官。自登州开海以来,朝廷获利不少,民间也多有收获。这是好事,但也存在隐患。高句丽敌视大唐久也,其兵民彪悍,地势险要,前隋三征不得胜,致内乱四起,江山易主。”李 世民开口打断道:“行了,别说废话,说正题吧。”李 诚正装的爽呢,被人打断了如鲠在喉,不悦的直接抱手:“臣无话可说。”说着转身回去,看着要坐下了。李世民脸气的涨红,怒道:“李诚,欲欺君耶。”这 罪名可不小,李诚只好转身回来:“陛下,奏本上写的很清楚,海贸以来,多有奸商走私违禁物品,上至铠甲,下至弓弩。此资敌之举,不可不查也。”李 诚说完了,一抱手,回去坐下,现场气氛达到了冰点。这脓包挑开了,等于是李二同志需要刀捅人的时候,李诚把一把磨的锋利的横刀塞他手里了。 来吧,看谁敢来,谁来李二都是一刀过去,血溅当场!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给李二捅一刀,谁敢?谁特么的敢?李 世民就像一头受伤后愤怒的熊!你们要海贸,朕给了,你们要船舶司,朕给了。但是你们还要走私违禁品,朕,不能给。好 几位宰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船舶司的问题,主动权彻底的丧失了。房 玄龄又一次用惊骇的眼神扫了一下李诚,这就是来自他的报复么?如此血腥的开局! 没错,就是血腥。李世民必然要对船舶司大开杀戒,原因很简单,水师在李诚的手里掌握着,最便利的走私违禁品渠道,就是船舶司。 “查,彻查!着刑部、大理寺有司,派干员赴登州彻查。相关人选确定后上报朕。”李世民说到这里,转向李诚道:“李诚,借朕几个账房如何?” 李诚无奈的站了起来,这李二真是太能坑人了。这顺手一拽,没法子只能往里跳。不过这次李诚跳的心甘情愿,不能总是藏锋守拙吧?得让人知道李诚不好欺负。 “陛下慧眼,要说做账查账,臣称第二,天下没人敢称第一。船舶司的账,臣一定让人差的水落石出,明明白白。”李诚很干脆的接了下来。李 世民露出欣慰的表情,脸色依旧严峻道:“诸卿还有事要奏否?”言下之意,没事就散朝吧。李诚又一次站了起来,朝李世民抱手:“陛下,臣李诚有事要奏。”这 又是要干啥?刚给李世民递的刀子,难道还不够么?要知道,彻查令一下,船舶司至少有一半的官员要跳海啊!难道,还嫌血流的不够多么? 群臣的眼神里带上了火气,即便是一直没有什么动作的魏征,这一刻也突然瞪圆了眼睛,目光严厉的盯着李诚,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只是小朝会。真要是大朝会,那是要翻天的。 然而再次站出来的李诚,一脸淡然,接着之前的奏本,气势,一往无前!“ 咳咳!”有人在使劲的咳嗽,谁啊,马周。不过他的咳嗽是真的,连续激烈的咳嗽,脸都涨红了。身边的官员赶紧帮忙顺气,好一阵才缓和下来。“ 马中书,身体不好就回家歇着嘛。朝廷大事多了,一时半会忙不完的。”有人阴阳怪气的说话,谁在说话?侯君集!今天的议事,涉及归还焉耆土地、人口、牲畜之事。侯君集故而列席,也没怎么发言,这会跳出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侯君集这个时候说这个话的意思。这家伙是真的狂,甚至都不把李靖放在眼里了。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他还是有服气的人的,这个人就是李诚。 马周的咳嗽,打断了李诚的奏本,尽管他是真的身体不适,但是侯君集依旧在挖苦他。很简单,马周是被李诚的奏本惊着了,所以才会身体不适咳嗽。 侯君集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李诚在冲人露出獠牙呢?一直等机会报答李诚,侯君集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言下之意,生病就回家养着。 马周被挖苦了,却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时候也顾不上了,真的很担心,李诚会说出什么更惊悚的话来。摆摆手的马周,喝了一口水:“周,无事。” 不管怎么说,李诚上奏的节奏,看起来被打断了,刚才的气势也被打断了。李 诚淡淡的看了一眼马周,谁能想到呢?贞观群相,出身不外四种。皇族,关陇集团,山东集团,江南文人集团,代表着各自的利益。大体上看,马周是帝党。但 马周也是一个臣子,传统士大夫的节操左右他的思维,前朝急速崩溃,告诫他。君权,必须存在掣肘。所以,就算是帝党的马周,在某些时候,也有站在君权对立面的时候。随 着贞观大治的格局形成,皇帝李世民的权威日渐高涨,正值年富力强的李世民,已经很难被臣权制衡的时候,马周频频的做出举动,告诫君王。废除世袭、提倡借鉴、约束藩王,这些思想都与李世民的想法是对立的。马 周是一代名臣,对于贞观之治有着巨大的贡献。此时此刻,马周有他的担心,担心李诚用力过猛,导致稳定的朝局出现巨大的动荡。他相信,李诚有这个能力。很 简单,揪住船舶司的事情不放,穷追猛打,就很符合李诚对利益诉求。以前李诚不站队,还算比价好拿捏的,现在李诚站队了,接着君权的威力,无疑是天下最锋利的钢刀。 这把刀一旦出鞘,必将所向披靡,席卷天下。轻则登州一地血流成河,重则整个朝局的框架都将被动摇。马周不希望看见整个的局面,激动之下,身体本来就不好,剧烈咳嗽来了。“ 自成,继续奏事。”李世民当然不会停止今天的议事,把李诚叫来,又让大太监去谈条件,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罢手呢?李 诚咳嗽一声,环视一周,在众人不安的眼神中,缓缓开口:“陛下,每年科举之时,多有寒士,居山中寺庙,居市井陋室,每日辛苦以求温饱。如此,哪来的时间读书?” 嗯?这话题,好像风格不对啊。所有人都奇怪,也有人心里生出了不妙的感觉。马 周也是感觉奇怪的人之一,但是他从李诚开口之后,突然心安了,露出微笑。 魏征则不然,他的不安是真的很强烈。岑文本、杜淹之类出身好的宰相,心头也是不安。“ 臣请陛下设寒士馆,低价向来京科举的寒士提供住所,免费借阅书籍。如有必要,还可以向这些寒士提供一个工作谋生的机会。长安寒士馆,可以为试点,将来向天下推广。正所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李 诚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马周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抚掌赞叹:“善,大善!” 李世民的眼睛亮了,魏征闭上了眼睛,长孙无忌的眼神阴晴不定,房玄龄则不断的用手指轻轻的敲击椅子的扶手。更多的人,则是露出了惊慌之色。 很明显,此举一出,天下寒士之心,尽归陛下。 君权为后盾,大义在手!李诚,果真是最锋利的钢刀。 第四百九十七章 旷古绝今 这一刀是奔着筋骨去的,这一刀,太狠了。追 根溯源,这是教育的问题,这是话语权的问题。自 古以来,能够接受教育的人可谓极少数。为什么,资源极为有限。站 在皇帝的角度看,总不能让一个文盲来做官,协助他的统治吧? 把持教育资源的人都是那些人呢?结论很清楚了。回到统治者的问题,皇帝只能用的人出自哪里?绝大多数出自门阀、士族。还有站比例极小的寒士,比如马周。寒 士,也是士,也是读书人。因为各种原因,家道中落,还有就是一些后起地主豪强,他们的子弟通过读书,获取政治上升的渠道。印 刷术的出现,解决了后起地主豪强子弟接受教育的一些问题。这些人通过科举这个上升的通道,逐步的进入政坛。 寒士的情况就更为糟糕了,他们一些人甚至连基本的生活都很艰难。 李诚的奏本,就是要给这些寒士解决一定的问题,帮助他们加快前进的步伐,为陛下凝聚人心。可千万不敢小看这个建议,一旦以圣旨的形式昭告天下,李二的威望讲达到新的高度。能够到长安来参加科举的,可都是来自全国的精英。 科举,给了他们上升的通道,生活上的自助,可以帮助他们摆脱外力的束缚。 这么说吧,人才这种东西,皇帝需要,士族、新贵同样需要。那么,争夺吧。 占据君臣大义的李世民,开了寒士馆,别的集团还怎么更他争?毫无悬念的事情。李 世民笑了,满意的看着李诚:“朕准了!以内府之资助学帮困!”一 心要做天可汗的李世民,这一刻发现距离真的不远了。如果是以前,李世民还会犹豫一下,毕竟口袋里没钱啊。内府的库房穷的能跑老鼠了,现在不一样了。有 盐、糖之利,足够李世民做好这个事情。这时候李世民有个最强烈的感觉,有钱真好! 做到这一步,李诚其实觉得还差的很远,现代社会的义务教育,才是李诚最终的追求。不过这一步估计李诚有生之年都看不到了,太难了。天下太大了,人太多了。 但是局部的义务教育,李诚还是有把握的,至少在长安,在登州,还是能做到的。 现在不过是接着李世民的手,走出第一步。当然李世民不是这么想的,寒士不是贫民,寒士也是士,寒门之士。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 “自成留一下,散朝吧。”李世民一言而决,小朝会结束了。 李诚倒是想走,李世民发话,只能留下。跟着李世民到了甘露殿,没有外人的时候,李世民才露出笑容道:“竖子,今日做的不错。” 李世民很开心,李诚今天的两件事情做的,李二赚大了。船舶司那边,别看内府没法伸手,但是李世民现在可以接着彻查的机会,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毫无疑问的是,肯定是寒士。跟三大集团好无关系,如此以来,船舶司的收入就有保证了。李 诚倒是很淡然,也没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距离他的愿景,还差的很多。“ 陛下,船舶司提举,三年一任为妥。”李诚果断的建议,这个位置绝对不能长期在任。历史上的唐朝,也出现过市舶司,那是在唐玄宗士气的事情了。李 诚的出现,导致了船舶司的提前出现,这个职务不仅仅关系到海贸,还关系到官营的造船业务。可以说烫手的很,不过当初设置职务的时候,李诚去了高昌,什么话都没说上。李 世民秒懂,这位子太肥了,在这个位子上呆三年,稍微做点手脚,就是一辈子的享用。“ 可,还有呢?”李世民露出探究的眼神,希望从李诚这里得到更多的办法。 “官员三年一调任,但是吏员不行。这个衙门,贪腐太容易了。怎么办?严刑峻法,加强监管,提高待遇。”李诚本想说退休金制度的,想想还是没提。这年月的平均寿命摆在那里的,退休金制度根本没有可行性。 李世民听了面露为难之色,李诚淡淡的看他一眼:“陛下要做仁君,臣能理解。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制定出来就必须要得到有效的执行。即便是陛下,也不应该干涉法律的执行。”“ 怎么?自成是法家?”李世民跑题了,反问了这么一句。李诚一头的黑线,摇摇头:“臣不是法家,也不是儒家。”这回答一下就把李世民的好奇心勾出来了,关于李诚的过去,一直是个谜,李世民真的很想知道。 “究竟是什么家?”问题还是丢出来了,李诚看着李二,皱起了眉头。好奇心那么重干啥?我们在谈正事呢。“陛下,治国之道,不该拘束于哪一家的学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取的是董仲舒的大一统思想。”李 诚是真的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涉及意识形态的问题,敏感且复杂。唐朝是尊儒的,所以李诚说完一番话之后,心里有点后悔了。说顺嘴了,忘记了面前站的人是皇帝。 好在李世民听了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李诚,笑了笑道:“朕不是量小之君。”李 诚听了并没有信他的话,但这话必须圆回来,不然李世民心里可能就留下一根刺。任何学说都是为帝王服务的,但是有一门学问叫做帝王之术。 “陛下,臣之所学,皆为实用之学。”李诚解释的不是很明确,李世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必解释,朕明白自成无甚野心之人。”李 诚听了这话,摇摇头道:“陛下,千万不要这样看待臣子们,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窃以为,千秋功罪,后人评述。”李 世民听的傻眼了,瞪着李诚好一阵才摇头道:“自成之才,旷古绝今。”实在是找不到模板来形容李诚了,历史上就没这样的人物。文武双绝,说的就是李诚这种人啊。文可以出口成章,武可以冲锋陷阵。“ 陛下过誉了,臣所学皆小道也。陛下将一生所学融会贯通,才有气吞天下的天可汗啊。”不就是商业互吹么?我会啊!李诚这马屁拍的是一点都不手软,李世民果然龙颜大悦。 “不提这些了,自成,还是说说船舶司的事情。”李世民把话题又兜回来了,李诚点点头道:“陛下,船舶司不妨更名为市舶司,专司海贸。另设海巡检,船厂拍卖民营。只有事关朝廷战略安全的物资,朝廷才介入。”李 世民听明白了,点点头道:“善,然则哪些物资,关乎朝廷战略安全呢?”李 诚打心里还是很佩服李世民的,贞观之治,真的不容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盛世。开元盛世比起贞观盛世,那差的多了。李隆基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唐朝的问题,并且在晚年一手摧毁了自己构建的盛世。“ 盐、铁、粮食。其实就算臣不说,陛下心里也有数。只不过,有的事情,陛下也无能为力。”李诚笑了笑,表示他能理解李世民的苦衷。李二点点头:“自成知朕啊。” 这话没毛病,不了解李世民,就不会在少府监努力的提高钢铁产量,也不会搞一个盐场出来。关中的盐,在此之前,多数来自解州的池盐。而解州的池盐,而解州池盐的控制权,因为没有专项管制,则多数掌握在地方豪强之手。 唐睿宗的时候,左拾遗刘彤提出设置盐铁之官,就是想收盐铁之利为国用,而不是肥了地方士族豪强。解州(今山西运城)的盐,在唐朝一直占据了重大的市场份额。李 诚以盐田晒盐,得到的盐就质量而言,远胜解州的池盐。加上价格的优势,可以说很轻松的就占领了辽东、黄河两岸的市场。这两年,海盐经黄河水道至洛阳上岸,走潼关入关中,对解州盐的传统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然也,朕有海盐在手,盐价不复昔日之高也。”李世民说到这里,不禁得意了起来。 李诚听了却摇摇头:“陛下,还差的远呢。朝廷既然不能盐铁专卖,就该用市场经济的手法,冲击盐价、铁价。这就涉及到产量的问题,大规模的生产势在必行。”李 世民听着点点头,感慨不已:“是啊,昔日长安盐价五百文一斗,而今不过三百文,此皆自成之功也。”李诚看见李世民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陛下,一斗米不过五文钱,盐价合适能二倍于米价,大唐才是铁打的江山。”李 世民听了这话,就像被人点穴一般,呆了好一阵才道:“自成,这怎么可能?” 李诚淡淡道:“怎么不可能?盐以船运如大河(黄河),洛阳登岸,运至长安,沿途所耗不多也。朝廷再给予补贴,斗盐十文,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李诚说的很有底气,那是因为海盐的成本太低了,无非就是人力成本。主要的消耗,还是在运费上。但是船运的费用很低,运到洛阳的话,一斗盐的本钱也就是十文。剩下的一段路,朝廷补贴就是了。实在不行,一斗盐卖五十也好过现在很多。 第四百九十八章 深可见骨的伤口 李世民最欣赏李诚的就是这点,明明只是一个船舶司的事情,就事论事的话,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李诚的思维太过敏捷了,而且伸展性很强。而且思维及其跳跃,视野开阔,学识渊博。似乎任何问题,在他那里都能找到不同寻常但却很实际的答案。还 有一个问题就是屁股的问题,李世民的那些宰相们,屁股坐的很歪。各有各的代言,在遇见任何问题,首先考虑的是利益的平衡。也就是说,他们的态度不客观。 相比之下,李诚则总是能站在帝王的角度,客观公正的做出判断,找出应对的办法。 皇帝不是万能的,李世民需要臣子,需要智囊。李诚现在就是个很称职的智囊。 “这的要把盐价降下来,区区一个盐山,怕是不够啊。能影响的地方,不过是大河两岸。朝廷可没那么多钱来补贴,就算朕同意,群臣也是要反对的。”李世民说的都是现实。“ 盐铁收归国有专卖是最佳的方案,既然不能做到,那就只能用市场的手段来冲击对手。还有就是安全问题,盐山的盐场,现在可是眼中钉一般的。”李诚表情肃然,语气凝重。 李世民点点头,一脸的郑重:“然也,程知节奏报,今年有三次事故,其中两次是人为的纵火。还有一次是集体中毒事件。利益太大了,有的人铤而走险了。”“ 臣明白了,陛下不是不想查,而是无从查起。按说程大总管,总会有办法找回来的。”李诚想到程咬金这老流氓气急败坏的嘴脸,忍不住笑了笑。 “程知节搞了几次针对西突厥的操演,弄出边境气氛紧张的态势,禁制商队出关口。拖了有一个多月,搞的那些商队今年就算再顺利,冬天之前也无法赶回来了。只能在草原上过冬,非要赶回来的话,运气不好遇见暴风雪,商队都得死绝。”李 世民说着笑了笑,程咬金的报复手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一点都不讲究。李诚忍不住笑了笑,老程也是衰啊,为了盐场的那点利益,给皇帝当了挡箭牌。损失肯定不小,要不也不能如此凶残的报复。 “陛下,他们是拿您没法子,才冲着称总管和臣去了。”李诚把话说穿,李世民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事情又兜回来了,海贸的事情,李世民做的不厚道了。结果那帮人不受控制了,李诚还得上奏折擦屁股。这事情,做的确实不讲究。当初要是强硬一点就好了。 “自成有所不知,萧瑀都被去职了,朕有苦衷啊。”李世民一脸的无奈和苦涩。萧瑀这家伙挺倒霉的,六次起落。但是每次都被人干下去。这次是因为封建制度的问题,被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联手,给他弄回家去了。 太祖老人家说过,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萧瑀回家吃老米饭事件,本质上就是江左文人集团的代表人物萧瑀,欲效董仲舒大一统故智,迎面遭到当头棒,被干趴下了。 好在这个时代的路线斗争不是那么血淋淋的,不然是会死人的。不过路线斗争的事情,李诚是不会掺和的,所以李世民在提到学出谁家的时候,李诚巧妙的转移了话题。在 这个时代,想做救世主是要付出生命为代价的,成本太过高昂了,李诚没考虑过解放劳苦大众。关键还是贞观之治这段时间,百姓的整天生活水平还算凑合。不具备革命土壤。再 有就是李诚自己,就没想过那么远大的理想。过上地主老财的生活,不是很好么?李 诚不想受太多的约束,他缺的仅仅是时间。不过被人欺负了不怼回去,不是李诚的作风。所以他上奏,挑开了海贸的脓包。这个事情的严重性,李诚很清楚。很简单,船舶司才成立几天呢?就有人敢于走私铠甲了。 典型的杀头钱啊,这就不仅仅是船舶司一家要倒霉,走私船主背后的大佬,也是要倒霉的。你可以推出白手套来顶缸,但是在利益上必须做出牺牲,否则李世民绝对要趁机发飙。李 诚掌握时机的能力太强了,或者这么说,他对当前朝局有着清醒的认识。 “陛下,这就跟臣无关了,时候不早,臣也该告退了。”李诚总是这样,逼急了稍稍露出一点锋芒,很快就往回缩。对此李世民也很无奈,但不会逼迫他。李二也看明白了,都不用自己去逼迫李诚,只要顺水推舟,有人会出面。正 如这次海贸事件,这帮人囫囵吞枣,以为占了大便宜。没想到李诚留了后手不说,先收一笔保护费,再深深的捅一刀子。李诚挥舞着锋利的爪子,制造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推辞了李世民留午饭,李诚告辞出来,本以为时间太晚了,长孙无忌已经走了,没想到他还在宫城之外很有耐心的等着。李诚忍不住笑了,他敢赌一文钱,船舶司里有长孙的人。 “大司空太客气了,这都午时末刻了,因为李诚耽误大司空午饭,罪过罪过。”李诚的笑容假的不能看,是个人都看见他眼睛里的幸灾乐祸。长 孙无忌真不简单,面对李诚近乎是挑衅的态度,一点都不生气,反而露出微笑:“应该的,有求于人,等一等又如何呢?”李诚听了笑着摇摇头,继续补刀:“大司空这么说,李诚无言以对,走吧,看看都有什么人想见我。”长 孙无忌的养气功夫真是太到家了,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城府之深,令人叹服。叹服归叹服,让李诚做一个受气包,那是绝对不干的。都被丢到唐朝来了,还不能愉快的生活,那穿越有什么意思呢?东 市的醉仙楼,也就是二号店。李诚翻身下马的时候,门口已经等着掌柜。这个掌柜跟李诚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家店李诚就是占了点股份,别的毫无瓜葛。可以说,李诚做到了仁至义尽,可以理直气壮的走在前面。单 单就这家醉仙楼而言,兄弟会的股东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李诚固然是带着大家发财了,但是反过来呢?李诚何尝不是利用了人家?所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 是别的事情呢?那就不好说了。 长孙无忌和等在这里的人很有钱,他们包下了整个醉仙楼,今天不做别的生意,只是宴请李诚一个人。实际上在昨天,这里就被预定了。只不过谁都没想到,今天的小朝会,李诚会下手那么狠。更没想到的是,有人耍小聪明,给李诚挖坑。结 果都不用李诚动手,简单的一句话,小朝会的时间没人通知,两个小黄门的命运就决定了。那个指示小黄门的女人的命运,发生了滑坡。与王氏有关的人,不敢说伤筋骨,皮肉肯定是要伤的。蒋王殿下,晚上睡觉都会瑟瑟发抖吧。现 实就是这么冷酷,没人会同情失败者,对于胜利者还必须恭敬一点。李世民与李诚做了一笔买卖之后,整个斗争格局发生了变化。应该说长孙无忌和他的盟友们反应还算是快的,结果还是晚了一步,李诚的爪子还是撕开了一道伤口。走 在前面的李诚,脸上带着微笑,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的嘴角其实有血迹。后 院的一号包厢所在的院子门口,李诚看见几位大人物。认识的有褚遂良,杨师道,还有六七个人,李诚在大朝会的时候见过,但是并没有互相认识过。也许是人家看不上李诚,又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李诚面带微笑的出现时,这些人表情僵硬的拱手客气了一下。 李诚只是匆匆的一个抱手,就算是回礼了,根本就不管这些人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看上去很随意,李诚还是记住了这些人里头,有崔、王、李、卢、郑、裴等几个姓。具体叫什么名字,李诚不想去问。 在场诸公似乎也不打算立刻谈正事,在长孙无忌的主持下,李诚拒绝了上位,而是选择了末席。很没教养的表示肚子饿了要吃的。褚 遂良差点要翻脸,但是被长孙无忌的颜色给压住了。 一群人先吃吃喝喝,饭菜吃的差不多了。长孙无忌咳嗽了一声,众人放下筷子的时候,李诚还在不紧不慢的吃着。 很生气有没有?有!但是这些人的城府很深,就算是与李诚一贯不对付的褚遂良,此刻也平静的等着他继续吃。李诚大概又吃了五分钟的样子,才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 这时候帘子挑了起来,房玄龄进来了,笑眯眯的开口:“房某没有来迟吧?”如果是别人的话,李诚估计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但这是房玄龄,李诚不得不站了起来,抱手致意:“怎么把房相给惊动了?”房玄龄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不敢不来啊!”说 着话,房玄龄不客气的坐下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诚道:“自成,唱的一出好大的戏。” 李诚听了慢慢的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然后才开口作答。 第四百九十九章 谁吓唬谁 “李诚家底不多啊,苦心经营好多年,被人毁于一旦,不得已而为之。房相是明白人,应该能理解李诚的苦衷啊。”一番说的好不凄凉,但是脸上却看不到凄凉的影子。不 等房玄龄说话,杨师道已经先开口道:“自成,政见不同,可以争议嘛。朝会上直接下黑手,不妥吧?”李诚听了脸上也看不到丝毫动怒的表情,斜着眼睛看一眼:“李某招谁惹谁了?水师从无到有,亲身犯险打通的海贸路线。”说 着李诚停下了,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再说就真的要彻底翻脸了。长孙无忌赶紧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揭过去就是。说说当下吧。”李 诚腾的一下站起来:“大司空说的好不轻巧,揭过去就是了?你来告诉我,怎么揭过去?登州合适海贸的海船,大大小小二十余,强买强卖,本钱都没给够吧?我辛辛苦苦打造的市场体系,全被毁了,我一年损失多少钱,谁来算这笔账?” 一番话完,没人开口,就算是房玄龄,也把头低下来了。这话怎么说呢?在此之前,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呢?区区一个李诚,人都被大家联手丢高昌去了,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毫 无疑问,这些人低估了李诚,也低估了自身和盟友的贪婪。 “狂妄!”有人发出声音,李诚看过去,不认识:“还没请教阁下是?”一 句话说的这位差点吐血,刚才进门的时候,白介绍啊?长孙无忌看着他的脸都白了,都忍不住微微摇头,这么简单就被激怒了么?赶紧开口:“博陵崔民浩,谏议大夫。”“ 哦,博陵崔氏。可惜,高士廉首鼠两端,不能为君分忧,某不屑之。”李诚一开口,根本就不留余地,直接奔着高士廉去了。什么意思呢?《氏族志》第一版,主编高士廉不肯背锅。逼着李世民跳出来。这 话里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这种老牌士族,在皇帝的压力面前,不也怂了么?不然《氏族志》第二版,博陵崔民干的排位大幅度下降,一个屁都不敢放。 崔民浩这次是真的吐血了,一连串的剧烈咳嗽之后,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李诚在一边很冷静的补刀:“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浪嘛。”这种粗俗的大白话,直接命中要害。崔民浩又是一阵咳嗽,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往后一倒。 边上的人赶紧负责,叫来掌柜把人抬出去。李诚见了只是呵呵一笑:“晕的很及时。”“ 竖子!”又一个人站了起来,但是这一次杨师道果断的伸手一拽,这人坐下去了。李诚淡淡的扫他一眼:“贵姓啊?我猜猜看,也是姓崔吧?清河崔氏?”那人想说话,房玄龄淡淡的看过去,只好把头低下去。李 诚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看我家娘子的面子,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做了什么,心里很清楚。李诚,不欠你们的。”又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似乎今天就是来翻脸的。“ 自成,前隋殷鉴不远啊。”一直没说话的褚遂良,总算是开口了。痛心疾首,语重心长。李诚抬头看过去,褚遂良的心肝颤了一下。真是被李诚怼怕了。 “褚侍郎,你人不坏,就是迂腐了一点。”褚遂良现在是黄门侍郎,他是做起居郎起家的。现有魏征的推荐,后因为给长孙无忌做助手而被重视。人品节操都还算不错,所以李诚没有刻意去怼他。 “自成,褚侍郎言之有理啊。”长孙无忌开口了,李诚倒是一点都不意外,长孙无忌这个人,有胆子,敢说话,能力也确实很出众。但是在历史上的评价,不如房谋杜断。甚至不如魏征,怎么说呢?私心太重。 唐高宗都那么大了,还不肯把权利还给皇帝,变本加厉的连皇帝的婚姻都要插手。 这两盯着所谓前隋是个啥意思呢?杨光的大权独揽,导致了隋朝的短命。长孙无忌是在提醒李诚,君权不可失控啊。唐朝理论上来说,还是中央集权。但是君以下的臣权势力足以抗衡君权。这么说吧,中书省不认账的话,皇帝的圣旨都是矫诏。这 是法理上都认可的,皇帝绝对做不到为所欲为。唐朝皇帝想要下一道圣旨,在贞观年间,那是必须得到群相认同的。不然你的圣旨别说长安了,宫城都出不了。李 诚对于长孙无忌的提醒,露出不屑的微笑:“三省六部,群相议政,效率太低了。窃以为,不如将三省改为内阁,阁臣六至四人,辅助陛下治国,六部及有司……” “李诚!”房玄龄突然厉声呵斥,李诚倒是没被吓着,看过去时候,发现房玄龄脸都白了。再环视一圈,在场诸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房相何必激动呢?不就是随口一说么?”李诚表情依旧淡然,但是他刚才说的话,足够让在场所有人胆寒,心生此君不可辱之念。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房玄龄也知道自己激动了一点,端起茶杯喝一口,吐出一口浊气,苦笑摇头不语。 李诚站起来,再次环视一圈:“不客气的说,要比心中所学,在座诸位于经学一道,都在李诚之上。其他的,没有比较的意义。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也懒得去做。我这么说话,大家明白么?”气氛有缓和的迹象,但是依旧没人开口应对。“ 我呢,自以为做人还算厚道,从来不去惦记别人的好处,也没想着损人利己。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谁都觉得我好欺负,非要来踩我一脚呢?我都躲到登州了,你们也不放过?是不是非要我跪下来求五姓七望,你们才能放过我呢?” 李诚说着话,脸色渐渐的凌厉。房玄龄抬手挠了挠头发,露出苦笑道:“两鬓白发生,老咯。不过自成啊,今天既然来了,不妨做个了断吧。所谓内阁之说,出了这么门,大家都忘记吧。”众人纷纷附和,李诚也是笑着点头。 为什么房玄龄都吓着了,原因很简单,集权,高度的集权。朱元璋设内阁的初衷,是让大学时给他当秘书。房玄龄和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一下就听明白李诚的意思。什么叫阁臣辅助陛下治国啊?直接丢开三省,六部对皇帝负责。 长孙无忌绝对相信,一旦李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李世民绝对动心。就算李世民不动心,后来的皇帝也会动心的。这一招可真是太狠了,直接把宰相给废掉了。 这事情不是没有先例的,汉武帝就是绕开了宰相,直接设了个内廷。以李世民现在的威望,加之性格的因素,已经很难抗衡了。真的像李诚说的那样,今后的臣子还怎么对抗皇帝?一 旦李世民动了心思,必将是天下打乱。这小子,绝对有祸害天下的能力。可是回头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把李诚给逼到这一步呢?别人有没有去思考不知道,房玄龄思考了。 就像李诚说的那样,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甚至他一直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长安的米价能跌到五文钱一斗,李诚功不可没。盐价跌了一半,也是李诚之功。百姓能买到廉价的米盐,自然就非常的稳定。 反观在此之前呢?贞观二年到六年的米价是个什么概念?盐价又是什么概念? 抛开李诚在军事上的功勋不谈,单单是这两样,就足以步入朝堂,平步青云了。如果他在有个好点出身,现在怎么都该是个黄门侍郎吧?混的差点,侍中总是有的吧?李 诚现在的职务是什么?少府监的少卿兼水师总管,距离权利中心还有很远的距离。没错,李诚之前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低调做人,但这不等于是别人可以肆意欺负他的理由啊。现 在李诚反击了,因为担心李诚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两位领衔宰相都出面了,希望李诚偃旗息鼓,自动退后,凭什么啊?说实话,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是真的害怕了。李诚这家伙,出手太过狠辣。一道奏折,就端了船舶司。站 在门阀士族的角度看,这并不是最狠的。最狠的还是寒士馆。天下士族名望再高,对于寒士来说,怎么能比的上皇帝呢?在此之前,多少寒士衣食无着,所谓的士族豪强又在干啥呢?自己家的孩子都推荐不过来呢。 所以啊,想学李世民搞寒士馆,根本就不现实。天下寒士,早就看透了士族豪强。李世民尽得寒士之心,撮子里头拔将军,总会能找到可用之才的吧?日积月累的,时间长了,这朝野上下的寒士越来越多,必将成为抗衡士族的一股强大力量。 所以说,李诚只是放了两招,大家都慌了。赶紧的来找李诚说和了。但是他们同样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这次说和了,下次呢?不是存在利益冲突的问题,而是肯定会出现利益冲突的问题。 第五百章 声望更上一层楼 李诚表现的很强硬,对手也不是吃素的。这是一个强大的联盟,不会因为李诚的强硬,就做出无底线的退让。该说的话,该做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自成,陛下英武,此万民之幸也。人不能看眼前,要看以后。”房玄龄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刚才被李诚吓了一下,这会说话比较谨慎了。皇 权是必须受限制的,绝对不能出现第二个隋炀帝。这帮老家伙是不会答应的,李世民要借萧瑀的“封建论”搞事情,都被群臣联手干回去了。 怎么说呢?大一统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李世民已经证明,集权有其必要性。农耕文明阶段,集权是最有效率的,封建是没前途的。看起来很矛盾,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反 对“封建论”的根源,不在封建的优劣,而在封建会削弱士族以及豪强在地方上的控制和利益。更不用说,两位宰相看的很清楚,封建的结果就是在削弱帝国,并且埋下内乱的隐患。证据就在历史中,西汉文、景、武三代,都经历了藩王之乱。 为了干掉藩王,推恩令了解一下。李世民又要搞这一套,怎么忍? 所以说,集权和封建之间,必须找到一个平衡。李诚同学被围殴的时候,突然举手发言,内阁制度好像不错的样子,这是要疯的前兆,这一招立刻改变了被围殴的局面。房玄龄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而且语气比较平和。换 成以前,李诚哪有资格跟这帮大佬平等交流呢? “房相,没记错的话,李某可是提出过议政投票决定一事。可惜,李某的好心,很快就被遗忘了。甚至还被当做软弱可欺。”李诚旧事重提,房玄龄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仔 细想起来,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李诚与皇帝的距离,一直保持的不错。甚至还主动要求去了登州,如果当年他不主动离开,留在长安很容易。 “好了,自成,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长孙无忌也抓住机会开口,不想把冲突扩大。其他人也都不说话了,这时候别人说话没用,大佬之间的较量。 房玄龄的面子得给,李诚收起了冷意:“好,我给房相面子。”众人松了一口气,发飙的李诚太可怕了。招数一个接一个,都是对着要害去的。 “别的也不说了,今天就到这吧,回头看行动吧。”李诚站了起来,环视一圈,抱手告辞。也没人留他一下的意思,长孙无忌张嘴开合,还是没有说出来。 现场一片死寂,良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骂了一声:“竖子!”房 玄龄一直低着头,听到动静抬头看一眼说话的人,起身道:“回了。”老房也很无奈,今天这个事情,他不出来还不行,不然真的没人能起到调和的作用。长 孙皇后还在的时候,李世民和臣子之间出现激烈的矛盾时,皇后还能起一个缓和的作用。皇后死之前,还为了房玄龄的事情进言。等到皇后没了,李世民的行为就有点不可控的感觉了,准封建的事情就没拦住。 后来激烈的反扑,才算把这个准封建给干趴下了。房玄龄的立场很矛盾,他媳妇可是卢氏,身为宰相又必须全面综合考虑问题,为帝国的未来考虑。这个平衡点不好找,有时候房玄龄还真的是在受夹板气。这 些年,房玄龄越发的谨慎了,越发的低调了。归根结底还是李世民越来越强势,很难遏制他的一些想法了。今天的事情,发起人是长孙无忌,房玄龄愿意做个中人。目的自然是维持朝局的稳定,整个国家的稳定。 这些老家伙,没一个简单的,看问题都非常的长远,不敢说看一百年,二十年是肯定的。为什么这么说呢?二十年一代人啊。封建集权时代的特点,就是发展缓慢。所以朱元璋才会什么都要管啊,老百姓吃饭坐位子,都要管。 实际上呢?朱元璋没死多久,靖难开始了。朱元璋留下的政策,给后来的明朝皇帝和政府带来的无穷无尽的麻烦,一个又一个的顽疾,无法根治。 房玄龄很清楚所处的阶级都是一群什么货色,挖国家墙角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熟练了。船舶司才开张几天啊?税收锐减,违禁走私横行。海贸带来的海量财富,迷了眼糊了心。偏 偏身为其中的一员,却不能改变什么,而且只能随大流。走出醉仙楼的时候,房玄龄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干脆海禁算了,一了百了。不过他也很明白,真要海禁,自己得被恨死。不 管怎么说,这回让皇帝和李诚联手,造成的破坏太大了。别的不说,船舶司怎么也得死几个人吧?恐怖不用等长安的御史到登州,船舶司人已经吊死了七八个了。 房玄龄想到这里,头疼欲裂,更让人担心的还是那个内阁制度啊。如果被李诚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笑呵呵的很开心。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皇帝强一点还好,怂一点就得被文臣架空。内阁不是军机处那种大杀器,唐朝也没什么理学。 毫无疑问,房玄龄的担心是多余的,李诚就没这个担心。说出来只是吓唬人的。感谢这个时代,没有理学,自然也不会出现房玄龄想象的那种高度集权的情况。 长孙无忌看看屋子里的一群人,同样没说话,转身走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这一次让他深深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是猪队友。褚遂良紧跟着也出来了,杨师道也没多留。 剩下的事情,就是屋子里那些人商议决定吧。谁被推出去当替罪羊,如何缓解于李诚的关系。还有就是钱庄的事情,最好提都不要提,也别惦记,李诚疯起来太吓人了。都 以为要出大事的时候,却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长安城依旧平静,一直到三天后。一 份榜文贴遍长安,引起轰动。曲江之畔将兴起一座寒士馆,来京考科举的考生,可以用低价租到房间住下。寒士馆还设有藏书阁,免费借阅。长安城的房价太高了,房租太贵了,寒士馆的出现,如同久旱甘霖。 在京等候明年科举的寒士,无不激动的三呼万岁。寒士馆是李诚上奏的消息,传遍长安不说,同样传遍长安的还有那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李诚的声望,又一次被拔高了。寒士馆有点廉租屋的意思,可惜,不能推广全民受益。无 数学子想当面向李诚道谢,但是他就消失了一般,谁都不知道李诚去哪了。 城南的山中,一个窑口被打开,带着口罩的李诚灰头土脸的,眼睛里全是疲倦。 “这是第几次了?”李诚扭头问了一句,身边的窑匠回答:“第五回了。” “希望这次能成功。”李诚自言自语,红着眼珠子,盯着窑工们作业。所有人都必须戴着口罩,头上还得戴个兜子,这是李诚的强行规定。不这么干不行,粉尘太可怕了。 准备好的瓦匠一拥而上,把烧出来的“水泥”和沙子按照比例,进行一次实验。边上还有人在记录,什么时间开始,什么时间凝固,强度如何等等。 “累了,先去睡一觉,干叫我。”李诚实在是累坏了,离开醉仙楼之后,直接出城奔着南山脚下来了。真的不喜欢勾心斗角,别人不惹他,从不主动惹是非。但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低调别人就觉得你软弱。问 题是,李诚需要时间,必须低调。在家里呆着肯定会不断的有人去麻烦他,干脆来南山烧水泥。很明显,这种土法的生产效率非常低下,但是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是很高了。别 说烧水泥了,炼钢也是一样,全靠数量来堆。好处是培养了一大批合格的工匠。一 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到有人在外面嚷嚷,李诚才从工棚的竹床上醒来。揉着眼角的眼屎,嘶哑着嗓子问:“干啥呢?吵什么吵?” 李山出现的时候,带来一道阴影:“主人,是个工匠。”“ 祖师爷,成了,成了。”卞元的声音激动不已,李诚看看外头,是个早晨。昨天下午晚饭都没吃就睡了,这么说睡了一夜?澡都没洗,太特么的累了。李 诚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成了,有了水泥能做很多的事情。就是这个产量,差点意思。回头还得多买点家奴回来才行了。现在所有的工坊,都是原始的劳动密集型。想想全是眼泪啊,做点事情我容易么?还那么多人惦记我。 跟着卞元来到外面,工棚外头有一道砖墙,一快水泥地板,还有一个四方形的水泥墩子。强 的检测很简单,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使劲推都不倒,水泥完美的替代了蛋清糯米,甚至效果更佳,而且操作简单。卞元在一边不断的介绍,他们已经实验过了几次。 水泥地板上有两道车辙,也是实验的产物。最夸张的是那个混凝土的墩子,大铁锤砸的火星四溅都没碎。质量有保证啊!李诚安心了,挠挠头,好几天没洗头,痒痒。“ 那个,包装的事情解决了么?”李诚想起来了,问一句。 第五百零一章 雨中邂逅 这个时代的工匠,脑洞真是大的吓人。李诚看见柳条筐的时候,首先想问一句,是我看错还是你们脑子进水了。但是接下来李诚看懂了,人家在里面垫了一层麻布。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轻便,缺点是花费比较高。这 个花费问题,用卞元的话说,其实没多少钱。柳条筐编制的成本很低,会弄这个人很多。前期派几个人在农村收就是了,以后直接在城里设点,等人送上门来。对于农户来说,不怕干活,而是缺一个干活挣钱的机会。还 有就是水泥这个东西,前期的价格肯定很高,独家买卖嘛,包装上花点钱不是问题。 李诚质疑了这个方案,原因很简单,太麻烦了。而且提出建议,去看看制造作坊那边,牛皮纸造出来没有。有了产品,直接上牛皮纸就是了。但是卞元表示,牛皮纸花费更高啊。李 诚这才明白自己搞错了,这年月纸可真不便宜,甭管是什么纸,便宜不了。而且卞元还说,没必要那么麻烦,直接上木箱或者水缸就行了,还可以反复使用。柳条筐加麻布的组合,只是一个辅助的手段。李 诚发现自己又错了,现在这点产量,自己想的太多了。指望这个量做起来,年底之前是不要想了。家里这么多买卖,管事的各管一摊,抓总的是李晋,管钱的是崔媛媛。就是这种作坊式的产业,想什么高大上的集团干啥?说 到底就是受到了时代的限制,任何一个产业想做大,就得需要大量的人手。这时候李诚底蕴不足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农庄那点农户,根本不够用的。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当初搞兄弟会那套,才之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人多了才好做事。方方面面都不用担心有人捣乱。只是那会自己太弱了,总会有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现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但 是兄弟们还能回到过去么?很明显不能了。今后就只能是单纯的利益关系了。心 里有了定见,李诚反倒是放开了,交易所和钱庄,必须拿在手里,其他的丢出去无妨。 山脚水潭边泡着水,草木灰擦背,花了一个时辰把自己收拾干净。头发还是湿的,暂时不管了,穿戴整齐一根带子扎好。从今天开始,不管是谁,都是我李诚带着你玩。这个念头一旦确定了,李诚就不打算改变了。“ 祖师爷,这天要下。”卞元上前说话,双手捧着蓑衣斗笠。李诚一点都不客气,穿上蓑衣带上斗笠,翻身上马,招呼一声:“走咯!”身后工匠纷纷躬身:“送祖师爷。”改 良耐火砖,以煤为燃料,改良炼钢铁的技术,还出钱让工匠研发新瓷器,为工匠争一个未来。这声祖师爷不白叫啊。想到这些李诚心情好了许多,总归是留下了些东西。这次穿越,没白来啊。心情也好就想装逼,巧的是天上的雨下来了。 下雨天跑马不方便,看看距离李庄野市不远了,翻身下马,牵着马缓缓步行在林间小路上。雨滴落在林间落叶上,沙沙响的雨点声。情绪来了,开装:“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拐 个弯子,前方视线中出现亭子一个,有心上前避雨发现不妥,几个宫装女子在亭子里躲雨,外面围着一群仆妇。装b的兴致被打断,主要是不应景,下一句是“料峭春风吹酒醒”。算了,干脆继续往前,直接回家吧。 一个人眼神好真不是好事,只是扭头看一眼,李诚的心脏就狠狠的跳了几下。一个少妇打扮的女人,坐在亭子里,眼睛里的愁思浓郁的难以化去。这少妇的颜值不在高阳之下,额头上似乎写着“高贵”两字,明明在人群中,又格格不入,游离在外。 李诚呆了那么几秒,回头时告诫自己,非礼勿视,赶紧走过去就是了。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句歌词“只是因为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李 诚是个很相信感觉的人,这个少妇就给他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大概是没法忘记她了。因为她给了自己一种强烈的认同感,她是身在人群中却格格不入。自己何尝不是身在大唐,却又一直谨慎的包裹着自己呢?当然了,重要是有一定的颜值基础。想 着李诚忍不住笑了,为啥要忘记呢?瞬间交错,渐行渐远,各奔东西,不是很美好么? 人世间有太多美丽动人的东西,可以是一个美人,可以是一幅画,可以是一道风景。遇见了,就是缘分,看一眼就应该很知足了。 “等一等,自成先生可否上前一聚?”亭子里传来了声音,扭头一看,不是别人认出了自己,而是后面拖着一根铁棍跟着走的李山出卖了自己。再仔细一看,高阳这个小娘子拎着裙子,站在亭子边上,似乎有冒雨冲出来的意思。 想起来了,高阳的庄子就在附近,不过刚才看见的那个女子又是谁呢?没等李诚多想,高阳已经迈步往下走,激动的样子让李诚赶紧开口:“别下来,你穿着宫裙绣鞋,泥地里一走形象全毁了。”高阳赶紧站住,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形象不能毁。 “李丽质见过自成先生,久闻先生大名,未尝一见,今日雨中偶遇,妾之幸也。不知先生可否入内一叙?”眼睛里愁绪慢慢的宫装女子,说话的声音真是好听。 “原来是长公主当面,李诚冒昧。”李诚赶紧抱手躬身见礼,李丽质似乎不敢迎接李诚的直视,把脸扭开低声道:“先生客气了。”说着做个请的动作,李诚没立刻动步,而是看一眼高阳。这小娘子才是最麻烦的,先顺顺毛。 高阳果然很开心的笑了,招手道:“先生快快上来。”李诚一看不上去不行了,再者也不抗拒这个,转身把缰绳丢给李山,信步往前,进了亭内。只一眼就明白,什么叫做奢侈。 临时避雨的人,这会在亭子内摆了茶几不说,还有炭炉点着了火,炉上架着一个铜壶正在烧水,边上有装茶叶的竹筒。仆妇搬来一把椅子,李诚坐下后不免好奇的问:“怎么不见车驾?”没有车马,这些东西肯定不好带着。 外头乌泱泱几十个仆从,都在雨里站着。只有姐妹二人和两个丫鬟在跟前伺候。 “雨天车马不好走,让车驾先走一步,妾身和姊姊下了车在此避雨。回头家里自有抬撵来接。”说着高阳嘻嘻一笑,看了一眼李诚,眼神如同带着钩子似得,丝毫不掩饰。 边上的李丽质倒是端坐的做派,斜了一眼高阳道:“本意出来散散心,不想天不作美。”高 阳本来好好的挨着姐姐坐着呢,听了这话不禁眉开眼笑,往李丽质怀里一靠道:“姊姊说甚么呢?这雨天乃是天公作美,把自成先生送到跟前来呢。”这话就有点不害臊了。李丽质飞快的扫一眼李诚,脸都红了低声道:“瞎说。” 高阳笑着坐直身子,兴奋的脸也有点红,对李诚道:“好叫先生知晓,姊姊最喜先生佳作。适才先生所吟的句子,姊姊听了很是喜欢,不知可有下半阙?”茶 几上有笔墨,李丽质听了高阳的话,低眉剜她一眼,回头却是颇为诚恳的对李诚道:“高阳说的不错,妾身确实喜欢先生适才所念的句子。”说罢便提笔,落在纸上。李丽质的书法水平不差,一笔飞白别有风韵。 李诚见她落笔如飞,适才那个靠着栏杆发愁的少妇,与眼前这个大方得体的公主,仿佛不像是一个人一般。想必方才那一幕,平时也是难得一见的。李诚觉得,方才那一幕的李丽质,才是他心中最动人的样子。女人果然善变啊!心 里感慨,脸上确实很平静,看着李丽质写完,炉子里的水也烧开了。姐妹俩也不用侍女动手,李丽质放下笔,身子挪了过来取下铜壶放一边,打开紫砂壶,倒了一些竹筒里的茶叶进去。这才笑道:“这绿茶是先生所创,妾身班门弄斧了。”放 了一会的铜壶,已经不再冒蒸汽,李丽质素手提壶,开水倒入紫砂壶内一些,盖上盖子轻轻的摇几下,将壶内的热水倒出,手法很是熟练。 李丽质一边泡茶,一边平静的问:“适才先生所吟诗余,可有下阕?” 长公主不是裴行俭,李诚不敢胡说八道,想了想道:“一时兴起之作,没有下阕。留待来日再补上吧。”李丽质多少有点遗憾,高阳却笑道:“先生曾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正是应在这里,残句便残句吧,强行补上下阕,反倒不美了。” 李丽质幽幽叹息一声:“这秋风秋雨之中,得见如此洒脱不羁佳句,却不能窥全貌,心实有憾也。”说着倒水泡茶,放下铜壶时,似乎不经意的抬头,深深的撇了李诚一眼。李 诚感觉到了,刚才那个多愁善感的,我见犹怜的少妇又出现了。 第五百零二章 狙杀 有的女人不能碰的,眼前这俩就是。但是茶都没喝一口就走的话,很失礼啊。 眼前两个女人,一个眼冒小星星,一个自带眼神吸引钩子。似乎,不论再什么场合,李丽质都能吸引到男人的目光。哪怕坐在那里发呆,也是视线的焦点。 雨停了,雨后没有彩虹,天还是阴沉的。李诚不敢再待下去了,起身抱手:“不早了,好些天没回家了,家里娘子一定在等着我回去吃午饭呢。” 李诚知道自己说话的时候非常虚伪,但更明白一点,虚伪是此刻最佳的应对办法。 极为果断的起身抱手:“二位殿下,保重!”话音刚落,一种强烈的不安在心头涌起。 “保重”二字说的情真义重,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更不要说两个当事人了。 李丽质极为敏感,觉得李诚一定有所指,但是又不知道指在何处。殊不知,李诚是知道她岁数不大便没了。具体原因不详,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李 丽质没有怪罪眼前的始作俑者,只当李诚慧眼看出一些端倪,微微欠身:“先生保重!”高 阳倒是撅着嘴,有点不满。此刻听他赠言,心头也是一阵异样。并不知道李诚其实在想,这娘子未来是如何走向谋反道路的呢?“ 自成先生……”高阳正待要出言留他一留,不想李诚身后的林间,一阵劲风呼啸。 一根长矛穿林而出,高阳并不知道是八牛弩箭,长矛的速度太快了,不过两息便入亭,冲着李诚的背后去了。瞬间高阳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长矛穿过先生,再入自己的身体。 这是,要做一对同命鸳鸯么?很奇怪的念头,高阳诡异的笑了笑。李 丽质已经吓傻了,樱桃小口圆张着,大眼睛瞪圆,眼神里全是惊骇。电 石火光之间,李诚化作一道虚影,如果是慢镜头,能看清整个过程是这样了。李诚的第一反应是微微侧身,接着身子往前一扑,抱住高阳后往边上一闪。 化作一道黑影的长矛扎进一根亭柱,噗的一声,三寸长的矛头没尽。抱作一团的两人,撞倒了身边的一个侍女,噗的一身闷响,李诚的背后狠狠的撞在亭子的栏杆上,高阳则趴在李诚的怀中,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 亭子因为撞击,狠狠的摇晃了几下,沙沙落下的灰烬飘飘而下。 身前的高阳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呆滞,而是闭上了眼睛如微醺,李诚反应可谓迅雷一般,扒开身前的高阳,闪电一般的窜出亭子时,横刀已经在手上。口中一声暴喝:“李山!” 黑铁塔一般的李山立刻蹲了个马步,双手放在身前。李诚一个健步上去,李山双手使劲的同时,拧腰转身。李诚已经飞了起来,飞向林子。 众人反应过来时,李诚已经落在了二十步之外,发足飞奔,冲进五十步之外的林子边缘,身影一闪就消失了。李山拖着铁棍,追了上去。姐妹二人互相看看,高阳意外的没有哭闹,眼角居然有喜色。李 丽质倒是吓坏了,抱着高阳使劲的拍着她的后背:“没事,没事,姊姊在呢。”一 干仆妇自然是魂不附体,等到没事了赶紧把亭子围了起来,不敢再有半点懈怠。趴 在姐姐胸前的高阳,此刻面色微微泛红,刚才那一抱,是她与李诚最亲密的一次接触。那一瞬间的翻滚,磨蹭,惯性带来的撞击,竟然非常的舒服。 遇林不追的话,李诚已经顾不上了,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了生死一瞬间的恐惧。可以说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受到死亡的威胁。 在此之前,就算是两军阵前的对冲,李诚也有信心不会完蛋。这是八牛弩啊!军 中利器,守城的利器,也是海战的利器。能够调动八牛弩袭击李诚的人,还能简单么? 这么一个仇家藏在人群中,不揪出来可谓寝食难安。今日的事情,肯定是精心布置的狙杀。冷静什么的,李诚已经丢的个干净。入林瞬间,一眼就看见藏在草丛后的八牛弩。 人已经不在的,武器丢弃了,伏击者非常的专业,而且果断。李诚甚至都没看到眼睛,竖起耳朵也没听到脚步声,只有林间的风发出的哗哗响声。低 头,仔细的看脚印,只有一个人。而且可以断定,在激发弩箭后,这个人甚至都没看战果就跑路了。不对,这里不是最初的伏击位置,八牛弩被移动过。 转身看了看官道的方向,李诚惊出一身的冷汗。如果顺着官道继续往前走,那么树林距离官道最近的位置,也就是西北方向的那个角落。李诚顺着拖拽的痕迹走过去,再抬眼。这 个位置正对着一个官道的一个转弯,过弯道的时候都知道,会减速。也就是说,这才是最初的伏击位置。再仔细看地面的痕迹,应该有好几个人来过这里。 鼻子里有一股腥气飘来,李诚使劲的吸了吸,林子的边上有道沟,迈步走过去,腥味越发的浓郁。走到沟前,李诚看了一眼沟内。 艹!三具尸体在沟内躺着,几只绿头苍蝇在飞舞。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继续追击已经没有意义,眼前的树林密集,想追击视线受阻,想找到一个人太难了。心里默默的计算了一下,从弩箭射出到自己冲到这里的时间,大概有将近十六七秒。 十六七秒的时间,一个事先隐蔽,熟悉地形的高手,足以逃的无影无踪了。咚 咚咚,剧烈的心跳随着放弃追击,缓缓的平静下来,沸腾的热血也渐渐的冷静。 会是谁呢?如此的处心积虑,在这个地方设伏。 “李山,别过来了,赶紧回窑上,查一查,少没少人。”李山都冲到五步之外了,闻言掉头就往回跑。李诚收起横刀,看了一眼沟里,转身慢慢的往回走。鹿 皮靴踩在收割之后的田野上,不小心就是泥足深陷。回到官道上,鞋子已经没了样子。 姐妹二人站在亭子里,想出来却被仆妇们死死拦住。“ 自成先生!”李丽质的声音高亢起来,显得很激动。高阳则是一脸的平静,眼角有藏不住的春色。那有力的一抱,令她心头至今难忘的颤抖。 “丽质替高阳谢过先生救命之恩。”李丽质的声音带上了颤抖,方才那一瞬间心有余悸。 “殿下客气了,其实是李诚连累了二位殿下才是。”李诚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两位公主就算不知道真相,李世民也会查出来的。不如借着她们的嘴说给李世民听。 李诚这一次,不再进入亭子内了,站在外面。 “可曾拿住凶手?”高阳傻乎乎的问一句,李诚摇摇头。李丽质轻声道:“是有预谋的伏击先生么?”李诚点点头。“ 可恶!是谁?抓到他,一定要碎尸万段。”高阳激动了起来,小拳头挥舞着。 李丽质心有灵犀的抬眼,正好与李诚的视线相对,感受到一种无声的探究时,赶紧把头微微低下:“高阳,不必激动,且等官府的人到了再说。”李 诚当然不能走了,抱手道:“劳烦殿下派人往李庄报信,就说李诚有公务,还要耽搁一两日。再请殿下派人回长安,报信与有司及陛下。”李 丽质这才基本的冷静下来,赶紧派几个人去报信。这时候雨彻底的停了,李诚转身背对着亭子,眯着眼睛看着官道对面的树林。 到底是谁呢?玩的这么大! 因为李丽质的压制,高阳也没能往李诚的跟前靠,姐妹俩在亭子挨着坐,很亲热的样子,一直在窃窃私语。也不知道两人说的什么。 李诚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串在一起后,发现没有形成一个合理的逻辑。尤其是那天在醉仙楼与他会晤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理由对李诚动手。 否则,他们就没必要醉仙楼聚会了,直接派人在袭击南山脚下的窑口就是了。 有了上次袭击李庄的经验,只要用弓弩包围了,再点上一把火,李诚不死也要重伤。那 么,还有谁呢?谁会如此不顾一切的出手,伏击李诚呢?咣 当!李世民直接掀翻了面前的书桌,暴怒的脸已经狰狞的扭曲变形。“ 查,一定要彻查到底!”面 前的几位大佬,表情同样凝重,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各自露出费解的眼神。这事情可是太大了!“ 陛下,八牛弩属于军中重器,每一具八牛弩,都记录在案。只要查一查,军中可以八牛弩丢失,应该不难查到线索。”张士贵这个京城军区负责人,站出来说话。“ 嗯,这是个线索,其他的线索也不能放过。对了,李诚呢?怎么没见他的人?” 李世民想起来了,随口问一句。 房玄龄上前一步:“自成据说受了惊吓,回家休息去了。”李 世民听了一愣,口中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竖子!”李 庄的后院,李诚打发了一干女人后,坐在书房里,总算是安静了。李山回报的消息,真的有一个少府监的匠人失踪了。这样的话,事情的脉络就清晰了。不 过这个线索肯定已经断掉了。这点,换成李诚也会这么干的。 第五百零三章 被躺枪的倒霉蛋 有线索能破案,没线索就没法破案么?这个案子需要线索么? 有没有线索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作为被刺杀的对象,李诚完全可以自由心证。一旦进入这个状态,事情就大条了。得 知李诚回家休息之后,李世民的心脏抽了好几下,立刻交代一句:“着人去李庄,告诫李诚,不得乱来。”李世民是真急了,李诚的破坏力他可是太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事情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干不过对方就刺杀,搞肉体毁灭。结果必然是人人自危,这就等于退回到南北朝和隋末乱局之中。 这个举动,通俗的来说,就是严重的破话了贞观年安定团结的大局。大 太监还没出门呢,李世民又叫住他:“算了,让他进宫来见朕,不当面说明白,朕心里不踏实。竖子!”临时改主意,还不忘记吐槽一句。李 诚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的问题。那就是情报网! 一个穿越者,居然忽视了情报网的建设,简直蠢的无药可救了好不好?仔 细又一想,李诚有点明白了,自己不是忽视了这个问题,而是一直没什么机会。为啥这么说呢?没人啊!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想不到上头去。 这家里的人,谁合适来做这件事情呢?首先这个人要绝对的忠诚,其次是能力,最后是一个合适的身份。附和这三个条件的人,家中一个没有。 算了,李诚觉得很无奈。这事情要不还是先放一放吧。一开始还打算让李晋或者钱谷子来负责,转过头来发现不行。能力不足!钱谷子没读过书,做不了这个事情。 剩下的就是外面的人了,明月和若儿么?李诚觉得这两人倒是可以的,都是读过书的,培训一下,做点简单的情报搜集和分析,不是问题。这俩现在都做戏园子,明月轩已经名存实亡了,变成了一个戏班子。好 在若儿在平康坊有足够的人脉,这事情不是不能运作。不着急,仔细想想,弄个具体的计划出来。李诚的心目中,仅仅这条线是不够的,还差一条线,或者是两条线。理 论来说,同样一件情报,三条线取得的消息互相对应,效果最佳。这一次在死亡边缘走一遭,李诚下定决定一定要弄个属于自己的情报网。没 等李诚把事情想明白呢,宫里的人到了,让他明天一早进宫。并且还转达了李世民的话,不要乱来。主要是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然李世民不会让他明早去。趁 着天还没黑,李诚立刻往城里赶,不然明早在进城就有点迟了。这是一个态度,李诚很清楚李世民现在是个震怒的心态,不要去招惹他,表现的乖一点。 嗯,人家还是个孩子。就这么算了是不可能的,一辈子都不可能。 现在是没查出来是谁干的,不等于没人躺枪。为了不被躺枪,自然会有人会解释。怎 么解释,那就是另外一个事情了。头疼的人很多,怕死的人更多。李 诚没回怀贞坊,直接就奔着平康坊去了。要说现在长安城里谁最醒目,自然是李诚了。人 刚进明月轩呢,等在这里的若儿就上前迎接,都是老熟人了,客气话都省略了。若儿直接就汇报一个消息:“有人送了拜帖,求见自成。”“ 谁啊?”李诚根本没有所谓的名仕风范,手上很不老实,若儿很配合的吸气,收腰提臀,方便他行事不说,人还主动靠近一点。“ 看名字不认识,叫什么张洛,怕是个假名。”说着递过拜帖,李诚扫了一眼,落款是河东张洛。这人真不认识,要不要见一见呢?“ 嗯,给你什么好处了?”李诚手上加点力气,若儿吃疼了,微微皱眉吸气:“黄金二百两!上好的绸缎五十匹,越窑的青瓷一套,邢窑的白瓷一套。” “真有钱,看来很有诚意,那就见一见吧。”李诚点点头,松开了若儿。唐 朝是有瓷器的,南有越窑,北有邢窑。越窑的主打产品是青瓷,邢窑则是白瓷。这 两个窑口,品相好的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的到的。李诚觉得,这个张洛不会拿次品来送礼。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见一面了,免得误伤。这个时候来求见的,肯定是着急解释的。怎 么说呢,李诚被刺杀了,差点挂了。谁能保证他不会在心里确定一个假象敌,然后动手反杀?要说战斗力,李诚自身就是个顶尖高手,手下有一批久经沙场的老卒。而且李诚还是少府监的少卿,弄点利器太轻松了。李 诚在若儿的房间里会客,身边自然不能没人陪着。明月正在唱戏,还有半个时辰才能散场。若儿把白牡丹给叫来了,一番吩咐,白牡丹听了面色泛红,微微颔首。 李诚在若儿这里,自然是一点都不客气的。躺在榻上装大爷,双脚架在丫鬟的腿上,丫鬟不紧不慢的给他捶腿,眉眼不要钱似得的丢过来。那意思,就盼着李诚兽性大发了。 谁曾想李诚现在一脑门子官司,靠着垛子,逼着眼睛想事情呢。 门口有动静的时候,李诚也没睁眼,继续想心思。没一会察觉到换人捶腿了,这才睁眼看一下。两个大车灯差点把眼睛给晃瞎了,这个来的有点突然啊。关 于白牡丹的记忆,都是穿着衣服的。这会披一件薄纱是什么节奏? 灯光下以白为主要特点的肌肤,此刻光泽闪动,这不是逼着人犯错误么?早 知道下午在李庄就不要那么冷静的克制自己了,毕竟好些天没见着肉了。 好吧,当时真的是没心情,死里逃生的原因是为了救高阳。不是李诚有多高尚,是不救不行啊。要是李诚躲开了,高阳被弩箭射穿。李世民在世一天,李诚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唐 太宗就不是个大度的人,迁怒什么的是肯定的。所以说那个杀手专业啊,就等着李诚与高阳是一条直线的时候下手。就算李诚反应及时躲开了,高阳呢? 李世民暴怒之下,肯定要有人倒霉的。问题是这案子一时半会也查不清,于是有人就受到无妄之灾了。出身太原王氏的两个弟子,在地方为官,本来是有望升迁的。吏部的文书都送到皇帝的案前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结果李世民一看是姓王的,就想起钱庄开会那档子事情来了。二话不说,给两人的晋升否掉了。换成平时的话,吏部尚书肯定要带头闹一下。开什么玩笑,所有流程都走了,到皇帝这里否决了,一个解释都没有。李 世民是一代英主不假,但是大臣们也不是吃素的。真闹起来,李世民还真的要怂。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很微妙,谁也不知道李世民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万一真的是太原王氏派人伏击的李诚,差点连累了高阳,为王氏子弟说话的人,不得跟着倒霉啊?所 以这事情,就跟没发生一样,吏部上下捏着鼻子,屁都没放一个。 太原王氏很庞大,李渊的同母妹妹,嫁给了太原王氏王裕。当然这是前隋时候的事情。而且这些大家族从来都是四处撒网下注,押宝中一个就能稳固家族的地位。 提到王氏不能不提王皇后,也就是李治的原配王妃。理论上来说,李治与王皇后是表兄妹。这个时代关系就是这么乱,表哥表妹成亲属于日常操作。 不过现在李治还小,才十三岁,还没到成亲的时候。(李治何时成亲,百度无果。懒得去查资料,个人推断为贞观十五、六两年之间。) 王氏两个子弟被躺枪,很自然就会联想到李诚这里。别 看王氏是一等一的大家族,这个时候的李世民,照样惹不起。要解决问题,根子在李诚这里。不然李世民的泄愤没法应对不说,还要担心李诚的报复。弄不死王氏不要紧,弄死几个王氏很有前途的子弟,不死问题吧? 言归正传,李诚这里眼珠子不是很灵活的时候,白牡丹多少有点得意的扭头笑了笑。女人嘛,男人看呆了,得意一下很正常。何况这个男人是李诚呢?话 说以前李诚还真的不是很注意白牡丹,不是不喜欢这个类型,主要还是家里的崔芊芊防备的很严格。后来被送回平康坊,风波才算是基本平静了。 崔芊芊的态度很明确,别往家里领就行。赶上后来崔氏与李诚的关系冷却,崔芊芊也没有以前那么强势了。因为李诚的漂泊不定,也很少来平康坊,自然也见不到白牡丹。李 诚见不到白牡丹,不等于对她没影响。而且白牡丹回来后就是在唱戏,也不接客了。 这样以来,外人看来,白牡丹就是李诚的外室。既然是外室,那就别惦记了呗。跟李诚抢女人,风险太大。一个是战斗力的问题,一个是名声的问题。 谁也不敢保证李诚会不会在乎白牡丹,就算是长安城里最混蛋的纨绔,也不会脑子发热,去招惹白牡丹。原因自然是因为李诚的名气太大了,不用李诚开口,身边就会有人提醒一句“莫要恼了李家哥哥。”这 样的生活环境,可想而知白牡丹是何等的卧槽!躺枪了有没有,活寡了有没有? 第五百零四章 花大钱,说句话就走 “怎么是你啊?”李诚一开口,白牡丹想蹲墙角去抱头痛哭。还行,还记得自己。不过看这意思,早就把自己丢九霄云外了。唯一的好消息,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观察车灯。 “如何不能是妾身,这平康坊上下,谁不知道妾身是先生的人。”白牡丹哀怨的语气,让人觉得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李 诚一听这话坐起来了,这锅不能背啊:“等等,什么时候你就成了我的人了?”白 牡丹瞪圆了眼睛,一副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渣的表情。对视一会,眼泪汪汪,低声悲切:“妾身在先生的府上住过一段,戏园子也是郎君的产业,平时也住在这明月轩里头。不是先生的人,那是谁的人?” 李诚呆若木鸡,这逻辑真的很强大,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等等,我特么的什么都没做啊。亏大了有木有?脑子里寻思是不是把关系坐实的时候,若儿的声音传来了。“ 张郎君,且等妾身去通报一声。”“ 多谢若儿娘子成全。”这是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听着很随和。帘 子掀起来,李诚把眼珠子的从车灯上拔出来了,还好没上手,不然尴尬了。“ 自成,人来了。”若儿进门,先撇一眼白牡丹那种红扑扑的脸,这才说话。 李诚从竹床上起来,信步往对面的椅子上走去坐下,面前的茶几上摆着茶具,一杯泡好的茶端起来喝一口,温度正好。“嗯,让他进来吧。” “妾身告辞!”白牡丹说着要走,李诚翻了翻眼珠子:“让你走了么?站一边伺候着。” 白牡丹顿时眉开眼笑,一溜烟过来站在身后,摆个很淑女的造型。以前那种不明不白的身份,太尴尬了。现在算是解决问题了。这 年月的女人地位低下,平康坊里头厮混的娘子地位更低。有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人,落个善终,再有个孩子能养老,那就知足了。 帘子再次掀起,一个男子闪身进来,看见李诚坐在那便笑着抱手:“河东张洛,字,京安。”李诚上下打量一番这家伙,很常见的商贾打扮,倒是不掩饰自己的身份。“ 坐吧。”抬手指了指对面,身份差距摆在那的,李诚这么做无可厚非。关键还是想看看他的反应,花了这么多钱,见到了李诚,连起身相迎都没有,他会有啥反应呢? “不必了,在下来此就想说一句话。”张洛倒是不卑不亢的态度,站在李诚的对面。 “什么话?”李诚拿起茶杯,也不说让他坐下的话了。 “王氏没打算与先生为敌,也没有做太过的事情。”张洛说话的节奏不快,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仔细想过后才说出来的。 李诚听着面无表情,眼神看过来时带上了几分探究,张洛有个很细微的不安反应,就是身子微微的扭了一下,观察不仔细看不出来。可见他坦然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嗯,我知道了。”李诚也不说信还是不信,张洛倒是松了一口气。抱手道:“告辞!” “不送!”李诚依旧没有起身,张洛转身出去,走的很干脆。帘 子摆动了几下,又被掀起来,若儿进来笑道:“走的这么快么?”说着瞄了一眼白牡丹,这女人此刻正弯着腰,给李诚倒茶。车灯被袭的时候,坚持倒茶,完了保持弯腰的姿势。 李诚把手收了回来,在鼻尖上吸了一下,一脸满足的样子。起身道:“人家看不上我,不打算保持联系,还不走留着过年么?”说着回到竹床上坐着,若儿很自然的做到前面,李诚让下时大腿正好到位。 “王氏确实是一等一的大族,郎君也不差多少吧?怎么就不想搞好关系,保持联系呢?”若儿颇为费解,她是老江湖了,知道人情这东西是来往之中建立起来的。看 见白牡丹还站在边上,若儿瞪眼道:“骚蹄子,站着发呆作甚?没看郎君的腿空着么?”白 牡丹被骂也不生气,这点骂算什么?当初在牡丹苑没红的时候,假母骂两句算的什么?动辄打骂才是常态。生怕把脸打坏了,假母都是两根指头捏着腰间的软肉,狠狠的转圈。锋利的指甲划破嫩嫩的肌肤,那疼的才叫让人想死呢。 白牡丹坐在脚边,把李诚的双脚抱起来,放在腿上,不紧不慢的捶腿,这是丫鬟的待遇。李 诚舒服的哼哼两声才道:“李某一身的是非,王氏谨慎一点也是正常的。”“ 这些事情,妾身懂的不多,可惜帮不上郎君的忙。”若儿说着不禁有点遗憾。别看没到三十,在这个年月女人过了三十就敢称老身了。这是平均寿命决定的。“ 有机会的,不过要有个前提。”李诚还是做出了决定,这种出了事情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太糟糕了,必须要有一个消息来源,免得总是预先毫无防备。 若儿听着身子一怔,伏下身子,嘴贴在李诚的耳边低声问:“郎君待妾身有大恩,妾身愿意为郎君做任何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 不是假话,这是由这个年代的道德体系决定的。忠诚对于下面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品质。若儿的情况更为特殊,他需要李诚的庇护,不然就这么大的买卖,早被人连骨头吞了。 但李诚并没有立刻答应她,而是转头问一句:“你还能生娃么?”若 儿的身子微微颤抖,这女人可不好做啊。她跟李诚在一起,根本就不敢让自己怀上。一旦李诚不认账,生的孩子就得送到李家里去交给崔芊芊养着,若儿能不能活命还要看李诚的道德水准高低。她不是明月啊,那是李诚点过头的。 “当年的假母传过一个秘法,事后可留种也可不留。郎君这话……”若儿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李诚的答案对于她来说,关乎生命的延续,太重要了。她倒是能找别的男人生,但是别的男人敢么?看的上她的,她看不上。这 么说吧,想要孩子,李诚是唯一的选择。不然她就得离开长安,隐姓埋名的生活。 “留吧,有事情要你和明月来做,回头仔细跟你们说说。”李诚一句话,若儿眼泪都下来的,抱着李诚的脸一顿乱啃,口中喃喃自语:“好人,要了妾身的性命去吧。”白 牡丹可就坐在对面呢,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发冷,这要是李诚一个眼神,这个房间出不去啊。一条白绫的事情,早知道就不留下听这些了,八卦害死人啊。 李诚这会做起来,靠着若儿软绵绵的身子,瞄了一眼白牡丹:“你在害怕?” 白牡丹低声道:“妾身也没喝过那断子绝孙的药。”李 诚闭上眼睛,悠悠道:“那就一起吧,事情还是要有人来做的。这长安城里呆着,不多点耳目,自己不找事,事情找你啊。真是讨厌的很!” 白牡丹身子一软,往前一趴,若儿开口就骂:“浪蹄子,坐好了。生怕别人看不到你那两块肉么?哼哼,以后规矩一点,别忘了,身契还在我这呢。” 白牡丹是真的害怕若儿,赶紧坐直了身子。李诚睁眼瞟了一眼若儿,淡淡道:“好好说话,不要随意说粗话,都是一家人,今后精诚团结,把交给你们的事情办好。” 算上明月,三个女人都是读过书的,有文化的人呢,学东西都快一些。 若儿低声道:“郎君这会受了惊吓,妾身也在寻思,回头是不是去买一些小娘子回来。好好培养几年,用点心思,活泛一点的人,这长安城里的大小事情,差不多都能打听的清楚。” 这话正和李诚的心意,平康坊这地方,有点消息集散地的意思。但是仅仅是这一点还不够,平康坊的娘子们,活动范围极为有限。想要随时掌握这城里的风吹草动,远远不够。 这时候帘子又挑起来了,一脸喜色的明月进来,看见李诚便快步上前道:“郎君没事吧?妾身都担心死了。”李诚招招手,明月过来挨着他躺下,这一下就看的出级别的不同。 “消息传的倒是够快的。”李诚笑呵呵的,手上没闲着。明月微微蹙眉,习惯了指尖的力度后,悠悠吐了一口气道:“长安万年两县的不良人都快疯了,没见着今天平康坊客人不多么?戏园子那边,才坐了一半的人呢。”李 诚抬头看一眼若儿:“晚饭都没吃吧?时候不早了,一起出点。”若儿起身让位,笑嘻嘻样子:“妾身让人烧水去,回头吃了好洗洗汗水。” 李诚颤音嗯了一声,若儿出来,交代丫鬟收好院子门,身后响起明月的呻吟声时,若儿笑了笑。这女儿,真是自成的心头肉一般的,好吃好喝的全先供着她。这 晚上真是一点都不平静,很多人都休息不好。房玄龄和夫人这会坐着,对面是面如桃花一般的高阳,还有低头装哑巴的房遗爱。 “事情就是这样,公爹不信,可以去问问别人。”高阳的态度还算恭敬的,说话也是站着。房玄龄点点头:“你们都回去歇着吧。”小 夫妻出了院子,高阳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横着眉毛道:“妾身自回府上,郎君是去是留,只管自便。”说着带着随从,直接奔着后门去了,这是没打算留下来过夜,回公主府。 第五百零五章 人缘意外的好 新婚之夜就睡的侍女替补,房遗爱已经麻木了。庆幸的是高阳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没有去找顶绿帽子给房遗爱戴一戴,走的是精神出轨的路线。 尽管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不过高阳的补偿还算到位,身边的侍女,但凡是房遗爱看上的,都可以要去睡,不耽误房遗爱生孩子。这不,有俩个侍女怀上了,这事情房遗爱还没跟家里说。目送高阳离开,这才朝父母院子走去。 “什么?”卢氏听了儿子的讲诉,整个人都跳起来了。倒是房玄龄还能沉的住气,不过脸色也不好看了。“高阳的意思,一时半会接受不了儿子。”房遗爱把高阳的借口说出来。房 玄龄重重的哼了一声:“竖子!”也不知道是在说儿子无能呢,还是在说李诚混蛋。 卢氏心疼儿子不假,但是房家的孩子更重要,重重的坐下道:“那两个侍妾,送到娘这来,生了孩子再回去。”房遗爱应了下来,房玄龄摆摆手,示意他滚蛋。 “李诚!”卢氏咬牙切齿的迁怒,脸都扭曲了。房玄龄吓一跳,赶紧开口:“夫人!” 卢氏闭上眼睛摇摇头:“妾身知道,这不是李诚的错。错在妾身没把二郎教好啊。”房 玄龄心里吐槽慈母多败儿,但是不敢说出来。反倒是心平气和的劝一句:“夫人,此非常时期也。”卢氏点点头:“妾身知道,回头自会与二郎好好说道,不让他做傻事。” 这对老夫妇是明事理的,不会轻易迁怒。也有不明事理的人啊,比如长孙冲就是。入 夜之后,李丽质的本意是与丈夫好好聊一聊,缓解一下最近有点紧张的关系。没 曾想丫鬟还没退下呢,长孙冲开口就是难听的话:“打着去高阳处散心的幌子,结果去见了心仪的男人。这就是李家的家教么?”这 就没法继续了,李丽质气的脸色发青,起身就走,去了客房。 长孙冲在外人看来是个温润的性子,只有李丽质很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床笫之间的事情,李丽质生了个孩子后,长孙冲就淡了不说。最近还频频在外夜宿,平康坊的一个娘子。 夫妻之间不欢而散,李丽质性子就那样,再怎么不快也都是闷在心里,很少找人去说。去高阳那里散心,半路上出了事情,也没心思散心了,直接回转了。没想到家里的男人很晚才回来不说,见面之后是这个态度。郁 郁寡欢的李丽质,这一夜没怎么睡,躺床上瞪着眼睛发呆。恩爱夫妻对于这种家庭来说,基本就是做梦了。长孙冲觉得自己没错,李丽质居然赌气就走了,一口恶气全发泄在侍妾的身上,偏偏能力有限,三两下就完事,身边的侍妾只能苦熬长夜。 凌晨的平康坊一片静谧,车轮大战的结果是李诚压根就没睡,眯着眼睛让人穿戴整齐了,两个女人左右扶着,前面有丫鬟打着灯笼照亮,送到门口时李诚才睁开眼睛。 车厢刷成青色的牛车已经候着了,李山拄着铁棒站在一旁等候。看着李诚上了车,牛车走远了,两个女人这才回去。途中若儿看了一眼白牡丹车灯上的牙印,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比身材,看着就觉得好生养的白牡丹完胜。屋 里还有个起不来的明月,竞争好激烈。李诚是铁了心要让明月怀上,有点好东西全给明月了。至于其他两位,只能等明月怀上再说。有半年的时间,一个一个来。有了孩子就有羁绊,忠诚度才有保证。 不是李诚心黑,实在是这个世道让人不得不心黑。好人是不能做的。 早朝是必须要上的,尤其是今天的早朝。抓紧时间睡了两刻(半个小时),牛车停下来的时候,李诚睁开了眼睛,眼珠子红红的,如同嗜血的野兽。 李诚的脸上似乎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近”,所以他下车之后,找个角落像个老农似得蹲着,也没人过来说话。就看见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一点微光在隐约。 等待早朝的大臣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没人往李诚跟前凑。 马蹄声接近的时候,李诚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马背上的侯君集龇牙笑了笑,大步过来说话:“自成可好?”侯君集这个人,一向人缘不好,即便是秦王府的旧人,也没几个跟他关系是好的。大 概是没见过侯君集如此热情的对待一个人吧,视线聚拢了过来。 李诚倒是无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这会侯君集能站在他面前说话,说明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谢候尚书关爱。”李诚露出笑容来,抱手回礼。 侯君集点点头:“有事说话,决不推辞。”这话就很重了。李诚还是笑了笑,没有接茬。 侯君集笑的更开心了,大声道:“大丈夫做事,哪会管别人的脸色?自成,伟丈夫也。”李 诚正准备谦虚一下,有人哈哈大笑走过来:“自成,可好安好。眼珠子怎么是红的?” “苏将军安好。”李诚客气了一句,苏定方也不是个有好人缘的家伙啊,仔细一看周围,还真是这样啊。都是一些人缘很差的家伙,阎立本也是个人缘很差的家伙。换 而言之,李诚的人缘也很差就是了。问题是,李诚的人缘真的差么?还真的没人敢这么想,之前没人凑过来,一个是觉得面子不够,一个是生怕惹来麻烦。几天前的小朝会,李诚算是把新贵和世家一起得罪了。说 的难听一点,李诚就是个是非的漩涡。离他近一点,都怕被卷进去。苏 定方这边正准备说话,被人一把拽开了,愤怒的回头瞪眼,尉迟敬德根本不怕他,瞪回:“要打架啊?”李诚及时的开口:“鄂国公好生霸气。”听着是好话,就是语气冷的彻骨。尉 迟敬德看起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实际上是个人精啊。李诚一开口,他就怂了,笑嘻嘻的抱手道:“自成,老黑就是嗓子大点。”看他为了压低嗓音说话费劲的样子,跌碎了一地的眼镜。本能的反应,李诚略吊。 “鄂国公这是有事?”李诚干笑两声,这个时候往跟前凑的人,都挺难得的。“ 老黑家里的宝琪大病一场,最近才好些,嚷着要去见李家哥哥。”这臭不要脸的,李诚突然发现,自己的脸皮还是比较薄的。之前李诚保持中立,结果尉迟宝琪躲的远远的。现在李诚看起来跟皇帝站一起了,这老黑立刻出来表态。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得认。人家尉迟敬德不欠自己的,没必要为自己担风险。更不要说,当时李诚远在高昌,一场海贸盛宴在进行中。“ 呵呵,挺热闹的,都在说啥呢?老朽也听一听。”长孙无忌也出现了,又一个大佬。“ 自成新得一诗余,奈何又是残篇!”这次凑过来的是马周,显得很不科学。“ 咳咳!”有人咳嗽一声,引起众人注意后才缓步过来:“一蓑烟雨任平生,自成这是要出世乎?”众人看过去,这真是个病号,一个身体不好的大佬,魏征。 “竖子,年纪轻轻的就想遁世隐居,罔顾社稷之未来耶?”又一个大佬过来了,房玄龄不请自来,接着魏征的话开喷。 你还真别说,苏轼的作品就是这么飘,给人一种不是活在这世界上的人的感觉。这 帮大佬是有爱才之心的,李诚要是有个四十岁,早就让他当宰相了。看看褚遂良就知道了,这一路不都是大佬们提拔上来的么?贞观年这帮大佬,还是心怀天下的。做事情,都不会特别的过分,就算勾结门阀,那也是为了限制皇权。为 啥这么说呢?就算是权倾一时的长孙无忌,他没能力造反么?真有,但他的选择是什么?输了就输了,没有去搞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任凭自己的外甥李治把自己流放了。一 帮大佬不约而同的出现在李诚身边,散发出一个强烈的信号。 李诚心里很清楚,所以决定搞点事情。朝魏征抱手道:“魏相,听说有个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魏相解惑。” 魏征心里一抽,这小子要干啥?告诫自己要冷静,收起笑容:“自成请讲。” (侯君集坐马的前额被虫子咬伤,行军总管赵元楷用手指沾脓,用鼻子闻其臭味,御史上奏弹劾赵元楷谄媚,降职为栝州刺史。) 李诚淡淡道:“赵元凯做错了什么?要被御史弹劾,还被贬了?就这事情,我不明白。” 一番话说的御史们一阵骚动,纷纷把注意力汇聚过来。“ 自成哪里不明白了?”魏征不着急回答,反问一句。 李诚冷笑道:“赵元凯用鼻子闻脓臭,没准是为了确定马的病情呢?就为这个,也要弹劾人家的人品?御史都是这种只会盯着小事的废物么?”魏 征露出思索的表情,等了一会才道:“自成所言,另有深意,还请道明。” 李诚这才露出微笑道:“魏相大度,李诚佩服。朝廷有法度,官员犯错应该讲证据。一个官员是否合格,不应该看他的人品。要看他的政绩。赵元凯犯法了,就该找证据,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问题。弹劾一个官员的品德,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第五百零六章 大家都是嫌疑犯 “好了,这不是谈论朝政的地方。”魏征显得有点为难的时候,有人出来打圆场了。李诚瞄一眼,是马周。这哥们,还真是个挺厚道的人啊。贞观年是个好时代啊,等到这些老臣凋零了,新的矛盾不可调和时,给了武则天机会。 “自成言之有理,大唐是有国法的地方。”魏征反倒接着李诚的话说了一句。 现场有点冷,没人接这个话。原因嘛,历来如此。古人攻击别人的时候,套路差不多都是这样,有犯罪证据就亮证据,找不到证据就说道德人品。不仅仅是古代,现代网络也是一样。哪个当红的明星没被人黑过呢? 其实李诚也就是给魏征出个难题,毕竟实现法制在唐朝就是做梦,太不现实了。这个时代有人是能凌驾与法律之上的,法律也从来不是给特权阶级准备的。宫 门打开了,讨论的话题自然被打断,魏征还在皱眉中,他发现自己进去一个两难境地。这就是聪明人的痛苦,他发现了一个悖论,无法解决的悖论。 魏征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朝会已经开始了,低声骂了一声:“竖子!”这是反应过来被李诚带沟里去了,不过李诚的观点也未必就是全错的。今后考量一个臣子,还是应该看政绩。李 世民脸色阴沉的出现在大朝会,这不是个好消息。事情嘛,臣子们都知道了。 “昨日自成于野外遭八牛弩袭击,嘿嘿嘿,军中利器啊。”这一开口,气氛再次凝结。 话音刚落,张士贵就站出来了,举着笏板大声说话:“启奏陛下,经查,禁军武备库中,所有记录在案八牛弩,并无丢失。臣恐有李代桃僵,特派匠人勘察,并无不妥。”张 士贵的职务是“玄武门长上”,相当与禁军总管,禁军六卫,合称北衙六卫,简称北军。这职务放到现代呢,相当于京城军区司令员。评书里的张士贵,无疑是被人抹黑了。有 北军,就有南军,南军含内府戍军、京师戍卫军三卫,以及太子三府三卫。此 外,长安驻军还有宰相所领之外府各军。这是一个很复杂的护卫体系,就是为了确保皇帝的安全。这个安全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安全。张 士贵开了头,其余各军负责人纷纷出来奏报,彻查的结果是没有发现八牛弩的丢失。 军方奏报完毕之后,李世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八牛弩不是一般的东西。这玩意不是谁都能造的,就算是老牌门阀,也造不出来。就算造的出来,也不敢造,除非你要谋反。 查出结果来是好事,查不出结果呢?自然就是大大的不妙了。八牛弩这个东西,不是什么军队都可以装备的。李世民一看各军查出来这么一个结果,当时脸色就变了。 这是八牛弩啊,装备之后要在兵部备案的,这玩意杀伤力太大。当初结社率谋反,要有几具八牛弩,没准李世民就挂了。李诚没事那是命大!可以用八牛弩伏击李诚,就能伏击别人。这个别人指的是所有人,包括皇帝在内。 这才是问题的严重性,李世民也是很喜欢出去浪的,没事去游猎,上元节的时候在皇城上与民同乐。要是有人在对面的屋舍顶上架一具八牛弩,或者用车拉着掩盖好。偷袭利器这可是,皇帝不怕还能弄那么多军队保护自己么? 这道理一点都不复杂,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想明白。李诚不是铁头,跑平康坊过夜是因为正在风头上,反倒是安全的。一般的弓箭他可不在乎,八牛弩倒是担心,问题哪来那么多八牛弩呢?现在摆在面前的问题就是,有可能民间在私造。 这一下很多人的冷汗就下来了。所谓的关陇集团,山东集团,有点名气的大户人家,谁家没有几万倾地,门人无数,工匠无数?谁的嫌疑最大?这还要问么?就是这些顶级门阀。 怎么办?大家都是嫌疑犯!这一下事情可就大条了,谁都撇不清嫌疑了。不单单是李诚遇刺的问题了,直接上升到有谋反可能性的嫌疑上去了。这八牛弩要是不查清楚,事情扩大,那真是要出大事,朝局震动很正常。看 着台上的李世民的表情,台下的大臣们心里是真的揪着了。这事难道要闹大不成? “各部再仔细查查,暂且先这样吧。诸位臣工可有事要奏?”李世民不敢深想了都,心里有头魔鬼跃跃欲试。帝皇一怒,后果可是太严重了。李 世民的态度出来,各位宰相的心也松了。刚才还准备上前说话的魏征,抬手捂着胸口,身子差点没站稳。要不是马周扶一下,就能跌倒在地。魏征都吓成这样,别人呢? 魏征为啥害怕啊?李世民的皇位怎么来的啊?玄武门的血迹还没擦干呢。魏征当初是李建成的人啊,可是太清楚玄武门之后的事情了。李建成、李元吉的孩子,了解一下。这 东西涉及到皇帝的位子,一下性质就变了。李诚在人群中看的明白,心里悠悠叹息。缓缓步出人群,从腰间摸出笏板双手举着:“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世民一看是李诚,心里一喜,难不成李诚有所发现?这小子,总是能给人惊喜的。 “准奏!”李世民很愉快的同意了,李诚大声道:“陛下,臣之遇刺,乃私怨所致。窃以为,臣素来与人为善,仇怨恐为利益所致。”这 话有点操蛋,但是很有道理。李诚的意思很明确,要查就查那些跟李诚有过节的人。 一句话说完,张亮跳出来了,气急败坏的怒骂:“李诚,竖子,血口喷人。”说着转头朝向李世民:“陛下,要为臣做主啊。”李诚一脸呆滞,看着这个主动跳出来的家伙,很是无语。张 亮蠢不蠢,不蠢!但是为何如此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呢?因为害怕!害怕什么?害怕李诚的报复。张亮跟李诚是有仇的,担心李诚接着被刺的事情,往张亮的身上引。没有八牛弩不是事,李诚还可以栽赃。 重点还不是这个,而是张亮心里有鬼。张亮的老婆李氏,擅长巫蛊之术,并且表达过一个意思,那就是张亮是有天命在身的人。所以呢,张亮其实是藏着一刻很有想法的心啊。李 世民看见一脸呆滞的李诚,忍不住笑了,再看看张亮,这是工部尚书啊,被李诚一番话吓成这样。忍不住怒怼张亮一眼:“愚蠢,退下!”你 还真别说,张亮这么一闹,现场气氛稍稍缓和,但是根本问题没解决,八牛弩的来历没查清楚,谁能安心呢?就在这个之后,有人开口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又一个臣子站出来了,谁啊?黄门侍郎韦挺。 李世民看他站在李诚身边,怎么看都觉得很有违和感,这两人就不该是一路人。“ 准!”言简意赅!韦挺大声道:“适才各部上报自查结果,臣不禁有一疑问。”这话一说,军中大佬立刻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看过来,韦挺,你想干啥?李世民都在皱眉头,这家伙脑子坏掉了还是吃错药了?居然质疑军中的自查,朕都没质疑。 你还别说,韦挺怡然不惧的样子,很有风度。站在那里昂首挺胸的,要不是颜值被李诚碾压了,还真的很有点名士风范。 “有何疑问?”李世民忍着怒火,心里准备好了措辞,只要这货敢质疑军中自查结果,就喷的他生活不能自理。韦 挺面对各种杀人的眼神,大声道:“臣之疑问,不在各军自查,而在为何不见太子三卫。”一句话说完,现场突然一阵死寂。站在韦挺身边李诚,一个侧步跳跃,远远的躲开他。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好像这货是个粪坑似得。 李诚以为自己已经够坏了,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不知道坏了多少倍。如 果是别人这个举动,李世民能立刻让人拿下,拉出去打一顿再说。但是李诚这个举动,无疑是通过行动告诉李世民一个事实,这家伙不是个东西。居然把这件事情复杂化了,上升到了争储的高度。李诚很想赞叹一声:头真铁!这 么说吧,韦挺的一番话,把一个事实揭穿了,摆在了大家的面前。什么事情呢?争储!在此之前,争储都是秘密进行的,私下里斗来斗去。但是韦挺却有摆在台面的意思。 李诚的反应就是在自我辩解,陛下,我跟他不认识。这家伙没安好心啊陛下。嗯 ,也可以说是行为艺术。李诚的行为艺术,把韦挺给弄的有点懵。看着李诚时,眼神很复杂,仿佛再说,你干啥?你啥意思? 李诚站稳之后,举起笏板。瞬间成为了视线的唯一聚焦,其中就含有李承乾的视线。 太子是可以观政的,所以他在大朝会上是有位子的。此刻,韦挺一番话,李承乾的心仿佛被人吊了起来,无法落下。“ 陛下,韦挺离间天家,臣请诛此獠!”李诚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韦 挺立刻就跳脚了,指着李诚怒骂:“竖子,我把你家孩子丢井里了?这么害我?”风 范,不存在的!这会的表情和举动,跟市井骂街也没啥区别了。第 五百零七章目标指向 第五百零七章 目标指向 有的事情能做,但是不能说,不能拆穿了往白里说。韦挺现在遭遇的就是这么一种尴尬。韦 氏可不简单,关陇集团的巨头之一。嗯,举个例子吧,像武则天学习邯郸学步的韦后。门 阀下注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多方下注。韦挺支持李泰,这种事情不能说出来的。但是李诚很讨厌,直接就点明了,“离间天家”。那么,后面就很好理解了,其心可诛!这 事情打死韦挺都不敢承认的,这是要死人的事情。韦 挺跟李诚真没啥瓜葛,但是为何会这么坑韦挺呢?很简单,烦这家伙蹭热度。李诚就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事情,李诚遇刺,请就事论事,如果往里头夹带私货,哥弄不死你。 一句话,就把韦挺置于极为尴尬,极为危险的境地。这就是李诚要达到的效果,我看还有谁敢借这个事情做文章。查,一定要查,但是不能偏离轨道。 李世民在台上的表情愕然,他也没想到李诚这么狠。台下站在一旁的李承乾,心里则是暗暗的爽。头一次觉得,李诚这人没那么讨厌。“ 闭嘴,让自成往下说。”李世民一声怒喝,韦挺闭嘴了,也吓的魂不附体。就李世民这语气,韦挺觉得事情要坏。尤其是让李诚往下说的话。这 时候大太监走到李世民跟前,附耳低语,李世民脸色骤变,看看韦挺,又看看李诚道:“自成,怎么继续说了?”李诚举起笏板,正色道:“陛下,臣不用想都能猜到,适才消息来了。丢失的八牛弩,出自太子三卫。” 这伏天都没过啊,韦挺全身的汗毛都炸了,冷汗涌出,浑身湿透。身子一软,跪下了! 李世民一听这话,露出一丝笑容,看都没看韦挺,饶有兴趣的盯着李诚:“自成智者也,如此说来,另有蹊跷咯?”李诚点点头:“陛下,此事易尔,只是臣不好在此说。”其 实李诚也是昨晚上才想明白的,刚才韦挺跳出来的时候,李诚似乎又明白了一点什么。 这个事情的节奏是这样了,抛开李诚昨晚上想明白的事情,韦挺这边的上蹿下跳,无非就是信息领先的结果,这个信息领先怎么来的?在东宫有眼线呗。有了这个前提,那么太子三卫的自查结果出来比较慢,就不难理解了。还 有一个标志性的事情就是,于志宁没出现,他是东宫总管,奉命清查三卫的武库。 如果不是查出问题来了,于志宁不可能迟到,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于志宁到了,但是觉得事情太大,决定秘密上奏。这也就是于志宁这个人,在关键时刻比较稳重。所 以咯,韦挺倒霉了,谁让他想借这个事情黑太子呢。李诚很清楚,这个时候的李承乾,在李世民那里还是有很重要的位子的。就算是后来李承乾彻底堕落了,李世民也想着抢救一下。就凭这一点,韦挺跳出来,李诚正好杀鸡儆猴。 李世民没察觉到李诚的真实想法,但是他能察觉到,李诚似乎找到了方向,而且不会错。“ 那等散朝了再说吧。”李世民一句话,现场气氛松缓了下来,跪在地上的韦挺,还在呆滞中。李世民怒道:“身为朝廷大员,跪着像什么样子?还不站起来?”韦 挺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李世民没再看他,而是对众臣子道:“朕头晕,出去走走。”说着起身下来,迈步出去了。 他就这么出去了,李诚还在里头呢,不少大臣一看皇帝走了,凑一起窃窃私语。韦挺这家伙,畏惧的看了一眼李诚,没等到李诚搭理他,迎来了太子李承乾恶毒的眼神。魏 王李泰在对面呢,此刻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诚。这场面的气氛太诡异了,到底谁能弄清楚其中的蹊跷呢?把事情串起来想明白的李诚算一个。“ 肃静!”房玄龄喝了一声,现场很快安静了下来。 李世民出了大殿,看见等在门口的于志宁便道:“太子三卫丢了八牛弩么?” 于志宁赶紧行礼道:“圣明无过陛下,正是如此。经查,武库一小吏失踪了,臣顺着这条线索差下去才发现,武库记录被动过手脚,记录在案的八牛弩,没有使用过的记录,但却别标注为年久败坏销毁了。” “人呢?拿到了么?”李世民关心的是这个,于志宁摇摇头:“死了!此人无妻儿,父母兄弟都不在长安。臣觉得,就算派人去铜川老家查,也查不到什么线索,便来汇报了。”“ 怎么死的?”李世民的语气凝重,心里想着,李诚一定算到了这个结果。韦挺那边应该是提前得到了于志宁这边查出问题的消息。在大朝会上拿出来说,而不是等于志宁来报,其心未必就是要离间天家,而是想表现自己。至 于李诚那个竖子嘛,应该是担心别人曲解太子,才会站出来给韦挺扣帽子。这个想法呢,无疑有点美化李诚了,这家伙哪有那么好心,就是不爽别人借自己的力气,成就私心。 重点还是李诚知道,韦挺是挺李泰的,所以才一刀见血。李世民不这么想,是因为他的私心,他喜欢李泰,不认为李泰会让人这么干。可惜李世民不知道黄袍加身的典故。“ 交给刑部继续查吧,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李世民想了想,还是做了决断。这事情瞒不住,太子三卫出了事情,不等于就是太子指使的。于志宁点点头:“臣明白,这就去办。”李世民指了指大殿:“事无不可对人言啊!”于 志宁顿时脸涨红了,深深弯腰:“臣惶恐!”李世民笑道:“不是你的错,事关重大,朕也会乱了方寸。”话是这么说,李世民心里有个念头,是不是该整顿一下太子三卫了。鬼才知道太子身边有多少牛鬼蛇神。韦挺的事情,还真不好说。一 念之间,李世民似乎有点懊恼,自己对李泰的态度,是不是出了问题呢?群臣还在等着,李世民不好多想,甩甩头回去了。于 志宁走大殿正门进来,等到李世民出现了,赶紧上前奏报。讲发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现场一阵骚动。刚才李诚做了猜测,全中。现在好了,大家都把眼神对着韦挺了。魏 征站出来说了一句:“陛下,臣以为,大唐有律可循,凡事当以证据为准。” 李诚听的清楚,当时有中日了哈士奇的感觉。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这老魏,真是…… 李世民点点头:“玄成言之有理!”贞观一朝,除了谋反,还真没大臣被诛杀的,每年勾决的犯人也很少。可见李世民的仁!魏 征退下去,八牛弩的事情就商议到这了,暂时没有李诚的事情了,好困。李诚习惯性的找根柱子靠着补觉,谁了没多一会,身子往下滑,坐地上继续靠着睡。有趣的是,没人去叫醒他,李世民也当着没看见。 李诚是散朝之后被踹醒的,睁眼一看是李世民站跟前,赶紧爬起来,擦掉眼屎,很没形象的笑道:“散朝了,臣也该回去睡觉了。”李世民直接乐了,抬脚又是轻轻的踹几下:“竖子,还有事情没交代清楚呢。八牛弩,不能流落民间啊。” 嗯,意思就是,民间不能有八牛弩啊。李诚点点头,表示理解。君前失仪什么的,李世民不在乎,不等于臣子们不在乎。今天没被人弹劾,不等于以后还可以这样。毕竟情况特殊,这个节骨眼上,没哪个傻子跳出来帮韦挺拉仇恨。“ 陛下,派人去查解盐吧。”李诚很干脆的指出方向,李世民当时就一愣,看看四周没人,这才低声道:“何以见得?” “这不是明白的事情么?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八牛弩可是军中重器,弄来对付臣,那可不是一般的仇恨。臣思来想去,也就是盐了。断人财路,杀人父母啊。”“ 呵呵,为何不能是铁呢?为何不能是海贸呢?为何不能是大豆呢?为何不能是粮食呢?”李诚目瞪口呆,我了个去,排比句啊。行,我就一一反驳好了。“ 陛下,大豆才几个钱啊?海贸臣都被踢出来了,为了点保护费,不至于。铁就更不用说了,就大唐这点铁的产量,臣都觉得不好意思说。海盐就不一样了,成本低的感人啊。而且,还可以不断的扩大生产,这是死仇啊,陛下。” 一番话说的李世民频频点头,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没人敢冒这么大的风险,动用八牛弩,暴露了太子三卫的钉子。李世民沉吟的时候,李诚突然笑道:“陛下,这是个机会啊。”李 世民听着突然表情凝滞,看着李诚好一会才缓缓点头:“是个机会,但是风险和压力也不小啊。”李诚歪歪嘴,摇头道:“陛下,要是五年前,这话臣不会说,也不敢说。”李 世民低头沉思好一阵子才道:“容朕在想想!这事不急!倒是自成的安慰,不可大意。” 李诚嘿嘿一笑:“臣倒是不担心还有下一次,这种事情一次不成功,就不会有下一次。臣可不是泥捏的。”李 世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笑了起来,抬手点了点李诚:“竖子!” 第五百零八章 明明白白的借刀杀人 李世民与李诚的关系发展是渐进的,最初这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战场上的捡回一条性命的傻小子。抱大腿的形象很生动,后来的发展就有点不按套路来了。 没法子,挂b就是这么不讲理!天生开挂的人,大概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遇见过。可能是学霸,可能是二代,也可能是自身就是牛逼闪闪自带光环。 反正这种人很遭人恨就是了,别人辛苦努力,他随便搞搞就ok。李 世民看李诚就有这种感觉,这家伙鬼门关上走一遭,居然还有心思去平康坊浪一夜,而不是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于 志宁没出现,仅仅凭这韦挺跳出来,就猜到了事实的真相。多亏这家伙是个懒坯,除了美女和钱财,似乎也没啥能打动他的东西。李世民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家里有没有合适的闺女丢过去。兕子,还是小了点。高 阳和李诚那点事情,李世民早就查清楚了,剃头挑子一头热。李诚也是紧守本分,没出什么大事。这会柏拉图影响不到大唐,自然没人一边浪,一边贩卖精神恋爱的鸡汤。高阳这种心态,李世民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二甚至动过这么一个念头,房遗爱要是无疾而终该多好?这样高阳就可以丢过去。贞 观年间的公主们大体上还是比较稳健的,真正掀起大唐女性奔放浪潮的,还是武则天和她的闺女太平公主。 嗯,现在的李诚在李世民的心目中,是一个可以留给未来皇帝做辅臣的臣子,暂时来说李诚就是一个智囊的角色。原则上是不打算放他离开的,不过李诚这家伙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都是挖士族门阀墙角这种大事情。 所以呢,李诚的献策,往往需要一个很长的实践周期。因为这货很懒,指望他去实践不现实。比如这一次,李诚被人射一弩,发现最可能的目标后,动了解州池盐的念头,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河东那个地方,士族豪强可谓根深蒂固。因 为黄河与太行山脉的关系,整个河东道被天险所包围。山河里表,这地方一旦出事,那就很难搞的定。地里条件也决定了,这地界出事情也闹不大。 起家太原的李渊,为何挥师西进入长安,就是因为河东道的地里位置不足以争天下。综 上所述,李诚的建议很诱人,但是李世民必须谨慎。天下很大的,不单单是解州有池盐,对解州下了手,其他地方的豪强会怎么想呢?盐这个东西,触动太多人的利益。没看见李诚遭到伏击了么?那是因为那些不敢动李二,拿李诚出气呢。 而且退一步,再仔细考量,未尝没有别的含义在其中。而且李诚的建议,未尝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只不过李诚的建议,太过诱人了,李世民动心很正常。这 么说吧,一旦解决了解州的池盐问题,整个大唐北方的盐利,都讲纳入朝廷的财政渠道。不过这事情还真的不好办。面 对李世民的暗示,李诚的反应很无辜,耸肩苦笑:“陛下,这不是臣的私事。盐和铁,必须掌握在朝廷手里,通过朝廷的强制手段来稳定价格,确保百姓能吃上低价盐。” 李世民没想到李诚会这么干脆的回答,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个道理。盐这东西,只要落入了私人的手里,价格就一定会涨。天下那么多人,一斤盐涨一文钱,就是个不得了的数字。 让百姓吃饱穿暖,再吃的稍微好一点,大唐江山就是铁打的。“ 自成,你这是在勾引朕发疯啊。”李世民居然开了一句玩笑,学着李诚的语气说话。 “陛下,臣也就是随便说说。臣告退!”李诚退了下去,心里很遗憾。李世民还在犹豫,不过李诚坚信,这颗种子埋下去,迟早会长出参天大树的。 正在办公的大佬们,被李世民叫了过去,开一个小会的意思很明显。 “朕拟对食盐加强管制,各位爱卿以为如何?”很沉稳的语调,但是并没有得到大佬们的响应,想法大佬们的脸色都非常难看。盐这个东西,在唐朝基本上不在朝廷的控制范围内。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面,一张很大的网。“ 陛下,此事须谨慎。”长孙无忌很干脆的告诫李世民,不要乱来。这个事情太复杂了。 “李诚竖子,不足与谋!”房玄龄更直接,点名道姓了。所以说,大佬们没一个简单的。 这事情要进行推断,一点都不复杂。李诚在大殿里睡觉,落在了最后。李世民把大佬叫来,说盐的事情。结合李诚被刺与这两年的盐价,结论出来了。 魏征也开口了:“陛下,最稳妥的办法,还是增加海盐的产量。” 马周立刻反驳:“增产没用,盐还是要经商人的手卖出去。盐山海盐,出货价不过五十文一担,长安盐价呢?三百文一斗。”这就是实干家,用数字说话。 “建立官方渠道,逼着他们降价。”长孙无忌也投入进来了,这事情给大唐带来的好处,太大了。根本就无法想想的好处,盐价和粮食价格能降下来,能保大唐江山二百年不动摇。“ 官营的话,与民争利的帽子就戴上了。不妥!”房玄龄考虑的更深,马周显得有点激动道:“房相,此言谬也,为了百姓能吃上便宜的盐,与民争利又何妨?” “嘿嘿,这个民都是那些人呢?”李世民冷笑着问一句,高度又上升了。“ 狗日的李诚!害人不浅!”骂人的是褚遂良,这是气急败坏了,当着皇帝都骂了起来。不骂不行啊,皇帝动心了,这建议太坑人了。下面的人要执行起来,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李诚呢?走没有,把他叫来。”魏征使劲的拍着椅子背,显得有点激动。侯 君集斜着眼睛瞄着魏征道:“魏相,难不成还要弹劾自成?”越看这帮人越不顺眼,还是李诚这厮有义气。不是李诚,没准就降职流放了。言官老大魏征,不是个东西。工 部尚书张亮嘿嘿嘿的笑道:“候尚书,息怒啊。”这哪是劝架?这是火上浇油。“ 你闭嘴!”所有人异口同声,连李世民都这么说,张亮被喷傻了。我干啥了?“ 此事,还需谨慎再谨慎啊。”一贯不喜欢做出头鸟的高士廉,也开口了。老先生没几年活头了,现在就一个想法,求稳,再求稳。第一版《氏族志》立场不稳,逼着李世民跳到前台。要不是他有个娘舅的身份,呵呵呵。多 一句,当时高士廉有两个帮手,韦挺、岑文本。现在的高士廉是尚书右仆射,人臣顶峰的时候,他也没啥可追求了,在追求就是当皇帝。多亏第二版立场进行了纠正。 说穿了这事情有点吓人,摆明了就是一个大坑。但是做成了,好处太明显了。看看人家汉武帝就知道了,盐铁专卖,不然对匈奴的战争,早就打破产了。 但是这个事情一旦去做了,后果太严重。现在的盐价,依旧是暴利,所以格局还算稳定。“ 去,把李诚叫来。”李世民开口了,李诚在哪呢?在陪李明达玩呢,李治也来了。看见李诚,这俩孩子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李诚这边给李明达推秋千,那边还跟李治闲聊,问他读书的事情。然后灌输一些道理:“不能死读书,要通过实践来理解书里的道理。这叫知行合一。其实圣人的道理很简单的,就是仁政求大治。什么是大治?国泰民安,丰衣足食就是大治。”“ 道理很简单,但是要做到是很难的,人都是有私心的,所以要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争取多放获利,事情才会比较顺利的推进。必要的时候,暴利手段也是可以的。”李 诚看似很随意的聊天,其实都是在教李治怎么做一个皇帝。李治现在还小呢,也没惦记当太子,李诚教啥都觉得是对的。反倒另外一个老师萧德言不是很被信任。 李诚这老师,很是不务正业,不教书本上的知识,全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算学这种冷门学问,李诚一直盯的很紧,不在长安也会李治定期去李庄交作业。大 臣们都在痛恨李诚,他是在明明白白的借刀杀人,知道又如何呢?皇帝动心了,下面这些大臣也都动心了。没法子,利益太大了。海盐那个东西,基本就没啥本钱的。尤其是李诚的晒盐,就是一点人力成本在内。 程咬金这个老流氓,没事去打草谷,抓奴隶丢到盐场降低成本。盐场这个东西,只要地方合适,人力充沛,可以不断的扩张。 回头看看李诚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吧?土豆番薯这些作物,直接导致耕地价格跌了一半。棉布又让土地价格升回来了。钢铁提高后,民间农具的价格也跌了两成左右。就李诚干的这些事情,给他尚书右仆射都不过分好不好。 第五百零九章 为万世开太平 李诚一点都不担心李治当不了皇帝,就李承乾和李治这两个货色,成不了气候。 “晋王有没有兴趣,明年跟着臣去一趟登州。”李诚的目的很明确,历史上的李治身体不算很好,性格也略显柔弱。实际上李治干的不错,但是因为媳妇的问题,被黑掉了盛世。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贞观之治太耀眼了,或者说是史书记载的时候,太耀眼了。 什么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你觉得可信么?封建集权时代的盛世标准,太低了。“ 好啊!”李治兴奋了起来,五官都挤在一起了。秋千上的小兕子也叫道:“兕子也去。” 李诚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俩孩子,点点头道:“去,都去,去看看大海是个什么样子的。”俩 孩子高兴的时候,大太监院子门口探头看一眼,笑道:“自成先生,陛下有请。”李 诚停下秋千,看看日头:“这都快吃午饭了,这点还请啥?请吃饭么?”大 太监就当着没听到,笑了笑,微微躬身,做个请的姿势。他算是看明白了,李诚插科打诨的背后,是给自己带上一层掩护色。小看李诚的人呢,没几个有好结果的。 “去就去。”李诚冲俩孩子招呼一声,转身去了。还是两仪殿,里头的臣子们表情凝重。李诚高大的身躯出现时,众人的目光汇聚过来。“ 自成,你那案子,朝廷一定查清楚。”高士廉很突兀的冒出这么一句来,李诚似笑非笑的看看他:“高相,我可不是小孩子。查,怎么查?一点线索都没有。” 高士廉的潜台词是,你的事情呢,朝廷会给你个交代的,不要闹行不行?李诚回答的意思则是,你骗小孩子呢?白吃亏是不可能的,这账一定要算。“ 自成,没凭据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啊。”杨师道出来劝一句,李诚冲他一瞪眼:“凭据?能吃还是能喝?这事情有没有凭据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人付出代价。”“ 咳咳!”魏征咳嗽两声,扫了一眼杨师道,不紧不慢的开口:“谈公事呢,扯什么私怨?”李 诚很吃惊的看了魏征一眼,这节骨眼上,他没站对立面,太意外了。李诚很快就联想到了一个事实,魏征心里有数,没几年活了,该为自己的后代挣点东西。或者说用最后几年的光阴来押注,也为了一个文人大治的理想。客 观上看,现在的大唐算是大治了,但是还可以更进一步的。如果真的能让百姓吃上低价盐,哪怕一百文钱一斗,也是功德无量。“ 自成,刚才朕都说了,盐的事情,不好办啊。计将安出?”李世民开口了,李诚笑了。 这笑容很欠揍,但是李世民皮够厚,当着什么都没看见。李 诚竖起一根指头:“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垂直管理,以寒门子为主。” “如果有暴力抵抗呢?”李世民反问一句,李诚淡淡道:“那就杀个血流成河!”“ 竖子,你就不怕天下皆反么?前隋殷鉴不远啊。”房玄龄跳脚了,手都指李诚鼻子上。“ 房相莫激动嘛,我不就是来出个主意么?”李诚依旧是笑嘻嘻的,但是房玄龄却心头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以为他知道,李诚的建议其实有相当的可行性。今非昔比了,造反?开什么玩笑呢?隋末是个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没 有三征高丽,哪来的隋末之乱?没有杨玄感造反,高句丽很可能就被拿下了。 现在这个时候造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在解州那个地方闹腾,顶多是拿下太原。而 李世民呢?现在的皇位可以说稳如泰山,国库充裕,完全可以从容调兵,冬天黄河水结冰的时候,就是造反者的死期。更不要说,那些人能有造反的勇气? 想到这里,房玄龄的心肝也在颤抖了,这事好像能行啊。顿时眼珠子就亮了。那是盐啊!“ 朝廷只是卖盐的话,倒是值得商榷一番。”房玄龄也改口了,摸着胡子开始转鬼念头。 “此事,当谨慎啊。”褚遂良悠悠的来了一句,“谨慎”两个字的语气被加重啊。这哪是谨慎啊,是在提醒皇帝,消息,绝对不能走漏。现场人可不少啊,一干宰相,李诚,记录起居注的官员,还有一干太监。 “嗤,朝廷要做点正经事,还需要遮遮掩掩么?”李诚毫不犹豫的讥讽,褚遂良瞪眼,遭到回瞪还有一句话:“做事要大气,堂堂正正的阳谋,碾压过去就是了。些许跳梁小丑,不足为患。重点还是上下一心,思想统一。” 李世民坐直了身子,环视一圈道:“是啊,君臣一心,才有这贞观盛世啊。”台 下群臣沉默不语,君臣一心,不存在的。李世民要泰山封禅,第一次被魏征拦下来了。贞观十五年,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天爷不给面,彗星来了。第三次,要打高句丽。泰 山封禅成为了李世民一生最大的痛!“ 陛下,此事若成,泰山也能走一回了。”李诚缓缓的丢出这么一句话,算是击中了李世民的要害。椅子上的李世民身体微微前倾,呼吸都不太正常了。李二这一辈子,就差这个。 李诚觉得,有必要满足一下李二这个念头。 “此事,还是再议吧,朝廷专营盐业,与民争利啊。”杨师道没能忍住,开了这么一句口。说完了他也后悔了,脸色一阵煞白,但是不能不说啊。 “朝廷以低价从内府盐场收购海盐,再以低价销售民间,此让利于民也,何来与民争利一说。”李诚冷笑着怼过去,杨师道梗着脖子想反击,却无话可说。宰 相们也不是一条心啊,岑文本咳嗽一声:“自成,还是再谨慎一点的好。”一 直夹着尾巴躲在角落里的韦挺,这时候也开口说话:“陛下,要谨慎啊。” 魏征沉默不语,房玄龄冷眼旁观,长孙无忌欲言又止,褚遂良悠悠叹息一声。张亮低头数蚂蚁,侯君集怒视杨师道。一时间群相的反应,落在了李世民的眼里。 现在是这样的,群臣意见分三种,支持,反对,中立。 李诚的办法行不行呢?行!会不会引起反弹呢?会!那 么支持的一派,就必须考量,反弹会到什么程度。这才会出现短暂的沉默。李 世民是最希望长孙无忌出来支持的,但是他没有,为什么?因为长孙家有钢铁产业,盐专卖了,铁呢?要知道,此前的汉朝,盐铁都是专卖。长孙无忌必须要考量一个问题,盐专卖了,铁怎么办呢?“ 陛下,实在不行,就以内府为主吧,城里一个专司贸易的机构。”李诚下了点猛药,群相异口同声的反对:“不行!”李诚笑了,李世民一脸的黑色。内 府已经有海盐和雪糖了,再来个专司贸易的机构,那不是要上天啊?以后皇权还怎么限制?这机构一旦落入皇帝的手里,遇见懂事的皇帝,还能补贴一下户部,遇见吝啬的呢?不能不说,这帮大臣想的很长远。 还有一点就是,这口子一开,以后还有别的赚钱买卖呢? 李诚双手一摊:“当我没说咯。时候不早,我该回去吃午饭了。” “站住!”李世民呵斥一声。“不许走!”好几个宰相异口同声。 “今天这事情不说清楚,谁也不许走。”说话的是高士廉,老家伙露出霸气,群臣之首的气势出来了。这事情太要命了,必须立刻达成共识,不然这些宰相回去之后,各种压力之下,出现变卦几乎是必然的。 没有特别激烈的争辩,但是隐藏在这种看似和光同尘的水面下,是激荡的漩涡。 李诚把一切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只要李世民下决心,至少大半宰相是支持的。 这个事情一旦成了,不仅仅能给朝廷带来利益,还能沉重的打击士族豪强。至于李诚的私仇,这是一种的一个组成部分。 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李诚没必要再说话了,自己找个椅子坐下的时候,侯君集在边上凑过来:“自成!高明啊!” 这时候马周站起来,朝李诚道:“自成,请问一句,此举为何?” 言下之意,单纯的为了私怨么?李诚还没坐稳呢,缓缓的又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依旧显得非常平静的吐出一句话:“为万世开太平!” 很平静的语气,简单的一句话,大殿内的气氛陡然变的庄严了起来。李 世民倒是淡然,嘴角挂着微笑,欣慰的看着李诚。其他大臣则不一样了,看着李诚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了。长 孙无忌似乎在重新审视李诚,眼神复杂。魏 征干裂的嘴唇动了几下,没说话,眼神里闪动着异彩。 马周的眼神充满了激动,双全紧握,手上青筋露出来。其 他人似乎被吓着了,有的眼神呆滞,有的表情慌乱。“ 诚,言尽于此,诸公深思。”李诚缓缓抱手,平静的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似乎,这句话从他嘴里出来,再正常不过了。本 就高大的李诚,这一刻更加的伟岸。 第五百一十章 顺利到不正常 伟岸不伟岸的李诚不知道,反正这次被人刺杀的事情之后,李诚整个人变化很多。之前觉得低调是正确的,猥琐发育嘛。现在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你低调别人觉得是你怂。从 海贸到被刺杀,这两件事情对李诚的刺激是巨大的,因为是个穿越者,李诚很多念头都只能藏在心里,用面具遮掩自己的真实想法。比如这一次,狗屁的为万世开太平,李诚就是想弄死主谋者,尽管查不到证据,但有怀疑方向就干过去好了 弄到所有人都畏惧李诚,这才是最终目的。可以说李诚现在的心态完全不同了,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而且这仅仅是个开始。 李诚昂首迈步出去,身后跟上来的是老太监,到了一处无人处,老太监低声笑道:“自成先生,八牛弩的事情,丽景门还是会继续暗查下去。” 李诚站住回头:“怎么,不是刑部去差么?”老太监低声道:“自成先生何故明知故问?刑部能查的出来,先生何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呢?再说,陛下也不放心啊。今后各卫武库,皆设内府监督,此事还是要感谢自成先生的。” “内侍不得干政啊,陛下此事不妥。”李诚不紧不慢的看着老太监,这老阴货嘴角抽了几下,尖着嗓子道:“我们都是做奴婢的,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岂敢涉及政务。” 李诚丝毫不让步,盯着他道:“眼睛和耳朵?那就是说,陛下能听到的,看见的,都是你们想告诉陛下的咯。”一句话说的老太监浑身发抖,扭头四下望望:“先生欲置老奴欲死地耶?”李诚轻松的笑了笑道:“别紧张,只是提醒你一句。走咯!” 说着大摇大摆的往外走,老太监站在原地发呆,心头一阵冰冷,产生一个强烈的念头,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的眼神可以穿透现实的迷雾,看到很远的未来。“ 到底是谁,不查出来怕是没完了。”大太监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身匆匆去了。 李诚走了,大殿内却依旧安静,没人开口说第一句话。李诚可以出建议,但是拍板跟李诚没关系,不是谁都有勇气承担这个责任的。李世民的呼吸很重,几次张嘴要说话,又闭上了。摆在眼前的诱惑太大了,千古骂名么?那就骂吧。李 世民睁开眼睛,张嘴要说话瞬间,马周先站了起来:“陛下,臣请执笔此奏。” 马周的意思,他来上奏开头。做事情就是这样,需要有人出来说话。这个人分量不能太低,马周还是比较合适的。事情不能拖,马周把事情揽下来,奏折一上,主动权就在手里了。总而言之要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各位爱卿,现在有不同意见还可以提。”李世民开始统一思想,这事情太严重了,不敢怠慢。魏征站出来,非常果断道:“陛下,臣无异议。”有人带头了,其他人陆续表态。 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没人这个时候反对。或者说,在这个问题上,有私心的人不敢反对。心底无私的人呢,怎不会反对。 粮食价格五文钱一斗,这指的是主粮小米和面粉,不算杂粮。真要是盐能低到五文,不用五文,五十文,李世民就可以骄傲的去泰山封禅了。中国历史上,普通百姓能吃到低价盐的朝代只有一个,就是新中国。不用怀疑,我说的是事实。对 于普通百姓来说,不会在天下大事上消耗太多的精力,他们关心的是眼睛能看到的一切,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切。李世民敢这么说,当前再能把盐价降下来,他就是千古一帝。走 出皇宫的李诚回头看一眼巍峨的宫墙时笑了笑,这种感觉很爽,不动声色的主导了一件大事的同时,狠狠的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当然这还不算完,或者说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官 员里头看起来最不务正业的就是李诚了,连续三天都呆在平康坊不动窝。居然没御史弹劾李诚,真是奇哉怪也。其实也不是没有,总是会有一些愣头青想蹭李诚的热度刷声望的。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大佬按住了。为 了自己的心脏病不再发,大唐王朝的宰相群们,无不下达了一道指令,不要招惹李诚。 so,有那些不识趣的,都被收拾一通后老实了。长安城里关于李诚的话题,最多的还是他圣眷正隆,陛下不忍见他高昌回来之后的奔波之苦,给他放假了。私下里的说法是另外一种,李诚被陛下扣在长安,不能回登州。说 这话的人往往会很装b的翘起眉毛,微微一笑,眼神在说:你懂的。 登州的肥肉才吃下去不久,李诚被留在长安很正常。这个解释没毛病。李 诚并没有外面看起来那么轻松,从无到有的弄一个情报体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外人看见的是,平康坊北曲的戏园子停业了,对外宣称地价太高,需要重新整顿。再开业的时候,戏票价格就会翻一倍。长安城里的娱乐,在李诚看来极为匮乏。这么原始的坑爹娱乐,贵宾包厢价格都卖一年五百贯了,照样脱销。 明月轩的招牌也摘了下来,若儿开拓了一项心业务,送戏上门。长安城里的权贵,谁家要是办喜事,可以提供上门唱戏的业务。唯 一让李诚不爽的是,他开创的戏园子模式,却没有唱出他想象中的昆曲。关中之地,怕是怎么都唱不出江南水乡极尽柔美的昆曲。撕开嗓子唱秦腔,才是历史的必然。《 白蛇传》《牡丹亭》《紫钗记》这些李诚“创作”的曲目,本该是温婉的曲风,在关中这片大地上,无一不被演绎出一丝激昂。对此,李诚已经放弃治疗了。不扯着嗓子嘶吼,还是关中么?辽阔悠远的黄土高原,注定会衍生出属于自己的那份豪迈。 在平康坊的三天里,最爽应该是白牡丹。男人的成长大概都会有这么一个过程,最初是看脸,看胸,然后才是其他。经历沉淀之后,才知道蜂腰和肥臀能带来的愉悦。二者兼备,少之又少。白牡丹正好二者兼备。总 算是回到怀贞坊的时候,武约从堂前飞奔而至身前,气喘吁吁道:“姐夫再不回来,妾身都要去平康坊把姐夫抓回来了。” 醋味可定是有的,但并没有那么浓郁。现在的武约还不是武则天,做不出弄死姐姐和侄女的事情。李诚笑着伸手,捏了一下武约的腮帮子,遭到白眼后才放开说话。 “看来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啊,我不是让人给你带话,不要打扰我,天塌下来都等我回来再说么?”看着李诚的嬉皮笑脸,武约跺脚道:“天倒是没塌,不过事情不正常罢了。”“ 怎么不正常了?”李诚信步往里走,不打算在院子里说话。武约追上道:“太顺利了!一切都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这不正常!”李 诚听了忍不住一手插着腰,仰天大笑:“哈哈哈!这很正常!”武 约不明白,但是李诚却很清楚。进了书房站在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笑眯眯的看着对面已经发育的很不错的武约道:“说吧,我听着呢。”看 着武约的装束,李诚敢赌一贯钱,自己走出平康坊的时候,一定有快马回报消息。要不没法结束,这小娘子为何会第一时间出现,并且抹胸拉的很低。唐朝女子装束,并不像某些影视剧和电影那么夸张,看看唐朝仕女图就知道了。无 论从哪个角度,都只能看见颈部下面的一小片肌肤。露出轮廓都不可能。这个时代的开放,很大程度指的是精神上的。女性穿戴整体还是很抱手的。“ 讨厌,姐夫见到人家,就只会谈公事么?”武约果断的做出了变幻,人设切换的毫无痕迹。聪明精干的一面消失,恍若含苞待放的初蕊。似乎李诚只要一伸手,就能采撷而去。李 诚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看着对面妩媚的武约,不愧是媚娘啊。论颜值或许不如姐姐武顺,但是论不用刻意就能展现的妩媚,她才是胜利者。“ 对面有椅子,坐下说话吧。”李诚笑着指着对面的椅子,武约哼了一声,最小后拍拍手掌。书房的帘子掀开,进来两个侍女,放下一摞子的账本。 侍女退下,武约才开口道:“交易所已经准备就绪,今后家中各作坊的产品,都放在交易所进行交易。最近三天,不请自来要求在交易所挂单的商家有八十三个,可以说货源充足。” “钱庄计划在九月底正式开张营业,之前培训的人员,走了二十个,其他的都自愿留下。总计有四十四个大客户主动找到钱庄,开张之日,他们会来捧场,每家存钱不少于三万緡。” 武约说着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之前尽管已经非常震撼了,但是再次说的时候,还是回震撼一下。“还有就是股本的事情,已经说了,明天开始正式交割,十天之内,全部到位。半数铜钱,半数金银,一匹步都没有。”李 诚听到这里笑了笑:“看来这些天,他们也没闲着。行了,我知道了。开张的时候说一声,我去镇场子。听着三娘,你跟的娘子不一样,你注定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 武约激动的脸蛋泛红,舌尖不自觉在唇上舔了几下:“姐夫,我怕!钱太多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交易所开业 李诚被她这一番动作弄的眼珠子都不转了,这才多大岁数,就如此的诱人,脑补一下某些场面就觉得火气有点上头,不敢再呆下去,面等兽性大发。“我去找顺娘了!” 丢下一句话就要走,武约在后面悠悠道:“姐姐们都在农庄呢!姐夫还想找谁去?”李 诚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一下右手。 新一期的《长安风》很夸张的在封面上加了一行字,协办者:长安交易所。 内容上不算很过分,只是在最后的部分加了五页,专门介绍交易所的功能,并且看似无意的在尾页上专版介绍交易所现存货物及当前价格。 《长安风》的发行量有多大呢?五千本,也就是说一百个长安人里头,才会有人买一本。 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数字,实际上却非常吓人。五十万长安人里头,能有多少读书人呢?放眼大唐,文盲的比率在九十五以上。长安是都城,情况要好一些,顶了天是也就是八十。 也就是说,长安城的非文盲最多十万人,这样看二十个非文盲就会买一本。比例非常的惊人了,毕竟这不是全面教育半个世纪以上的现代社会。 不是没有邯郸学步者,也想弄一份杂志出来。但是这东西不是想搞就能搞的,不挣钱搞来有什么意思?更重要的还是有没有人愿意看。 交易所开业这天,野市也有了一个正常的名字“李庄大市场”。一看这名字就是李诚的风格,充满了浓浓的现代意味,通俗直白。市 场这种地方,一向都是龙蛇混杂,治安是个很要命的问题。如果只是之前的小市场,倒也无所谓了。问题是李庄大市场多了一个交易所之后,整个情况发生了质的飞跃。开 业这天早晨,李诚早早的来到了大市场。几天前还在被人诟病的临时石子路,现在已经变成了长安人都知道的奇迹。没错,李诚就是这么奔放,第一批简易水泥,全都砸进了这条贯穿市场的主干道。 尽管只有五百米的长度,却已经足以让人产生难以置信的感觉。这条水泥路最初是一条煤渣土路。李诚开始弄让人准备烧水泥的时候,安排人开始拉碎石子。开始的时候,人们很不习惯,但李诚是土皇帝,他说啥就是啥。铺 好石子路后,巨大的石碾子用牲口和人力来回的碾压一天,然后工匠们进场了。前后花了三天的时间,多这么一条水泥路。 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民间甚至有传说,李诚会法术,活神仙一个。对 于这样的传闻,李诚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得意的。经商是贱业,所以李诚是不好太过招摇的。交易所开业这天,热闹非凡,李诚却一直躲在二楼,站在窗户前看着街上拥挤的人流。然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有个问题,李诚不得不面对,那就是修围墙。东市和西市有长安城墙在,所以有人搞事城门一关,就是瓮中作弊。但李庄大市场呢?没有城墙的话,谁能保证不会引来觊觎。长安城有城墙都需要衙门和不良人来维持秩序呢。市 场的前身是个临时军营,木栅栏因为市场的自我生长,早就被拆了个干净。李诚越想越头疼,这可不是个小攻城。上一次就闹过被夜袭市场的事情,当时就没想起来这个问题呢?纯粹是现代人的思维在作怪啊。 李诚不想修围墙的初衷,还是因为市场的发展,这玩意别看是野生的,正因为如此才显得如此的生机勃勃,发展速度及快。较之当初那个为附近工坊服务的小市场,现在的市场至少扩大了十倍。这是一个什么概念?看 见一身便装,身后跟着好几个宰相,显得有点鬼鬼祟祟的李世民时,李诚笑了。笑 的原因是发现自己杞人忧天了,市场扩大了问题多了固然不假,但也正因为如此,更多的利益团体加入后,大家都有义务为此这片市场的安全。作为这一片土地上的土皇帝,李诚要做的不过是维持正常的秩序罢了。 飞快从窗子边走开,李诚可不想对着皇帝居高临下,这不是啥好事。砖木结构的房子就是这点不好,走在木地板上咿咿呀呀的响。 李世民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周,心里不知道在想点啥。最后视线落在脚下的路上,露出思索之色。同行的宰相有三人,房玄龄、长孙无忌、马周。每个人的关注点都不一样。 李世民关注的是路面,房玄龄则关注手臂上挂着红袖章的市场管理人员。长孙无忌则关注一家一家店铺的招牌,马周则在关注一点,这条街道上没有马车。唯一的交通工具是独轮车,而且推车的总是走在右手边。 “这条街面非常干净,不知如何做到的?”李世民回头说了一句,房玄龄立刻接过话道:“主家请看,街上有戴红布者,不断巡视检查。” 长孙无忌笑了笑:“房兄言犹未尽啊,每家店铺门口,都有一个大缸,里头可没有水。” 马周也插了一句:“没看见牲口和守护犬,自然不用担心粪便。”都 是才智极高的人物,把自己看见的东西选择性的说一下,汇总起来就是一个事情本来的面目。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别人没发现自己说的那些,而是互相谦让表现的机会。 如何与同僚相处,这几位都是高手啊。李世民自然心中了然,笑着点点头准备继续往前的时候。李君羡悄无声息的站在一边低声道:“主家,前面人太多了。” 前方五十步之外,就是交易所。正在进行开业仪式。如果不是正在进行仪式,这里会显得地方很大。交易所大门对着的是一大片空地,此刻空地上正在进行各种表演,围观的人很多。李世民看了一眼就知道侍卫们为难了。 “嗯,那就不上去凑热闹了,找个地方歇着,人散了再说。”李世民还是很体量下属的。正准备走开时,有个小娘子走到跟前:“几位贵客,家主有请,请跟妾身来吧。” 李君羡的手直接按在腰间的刀上,吓的小娘子后退两步才站住。 “作甚呢?小娘子没那么可怕。”李世民说了一句,李君羡这才推开,手始终没离开刀柄。也不知道这时空还有没有那个预言了,小名五姑娘的李君羡,会不会善终。 “家主是哪个?”房玄龄笑眯眯的上前问一句,慈眉善目的样子,很有迷惑性。 小娘子害怕的看了一眼李君羡才低声道:“这里是李庄大市场,家主自然只有一个。妾身卑微,不敢提家主名讳。”长孙无忌笑道:“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侍女,礼数周到。” 李世民歪歪嘴:“就那竖子,教不出好了。这应该是崔氏的功劳,走吧。前面带路。”礼 数什么的,李世民不相信李诚会有。就算有,他也教不出这种毫无破绽的下人来。李 君羡在前跟着,李世民落后两步,前面侍女小碎步疾走,过了一段巷子后,看见站在巷子口的李诚,李君羡才松开刀柄。李诚笑嘻嘻的上前拱手:“陛下怎么来了?”李 世民也自然了很多,摆摆手道:“朕微服而出,不必客气。” “陛下的安慰,还是要注意的。”李诚不轻不重的顶一句,李世民也没生气,笑道:“这是自成的地盘,出了事情为你是问。”李诚一脸的不爽:“又没请你来。” 李世民见状一点都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走,前面带路,今天叨扰了。”一 行人跟着李诚,很快来到交易所的后面口,这里倒是安静的很,没什么人。停了一些马车,牲口有地方集中管理。另外有一条煤渣路,专门通往此处。“ 嗯,布局倒是周详。”李世民赞了一句,李诚只是笑了笑,没有当一回事。十几个宿卫在门口散开,各自落位,显得非常熟练。 进门往里,穿过一个院子,直接上了回廊,沿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交易所的格局大概有了个印象。外面一道围墙,连着临街的门面,从外看整体独立于一个角落上。 内部的格局比较复杂,分前中后三个区域。穿过后院进去中间的院子时,东西对立的是两排独立的小院子。李诚这时候才开口笑道:“这片专门招待贵宾休息的,后院是工作人员居住的地方。前面的大堂专职交易。” 被看破心思的李世民脸都不带红一下的:“朕想去看看前面的大堂。” 李诚笑了笑道:“陛下,请跟微臣来。”大 堂上方没有二楼,显得地方极为空旷,两边的墙壁上着大黑板,上面写满了各种货物的名称和价格。中间的方位有一个圈起来的高台,摆了一张大桌子,后面站着一个男子,此刻正面目狰狞的大声嘶吼。 “八十号货物成交,出具货单,可以下架了。”这边刚说完,大黑板跟前就有人搬着梯子过去,用麻布擦掉上面一批蜀锦的名字和价格。 李世民没看懂是怎么成交的,好奇的转头看一眼李诚。“ 陛下,寻个安静的所在,臣慢慢道明。”李诚笑着带路,退出门口,进了一个院子。里头出来两个侍女,躬身迎接。 第五百一十二章 难逃青史诟病 李诚很清楚,这么一个交易所的出现,无疑会引起别人的好奇心。不给出一个解释的话,这东西怕是活不长。毕竟这是李诚独资的买卖。“ 陛下,各位上官,这交易所的勾当,其实一点都不复杂,说穿了很简单。就是一个平台,或者是说一个货架。需求双方都在交易所报备,交易所根据报备的资料,提供给需求双方。如果都有合作臆想,需求双方可以上楼去谈。” “等等,这还怎么挣钱啊?就算抽头,也就是抽一次,下一回需求双方直接交易了。”说话的是长孙无忌,老东西觉得自己抓住了破绽。不为盈利,就是另有所图啊。 看似很平常的话,实则充满了恶意,李诚一点都没着急解释,而是等侍女把茶水准备好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撇了长孙无忌一眼,心里琢磨着他的真实用心。 一直笑呵呵的房玄龄这时候来一句:“凡事不能看表面嘛,自成自有道理。”这 话看着恶毒,实则是在给李诚的解释做铺垫。李世民带着微笑,看着两个大臣的一次交锋。心里也有自己的看法。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怎么怼上了?这是个问题。 李世民心里有个大概的念头,就是下一代的问题。长孙冲是长子,房遗爱是此子。这两位都是亲家啊。问题是,两家的媳妇,也就是自己的闺女,跟丈夫的感情都出了问题。 直接表现就是长孙冲显得很颓废,最近在公务上不怎么在意了,频频出没平康坊。估计长孙无忌是发现了什么,也应该教训过长孙冲了,可能是没效果吧,由此迁怒。想到儿子的事情,李世民也有点头疼,为啥?李承乾啊!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一家尚且如此,一国呢?何其复杂!马 周倒是很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宰相们之间的关系,也是有合作有斗争。也有马周这种逍遥派,不参与斗争,就知道把活干好,心思正道的大臣。 “大司空言之有理,交易所要挣钱,就得尽量的扩大货源渠道,方便客商交易。李某总结为,提供最好的服务,提供最辩解的交易渠道。这样一来,也许回头客商撇开交易所,但是更多的客商还是会来到这里,选择所需要的服务。”这 个解释,让长孙无忌挑不出任何毛病,他对于市场的敏感性和熟悉程度,还是差了点。李世民倒是没说话,眼神闪烁的看着李诚,到现在李世民也没忘记“疯狂的大豆”啊。 李世民不信李诚会无的放矢,但是又想不明白李诚这么做的真实目的,难道真的就是想收点手续费?这不科学嘛。不过想到海贸的保护费,李世民又动摇了。李诚这家伙的丝路诡异的很,总是出人预料。 “这么说吧,如果只做几家的买卖,这交易所长不了,最多三天就得关门。如果长安城三成的商家,都在这里进行交易,那就能挣钱了。五成的商家在这,就能挣大钱。”李诚想了想,直接上数据吧。这个这个数据不准,瞎编的。 不过道理很容易明白,李世民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道理,就像朝廷的税收,一户人家才收多少?全天下的人家呢?”“ 陛下圣明,正所谓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就是这个道理了。”李诚赶紧下定义,被在被人“曲解”了,我真的没“特殊”的想法。李 世民也不想过分追究这个事情了,长孙无忌没安好心这个事情,李世民倒是记下了。大概是嫉妒李诚吧,这小子他年轻了,能力太强了,不遭人妒使用才啊。 “自成,盐务之事,朝廷已经下了决断。”李世民这么一说,李诚也收起笑容,正色等待下文。这可不是小事。李世民看看马周,那意思你来吧。李诚猜到,遇见难题了。马 周果断的开口:“自成,海盐产量惊人,但是朝廷要介入盐类销售,只能采用长平仓的模式。西汉先例不可循啊。”啥意思呢?就是不能像汉武帝那样搞盐铁专卖,这事没争议。那问题就来了,还是渠道的问题。这帮人没搞过渠道建设啊。别 看这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但是想做一个成功的商人,实际上没那么简单。还 有就是另外一个问题,户部是没法开店的,朝廷是管理机构啊。这时代没有国企观念。 承包给个人的话,这事情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所以,大家都很为难。说 实话李诚有点傻眼,这帮人的脑子太迟钝了,开个专卖店很难么? “陛下,各位上官,以户部的名义,开一个惠民专卖系列的食盐铺子,真的那么难么?”李诚无语的看着这帮人,似乎明白了他们的心思。事到临头了,还是生出变故来了。阻 力巨大啊!李 诚忍不住露出了轻蔑的眼神,一个一个看过去,李世民尴尬的低头,其他人无不躲开视线。“嘿嘿嘿!”李诚冷笑了几声,没有说话。现场气氛一阵凝固,大家都不说话。李 世民东张西望好一阵,马周突然站起来要说话时,李世民咳嗽一声:“出来很久了,该回了。”马周在嘴边的话,没有能说出来。 李世民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时,站住回头深深的看一眼李诚:“自成,朕记得你说的四句。”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三位宰相也都跟着出去。“ 陛下,臣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也有妻儿家人,不想死无葬身之地。”李诚对着李世民的背影大声怒吼。走到院子门口的李世民呆了一下,低头往前冲,没有再回头。李 世民已经走远了,愤怒的李诚一脚踹翻了面前的茶几。狗日的世道,又不是我的江山。这 一路上马周的脸涨的通红,李诚最后一声怒吼,让他无地自容。当初站出来的勇气呢?在一夜的瞻前顾后过去,心态发生了根本的巨变。上了个以长平仓形式的奏折,然后给自己怯懦找了很多的里有。 “臣请专司盐务!”马周追上李世民,大声说话。李世民站住,一脸的愕然,看着马周坚定的眼神,看看身后两位宰相复杂的表情,缓缓的点头:“朕准了!” 马周得了同意,转身回去,李世民的眼神分外复杂。千古一帝,不那么好当啊。李 世民太清楚人性了,知道这个世道是谁在掌握舆论。在强大的皇帝死了,谥号的决定权也不会在手上。生前给自己定谥号的皇帝不存在,除非不怕千秋骂名。身 后名,天朝人很在意这个。因为这是要载入史册的! 李世民突然苦笑了一下,抽了抽嘴角,此事一成,无论如何,难逃青史诟病。就 算是面子上马周建议,马周去做,他这个当皇帝的也难逃“与民争利”的评价。既 然如此,何必遮遮掩掩呢?所以,李诚知朕,马周知朕,余者未必不知,只是什么都不愿意去做。原因自然是不愿意陪着皇帝一起被人在史书里骂。 史书都是隔代编写,下一个朝代来评价前朝时,某些地方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公允之处。江山要是在汉人的手里,整体还算公允,要是在外来族群的手里……。 李世民不知道史书会怎么评价他,但是这个事情必须做。今天来找李诚,本意是让李诚接过这个担子,没想到李诚的反应如此激烈。李诚害怕么?李世民认为不是,只是怒其不争。这 个事情李诚已经做了很多了,甚至可以说做了一大半了,剩下一小半确实很难,但是就像李诚说那样,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满朝朱紫色,不能什么都依赖李诚吧?不公平啊!马 周转身回到交易所的后门,看见站在门口朝他微笑的李诚。缓缓上前抱手:“陛下准周专司盐务,周不善此道,特来请教。” “马相不怕么?桑弘羊的结局可是灭族呢。”李诚冷冷的丢过来一句话。 桑弘羊为啥落了个灭族的下场?表面上看起来是因为谋反,但在此之前的盐铁会议,才是关键。霍光召开盐铁会议,借此打击桑弘羊,支持霍光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马 周熟读史书,怎么会不知道这些?盐铁会议,意在罢黜盐铁官营的政策,这是门阀士族的疯狂反扑。反过来看,霍光就是在出卖国家财政利益,换取门阀士族的政治支持。盐 铁官营时的盐价格高不高?高,因为对匈奴的战争,促使汉武帝疯狂敛财。没钱的时候,“告緡”都用上了。盐铁官营在当时占据了国家财政收入的很大比例。 因为伤害了门阀士族的利益,桑弘羊的结局早就注定了。所以李诚才会问一句,怕不怕?“ 借自成一句话,为生民立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马周缓缓的抱手,朝李诚致意。马周很清楚,李诚才是始作俑者。李 诚没有严肃的抱手回礼,而是缓缓转身,幽幽长叹:“取义成仁,不计身后骂名,虽千万人亦独往,某,不及马周也。”马 周看着李诚的背影,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加快步伐追上去。 第五百一十三章 媚娘 李诚一直没说话,背着手慢慢的往里走。马周靠近了在背后说话:“自成!” “马相,窃以为不该是马相担纲,区区一个五品官员,就能做好此事。”李诚笑着主动点一句,马周呵呵一笑:“叫我宾王吧。”“ 这个,失礼了吧?”李诚有点意外,古人确实称呼对方的“字”的时候更多,但那得是有一定的熟人关系。普通关系,还是称呼职务。直呼其名就表示我看你不起。至于名字呢,多数情况下,是个人自称的时候才会用上。 “今非昔比,自成何必自谦?满朝朱紫,自成有如鹤立鸡群。”马周笑着赞了李诚一句,看表情是真的发自内心。这个时代的多数文人是有风骨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坚持。 “过奖了,宾王,不要转移话题。”李诚把话题又拽了回来。 马周露出会意的微笑:“自成心里有数,何必多问么?君忧则臣辱,陛下既然不放心,做臣子自当效鞍马之劳。”李诚苦笑着摇摇头:“宾王说的没错,但是这人没用对。”马 周哈哈大笑:“知我者,自成也。周不善经营之道,特来求教。” 李诚明白了马周的决心,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个事情的真相事,李世民其实可以用一个五品或者六品的官员来做。这样的话,就算出了乱子,推出去背锅也不会心疼。但是这个事情一旦坏事,再想推动就太难了。所 以,必须要一个威信和能力都足够的大臣来镇住场面,房玄龄老了,长孙无忌不愿意,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马周了。之所以没有带其他宰相来见这,就是在告诉李诚,皇帝在这个问题上,只信任这三个人。除此之外,就剩下李诚了。事 情说穿了就这么简单,但是李世民也暴露了一个君王的自私。现代人李诚表示不能接受,古代人马周觉得理所当然。这就是理念的差距。 “既然是官方专营,那就叫做官方专营店好了。初期千万不要着急,要主意控制成本。”李诚很干脆的开口了,马周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纸笔,动手磨墨记录。李 诚笑着拦着他道:“诚早有准备,桌上的小册子里写的很清楚了。” 马周先是惊讶,随即惊喜道:“自成周祥。”说着拿起小册子,想想又放下道:“先听自成说,该怎么做,回去再慢慢的解读。” “嗯,我的意思,先设两个试点,分别为长安和洛阳。按照一千户比一的比例,寻找地方开店专卖。每个城市有个总店,余者为分店。总店负责运输调度,分店负责零售。考虑到运输成本,初期价格要高一些,比市场价格低一成就可以吧。” 马周听着皱眉:“这不附和初衷啊。”李诚笑道:“这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风险,徐徐图之。不要一下把绳子勒太紧,小刀子割肉,太紧了逼着他们狗急跳墙呢。” 马周笑着摇摇头:“是周操切了,糊涂了。”揣摩人心,马周的能力并不差。一点就透。“ 嗯,还有就是准备一定要周密,不能给他们反扑的机会。考虑到运力,准备周期长一点吧。不动则已,一动则让对手的反击徒劳。”马周一听这话不免诧异了:“反击?” “对,反击。那些人可都是有钱人,你低价卖盐,不能拦着人家囤货吧。”马 周翻开小册子,看了一会找到相关内容,点点头:“自成思虑周密,周不如也。” 李诚多少有点得意,但是不敢太骄傲,马周这个人可不简单,寒士出身,能够进入大唐政坛的顶尖阶级,这可不容易。李诚可不敢小看古人,尤其是史册留名的古人。商 业互吹这种事情,有点尴尬。李诚赶紧转移话题:“该说的都说了,具体细则都在里头。”言下之意,就不要在谈了,马周可以走了。马 周露出苦笑,无奈的摇摇头:“自成总是这么出人预料,真孤臣也。”李诚露出微笑,心里却在暗暗的苦涩,孤臣么?看起来确实很像一个孤臣,实际上李诚是想游离在外。 李诚笑着摇摇头:“陛下在一日,诚即陛下的臣子。”马周仔细的盯着李诚的脸,似乎想找到言不由衷的证据。最终他失望了,李诚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发现任何破绽。没错,马周对李诚一直心存疑虑。这 个人太出色了,出色到令人担心的程度了。如果这人要是做了反贼,这天下危机就在眼前。这就是马周对李诚的疑虑,好在李诚一直表现的很规矩。或者说是忠心耿耿,而且小毛病不断。贪财好色这个词,差不多就是为李诚专门准备的。“ 周告辞了。”马周非常识趣,抱手就走。李诚客气的送到后门口,马周突然站住:“陛下需要人往解州查案,御史李义府如何?”李 诚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句,八牛弩刺杀案,官面上还还在继续查,目标很干脆的指向了解州。私底下呢?丽景门的人想必已经先行一步了吧?李 义府么?李诚笑了笑,这家伙看来算是熬出头了。因为高昌之行,李义府提前冒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根据李诚对李义府的了解,这家伙是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货色。 “才具上佳!”换成别的御史去,李诚是有点担心的,李义府这家伙,不用担心。他才是真正的坏人,当然这个坏人要看角度了。这么说吧,李义府要晚个三十年,未必是奸臣。所 以说,历史是个小姑娘,谁都可以去打扮。 李诚毫无搞乱历史的自觉,人的某种思想一旦觉醒了,就很难再遏制。交 易所开业的第一天,武约紧张的浑身发抖。这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钱庄的事情。相比于钱庄,交易所用的人属于相对意义上的自己人。有李庄培养的后生,也有崔氏陪嫁来的管事,还有一部分是武氏的人。这 就看出区别来了,交易所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家。长安城的几个大掌柜,此刻正在一个院子里喝茶。上午巳时开业,不过半个时辰,就做成了数目惊人的生意。这让长安城商界的大佬们动容不已。 对着镜子的武约很想拆了头上象征少女的发髻,最终还是作罢。武家的脸面剩下的不多了,不能在李诚还没给个名分的时候,弄出个妇人的发饰。想到这里,武约有更迫切的心情,妇人的发饰多种多样,盘上一个倭堕髻,一定能勾住姐夫的心。 嫩藕色的棉布长裙,其实武约是想穿半壁的,但是怕不够端庄。脸上的妆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唇红,没有多加粉黛。就这样吧,起身缓缓转身,帘子挑起来的时候,光线有点晃眼,看着进来的李诚,武约笑了,如盛开的花儿。“ 姐夫终于肯站在妾身的身后了么?”武约轻启红唇,声线妖娆。“ 等会要见的都是一个老流氓,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跟着去镇场子。”李诚其实很想说的是,“站在身后的说法很有歧义,距离说明,你姐姐就很喜欢我站身后。” “多谢姐夫了。”武约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李诚深深的看她一眼,叹息一声:“二娘何其媚也,不如唤作媚娘吧。”此言一出,瞬间屋内无声。武约的眼神里激荡着无限的欢欣,眉眼横波:“以后姐夫便唤妾身媚娘吧。” 李诚楞了一下,心里不禁苦笑,“媚娘”这本该是李二这个老流氓的锅啊。 看着颈部呈现玫瑰色,李诚点点头:“好,以后就叫你媚娘了。”李 诚和媚娘一起出现的时候,院子内的掌柜们全都站了起来,没法子,来头太大了。这院子里的掌柜跟李诚的身份对比,云泥之别。别看他们背后的人都很猛,但是在李诚这里没用。“见过自成先生与二娘。”这是最常见的客套。李 诚平静的看了这些人一眼,缓缓道:“你们聊,我还有事情。”说着转身走了,武约深呼吸,缓缓上前,众人让开通道。 “交易所的规矩,大家都很清楚了,公平,公正,自愿,契约一旦确定,但有毁约者,将受到最严厉的报复。”身后传来媚娘还带着一点稚嫩的声音,李诚无声的笑了笑。这 一日,交易所成交总额度为五十万贯左右,开了个不错的好头。入 夜时分,武约从一堆账本中抬头,眉开眼笑的看着对面的李诚:“姐夫,算出来了,五十万零三百贯。还有点零头没算。”李诚听了表情严肃的看着她:“记住,账目上绝对不能出问题,不存在抹零头的说法。” “哦,媚娘记住了。”武约很喜欢这个名字,这是她和李诚之间的秘密。在别人的面前,从不提“媚娘”二字,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如此自称。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李诚起身,表示要回去休息。武约笑着伸一个懒腰:“姐夫去吧,媚娘还要一会。” 真是干劲十足了,比起在家里安心的做一个待嫁的少女,交易所的生活无疑更精彩。 第五百一十四章 格格不入 李世民一道旨意,李诚逍遥快活的生活就此结束。虽然没有放李诚回登州,但是李世民很明确的表示,李诚在长安期间,不得懈怠,言下之意,早朝是不能偷懒了,四品大员呢。少府监那边,也必须要去坐班了。 这事情没法子讲道理,别拿什么水师的事情来说事。皇帝要整一个人,太轻松了。其实也不算整,就是看不顺眼,你还是好好上班吧。 李诚甚至都没法子在农庄继续呆着了,天黑之间赶回了长安。行至城门口的时候,前方一大堆人,一辆豪华马车前呼后拥的。不赶时间的李诚很耐心的跟在队伍后头,等这支队伍的人都进去了,这才上前过城门。“ 自成先生!”有人在路边叫了一嗓子,李诚看过去,不认识的一个宫装小娘子,说是小娘子,是因为真的不大,看脸和身高,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缰绳丢给李山,信步走上前:“这位娘子唤在下,所为何事?”“ 先生不必多问,只管跟着妾身来就是。”这小娘子居然如此回答,李诚挂上了讥讽的笑容,眼神里写了一句话:你傻还是我傻?小 娘子撅着嘴跺脚:“自成先生一个昂然男子汉,还怕妾身一个小女子不成?”跺脚的时候,小娘子的另一个身体特征很明显,摇摇欲坠的感觉,不比白牡丹差。 李诚没说话,依旧是笑着抬手点了点她,转身时伸手向李山,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毫无留恋的走了。小娘子也就是笑着目送李诚离开,没有开口留人。嗯 ,李诚还是很动心的,传说中的童x巨x,绝对天然的那种。 李诚没有回怀贞坊,家里没个女人,直接奔着平康坊就去了。明月和白牡丹都不在,两人去一家新开的戏园子唱戏了。若儿带着丫鬟出迎,在院子里遭遇时,李诚说起了在城门口的事情。若儿表情微微一变,略显惊慌的样子一闪而过。 李诚没说话,进门之后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若儿的脸看,一句话都不说。若 儿起初显得有点娇羞,毕竟明月和白牡丹不在,李诚的眼神颇有歧义。后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慌了神,赶紧站李诚跟前,低头小心翼翼的说话:“郎君莫恼,不是有心隐瞒。” “嗯,那是什么?”李诚淡淡的问,若儿低声道:“如郎君所言,那小娘子的口音应该有所不同吧?”李诚摇摇头:“就是官话,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也不奇怪,想来是在长安就地培养的。其实郎君跟着去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地界对男人来说,就是仙境一般的美妙。”若儿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李诚脸色微微一沉。 “怎么,长安城里还有这等好去处,怎么之前半点风声都没听过?” “前日平康坊新开张了一家买卖,唤作江左风情。妾身正好去凑了个趣,假母甚是热情,不过意在郎君罢了。”若儿说完还是露出了一点慌张,李诚看的清楚,脸色有沉下来。“ 那假母唤作申蓉,只道能请郎君去一朝,出手扬个名儿,妾身便能白得四成的股份。此事,没能及时告知郎君,是妾身的错。”若儿说完之后,出了一口长气,脸上也更加紧张。 李诚还是有不解的地方,如果紧紧是这样,并不能解释若儿的慌张。说实话李诚此刻的心情很差,本指望若儿这边能构成一个有效的情报系统,没想到这才开始,就出现这种不好的苗头。若儿对自己的不诚,根本无法接受。 面对李诚的反应,若儿的脸开始红润,闭上眼睛仰面沉重的呼吸,如同煮熟的虾子。 李诚还是不为所动,很有耐心的等待。事情搞不清楚,李诚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的。更有甚者,可能会让眼前这个女人消失。现在的李诚,不是当初那个初到贵境的家伙。但有一点是始终没有改变的,那就是怕死。 “妾身那日与申蓉相谈甚欢,便留下饮酒,不想那酒里有别的东西,喝了浑身发烫,神智迷糊。”若儿说出来的内容,让李诚从背靠椅子变成了坐直身子:“继续。” “妾身就像做了个春梦,道是被人坏了身子。醒来追问申蓉,那假母去了一个玩意出来,道是与妾身做了一对假鸳鸯。”若儿说完这话,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继续道:“妾身气急败坏的走了,不想回到家里,脑子里总是惦记梦中的快活。” 李诚听到这里,不禁恼怒的追问一句:“你主动去找她了?你个蠢女人,也算是风月场所里的行首了,怎地这点龌龊手段都弄不明白?快说,她到底要求你做点甚么?不说明白,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若儿听着这话,吓的身子往后一坐,抬头看李诚时吓的双手撑着往后退了几步,口中道:“郎君的眼神……”李诚见她如此,狰狞的表情消失,心道: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李 诚缓缓起身,双手插着腋下将她抱起入怀,轻轻的用手在背后拍着:“别怕,没事了。”若 儿抱着李诚的脖子,眼泪刷刷的下来道:“妾身本就是风尘中人,跟了郎君之后,从未再有男人。便是想急了,也就是与明月虚凤假凰。只是那申蓉的手段确实厉害,令人迷迷糊糊没了神智,醒了什么都不记得,就记得那种魂飞魄散的快活。”“ 不说这了,就说说她都让你做些什么事情吧。”李诚抱着若儿坐下,让她坐在怀中,柔声细语的问起来。看上去很平静,实则暗暗惊悚。就现在这个时代的药物,能搞出这么好的效果来了,可见这个申蓉很可怕。 “嗯,这三日夜里妾身都去见她,同宿一塌。不怕郎君笑话,郎君来之前,妾身正准备过去。”李诚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看看怀中若儿笑道:“不想你这老江湖,也着了人家的道。城门边的那个小娘子是什么人?”“ 申蓉的贴身丫鬟,江左风情开张之后,推出四大金钗,个个都是才貌惊人。这三日,买卖好的门槛都叫人踏破了。当年的明月轩,也比不得。”“ 我想见见她,你去请她来吧。”李诚松开若儿,面露微笑。事情似乎变得很有趣,而且还是李诚穿越大唐以来,遭遇的最有趣的事情。很 明显,李诚被一个女人绿,心头涌起一股日了哈士奇的感觉。 若儿笑嘻嘻的去了,不忘回头一个眉眼含春。李诚突然抬手:“等一下。”然后低头思考,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很迷惑的时候,一道亮光让李诚找到了一个方向。难道说,有人跟自己想一块去了,这个申蓉难道是男女通杀的高手?“ 你去吧!”李诚挥手示意,一手托着下巴开始思索,事情似乎更加的有趣了。不管怎么说,都要看见了真人再看下一步。手捧茶杯等了大概两刻的样子,外头一阵嬉笑声。帘 子挑起来时,李诚先看见的是城门口那个宫装小娘子,站在门口挑着帘子。进门的是个二十许的妇人,半翻髻、金步摇、珍珠耳坠,淡扫蛾眉,无袖的半壁,月白的长裙。一 张脸没有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属于那种怎么都想不到,她会出现在平康坊这种地方。如果在某个人家的后院里遭遇她,一定会觉得她就是个雅致的闺秀,嫁人后在家里。她的出现,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李 诚没有开口,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进来,缓缓的欠身,开口带着一点南方的口音,软软的就像粽子糯米的口感:“见过自成先生。”这种拖地长裙有个很重要的作用,那就是遮住罗圈腿。唐代的女子很多都是能骑马的,打马球是这个时代的潮流。 穿上长裙就能遮住,导致另外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吐出女性的特征,尤其是在平康坊这个地方。女人都是靠吸引男人为生的,所以要经过一些训练,彰显女人的媚惑。“ 你能转一个圈子么?”李诚显得很不礼貌,不回答就算了,还直接反问了一句。 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无礼的人,申蓉颇为惊愕。若儿随后进来,也是惊讶不已,正要发话,被李诚用冷厉的视线压回去了。申 蓉惊愕之余,慢慢的泛起微笑,双手抬起齐肩,缓缓的转身,看着就像在跳舞。一个圈子下来,李诚笑了:“你这坐缸是自小练的吧?该长身子的时候,想长高也长不成了。” 李诚一番话,说的申蓉脸色连连变化,惊慌怎么都掩饰不住。这都什么人啊?还懂这个?“ 妾身六岁起便开始了。”申蓉咬咬牙,给了个答案。坐缸的目的,就是让女性的身体变得畸形,凸出臀部,人为的制造这种身材娇小,却凹凸有致的身段。缺点嘛,发育畸形。 “看出来了,这是没少吃苦啊,可惜这里是长安,这种练法,只能满足极少数变态的口味。”李诚又来了一句,这是申蓉没有惊讶了,笑了笑:“先生学究天人,连这事都知道。”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不惯着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李诚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一口白牙太稀罕了,看的若儿眼睛都有点星星冒出来,这哪是之前那个冷厉的男人啊?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申蓉也被李诚的笑容晃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去躲开。不想李诚伸脚勾一下,申蓉一个没防备,身子往前一扑,起到好处的扑在李诚怀里,被双手托在软肉上,顿时身子就软了,眼珠子里水都快溢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像抹了上好的胭脂。 “自成先生自重。”申蓉的话好像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尾音拉的很长,如泣如诉。“ 你都把我女人勾走了,我为啥要自重。”李诚在耳边说话的时候,申蓉的身子突然一僵,从忙乱的情绪中跳出来,抬手一推李诚的肩膀要站起来,不像李诚双手一环:“想走,没那么容易,来都来了。”申 蓉肯定没听说过“霸道总裁”,但是意思是一样的。趴在李诚的身上时,口中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江左风情有四大名花,只要先生折节而往,一起陪着先生也无妨。妾身人老珠黄了,啊……”啪的一声,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我还就喜欢你这个年龄的,败火!”李诚看着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定睡服这个女人的架势,而且还霸气十足的一使劲,给人扛起来了往里走。 申蓉在李诚的背后,先是一脸的惊慌,无奈之余闭上眼睛,脸红入晚霞。最后的求生欲粗使她做了抵抗:“都道先生的翩翩君子,如何学那土匪行径。” “没错,我就是土匪,正在抢压寨夫人。”珠帘晃动,堂前的若儿嫉妒的看了一眼,没有跟进去,转身对几个丫鬟道:“还不出去?”话音刚落,里头刺啦一声,布帛撕裂。“ 假母,这个不好吧?”申蓉身边的小丫鬟吓坏了,说话毫无说服力。“ 嘿嘿嘿!”若儿荡笑了三声,抬手托起小丫鬟的下巴道:“妾身是自成先生的人,这屋里先生说了算,谁来都不好使。先生要用强,妾身便给他望风,有甚么好不好的?这回是你那假母申蓉,没准下回就是你摊上好事。” “啊……”屋里头低浅的呻吟,好像在强行压抑不敢高声。小 丫鬟趁若儿不注意,一低头冲进珠帘内。若儿也没拦她,反倒是露出肥肉到嘴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走到院子门口:“都给我看好了,一个苍蝇都不许进去。”说着走远一点,站在一颗树下擦头上的冷汗,自言自语:“好险!” 小丫鬟冲进来就愣住了,假母申蓉双手被绑在床头,衣衫穿的倒是整齐的很。就是鞋子被脱了,露出两只玉足。李诚坐在椅子上,手里拿一根鹅毛,看了小丫鬟一眼没搭理她,也不叫她出去。低头用鹅毛在足底轻轻的一划,奇怪的声音又响起了。小 丫鬟盯着李诚,却不敢上前。李诚只是抬头看她一眼:“手在袖口里藏着,想行刺么?”这一下小丫鬟的眼珠子圆了,右手握着的匕首松开一下,又紧紧的握住,眼神不在看李诚,似乎这样她就有勇气拿匕首捅过去一样。不 料李诚又来一句:“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拿你当哑巴。既然进来了,就不着急走了,我请你看一场好戏。”小丫鬟不自觉的身子在瑟瑟发抖,这个家伙平心静气的说话时,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时间宝贵的很,没力气跟你们磨洋工。”说着丢了羽毛,手在申蓉的玉足上抚摸。似乎像在对情人一往情深的诉说:“对美的脚啊,是红烧好呢?还是清蒸好呢?都不好,红烧和清蒸都不够烂,咬不动。最好还是小火慢炖一个时辰。”榻 上的申蓉使劲的扭动身躯,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小丫鬟这才发现,她的嘴被一方帕子堵上了。李诚还在继续说:“这样弄肉够烂不说,还有嚼劲。” 小丫鬟回过神来,遭遇李诚一道诡异的眼神,有一种被厨子看上一块肉的感觉。吓的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鼓起勇气站在原地,袖子在微微的发抖。 紧张的手终于控制不住了,从袖子里抽出来,幽蓝的匕首对着李诚,嘴唇微微发抖:“你你你……”李诚的眼神再次变化,给人一种温润的感觉,语气也如春风拂面:“我怎么了?小娘子,倒是你,拿一把匕首对着我想干啥?” 小丫鬟还是说不出话来,实在是太紧张了,李诚一伸手:“匕首给我,小娘子家家的,没事玩这个干啥?”小丫鬟这才没那么紧张了,哆嗦道:“不给,你放了蓉娘。”李 诚放下申蓉的脚,站起走到跟前一伸手,就像一个哥哥对淘气的妹妹说话:“乖,给我!”小丫鬟就像被控制了一般,把匕首伸过去,李诚两指一拈,匕首易主。李 诚低头看着匕首,笑道:“还是李氏制造的匕首。”发蓝工艺,属于李氏制造特有。 轻轻往下一甩,匕首扎在台子上,轻轻地摇晃。李诚抬头一笑,声音似乎带着钩子:“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好好的大家闺秀,在平康坊装什么丫鬟?还学别人舞刀弄枪。” 小丫鬟与李诚对了个眼,身子就有点软,她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暖的让人心悸。下意识的就走到李诚的面前,双手在胸前扣着,低眉顺眼的站着也不说话。 “好,你不说,有人说。”李诚又笑了笑,小丫鬟惊慌的抬头,看见戏谑的眼神又低下。李 诚一伸手,把堵在申蓉嘴上的红布团揪了下来,张嘴的申蓉没着急说话,而是大口喘息。小丫鬟跑跟前看着她,看到的是鼻涕眼泪把脸都糊起来的惨状。更惨的是她的腰带绑着手,襟怀半开,李诚用来擦脸的是她的肚兜。“ 说吧!”李诚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完全让人难以置信之前那个人是他。 “解开妾身!”小丫鬟紧张的看着李诚,眼神里带上了哀求。 李诚听着悠悠叹息一声:“好,都这个时候你还讲条件。看来我这个人给别人的印象,一定是个非常善良可欺的人。”小 丫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申蓉也是一脸的惊愕。不要侮辱“善良可欺”这四个字的表情溢于言表。“你出去吧,有的事情你在场不合适。”李诚突然露出怪笑。小 丫鬟已经不小了,自然知道能察觉到这笑容里的含义,惊恐的捂着胸口,想走又不敢走,只好惊慌不已的低声道:“你放过蓉姊姊好不好?” “小姐,不要求他!”申蓉喊了一声后,眼神里出现了飞逝的惊慌。李 诚一直在看着申蓉的反应,精准的抓住了这一道惊慌。如果她不是说漏嘴,喊了一声小姐,想来也不会出现惊慌吧。 “唉,这位小姐,你出去吧,你太小了,我不喜欢。”李诚说的很真诚。 被称作小姐的小娘子听出了意思,不但没走,反倒坐在床上,平静的看着李诚说:“你放过蓉姊姊,我留下来陪你。”说着咬了咬嘴唇:“妾身不小了。”李 诚看她一眼,叹息一声:“江左的小娘子,都像你这样智商捉急么?让你走你不走,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是个好人,做不出两个都留下的事情呢?”“ 妾……”小娘子还要说话,申蓉已经先喊了一声:“别说了,小姐,出去吧。”李 诚回头笑着看看她:“现在还来得及!”说着一伸手抓住了小娘子的手,不想这小娘子手腕本能的一翻,反拿李诚的手腕,想要来个擒拿。 “小姐不要!”申蓉喊了一声,但是已经晚了,李诚的反应速度更快,手往前一伸,往回一拉,反抓住小娘子的手腕,往回一带,整个人都被抱个满怀。 “刺啦!”布帛撕裂的声音。“我说!”申蓉终于开口了。李诚望着她笑了笑:“你看,早开口多好呢?现在,晚了!”毛 病都是惯出来的,李诚对这点现在有很深刻的认识。对于有的人和事情,真的不能惯着,也不能一再妥协,就算对方是女人也不行。明 月轩的门口来了一群人,看装束都是紧身短打,腰间也都带了家伙。 抱着棍子坐在门房打瞌睡的李山突然睁开眼睛,缓缓的站了起来。“ 止步,不然就死!”李山的声音如炸雷一般的,这群人被喝止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文士,抱手道:“江左风情的申娘子,是不是在这里?魏王府的人有事寻她,还望通报一二。”“ 对不住,请回吧。主人不见外客!”李山一点都不客气。 “放肆!给我拿下!”人群中有人喝了一嗓子,为首文士笑着后退两步。身后黑衣人纷纷抽刀,扑了上来。李山一点都不担心,双手横端着铁棒,露出狞笑。嗖 !破风之声响起,一道黑色的闪电,扑向李山,身后一群黑衣人也都扑上来。 第五百一十六章 天谴 叮的一声很脆,电石火光之间,两支箭迎头相撞。各自偏离的轨道后飞了一段落下。这 一幕太过惊人,往前扑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李山摆好的姿势也收了起来。拄着棍子独立,如同上界罗汉一般。院 子内的李诚把手里的弓随意的递给身边的人,大声道:“转告魏王殿下,别惹在下。”畏 惧,没错,就是畏惧。李山对面的所有人,都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这 里是平康坊,事情还没闹起来,四周的屋子里,窗子都打开了看热闹。为 首的文士果断的喝令众人退下,转身回了江左风情,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讲座风情的后院,青衫文士站在一个人面前,表情艰涩:“黑暗之中,以箭射箭之威,无人能挡。加之事情不敢闹大,不得已,只能转头回来。” “唉,不想李诚来的如此之巧。”对面的人叹息一声,身子始终站在阴暗处。“ 对了,李诚还说,转告魏王不要招惹他。”青衫文士又来了一句。 阴暗中的人沉默了一会才道:“不能就这样算了。”文士道:“那要如何?”“ 还没想好,暂时先避一避吧。唉!希望蓉娘的嘴能严一点。”明 月轩内,李诚坐在椅子上,抱着双手看着榻上坐着的两个姿色各异的女人。 一个成熟丰满,一个青春娇俏。从年龄上看,有点母女的意思。李诚邪恶的想了想。申 蓉已经被解开,此刻正在不紧不慢的收拾衣衫,这女人很了解男人,知道穿脱之间,正是最吸引男人视线的时候。李诚也不例外,确实被她穿戴时的风韵勾住了眼神。这 个女人的身段,有类“瘦马”。或着说接受过类似的培养,“瘦马”起于明清,抛开才艺培养不说,身段上多是走的认为畸形发育的路线。比如说小脚! 唐朝自然是没有小脚的,但是申蓉身段肯定是被外力影响过的,后翘的很明显。这种身段,能够让男人在枕席之间得到最大的享受。 “还不开始说么?”李诚等申蓉穿好了衣服,低沉的开口,这是耐心快消失的暗示。“ 江左萧家女,萧婧见过自成先生。”申蓉没开口呢,倒是小娘子站起来说话。 申蓉楞了一下,叹息一声:“自成先生不用多疑,婧娘来长安,本就是为了先生。” 李诚抬手道:“等一下,我与萧氏素无瓜葛,怎么就为了我呢?”小 娘子萧婧的脸上涨红,低头不语。申蓉缓缓起身道:“是魏王的意思,只是婧娘子尚幼,恐不善伺候先生,故而来到江左风情学习一二。”大 概意思李诚明白了,李泰让萧家安排一个娘子,作为拉拢李诚的手段。出现在平康坊的目的,自然是学习如何讨好男人。这么看来事情就合理了。 “真的就是这样么?”李诚似笑非笑的看着申蓉,这女人倒也淡定,刚才被李诚折腾的不轻,此刻脸颊还挂着未消散的红润,看起来好像是被弄的很惨,实则李诚没动她。“ 还能是怎样?我家兄长萧未央在魏王府为幕宾。”萧婧着急解释,也不害羞了。“ 我没问你,我问申蓉呢。”李诚没看她,眼睛一直盯着申蓉。“ 先生以为还能怎样?”申蓉露出笑来,非常镇定。 “李某与魏王府纠缠不多,怎么会想起来送个萧氏的嫡女来给某祸害?”李诚也笑了。“ 还不是某人风流的名声在外么?专好名门之女,天下谁人不知?”萧婧很气的样子。 “什么话?我哪有专好名门之女了?这个坏名声我可不背。”李诚看似不爽的歪歪嘴,实则一直在注意申蓉的反应。这个世界最不能小看的就是女人了。 “嘿嘿,清河崔氏,买一送一,郑氏、白氏、武氏,哼哼,不都得了好处么?”申蓉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上,动手倒茶水,先端给李诚一杯,再给萧婧一杯,自己一杯。听 起来好像是李泰想拉拢自己,萧氏顺水推舟,其中的纽带是萧未央。想到这人,李诚微微皱眉,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呢? “呵呵,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回去了。”李诚依旧坐着不动,面前的茶杯没碰。 申蓉的脸上依旧平静,身子僵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会这样说。 迟疑的看着李诚,申蓉没敢动步,萧婧明显胆子肥的多,二话不说,拉着申蓉就走。 李诚端坐原地没动,就这么微笑的看着她们出去,嗯,申蓉的衣衫有点皱了。这个女人的后背视觉,还真是勾人啊。 年轻的时候看女人,一般都看正面。多了一些经历之后,会看侧面,再多一些经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审视是正常操作。感 觉到背后的目光,申蓉回头,对视了一眼飞快的转身。那种侵略性极强的目光,让她这个欢唱老手都感觉到心慌意乱。一 路出来很顺利,门口的李山都没睁眼,抱着铁棍继续睡觉。 “这就回来了?”萧未央以为自己看错了,申蓉和萧婧居然一起回来了。“ 回来了!”申蓉笑的有点勉强,萧婧羞恼的看了一眼族兄:“怎么,哥哥希望我不会来?”萧 未央没理睬她,对于萧氏的现状而言,一个嫡女并没那么重要。 “没道理啊!这么肥的香饵都不要?”萧未央看着窗外的灯火,自言自语。 萧婧气急败坏,狠狠跺脚,转身走开。申蓉无声叹息,看着萧未央不说话。“ 说说经过吧。”萧未央总算是还魂了,申蓉不紧不慢的把过程说完,萧未央更为费解:“你的意思,他一眼就识破了婧娘不是风尘女子么?”申蓉点点头。 “看来我还是要亲自去见他一面才行了。”萧未央说完这话,心里有点发慌。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好,想送个妹妹去搞好关系,怕人家不收啊。 这一夜,李诚一个人呆着,坐在书桌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点,该有动静了吧?”自言自语的李诚笑了笑,起身上床躺下。解 州,夜晚的城市静谧无人,街面上几个黑影在时隐时现。滋 滋滋,引线点燃的声音在城市的好几个宅子外响起。黑影纷纷远窜。轰 轰轰,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击碎了解州城夜晚的宁静。惊醒了无数的美梦。 整个城市瞬间乱了起来,灯火点燃,火把四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大半夜的打雷,天上不见闪电,也不不见下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天 亮之后,无数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解州十六豪强的家门,都被天雷轰塌。飞 舞的砖石,殃及周边的家宅。天雷不禁轰塌的家门,还炸死了几十个看门人。打更的更夫也有两个被殃及,一死一伤。 没人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解州四大姓的家宅,也在被雷击的目标内。甚至解州城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都没能幸免,全都被天雷轰了。更 多的消息在解州城泛滥,不仅仅是城内,解州城外的池盐庄园,只要稍微有点规模的,都落了一个同样的下城,大门被天雷轰塌了。解 州官场上下都被惊动,衙门里的不良人跑断了腿,依旧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结论还就是跟传言说的一样,是天雷! 对于无法解释的现象,这个时代的人往往都会往神鬼方面去靠拢。问题来了,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才引来了天雷呢?要知道,这些天雷袭击的目标,无一不是解州顶级豪强。 天谴!这个词很严重,尤其是在这个蒙昧的时代。能杀死很多很多的人。 解州刺史丁猛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几乎都要疯掉了。这事情太大,根本就瞒不住。 示意丫鬟研磨,犹豫再三的丁猛哆嗦的手写了一份奏章,派人紧急送往长安。不 敢瞒着,真不敢瞒着,实在也是瞒不住了。 五天后,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马背上的骑士不要命的抽打坐骑,长城就在眼前。 长安震动,朝野震动。李世民急召群相商议大事,鬼使神差的又下了一道令,李诚进宫。李 诚在明月轩里一呆就是五天,丝毫没有动窝的迹象,一直没有回家。 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平康坊的娘子们,找各种借口登门,希望见李诚一面。无一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李山就像一座雕塑,把狂蜂浪蝶挡在的外面。一 开始还有不死心的,三天之后就没有人尝试了。一直到宫里的人来到,才把李诚从温柔乡里拉了出来。嗯,是喝的醉醺醺的风流才子李诚。 李诚是被架着上了牛车的,两个内侍不敢多留,干着牛车往宫里去。一 路上李诚一直在胡言乱语的说醉话,什么心好累啊,什么活着好累啊,做人没意思。 完全是一副意志消沉的样子,看来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对李诚的打击不小啊。 丁猛的奏报抄写了多份,每一位宰相都拿着一份奏报在看。看完之后,无一不目瞪口呆。 唯一面露兴奋之色的,只有马周。这道奏折里的消息,太惊人了,无疑是最近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嗯,没有更好的消息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宏观调控 “陛下,此上天之警兆也。”长孙无忌站了出来,大声说话。为啥?怕啊!都 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这事情你解释不清楚不是? 以前是没有便宜的盐,现在有了,还不能放开低价买,阻挠这个事情,真的会遭雷劈的。国 人未必会害怕鬼神,但是天不能不敬啊。每年春天皇帝还要祭天呢!皇帝还是天子呢!儒家还有天人感应的大旗举着。解 州城内城外,一共三十八处遭到雷击,不是天谴是什么? “臣也以为是天谴,陛下,解州上下,不可不查。御史李义府,也该到解州了,可使人传旨,彻查解州上下。必要时,可调动府兵。”长孙无忌不出手就算了,一出手就是狠招。“ 陛下,万万不可动用府兵!”魏征恶狠狠的瞪了长孙无忌一眼,举着笏板大声说话。动 用军队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魏征绝对不希望看见事情闹大。 “陛下,臣以为可赐李义府一道手令,十万火急之时,可令解州都尉调兵协助调查。解州毕竟不比其他地方,地方豪强掌握的盐丁,不容小觑。”马周一句话,魏征脸色变了。魏 征很清楚,马周一句话,事情的性质又变了。别看现在是大治,但是在大治的下面,隐藏的污垢可不少呢。不然的话,解州盐税为何年年减少?地 方豪强的贪婪,导致了盐税的减少,走私盐虽然多了,但是盐价没跌不是?实 际上这些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没有说出来。马周也没明说,只是暗示。还 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那是河东,士族门阀扎堆的地方。解州有盐,自然有钱,有钱自然能养足够的部曲。这次的天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良机,马周不想错过。“ 陛下,万万不可啊,三思啊!”杨师道也出来说话了,这事情不能继续往下发展了。别 看三位大佬站出来表示要对解州下手,但是杨师道开头之后,陆续站出来的大臣,全是反对的。原因很简单,那是解州,那里有盐。盐是消耗品,利益太大了。今 天可以对有盐的解州下手,明天就可以对别的地方下手。 “陛下三思!”台下十几个宰相集体发声,就算是褚遂良,也站在的反人群中。不 是说褚遂良没立场,而是解州那地方可是太敏感了。平时没事都担心有事呢。 李世民心里发凉,他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宰相会反对。没看见天谴么?你们想干啥呢?平 时和光同尘的贞观群相,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下就出现了对立。不 能说这些人不是重臣,反对的人里头有张亮、侯君集、李道宗、高士廉……这些可是秦王府浅邸的出身。如果说房玄龄和长孙无忌害怕,他们何尝不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害怕? 利益太大了,这些反对的宰相不是不忠诚,而是真的怕出现暴力动乱,那真的不可收拾。 盐是什么东西?五百文一斗的高价都卖过。要知道大唐的铜钱是不足的,布帛也是能作为货币流通的。说的难听一点,盐跟金银之类的硬通货也没区别了。李 世民犹豫的时候,李诚出现了,醉醺醺的,两个内侍扶着他。“ 自成,成何体统。”训话的人是魏征,李诚眯着眼睛看着他:“命都差点没了,要体统作甚?”一句话就怼的魏征无言以对。 八牛弩事件还没过去呢,难道就忘记了?这是李诚的潜台词! 一看这是要打起来,李世民坐稳了,掐,接着掐,继续掐,往死里掐。 “陛下要给御史李义府调动府兵的权利,自成以为意下如何?”魏征转移话题,提问。“ 解州出事了么?”李诚也没着急回答,若有所思的看着魏征。边 上有人递过来一份抄写的奏折:“看看吧。”李诚接过仔细看完丁猛的奏折,忍不住笑了起来:“解州不干净是肯定的,天谴之说不足为信。让李义府好好调查吧,别捕风捉影的。” “自成,你怎么如此糊涂!”马周指着李诚,气的手都哆嗦了。什么叫捕风捉影,你这定性就是在和稀泥。你的立场呢?说好的为万世开太平呢? “盐,既然不能收为国有,就不该用暴力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或者说朝廷不能首先使用暴力。除非解州造反了!”李诚不紧不慢的解释,脸上看着醉意十足,说话却很有条理。 “自成怕是不了解解州吧?”马周听了解释,语气缓和了许多。 “天下的道理都是想通的!”李诚竖起食指,意气风发的一挥手,颇有几分舌战群儒的意思。(突然觉得舌战群儒好污)等 众人视线汇聚,身材高大的李诚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走动:“盐是一种特殊商品,既然不能完全掌握在朝廷的手里,那就必须进行变通。如何变通?用商业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呢?很简单!如果朝廷控制了盐业,大可以用官方的手段来制定盐的价格。即便如此,也难逃上令下违的可能性。在这里我要强调一点,绝对不能小看了人性的贪婪。” 说着话李诚再次一挥手,大声道;“人性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 李诚语出惊人,众皆漠然。但是李诚还在继续:“家国天下,以家比国,陛下就是这个家长。家里的其他成员,心里有各自的利益诉求,这个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不能为了私欲,动摇这个家的根基。历数前朝,汉朝何以倾颓?真的像诸葛亮说的那样,亲贤臣,远小人么?要我说,不全是。” “东汉的败亡加速,始于盐铁会议,不要想着反驳我,先听我说完。道理很简单,朝廷的收入少了一大块,加速了财政破产。如果不是盐铁会议,东汉至少能多存在五十年。” 李诚连续说了一串,李世民的脸色有点尴尬,再往下说真是要出事情了。赶紧开口:“好了,自成,不要扯那么多闲话,就说说解州的事情吧。”李 世民何尝不想李诚继续往下说呢?但是不行啊,真的要出事的。李诚的问题太敏感了,封建王朝最敏感的问题之一,就是土地。商业税不算敏感问题,毕竟商人都是当猪养的。 商业税敏感的问题,只有明朝独此一家。还是明朝中期以后的事情了。“ 有时间在这里考虑是不是调动解州府兵的事情,还不如考虑一下,如何快速把海盐运往长安来。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成为朝廷重臣的。”这 句话通俗的来说,就是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一 句话,把所有人都装进去了。这些人都是宰相啊,还有一个皇帝。要不是李诚一脸红扑扑,说的是酒后的话,怕是要被集体群殴一顿了。太特么的狂傲了,这是人不放在眼里啊。“ 自成,何出此言?”李世民似乎意会了这话的意思。“ 解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各位就没想过,解州盐出不来,河东道、河南道、京畿道,这些地方的食盐价格会出现巨大的波动?食盐与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还要说么?” 李诚说完这话,现场一片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是要出大事情啊。人 不吃盐是要出大问题的,每天干活流汗会消耗大量的盐分,不及时补充人没力气。权 贵们还好一点,他们不缺这点吃盐的钱。问题是寻常百姓呢?“ 民生问题,关乎朝局的稳定。一斗盐涨个五十文,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就很难接受了。当务之急不是处理解州的事情上浪费口水,而是尽快的调集足够的盐货。” 李诚说着停了一下,抬手一指马周:“说你呢,还站在这里发呆?赶紧去拟一份计划,尽快调集不少于五十万石的海盐,免得一个月之后,长安百姓盐都吃不起了。” 马周听到这,脸都白了,李世民拍案而起:“事不宜迟,现在就商量,解州的事情先放一下,左右御史已经去了解州,不会耽误太多的事情。自成,你先谈谈要点。” 李诚听了这话,环视群相道:“各位相爷,可有要说的话?”现场寂静,没人开口。 “如此,李诚就当仁不让了。”李诚很不客气的抱手一圈。“ 海盐产量巨大,难的是运输。朝廷应成立专门的办事机构,解决运输问题。这个机构是临时的,直接对陛下负责。说到运输的问题,各位宰辅都是政务的熟手,我就不废话了。”“ 我要强调的重点是,有关衙门应重视这一次的问题,派足人手上街寻思,盯着那些盐贩子,谁家的盐价格超过五百文一斗,抓起来再说。”“ 自成,这如何使得?盐价几何,是商人的事情,与朝廷何干?”韦挺站出来说话。 李诚冷笑着指了指他:“就是因为朝廷里有你这种人,才会导致贞观二年朝廷无钱够入足够的粮食赈济。卖你个乖,朝廷在特殊情况对市场进行敢于,这叫宏观调控。”“ 任何一个官员认为物价与朝廷无关,那就是不称职,昏庸,不配留在朝廷里做官。” 第五百一十八章 贪财好色不是坏事 “何不食肉糜!”马周果断的捅刀子,现场一阵低声哄笑,韦挺的脸都绿了。“ 好了,自成继续说该怎么做。”李世民制止了这骚动,事情紧急没时间浪费。“ 取一张纸来!搬一张桌子来。”李诚一点都不客气,直接提要求。内侍很快准备好纸笔。李诚从袖口中掏出一支铅笔,一把尺子。没错,技术含量不算高的铅笔诞生了。 众人看着李诚颇为好奇,这是要干啥?李诚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动手画了一张表格。然后动手研磨,袖口里摸出鹅毛笔,开始往表格里的填内容。“ 长安食盐综合预算表格。”马周念了出来,李诚冲他笑了笑,继续往里头填写内容。一 开始大家的脸上只是好奇之色,但是随着李诚的进度,众人的脸色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墨水干了,李诚动手研磨时,发现李世民亲自在给他研磨,不用自己动手了。李 诚笑了笑,继续沾着墨汁填写表格。表格里都有一些什么内容呢?其实不复杂,就是一个季度三个月,每个月食盐消耗的一个大概预算。这 个预算怎么来的呢?长安人口五十万,按照每人每个季度消耗一斤盐来计算。得出一个一个大概的数字,未来一个季度需要多少食盐。然后在根据这个数字,来做运输计划。需 要多少船只,需要多少人力,需要多少时间运到洛阳之后,再如何解决运输问题。李 诚动作很快,半个时辰就搞定了一份简单的表格,放下鹅毛笔之后笑道:“这就是个大概的样子,最终的成本不一定准确。” 在场的都是这个国家的精英中的精英,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个表格的好处。简简单单,一目了然,只要有相应的数据,几乎可以用在任何一个部门。 “预算,预先计算。好啊!”李世民赞叹了一声,李诚笑道:“陛下圣明,凡事预则立,得事半功倍之功,不预则乱,往往事倍功半。”“ 乱拍马屁,朕说的是这个词用的好,表格也不错。朝廷不管做什么事情,也是要预先计算出来一个大概数字的。”李世民笑着调侃一句。房 玄龄在一旁摸着胡子笑道:“陛下,臣以为自成关于预算的解释,鞭辟入里。”“ 善!一个预字,道尽了为政理事之道。”长孙无忌表明态度,至少这次要支持李诚。“ 宾王兄要辛苦一趟了,前往洛阳坐镇,统筹陆路运输。长安有专做物流的镖局,可以租用其车马。”李诚又提出一个建议,这次没有称呼马相,态度亲热了许多。马 周抱手笑道:“周省得,分内之事。”说着看一眼李世民。 “竖子,有话说完,别留着。”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李世民的心情好多了。“ 可下一道旨意与幽州总管程知节,令其坐镇盐山,组织船只运输。沿途各州刺史,不得有丝毫怠慢,确保船运畅通。为防意外,可适当调动府兵在州府境内护航。”“ 善,大善,已经很完善了,整理一下这些意见,拟定相关政令,下发有司。”李世民非常果断的做了指示,整个三省六部即将动起来,确保这一次稳定盐价战斗的胜利。 李诚在弄出纲领性的文件后,反倒变成了闲人。就连李世民都忙的乱转,背着手四处溜达。大殿里的人都在忙,宰相们不断在低声的商量着什么。 “得,没事就走了。”李诚露出笑容,就眼前这个场景,贞观盛世来的不白给。刚 才大殿,身后传来李世民的声音:“竖子,往哪去?”李诚站住回头:“陛下,臣这不是没事了么?该回家了。”“ 等等,问你个事情。”李世民追了出来;“陪朕走走。” 一前一后,沿着小径漫步,枝头树叶枯黄,不时飘落。“ 解州的事情,你怎么看?真是上天的警示么?”问题来的很突然。 李诚没打算说实话,点点头:“应该是吧。”李世民点点头:“是啊,真也是这么想的。”“ 一个朝廷的稳定与否,主要还是看自耕农的多少。陛下,不可不察。”没有别人的实话,说两句真话是没问题的,现在的李诚是有立场的。 “说的轻巧,古往今来莫不如是,积重难返啊。”李世民叹息一声,李诚没吭声了。这 天就这么聊死了,李诚总不能说,黄巢起义了解一下。真说了,能被砍头啊。 “是警示,也是机会啊。自成大才,朕幸甚也。”李世民自嘲的笑了笑。李 诚的谋算摆在桌面上,有点脑子都能看的明白,但是借着所谓的天谴,大势已成,盐务推动滚滚而来,任何人想阻拦都是螳臂当车。不 着急处理解州的事情,目的是为了不激化矛盾。这是阳谋,堂堂正正。“ 陛下圣明,为上者,就是要行正道,叫天下人挑不出毛病来。”李诚又拍一记。 李世民忍不住又笑了:“竖子,大殿内不知道多少人记恨呢。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盐务一道,顺势而为,借天明而行大道,谁人能挡?” 李诚很想吐槽,神特么的天命,那是黑火药。不过这话打死都不能说,只能顺着李世民的话来:“陛下天明在身,盐务一定,大唐三百年基业稳了。”“ 朕自然无忧,然则后代君王,未必能有朕得自成相助之幸。”李世民有所表示。“ 陛下过誉,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未来的事情,谁能知道么?陛下要做的是,留给后代一个相对完善的制度,还有与时俱进的理念。”“ 时代总是在不断的变化,不断的前进。别人可以浑浑噩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为君王者,必须要有放眼天下的胸襟。不求看一万年,但求看到五十年。”对 于李诚总是能吐出金句,李世民已经麻木了。听到这里,站住回头看一眼李诚:“自成能看多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希望有个好答案。 李诚停下脚步,稍稍沉吟,一点都不谦虚的来一句:“三百年吧。陛下打下的基业,足够子孙后代挥霍三百年的。”“ 姜子牙保周八百年,张子房兴汗四百年,自成不敢自比么?”李世民调笑一句。 “读书人最喜欢胡说八道,功劳都算到姜子牙和张良的身上,别的臣子都白忙活了?任何一个朝代,其制度总是会契合当时的情况,时过境迁,制度却不改革,问题就一定会来。” “呵呵,自成有万世之策乎?”李世民的眼神里闪动着的异彩,盯着李诚。 “怎么可能?治理国家的关键,不外与时俱进,万万不能墨守成规。说什么看三百年,都是臣在吹牛的。”李诚也忍不住笑了笑。 “呵呵,朕知道了。回大殿吧,最终的计划,还是要自成帮忙看一看的。”“ 陛下,臣还是不看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臣已经很过分了。” 李世民平静的看着李诚,想了想,点点头:“好,朕准你告退了。” 没走多久,李世民在身后喊一句:“自成,李氏出产的水泥,朝廷要采购,能不能便宜的?”李诚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最后直接小跑,然后快步跑。 李世民目瞪口呆,好一阵后忍不住哈哈大笑。皇帝的心目中,李诚是个顶尖的人才,但是这人的,要是没点缺点呢,皇帝还真不放心使用了。李诚的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贪 财好色,这是李诚的标签了。至少皇帝是这么看的,关键这家伙还懒政,没啥野心。 这样的人才好放心使用啊。李诚跑的没了影子,李世民也笑够了,缓缓转身时微微皱眉,好像朕忽略了一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没有答案。 出门找到李山,快马加鞭回到平康坊,李诚发了帖子,请了七八个有名的娘子来陪酒。在平康坊里荒唐了五天,李诚被人用牛车送回家,喝的烂醉,在牛车上打呼噜。整 个平康坊的人都知道了,自然整个长安都知道了。李诚在平康坊花天酒地十日,前后有三十八个出名的娘子被一亲芳泽。可惜现在不是春天,不然李诚真的想喊一嗓子。 春风得意马蹄疾,十日睡遍长安花。嗯,夸张了一点,文学创作嘛。怀 贞坊的家中,李晋连滚带爬的出迎,李诚依旧是醉醺醺的,被扶回后院的时候,门口戒备森严,四个老卒把人都撵了出去,这是个单独的小院子。“ 家主,人都安全了,事情很顺利,遇见的都是一些小麻烦。”李晋说话的语气发抖,看着李诚的眼神里全是一种无上的虔诚和崇拜。这哪是在看人啊,是在看神啊。李 诚随意的摆摆手:“安全回来就好,让人都回来了么?” “回家主,回来了一半,还有一半的人走雁门关,经幽州转道南下齐州,然后再走水路回来。胡汉三是老手了,不会出问题的。” 李诚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摸着下巴想了想:“出动的人还是多了一点啊。”“ 家主放心,去的人都是李庄的本地人,家人都在庄子里。”“ 我知道,人心难测啊!算了,盯紧一点,短期内不要出问题就行。那一处地方,废了就废了,不要留下手尾。” 第五百一十九章 又失望了 “家主,那是可天雷……”李晋的声音在颤抖,充满了恐惧。这是在暗示李诚,灭口! “我知道你的心思,我李诚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你不要再说了!”李诚毫不犹豫的拒绝。 李晋的心态有点矛盾,觉得这样的家主确实很好,但是不够狠心的话,难成大事。 李诚又道:“你觉得我不够狠心么?愚蠢!我李诚搞出来的东西,这天下谁有能耐识破?” 本来低头说话的李晋,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李诚脸上充满了不屑的意味时,顿时觉得自己确实蠢。连天雷都能引来的家主,根本就是神人啊。“ 是!家主,小的愚昧!”李晋赶紧低头作揖,李诚随意的挥挥手:“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记住,管住自己的嘴,看好其他的人的嘴,谁要是话多就做哑巴。” 声音不算大,但是很有威慑力,李晋吓的腿一软,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李诚释放的压力。 是夜,城外南山之中,一处农舍起火,火势太猛,熄灭之后只留下一地的灰烬。 解州,城外十里,刺史丁猛率部迎接。李义府只带了四个随从,一辆牛车,算是轻车简从。与前来迎接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今非昔比,李义府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七品御史。 钦命在身的御史中丞,对外宣称巡视河东。前日长安快马追授陛下手谕,彻查解州盐务,必要时可调动一道府兵。这个权利可就不得了了。丁 猛在长安自然是有根基的,李义府的来历已经提前有人快马通报,这才有了出迎十里。 李义府没等进入解州城,便下令解州都尉,调府兵二百,协助彻查。这家伙胆子够肥,天子手谕是让他必要时可调动府兵,李义府上来就动用了手谕。 原因很简单,实在是没法相信解州府的人。调动府兵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安全有保证。胆子再大的地方豪强,也不敢在府兵的保护下动手伤了御史,那等同于造反。 怎么说呢?李义府这个安排的原因很简单,怕死!先给自己上一道保命符。 河东士族的名声可不那么好,李义府是真的担心会出事。毕竟是盐的事情。有 了安全保证,李义府带着府兵在解州肆意乱窜,借口是调查所谓的天谴。一开始李义府还带着怀疑的心情,但是走了一圈之后,信了,真的有天谴。每 一个现场都显得很不规则,就不是人为能制造的结果。走访人群也一样,都说是天谴。整个解州城的口径都是一样的,这就是一场天谴。有人作恶太多,老天爷警示了。李 义府看来,丁猛是个很有能力的刺史,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后,解州居然没乱。一切都还是那么仅仅有条,当然这仅仅是李义府看见的表面,更深层次的则是整个解州上下的行为。 突然出现的天谴,震惊的不仅仅是一个解州,而是快速的蔓延到整个河东道,甚至更远。整个河东道但凡是与盐有关联的士族豪强,无一不胆战心惊。 都不用丁猛操心太多,地方豪强主动团结起来,维护地方安定。他们比任何人都担心乱局的出现,担心引发民变,朝廷军事介入。真的那样局面就没法收拾了。 李义府的巡察毫无疑问一无所获,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乱来。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堆满仓库的解州盐,一粒都没有往外运。市面上出现食盐紧缺的现象。 换成以前,朝廷早就着急上火了,市面上买不到食盐还得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市面上的食盐价格,意外的没有滋生太大的波动。一直到天谴过去十天之后,盐价开始飙升。长 安城一斗盐的价格升到一千文,李诚预判的局面出现了。由于之前马周有所准备,解州天谴之后又及时应对,第一批海盐在盐价飙到一千二百文一斗的时候运到了长安。 一场可能出现的风波,因为海盐的及时运到,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长安的影响不大,河东、河南两道的影响却不小,盐价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上升。 坐镇洛阳的马周及时做出反应,大批海盐自洛阳上岸,辐射黄河以南。李 义府在解州也没闲着,接到长安指令,紧急抽调府兵,运输解州方面的食盐。一 场风波渐渐消弭,造成的影响不算太大。事实证明,仅仅靠海盐,并不能满足巨大的市场。一个是产量本身的问题,一个是运输的问题。天 渐渐的凉了,解州天谴的风波也渐渐的过去。李诚人在长安,除了大朝会之外,没事就躲进少府监,难得的尽职。秋 风秋雨凉意深深,少府监的冶监上下,去依旧热火朝天。叮叮当当的锻打声总算是停下了,李诚摘掉耳朵里的棉花,看着马尿里捞出来的手工轴承,不顾上面的骚味拿手上。沾 了油之后,抬手转动,不过两三圈就停了下来。李诚又一次失望了,这玩意甚至连次品都算不上。而且还是手工制作,效率低的感人肺腑。 “当初为啥要学文科啊!”李诚不禁深深感慨,随手丢给身边的工匠。李诚看来很垃圾手工制作轴承,落在匠人的手里,眼睛里闪动着激动的神采。别 看这玩意一个熟练工匠三天才能做一个,但是这个工匠已经非常的震撼了。都是老工匠了,很清楚这东西能发挥作用。实际上这玩意的外观很丑,黑不拉几的。这 个轴承最大的贡献在于思路,可以说解决了工匠们的很多问题。现在的车轮都是木制的,李诚一直在想法子用铸铁车轮。这样一来就必须解决轴承的问题。李 诚带着工匠忙活了半个月,才做出了十几个不知道该不该叫做轴承的。当 然李诚也不是一无所获,为了制作轴承,李诚不得不面对又一个问题,那就是度量器具。所以李诚先做了一个游标卡尺,当然精度非常的让人伤心。这 个用青铜为原料的游标卡尺,在李诚看来只能算是凑合,但是工匠们依旧惊为天人。 第五百二十章 正家风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不会再选择文科。懊恼么?未必,其实就算是学理科,穿越之后也是白瞎的情况为主。现代人学到的知识,是积累总结后的精华。 不具备条件的情况下,学到的知识也没有用武之地。这就是穿越者必须面对的现状。 积累就像是蜗牛,一点一点的往前爬,穿越者的优势就是知道方向,不会跑偏。但是想到这是人类几百年的积累,一个人能做的事情真是少的可怜啊。偏偏李诚还不那么勤快! 不管怎么说,做一点算一点。 李诚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只是想做一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背着手离开少府监的时候,门口有人在等着他。马周冲着李诚抱手,作揖! “周特来拜谢自成!”面对马周这的举动,李诚笑了笑:“马相客气了,洛阳事了么?” “哪有那么快,不过局面稳定下来了。以前把事情想的还是简单了,海盐并不能完全取代解州盐。官营和私营,应该可以共存。”马周语出惊人。 “说到底,还是君臣之间的利益之争。海盐销售这一块的利益争夺,源头掌握在了内府的手里,销售渠道就必须掌握在臣子们的手里。你们这些人啊,习惯了什么都要争。” 李诚忍不住嘲讽了一番,马周听着一脸的苦涩。实话就是这么难听。“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马周抗争了一句,李诚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别解释了,在你们的心目中,天下是天子与士人的天下,与草民何干?”“ 自成出自墨家?”马周露出吃惊的表情,李诚忍不住笑了:“我们不是在探讨学术问题,你怎么会这么想?算了,跟你其实也没啥好交流的,我该回家睡觉了。”李 诚挥挥衣袖便去了,马周站在原地发呆。一个古代人与一个现代的人思维碰撞,没有发生什么太多的剧情。马周的想法在李诚看来很正常,无可指摘。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精英在引领,一个没有经历过全名教育的古人,理解不了李诚的想法。 反过来,李诚完全能理解马周,任何一个士大夫看待草民时,都会居高临下。殊不知,那些草民是这个社会的根基,每一个朝代都是由草民推翻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太祖的思想是最本质的,历史是人民创造的。 平康坊的家门口,李诚没着急进门,而是站在街上凝视了一番自家的大门。片刻之后,叹息一声的李诚迈步进门。堂前的台阶下,莺儿等着迎接:“郎君回来了,小姐也搬回来了。”崔 芊芊表情凝重的在等待李诚,这都快二十天了,李诚是第一次来到主院子。“ 郎君回来了!”崔芊芊的语气颇为压抑,李诚只是漠然的点点头:“嗯!”结 婚这么久,孩子都有了,李诚这个态度让崔芊芊心里发凉,狠狠的揪了一下。什 么原因导致李诚如此冷漠呢?崔芊芊心里有数,口中发苦,不知道该说点啥。男 人在这个家庭里占据了绝对主导地位,崔芊芊就算再多的不满,心里也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激怒李诚。“妾身让人备下了晚饭,郎君……”李 诚直接无视崔芊芊,信步往里走,崔芊芊尴尬的脸上血色一片,呼吸都不顺畅了。迈 步走进后院,已经有点显怀的崔媛媛一脸悲苦,看了一眼落在后面的崔芊芊,哭腔道:“郎君何必如此?崔家是崔家,妾身姐妹二人,心还是向着郎君的。”“ 崔氏有人在东宫为幕宾,也有人在魏王府帮衬,我就不信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是不是我李诚死了,你们姐妹二人好借着崔氏的帮衬,把李家的一切变为崔家的?” 李诚压抑着心头的怒火,没有去嘶吼,但是这低沉的语气更有杀伤力:“上一次的事情,我就没有为难崔氏。结果呢?崔氏女不愁嫁不假,但是崔氏女被休妻应该是新鲜事吧?”“ 啊!”崔芊芊一声惊呼,坐在了地上,再没有后院之主的从容。崔 媛媛也吓的后退两步,身边丫鬟赶紧扶着,低声道:“家主,大娘子带着身子呢。” 李诚怒视开口帮腔的丫鬟:“多话,崔氏出来的下人都这么没有规矩么?”一 句话说的崔媛媛脸色巨变,回头怒视身边的丫鬟:“跪下,掌嘴!”丫 鬟脸色煞白,噗通跪下,抬手就给自己三个嘴巴子,停下之后看了一眼崔媛媛,李诚脸色一冷,崔媛媛心中暗叫不好。想要开口,已经晚了。 李诚淡淡道:“来人!”崔媛媛噗通一声也跪下了,身后的崔芊芊见状,爬起来也跪在一起。身边的下人也都跟着一起跪下。姐妹二人也不说话,就是低头跪着。李诚脸色更难看了,声音都有点扭曲:“这是逼宫么?” 崔媛媛还是不够聪明,低声哀求:“郎君,看在妾身怀着孩子的份上,就当给没出生的孩子积德,饶她一命吧。”崔芊芊看看李诚难看的脸色,嘴巴开合几下,没说话。李 诚抬手指着姐妹俩,气的手指都在发抖:“好,好,好,这就是我李诚的后宅,一个丫鬟都处置不得了。”说着转身就走,奔着书房去了。崔 芊芊一把抱住李诚的腿,大声哭喊:“郎君莫要动怒,都是妾身管教不严之过。莫要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啊。”李诚被她紧紧抱住,挣扎了一下没挣开,站着不动低头冷笑。 “李某人从不打女人,不等于收拾不了女人。我看这丫鬟长的也不错,让护卫消受几日送到瓦窑去,没准能红起来,还能把养这么多年的花销挣回来呢。”李诚咬牙切齿的说话。 这一下把那个丫鬟给彻底吓惨了,抬手狠狠的抽着自己的嘴巴,边抽边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家主绕过奴婢一回。”崔氏姐妹根本不敢说话,被李诚的暴怒吓的瑟瑟发抖。 李诚站着不动,看着她把自己的脸抽红了,嘴角都在流血。这才冷笑道:“这次给你长点记性,回头自己收拾收拾,滚回崔氏,李家容不下了你尊大佛。” 说完李诚挣开崔芊芊,迈步往书房走去,姐妹二人互相看看,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各自瘫软在地,一旁的丫鬟纷纷上前,扶起二人。 崔芊芊看着李诚消失的背影,悲戚的嚎哭:“出身崔氏,非妾能左右,如今这般命好苦,谁能知晓。不能叫妾身日后连个回娘子的机会都没有吧?” 崔媛媛急了,赶紧伸手捂着妹妹的嘴,低声道:“芊芊,慎言!”结果还是晚了,李诚转身又慢慢的走回来了,站在崔芊芊面前冷眼看道:“你就这么喜欢做寡妇么?那行,今天开始你就守活寡吧。”说完,转身走开。崔 媛媛不顾身上有孕,连滚带爬的上来,死死的抓住李诚的衣袖:“郎君莫恼,妾身与芊芊这就手书一封,与崔氏断绝往来,从此再无娘家就是。”“ 真不知道你们平时的聪明都到哪去了?”李诚失望不已的眼神,刺的崔媛媛心头发凉。 手上不觉一松,李诚转身已经走了,崔芊芊站在原地,浑身发抖,话都不会说了。等 到李诚走远了,崔芊芊才低声问姐姐:“真是与崔氏有关么?”崔 媛媛浑身一颤:“怕是没有的,只是这事不用真凭实据,大概郎君心中,是个士族都有份吧。要知道,那可是八牛弩啊。大理寺都没能查出个手尾来。”这 会崔媛媛的脑子清醒多了,扭头对着身边的丫鬟怒骂:“你个害主的贱婢,拉出去!”“ 小姐,不要啊!奴婢也是护主心切……”崔媛媛不给她多话的机会:“拉出去!” 两个健妇上前,一左一右把人拖着要走的时候,李诚又出现了,冷冷的看着崔氏姐妹:“怎么,我说话在这个家里不管用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穿过姐妹二人的身边。 李诚一路往后院去,过了院门顺着小径去了隔壁不提。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崔芊芊道:“快派人回家去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根底。” 崔媛媛从家里得到的消息,就是崔氏大概提前知道一点什么,却没有任何报讯的意思。“ 怪了,郎君从何得知?”崔媛媛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 隔壁的武氏院子内,李诚面对这武氏姐妹淡淡道:“崔氏有一子,狂的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在平康坊吃酒作乐,喝高了吹嘘崔氏如何,便是八牛弩的动静,也提前知晓一二。” 武约听了不禁目瞪口呆:“是得有多傻?”李诚笑道:“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愣头青,就像孔雀为了追求异性开屏一般,好在他是在私下里与一个娘子吹嘘,知道的人不多。” “嘿嘿,平康坊那地界,真的有秘密么?”武约冷笑了几声,武顺眉眼横生,上来抱着李诚的手臂道:“郎君既然来了,今日就住下吧。” 李诚淡淡道:“管好你们的嘴,别出去炫耀,不然你们跟她们是一样的货色。”武 约笑嘻嘻的低声道:“姐夫还是心软了,就那个贱婢,打死算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正确的决断 武顺去烧水沐浴,屋子里剩下两个人。“ 山东士族,呵呵。李诚不再是过去的李诚,今后谁要再想骑在我脖子上,我就弄死他。”“ 姐夫,别只是说说哦?”媚娘眉眼横波,表情挑逗。李诚相信自己扑上去,她已经会很配合。就算是武顺进来看见了,也会帮忙压住妹妹的手脚。“ 我做的事情,这世上的人要是能看的明白,都是怪事了。”在媚娘面前,李诚忍不住要自吹两句,女皇啊。单单是眼神里成崇拜,就很有成就感了。“ 姐夫做了甚么事情?媚娘倒是想知道知道,怎么就不明白了?”这不是单纯的说说,武约其实很关注时事。左右都想不明白,皱着眉头嘀咕:“姐夫做的肯定是大事。”李 诚没给她答案,靠在竹床上闭目养神,太阳穴上柔嫩的双手按下来,舒服的微微哼了一声,耳边传来媚娘的低声自语:“今日大事,唯有解州天谴,总不能天谴是姐夫所为吧?”李 诚的身子很明显的一颤,眼睛也挣开了,两人视线一对,武约惊的收手掩着小嘴,低声急促道:“真是姐夫所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武约已经知道答案了。 “怎么做到的?姐夫,那是天谴!”武约的呼吸都急促了,身子伏下来,舌尖本能的探出。湿漉漉的温暖的感觉在脸上,痒痒的却在心里。李 诚能感觉到媚娘的兴奋,因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时代有人能制造天谴,这个人得多大的能耐?对于一个唐朝人来说,李诚岂不是神仙?这个神仙还是姐夫。 武约兴奋的都快溢出了,下意识的夹紧了腿,轻轻的哼了一声。眼前的这个男人,令她几乎不能自持。单单是一个天谴,就让她达到巅峰了。“ 你想多了,别靠那么近,顺娘来了要跟你吵嘴的。”李诚闭上眼睛,打死不承认。 “姐夫不承认也没用,媚娘一定认定了。”武约开心的不行,与李诚拥有同样的秘密,感觉真好。正准备继续贴近一点,帘子挑了起来,武顺进来了:“郎君,水烧好了。”有 的事情就是这样,比如这个社会从来都是人吃人,不过吃法不一样。比如说崔氏,一直都想吃了李诚,为达目的,还送了个女儿嫁过来。崔 氏姐妹总算是聪明了一回,李诚进了武氏的宅子后,姐妹二人立刻出门,不管不顾的奔着城内崔慎行的宅子就来了。崔芊芊门都没进,进了后院见到母亲就跪下一嗓子。“ 女儿不孝,只因郎君要休妻,此生不敢再入崔氏门。”完事起身要走,被母亲拉住。 “女儿这是怎么了?那李诚欺负你了?”母亲死死抓住不放,崔芊芊才停下说话。崔 芊芊还是走了,留下一句话“既为李氏妇,从此与崔氏再无瓜葛。”这句话没毛病,这个时代这就是政治正确。出嫁的女儿如果选择了娘家,将遭到世人唾弃。 崔芊芊用这个方式来表达愤怒,试图挽回她在李家的地位。否则,李诚可能真的会休妻。崔 慎行下朝回家,见到夫人时获悉消息,顿然表情沉重。背着手在厅里踱步良久才道:“请老六来一趟!”崔寅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奔着书房就过来。 崔慎行靠着椅子,一脸的疲惫:“老六,芊芊要与崔氏断绝往来。” 崔寅楞了一下,随即露出苦笑:“崔李断交的话,一年至少亏六万緡的进项。”崔寅非常了解这位大兄,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这么多么?”崔慎行有气无力的问,崔寅点点头:“甚至还不止,如果消息被传出去,蓝田房的旗下的经营信誉,将受到巨大的影响。” 这个时代经商最看重的是信誉,商人没有信誉,根本就无法在商场立足。崔氏能混到女儿都不认娘家的地步,这得多败人品啊?当然崔氏也可以倒打一耙,说是李诚逼迫所致。 但是别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崔氏说什么就信不是?而且真这个干了,就是彻底断绝关系。毫无挽回的余地了。毕竟现在只是崔芊芊跑来说一句。“ 还是要辛苦六弟走一趟李家。”崔慎行抓了抓头发,两鬓已经有白发了。 “大兄……。”崔寅一脸的为难,崔慎行悠悠叹息道:“崔琦在东宫为幕宾,太子三卫后勤都是他在负责。那个被杀的仓曹,是他的下属。八牛弩事件后,崔琦回家饮酒说漏嘴。” “说了些什么?”崔寅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了,崔慎行痛苦的摇摇头:“算了,派人去请他连夜回来,大家商议一番吧。”门 阀士族的政治投资向来都是多方押宝,不会全部压在某一家上。蓝田房的政治之源不算很多,但是也不少。远在登州的崔成算一个,崔琦也算一个,在魏王府还有个崔功。这 三位是比较有代表性的,最差的都是六品。混的最好的是四品的崔成,崔慎行自己才是个正四品呢。清河崔氏各房之间,有同气连枝,也有互相竞争。 清河崔氏在北朝以来政治地位不高,相比之下,蓝田房算是比较出彩的一支。崔 琦连夜回家,见到的不仅仅是崔氏兄弟,还有一干家族重要成员。商议的话题就是崔李之间的关系。崔慎行说出崔芊芊要被休妻的消息后,会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怎么就敢?”崔琦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崔寅在一旁淡淡道:“怎么就不敢?” 崔慎行面色凝重的接过一句:“李诚有什么不敢做的?当着满朝宰相,都敢指着鼻子骂群相不称职。一个崔氏女,休了又如何?” 现场一阵死寂,四个上了年龄的老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齐齐拱手道:“今后崔李之间的关系,不再过问。”四个老家伙步履艰难的去了。所 谓人老成精,都不用崔慎行开口,老家伙们很自觉的退出了家族权利的舞台。崔 寅看着表情淡定的大兄,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来,这会不会是大兄预料之中的事情呢?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见也得见 一切行为站在利益角度出发,大家族总是这样。这是生存的要诀,跟道德无关。大 家根深蒂固,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有点温暖就能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一 直到黄巢的横空出世,才算是斩断了门阀士族的根基。 很难说门阀士族的存在是好还是坏,至少从历史上看,汉唐两朝在历史朝代中,都是强横一时的朝代。宋就不提了,后来的明清两朝,在巅峰时期,不弱于汉唐。这 一夜,不好过。 清河崔氏蓝田房的会议,开到了半夜,窗户上倒影的是崔寅激动的慷慨陈词。 怀贞坊的李家,崔氏姐妹对坐在烛光下,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崔芊芊还算好的,就算是和离,她也能从家中带走很多财富,崔媛媛就糟糕了一点,连个名分都没有。毕 竟她的出身是崔氏,给人做小都不合适,只能是这么不清不楚的存在于李家之中。从这个意义上来看,她对李诚才是最真心的那个人。李 诚在武氏的屋子里也很难入眠,徘徊在院子中,不时仰望没有星月的天空。贞观十四年,没有多久就要过去了,必须在贞观十五年初,离开长安,跳出这个漩涡。贞 观十五年大概是个分水量,太子李承乾与魏王李泰的矛盾激化。两年以后,李佑谋反于齐州,纥干承基这个无耻之徒为求活命,出卖了李承乾。 李诚知道在长安惦记自己的人不少,不过他没打算认怂。以前是个穷逼的时候还能怂一下,现在认怂就是被人吃个骨头渣都不剩的下场。武 顺醒了,迷迷糊糊的下了床,汲着鞋子去找马桶,也没注意到李诚睁着眼呢。淅淅沥沥的一阵水声后,这小妇人转过来,爬上床笑嘻嘻的看一眼李诚。 这会算是清醒了一些,李诚这边闭眼睛装睡,武顺看着他的脸,犹豫了一阵伏下身子。口中自言自语,“得买点力气,早日种下根苗才是。”秋 雨随风入夜,凉意森森。一夜无话。李诚起的很早,在院子里活动一番,背着手穿过小门,奔着前院走来。崔 寅一大早就来到了怀贞坊,眼珠子里全是血丝,砸了几下侧门。开门的门房探个脑袋,咣当一声把门又带上了。“家主娘子有交代,不见崔氏的人。”崔 寅平时个是儒雅的做派,这会也不管那么多了,在门口跳脚叫骂:“不见?你去告诉李自成,他要不见我,就一把火点了他的乌龟壳。” “李自成,你娶了崔氏女,就算要断绝关系,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想断就断么?”崔 寅是真急眼了,不过骂的还不算难听就是了。比不了市井之徒的污言秽语。 骂了一刻光景,没把李诚给骂出来,倒是把崔芊芊也惊动了。站在堂前大声回话:“六叔,你就别为难侄女了?郎君这个家来的不易,侄女在这家里也不易啊。”说 着说着就哭上了,崔寅一时无语。崔芊芊在里头还在继续:“六叔,不是侄女狠心,实在是自古以来,这大姓人家里头的龌蹉……。”这 句没说完呢,身后有人懒洋洋的开口:“让他进来吧。”崔芊芊一回头,往前一扑,死死的抱着李诚的腰,身子往下滑跪:“郎君,妾身苦啊,这夹板气不好受,被休了只能去死。” 李诚很平静的扶她起来,面带微笑:“我知道了,你且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好。”大 概是不想让崔寅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崔芊芊很听话的回了后院。侧 门打开,崔寅一闪身就进来了,看见李诚隔着院子站在堂前的台阶上,心头一阵慌。 进来是进来了,说什么好呢?从何说起才是呢? “六叔看来是没吃早饭吧?一起吃点。”李诚笑了笑,这天才刚亮呢。 崔寅咬咬牙,跟着李诚往里走,堂前设坐,下人很快就把准备好的早饭端来了。咸菜、小米粥,还有李家新出的美食肉夹馍。不过这个肉夹馍有点原始就是了。烤 的焦黄的馒头,用小刀子切开,一碗混合肉馅,自己动手往馒头中间夹。吃一口肉夹馍,喝一口小米粥,再来一点小咸菜,李诚不紧不慢的吃着,没有说话的意思。崔 寅吃的也不慢,没一会两人都吃好了,放下筷子,拍拍肚子:“走,去书房喝茶说话。” 崔寅最担心的事情没出现,但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美妙。李诚要是能指着鼻子臭骂一顿,那倒是好事了,发泄出来了就没啥问题。现在这个八方不动的架势,实在是难以揣摩。李 诚笑了笑,崔寅看见他的笑容有一种很想踹一脚过去的感觉。不带这么蔑视人的。“ 你是在嘲笑崔某么?”崔寅忍不住开口,带着三分火气。 李诚摇摇头:“非也,都道最无情是帝王家,我看你们这些大姓士族,也挺没人味的。”“ 你……”崔寅很想解释,但是无从说起,至少这话李诚说出来没毛病。 “现在我还能叫你一声六叔,该知足了。”李诚又笑了笑,还是那种嘲讽味道十足的小让那个。崔寅这次没动火了,而是平静的看着李诚:“自成言之有理。” 李诚还是摇摇头的笑道:“有理是自然的,但未必全对就是了。怎么说呢?崔氏的选择其实很正常,我能理解。”崔寅一惊:“愿闻其详?”“ 地位不对等,利益不一致,决定了立场不同。”李诚笑着又来一句,崔寅低头不语。 “六叔也别纠结了,你们这些人啊,向来都是这样,对待你们认为不是一个等级的人,自然是有进无出的。当初芊芊嫁过来,无非是想培养一把刀,可惜,我这人不喜欢被控制。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除掉呗!” 很直白的话,但是都说在道理上,崔寅再次无话可说。 “只是你们忽略了一点,失败了,你们受到的损失会很大。发现一笔理所当然的收入没了,数目还不小的时候,自然就慌了,心疼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脉络清晰了 崔寅依旧无言以对,李诚说的没一句话都戳中了他的要害。 李诚还在继续:“有个问题你们一直弄错了,那就是崔氏蓝田房从我这里得到的好处,并不是你们应得,而是建立在两家联姻,我出于感恩之心给予崔氏的便利。” 崔寅惊了,眼睛瞪圆看着李诚,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自成,你娶的是清河崔氏女!难道不该有感恩之心么?你知道清河崔氏意味着什么么?”“ 我当然知道,实际上最初我并没有打断娶崔氏女,因为崔成才促成了这段联姻。而崔氏蓝田房呢?从我这里获得的利益,几十万緡总是有的吧?”李诚说着冷笑了两声。 崔寅再次无言以对,北朝以来,门阀士族在经济方面没落者比比皆是,多有卖婚者。就崔氏蓝田房与李诚的联姻,无疑也有这方面的嫌疑。所以崔寅的腰杆子硬不起来。 “说起来,崔氏确实有愧于自成啊。”崔寅长叹一声,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汗。这天可不热,就这么一会,崔寅头上都是汗水。可见他刚才心里的激荡,想到了厉害关系之深。 “很多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计较了。今天六叔一大早过来,不是想说陈年旧事吧?”“ 嗯,我是特意来说八牛弩的事情。”崔寅脱口而出,神态自然。 李诚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崔寅非常干脆:“崔氏有一子,在太子三卫供职,分管仓曹。八牛弩丢失之前,崔琦曾见过那个仓曹,每个月例行查过库存账目。” “嗯,查到了什么?”李诚露出感兴趣的样子。 “没查到什么,倒是在那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匆匆忙忙的从仓曹的办事房里出来了。八牛弩事件后,崔琦想起这个事情来,回家的时候喝多了说了一嘴。” 李诚一抬手打断他:“等一下,我不关心事后,我只关心事前。” 崔寅愣住了,略显尴尬的挠头:“事前是这样的,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盐铁两事,伤及太多人的利益。总听到有人在各种场合说怨气话,要给你点厉害看看。”见 李诚要继续问,崔寅赶紧道:“你不要打断我,事情在高昌之事以前。后来你去高昌,就是上下联手给你的教训。本以为事情这样就算了,没曾想又闹出八牛弩的事情。” “六叔的意思,从高昌回来之后,又生新怨了?”李诚似乎明白了什么。 崔寅点点头:“海贸,一个是海匪,一个是海船,这两件事情造成的怨气深重。我知道你会怎么想,没错,有的人就是习惯了高高在上,见好处就想往家里捞,捞不到就生怨气。”“ 是啊,有的人掌握了权柄,为了利益草菅人命,践踏法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李诚说到这里,忍不住露出笑容。还是那句话,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嗯,崔氏确实知道这些怨言之后,崔某告诉了芊芊和媛媛,让她们劝你小心一点。好在一直都没出事,崔某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有人会用八牛弩伏击你。”崔寅叹息道。 李诚脸色巨变:“你说什么?你告诉过崔媛媛和崔芊芊?”李诚直接提名字,这是很严重的称呼了。崔寅一愣:“没错,确实告诉她们两个,朝野上下,多有怨气于自成。” “什么时候的事情?”李诚缓缓的平静下来,觉得这姐妹俩是有原因的才没告诉自己。“ 你从高昌回来不久吧,当时芊芊还说了,高昌一战正是你风光的时候,想来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难道说?”崔寅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忍不住吐槽:“这个蠢女人!” “六叔这是话里有话?”李诚一脸冷意,崔寅皱眉道:“芊芊似乎对武二娘多有不满。”“ 这个蠢女人!”这次是李诚在吐槽,脸色也变得及其阴沉。 崔寅笑着摇头:“女人有时候蠢,不是因为脑子不好,而是被情绪左右了。”李 诚点点头:“没错,交易所和连锁钱庄的事情,我处理的简单了一点。这是我的错,毕竟芊芊是大妇,有的事情还是应该跟她说一声的。我忽略了她的感受,是我不对。”话 音刚落,帘子后面传来女人抽泣的声音,李诚走过去掀开帘子,人已经跑远了。不过还是能看到一闪而逝的背影,李诚笑了笑回头。“ 接下来继续说崔琦的发现?”崔寅的心情好了很多,笑呵呵的看着李诚。李 诚点点头:“嗯,继续说吧,我也很感兴趣。” 崔寅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了,不紧不慢的开口:“具体的情况,崔琦也没怎么说,但他很肯定的说,此事应该与魏王府有关。”啪的一声,李诚把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茶水飞溅。这 个反应在崔寅的预料之中,镇定的看着李诚不说话。李诚招数一声,丫鬟进来一番收拾,换了新茶之后退下,这才继续谈话。“ 被杀掉的仓曹,是魏王府的人?”李诚不禁露出惊诧的神态,崔寅笑了笑,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崔琦也是听人说的,仓曹与一干游侠儿厮混在一处。”“ 怎么又扯上了游侠儿?”李诚多少有点迷惑了,崔寅笑道:“游侠儿也是要吃饭的,这群游侠儿中有几个人,与魏王府的一个幕僚有点来往。”“ 这幕僚是谁?”李诚忍不住问了一句,崔寅摇摇头:“不知道,崔琦派人查过,游侠儿接触的人很多,但是能够驱使他们的接触对象里头,也只有魏王府的幕僚了。”“ 这崔琦倒是个人物,怎么没查清楚那位幕僚呢?”李诚露出不悦之色,暗示崔寅言犹未尽。崔寅秒懂,笑道:“自成多心了,不过是一起喝过一次酒,崔琦言语之间试探了一句。”“ 六叔不要蒙人,崔氏在魏王府也是有押注的。”李诚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不满。 “崔琦的消息就是来自魏王府,那群游侠儿的嘴可紧着呢。试探无果。倒是魏王府那边,确实知道有这么一个事,但是具体谁在负责接触,根本查不出来。”崔寅解释了一句。 李诚陷入沉思,李泰是不会有这个勇气和决断的,跟性格无关,因为没有厉害关系。 “六叔的意思,可能是有人要往魏王府的身上泼脏水?不对,应该是转移视线的手段。真的差到了魏王府,就没法继续往下查了,这个人好心机啊。” “自成能这么想就好。说起来,八牛弩的事情,怕不是一家一姓的勾当。跳出这个事情看,不外盐铁二事。只有此二事,才会促动杀机。”崔寅分析的结果,李诚表示信服。 当初李诚自己的判断就是解州,所以才有了黑火药玩爆炸的报复。现在看来,不单单是盐的事情,还有铁的事情。少府监的钢铁产量,加上李家自身的产量,对市场冲击很大。 以前李诚觉得,钢铁产量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大唐需要用铁的地方太多了。这点产量,根本就荡不起太大的水花。但是他忽视了一点,那就是长安铁器的价格受到了冲击。 虽然铁器价格降低的很有限,但是谁也没法保证,将来的钢铁产量不会继续上升。崔 寅趁热打铁又说了一句:“京畿道、河南道、关内三道,产铁大户为长孙家。”“ 六叔到底想说什么?”李诚放下思绪,盯着崔寅看过来。 “自成不要着急,八牛弩乃军中利器,想弄出太子三卫可不容易。此事,非一家能做到。”李 诚的脑海里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完成的脉络,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河东士族乃至整个山东士族,都对李诚是有敌意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李诚干的那些事情几乎是在挖根。 海贸的利益让这些人联合了起来,包括一些新贵,甚至连皇帝也掺和了一下。只不过李世民是接着整个事情,平衡朝局的利益,同时也为自己牟利。但 是海贸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海匪的存在还有造船业掌握在李诚的手里,导致有的人就算有钱,也买不到船,甚至还凑不够船夫。 这种情况下,海盐的冲击市场,导致矛盾进一步激化,最终爆发出来了八牛弩袭击。 在这个过程中,传统门阀和新贵门阀之间是有默契的。 最终执行者应该还是解州的四大姓为首的豪强,因为他们的利益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 以长孙无忌为代表的新贵门阀,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不难猜测。长孙无忌不会对李诚出手,但是对有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提供方便都是很有可能的。说 穿了这些人的心态是一样的,不能为我所用,那就除掉好了。崔 氏虽然很强大,但是蓝田房的小胳膊小腿,真的承受不了太大的压力。所以呢,没有通风报信就显得很正常了。现在是事后,为了利益,崔氏蓝田房才让崔寅出现在这里。 不求新的利益,但求维护既得利益,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综上所述,李诚再次滋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离开长安! 第五百二十四章 崔氏的动作 时间是李诚最大的敌人,李诚需要时间来成长,否则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求存太难。“ 自成,崔某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崔寅叹息一声,表情恳切。 李诚摇摇手指头:“我不信,说实话你们这些人说的话,没有验证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信。”崔 寅缓缓起身:“那就等着验证吧,崔氏不是无信之辈,既然承诺,便会做到。” “好,我等着,看看崔氏会怎么做。”李诚露出冷笑,崔寅抱手道:“告辞!” 李诚没有送客的意思,站在原地目送崔寅出门,走到门口的崔寅回头苦笑:“自成,身为崔氏子,难啊!崔氏女,更难!芊芊不易啊!”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真有趣,你们从小锦衣玉食,居然有脸说难?这让李某这种白手起家的人,情何以堪?行了,你走吧,这笑话够我笑到过年的。”崔 寅很想反驳一句,仔细一想无从说起,摇摇头走了。李 诚对着他的背影吐槽:“贱人,无病呻吟!”说着转身回去,看见脸上泪痕犹在的崔芊芊,笑道:“不是说你!”崔芊芊忍不住笑了笑:“妾身知道,不是说妾身,是说崔氏都是。”李 诚耸肩摊手:“没想到娘子会这么坦白!”崔芊芊低头笑了笑:“谢谢郎君!昨天郎君的样子太吓人了,妾身想起来浑身就发抖。” “以后一定注意,对了,有事跟你说,去屋里吧。”李诚温和的搂着女人的腰往里走,崔芊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不怕李诚打骂,就怕冷暴力,理都不理你。 后院里崔氏姐妹都在场,李诚交代一句,与崔氏的事情一切照旧,这才算安了二人之心。 李家后院算是暂时安宁了,崔芊芊也不用担心失去地位。现在就等着崔氏的表演了,如果不能让李诚满意,崔芊芊回去说的断绝关系的话,那就不是说说而已了,要来真的。 “郎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妾身既然嫁给李家,生是郎君的人,死是郎君的鬼。只怕家里未必能做出选择。”崔芊芊还是有点担心,提前打预防针。李 诚听了笑笑,见姐妹二人都是一脸的担心,解释了一句:“你们放宽心吧,六叔这一次能来,说明蓝田房是下了决心的,甚至其他一些大房,都是下了决心。” “郎君此话怎讲?”崔媛媛倒是想到了什么,没想明白只好问一句。“ 很简单,不外利益二字。清河崔氏自北朝以来,有所没落。氏族志排名时,被博陵崔氏压了一头,这不仅仅是名望的因素,还有财力的因素。”李诚简单的解释一句。 姐妹二人立刻就明白了,士族为啥牛逼?不就是有钱有人么?人就是人才,培养人才要花钱的。任何一个大家族,不管是人才投资还是政治投资,都需要大量的钱粮最后盾。而 李诚能给崔氏带来的利益,足以打动崔氏,迫使崔氏做出选择。说 到底,崔氏希望重现昔日荣光,虽然现在还是顶尖的士族,但谁不想更进一步呢?贞 观年比较牛逼的士族,都有自己的投资。清河崔氏就投资了程咬金,代北卢氏投资了房玄龄,郑氏比较悲催,早年间投资了李建成。弘农杨氏则投资了李元吉……说 到底,这也还是一次投资,不过看力度大小罢了。以前崔氏的意图是控制李诚,发现别说崔氏了,就连皇帝都做不到控制李诚的时候,心态就变了,想夺取李诚的财产。 结果一次一次的借刀杀人失败了,不得不正视李诚的战斗力。崔氏本来就比别人有优势,既然不能撼动李诚,那就合作咯。一切行为都以利益为转移,这就是门阀的生存之道。李 诚很快就见识到了崔氏的决断,次日早朝大朝会,李诚不得不去。 早早起来,从两个女人中间坐起来,崔氏姐妹为了笼络李诚,放出了大招。、头 一会享受姐妹俩的服务,李诚爽到爆炸,可谓酣畅淋漓。尤其这对姐妹,可谓有求必应,要不是要起早,李诚一准再来一发。 等待进宫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几个没来往的御史,遭遇李诚是都过来抱手行礼。这搞的李诚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头有文章。 早朝开始,一切都很正常,三省六部的官员有事奏事,没事的就安静的站着等待散朝。 两个时辰后,眼看要散朝了,突然一个御史站出来,举着笏板弹劾一位工部的官员。 问题是,御史弹劾完毕之后,扭头看了李诚一眼。 接二连三的有御史站出来弹劾各部官员,一共八个官员被弹劾,而且都是有实锤的那种。每个御史弹劾之后,都会扭头看一眼李诚。 李诚再傻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就是崔氏的动作么?一口气弹劾了八位官员,都是出身河东道的,其中解州四大姓的官员,占了六位。 李诚很安静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八位被弹劾的官员,全都在五品以上,但是最高不过正四品。三品官员一个都没有,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撕破脸,就是在表达一下态度。 原则上李诚是比较满意的,崔氏的态度才是李诚最想得到的。但这还不够,有的人既然做了事情,就得付出代价。于是,李诚出列了,举着笏板。 “陛下,臣有本要奏!”李诚这一嗓子不算太高,但是中气十足,很轻松的把视线都吸引过来了。这还是李诚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弹劾别人,那么谁是这个倒霉蛋呢?李 世民皱着眉头,没着急表态,而是死死的盯着李诚,那意思:“竖子,要搞事耶?” 李诚很平静的看对视回去,继续来一句:“陛下,臣有事要奏!” 李世民继续皱眉:“李诚,你一个少府监少监,又不是御史,弹劾个什么劲?” 言下之意,别搞事,赶紧给老子滚蛋。李诚一点都不退缩,大声道:“陛下,要纳谏啊!”李 世民火了,瞪眼道:“好,你说吧,朕听着。” 第五百二十五章 臣不适合留在长安 “陛下,臣要弹劾自己!”李诚义正词严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 文武百官集体听傻了,仿佛看见了一生最奇葩的事情。 “好啊,朕倒要听听,自成想弹劾一些什么罪名。”李世民终于确定,这家伙在搞事,而且还是搞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越是难以琢磨,就越觉得眼前这家伙可恶。满 朝文武也是如此,都觉得今天的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升起。不少人都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正在大殿之外的太阳,这个时间点上还是挂在东边的天上,才知道没听错。 “陛下,臣的罪名太多了,这里就不一一例举了。就挑几个重要的说吧。”李诚继续一本正经,李世民感觉到了不妙,嘴都有被气歪的前兆了。 “少废话,说!”李世民语气不善,目光如刀。 “唉,臣最大的罪名有三,一是造成了长安粮食价格的暴跌;二是给铁器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导致从业人员的收入锐减;三是身为水师总管,长期不在任上,渎职啊!四……”看 着李诚痛心疾首的样子,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扶手,腾的站起来呵斥:“闭嘴!竖子,欺朕年迈昏庸耶?” “陛下,别动怒啊,臣还没说完呢。”李诚一点都不担心似得,站在那面不改色。 李世民气的发红的脸,慢慢的平静下来,坐回椅子上淡淡道:“朕不生气了,不过你要想想清楚,接下来要不要继续自我弹劾。放心,朕不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的。” 这还怎么继续啊?这完全就是反话了,李诚又不傻,放下笏板悠悠叹息一声:“陛下,臣身为朝廷一员的同时,也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犯错,犯错了就应该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 你等等,什么叫批评和自我批评?”李世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忍不住问一句。“ 批评呢,就是同事之间,发现有人出错了,应该及时指出,自我批评呢,就是经常反省自己工作中的错误,自我纠错。”李诚这时候爽的不行了,总算出了口恶气。 李诚敢赌一贯钱,现在的李世民气的个半死,偏偏还拿自己没法子。李 世民也很清楚,李诚是豁出去了,准备掀桌了,血粼粼的撕下虚伪的面具。说实话李世民也很好奇,年纪轻轻的李诚,为何看问题总是直指本质呢?他的老师太可怕了!李 诚如果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一定会向李世民推荐一门学科,历史唯物主义。 一个准备掀桌的李诚倒是不那么可怕的,毕竟他对立面的人群太强大了。李世民相信,李诚不会这么蠢到与整个世界为敌。所以,掀桌只能是做个样子。 即便如此,李诚准备把那些本该在台面下的东西都摆上桌面后,留下的麻烦也会很大。 李世民仿佛听到了李诚在说:你不仁则我不义。李世民也很清楚,自己在很多事情上,真的对不起李诚。一直以来,都是拿李诚做一枚棋子。 李世民不敢赌,所以他必须妥协!满朝文武以及身后的士族豪强也不敢赌,也会妥协。“ 竖子多事,写份奏折送到朕这里吧。散朝!”李世民打断了李诚的自我弹劾。满 朝文武也不是傻子,知道不能任凭李诚说下去了,再说的话就是在打皇帝和满朝文武的脸了。李诚那是自我弹劾么?明明是在摆自己的功劳。引 进高产作物,这是粮食价格降低的原因,粮食价格降低,谁损失最大。当然是大地主了。提高钢铁产量,导致铁器价格有所降低,谁是受害者?当然是私营铁器者。 说了受害者,那谁是收益人呢?当然是朝廷和普通百姓了。一桩桩,一件件,可谓利国利民,为啥要自我弹劾呢?很简单,李诚就是在明着说满朝文武,都是一群虚伪的政客。 什么天下为己任,归根结底还是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早朝散的很干脆,李世民说完就下来走人了。其他人也没有停留片刻的意思,站在人群前面的李诚一脸的遗憾,原地没动。本以为就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李诚,回头时看见了两个人。马 周站在大殿门口,迎上李诚的视线时,抬手用衣袖遮住脸:“惭愧!”说完走了。魏 征朝李诚抱手致意:“征不如自成!”说完转身也走了,步履蹒跚。魏征无疑是个骄傲的人,他有自己的坚持,不过今天他的坚持在李诚没有说出来的话面前,崩塌了。李 诚一脸的苦涩,看着魏征显得有点佝偻的腰背,悠悠叹息。实 际上大家都没错,因为这是人性的问题。就算是李诚在宰相的位置上,也会先考虑自身的利益,然后才是所谓万民的利益。只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有差距的。换个词解释:比烂! 还是那句话,古往今来,莫不如是。比烂才是永恒的基调,不需要做的更好,只要比对手好一点就行了。就像民国年间的四川内战,刘湘能统一四川,是因为别人更烂。 李诚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虚伪那个人,但是没法子,要活下去就得这么办。心狠手辣脸皮厚,这是出人头地的必备条件。心地善良的人就算是投胎很好,迟早也是要被人玩死的。 李诚的心情好了很多,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往大殿外走的时候,看见站在外面的大太监。 两人相对一望,大太监做个请的手势,李诚平静的往前走,大太监等李诚过去,在后面落后一步跟着,走到岔路的时候会提醒一句。实际上没那个必要,这条路李诚很熟了。 李世民手里拎着马槊,眼神不善的看着李诚。这一次李诚没有任何畏惧,平静的视线对撞。李二舞动起马槊,也不搭理李诚。两人就这么演绎无声电影。 最终李二突然脱手,马槊奔着李诚飞了过来,李诚轻轻的偏了一下身子,马槊擦着身子飞过去,扎在地上,柄部剧烈的摇晃。 “说吧,朕听着呢。”李世民开口了,李诚抱手道:“臣,不适合留在长安!” 第五百二十六章 留与不留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李世民鬼使神差的冒出这么一句话。 李诚楞住了,眼睛瞪圆:“陛下,别闹!臣不是唐雎!” 李世民悻悻哼了几声,淡淡道:“朕也非秦……”好像以前还真是秦王的样子,李世民说不下去了,摆摆手:“行了,朕都知道了,朕就不明白,长安有什么不好?朕哪对不住你?” 其实李世民是想表达一下,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陛下既然这么说了,臣也不藏着掖着,留在长安对臣来说,压力太大了。”李诚也说了实话,李世民低头不语,心里看的很明白,李诚说的是实话。一 个人太有才能,是好事,但也未必就是好事。或者这么说,一个人的际遇和发展轨迹,与才能有关,也不全是才能的事情。 “臣要留在长安,唯一的选择就是做个权臣,但是微臣从没想过做一个权臣。”李诚又说了一句,语气听着就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李世民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真话就是这么难听,李世民心里很明白。李诚留在长安,想要自保就得往上走,拼命的钻营上升的通道。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树敌无数。因为李诚的选择只有一个,孤臣!不 做孤臣,李世民也不会放心用李诚!但就这么放走李诚,李世民又不甘心。 李诚这把刀太好用了,人能力强就不说了,关键是气运。李世民感觉最为强烈的就是这点,李诚的气运太好了!似乎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帮李诚。为 什么会这么说呢?李世民心里最有感触这点。就拿唐朝来说吧,入关以后形势未必就好,甚至可以说危机连连。但就是运气好,关键时刻老天爷都在帮忙。最终李唐得了天下。 这么说吧,唐朝能从乱世之中脱颖而出,不单单是自身实力的问题,真的是天意。这 个时代的人就信这个,李唐多次危机,最终化险为夷,都是因为气运太好。 轮到李世民自己,那就更别说了,玄武门那一趟冒险,稍微出一点问题都得完蛋。结 果就是那么有惊无险的成功了,要知道当时实力占优的是李建成和李元吉。 一个有大气运在身的人几乎是无敌的!这样一个人留在长安,真的未必是好事。 但是李世民很自然的认为,自己完全可以驾驭李诚。其实这个念头真不是什么好事,一个只有皇帝才可以驾驭的臣子,一旦李世民归西了,搞不好就是下一个霍光。 “侍中如何?”李世民突兀的问了一句,李诚的反应是皱眉,为了表示一下重视,微微凝思之后,摇摇头:“不妥!臣树敌太多,不适合留在长安。”“ 呵呵,自成担心朕护不住你么?”李世民的脸色又变了,这是发怒的前兆。或者说,已经怒气值很高了,就差一个爆发的口子。 “非也,臣素无雄心,不愿活的太累。”李诚当然不会说实话,果断的找个借口。 “难不成自成还想一步登天,坐一坐右仆射的椅子?”李世民看似在开玩笑,实则是真的认为,李诚有这个能力,胜任这个位子。而且这不是什么远期许诺,最多十年。李 诚还是低头不语,李世民笑道:“十年如何?”这就是口头许诺了,十年后李诚至少一个右仆射的位子。问题是,李诚知道十年后李世民不在了。 “陛下隆恩,臣不胜感激。奈何臣本野人,素无大志,但求富贵苟安于市井。很多事情,不是臣想做,而是不得不做。有的事情,不是臣不愿意做,而是不能做。” 李诚的态度很明确,非走不可。李世民也确实诚信要留人,并许诺了侍中的职务。要知道这职务已经无限接近宰相的,或者说就是宰相的一员。(唐朝是群相制度)李 世民很头疼的看着李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家伙。如果是别人,得到这个职务和未来的期许,还不得开心的抱着皇帝的大腿哭喊一声:谢主隆恩。 他的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一些什么呢?李世民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看透李诚了。 “好吧,朕知道了,容朕再想想。”李世民挥挥手,一副懒得理睬的架势。李诚含笑抱手:“臣告退!”后退三步,转身毅然的去了,毫无眷恋之意。 等到李诚走远了,李世民才自言自语:“高洁之士?还是操莽之辈?”“ 陛下不该如此看待自成先生,妾观先生非不为也,实不能也。”徐慧从里头出来,小心翼翼的递上一句话。李世民听了回头微微一笑:“爱妃有何高见?” 徐慧笑道:“先生应是担心祸及妻儿,这才远遁登州。”“ 呵呵,朕可是答应护他一家老小安全。”李世民笑着给出一个答案的时候,徐慧没有附和的意思,而是皱眉叹息:“陛下,八牛弩的案子还没破呢。” 一句话就像点了李世民的穴位,高高在上的君主瞬间石化。是啊,八牛弩的案子还在。这 案子不仅仅是针对李诚的生命去的那么简单,还涉及到一个问题,就是君王的安危,规则的破坏。这么说了,做这个事情的人,可以说肆无忌惮了。 按说这么一个破坏规则的人呢,应该是长安上下,群起而攻之。问题来了,案子为啥没破?线索完全断掉了,大理寺也好,丽景门也罢,一点头绪都没有。仔细想来,太可怕了!皇 帝高度重视的案子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难以想象。李 世民不是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待八牛弩伏击事件,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或者说是不愿意去这么想,现在徐慧很不客气的撕破了遮挡的纱巾,真相呼之欲出。 动手的人可能不说,但是知道端倪却选择沉默的人,很多。现在李世民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海盐的事情,在朝野上遭到的阻力,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尽 管看起来解州天谴在其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实际上呢?就算天谴,也未必能吓的住一颗发财的心吧?八牛弩事件和解州天谴事件加在一起,形成的合力才导致了海盐的顺利。 连续发生的事情,导致不管是谁,能量多大,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这才是事情最本来的面目,恰到好处的淡化了八牛弩的案子。但是,淡化不等于有结果。 李世民觉得自己似乎有答案了,李诚不愿意冒险,不愿意拿家人冒险。所谓祸不及妻儿,这话也就是骗人的。看看倒台的官员就知道了,男的杀头流放,女的进教坊司。这 个世界从来都不是温情脉脉,李诚确实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他的根基太浅了。这 么一想,李诚要离开长安的想法,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换谁都不愿意留下。 李世民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糊涂了。八牛弩的案子,这么久都没结果,居然没想着去催一下,而是盯着海盐的事情。真是,对不住李诚啊,难怪人家坚决要走。 想到这里,李世民苦笑着摇摇头,如果没有天谴事件,海盐的运作难度无限增大。原 因很简单,市场就这么点大,海盐距离长安太远了。解州盐只要打价格战,就能逼死海盐。但是现在呢,有了一个专司海盐的衙门,占领市场后,完全可以用官方手段来定价。不 管怎么说,李世民的良心总算没有被狗吃完,想到雪糖和海盐,让内府的仓库都不够用了。李世民就觉得自己不该逼李诚逼的太紧。 离开皇宫的李诚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仔细观察能看到他嘴角不易察觉的微笑。 天谴真是个好东西,这手段用一次就够了,李世民还活着一天,李诚就不会用第二次。长 安实在不是个令人放心的地方,洛阳吧,可以提前在洛阳布局了。出于皇权的考虑,不管是李世民也好,李治也罢,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洛阳。前 方的路边出现一辆马车,看见车帘子后面的脸蛋儿,李诚笑了笑。申蓉这个女人,真是很有趣,不简单的很啊。居然敢在路边等着自己。踏 踏踏,李诚勒住缰绳,俯身看了一眼这个二十来岁,正值最好年龄段的女人。面对李诚饶有兴趣的眼神,申蓉感觉到了不安,微微的扭了几下腰身,强忍着不放下帘子。 申蓉很不理解,为何面对萧婧都不动心的李诚,看自己的时候如此的毫不掩饰yu念。是个女人都能感受到李诚目光中蕴含的东西,如果是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呢?答 案显而易见,申蓉知道他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 “市井人杂,不知先生可否移驾平康坊一叙?”客气话都省略了,申蓉心有点乱。 按照时下的审美观念,豆蔻少女才是首选啊。李诚的审美观,放在唐朝就是重口味。 申蓉觉得,李诚不会答应的太干脆,肯定会刁难一下自己,提前要点好处。事 情的发展似乎就在申蓉的预料之中,李诚摸着没胡子的下巴,眼神意味深长。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今非昔比 “没空,不去!”预料之外的事情出现了,申蓉无法掩饰一瞬间的惊愕。通 俗的来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美女在街边等待,发出邀请,正常的男人都会客气一点,没想到这位如此的不客气,尤其是在不掩饰的视线攻击之后。李 诚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微微夹了一下马腹,缓缓经过车前,目视前方,没有回头。申 蓉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对于李诚她不能说不了解,收集了很多资料,真的面对时才发现,以前看过的资料都可以烧掉了,这家伙的行事风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申 蓉有点沮丧,回到平康坊,没等进后院的门就听到有人在激动的说话。 “大兄非要做妹妹的卑躬屈膝的送上门去么?这么做萧氏的脸面何存?” “萧氏不能复兴,谈什么脸面?”申 蓉加快脚步,正在争吵的兄妹二人停下来。萧未央冲申蓉一笑:“回来了?”申 蓉微微欠身:“见过大郎,妾身见着人了,奈何被拒绝了。” 萧未央笑了笑:“很正常,换成我也会拒绝的,大庭广众之下,这一招行不通。”申 蓉的脸上泛起苦涩:“妾欠考虑!”萧未央摇摇头:“李诚非一般人,余不及多也!” 萧婧的脸上露出惊讶,眼前这位大兄可不是个谦虚的人。“ 算了,从长计议吧。”萧未央摆摆手,径直离开。“ 蓉姊,李诚不来,如何是好?”萧婧纠结的看看对面,申蓉苦笑道:“不来,未必就是坏事吧?至少大小姐不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萧 婧摇摇头:“蓉姊不必宽慰,就算没有李诚,还有别的人。萧氏女,生下来的命运就注定了,身不由己。既然如此,不如挑个顺眼的。”“ 那倒是,李诚确是个俏郎君,小姐选她,倒也不算是差。奈何……” 萧婧摇摇头:“这都是命,得认!”说着转身回屋子里去了,申蓉站在原地无语目送。 嘴上说不如李诚,萧未央心里却一直很不服气。入幕魏王府这几年,他的地位提高了很多,现在有点首席谋士的意思。萧未央一直想击败李诚一次,可惜…… 李诚的强大超出了萧未央的预想,所以野市一夜他败了,狼狈远遁。这一次海盐的事情,则更是败的稀里糊涂,没等他布局呢,解州出现大规模的天谴。即 便上一次李诚被派往高昌,从最终结果来看,李诚并没有输。新旧权贵联手夺走了海贸,依旧不耽误李诚挣钱。只有真正去过登州的人才知道,李诚手里都攥着一些什么。 登州的地价已经翻了五倍,而且还在上涨,这么一个新兴的港口,三成的土地和房屋都在李诚的手里。李氏的贸易货栈,根本不用冒险,在岸上就把钱赚了。更 不要说海上的保护费和水师,都掌握在李诚手里,只看两点,李诚的财富就难以估量。回 到魏王府的萧未央脸色阴沉,五米之内没人敢接近那种。这一路上萧未央突然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短短几年的时间,李诚已经强大到没什么漏洞了。这还怎么玩? “早朝的事情,听说了吧?”李泰很直接的问,随着时间的推移,萧未央这个不怎么喜欢在王府内争夺权利的谋士,日渐被倚重。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李泰很少遮掩想法。萧 未央一直觉得,李泰的城府不够,有的事情做的过了。劝过一两次后,没有效果就不再劝了,还不如集中精力干掉太子李承乾,那样李泰很自然的就上去了。 “没呢,王爷说说?”萧未央有点吃惊,赶紧问一句,了解一下。李泰揉了揉下巴上的肥肉:“闹腾,崔氏旗下的御史,弹劾了一堆人,都是河东的底子。”“ 这个,有趣的很啊。解州天谴,御史倒是没什么像样的动作。”萧未央习惯性的就分析上了,李泰就喜欢他这点,尤其是这两年,萧未央分析方面日益成熟了。“ 清河崔氏,这是啥意思?河东士族,时代联姻啊。”李泰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稀奇,清河崔氏这些年有点没落,财力不如当年了。朝堂上也没啥太大的作为,这一次的动作,倒是不难理解。无非就是利字作怪,大概是要捆绑李诚。” “啥?”李泰吃惊的站了起来,随着年龄的推移,李泰不是当年那个脑残青年了。 “崔氏怕是妥协了。”萧未央给出这么一个判断,李泰非常的吃惊。对于李诚,他算是苦苦追求而不得,他知道得到李诚支持的好处,但是李诚太难弄了。“ 没想到!太子有白氏为媒介,萧先生应该加快动作了。不求李诚站队,但求中立。”李泰现在直呼其名了,萧未央心里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又头疼道:“有点难度!”“ 此话怎讲?李诚能娶崔氏女,收白氏与郑氏女,萧氏乃前朝后族,可谓投其所好。” “非也,殿下,今非昔比了。昔日李诚孱弱,才有了输出利益,求自保的举动。如今的李诚,看起来是个孤臣,实际上在利益捆绑之下,可谓牵一发动全身。” 李泰似乎明白了,别看李诚跟新旧门阀不对付,实际上不能这么看问题。李诚现在与这些人利益纠缠很深了,时而为敌,时而为友。加上一个在一边看戏的皇帝,安全的很啊。 “无论如何,必须与李诚达成一定的联系,别的不说,财力上会很被动。”李泰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点,东宫有白氏为财源,这一点魏王远远不及。 “舍妹就在长安,臣定不辱使命。”李泰咬着牙接下来。李 诚回到家,进了侧门就看见崔寅,笑眯眯的在等着他,李诚劈头盖脸的一句话丢过去;“有能耐弹劾一个宰相给我看看崔氏的诚意。” 崔寅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净:“自成,不要说笑。”李 诚淡淡道:“我没开玩笑,杨师道,去弹劾吧。”“ 为何是此人?”崔寅奇怪的反问,李诚淡淡道:“我看他不顺眼!” 这是什么理由,崔寅想死! 第五百二十八章 等级提升 崔寅当然不会走,李诚现在已经被崔氏确定为首选重要投资对象,死活也要绑在一起。 “六叔还有事情?”李诚很明确的表达了不耐烦,下一刻就要拿扫帚撵人的那种。崔 寅对李诚这种反复无常的表情变化已经麻木了,李诚这家伙再也没有以前的真诚了。 仔细想想,李诚在心态和行为上的变化,崔氏真的有很大的功劳。 说李诚真诚,是以为这人不太在意虚礼,现在依旧不在意,就是心机变得深沉了。 以前的李诚也不是说没心机,而是他不会轻易的开口讨教还价。这么说吧,待人以诚。尤其是在利益上,李诚不会特别的计较。娶了崔芊芊之后,李诚给予崔氏的利益超出想象。这 就是个很愿意对自己认可的人好的人,但是崔氏对此出现了误判。认为李诚是想讨好崔氏,要抱大腿,所以才如此慷慨的付出。这个误判很要命! 信任这个东西,拥有的时候,你不一定太在意,失去了却会很麻烦。就 像人在社会上,会接触很多人,会有一些朋友。但是朋友跟朋友不一样,有的朋友就是那种嘴上说的好听,真的等你遇见事情了,躲的远远的,这种朋友带着强烈的目的性。这 一类朋友其实不能算朋友,他们与你交往的目的,往往很单纯,就是想弄点好处。可能是吃你的,用你的,花你的。也有可能有事求到你帮忙。 真正的朋友是那种你有事的时候,只要开口不会推脱的。他是真拿你当朋友,这种朋友千万一定要珍惜,因为这个社会上没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信任你,认可你,才会帮你。 所以呢,请一定要珍惜身边这种朋友,因为在你有难处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的朋友,实在是太难得,太珍贵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信任是相互的。崔 氏就是因为没有珍惜李诚的信任和认可,所以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至于当初李诚为何信任和认可崔氏呢?不是因为崔氏的名头有多大,而是因为媳妇是崔氏女。 这么说吧,连媳妇的娘家人都不信任和认可,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的李诚,信任谁去? 现在的崔寅可谓有苦难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之前的那份信任。“ 自成,能否坐下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崔寅用出最大的诚意,希望好好聊聊。李 诚一听这话就乐了,笑的很明显,可惜是嘲笑。这就很难交流了!崔 寅无路可退,因为一旦无法改变李诚的想法,崔氏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不是没考虑过枕头风,或者说崔氏内部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惜,崔芊芊回家一闹,这条路堵死了 真的逼到李诚休妻,那就无法挽回了。 “自成,总归是一家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多多谅解吧。”崔寅还不放弃。“ 一家人?噗嗤!”李诚脸上的嘲讽更明显了,好像听到一个不错的笑话一般。 “自成,两家联姻,再怎么撇清,外人都不会认为毫不相干的。”崔寅苦涩愈现。 “联姻之初,我也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结果呢?”李诚冷冷应对。“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崔寅也不掩饰了。没错,最初崔氏之中意见不一致,朝廷里的资源没有用在自成身上,但是自成仔细思量,自身可有求上进的意思?”李 诚还是一副嘲笑的嘴脸,没有作答。崔寅继续:“自成不求上进,自然怨不得崔氏。这世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崔氏走到今天,退则有倾覆之险。”李 诚竖起指头摇摆几下,收起笑容,露出一脸的冷峻:“六叔,言不由衷啊!就算六叔不懂,岳丈能不懂么?陛下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李诚不肯成为众矢之的,有错?”实 话是最伤人的,崔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李诚在朝廷中的地位,其实崔慎行看的很清楚。李诚要往上走,唯一的途径就是为皇帝卖命。崔氏看的非常明白,也希望李诚这么走。一 旦李诚走到一个高位,崔氏就可以利用姻亲关系来借力。一个年轻的李诚,在政治上的成熟肯定是不足的。崔慎行有把握让李诚在不知不觉中为崔氏卖命。现 实是李诚不愿意单纯的做皇帝的爪牙,为此不惜远遁登州,那么问题就来了。李诚的利用价值大大的降低,单纯的体现在经济价值上。要知道这是个官本位的国度。一 切利益都必须为政治利益让步,政治价值不足的李诚,成为了经济利益被攫取的目标。 面对油盐不进的李诚,崔寅没好办法,最后只好郁闷的告辞离开。朝廷上的动作,并没有打动李诚,接下来两家的利益捆绑,依旧是前途未卜。 回到崔家见到崔慎行,崔寅一番说道之后,崔慎行抚须沉吟好一番,突然笑道:“老六,不是你的错,是为兄的错。”崔寅一愣,没弄明白啥意思。“ 派个下人去通报一下,就说下个月大娘子过寿,请芊芊回家一趟。”崔慎行丢出这么一句话,端着茶杯笑眯眯的看着崔寅在那发呆。崔寅还是没想明白,但是他也没问就告辞。李 诚这边回到后院,崔氏姐妹陪着说话,问起书房的谈话时,李诚没有隐瞒,都说了个明白。姐妹二人顿时一脸的忧虑,别看崔芊芊回家去闹了一场,实际上还是不希望两家断交。人 与人之间的关系,亲族是最重要的关系。唐朝的时候更是如此,亲族关系决定了很多东西。人要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就得抱团。亲族关系有着先天的优势。 举个例子,湘军为何战斗力强大?曾国藩为何屡败屡战,最后成功。很重要一点就是其军队结构,军中将士都是乡亲,打仗的时候互相遮护是本能。不然回家怎么见乡亲?人 在社会上混也是这个道理,有难处肯定先想到自己的亲戚。如果李崔断交了,崔氏姐妹今后怕是连门都不敢出了,太丢人了有没有。这不必被休妻强多少。“ 娘子、大姐,多虑了。”李诚笑着安抚了一句,姐妹俩一起看问过来,那意思等下文。李 诚笑道:“六叔不懂我的意思,不等于岳丈不懂。”这么一说,姐妹俩更糊涂了。 “是这样的,今非昔比了,经历了高昌一战,李某虽然没能进阶太多,但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陛下不是有功不赏。陛下欠我的,只能是下一代君王来补偿了。”这解释就简单了。 姐妹二人倒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崔芊芊顿时惊喜道:“大人亲自与郎君谈么?”李 诚点点头:“岳丈也就是个正四品,做女婿的不比他差多少,而且前途更甚。不是我一心求稳,不愿意做出头鸟,入相不远也。”看着两个女的露出恍然大悟和崇拜的眼神。 好爽! 所以呢,装b这种事情,也要别人能听到懂,看的明白。就像一个初中生,你跟他谈尼采,谈叔本华,谈萨特,那不是对牛弹琴么?李 诚面对崔寅不肯放实话,就是想把崔慎行给逼出来,借此提高自己的地位。崔 寅不明白,崔慎行倒是一下就想到了。李诚跟以前不一样了,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都有长足的进步。政治潜力无可限量,这才是最值得投资的地方。 放下架子,对于崔慎行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崔慎行还是端了一点,就是弄个妻子大寿的噱头来保留一点面子。这点就不如许敬宗和李义府了,换成这俩亲自登门是必须的。崔 氏就是崔氏,有自己的矜持。姐 妹二人这才明白李诚的意思,心里还是很担心,万一大人不明白呢? 李诚洞悉二人之心,笑道:“放心吧,岳丈大人不会不明白的。”“ 不说这些了,好些日子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就在这吃了。”崔媛媛赶紧转移话题,难得李诚心平气和的,最近为这个事情担心死了。“ 姊姊说的是,这就让人准备酒菜。”崔芊芊赶紧顺着话来说,李诚喝了酒,晚上就能睡在这里,总不能为了一点意气之争,把人往武氏那边推不是? “媛媛就不要喝酒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将来这孩子生下来,总归是要认芊芊最大娘的。”李诚其实也有点头疼,崔媛媛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孩子生下来就是个麻烦。 “郎君要是不介意,姊姊生的孩子,算是嫡出。”崔芊芊提出一个建议,算是试探态度。 李诚点点头:“好吧,你们姐妹商量着来。总归不好叫媛媛为难。”这事情最难的就是崔媛媛是嫡出的崔氏女,不好给人最妾。只能玩掩耳盗铃的那一套。 正经的是崔媛媛应该另外改嫁,可是她在郑氏那边灰心了,来到李诚这里就不愿意走了。 说句不好听的,上哪去找比李诚更优秀的男人呢?三 人一番吃喝,李诚喝了酒在屋里躺下休息,午后醒来时身边躺着的崔芊芊,衣衫半露,顿时起了兴致,压上去动作。哼 哼唧唧的才开始,外头帘子挑起来,莺儿进来时嘴上还说话:“小姐,娘家来了人……” 第五百二十九章 送不出去的妹子 崔郑氏的寿宴,按理说是宾客盈门,但是这一天却只是在家里摆了几桌,来的都是自己人。崔郑氏在女儿和妯娌们的陪同下,在后院吃酒,李诚则出现在书房里。翁 婿之间的对话内容,外人无从知晓。家宴之日后,李崔两家关系恢复正常化暂且不提,回到家里的李诚把家中有关系的诸女叫来,屏退下人。 书房里很安静,李诚举着手里的一份册子道:“这是统计之后的家中所有资产的账册,鉴于家里的现状,有必要重新划分一下。” 秋萍站起来道:“妾身已有书店,东西两市都有分店,每月收入足够多了。” 李诚冲她笑道:“也好,秋萍就不参与这次的划分。”两人之间的交流,事先商量好的。这家里别看秋萍地位不显眼,其实是最超然的那个。今天就是给李诚当托来的! 秋萍的心态无疑是最好的,她只有一个闺女。要论李诚过夜的次数,秋萍居首位。在场的女人,哪个都比不了。不争就是最有力的争。 秋萍笑着起身退出,剩下的女人们表情看着正常,其实心里都在打鼓。李诚这分家当也不少,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争一争。“ 妾身有香水铺子就够了!”崔媛媛很意外的站了起来,笑着表明态度。她还是很聪明的,从秋萍身上现学现卖。说着话,崔媛媛也退了下去,李诚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气氛一下就变得诡异了起来,崔芊芊看看对面的武氏姐妹,咬咬牙站起道:“家业是郎君的,郎君要给谁就给谁,分什么分?”“ 姐姐说的有道理,妾身身体不是,告辞了。”武顺果断的站起来,欠身之后也走了。 李诚依旧笑而不语,没有拦着的意思。莺儿看看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顺着边溜了。 就剩下夫妻俩的时候,崔芊芊紧张的不行,脸都有点白了。 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别难受了,你啊,心气太强了,什么都得捏在手心里。”好 好说话是不可能了,外患内忧走之前都得解决,不然登州之行长安的家里就埋着炸弹,还怎么安心的玩耍?这种事情李诚绝对是不允发生的。 “是妾身做的不好,累的郎君劳心了。”崔芊芊露出愧疚之色,主动背锅。李 诚笑着摆摆手,动手给崔芊芊倒一杯茶递手过去,崔芊芊惊讶的看着他,男人给女人倒茶这种事情,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是这种大家庭里头,男人就是天来的。 “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对你的关心也不够,平时也没抽多时间深入交流。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夫妻俩其实没多少接触,就凑在一起过日子。婚后交流不足自然出问题。”一 番话说的崔芊芊目瞪口呆,什么叫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夫妻之间的交流,完全不懂啊。 下意识的放下茶杯,抬手在李诚眼前晃了几下:“郎君莫非癔症了?说这等羞人的事。” 李诚……这还怎么交流?原来你是这样的老司机。 嗨嗨嗨,咳嗽了几声,淡化了尴尬李诚才继续:“我的意思,夫妻之间应该抽点时间谈谈心,了解对方是怎么想的。”很艰难的表达自己的意思,避免误会。崔 芊芊面起潮红,低声道:“郎君是这个家的天,郎君说甚么妾身照做就是。”“ 你这么想是错,夫妻一体,心里想什么就该跟我说,不要藏着掖着。这样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矛盾,就拿这一次来说吧,就算是道听途说,也该跟我说一声。人非圣贤,谁能保证不出错呢?”“ 妾身知道了,以后一定不吃醋,不让郎君为家里的事情烦心。”崔芊芊理解的方向南辕北辙,李诚只好叹息一声放弃思想交流。“不早了,躺下歇息吧。” 思想交流失败,就只好换距离交流咯。反正要离开长安了,抓紧时间忙一段吧。 坦白说这个时代的女性真是可怜,就算是个公主,也未必就能事事如意。乡下的地主,挣了点钱都想纳妾,还是合理合法的。李诚有时候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的,时代如此。 没有打算做圣人的李诚,这一夜卖足了力气。早晨起来的时候,崔芊芊躺床上下不来了。门 子来报,有客登门。看了一眼拜帖,江左萧未央。江 左文人集团的代表人物是萧瑀,起起伏伏一直没啥起色的萧瑀,反应唐朝的政治格局之中,江左文人的尴尬地位。总体来看,唐朝的政治格局之中,江左文人的地位很不稳定。把 持唐朝官场的还是两大集团,关陇集团,山东集团。所以萧瑀才要投皇帝所好,推行他的封建制。结果自然是失败的,因为封建制已经被历史证明了是失败的东西。起 源于周朝的封建制度,在中国历史上最终湮灭,有力的证明了这一制度的过时。 历史已经证明,在君主集权的时代,任何制度和政治抱负,都要寄托在君王的身上。 萧未央看的很清楚,要想重振江左萧氏,实现个人的政治抱负,必须要押注。李 诚和萧未央的行为,本质上是没区别的,也是押注。只不过押的精准。就 个人感官而言,李诚并不讨厌萧未央,这人还是有点本事的。因为立场不同,所以对萧未央的行径也无从指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能妥协就共赢,不能就干一家伙。“ 萧先生登门,不知有何见教?”李诚客客气气的请人进门,让了座位。萧未央的身份不难查清楚,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魏王求贤若渴,萧某代为致意。”萧未央开门见山,李诚听了哑然一笑,摇摇头。 萧未央知道没那么简单,这都是客气的。不客气就撵人了。抱手又道:“舍妹萧婧,先生已然见过,不求名分,但求在先生身边做一个侍妾。”这 个女人收还是不收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收了就表示跟魏王站一条船上。这种蠢事,李诚怎么可能做呢?非但不会做,反而会不耻他们的行径。 “道不同不相为谋,萧先生请吧。”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李诚都懒得再交流了,直接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萧未央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眉头微微一皱。 “自成先生应该知晓,眼下魏王受宠,陛下对太子多有不满,所谓……” “滚!”李诚也不敢那么多了,直接爆粗口。萧 未央顿时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无法再说什么。匆匆抱手:“告辞!”没 想到,送上门的妹子都不要,萧未央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败。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惜,李诚不给他机会,他也没法子问出口。回 到魏王府的萧未央如实禀报,李泰气的拳头紧握,牙关紧咬:“安敢辱孤至斯?”萧 未央赶紧抬手道:“殿下,制怒!此君可以为友,不可为敌也。” 李泰听了这话,浑身一松,坐在椅子上肥肉乱晃,叹息道:“孤何尝不知?”“ 殿下,来日方长啊。”萧未央意味深长的笑着说,言下之意,秋后算账。“ 也只能如此了。”李泰咬牙切齿,记恨上了李诚。不过他还是有点聪明的,知道现在的李诚惹不起,不会正面为敌。说 到底,李泰不是什么性格刚强的人,这方面甚至不如李佑。怎么说呢,小聪明的人大都这样,没有自己的坚持。不然怎么能反衬出大智若愚呢?李 泰根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政治手段太过愚蠢。其实他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心等着李承乾谋反案子的爆发就好了,甚至在李承乾倒霉的时候,表示一下同情就更妙了。 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冷酷,导致他失去了登上皇位的机会。这都是后话了。综 上所述,李泰错在没看懂他的父亲李世民。萧 未央的李诚家里之行,并不能算是秘密,至少李世民很快就知道了。李家有丽景门的暗子,萧未央显得有点狼狈的离开,很快就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这 个消息从侧面验证了,李诚心里只有皇帝,不管谁在皇帝位子上,他都忠于皇帝。作 为臣子来说,新旧交替之际的操切押注,也要分实际的情况。贞观年的政治格局,注定了押注者不会有好结果。但凡强有力的明君在位,继承人的争夺战中,押注是很蠢的事情。 一个强有力的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臣子押注的现象。特么的老子还没死呢! 如果是个昏聩的君王,押注的话倒还可以理解。在 李诚看来,萧未央是个有才能的人,但是他太过操切,失败在意料之中。这跟对历史的前瞻性无关,只是对历史的总结得出的结论。 类似的案例,在历史上不少。强势明君在位,夺嫡激烈的过程中,主动押注者往往意味着失败。这种人其实不算聪明,里有是利欲熏心,押注的目的是为了谋求最大的利益。 就算是押注成功了,新君登基后,也会厌恶他们的贪婪。如 果不是贪婪,就不会早早押注,今上还在的时候就押注,实在是犯忌的事情。 第五百三十章 再离长安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一年的冬至刚过,李诚再次被叫进了宫。 “朝廷的改土归流之策,明年启动,拟在羌人羁縻地推行。自成可有定见?”李 世民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奏章,无疑是个勤政的皇帝。“ 有关政策,臣早有论述,不外以利诱之,不求快,但求稳。具体到执行,臣有几点建议,一是让羌民吃饱,怎么吃饱?推广土豆和玉米种植。二是军事威压,三是教化……”李 诚本不想多说,事到临头还是没忍住。什么叫民族融合,这就是民族融合。听话的给好处,不听话的砍死。重点是政策上的平等,这很重要。不过难度也很大。二 十一世纪的工业大国都做不到平等,何况唐朝呢?所以李诚没提什么平等,这年月的汉人,能拿羌人当人看,就算是很有良心了。李 世民看着李诚久久不语,憋出一句话:“真的要离开长安么?” 李诚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臣怕死!”一句话就把李世民说的哑口无言。 知道的越多就越无奈,李世民知道的很多,关于八牛弩的案子,基本真相他都知道了。但是又能如何呢?这个事情牵扯太多了,李诚说怕死,不是说假话。 敢于动手的人可能就是那么几个,但是愿意暗中配合的人呢?利 益太大了,冒着杀头的风险都有人去做一些事情。“ 自成如何保证在登州就能安全?”李世民冷笑着反问。 “登州人少,且臣有兵权,想在登州伏击臣可不容易。就算有人伏击,三五十人的伏击对于臣来说,土鸡瓦狗一般。”李诚说了一回大实话,李世民听了低头不语。“ 朕允了,少府监的差事,还是给你留着。”李世民还是想用李诚在工艺方面的才能。“ 臣告退!”李诚抱手后退三步,正要转身时,李世民来一句:“那个水泥,朕修大明宫用的不少,自成安排一下。”李诚笑了笑:“臣会安排人接洽内府采购之人。” 说着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李世民冷冷的看着李诚的背影,贞观以来,还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臣子。就算是魏征,皇帝需要的时候,也会乖乖的服从分配。 唯有李诚,死活不肯留在长安,偏偏此人大才,很不舍得。 ……………… 顶着黄土高原清晨的寒风,一支队伍过了灞桥,为首的李诚伫立在桥边,眯着眼睛看着高大的城墙,好一阵才调转马头,追上队伍。告别长安城,连年都不过,可见李诚的心切。 队伍中有两辆宽大的马车,其中一辆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武约的俏脸蛋:“姐夫,舍不得么?为啥不让送呢?赶了个大早,这城门才开就出来了,天还没亮透呢。” “走吧!”李诚一挥马鞭,往前去了。媚娘在马车上撅着嘴,一会之后噗嗤一笑。 出了长安就是飞出笼子的鸟,天空海阔。对李诚如此,对媚娘也是如此。洛 阳的第一站,兄弟会里头的聪明人段珪,笑嘻嘻的等在十里长亭外。别人都在向往长安的繁华富贵时,他选择了长安。并且一直与李诚有密切的往来。 算起来当初的兄弟会,最终还能做兄弟还有张大象、程处弼、段珪,其他人都将情义湮灭在利益之中。李诚最遗憾的就是房遗爱,因为高阳的事情,从此做了路人。“ 哥哥不在长安呆着,非要往外跑,倒是少见的。”段珪策马上前,抱手说话。“ 废话少说,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好了么?”李诚一点都不客气,段珪也不在意,笑道:“自然是办的妥帖,哥哥的事情就是小弟的事情。” 媚娘从马车里钻出来,挖苦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也不知道从姐夫这挣了多少好处。”段 珪是认识媚娘的,连连作揖道:“见过武二娘,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惹二娘不起。还是不要挑哥哥的错处才是。”“ 洛阳分店要是办的好,自然是无错可挑,办不好就为你是问。”媚娘一副灵牙利嘴,说的段珪一点脾气都没有,私下里对李诚道:“这武二娘好生了得。”“ 这联号钱庄的营生,做好了可不止洛阳登州两家分店,这大唐的地界可不小呢。今后的大唐,商业怕是要大兴了。”李诚提醒一句,段珪笑道:“小弟省得,只是这做买卖的,总归不是正道,还是要在本职上使劲才是。”段 珪是有官职在身的,这家伙聪明的很,没有留在长安瞎混。出来做官,生意一点都没耽误。在洛阳混了个七品的小官,仗着长安的根底,可谓风生水起。 “这两年就算了,安心呆在洛阳吧。”李诚淡淡的点了一句,没有多说。段珪也就是笑了笑,心里却牢牢记住了。反正不打算回长安就是了,呆在洛阳挺好。到 洛阳安顿下来,李诚没有多呆,休息一夜就奔着登州去了,这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到登州时已经是十一月底的事情了。崔 成这个太守带着一群官员迎接,许敬宗和刘仁轨也在迎接之列。程处弼带着陆战营的兄弟,出城二十里相迎。兄弟再见,自然是一番感慨。 “昔日长安兄弟,风云际会,不想今日登州相逢,唯余二人。”程处弼很是叹息了一番。李 诚笑道:“人都是会变的,不忘初心,说的简单,做到太难。” 程处弼点点头,没有再说啥,领着一百士卒,护送李诚往登州去。十 里长亭见到了迎接的官员们,自然是一番客气,登州升格之后,崔成很自然的又提了一级。长安的事情,崔成自然是知道的,见面时不禁感慨万千。 “你我兄弟结义于边陲之地,而今还能把臂言欢,实属不易。”崔成言有所指,李诚不禁长叹:“世人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寻常事尔。” 崔成设宴接风,李诚喝的酩酊大罪,在长安他是不敢喝醉的,在登州却放开了喝。 夜半醒来时,头疼的厉害,屏风后头方便出来时,帘子一闪,出现一个熟悉的脸庞。 第五百三十一章 慈不掌兵,噩梦开始 一身黑的黑寡妇进门时笑了笑,很罕见的一口整齐的白牙。激动之余又带着一点胆怯,黑寡妇没敢往前扑,站在门口努力的矜持。可惜,眼神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妾身现在有十条一千料以上的大船……。”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黑寡妇低声说话。语气之间,充满了自豪。这是一个骄傲的女人,也是个一根筋的女人。 作为一名海匪头子,黑寡妇需要顾忌的很少。想找个男人排解孤单跟容易,但她从没有这么做。这是个骄傲的女人,她只接受自己臣服的男人。“ 怎么做到的?”李诚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这个民族就是这么牛逼,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有个三五十年必然是世界民族之林的巅峰。 “嘻嘻,这大海之上,没有船什么都不是。妾身在岛上起了个船厂自己造船,一年能出五艘千料以上的大船。倒是官府的船厂,不如从前了,一年出两条船都够呛。” 李诚明白了,这女人动了手脚,把船厂的人给挖走了不少。 “水师的船厂,你没乱来吧?”李诚的音调突然变化,黑寡妇的身子明显的一僵,低声道:“自然是不管的,水师是郎君的家底,再怎么混球都不敢去碰。只是……”“ 只是什么?”李诚提高了音调,黑寡妇往他怀里挤了挤,低声道:“海船总是不够的,贵人们不缺钱,甚至不用钱都能从水师船厂里要走船呢。” 李诚的心冰冷了,刚到登州,有人拿着这么一份大礼等着自己呢。看看天色将晨:“不说了,睡一会,明天要办事。”黑 寡妇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李诚不在的时候,她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睡的很死,醒来时李诚已经不在,穿戴出来问了一句,丫鬟告知家主很早就起来了,天还没亮呢。水 师陆战营里一派紧张的气氛,天还黑着,李诚就带着卫队杀到军营。陆战营校尉程处弼,被李诚一脚踹下了塌,惊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抄起墙上的刀,看清楚是李诚时才放松。“ 哥哥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扰人清梦。”程处弼还在糊涂状态,李诚背着手冷冷的看着他:“我走的时候怎么交代的?我看你全都忘记了吧?” 程处弼顿时一脸沮丧,坐在台上低头惭愧道:“哥哥,这事情小弟也没法子。长安太远,小弟也是担心哥哥鞭长不及。有的事情,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李诚听了嘿嘿冷笑:“单指陆战营的事情,你这个校尉称职么?我走之前,三日一操,现在呢?十日一操。这等训练程度,你指望陆战营拉出去就都作战?你这是玩忽职守!”“ 哥哥错怪小弟了,这天下的军队,哪一家也没有三日一操的吧?便是五日一操,也是罕见的紧。这陆战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精锐之师,何必如此较真呢?”程处弼辩解了一句。 李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拽到跟前:“你是蠢还是贪?说!” 程处弼把头低下:“一开始是蠢,后来是贪!再者,十日一操也无伤大雅,何必……” 李诚狠狠一推:“闭嘴。蠢就是蠢,不用辩解。你家里差这点花销的钱么?蠢货,你不过是想和光同尘,明哲保身罢了。大家都一样,你就不显得出挑了。” 程处弼把头低下来,在长安长大的二代,很会做人啊。好处是在军中混的很开!但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军队。不能打的军队要来干啥?“ 击鼓吧!”李诚懒得看他,从今天开始,水师必须重新掌控在手里。这帮人,把军心士气都毁掉了,想要重新凝聚,比开始那会难多了。咚 咚咚,鼓声入雷! 李诚在高台之上,面如寒霜。一旁的程处弼则是面色如土。一 营官兵共计五百余,听到鼓声时从营地内出来的官兵却没有精兵的样子,多数都是懒洋洋的,看清楚台上站着的人是谁时,这才发足狂奔。 李诚始终没说话,眼睛不看台下,只是不时的看着边上几时的沙漏。“ 两刻!时辰到!”两刻意味着半个小时,李诚始终站着一动没动,但是台下的操场上,官兵的人数看着就不够,顶了天就是四百出头,距离一营官兵的人数,少了两成。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很吓人的差额。报数的结果出来后,传令官站在台下,面色苍白,大声报数:“禀报总管,水师陆战营全员五百零八人,实到人数三百九十八人。” “关闭营门,没有回来的人就不要回来了。军法司马,给我查清楚,那些人是有合理理由的,无故离营者军法处置,军法司马胆敢徇私枉法,斩!”李诚冷冰冰的话语,掀起风暴。军 法司马一脸的苦涩,抬手敲击胸口:“卑职明白!”没什么好说的,查吧!这 还仅仅是一个开始,李诚从台上走下来,沿着一行行的官兵看过去。抬手一指一名士兵:“军容不整,军法处置。”就这么一路走过去,这不足四百人里,被点出来一百来人。这 一百来人排着对等候军法处置,每人十军棍,一个都跑不掉。李诚治军之严,这些士兵心里其实很清楚。没人敢挑衅李诚的军法,被点到之后,乖乖的等着挨打。 边上摆着十张长凳子,被点出来的人,不论官兵,轮到哪个都是自觉的脱了裤子,趴在凳子上,啪啪啪,军棍打的飞起。吃了军棍之后,回到队伍边上要求归队。人 数太多了,这一顿军法执行下来,军法司马的收下的执法队员手都打软了。但 也不是最狠的,还有更狠的在后面。执法的过程中,李诚背着手看着队列,等到执法完毕,还得继续今天的操练。毫无疑问,这一次操练的结果令人难以满意。队 列走的乱就不说了,跑圈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李诚一直沉默不语,等到操练结束了,回头看一眼程处弼:“自己说吧,该领什么军法?”“ 身为校尉,玩忽职守,仗五十!”程处弼倒也光棍,大声的喊着自己的处罚。 李诚点点头:“那还等什么?自己去领军法吧。”程处弼大步朝军法执行队走去的同时,不断有军官从队列中站出来,报上自己的罪过,该领什么级别的军法。营 内的操练结束之后,该执行的军法也都执行完毕了,李诚才看一眼疲惫不堪的官兵:“全营在内,不得吃早饭,本总管也一样。散了!” 时间是辰时末刻,累个半死的官兵还没饭吃,这顿惩罚算是够狠的。但这也仅仅是噩梦的开始,李诚大步朝营门走去,这时候门口等着几十号官兵呢。李 诚一言不发的站在军营门口,看着那群外出归营的官兵。时间飞逝,不知何时,营内的军官也都站在李诚的身后,每一个人都笔挺着腰杆,不出一言。 营外的官兵全头低着头,有人在瑟瑟发抖,也有不屑一顾抬头看天的人。这种人无疑是出头鸟,正好被李诚打一打。于是抬手一指:“那个人是哪来的,以前没见过。” “回总管,那人叫高杰,高士廉的侄子。陆战营的仓曹司马。”程处弼赶紧解释,毫无疑问这是李诚不在的期间,被人塞进水师的。“ 去,把许敬宗和刘仁轨叫来。”李诚也不管那个家伙,而是先让人去传话。不 等李诚派出人去,许敬宗和刘仁轨已经赶到了,军营里发生的事情太大,想不知道都不行了。这二人算是了解李诚的,自然知道必须赶紧过来。“ 总管!”许敬宗和刘仁轨上前抱手,李诚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盯着高杰道:“谁批准他进的水师?”许敬宗赶紧道:“兵部的行文,卑职经手。” 李诚点点头:“高杰出营,可有合适的理由?”军法司马在后面一张脸比苦瓜都难看,上前来还得全力大声回答:“回总管,高杰出营,未经允许。” “依照军法,该当何罪?”李诚的声音越发的冷了,军法司马颤音回答:“无故离营,在外宿夜,依法当斩。”李 诚听了冷笑三声:“那还等什么?拿下,枭首示众。” 军法队员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上前,按住高杰绑了起来。高杰惊慌的大声喊:“许长史,刘总管,救我,我是高杰啊。” 刘仁轨面无表情,当着没听见,许敬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低声道:“总管,且慢。”李 诚似笑非笑的看着许敬宗:“许长史这是要陪绑么?”一句话说的许敬宗闭嘴后退。 都知道李诚正在火头上,谁劝谁死。但还是有人站出来道:“总管,高杰罪不至死吧?” 李诚顺着声音看过去:“这又是谁?”“ 某窦静也!怎么,总管是要连某一起斩了么?”这位居然一点都不怕,好像当李诚在演戏一般。李诚回头看一眼军法司马。这为军法司马就跟死了娘似得,闭着眼睛道在憋气。军 法司马憋了一小会,陡然大声怒吼:“回总管,窦静无故不归,当斩!” 李诚平静的笑了笑,许敬宗和刘仁轨把头扭开,军法队员扑上去,按住绑人。 第五百三十二章 铁板一块 “军法官,还等什么?”两人被绑在一起,跪在军营门口,嘴已经被堵上。边上站在一百多瑟瑟发抖的违纪官兵,李诚的声音就像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慢着!”许敬宗还是站出来了,对李诚抱手道:“总管,请三思,此二人罪不至死!”李 诚久久不语,盯着说情的许敬宗不说话。良久之后,淡淡的撇了一眼身子微微发抖的许敬宗,都以为他要坚持杀人立威的时候,李诚笑了笑:“好,我给你个面子,此二人打一把军棍,余者每人五十棍,开出水师。”丢 下一句话,李诚转身就走,奔着军营里去了。许敬宗浑身大汗,就像水里捞出来似得,擦了擦额头的汉,怒喝一声:“还等什么,执行总管军令!”说 着也不留下,追着李诚的背影去了。刘仁轨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正在打军棍的场面,缓缓的奔着李诚他们后面去了。刘仁轨是有名的强项令,今天这一幕在他看来很有趣。李诚就不是能怂的人,改变主意一定另有原因。十 张凳子摆一排,违纪官兵光着屁股,板子打的啪啪响。场面很是壮观!等待执行的也好,军营内的官兵也罢,都站在一旁无声的看着这一幕。 “总管还是手软了!慈不掌兵啊!”刘仁轨的声音很有特点,抑扬顿挫却不高昂。李 诚扫了刘仁轨一眼:“水师方面如何?”陆战营占的比重不大,海面水师那边,一直是刘仁轨在负责。李诚这才有次一问。看起来有点答非所问,实则刘仁轨听懂了。“ 回总管,滴水不漏!”这个答案让李诚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好,明日发个布告,陆战营扩编,怎么也得有两个营不是,一个营还是少了点。” 这话是对许敬宗说的,作为长史,许敬宗的业务水平体现出来了,不紧不慢的笑道:“仓库内有不下一营的装备和补给备用,绝对不耽误事。” 这个团队很有意思,李诚回来之后的强势,其实就是做给这两位看的。陆战营里塞了那么多人,出自谁的手笔显而易见。这事情许敬宗能做的出来,也只能这么做。水师的根本是舰队,所以刘仁轨严防死守,许敬宗干点和稀泥的事情。“ 就这么办吧,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练兵,陆战营的练兵,我亲自抓。”李诚松了一口气,至少水师这边的两位主要助手没出问题,暂时可以放心了。 人都是许敬宗出面安排进的陆战营,李诚不是不想砍死几个,只是不想让许敬宗背锅。“ 水师,是我等起家的本钱,登州是我等入朝拜相的根基。”李诚丢下一句话,回头看着外面还没散去的人去,啪啪的板子声顺着风传来。 这两位都是有雄心的,李诚相信他们能听的明白自己的意思。三 人小团伙在这一刻形成了默契,或者说是勾搭在一起。从资源上来说,李诚最佳。剩下两个真不怎么地,许敬宗名声太臭,刘仁轨出身一般。 人只要有点追求,自然就好办了,李诚指出一条路,这俩不跟也得跟。关键还是李诚这个人太有说服力了,说的好听一点叫人格魅力太强大了。 最后就是登州的发展速度,让这俩都看到了希望。搞不好三五年后,登州就成上州了。当初李诚到的时候,是个很勉强的下州。 在地方做官,那也是要政绩的,更不要说还不耽误发财。赚 钱这种事情,许敬宗比较热衷,刘仁轨就差点意思。许敬宗圈了不少地,刘仁轨手里有几个铺子,还是李诚强逼他买的,或者说是免费送的。现在每个铺子一年二百贯的房租,刘仁轨非常满足了。 登州总归是个小地方,放长安这俩铺子在市区繁华地段,没个一万贯你也拿不下来。房租一年怎么也得六七百贯起步。 李诚继续站在原地装标枪,双手背着目露寒光。刘仁轨站一边手里扶着到,许敬宗一脸的凝重出了营门,吩咐军医抓紧救治。挨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赶紧派人去城里请大夫。还 要多谢孙思邈在登州搞的药铺,还有一个学堂。一声招呼,呼啦啦的来了几十个人,一车跌打成药。价格买的死贵死贵的,这会也没人计较了,救命要紧。高 杰和窦静这俩倒霉孩子当了出头鸟,一百军棍打下来,就剩下一口气了,能救活人也算是废了,就这还得感激人家许敬宗求情,不然李诚的军法无情,直接就砍了脑袋。许 敬宗出面做好人,一番忙活下来,午饭都顾不上吃,这才算是把军法执行完毕。许敬宗准备好足够的车马,这一百来好人都拉登州城里去养伤。 一顿野蛮的操作下来,登州水师里的掺进来的沙子,被去掉八九成,剩下的也成不了气候了。这些权贵子弟本是来镀金的,顺便再弄点钱花花,现在算是倒霉了,镀金不成还被打个半死。捡回一条命之后,写信回长安各种告状不提也罢。李 诚人在长安都不怕,何况人在登州呢。说的难听一点,只要李诚不扯旗造反,在登州呆着谁都奈何不了他,除非李世民挂了。 登州当兵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原因自然是待遇比较好。给海商当水手现在算是热门职业,但是收入其实也有限的很,真不如当兵来的稳当。李 诚要扩编陆战营,谁也挑不出毛病来,随着海贸的发展,水师原来的编制就不足,现在只是补足而已。不然李诚这总管还当着什么劲?李诚一边让许敬宗上奏长安,一边以民团的名义征兵,训练新兵,等到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名正言顺的转正。 这些都是后话不提,水师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李诚把崔成请家里来了。兄弟二人对坐喝酒,李诚丢过去一份契约,钱庄登州分好百分之五的股份。崔成一点都不客气,收起来后眯着眼睛道:“兄弟,有啥好处要分润?”李 诚笑道:“登州城里人太杂了,得清理一下。登州,只能是你我兄弟的登州。”崔 成听了哈哈大笑道:“就等着自成这句话呢,这两年差点没把为兄给憋出毛病来了。”这 话怎么说呢?李诚不在登州,许敬宗和刘仁轨就是一个有限合作。登州涌来乱七八糟的人,都是白手套,有宗室的,有士族的,有权贵的。一些过分的,直接把直系子弟给派来了,把登州搞的乌烟瘴气,坏事没少做,案底多的罄竹难书。 崔成一个人玩不转,李诚回来了就是军政勾结,兄弟二人一番商议,崔成让人回衙门,装了一车的卷宗过来。接着抽调精干人手,连夜干活,把一干在登州闹事的权贵白手套的案子,全都办成铁案。都是证据确凿的那种。最 后出来一个花名册,三天之后李诚直接下了军令,府兵和水师陆战营开进城里,按照花名册抓人。你想想看,长安城里来淌海贸浑水的权贵有多少?为了巨大的利益,这些人根本就拿唐律当儿戏。杀人夺产,比比皆是。 这一夜登州城火把亮了个通宵,千余官兵忙活了一夜,抓了小两千人。 为了关押这些人,把军营都腾出来了,可见动静之大。李诚一点都不手软,这一下该杀的杀的,该打板子的打板子,该流放的流放。 光脑袋就砍了三十多个,全都是在执法的过程中“反抗”被当场格杀的。都不用审判,一个死刑犯都没有。李诚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李世民沽名钓誉,在死刑勾决的时候很谨慎。 这些人要是等李世民来勾决,怕是一个都死不成,所以李诚干脆就现场格杀了。这 么干无疑很得罪人,但是没法子,不这么干起不到震慑作用。除 了被当场格杀的倒霉蛋之外,一千多人被打板子,上百号人变成了伤残人士。打完板子不是结束,还被押送出境。以后这些人再来登州,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李诚是铁了心要把登州经营成铁板一块,自然是点都不手软。 登州的动静太大了,长安那边且不说,市舶司上下直接吓鸟了。这还不算完,李诚这边在陆地上折腾,黑寡妇躲在李诚家里,白天不出门,晚上忙着造人。黑寡妇的手下开始了一场海上大作业。加强了海上的巡察力度,提高了过路费。李 诚干的这些事情确实太遭人恨,御史兰台弹劾他的奏章,能堆起好几丈高。 李世民这个皇帝每天都能看到李诚被人弹劾,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 是君臣之间的默契,李诚收拾权贵,李世民乐见其成。当 然也有担心被人报复,但是八牛弩事件的影响还没消除,没人愿意跳出来做出头鸟。关 键问题还是市舶司,商业税收入大幅度提高。原因不是这些权贵的良知及格,而是海匪太猖獗了,水师加强了打击走私的力度。 海商的船只,只敢在登州城附近的港口靠岸,跑远了别说挣钱了,没准连船都没有了。还 有一个问题就是长安的权贵们,有点顾不上登州的破事了,原因很简单,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斗争,日渐激烈。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其实在骗人 太子和魏王之间的争斗,这笔账要算到李世民的头上。理由很简单,他给了李泰希望,同时还给里李承乾太大的压力,导致李承乾成为一个叛逆青年,并且在这条路上走到黑。登 州总管府,一封长安来信,如同巨石落在平静的水面上。登 州四巨头汇聚一堂,崔成一点没拿自己当刺史,拿着书信开读,干着师爷的活。“ 陛下亲临延康坊,赦长安死囚以下罪犯……”读到这里,崔成叹息一声,拍案道:“从此多事也。”现场都是明白人啊,尤其是这些熟读史书,又有丰富工作经验的明白人。 李诚靠着椅子背,眯着眼睛不说话,听到崔成的话嗤的一声冷笑,回头看一眼身边站立无声旁听的媚娘道:“听明白了么?登州钱庄起来了,你就得回长安,到时候只能靠自己了。这会,能学一点算一点。” “妾身不是很明白,陛下思虑深如大海,非凡人所能解。”媚娘思索之后,摇头开口。能留在这里旁听,是李诚的一种认可,不仅仅是能力上,还有身份上的。在场的人都不傻,很自然的把武媚娘列入李诚最信任的人之一。 “不明白就回去慢慢的想,各位,这才是个开头呢。等着吧,长安城里的热闹还在后头。便是哪日陛下让魏王住进宫内,都不是什么新鲜事。”李诚一语惊人,众人纷纷看来。 “自成,真的会如此么?陛下真立了魏王,那可……”许敬宗惊出一头汗,这大冬天的,就算屋子里有火盆,照样冻手冻脚。 “陛下怕是在逼太子,魏王,无人主之相。”李诚笑了笑,解释一句。必须解释,要知道满大唐都知道,李诚对魏王素来不假辞色。魏王登基,李诚第一个倒霉的可能性不小。李 诚一直觉得,李世民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太失败了。尤其对李承乾的教育,弄一群所谓的直臣大儒去当老师,能把孩子教好都是怪事了。这么说吧,大学教授能教好初中生么?这 还不算完,当爹的丝毫不感受儿子的心情,给了李承乾太大的压力。“ 按照这信上说的,东宫顽劣不堪啊。”刘仁轨愁的眉头成一个川字。这年月的有点抱负的臣子,不就盼个明君么。李承乾的表现,真当了皇帝,有昏君之相啊。李 诚一句话,说的大家心理都发愁上了,魏王没有人主之相,这话要是别人说,能被喷一脸的口水。但是李诚说出来,还真的很有说服力。“ 希望太子能改好吧。”刘仁轨长叹一声,做臣子的也不容易啊。“ 今上春秋鼎盛,还有时间。”许敬宗自我安慰一句,也算是安慰大家。实际上他对昏君不昏君的不在意,只要自己能升官发财就行。 春秋鼎盛?呵呵,李诚心算了一下,李世民活不过十年了,鼎盛个屁啊。嗯嗯,如果不嗑、药(金丹)的话,真的算是鼎盛。不过皇帝守着辣么多美女,怎么忍得住呢?嗑药呗! 嗑、药这个风气,真不是现在才有的,历史上喜欢嗑药的皇帝还真不少呢。 嗑、药之后产生了幻觉,还真的有飘飘欲仙之感。五石散是最有代表性的药,吃完了浑身发热,需要大运动量行散。常吃的话,金属中毒而死是必然结果。所 谓的金丹也是这个现象,人体的排泄能力有限,金丹是需要水银和朱砂的,这两种成分吃多了,还能好的了?只不过这年代的人不懂这些,吃了很爽觉得距离成仙不远了。 这个时代喜欢作死的人太多了,喜欢世界任何时间段都不缺自己把自己玩死的人。“ 嗯哼!”咳嗽一声,吸引了注意力之后,李诚才面带淡定的微笑,看着三位同僚:“长安太远,鞭长不及。我辈当着眼齐州与海上,自然不缺一场富贵。” “齐州,那是齐王的封地,总管这是啥意思?”许敬宗费解的问一句,李诚故作高深的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崔成和刘仁轨互相看看,这种说法还真的很有市场。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说的越神秘越有人相信。封建时代也不缺玩神秘的高手,比如李诚身边站着的武媚娘就是其中一位。从历史发展线来看,李诚相信所谓的“唐三代后,女主武王”出自推背图的说法,都是这位授意之下的杰作。史 书上类似的记载很多,最典型的代表之一就是《史记》里关于刘邦出生的记载,“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其 实以上文字应该还能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刘邦的妈,与他人野合,生下的刘邦。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个很荒唐的事情,秦末的风气,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尤其是普通人,往往更关心的不是儿子是谁的,而是有没有一个儿子继承自己的姓。天 机这个解释,让三人怎么说呢?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是又不能全信。毕竟孔夫子还说了一句话,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以,有点怀疑还是很正常的。李 诚没打算他们对自己这个说法全信了,只要他们不提出质疑,并且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事就ok,将来会证明自己是对的。 果不其然,崔成稍稍沉吟便道:“就按照自成说的去做,即日起,重点关注齐州的变化。”天 色不早,三人起身告辞离开。李诚送到门口,回到书房时武媚娘还在,只不过坐在原地发呆。今天这个聚会,给她带来的冲击有点大。“ 在想什么?”李诚走近了笑着低声问,武媚娘被惊醒,跳了起来:“郎君回来了。郎君刚才问的什么?”李诚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惊吓的反应:“在想什么?”“ 那个,郎君如何洞察天机,妾身在想这个。”武媚娘看李诚的眼神都不对了,多了几份虔诚。李诚得意的嘿嘿笑了笑:“你居然当真了?我其实是在骗人。” 第五百三十四章 没希望和有希望 “啊!骗人?”武媚娘傻掉了,李诚笑着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在耳边低声道:“其实也不是骗人,不过是我根据一些现在发生过的事情,进行合理推断得出的结论。” “合理推断?郎君这该何解?”武媚娘更迷惑了,李诚压低声音:“法不传六耳,夜半无人私语时再慢慢的告诉你。”妩媚想刷的一下脸红了,心里忐忑道:这是要正式暖床了么? ……………… 海风里夹着湿润的腥味,闻起来不是很舒服。这 里没有码头,远远的海面上一艘帆船停泊,一条小船在奋力的靠岸。 黑寡妇意气风发的抬手一指:“看见没,黑寡妇号。就是老爷说的旗舰。” 旗舰这个概念,现在也是有的,只是没有这么一个名词。“ 两千料的大船,行啊。”李诚满意的笑了笑,在这片海域上,有官就该有匪。官也好,匪也罢,都得掌握在手里。李诚要做这片海上的王。 两个健妇抱着个娃娃,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上了岸踏实的很,不哭不闹的看一圈,最后把视线盯着李诚。黑寡妇一看就乐了:“这娃娃,眼神恁好捏?”“ 多大了,叫啥?”李诚凑近了仔细看,伸手逗她玩。小家伙一张嘴,给李诚的手指咬住,大概没吃出啥好味道,吐了点口水,嫌弃的小手推开。这 粉萌的样子,简直无法抵抗。“以后别带海上去了,女娃子晒黑了不好看,名气取了么?”李诚一伸手,给孩子抱怀里,一脸的稀罕看着就不是假的。黑 寡妇一颗心算是落了地:“没呢,小名叫海妮,等着郎君来取名字。” 李诚本来想到的是“精卫填海”,不过脑子一转,想到了“引刀成一快”,直接放弃。小女娃哇哇的叫了起来,伸手在李诚的下巴上抓。这孩子太活泼了,一看就是野生放养的。“ 叫思琪吧!”一般的人家重男轻女,在李家没这毛病,想着大唐的习俗,李诚总觉得亏钱闺女一些。所以呢,下意识的对闺女更好一点。黑 寡妇看李诚喜欢,心里还是有点不开心,这么大一片家业,没个儿子谁来继承?两百多条船,十几个岛屿呢。这个算法没毛病,黑寡妇按照李诚的交代,沿海的岛屿有一个算一个,能占就先占了,都是大唐的。半岛三国有不服气的,来打就是了。 小一点的岛屿,基本没啥可争执的,水面力量不足的半岛三国,基本上就放弃这些岛屿了。大一点的岛屿有争端,可以驻军更多一些,甚至还有养马岛这种大岛屿。争夺起来难度就大一些,黑寡妇也不着急,一个一个的来。 船是小事,不值一提,真正牛x的是三万海匪。怎么说呢?有句话叫做百年海军。 字面意思,海军需要一百年才能成军,陆军有个三五年就有样子了,海军不行,这是技术性很高,专业性很强的军种。海岛题材的电影看过吧?为啥海盗能纵横四海呢?抛开海上地方够大,便于隐匿作案之外,人的因素是关键。 从英国海盗干翻西班牙无敌舰队开始,英国海军称霸世界三百年,凭什么?单纯的国力么?不存在的,关键还是个底蕴。日本海军明治维新到二战之前,将近一百年才算强军。这 三万海盗在手,起步就比别人找的多。为啥啊?这帮人是职业的。在这个年代,海上求生本来就比陆地上难很多,一群一辈子都可能飘在海上的海匪,他们的进步肯定更快。有李诚这个靠山,又不缺战船,分分钟能揍的海上商队跪地叫爹。 阿菩站在人群的后面,面带自豪的微笑,看见李诚视线过来,时上前抱手:“总管好!”“ 怎么了这是?”李诚颇为吃惊,这家伙以前是个壮汉啊,现在精瘦精瘦的,风一吹就能刮走似得。倒是眼睛显得更为有神了,皮肤也更黑了。 “从登州到占城一个来回,三条船出发,回来一条船。五百兄弟就剩下八十来个。”阿菩简单的解释一句,李诚给镇住了。现代人觉得不算什么,不就是从山东龙口到越南么?怎么跟地狱里爬回来似得?但 是这个时代的航海技术条件摆在那里的,在没有详细海图,并且没有向导的前提下,走这一趟可不就是地狱里溜达一趟,九死一生的航程么?“ 辛苦了,李诚对不住大家。”说这话的时候,李诚想到是的大航海时代的那帮冒险家们。阿菩干的就是这么一个勾当,跟哥伦布和麦哲伦他们是一个路数。怎么说呢,他们面对更多的未知。相比之下,郑和下西洋那会,情况要好的多。毕 竟阿拉伯一直在海上丝绸之路航行,可以借鉴的经验和航线是现成的。阿菩带着五百人出发,一路都是在摸索中,尽管只是去一趟越南,但是这其中的风险要大的多的多。 “总管别这么说,走这一趟,能活着回来都不亏。愿意上岸的兄弟,都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不愿意上岸的兄弟,都能独当一面了。开春再走一趟,大当家的能出三十条大船,走一趟就是五十万贯的利,值当。”阿菩一点都没抱怨,反倒是一脸的满足。 这不是傻了么?还真不是傻。他们是一群海匪,以前就只能在海上谋生,现在能堂堂正正是上岸了。以前过的是看不到任何希望,有一天算一天,现在则不然。干个三年五载的,能留下一条命,上岸娶个媳妇过日子。美滋滋! 有豆芽和黄花蒿的存在,败血症和疟疾都能勉强应付。航海的风险降低了三成,成功的一个来回之后,海图什么都有了,风险还能降低二成。 可以说这条航线的开辟,讲给李诚带来更大的财源,关键是这条航线是李诚独有的。“ 下一回去,多带点家伙和人手,在南方弄个据点。回头给你弄个官职,今后你带船队出去,就是大唐登州水师的官军。熬个五年,你就能上岸了。”李诚笑眯眯的留下一句话,阿菩听着顿时大喜,连连作揖:“愿为总管效死。”生 活就是这样,有希望和没希望,根本就是两个概念。阿菩这一辈子不打算上岸了,死在海里都没事,但是他的后代必须留在岸上,堂堂正正的生活。 第五百三十五章 歪念头 一场动荡之后的登州治安变得极好,清除了在登州搞风搞雨的门阀白手套,本地的城狐社鼠被连带陷入了末日。在成建制的军队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渣渣。逃 跑成为了唯一的选择,登州漏网的豪强和地头蛇们,自然不甘心就此逃离。多数人选择了齐州,因为那里有李佑,将来还有报复李诚,做还乡团的机会。登 州城并没有彻底的安静下来,崔成和许敬宗成为了最忙碌最滋润的两位。这两人一个负责收人情,一个负责收钱,然后把那些被羁押的门阀子礼送出境。他们俩做好人,李诚和刘仁轨则负责做恶人。 李诚不缺钱,也不需要所谓的人情,所以这点好处就让给这两人。至于刘仁轨则是不屑。 刘仁轨可谓生逢其时,否则他这种寒门出身,就算放在开元盛世,想出头也难比登天。阶级固化,不是唐朝一家的问题,而是个全世界任何王朝都会有的问题。因为本质上阶级固化是个人性问题。刘 仁轨看着崔成和许敬宗得好处,倒也没有嫉妒的意思,当着看不见就好了。这家伙倒也不是那种呆板的人,该妥协的时候也妥协。比如现在,不能把事情做绝了。不然登州就是众矢之的,大家一起完蛋。不 管怎么说,李诚不在乎登州的偏远,别人不会这么想。别说唐朝了,就算是交通、通讯及其发达的现代社会,在地方做土皇帝和在京城做官,完全是两个概念。上升的通道和信息的来源,根本就是天地之差。 李诚因为知道历史,躲在登州躲麻烦。人在长安,看似能精准操作,实则不然。李泰也好,李承乾也罢,都不会放着他不管的。萧未央连亲妹妹都送出来了,可见手段之无底线。 后来的各朝代史家总是在诟病李世民得位的问题,这种观点其实是政治正确,不这么说会被喷死的。涉及到君权的争夺,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那可太正常了。无他,利益太大。那个位置的吸引力,无人能敌。没 机会就算了,有机会的人死都要搏一下的。李 泰和李承乾之争,根子还是在李世民身上。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立了太子!既然立了太子,就不该让其他儿子对太子构成威胁。还有就是教育问题。总的来说,李世民这个皇帝雄才大略,还不喜欢守规矩。 躲在登州的李诚不等于睁眼瞎,他时刻紧盯着长安的动静。等待着一个最合适的切入点。 李诚专心练兵,两年的时间把陆战营练出来,兵不在多而在精,一千人马好吃好喝的供着,每日操练。在这个时代,每日一操算是绝无仅有。 兵靠练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还得拉出去打才行。跟谁打?海匪都是李诚的人,似乎没有目标可以作对对手。实际上兵甲精良的唐军,在这个时代唯一有点像样的对手,只有高句丽了。李诚没打算跟高句丽搞大,让陆战营扮成海匪,没事就去高句丽抢劫一番。 长安城里的看似歌舞升平,实则并不然。随着李承乾经常出点篓子,一干太子师频频喷太子,李泰对于君权的野心就像春天雨后的野草一般,怎么都收不住了。 伴随着李泰的野心是押注者,其中以韦挺和杜楚客最为积极。这俩都曾在魏王府为官,深的李泰信任,同时自身也是朝廷重臣。因 为李世民频频表现出对太子的不满,这就给了李泰希望。韦挺出身关中韦氏,基本盘在长安,标准的地头蛇。韦挺借身份,经常交接官员,为李泰造势。杜楚客则没事就给人送黄金,反正李泰的费用上不封顶。 关于魏王府费用这个事情,还曾经出现过一次风波。褚遂良也不是说看李泰不顺眼,而是这个人本质上还是相对正直的官员。他只是看李诚不爽而已。 李世民在对待李泰的待遇上,算是比较出格的。只要李泰需要,基本没有驳回的时候。因为这个钱不是走的内府,而是走的国库,这样以来问题就出现了。 李泰的费用很快就超过了东宫,这个让比较古板,谨守规矩的大臣们看不下去了。褚遂良就是其中之一,别人看不下去顶多是不说话,褚遂良直接去喷李世民。 褚遂良啥意思呢?他对李世民说,太子的待遇,应该向皇帝看齐,其他皇子的开销则应该低于这个标准。这话没毛病,太子就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啊,待遇好点没毛病。但 是李世民飘了,当面笑眯眯的表示我知道了,转过身就下旨:魏王府开销上不封顶。这 事情怎么说呢?站在李世民的角度看问题,这是他处理事情的一贯手法。他也觉得没毛病,因为他需要李泰来刺激李承乾。但是李世民太过自负了,对李承乾的期望值太高了,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同 时还引发了另外一个隐患,那就是臣子们的看法。李泰觉得自己距离储君的位子原来越近了,同时怨恨上了褚遂良。或者说褚遂良直接跟李泰成为了敌对方。这事情可不简单,如果李泰是聪明人,应该拒绝李世民的超标准待遇的。 但是李泰并不聪明,或者说情商不足。他反倒恨上了褚遂良,这一下可就亏大了。因为褚遂良自身看着没啥,但是他背后有另外一个大佬长孙无忌。可以说为将来李泰的失败,埋下了祸根,只不过李泰春风得意的时候,根本没察觉到。在 李泰的造势之下,各种李承乾要被废太子的传闻甚嚣尘上。这个时候李世民还没对李承乾放弃治疗,所以李世民说了一番话。大概意思是《礼记》的规矩不能坏,嫡长子没了,就立嫡长孙。太子没犯大错,朕不会放弃他。这 话就算给李承乾吃了颗定心丸了!一场风波看起来很快就平息了。随 着文成公主的和亲,西南安定,李世民开始琢磨泰山封禅的事情,问题又来了,他有历史污点啊,寻思着是不是粉饰一下呢?所以他动了歪念头。 第五百三十六章 恶例之开 泰山封禅是很神圣的事情,李世民却是个有“污点”的皇帝。最大的污点莫过于玄武门,这其中要数他杀了李元吉一家男丁不算,好夺了弟妹杨氏为妻。从 这个事情看,李世民是真恨透了两个兄弟。一心琢磨泰山封禅的李世民,惦记上了起居注和修史的事情。这时候唐朝这帮大宰相的风骨就显示出来了。 李世民找房玄龄表示要看起居注,头一回是在贞观九年,意思比较隐晦。翻译成白话文“前世史官所记,都不让皇帝看,这是为啥?” 房玄龄表示“史官不虚美,照实记录,所以不能给皇帝看,免得激怒皇帝。”这话其实是很客气的,其实这个规则也有保护史官,维护皇帝颜面的意思。当然是这当时的道德标准。后 来的皇帝就一点都不客气了,敢不给我看?我弄死你丫的。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清朝,篡改历史,粉饰祖先这种事情,在清朝达到了巅峰。李 世民还不甘心,对房玄龄说:“我心胸宽广,与前人不同。我看的目的为引以为戒,你就给我看一下呗。”相 比于房玄龄的委婉,谏议大夫朱子奢就不那么客气了,他站住来说:“陛下圣德,从来无过,看一下确实也没啥。但是陛下一旦开了这个头,今后的皇帝也要看的话,未必就能像陛下这样不生气。到时候手起刀落,剁了说实话的史官,今后的史官为了报名文过饰非,千秋之后史书上哪里还有实录呢?所以皇帝不看,是为了保护史官,保护历史实录。”这 话看起来还是客气的,实际上已经是很难听的话了。等于在质疑李世民了,言下之意是你既然心里没鬼,为啥要看呢?李 世民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暂时压下这个念头。贞观十六年,李世民又来了。 这一次李世民找的人是褚遂良,结果可想而知,又碰了一鼻子灰。而且褚遂良还很不客气的说:“君王的言行,善恶必记,目的就是为了监督皇帝不要乱来。我还从没听过哪个皇帝要看起居注呢,不给看。”李 世民很委婉的表示:“朕有错,你也要记录么?”褚 遂良表示:“当然要记录啊,职责所在啊。”边上的刘汩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陛下,就算是褚遂良不记,天下人也会记的啊。”看 到这里的后来者,怎么会不感慨啊。贞观之治能出现,真的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帮大臣,还都是很亲近的那种,面对皇帝的无理要求,直接刚正面。 这也难怪了,后来的史家对高宗和武则天各种黑,实在是当时得宠的臣子道德水准成问题。许敬宗也好,李义府也罢,能力是没说的,但是道德标准真的不高。当然也有李治和武则天无人可用,只好用奸臣的原因。 李世民被褚遂良和刘汩男子双打之后,只好捏着鼻子忍下来了。但是心里很不甘心是肯定的,关键是皇帝膨胀了啊。一门心思要泰山封禅,你说背着污点怎么封禅啊。 人都有两面性的,李世民性格中的阴暗面被连续的狙击后,终于爆发出来了。直接给房玄龄下令,整理出来给朕看。语气非常的坚定,表示一定要看。房 玄龄只好妥协,整理了一份给李世民看,估计删节版也不是很彻底,所以才有李世民看完后表示“六月四日事,多有微隐”的历史记录。不管怎么说,房玄龄是过关了,但是李世民却开了一个恶例。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污点。贞 观十七年,李世民各种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看起来泰山封禅再无任何阻碍的时候、… ……………一 车,一仆,车是牛车,仆是老仆,车出齐州,在官道上缓缓西行,奔着长安而去。车 上只有齐王府长史权万纪一人,离开齐州的时候也没有人送行。 权万纪离开齐州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对齐王李佑已经绝望了,管不了了。只好只身往长安去,要到君前告状。 权万纪这个人比较刚直,曾经给吴王李恪做过老师。贞观十年因为上书宣州有矿的事情,被李世民给开了,后来复起。作 为齐王府长史,采用这么一种方式离开,权万纪是不是傻呢?牛 车的速度不快,但胜在平稳,车上的权万纪一点都不着急,手里捧着一本书,整个人都沉浸在书里头,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一直到牛车停了下来,权万纪才撩起车帘子问一句:“怎么停下来了?到驿站了?”看 看外面的日头,还没到正午呢,怎么可能到驿站呢?这才出声不足两个时辰吧?车 夫老仆回头抱手躬身道:“前方有人阻拦,不得前行。”其 实权万纪看到了,所以没有再废话,很干脆的下了车,看着前方的官道上,百步之遥大约有五十骑,把一条并不算宽的道路挡的严严实实,无法通过的一种。 权万纪叹息一声:“没有杀气啊!不是我要等的人。”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骑缓缓小跑上前,十步之外马背上的人翻身下马,大步流星上前时,大声说话:“权长史明知有人要加害,为何不带足护卫?”权 万纪看着来人道:“权某死不足惜,自成先生何苦坏某大事?” 李诚哈哈大笑道:“如此说来,权长史一心求死咯?只是权长史可曾想过,保存有用之身,看着李佑自取灭亡呢?”权 万纪摇摇头:“权某不死,陛下如何能信权某之言?权某不死,李佑如何能反呢?李佑不反,陛下想来是下不了决心处死李佑的。” 李诚听到这里,明白了为何权万纪会死在回长安的路上。李佑固然是疯狂的,但是没有权万纪之死,想来李佑不会彻底疯狂的走上造反的道路。 “无论如何,李某不能坐视权长史去送死啊!”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权万纪也很无奈道:“权某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没教导好齐王,只能以死谢罪了。” 李诚苦笑着摇摇头道:“走吧,我送你回长安,正好我也要回长安。”“ 陛下让权某和齐王一起回长安,齐王不肯,权某只好孤身上路。自成先生这又是为何回长安?”权万纪也挺好奇的,李诚在登州呆着,一直非常的稳,从没动窝啊。 第五百三十七章 脑残二人组 “陛下相招,自然是要回去的。不是万不得已,李某自然不愿意回去。”一脸无奈的李诚,说出这么一番话的时候,权万纪倒是明白其中根源。李 世民的儿子们,只要年龄大一点的都不安生啊。眼下的相逢,权万纪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自然不肯就此结伴返回长安,而是抱手道:“权某还是独自回去吧。” 李诚不由的露出苦笑:“何苦呢?”权万纪正色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李 佑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权万纪豁出去一条命,也要拉他下水呢?事情大概经过就是李佑胡闹,权万纪身为长史,严格管束。由此李佑动了杀机,权万纪先发制人,抓了李佑宠信的党羽梁猛彪等人。李 世民派御史来齐州查案,下旨让权万纪回长安。权万纪孤身上路,其实是在用生命验证一个事情,那就是李佑这个齐王到底有没有抢救的价值。 这人就是这么耿直,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就是在赌,李佑尽管顽劣,但还可以教育的好。其 实权万纪在出发之前,就收到了消息,李佑似乎有安排,想在路上伏击权万纪。但 是权万纪不相信李佑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他看见李诚的时候,其实已经相信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路上等着他的人是李诚,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是料事如神。“ 不如这样,李某陪着先生一道缓缓而去,其他人在前面开路就是了。”李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他留下来陪着权万纪冒险。反正也是要会长安的,快一点慢一点的事情。 权万纪看看李诚,摇摇头道:“自成还是不要淌这一趟浑水了。”李 诚笑道:“权长史是希望有人来追杀呢?还是不希望呢?” 权万纪道:“自然是不希望的!”话是这么说,但是看他的表情其实心里没底,甚至可以说是绝望。李诚不问,没准李佑还不会乱来,问了就一定会派人来追杀自己。“ 不管怎么说,此事都应该由权某一人承担!”权万纪还是想坚持一下。李诚颇为费解的看着他,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的坚持,在李诚看来真的很难理解。“ 李佑无可救药,权长史何苦为其陪葬呢?”李诚叹息一声,坚持再劝一句。权万纪摆摆手:“不要提了,权某心意已决。倒是自成先生不要因为这点事情,耽误了形成。”李 诚一看劝不住,只好耍无赖:“呵呵呵,李某还真的要淌浑水了。”说着话,转头对前方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先行一步后,这才回头道:“走吧,李某陪着权长史一道,做个见证。”权万纪无可奈何的看着李诚,点点头不说话了,转身回车上不提。 如果说权万纪是个执拗的人,李诚何尝不是呢?人总是要有点自己的坚持,权万纪觉得自己用生命来验证李佑是可以挽救的青年,李诚则同样坚持他的观点,李佑是个人渣,给他陪葬纯属亏本的买卖。 李诚骑着马,陪着权万纪的牛车慢慢的走在官道上,权万纪顺其自然,书也不看了,一路上有人陪着说话也挺不错的。于是坐在车辕上,跟李诚聊了起来。 “自成不愿回京,有失君子之风。”权万纪开口就没好话,李诚听了也不往心里去,反倒笑道:“长安的情况太复杂了,做臣子的不容易啊。”权 万纪一听这话,也是心有戚戚焉。人在齐州,不等于是什么都不知道。长安城里的李承乾和李泰,为了争夺太子的位子,就差打出狗脑子来了。 关键还不是李泰如何被宠的问题,而是李承乾属于没法子教育好的青年,各种荒唐事情接连不断。而且李承乾的情商非常的低,接近脑残的程度了。 贞观十七年正月十七(阴历),李承乾的老师之一魏征死了。 李世民频频表态,对李承乾还是有信心的,但是李泰不放弃啊,继续搞事。李 承乾在东宫的各种胡闹的事情,不断的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二心里不爽,把东宫官员杜正伦找来,私下里跟他说:“太子顽劣,要加强教育啊。他要是无可救药了,你跟朕说。” 按说这种事情呢,就没法拿出来说,心领神会就是了。怎么做都没问题,你别对外去说。但 是杜正伦这家伙也是个二货,他不断的劝谏李承乾,发现劝说无效之后。正常的操作是去找李世民汇报工作,表示我教育不好太子,陛下给个转岗的机会如何? 杜正伦没这么干,而是直接对李承乾说:“我跟你讲啊,陛下交代过我,太子要无可救药了,就去跟陛下汇报。太子要还是不改悔,臣就去跟陛下说了。”李 承乾当然不信杜正伦说的这个话,因为李世民几次表态,坚持李承乾做太子不动摇。聪明的人话,听到这话肯定就会想啊,我是不是改一改呢,做个表面工作也不错。 李承乾不是这样,他直接去给李世民告状,说杜正伦假传圣旨。 李世民听到李承乾告状,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杜正伦是啥意思?这种事情都能明着说嘛?你这是陷朕于暗弱之地呢。打发了李承乾,把杜正伦叫来问话。杜 正伦表示:“太子顽劣,臣用陛下的话威胁他。杜某行事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其实这话恰恰反应出他的无能,你是东宫左庶子,你的职责就是教育好太子,帮助他走正路。你做不好,可以请求换人嘛,拿陛下私下的嘱咐来威胁李承乾。 李世民听他这么一说,得了,“走您的吧!”一脚给他踹谷州做刺史去了。从 这个侧面看,李承乾确实是难以教育好的太子。看看他的老师群就知道了,有房玄龄和魏征这种大臣做老师,都没法把他教育出来。这就不是能不能教育好的问题了,这就是从小就长歪的缘故。或者说因为腿脚不好,李承乾从心理疾病发展到心里变态了。 长安一个李承乾,齐州一个李佑,可谓是脑残二人组。 第五百三十八章 齐州序幕 就这么点事情,李世民给弄的非常尴尬,不是李世民放弃李承乾的主要原因,却是李承乾开始感觉到恐慌的开始。老爹确实有放弃他的意思,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难以扭转了。李 承乾派人伪装成魏王府的人告状黑李泰,但是他的手法低劣,李世民一眼就识破了。一查就查到太子的头上,这就出问题了。李世民看太子越发的不顺眼,看李泰就越发的喜欢。反过来助长了李泰的气焰,给了李承乾更大的压力。 这一下李承乾阵脚有点乱了,干脆蓄养死士,准备对刺杀李泰。这其中李元昌发挥了很糟糕的作用,作为李世民的弟弟,居然撺掇李承乾谋反。关键是这货的追求太低,对李承乾提出的要求是造反成功后,把后宫的一个宫女给他。这 种心胸和气量的人居然会想到去造反,简直是脑残到极致。单单一个猪队友李元昌就很糟糕了,偏偏还有另外两个猪队友赵节和杜荷。你说这俩出身都是顶尖的门第,大概是对现实不满,脑子一抽就决定参与到谋反中。也不看看龙椅上的人是谁。 李承乾要谋反的同时,侯君集也在准备造反,这货智商肯定是不低的,但是情商太低级了。他居然去找张亮合作,问题是张亮屁股也不干净。养了五百假子,迷信老婆李氏的巫蛊之术,认为自己是有人君之相。侯 君集找张亮吐槽,说到高昌的事情,表示自己很冤枉,陛下对不起他的话。张亮这个家伙转过身就去告密。李世民以不好轻易去处置功臣为借口,把张亮对付了过去。而且在凌霄阁上,还给侯君集和张亮留了位子,这俩都是有谋反嫌疑的。 大概是李世民想给世人和后人留一个大度的形象吧,反正凌霄阁里头的二十四个人,好多都有污点。鉴于李世民干的那些事情呢,可以假定为又要做女表,又要立牌坊。 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在东宫任职,李承乾得知侯君集心怀怨念,便让贺兰楚石请侯君集到东宫相见,两下里一拍即合,决定合作造反。在 这个大背景下,齐州城外官道上发生的事情,成为了掀开贞观十七年政坛动荡的序幕。“ 看,烟尘!”李诚勒马回首,露出一丝微笑。权万纪也在马车上站了起来,扶着车顶回头看去,表情复杂的沉默不语。 烟尘的规模看着就不下百骑,齐州城里能调动这么多骑兵的人,只有权万纪和李佑。权万纪在回去的路上,答案显而易见。李 诚抬手拍了拍权万纪的肩膀:“走吧,让牛车自行而去便是。”权 万纪悠悠的叹息一声,下了牛车信步往前走,这一走就是他的态度,其他的交给李诚就好了。能够出现在这里,说明李诚早有准备。至于李诚怎么知道的消息,不重要了。 权万纪不打算给李佑陪葬,注定了李佑的结局。燕 泓信与燕泓亮是兄弟俩,他们是阴弘智的舅哥,阴弘智则是李佑的舅舅。因 为对权万纪的极度不满,李佑动了杀心,并让兄弟二人率部曲追杀权万纪。李佑这家伙智商向来不高,做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意外。真真是作死小能手。远 远的看见牛车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时,燕泓信大喜过望,举起手里的弓大声道:“追上了,弓箭准备!”燕泓信也是个脑残,把这场追杀当成了一场游猎,玩的是兴高采烈。 权万纪在齐州的时候,手握大权,对于李佑严格管束不说,对李佑身边的人也不客气。可以说李佑和他身边的人,对权万纪怨气冲天了。燕泓信也不例外,早就想弄死这个老匹夫。兴 奋的燕泓信在三十步之外就张弓射箭,身后的骑手纷纷射出箭只。拉车的牛中箭之后开始狂奔,偏离了官道一头扎进路边的野地里。又是一阵箭雨下来,牛身被射成刺猬,长长的哀鸣,倒卧在地。 追近的燕泓信得意洋洋的翻身下马,仔细一看车上是空的,顿时脸色一变,惊呼道:“牛车上没人,老匹夫跑了,给我追上去。” 燕泓信翻身上马之时,路边的树林里一身尖啸,破空之声入耳时,噗的一声。一支箭扎在马的脖子上,箭尾在不断的颤抖。胯下战马一声嘶鸣,前腿抬起,燕泓信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余众受惊看向路边树林时,不断箭只又来了,而是不下数十。 噗噗噗,射人先射马,所有的箭只都奔着马去,而且准头都很高。不过三轮下来,还能站着的马已经不多了,官道上一片人仰马翻,燕家兄弟落地后,脸上一阵惊恐时,树林中的箭只停止了,但闻有人在大声喊话 “燕泓信,燕泓亮,回去告诉李佑,把脖子洗干净等死吧。” 兄弟二人惊慌的互相看看,赶紧约束部下,想要追击又不敢深入林中。看看身后的部众,半数带着伤,尽管都是轻伤,却丧胆矣。 “伏兵是奔着马来的,想必是不想让我等追上权老匹夫。”燕泓信惊魂未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时。远处腾起一片烟尘,三十五骑正在运动,绕了个圈子朝着前方的官道去了。“ 还追不追?”燕泓亮两腿发抖,刚才真的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但凡有一支箭没长眼,小命就没了。别看这些部曲平时里牛哄哄的,本质上是一群乌合之众。此 时此刻,竟无一人叫嚣继续追杀,纷纷惊恐的看着树林后面卷起的烟尘。毫无疑问,两下里对比才知道,方才那些射箭的伏兵,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精锐。能够带着这么一群精锐的人,大概只有权万纪事先做好布置吧?燕 泓信和燕泓亮都没有怀疑到李诚的身上,登州距离齐州可不近呢。 “回吧!”燕泓信一介莽夫,也不是个善于动脑子的人,这时候又惊又怕的,首先想到的是回去问问阴弘智的意思。兄弟二人夺了两匹马,快马加鞭往齐州去,让部曲自行回去。 这时候燕家兄弟已经被恐惧笼罩了,他们就想离开这个地方。李 诚带着一干部下,很轻松的追上权万纪,见面之后便道:“李佑必反!” 第五百三十九章 皇帝的脸面 权万纪再次以沉默应对,李诚看着他平静的表情,猜度他此刻内心的情绪,想来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权万纪不是蠢人,蠢人也做不了吴王李恪的老师,做不了齐王府长史。你 说这样一个人,历史上为啥会死在李佑的手里?李诚看着权万纪此刻的沉默,似乎找到了答案。用现在网络通俗的语言来说,权万纪是在维护自己的“人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混的好的人差不多都有自己的“人设”。权万纪的人设是什么?刚直!能吏!为了维护他的人设,他做了很多努力。最终他只能以死来维护了。不然他在占据全面优势的情况下,怎么会被燕泓信兄弟弄死呢?别 的不说,以权万纪的权利,调动兵马不现实,带上五十个随从不是问题吧?真的这么做了,燕泓信兄弟想杀他几乎就是在做梦。打不过还跑不掉么?所 以,权万纪的举动无疑是刻意在安排的,在别人看来他是在“殉职”或者说“殉道”。李 诚这个后来者的角度看,他是在维护人设。如果说一开始权万纪的卖人设的时候,可能没想过要用死来维护。但是时间长了呢?这人设一直陪伴着他,束缚影响他呢?结论无疑是肯定的,他的人设成为了他的“道”。因 此说他是在“殉道”也不算错,这个时代的士大夫有自己的道德准则。不管他是真的卫道士,还是伪君子,他都在维护一种道德规范。卫道士也好,伪君子也罢,其实都不可怕,因为他们都是愿意遵守规则的人。 不管这一类人私下里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他们都是面子上在维护规则。站 在李诚的角度看人,那些不愿意遵守规则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当今皇帝就是一个不断在挑衅规则的人,不然李世民也做不出玄武门的勾当。更不会提出看起居注。 李世民给儿子们做了榜样,给后来那些有机会染指皇位的人做了榜样。这大概就是后来的历史学家们诟病李世民的初衷。 规则这个东西的也要一分为二的来看待,关键点还是看个体是否有能力制定规则。 李世民是有能力制定规则的个体,所以他做了也就做了,不会对这个社会带来短期内的危害。李佑属于没能力参与规则制定的人,他不守规则的举动,对这个社会的破坏性可谓是立竿见影。权万纪也不是能制定规则的人,为了维护规则和人设,只能做出无奈的举动。 我可以死,但是我一定会拉一个垫背的。传统士大夫出身的权万纪,他对李佑只能是管,因为李佑是主子。当他对李佑绝望的时候,他只能选择一起死的做法。这真是制度问题!制 度和道德规范决定了,权万纪再怎么想弄死李佑,都不能亲自动手去做。真的去做了,将被整个社会唾弃不算,还要被永久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历史上不是没有反面典型,曹操就是一个反面典型。 后来者不管心里是怎么看待曹操的,明面上总是要口诛笔伐一番,“挟天子而令诸侯”的曹操,到死都没称帝。倒是“仁义无双”的大耳贼做了皇帝。 良久的沉默后,权万纪终于开口:“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看起来是在提问,其实他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希望李诚帮他说出来。毕竟李诚之前已经下了定义,李佑必反。 “权长史,诚以为,不妨上书一封,你我留下来等待长安的旨意,再做定夺。”李诚是和很“善解人意”的人,所以开口帮忙说出了权万纪想说的话。权 万纪松了一口气,笑的很勉强道:“如此,甚好!” 李诚笑了笑,心里送他一句话:矫情!士大夫的矫情。通俗的来说就是口嫌体正直! 一骑飞至长安,过灞桥,入城门,直奔皇城。 权万纪和李诚联名上书,送到君前。这份上书自然是权万纪的手笔,但去是按照李诚的意思来说的,不能完全陈述一个事实,那样会出问题的。 所以,李诚的有意而为之,在权万纪的笔下,变成了归途巧遇权万纪被追杀,李诚带着部曲出手驱走凶徒燕泓信、燕泓亮兄弟及其部众。“ 臣有负圣恩,诚惶诚恐,特上书求陛下定夺,继续赴京请罪于君权,或留守待罪。”这句话才是权万纪这份上书的重点,大白话的意思就是:陛下,你儿子要弄死我,被李诚救下来了,接下来您给个准话呗!李 世民看完上书,再看看李诚和权万纪的署名,手都在发抖,这是给气的。一个王爷,敢动手杀皇帝派遣管束他的长史,这是要造反啊。这是李世民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群大臣看完是份手书后,也都一脸的沉重,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问题。这个李自成怎么回事?咋么走哪都有他的事情呢?李佑追杀权万纪,怎么就被他给救了呢?这也太巧了吧?是不是巧合的问题,没人敢开口问。“ 陛下,可令李诚与权万纪返回齐州,拿下李佑,押送进京交由圣裁。”长孙无忌还是很了解李世民的,手书里没有说李佑造反,说明还有挽回的余地。毕竟是李世民的亲儿子,下场太凄惨的话,皇帝的面子放不下。 关键是现在京城里的两位闹的也很热闹,现在李世民一脑门子官司这里。长孙无忌的建议,无疑是在顾及李世民的脸面,可谓对圣心了然。 李世民听了可谓正中下怀,这事情还是要交给宗室来处置比较妥当,这其中需要顾及的东西很多,李世民的脸面不说了,还有皇室的脸面,宗室的脸面在里头。 “等一下,臣请陛下三思,若齐王谋反,李、权二位该当如何应对?”站出来说话的是褚遂良,这家伙还是有点生猛的,把别人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在场的大臣们心里都很明白,李佑造反几乎是定局了,不可能束手待毙的。剩下的问题就简单了,李诚和权万纪怎么调动兵马?没有兵马怎么平叛?这 年月,如果不是外敌入侵,原则上想调动兵马是需要圣意的。就算是水师的陆战营,李诚想调动出登州,那也是要有圣旨才行的。 第五百四十章 因为那个人是李诚 “取舆图来!李诚和权万纪在哪?手书中可有细说?”李世民站了起来,走到中间的大桌子上。内侍进来铺开齐州舆图,李世民瞄着地图不说话。 “李诚有密奏一份……”大太监犹豫了一下,李世民抬头瞪眼:“念!”“ 臣李诚君前叩首……,今恐齐州有变,驻留山茌,静观其变。恳请陛下速派能员,以免事变波及过甚……”主要内容才会被人记住,其他的废话都被略过了。“ 好个李诚,一身是胆!”李世民盯着舆图,拍案高声赞。 两次泰山封禅被阻挠后,正在为第三次泰山封禅做最后准备的李世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节外生枝。毫无疑问,李佑在齐州的事情,如果能把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正好顺了李世民的心。最好是派一个钦差进城,李佑束手就擒。 那么李世民担心什么呢?担心李佑扯旗造反,这样一来泰山封禅就充满了不确定性?李世民现在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着秋高气爽的时候出门,上泰山装波一。这 时候仔细的看舆图不难发现,李诚存在的位子,为朝廷控制事态的发展创造了先决条件。为什么要赞李诚呢?因为山茌的位子距离齐州太近了,这样李诚所承担的安全风险无限放大。李佑不造反就算了,一旦造反呢?还 有一个问题是必须要说清楚的,李诚的存在给李佑制造了压力,有外力的因素存在,李佑未必就敢于冒险造反。或者说,李诚正在试图给李佑制造压力,迫使他不敢铤而走险。站 在李世民和众位大臣的角度看,李诚的处置可谓做到了完美。换成一般的大臣,首先想到的就是逃离的更远一点,站稳脚跟了等待圣裁。完全没有必要留在山茌冒险。尽 管任何看来,区区一个齐州造反跟找死没有区别,但是人总是要趋利避害的。只有李诚做出了冒险的决定,最大限度的给李佑制造压力。 综上所述,李世民对李诚的举动表示赞叹,同时也得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判断,李佑不敢轻举妄动,这样朝廷派出的钦差一到,问题迎刃而解。“ 有自成在山茌,齐州事不足为患矣!”长孙无忌抚掌笑道,一脸的欣慰。李 诚滞留山茌不动,不单单是李世民放心了很多,小朝会在场的群臣也多都有安如泰山之感。理由很简单,因为那个人是李诚。就是这么盲目的信任! 当然也有人是脸色难看的,比如李承乾和侯君集,就努力的控制表情变化。这李诚真是太讨厌了,怎么哪都有你啊?你救下权万纪就算了,为啥留在山茌不动呢?李 世民决定派李绩前往齐州去搞定李佑的事情,不曾想李绩这边还在准备出发呢,连夜一道手本又进了长安。城门关闭,信使坐着箩筐吊进城后,抱着徐贤妃睡觉的李世民半夜被叫醒了。一脑门子的火喝问:何事如此紧急? 大太监站在帷帐五步之外,低声汇报:“陛下,齐王杀太守韦文振,反了。”咚 的一声,李世民从榻上掉了下来,哧溜爬起来,眼睛瞪圆了看着大太监:“当真?” 大太监腰弯的更低了,下巴都快到膝盖上了,双手捧着手本:“权、李二人急奏!”这 个手本权万纪和李诚第二天发出来的,但是事情紧急,速度更快一点,所以才能在第一份奏折当天夜间送到,这是十万火急的消息,丝毫不敢怠慢。 李世民仔细的看完奏本,气的双手想撕掉奏本,想想还是叹息一声放下道:“传旨,宣长孙无忌、李绩……”李世民一口气把一干宰相都折腾起来,紧急商议大事。一 帮大臣那个苦啊,半夜睡的正香呢,家门砸的山响。连夜告辞身边的女人,穿戴整齐进宫商议大事。其实李世民也是无奈的选择,因为唐朝的圣旨不太一样。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这点看唐朝圣旨的开头就知道了,“门下”。 这是由制度决定的,李世民要发兵平叛,就得有圣旨,要下圣旨,就得有三省主事在。这一套程序,目的在于制衡君权。这也导致了历史上有的皇帝嫌麻烦,用了一些听话的宰相,也就是所谓的奸相。李义府也好,许敬宗也罢,后来口蜜腹剑的李林甫也好。 这些所谓的奸相,根子都在皇帝那呢。皇帝需要听话的宰相,才会让这些人上台。当然了,这些奸相的能力也是很强的,这点不能质疑。说穿了就是宰相和皇帝之间的斗争。司 马光的资治通鉴黑唐朝这些宰相,那是立场问题。宋朝是垂拱而治,文臣当权。皇帝,喷你一脸口水你也得忍着。一 堆大臣纷纷赶到,看了权万纪和李诚的急报之后,脸上表情各异。有激动者,有平静者,有瞠目结舌者。别人不说了,李世民是无法理解李佑,谁给他的信心造反的?“ 事已至此,诸卿可有定见?”李世民使劲的揉着太阳穴,头疼的厉害。这老流氓现在全靠金丹撑着他的风流快活,这玩意吃多了能有个好?身体机能急剧下降。一个没休息好,什么毛病都来了。好在李二的底子还算厚实,不然也谈不三征高句丽。 “着李绩调兵征缴吧。”诸位大臣没有说话,李世民只好自己开口了。 “臣遵旨!”李绩赶紧出来领命,本来是去走马观花的,现在变成带兵平叛了。 “陛下,臣以为可下旨一道,着李诚、权万纪便宜行事。”长孙无忌来了这么一个建议后,李世民费解的看着他:“此话怎讲?”长 孙无忌拱手道:“臣以为,权万纪或无所作为,李自成必不能坐视叛军做大。” 李世民一听这话,琢磨出味道来了。李诚是谁啊?这货的能耐大了。浮图城下,几十骑就敢让人投降的主,别看他手里没有调兵的权利,有几十号部曲,恐怕就能牵制住叛军吧? “陛下,臣以为可行,李尚书调兵遣将,总是需要时间的。”褚遂良表示支持,这家伙对李诚的感情很复杂,但是对李诚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齐 州城四门紧闭,城外权万纪死死的拉着李诚的衣袖:“自成,不可冒进啊!” 没法子不拦着这家伙,就带了五十个部曲,就敢杀到城下。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一骑破城 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很慢,民间的口口相传往往都会进行艺术加工。对于一些名人,往往在信息传播的过程中进行神话改编。李 诚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关于他的战绩传说有很多,松州城外的召唤天火那都是旧闻了。浮图城下的壮举,才是民间津津乐道的神话故事。 齐州这边关于李诚的神话,最夸张的版本是李诚在浮图城下一箭射出,天地为之色变。这一箭引来天雷无数,城头上的突厥人都被雷劈死了。 这个传说在民间很有市场,所以李诚来到城下的时候,城头上的守军开始还准备战斗。等到李诚一声怒喝:“某,李诚也,李佑还不快速速开城门,自缚请降耶?” 关于李诚的传闻,权万纪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子不语怪力乱神”,权万纪是不信的。而且权万纪还不知道的是,很多传闻都是李诚让人编的段子,要知道这个时代迷信市场很坚挺。李诚的名声越大,齐州城内的抵抗意志就越发的薄弱。也 就是说,李诚很早就在谋算这一天了,现在总算是用上了。还有一点很关键,就是李佑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很烂。明明扯旗造反了,却不抓紧时间招兵买马,而是相信了燕泓亮的鬼话:齐王不要担心,泓亮左手拿酒杯,右手拿刀砍跑王师。李 佑相信了这话,每天在王府就喝酒作乐,他的造反根本就是脑子抽抽的产物。所以说,李佑大概是把造反当做一项事业来做的,但是他的行为却实在是智商低的吓人。拿 燕泓亮喝高了的醉话当真了,从这个事情看,李佑不过是个天真的被惯坏的傻子。而且还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除了老爹之外,谁都不怕的傻孩子。要 知道他造反的这些天,齐州周边的州县,没有一个附和的。即便是在齐州城内,也有无数人等着朝廷大军来了,给朝廷做内应,里应外合拿下李佑。这其中的表就是杜行敏,此刻带人在城头上巡逻呢,看清楚城下的情况,顿时大喜过望。 李诚名声太盛,往那一战就能给这些打算做内应的人无穷信心。无 论从哪个角度看,李佑决定造反的那一刻,他就死定了,他造反的根基摇摇欲坠,只需要有人轻轻的推一下,大厦便轰然倒塌。当 然这是李诚的判断,别人是不会这么看的。当李诚带着五十部曲,出现在城下喊话的时候,身边的权万纪,心是悬着的。生怕城门一开,杀出来的是叛军无数。 权万纪担心不已的时候,沉重的城门发出令人牙根发酸的生意,吱吱呀呀的。城门在缓缓的打开,城内涌出来一行人,却不是叛军。为首者大声喊道:“齐王府兵曹杜行敏在此!” 李诚一听这名字就乐了,不等权万纪反应过来,策马上前道:“叛贼李佑何在?”杜 行敏躬身抱手道:“叛贼李佑在王府中饮酒作乐。” 李诚听了哈哈大笑道:“权长史,杜兵曹,你二人去调集兵马守住四门,某去擒了李佑。” 说着也不等众人回应,带着五十部曲,快马加鞭往齐王府杀将过去。 这一路上李诚先喊一声:“李诚前来擒拿叛贼李佑,闲杂人等回避。”五十部曲跟着一起呐喊,这一路喊过去,街上本来人就不多,这一喊更是纷纷避让。 李诚顺风顺水的来到齐王府外,这时候李佑这边还没得知动静呢,李诚在府外勒住战马,冲着对他发愣的齐王府门口的守卫大声呵斥:“王师已然入城,李诚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拿了李佑来降?” 门口守卫看的傻眼了,手里的兵器“当”的一声掉在地上。两个守卫跪地请降,李诚却依旧站在外面没有进入。李诚倒不是怕,而是这府内的情况复杂。按照历史记载,李佑最后是负隅顽抗的,杀进去打巷战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 听到动静的王府内又出来一堆人,李诚又是一声大喝:“李诚在此,李佑何在,还不速速绑来受降,大军一至,尔等皆为齑粉。” 这一嗓子喊完,这一堆人轰的一下散了。有人扯着嗓子喊:“李诚杀来了,快跑啊。”喊就算了,还撒开脚丫子就跑。还有的直接就丢了刀枪,跪地请降。 李诚见状不禁暗道,李佑身边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假,但是这些人也有个毛病,就是散漫的很。有好处聚在一起,没好处一哄而散。这些人没啥组织观念,指望他们整体投降是不现实的。这时候有人要来关大门,李诚见状张弓搭箭。 噗的一声,一人被射穿倒地,关门的几个人一哄而散,哭喊着抛开。李诚顺势大声道:“降者不杀,抱头出来,蹲在街边。”身 后部曲跟着高声大喊,府内听到动静后,不断有人跑出来,赤手空拳的抱头蹲在街边。不到半个时辰,齐王府内就出来了三五百号人,全都是空手跑出来的,蹲在地上抱着头。 权万纪和杜行敏带着人总算是到了,作为齐王府长史,权万纪权利很大,整个齐州的兵马他都可以调动。这不到半个时辰,千余兵马就带来了,把齐王府团团围住。 这时候王府内再也没人出来了,也不见李佑出来投降,李诚还在纳闷的时候,权万纪道:“自成,想那逆贼在内府之中,不如杀将进去。”李 诚一看身后兵马众多,打进门也不会担心吃亏,便道:“如此也好,派人守住各门,不可放走一个附逆之贼。”说着话李诚翻身下马,抽出横刀在手,杀进府内。李 佑实在是不得人心,这一路上根本就没人抵抗。不过齐王府是真的大,分内外两府。一路往里走的时候,沿途没有一个人出来抵抗。不过一刻的功夫,就看见了所谓的内府大门紧闭。门上有人站梯子上探头观望。李 诚见状二话不说,摘下弓来,一箭就射过去。噗的一声,一个倒霉蛋躲避不及,箭只直接钉在眉心,一声惨叫便往后仰倒。 “自成先生神射!贼丧胆矣!”权万纪大叫一声,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喝彩不已。 李诚大笑道:“权长史,上前令李佑开门,自缚祈活!”内 府之中的李佑这时候才醒,昨夜饮酒作乐到凌晨,李诚打上门来他还在沉睡之中。下人叫了半天都没叫醒,只好去请燕泓信兄弟,不想这两人昨夜也是烂醉如泥。折 腾了好一阵,这才俩才醒来,听到消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两人联袂来找李佑时,李佑还在呼呼大睡,连推带搡都没醒来。燕泓信一看这情况,让燕泓亮去召集人手,自己拎着一捅冷水,噗的一下给李佑浇上去。李 佑被冷水一激,当时就坐了起来,惊呼:“妈呀!”迷迷糊糊的脑袋看看是燕泓信,怒道:“大胆!”燕泓信才不管那么多,指着门口道:“齐王,李诚打到王府门口了?” “什么?”李佑顿时惊醒了,这一辈子最大的噩梦不是李世民,也不是什么李承乾和李泰,而是李诚这个家伙。当初带着人去堵李诚,被干的人仰马翻的一幕,一辈子都忘不掉。“ 该死的,梁猛彪等人呢?”李佑第一个反应就是问下面的打手,燕泓信道:“没见人。” 李佑口中的梁猛彪和昝君漠为首的一帮混混,这会已经逃离了齐王府。实际上李诚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这哥俩就凑一块商议。梁 猛彪道:“李诚神射无双,兼有神鬼莫测之能,我等不能敌也,不如逃了还能有条生路。”这哥俩算是被李诚揍怕了,在长安挨揍就算了,到了齐州李诚的事迹还追过来精神攻击。可以说李诚就是他们的克星,听到名字就发抖那种。这 哥俩跟着李佑厮混,不外是为了吃喝财货,自然是不会真心卖命的。这种社会混混,滑不留手,有点风吹草动就跑路求活。听到李诚就在大门口的消息,如何能生出抵抗之心?昝 君漠道:“如此甚好,赶紧收拾金银细软,叫上几个兄弟一道逃生去吧。”燕 泓亮出来叫人,除了自家的部曲,招募来的青皮混混早就逃遁一空。府内的下人也跑了个七七八八,想找个人问一下消息都找不到。燕 泓亮最终能纠集的人不过百十来个,都是与阴、燕两家绑在一起的部曲。外头进来个部曲报信,李诚带着人杀进府内,吓的燕泓亮赶紧把门关上。 李诚这边一箭射了个部曲,其他人自然不敢再露头,躲在墙垣后面大呼小叫。李 佑总算是起来了,带着燕氏兄弟出来时,看见地上的尸体,顿时浑身发抖。 又听外头权万纪在喊话:“齐王乃陛下之子,只要弃械投降,求活不难。”李 佑深恶权万纪,对他又恨又怕,不然也不会让人去追杀他。听到权万纪的声音后,爬梯子上看着大门外,发现李诚就在一旁站着,后面乌泱泱的全是人,总算是清醒了许多。 “你说话不算数,我要李诚答应不杀本王,才肯投降。”李佑回了一句,这会他也没抵抗意志了。就怕李诚对他下毒手,毕竟这货杀人如麻的凶名太甚了。 李佑敢于派人去杀权万纪,你让他对上李诚试试,借他十个胆子都不敢的。就算他敢,下面的人也敢去送人头。 第五百四十二章 “宽宏大量”李世民 权万纪脸都黑了,好歹我是齐王府长史,你当我不存在啊?这 个真不怪李佑,实在是之前权万纪给李佑留下了一个信誉不好的印象。当然这个印象是个误会,李佑这种没脑子的人看问题的角度总是那么奇葩。觉得权万纪在李世民跟前告黑状,是在害他云云。具体细节不赘述。“ 自成,齐王的意思,你给做个担保。”权万纪只好回头看李诚,那意思你来吧。李 诚也是一脸的懵逼,这货啥意思?我们是仇人啊?还是关系很糟糕那种,你让我来给你担保?投降不杀这事情,我说了你能信?权 万纪一看李诚的表情,明白了。赶紧解释一句:“自成素有清名,雅量著于四海。”这 话啥意思呢?权万纪在肯定李诚的人品,抛开能力不说,李诚苦心经营的名声,这会算是彻底的发挥作用了。就算是仇家,也不能不信服李诚的名声。 别说是唐朝了,就算是后来的网络时代,资讯高度发达那会,一个人的名声真的能当钱用。只不过网络时代呢,美名臭名都是名。唐朝的话,你要是臭名远扬了,出门都得被口水淹死,在网络时代就不会。 这么说吧,李佑跟李诚是死敌不假,但是李诚的人品和名声叠加出来的效果,让李佑相信李诚的信誉。不就是投降么?可以啊,我不信权万纪,我信李诚,你给句话吧。 李诚反应过来之后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道:“言重了,诚不过博有虚名。” 话是这么说,李诚把手里的弓递给身边人的时候,围墙后面的脑袋刷的一下缩回去了。这是真怕李诚来一家伙,谁都不肯做那个倒霉蛋。李 诚见状哈哈大笑道:“齐王既然开了口,这个担保李诚做了。只要齐王束手就擒,李诚亲自带队,护送齐王进京,但凡齐王少一根毛,李诚以性命相抵。”这 就算是立誓了,还是在众人面前立下的誓言。李诚确实可以赖掉,但是今后他前途什么都没了,声誉彻底毁掉。而且还会连累家人。这个时代就是这么离谱,一个人的名声实在是太重要了。李 诚担保之后,站在大门外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口。不是不担心里头人突然翻脸放箭,实在是必须硬着头皮。这次要是演砸了,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之东流。 没一会大门打开了,里头李佑吼一嗓子:“李诚,孤便信你一遭。”说 完李佑便当先出来,李诚对他笑了笑:“齐王能放下屠刀,避免更大的伤亡,善莫大焉。”权万纪在后面见状一挥手,一群部下一拥而上。李佑也不防抗,双手背着让人绑。 两个士兵要去绑李佑的时候,李诚淡淡道:“权长史,齐王乃天家血脉,岂可轻慢?” 权万纪闻声做个手势,李佑立刻就被人忽视了,站在一边看着门里的人陆续出来,出来一个绑一个,串在一起都带走了。李 佑沉默不语,李诚做个手势道:“还请殿下跟着李诚一道,委屈过些苦日子几日,等天使来了再说其他。”李 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李诚,没给他绑起来,这让李佑很意外。毕竟是谋反的大罪啊,一般人的话,肯定给李佑绑起来,关进打牢再说。更何况李诚和李佑是死敌呢?权 万纪这时候走来了,李诚交代一句,权万纪点点头,看了一眼低下头的李佑:“自成,借一步说话。”说着也不管李佑了,似乎不怕他逃跑,实际上李佑一个人站在那,也没人去管他。李佑也没有跑的意思,一个站角落里低头不知道在想啥。 “要不要审一审?”权万纪动了点心思,李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说话,权万纪被看的心头发毛,很快自己就想明白了,李佑可烫手啊。 李佑的结果几乎是已经注定的,削除爵位,流配边疆。死是肯定不会死的,而且这人就不是臣子能审的,只能是宗人府和皇帝来处置。多看一眼都怕给自己招惹麻烦呢。 站在李诚的角度看,李佑前脚造反,李诚后脚翻手就给平了,还要多大的功劳?怎么可能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李诚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李佑的安全。 “那就算了,权某多事了。”权万纪转身要走,毕竟他现在是最高长官,有很多事情恨着他去处置。李诚抬手道:“权长史稍候。”权万纪站住回头,眼神疑问。“ 那个,先给安排个安静的宅子,再安排两个丫鬟两个仆妇伺候在下与齐王住下,等待天使来了再说。”李诚总算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权万纪松一口气,就怕不知道李诚心里怎么想的,知道了就好办了。这活说实在的,不好弄啊。“ 权某这就安排。”权万纪说着要走,李诚一招手:“等等。”权万纪又站住,看清楚李诚的表情了,走近了低声道:“自成还有何事教我?” “纥干承基,这人本是东宫的死士,拿下了别审,单独看好咯,回头交给天使就行。就说有仆从认得他,说他本是东宫的人。”李诚压低了嗓音,权万纪听了寒毛都竖起来了,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语带颤抖。 “自成……可别乱说话。”权万纪四下看看,没有别人才敢开口。 李诚低声道:“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找个在长安的老人指认一下就完事了。不要审,不要问,回头给天使说一声就得了。”权 万纪明白了,李诚是在保护他的政治生命,毕竟齐王府长史这个差事,算是办砸了。李佑投降,束手就擒,齐州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该为今后的事情考虑了。因 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引出一段事情来,就算是没有确实的事情发生,仅仅是个怀疑,也足够权万纪继续在李世民的跟前晃悠的。政 治人物最怕没有存在感了,有存在感的要扩大影响,例如谢安那个“安石不出,如苍生何”。实际上哪有那么夸张呢?不过就是造势的一种手段而已,那会叫“养望”。谢 安要牛逼到吹上天的地步,东晋还需要苟安半壁江山?早打回老家去了。 现在的情况又不一样了,皇帝李世民是关键,权万纪要想继续在仕途上有所作为,就得不断的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李世民的眼前。 同样是臣子,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根本就是两个概念。熟悉的臣子,有空着的好位置的时候,皇帝会第一时间想到你,“那个谁不错,让他来试试看吧。”总 而言之,差距太大了。李诚这算是善意的提醒,至少权万纪是这么想的。他哪里想的到,李诚是在挖一个更大的坑。纥干承基这家伙,根本就是个二五仔双面间谍。这边是东宫的死士,那边是齐王府的鹰犬。 因为纥干承基,引出了东宫的谋反案子,根本原因还是纥干承基为了自保。也不知道李二是怎么想的,这家伙居然没有弄死他,反而给他封爵了。要 知道纥干承基不是在第一时间举报的,而是被押送回长安之后,作为李佑叛党走狗,准备砍了喂狗的那种。这家伙一看不弄点更大的动静出来,要被砍死了,这才借着审讯的机会,跟大理寺的人表示,“我有重大案情要举报”。 权万纪哪知道这个啊,先把人找到,然后重点看管起来。 李诚这边一看没他啥事情了,领着李佑一道,就在齐王府内住下了,给李佑单独安排一个小院子住下,临了交代一句:“殿下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就没事。” 李佑这会算是缓过劲来了,看着面前的李诚一脸的苦涩:“自成先生,何以救某?”好吧,不自称“孤”了。李诚很平静的笑了笑:“殿下的生死,不是李诚能置啄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李佑知道李诚没说实话,只不过以他的智商,实在想不通,李诚怎么会给他做担保,把他的一条命保住了,而不是下令让人强攻内府。 李诚当然不会说实话,不会告诉他,“真的把你送死了,爽了一时,要被李世民记恨好多年呢。李二还有好些年可活的,回头还要三征高句丽。”李 世民“宽宏大量”,体现在李承乾谋反案爆发之后,下令让人把魏征的墓碑被刨咯。 李诚干脆的做了个甩手掌柜,所有的事情丢给权万纪去处置,他就盯着李佑,也不出齐王府了,每天就在隔壁的院子里呆着,没事过来找李佑闲聊,等着天使抵达。 李绩这边火烧屁股,紧赶慢赶的到了潼关,露布飞至,齐州叛乱平息了。 看着露布李绩都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奏报是给皇帝的,他不能看啊,只好问信使。为首的信使把情况一说,李绩沉默了好一阵,拍着大腿道:“好个李诚!” 得,李绩也不着急了,调兵那是要耗费钱粮的,赶紧在潼关停下,自己也弄一份奏报上去,等着李世民的下一步指令。 李世民看到齐州飞骑传来的奏报,他也有点晕,这事情真是啊!就这么摆平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名副其实第一人 不管怎么说,李世民放心了。李佑刚冒头就让李诚给按回去,真是万幸! 造反这种事情是个皇帝都看成最大的威胁,要知道破坏总是比建设要来的简单。 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农耕时代,造反往往意味着糜烂一片。齐州造反了,意味着当地的生产就停止了,这是不用质疑的。随之衍生的严重问题很多,比如难民。都是从隋末过来的老臣子,太清楚一旦流民遍地是个什么严重后果。死 几个人是小事,整个齐州不事生产了,由此引发的各种善后问题才是大事。所 以说,只要是造反,能够最快的速度平息,那就是最佳的处置方案。只要是个有脑子的皇帝,都知道造反该用最快的速度平息。时间拖的越长,对朝廷越不利。现 在可以说李诚的战果可谓不大,但是却起到了最大的成果。 群臣也都松一口气,接下来自然是就齐州的善后问题进行商谈。李 佑这个齐王肯定是押解回京处置的,齐州由此少一个王也是肯定的。处置地方可以交给李绩这个钦差,补充的官员需要确定一下。君臣意见统一,上下齐心很快就决定了下来。 新的旨意下来了,快马送给李绩,让他尽快去齐州处置善后。李 绩是个老人精,能从隋末的乱世里最乱的河南地活下来,还能活的很滋润,这种人就是人精中的人精。在明哲保身这一点上,李绩可以说是瓦岗寨那帮人里头做的最好的。李绩的个人政治生涯也很成功,总之这人就是牛。拿 到圣旨的李绩带着几十个部曲,快马加鞭赶往齐州。旗号什么都不大,有多快就多块。完全是一副忠心王事的姿态,到了齐州城外有人迎接。李绩也不拿钦差的架子,远远的下马。 一看迎接的人里头李诚站在边上,李绩心里竖起个大拇指,这小子看着跋扈,实则不然。正所谓高调做事,低调做人!该狠的时候不手软,事情做完了不炫耀。齐 州官员都是所谓的罪臣,见了李绩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一番寒暄之后,李绩开口道:“齐王谋逆,齐州上下应者寥寥,陛下深感欣慰。”这一开口,官员们都放心了,这是定调子。朝廷不会严惩地方官员了,最多就是职务上下的调整。进 了齐州城,李绩也不着急休息,直接去见了李佑。看见人没事,也不多话,直接拿出圣旨宣读。李诚和权万纪一起押送李佑和相关人员进京。至于李佑那边,多一句话都不问。审 问什么的,不存在的。李佑造反事情定性之后,随之而来事情性质就变成了天子家事。别看史书里叫嚣天子无家事,那都是扯淡。每次有文人这么喊话的时候,一定是皇帝弱势。 聪明的大臣遇见天子家事,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装聋作哑。李佑再怎么丧心病狂,那都是皇帝的家事。李绩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其他的可想而知。其 实李诚也是这个心态,不然长安呆着多舒服啊,跑登州受罪?实在是李承乾和李泰在长安城里斗的不亦乐乎,李诚的位子又无法超然,只好躲的远远的。晚 上夜宴的时候,李绩的态度又不一样了。没有了白天那种公事公办的职业客气,显得热络了许多。端着酒杯主动找李诚说话:“自成,以后多多亲近一二。” 这话说的,也不怕别人听到,嗓门还挺大。要知道李绩就不是个大嗓门。 李诚心里寻思:我跟瓦岗寨这帮职业流氓也没太多的交情啊? 以前在长安的时候,李诚就不会主动巴结这些老家伙。原因何在?开始是够不着,后来是不想被李世民误会他结党。再者李诚跟这帮老家伙之间,注定了只能是利益关系。朝廷里瓦岗寨一帮老家伙,相互之间都保持距离,李诚往跟前凑什么劲?任 何朝代,皇帝都是很讨厌大臣结党的。党争之玩意,犯忌讳。尤其是唐朝以后,唐朝的“牛李党争”就是后来皇帝的一面镜子。当然李诚也不是一定要做孤臣,孤臣都是无路可走的选择。当然有没有资格做孤臣又是一回事。李 诚与这帮朝廷大佬的关系,一直保持的很有距离感。最亲近的就是李靖了,这老先生还是个“退休干部”。基本不参与政事,跟他亲近在皇帝那边看着一点隐患都没有。还 有一点,在这些老家伙的眼睛里,李诚一开始不免有“幸进”之嫌。要不是后来李诚一次比一次出彩的表现,能不能在长安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拉帮结派改朝换代的想法,李诚是半点都没有的,可以的话最好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咸鱼。之 所以卖力的扑腾其实挺无奈的,这世道你要生存的好一点,就得使劲的折腾。你就比而说唐朝这种封建集权时代了,就算是现代社会,权利肢解后瓜分利益的事情还好了?“ 李相客气!”李诚没有扑上去亲热的意思,而是很矜持的客气一句。无事献殷勤,还能有个好?肯定是看上了你什么东西,这是一定的。李诚自问不是美女,李绩也不是gay,剩下的结论不就是“利益”么?不 论是政治利益还是经济利益,李诚都不愿意跟李绩有太深的瓜葛。保持一个度很有必要,越是朝廷重臣,就越要跟他保持距离。理由很简单,李诚是所谓的“天子近臣”。别看他呆在登州不动就是好几年,实际上他随时可以回京。随时在李世民的关注中。 李绩笑了笑,没有再进一步勾搭。这小狐狸,一句话一个脸色,什么都说明白了。两人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靠太近对大家都不好。李绩也没生气的意思,甚至很佩服李诚的反应。这可是个年轻人啊,不是多年厮混的老妖。第 二天李诚就和权万纪一道出发了,一刻都不愿意多留。送走李诚的李绩,看着远去的队伍,不禁暗自赞叹:大唐青年一代第一人,名副其实。 第五百四十四章 崔慎行问计 再次上路的李诚算是安心了,之前还在担心,万一李佑没脑残做出追杀权万纪的事情怎么办?不然就这么回去,小蝴蝶的翅膀扇动变化,历史发生扭曲就麻烦了。李 佑不造反,李诚就得面对一个问题。回到长安是否支持李世民泰山封禅。现在这问题不存在了,李二连儿子都没教育好,背着这么一个污点你也好意思去泰山封禅? 为了泰山封禅,李世民死死的不动李承乾,这里确实有爱子之心,但更多的在李诚看来,还是担心废太子影响了泰山封禅。能干出玄武门事变的李世民,李诚是不介意以最大的私心去考量他的。一 个现代人在唐朝最难忍受大概就是旅途了,这年月的长途旅行太要命了。尤其是李诚还押着钦犯,需要付出更多的小心,毕竟许下诺言的。 说实话李诚一点都不喜欢这个时代的旅行,如果可以的话,愿意留在长安混吃等死。但是想过上舒服的混吃等死的生活,就得趁年轻去奋斗。否则你真有钱了,一个县衙的差人,就能让你欲死欲仙。 无可奈何之下,捏着鼻子往前冲吧。尤其是有家有孩子之后,李诚能选择的更少了。 这一路下来快二十八天才算回到长安,带着钦犯走不快。看 见灞桥柳树的绿色时,官道旁李道宗和长孙无忌带队迎接。前者是代表了宗人府,后者代表了政府机关,联合起来就代表了李二。 把李佑交给李道宗,其他人犯交给有司,李诚卸下了押解的活。李 诚这一次没有立刻回家,哪怕在城门口,看见了一瘸一拐的杜海在等待。没法子,李二在宫里等着李诚呢,跟着李道宗和长孙无忌一道,策马前往。 李二站在皇城城楼上远眺,大明宫的修建工程一直没停。现在已经修了个一半,如果心急的话,可以先住进去了。李世民现在最大的两个愿望,就是泰山封禅和大明宫竣工。 看着眼前的都城,看着越来越近的旗号,李二觉得自己给李诚留够了面子。这 年月的人极为要面子,年轻人没有不喜欢出风头的。李诚不是个另类,他也喜欢出风头。只不过觉得吧,这次的出风头,还是不要为好。因为叛乱者是李佑,皇帝的儿子。李 世民还是有爱子之心的,这点很重要。马 背上的李诚一脸的平静,看见站在皇城门口等着的李世民,远远的翻身下马。 “自成辛苦了!”李世民本想夸赞一番李诚,想想还是算了。儿子造老子的反,怎么夸?简单的一句话,道尽了李世民对李诚的满意。 “臣不辛苦!”李诚巴不得现在低调一点,提都不提李佑,自然也不提什么功勋。关于李佑谋反的事情,实在不是能让皇帝脸上光彩的事情。既然如此,不提也罢。尤 其是李诚看见李世民脸上有不明显的斑点时,更是把心思藏最深处。这是嗑金丹的结果,金属中毒初现端倪。这东西吃了全身发热,兴致勃勃。但是想生娃就是做梦了。吃的时间长了,再多的金丹都起不了阳。按 说李二人生经历和身体,应该能活过六十,这老流氓见不得美女,嗑药享受的后果就是寿命减少。古人是不懂这些的,不然也不会嗑五石散成风。李 世民设宴接风,李诚很不给面子的借口身体不适推迟了。李世民一脸的遗憾,没有强迫李诚,放他回家了。设宴接风都不去,李诚其实已经给了一个答案给李世民。 啥意思,李世民几个儿子的事情呢,打死李诚都不掺和了。这次李佑的事情,给外面的人看来就是凑巧,正好在路上遇见了李佑派人追杀以死殉道的权万纪。 李诚不掺和,不等于别人不想掺和。这李诚回到家里,洗澡换衣服出来,就看见了崔慎行。老丈人金贵了,结亲这么多年,那是没踏进李家一步。看 见崔慎行,李诚心里叹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上前问候。毕竟两个女儿都在李家呢,一个还是不明不白的妾室。今 非昔比,这两年李家产业发展,别的不说,在财力上李家已经是大唐首屈一指的门第。清河崔氏蓝田房,跟着挣了点钱,但是跟李家还是没法子相提并论的。清河崔氏强大在于底蕴,各房遍布大唐,开枝散叶,同气连枝。 崔芊芊把酒席备下了,和姐姐崔媛媛一道伺候着。一干下人都屏退了,这是有要紧事情要商议的意思。三杯酒下去,崔慎行放下酒杯开口:“长安不宁,此番自成回来,可有打算?” 李诚呵呵一笑:“没打算!”崔慎行微微皱眉,他来这里是问计的,或者说是来讨一句话,看好谁?李诚说没打算,那就是静观其变咯?或者说是俩都不看好?理 论上来说,太子是正统,魏王李泰是备胎,只要不废太子,做臣子的就该支持太子。 但实际上则不然,人都是有想法的。崔慎行只是觉得两个皇子的斗争越演越烈,担心再不下注的话,就有点晚了。之前也不是没下注,在两家都落下了棋子,只不过分量很轻。“ 自成可否给句实话?”崔慎行表示自己不相信的时候,李诚放下酒杯,平静的看着老丈人。边上的崔芊芊心头一颤,李诚蛮起来太吓人了,赶紧开口:“妾身给大人倒酒。”崔 慎行借机下台阶,端起酒杯道:“喝酒!”掩饰一下自己的尴尬,他表示对李诚不信任,没想到李诚反应这么干脆,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关系就没有那么好! 酒足饭饱,崔慎行遗憾走人,李诚给足了面子,亲自送出大门外,目送车马远去才转身回来。崔芊芊很担心,但是不敢问,上前来说话的是崔媛媛。“ 郎君,大人也不容易啊。”崔媛媛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哀求,希望李诚不要生气。“ 我省得,不然也不能送出来。只不过说实话没人信啊。”李诚笑了笑。 消息当晚就传回了崔家,崔慎行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果真如此?”崔 慎行迷惑了,实在想不明白李诚是怎么判断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不得安生 本该风光无限的李诚,回家之后便放了话“病了”,要在家养病。 本意是在家里安静舒服的待几天,但是事与愿违。麻烦随之而来!这 个世界上就不缺少自我感觉极为良好的蠢货!尤其是李世民的俩大儿子。得 知李诚归来的消息,李承乾立刻派人把侯君集给请来了。开口就问:“李诚如何?” 侯君集听着这话眉头就皱个“川”字,心情很复杂。仔细回首他跟李诚的过往,怎么盘算都觉得关系很糟糕。即便是这样,当初高昌的事情,李诚站出来仗义执言。 从这么角度看,侯君集肯定是亏钱李诚的。但是侯君集不愿意多想他欠李诚的事情,只是在想如何能打动李诚。摸着下巴算了算账,侯君集摇摇头:“难!” 李承乾当即便露出不安的表情,自打杜正伦的话验证之后,李承乾有点困兽犹斗的意思。侯 君集手上使劲,不小心拽下一根胡子,疼的眼睛一眯,低声道:“难也要试试。” 李承乾点点头:“那就试试!”不试一试不甘心啊,毕竟这是李诚啊。关中乃至整个大唐影响力巨大的李诚,文采武功,绝代风流的人物。一旦能拉进阵营,胜算极大。 李承乾自己是没信心的,只能指望侯君集。离开东宫,侯君集便琢磨着,怎么去登门。 太子这边盘算李诚,魏王李泰则显得迫不及待了。为啥呢?一直以来,李诚就是李泰的心魔所在。当年的脑残粉,到后来两边摩擦矛盾,李泰可谓倍受打击。这 么说吧,李世民几个儿子里头,对李诚感情最复杂的,就是李泰。他这个魏王,整个长安城里,敢不给他面子的人,也就是一个李诚了。 随着在对抗太子的斗争中节节胜利,李泰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李诚能站在他这边,最好是在人前向李泰低头。当年李诚不肯入幕魏王府,现在乖乖的低头,想想心里就爽。距 离那个位子越近,李泰的对于征服李诚就越发的迫切。“ 萧先生,可否辛苦一趟?去见一见李诚,替孤传个话?”李泰召见萧未央,一开口萧未央差点摔倒在地。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李泰,这话能当着没听见么? “萧先生怎么了,身子不舒服?”李泰吃了一惊,萧未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作为首席谋士,关心一下是必然的。 “殿下,未央没事。李自成那边,在下恐怕无能为力。”萧未央平时总是很自信的样子,今天还没开场就认怂的时候,还真是罕见。 “此话怎讲?”李泰有点不高兴了,这家伙在历史上的评价是才高德薄。作为一个主子,属于那种比较刻薄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萧未央很想说,殿下还是别做这个梦了。但是他不可能这么说,只能稍稍沉吟之后,重新组织措辞:“李诚所为,孤臣也。陛下在一日,便只忠于陛下。”这 话其实有另一个解释,那就是谁当皇帝对谁忠心。 当然李泰是不会这么理解的,他听了露出怒色:“就是看不上孤咯!” 按说李泰不是太子,是没资格称“孤”的,不过李世民几个儿子的思维都不正常。人前可能还算收敛,私下里对着幕僚,那是一点都不谦虚。 李泰最近比较得意,尤其是杜正伦把李世民的话说给李承乾听之后,进了李泰的耳朵后,太子的位子对于他而言,有点“唾手可得”的感觉。 简单的来说,李泰有点膨胀了,不然可做不出希望看见李诚低头的事情。“ 那还不是看不上孤么?这个李诚,哼哼。既然萧先生不愿意去,让韦挺去吧。韦氏不缺好女,一个不够就准备十个,一百个。不信李诚不动心。”李泰愤愤不已,萧未央心里也咯噔,暗道:自己这个主子,刻薄的毛病又犯了。 萧未央也没做辩解,别的事情他不敢说,但是在拉拢李诚的问题上,萧未央可以肯定没戏。当初就差把亲妹子洗白扒光送上门去了,人李诚不也没动心么?“ 在下告退!”萧未央赶紧告辞离开,李泰冷冷的看他一眼没说话。萧未央退下去后,看看周围无人,一声叹息。当初投奔李泰,现在看来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似 乎,萧未央有点理解李诚为何看不上形势一片大好的李泰了,回到居所的萧未央苦思冥想一番,拍案长叹:“孤坐冥想不得其所以然,如之奈何?” 总而言之,萧未央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用什么才能打动李诚。按说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除掉他好了。可惜,现在的李诚不是一般人能惦记的。就算来粗的,也不是对手。日 上三竿,屋子两个喘息声。面朝天躺着的崔芊芊,浑身再没有半点力气。 “妾身真是老了,郎君可有看上这屋子里的哪个丫头,尽管收用就是。”崔芊芊这可是真心话,不是瞎说的。与其李诚在外面浪,不如在家里浪。“ 嗤!”李诚笑了一声坐了起来,低头看一眼面如桃花的妻子,正是女人一生最美好的时刻。肌肤白里透红,嫩嫩的一碰就担心如同水豆腐一般破了。“ 郎君为何发笑?”崔芊芊奇怪的反问,觉得自己这话没问题。这年月三十岁就做奶奶的女人随处可见,她也不年轻了,这都奔三十岁去了,觉得自己老了不奇怪。可 是在李诚看来,二十多岁的女人,怎么好意思称老呢?再说李诚又不是罗莉控,这屋子里的丫鬟,最大的也才十五岁。放在现代,“死刑不亏,十年血赚”那种。丫 鬟进来伺候李诚穿戴整齐,晨练果然令人精神焕发。无 视两个丫鬟大胆的眼神,李诚梳洗一番,出门往后面的院子里去。 “女儿见过大人!”小安乐站在秋萍身边给李诚见礼的时候,李诚脸上瞬间绽放出最绚烂的笑容。“闺女,这是长大了啊,懂事了嘛。”说着上前要抱女儿,结果女儿怯生生的后退。 两年多没见,闺女都生分了。李诚好心痛!赶紧摸口袋,摸出一个羊脂白玉的坠子,拎着红绳蹲下来:“安乐,看看,给你的礼物哦。” 小安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看看母亲,得到一个肯定笑容,粉嫩的小手一抓。李诚哈哈哈大笑起来,顺势抱起安乐大声道:“知道把好东西往手里抓,闺女不笨呢!” 安乐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这闺女就算李诚不在家,也不会被人欺负。这李家上下,谁不知道安乐是李诚的心头肉,眼珠子一般的疼爱。 陪着闺女玩了一阵,看着一头汗的闺女,李诚抬手给她擦了汗。边上的丫鬟赶紧递上热毛巾,李诚擦拭一番,边上秋萍低声道:“郎君,隔壁该去看看。” “不着急,武氏姐妹都是懂事的,不会心生怨念。”这话听着是在说武氏,实际上说的是崔氏姐妹不太懂事。好在也不是啥大问题,李诚并不是很在意。 莺儿急匆匆的来到院子门口:“郎君,有客来访,夫人让妾身问问,见是不见?” 李诚走过来,抬手就是脑门上一个板栗。莺儿捂着额头,眉眼生波道:“疼呢!” “疼就对了,不然不长记性。昨个怎么告诉大家伙的?我生病了,闭门谢客。”李诚笑着抬手,给她揉了几下。莺儿还是不错的,招人疼呢。再说这锅呢,还是崔氏姐妹的。这不就是看自己来秋萍这里,赶紧让人来请么?女 人吃点醋,不算大毛病,李诚就是提醒一下而已。 “来的可是兵部尚书侯君集,门子挡在外面呢,夫人怎么能不着急?”莺儿辩解了一声,李诚一听这话,手上又揉几下:“嗯,冤枉你了,晚上去你那,好好疼你。”看 看秋萍在后面站着呢,莺儿的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得,跺脚道:“郎君不正经!”李 诚哈哈大笑道:“好,不正经。去告诉门子,就说一概不见外客。别说什么尚书大人,就算是陛下来了,也不见客。”莺 儿告辞去了,对面的路口转出一个修长的身段,走上前来见礼:“媚娘见过郎君。”李 诚笑道:“什么事情?”言下之意,就是一定有事。不然武媚娘不能这会过来,她可是这后院里头眼界和思维最拔尖的一个。 “侯君集是吏部尚书,郎君说不见就不见,不太好吧?”武媚娘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当然这是在正常情况下。别的女人问这个,李诚肯定不搭理,甚至还会训斥一句。 掌握联号钱庄的武媚娘问这个,李诚很有耐心的解释:“眼下长安看似平静,实则乱局近在旦夕。这节骨眼上,做什么都会被人猜疑。所以啊,什么都不做最好了。”武 媚娘多聪明的一个人,这话一说就明白了,点点头道:“妾身这就交代下去,暂不放款。”李诚笑道:“你看着办吧。” 走两步媚娘又回头低声问:“郎君可有看好的?”李诚笑道:“着急什么,等着看好戏。”说着挥挥手,武媚娘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秋 萍待媚娘没了影子才笑道:“郎君说的不错,武氏姐妹确实懂事!” 李诚歪歪嘴:“最懂事的人在我跟前站着呢,媚娘心眼多着呢,你道她为何这会出现?真懂事就不会出现,她啊,就是想让人看看,她在我跟前就是不一样。” 第五百四十六章 拒人于千里之外 侯君集带着一牛车的礼物来拜访,别说李家大门了,怀贞坊的坊门都没进的来。贞 观十七年是多事之秋,李诚怎么会不防备呢?直接让部曲在坊门口设卡,不是坊内住户不让进。这么做会不会遭人非议,李诚根本就不在乎。反而交代下去,大把撒钱,争取把整个怀贞坊都买下来。 侯君集站在坊门口看着李家那些老卒,真的很想闯卡子进去。最终侯君集还是忍住了,别人这么干,侯君集直接拎着刀子上去,全部砍死算完。但这是李诚啊!侯 君集是个极为自负的人,但是他对李诚还真的服气。不为别的,就为当初高昌回来后出事,别人都是喊打喊杀的,只有李诚在大殿之上慷慨陈词,为侯、薛说话。 这个事情,侯君集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很难还上人情债了,尽管李诚本意就没指望他还的。他不是李诚,自然无法明白李诚在高昌问题上的看法。不就是弄点钱,睡几个女人么?这也算事?熟读史书的李诚还真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你 也别说什么百姓是无辜的,这就是屁话。国家不强大,谈什么人道主义?人道主义都是那些强国才有资格谈的,而且都是他们把弱国先轮了好几遍,然后才谈人道主义。 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傻的!这一次被忽悠,下一次还是会被继续忽悠。 侯君集很清楚自己为啥倒霉,无非就是一些“道德君子”们,看见自己吃的太饱了眼红。不患贫而患不均,这话一点都没错。损人不利己,还要搭上一点人力的事情,遍地都是。 正因为如此,李诚在大殿上的言行,才显得弥足珍贵。这才是真正的高洁之士!在高昌的时候,李诚除了军功,余者不碰。立身极正,也不眼红同僚弄好处。 这也就是李诚能这么干,换成别人站出来说话,还不得被铺天盖地的污水淹死?牛 大贵冲侯君集行礼之后,站在坊门正中,一手搭着横刀,姿态很清楚了。 侯君集长叹一声:“回去转告你家主人,侯君集打扰了。”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本来这次就不抱任何希望,还真的是打扰了李诚呢。 武氏后院里头的李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躺着,身边武氏姐妹陪着,一个汇报工作,一个在做女红,不时停下来往茶杯里加个热水什么的。这 家的女主人杨氏,早就不管家里的事情了,后院里的佛堂呆着,很少出来见人。 “郎君为何不肯见侯尚书,其中可有深意?”合上账本的武媚娘,终于没忍住问一句。 她一直告诉自己,这种话题千万不要去问李诚,问了未必会有满意的答案不说,还可能遭到李诚的不喜。但是她实在是很想知道答案。 李诚根本就像没听到似得,眼睛都没睁开,口中淡淡道:“联号钱庄的买卖,似乎集中在商人之中。媚娘,不可懈怠啊!”面 对转移话题的李诚,媚娘深知他的脾性,不依不饶道:“坊间皆传,太子行为多有怪诞之处,非人君之相。”李诚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坐直了身子,眼睛也睁开了,盯着她看。 这一下没把媚娘吓着,倒是把武顺给吓到了,赶紧站起来,拿手拽妹子的衣服。“ 媚娘想知道,郎君究竟作何感想?”武约的话,把武顺给说的冷汗都下来了。此刻的李诚,脸色可不是那么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阴沉。没 错,李诚一点都不希望看到她过分的关注这个事情。或者说,李诚不喜欢她那不受控制的野心。这份野心,早就了武则天,同样也能让李家的后院鸡犬不宁。 “我现在有点后悔,也许不该让你执掌联号钱庄和交易所。”李诚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武媚娘的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她知道距离李诚的底线不远了。“ 妾身鲁莽了。”武约及时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李诚脸上的阴沉散去,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心里却在暗暗的告诉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 不是媚娘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也许是我多虑了。”李诚笑了笑,缓和了气氛。武顺再一旁松了一口气,赶紧道:“郎君不要理这疯婆子。”李 诚笑了笑,伸手在武顺的脸上摸了一把:“顺娘去备些酒菜来,我与媚娘好好聊聊。”武 顺不安的看看妹妹,发现她极为淡定,这才低声应了,下去布置。想 要做个成功的商人,在这个世界从来都离不开权利,任何体制都一样。有鉴于此,李诚对于武约的执拗也不那么在意了。 “东宫的传言,非一日之事,也并非是谣言,太子确实不太争气。”李诚很肯定的告诉武约,听到这话武约挨着李诚坐下,脸贴的很近低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选一家?” 李诚听了点点头,正常的情况选择一家没问题。就算不是明着支持,暗地里布局也是可以的。“媚娘又如何知道,我没有选择呢?其实早就做了选择,只不过太子不争气罢了。”武 约顿时一惊,坐直了身子道:“可是那镖局的勾当?如此说来,是那太子太过傲气,却又没什么眼里,没看明白郎君的深意?”李 诚点点头:“当初接受白嬛,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结个善缘,留待以后。奈何太子自视甚高,习惯了高高在上让人仰视。至于魏王,名不正则言不顺,跳的越欢越没戏。” 武约听到这不禁恍然大悟,很快又迷惑的看着李诚道:“郎君,如此说来,还不是没选择么?”李诚摇摇头:“非也,媚娘拭目以待就是。”武 约低头沉思良久,突然抬头道:“郎君所为,是要让人看到,郎君所忠者唯今上尔。然则太子与魏王皆非人君之相,难道说……”武约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什么。 李诚见她的反应,心中很是震惊,这女子真不简单。自己是知道历史的进程做出的选择,她则是通过自己的寥寥数语,结合实际行动,推断出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呢?李诚的投资对象是…… 第五百四十七章 告密 等一下,难道说李诚很早以前就看不上李泰? 武约的眼珠子转的飞快,渐渐的脸上露出惊骇之色,瞄着李诚低声道:“郎君……” 李诚抬手打断她的话:“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李泰此人,才少而德薄,无人君之相。”其 实武约真想问的是:“郎君怎么就看好李治那个傻小子呢?” 那么李治是傻小子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唐高宗可比起李世民来说,谈不上雄才大略,但也同样颇有抱负。如果不是有恋母情结而培养出一个武则天,值得诟病处不多。怎 么说呢,古往今来的读书人,总是喜欢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皇帝。这么做其实也不算错,毕竟皇室是天下典范,皇帝是天下官宦的典范,皇后母仪天下。 李治接手了老爹的女人,在这个时代其实也没啥,但是后来的史家文人就没法子接受了。所以被拿出来反复的批评,也成为后来影视作品不断演绎的模本。从这个角度看,这一类的故事,真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武 顺带着丫鬟进来,摆好酒菜看了一眼妹妹,希望她自觉离开,不要抢生意。奈何武约好像没察觉一般,非但没离开,反而整个身子贴着李诚,动手倒酒夹菜。 武顺不爽归不爽,想到隔壁还有一双崔氏姐妹,便默认了整个事实。 姐妹二人追求各有不同,武约追求的是权利带来的精神愉悦,武顺追求是的一份富足的生活和丈夫带来的安全感。具体表现为,武约更在意她对联号钱庄的控制,武顺则想法子在床笫之间做文章。当然那种勾当也确实很愉悦。武 约会关心朝廷政局的变化,武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隔壁的那对姐妹上。 萧未央想过被拒之门外,没想过会被挡在坊门口。他不是侯君集,所以准备了一张拜帖递给牛大贵道:“劳烦通传一声,自成先生若还是不见,在下掉头就走,绝不纠缠。” 这点小小的要求,照样被牛大贵干脆的拒绝:“对不住了,请回吧。家主早有吩咐,谁来都不见。这位先生还是不要为难我等。” 萧未央怅然叹息,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牛大贵:“这封信,还请交给自成先生,就说萧某就在这里等先生的回信。”说着还附上一块金饼子。“ 来客莫要害我,东西收回去,信转交就是。”牛大贵也不是不能变通的人,转手将信交给下面的人带进去。萧未央在外面很耐心的等着回信。大 概等了半个时辰,李诚的回信来了。萧未央接过之后激动的打开就看,回信只有一句话“我看不懂你写的啥”萧未央看着哭笑不得,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鲁莽了!” 萧未央给李诚的信里写了什么呢?其实也没啥,也就是一句话:“为何不看好魏王?”没 有得到结果的萧未央笑着离开了,他至少证明了一点,李诚不看好魏王李泰。这其实才是萧未央最想得到的答案。他一直怀疑李诚不接纳李泰的招揽是因为不看好李泰,现在通过李诚这不着调的回答,他有了结论。至 于为何不看好李泰,已经不重要了。萧未央决定放弃他一直以来的努力,回去就找个借口回老家,等到尘埃落定再回来。萧未央这么决定的原因就一个,李诚称病不出。 这说明一个藏在背后的判断,长安要出事情了。 萧未央佩服的人不多,李诚算是一个。实在是在李诚跟前半点便宜都讨不到,所以他才冒昧的写了一封信,希望得到李诚的点拨。现在看来,李诚应该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才回复的很不着调。言下之意,赶紧跑吧,别留下来等倒霉了,你看不明白的。 其中到底是为什么导致李诚得出这样的判断呢?萧未央很好奇,但是他不打算继续追问了。因为李诚称病的时间不会太久,也许他还没回到江东老家,长安的消息就来了。 李泰要知道萧未央拿着他的令箭去办这么一个事情,估计要能气死。李 泰也好,李承乾也罢,他们都很难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纥干承基这个二五仔,被押进大理寺监狱的第二天,就做出了一件震惊长安的事情,那就是“告密”。 纥干承基告谁呢?李承乾,太子要谋反。消息第一时间被送进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李世民,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纥干承基是从齐州被押回来的从犯,他怎么就能告密太子呢? 纥干承基原本是东宫蓄积的死士之一,奉命刺杀李泰不成功,跑到齐州避风。没曾想李佑谋反,纥干承基被牵连进去。偏偏李诚又是知道历史的,所以找出这个家伙来,重点照顾。怎 么都想不明白个中缘由,萧未央也懒得去想,干脆利落的回来复命。见了李泰,露出一脸惭愧,抱手道:“萧某辜负殿下所托,连坊门都没进的去。”李 泰的脸色刷的一下就黑了,牙根紧咬,对李诚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当初的脑残粉发展到现在,恨意浓浓道:“李诚安敢辱孤!”萧 未央也不接茬,这话没法接。你都称“孤”了,就差取太子而代之。这心态都爆棚了,还能有啥可说的?说啥都不合适,干脆继续自惭的样子:“萧某惭愧,特向殿下请辞。”李 泰费解的问他为何要请辞,萧未央表示身体最近有点累,想回老家看看。一 番说辞后,李泰很是不乐意道:“孤大事可期,先生何苦弃我而去?”萧 未央算是看清楚李泰的为人了,再三请辞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在长安修养。 这边萧未央告辞出来,奔着平康坊去“修养”,那边皇宫里已经开了锅。李 世民刻意留下几位重臣,拿出纥干承基的告状,一脸痛苦道:“朕真不敢相信!”诸 位重臣次第看完后,也都露出震惊之色。实在是不敢相信,李承乾有这个胆量。跟不敢相信的还有侯君集,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李承乾担心太子之位不保,愤而自救,你这有算什么呢?不管怎么说,事情就这么暴露在李世民和重臣们面前。 第五百四十八章 知朕者自成也 一早起来李诚便让人武顺伺候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出门办事的样子。但是随后却不紧不慢的坐在椅子上喝茶。手里还捧着一本书,似乎很有限的样子。武 约进门来看一眼便好奇的问姐姐道:“郎君这是生病烧糊涂了?” 武顺摇摇头:“没呢,吃了早饭就换了正装,我问了郎君就是笑笑,没告诉缘由。”武 约眯着眼睛瞄了一会李诚,扭腰迈步,轻轻的走到身边开口道:“郎君在家里穿成这样,可是有事要发生?” 李诚抬头看她一眼,淡淡道:“应该快来了吧?”说着站了起来,这时候门口丫鬟大声急切道:“宫里来人,让郎君立刻进宫。” 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还是没躲过去啊!”武约眨眼几下,一脸的迷茫。 迈步走人的李诚没有仔细解释的意思,出了门奔着隔壁去了,到堂前看见大太监在坐着喝茶等待,上前抱手:“有劳公公就等了!” “没就等,这茶还没温呢。”说着放下茶碗道:“陛下催的急,赶紧的吧。”说完眼神奇怪的看了看李诚,心道这穿戴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难道在家也穿官服? 大太监没追问的意思,两人一道出门,李山牵着马等待门口,大太监上了牛车。半 个时辰后,李诚在宫里见到了李世民,现场还有一干重臣。杨师道正在慷慨激昂的演讲:“魏王贤能,当立为东宫。”李世民坐在一直上,低头没看说话的杨师道。 李诚平静的站在门口,大太监进去禀报,李世民突然抬头,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自成来了?快宣!”被 打断的杨师道不满的瞪了一眼李诚,没得到应有回应,直接被无视了。李 诚走上前见礼之后,李世民开口道:“自成,杨相所言,如何?”“ 臣这不是刚到么?发生什么事情了?”李诚这么一说,李世民惊讶的看看大太监,老家伙摇摇头,表示路上没有相关交流。至少是李诚没有主动的问,大太监自然就不说了。“ 拿去给自成看看!”李世民拿起面前的一份材料,大太监接过亲自交给李诚。 李诚打开飞快的看完之后,淡淡的扫了一眼杨师道,平静的表示:“杨相所言,臣以为为时尚早。再者,东宫事,当由陛下乾刚独断。陛下春秋鼎盛,龙马精神之时,为人臣者过多的关心东宫谁属,非为臣之道也。” 李世民露出满意的微笑,君臣之间的默契从来就没有消失过,似乎一开始就存在一般。杨 师道自然是知道李诚在说他的,也知道李世民是在接李诚的嘴敲打自己。心里一阵发慌,心虚的眼神四处找帮手。然则此刻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场的大臣没一个站出来说话。此 情此景,李诚不禁暗暗感慨,魏征之后贞观一朝再无直言。 尽管魏征是带着背景的,但是他依旧是一杆大旗,谏臣的大旗。这杆大旗倒下后,有唐一朝,后来者再无人能超越魏征。 至于杨师道之辈,利令智昏罢了,不足为道。李 诚代替李世民定下了调子,这个时候不是讨论太子被废后的继承者的时间。杨 师道失望的低下头,今天他确实着急了一点。好在他还没彻底的昏头,知道退缩。 “自成随朕来,诸卿且休息片刻。”李世民招呼一声,丢下一干大臣,径直往后走。 李诚一脸的无奈,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等等眼神的包围中,缓缓的跟上李二。李 世民在园中漫无目的缓缓而行,李诚落后一步,亦步亦趋。两人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沉默的走了一刻左右,李世民停步叹息:“知朕者,自成也。”说着回头看着李诚。 李诚露出苦涩的表情:“陛下,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李 世民无可奈何的样子,摇摇头:“万事俱备,奈何天意弄人。”李世民说的是泰山封禅的事情又黄了,李诚则含蓄的表示,以后还有机会。 君臣之间的奏对,完美的诠释了李世民之前说的话。“ 陛下,还有辽东,千秋伟业达成之日,即便是天意,也要让路。”李诚抛出这么一个话题之时,李世民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容。是啊,还有辽东,还有半岛三国等着去收拾。至 于李承乾的事情,在李世民看来就不算个事情,翻手就能灭掉。遗憾的是准备已久的泰山之行,再次被耽搁了。这才是李世民最愤懑的地方。 “不提这个了,齐王、太子先后谋反之举,朕心甚痛。自成,朕是不是很失败呢?”李世民的心思又回到了李承乾的身上,丝毫没提如何镇压谋反的事情。这个事情其实很轻松就能搞定,李世民一点都不担心。李 诚这次没有选择回答,沉默的看着李二,似乎李世民也不想要个答案。 “唉!”李世民一声长叹,李诚看着他一脸的纠结,淡淡道:“陛下,此刻最见人心。” 李世民楞了一下,看了一眼李诚道:“自成何出此言?” 李诚淡淡道:“太子被废,试图从中渔利者,其心可诛!” 李世民陡然一惊,呆呆的站住,眼神散乱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点什么。李诚见状也不多话,后退两步,平静的等待着他回魂。有 的人,李诚是不打算轻饶的,首当其冲是纥干承基这个二五仔,还想封爵?勾结李佑不说,还卖主求荣,流放都是轻的。其次就是李泰了,这个时候不安静的呆在家里,没事往宫里跑,在李世民跟前卖乖。最 后就是贺兰楚石,出卖岳父侯君集,这种人李诚一贯看不上。当 然李诚不会明说,只是会点一下。就李世民的性格,点一句就够了。 还有一点就是李世民对李诚的信任,一直以来李诚都表现出淡薄仕途的态度,这种人说的话,往往更有可信度。这也是李诚一直给自己打造的形象深入人心的结果。“ 自成所指者?”李世民还是提了一个小问题,他心里对李诚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这会他最担心的就是李诚的答案是李泰。那样的话,李世民真的就没有可信赖的臣子了。“ 纥干承基,贺兰楚石,皆无义之二臣。若陛下放过他们,恐后人效仿之,逼将遗祸侄孙。”李诚提都不提李泰,毕竟不提的话,也会有人反对李泰当太子的。而且李诚很了解李世民,这时候提李泰,起的肯定是反效果。 第五百四十九章 需要一个建议 封建帝王考量臣子的首要条件就是一个字“忠”,这是根本利益。 然后,才是其次。所以才会有《二臣传》这样的编写出来。洪承畴何其悲凉!乾隆何其刻薄。对了,吴三桂不在《贰臣传》内,而是被列入了《逆臣传》。君 王,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李 诚的话,重重的机打在李世民的心头。今天可以出卖太子和岳父,明天呢? 有一点李诚感到看诧异,因为历史在这个维度稍稍扭曲了一下。纥干承基居然出现在了齐州,很意外。历史上纥干承基没有去齐州,只是在李佑被灭后,因为私下有关系担心被牵扯出来,主动去举报了李承乾。 纥干承基是李承乾的贴身卫士,他举报时重点是李承乾在齐州谋反后说的一句话。 “东宫西墙,距大内正好二十步左右,谋划大事,岂是齐王所能比的?”这是李承乾对纥干承基说的话,李承乾也供认不讳,被记载史册。李 承乾在嘲笑李佑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对纥干承基信口开河来着?此 时此刻,李世民记住了李诚的话,并深以为然。这就是帝王的本性,或者说是人性。纥干承基想封爵是不可能了,免除一死做个普通人。贺兰楚仕途基本断了,夹着尾巴做人还好点,稍微跳一点,有的是人去收拾他。话 说到这个地步,其他的再说就过了。李诚平静的看着李世民在低头沉吟。 “回吧!”李世民意兴阑珊的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没有看见李诚嘴角的冷笑。所 有人都很想知道,李诚跟李世民都聊了些啥。可惜,没人敢开口去问。大家唯一知道的是,李诚在李世民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高。那么,太子的继任者,李诚的话就很有分量了。联 系之前李诚对待杨师道的态度,李诚的态度呼之欲出了。 那么,皇帝是怎么看李诚的态度的呢?李世民看李诚的态度其实很简单,没态度。李诚在太子的问题上,一言不发,怎么可能有态度?也就是说,皇帝的态度,就是李诚的态度。这 也恰恰是李诚刻意营造的一个假象,李诚就是要让皇帝觉得,自己是无心插手太子之位的争端。理由很简单,皇帝春秋鼎盛,现在考虑这个问题不合适。就算必须要有个太子,那也是皇帝说了算的。别人还是别多话的好,这就是李世民看到的李诚的态度。接 下来的议事过程,李诚再次一言不发,就当自己不存在一般。最近发生的事情,李诚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就在前天,李佑被赐死在内侍省。之前的燕家兄弟,李绩在齐州就宰了。对外称平息民愤。 还有四十余从者,李佑被赐死后,也都砍了脑袋。 前面一个儿子李佑刚死,后面就查到太子谋反,对于李世民这个爹来说,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这个时候,李诚根本就不会开口表现自己,表现的越多,距离皇帝厌恶的时候越近。每 一个有抱负的君王,心中都有一个泰山封禅梦,这里应该叫做贞观梦。李 世民把李诚叫进宫来,不是为了太子和李佑的事情,而是想找李诚问一句“泰山封禅”梦还有戏么?李诚给了一个关于半岛三国的答案后,就没李诚什么事情了。 重新看到希望的李世民,得以冷静的处置太子谋反一案。整个过程李诚没有任何态度,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唯独最后提到太子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说话。太 子的处置很敏感,现场的诸位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在太子的问题上轻易开口。 这事情看起来,就是该圣心独断。李世民见众人沉默的时候,开口道:“诸卿无话可说耶?”随着李世民的视线转移,众人一个接一个的低下头。李承乾的事情太敏感了,因为牵扯到一个对李世民非常重要的人。 那就是过世的长孙皇后! 没有长孙皇后,就不会有李承乾的太子之位。长孙皇后的历史地位很高,原因主要还是她的言行附和后来统治者的价值需求。具体到她编写的书,这里不多说了。 因为李承乾从马背上摔下来变成了瘸子,长孙皇后一直颇为自责,同时也对李承乾宠爱有加,毕竟是第一个儿子嘛。这么说吧,长孙皇后才是李承乾最大的靠山。 站在李世民的角度,只要李承乾不造反,他都愿意给个机会。问题是李承乾造反了,按照《唐律疏议》,这是杀头的罪过。前几天才赐死了李佑,现在轮到太子了。有 人希望李承乾死,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李承乾的太子之位肯定不保了,这时候站出来说杀李承乾或者是保住他的性命,都非常的不明智。原因很简单,前者开罪于李二,后者开罪于下一任太子。按照目前的情况,下一任太子基本上就是下一位皇帝。还 有就是,在讨论如何处置李承乾的时候,开口谈下一任太子的话题,也是极为愚蠢的。这一点,刚才杨师道已经亲自体验过了。综上所述,沉默是最佳的选择。 李世民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李诚的身上,看见他昂然而立,不躲避自己的眼神时,不由的在心里幽幽的长叹。自成无私心,故而不躲闪。就这么得出一个结论来了。“ 自成,可有话说?”李世民开口询问,其他人就懒得问了,估计问了也是一句“陛下圣裁”的废话。这时候敢说真话的人凤毛麟角。 “李承乾有罪,事出有因。若论其罪根源,陛下有管教不当之嫌。”李诚一开口,惊的众人纷纷抬头,很久没见过这么敢作死的人了。这个时候你居然提陛下教育太子不当? “李诚,住嘴!”长孙无忌猛然抬头,怒喝一声。说完了,飞快的看一眼李世民的反应。长孙无忌这个时候喝止李诚,其实是好心来着,担心李诚再乱说话,开罪了皇帝。李 世民没发怒的迹象,只是微微皱眉之后,看了一眼李诚道:“自成言朕之过,直臣也!”这 就是给李诚定性了,其实也是在说这些大臣们。都在那装哑巴,李诚敢说话就是忠臣。其实这个时候,李世民是非常的为难的,他需要臣子出来给建议。但是作为臣子的,趋利避害是本能啊。李世民的态度不明确时,谁敢开口?这 样一来,李诚敢于开口就显得难能可贵了,不是忠心耿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言君过?面 对李世民冷峻的目光,长孙无忌躬身行礼:“臣,惶恐!” “为何惶恐?”心里有气的李世民不依不饶的追问,长孙无忌无言以对的时候,李诚开口解围:“陛下,大司空是好心。”李世民重重的哼了一声,错开这一节。李 世民怎么会不知道长孙无忌是好心的呢?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开口喝止李诚,好心都变成坏事了。本来嘛,李世民需要一个人给出一个处置李承乾的意见,你不提意见还不让别人说么?毫无疑问,心里给长孙无忌打一个圆滑的标签。其 实长孙无忌这种举动,还可以用沉稳来形容滴。对李世民颇为了解的长孙无忌,这一刻其实已经看到了李世民的需求。所以才果断的低头,没有辩驳。李 诚先说李世民有责任,其实是有的放矢,因为李世民如果不承认自己有责任,那就会迁怒于人。接下来的背锅侠就是魏征,李世民借口没有教育好李承乾,把人家魏征的墓碑给刨咯。干这种事情,魏征才给李承乾当了几天的老师啊? 无非就是借这个事情发泄一下综合愤怒,主要还是看魏征不顺眼很久了,借机发作。 现在李诚先指出皇帝教育的责任,李世民捏着鼻子承认自己确实有责任之后,就不会情义去算人家魏征的后账。也不会干出推到墓碑的举动,更不会有三征高丽不胜之后重竖墓碑的事情发生。“ 还是说承乾的事情吧。”李世民主动把话题又拽回来了。 “其罪不赦,罪不在死,贬为庶人即可。”李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后,李世民多少显得有点诧异,因为李诚跟李承乾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李承乾敌视李诚。 这种情况下,李诚为李承乾说话,不是要弄死他,真是令人惊讶的很。 “谋逆乃死罪,自成不知乎?”站出来说话的是韦挺,李诚送他一个轻蔑的眼神,正准备怼过去的时候,房玄龄站出来说话了。“ 此事,自有陛下决断,如无谏言,不必废话。”房玄龄一直都没说话,原因很简单,他也是太子的老师之一。这就看出来李世民为啥要推人家魏征墓碑的原因了,房玄龄没死呢,没收到牵连。其他老师一堆,除了杜正伦这个家伙,别的都放过了。房 玄龄的意思很明白,韦挺闭嘴,刚才让你说不说,现在找李诚的茬?你是不是傻?房 玄龄其实是在救韦挺,毕竟韦氏是地头蛇,结个善缘吧。加上高阳的事情,房玄龄心里还是挺膈应的。现在高阳跟房遗爱都没下个蛋出来。 第五百五十章 各取所需 房玄龄的小刀子很隐蔽,这会算是把韦挺给救下来,老资格的宰相说了话,李诚准备好的刀枪剑戟只能收起来。不过这其实也暴露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房玄龄支持的是李泰。你 不能说房玄龄就错了,就年龄而言,李泰是最合适的。 李世民看的很清楚,这会他其实也是很犹豫的。不过他是皇帝,最后必须要有个太子不是?眼下争执没意义,心里就算再厌恶韦挺和杨师道之流,只能是先压下去。矛盾留着,以后再看。不过李世民心里还是很重视李诚的意见就是了。 “朕乏了,自成留下,散了吧。”李世民露出疲倦的表情,起身就走。 众大臣眼神复杂的看着李诚,次第离开大殿。李诚面无表情,心里却非常苦涩,李二这个老流氓这就算是把自己给架在柴火堆上了。回头李诚要说自己没意见,谁信啊? 这种时候利益受损的一方肯定会是自由心证,要什么理由啊?就是你李诚说的坏话。李 世民出了大殿,交代一声:“把太……承乾叫来,朕有话要问,还有侯君集。”心 里憋着一股火,不能不发出来。看看李承乾这个名字,就知道李世民对太子的期望有多高。承乾,承乾,继承乾坤,这就是顾名思义。这里面不紧紧是蕴含了李世民的期望,还有逝去的长孙皇后的殷殷期望。看 见李承乾,李世民就会想起长孙皇后,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表,不把李承乾叫来骂一顿心里都不畅快。但是你留下人家李诚干啥的?看着你训儿子么?李 世民等到李诚跟上来,开口道:“朕悔矣,昔日当强迫自成入东宫为幕宾。” 李诚一听这话便露出冷笑,也没有回答的意思。李世民见状怒道:“竖子,朕……” 李诚开口很不客气的打断道:“臣君前失仪!”李世民没想到李诚是这个反应,点点头道:“说!”很明显李诚要说话,而且还是很不客气的话,不然不能打断皇帝吐槽不是?“ 陛下,太子教育的问题,不是说教的问题。不识民间疾苦,不识人心善恶,读多少书,背多少道理,都是要出问题的。”李诚还算是含蓄的表示,教育方式出了问题。皇 室教育最大的问题是啥?很简单,不接地气。别说是古代了,就算是现代社会,稍微有点条件的家庭,谁愿意让孩子受苦?何况李承乾是太子,从小就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这种生活环境长大的人,只能是飘在云端上。 “何谓知识?知者知道,在书本上能知道的道理,识为见识,生长深宫能见识到什么?”李诚这话是刻意埋下的伏笔,按照这个条件来看,附和李诚标准中太子身份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治。为何是李治啊?因为李治没少往李庄跑啊。 李世民一听这番话,觉得有道理。为啥这么想呢?他李世民就是很有见识的人,从小读书,长大了从太原到长安,后来征战天下。读过书吃过苦,见过人间最悲惨的一幕。有 道理归有道理,但是执行起来是有难度的。 所以李世民沉吟一番才道:“东宫安危,朕不能不考虑吧?”李 诚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总不能拿康熙来举例子吧?康熙不也是过早的立太子,导致了很多风波,最后才决定改变储君的选拔方式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家天下的继承人,在选择的问题上选择余地太小,导致了很难出一个好结果。这 是绝症,跟明白不明白道理没关系,你当李世民不明白么?他清楚的很那。别说皇帝了,你看看现代社会就知道了,老子打下的江山,儿子能守住就算不错了。太 子的事情对李世民来说打击沉重,李诚很清楚被留下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李世民需要一个说话的人。或者说是一个树洞,倾诉的目标。别的老臣子都不合适,李世民不希望被看见他挫败的一面,李诚就没这个顾忌了,当做子侄对待。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李诚的定位,为下一任皇帝服务。原因很简单,年龄能力都合适。远 远的看见李承乾走来时,李世民眼睛盯着他看。李诚见状便拱手:“臣告退!”“ 不必了,就在这看着。”李世民开口留下李诚,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李诚就是下一任领头宰相的意思很明显,不怕他听不明白。李诚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叹息一声退后两步。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目光如刀,逼视走到近前的李承乾。负责押送的几个内侍,站在院子外候着。李承乾一瘸一拐的,表情惨淡,看见李世民一拱手:“见过陛下。” 这个称呼充分说明了李承乾看到了自己的结局!正常应该是叫“父皇”。李 世民面露痛苦之色道:“承乾,朕不失为慈父,汝何至于此?” 李承乾一脸的悲愤,看看站在李世民身后的李诚,低头缓缓道:“儿臣谨守本心,然李泰屡次挑衅,阴谋害我。儿臣问计于幕朋,受不臣之辈蛊惑,铤而走险。今儿臣被废,陛下如立李泰为储君,中计也。”李 世民听到这话没有立刻表态,先是回头看一眼李诚,结果看到一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回头看看李承乾,长叹道:“朕也有过,今后你要好好的。”说 着话,李世民挥挥手,一肚子的怒火看见李承乾这样,也没什么好发泄的了。李 承乾被带下去,李世民回头问道:“自成,承乾所言,以为然否?”李 诚心里暗暗叫苦,这种问题怎么回答?这会还不能不回答,想了想抱手道:“天家私事,臣不敢置啄。陛下不失为慈父,太子尽得天年,尽善矣!” 李诚直接换了个话题,表示皇帝还是有机会保存天家父子情分。李 世民听了点点头道:“自成知朕!” 李世民要的就是这么一个答案,其他的都是次要的。李诚正好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反之,李诚同样达到了目的,今天开始在朝堂上,只要李世民在一天,无人能撼动李诚的地位。除非李诚作死造反! 第五百五十一章 圣眷 达到目的的李诚决定告辞,李世民这次没有挽留他,让人领着往外走。 才出院子就看见侯君集被五花大绑押送而来,李诚站在路边平静的拱手:“保重!”侯 君集看起来非常的憔悴,原本整齐黝黑的头发,现在花白散乱。“ 自成,某求你一件事情。”侯君集噗通一下跪下了,李诚也不扶他,坦然承受道:“汝之血脉,李诚存之。”侯君集重重的一个磕头,李诚侧身躲开:“告辞!” 起居注官记录,“诚允君集之请,陛下叹息:朕不负自成,自成必不负朕。” 李世民很自信,李诚表示为啥要负呢?你可是唐太宗!如果可以做一条富贵的咸鱼,李诚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只不过这个时代,真的是不得不去折腾,不然就是别人的美餐。李 治大概是不想折腾的,所以他一直很安静。李治不傻,所以他深刻的“研究”《孝经》。《 孝经》里头的内容,很多都非常变态,完全是无耻文人yy的产物。但是《孝经》却成了李治的保命手段。太子和李泰之争,李治想躲的远远地,但是躲不开啊。 看见李泰的时候,李治停下等候,李泰肥胖的身躯滚过来,脸上似笑非笑:“李元昌被擒,你是来为他求情的么?”如 果不是李诚正好路过,李泰接下来一定会威胁李治,拿李元昌的事情逼迫李治就范。李治对于这个哥哥,也确实比较畏惧,此刻缩着脖子躲闪他的目光。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走来的李诚,顿时大喜过望:“师傅!” 李泰顿时身子一颤,抬头看过去,眼见李诚就在三步之外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关于李诚,李泰自认为很了解,如果被他知道自己欺负李治,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李泰的心态很奇怪,明明他才是最接近太子位置的人,应该凌驾于李诚之上,但是他不知道为啥,对李诚始终存在一种畏惧之心。具体原因,李泰自己都说不清楚。 “见过二位殿下!”李诚笑嘻嘻的上前拱手,李泰匆匆回了一礼:“告辞!”说着便往里走了,丝毫没有停留的用意思。李 诚看着一脸喜悦的李治,笑道:“魏王吓唬你了,是么?”李 治顿时眼泪都下来了,低声道:“魏王说我与李元昌关系密切,还说我是来为他求情的。”李诚听了点点头,回头看一眼,身后没人,带路的太监跑前面看不到人影。这才笑道:“你在宫中,经常能遇见陛下,一旦陛下问起你为何愁眉不展,你就说魏王威胁你。” 李治顿时眼睛一亮,眉眼之间闪动喜色,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对了师傅,兕子很想见你,但是最近事情太多,一直没机会。”原 本应该早夭的李明达,因为李诚的出现而活到现在。这次李诚回来,还真的没见过她的人呢。李治又道:“兕子在城外高阳姐姐的庄子里呢,陛下要给她说亲,兕子说自己身子不好,不合适家人,正在带发修行呢。”李 诚哦了一声,不免有点恍惚。李治看看周围没人,又低声道:“高阳和长公主也在。”李 诚明白了,这三姐妹都在高阳城外的农庄里呆着,看来高阳和李丽质的家庭生活都不怎么样啊。不然这两位公主,怎么会在城外农庄里呆着呢? 李诚不禁想到了房玄龄之前的举动,出面保住韦挺。唉,房玄龄老了,不免一时糊涂。很 遗憾,谁让房玄龄看好李泰呢?实际上李世民的备选里头,还有一个吴王李恪。李 恪是贤王,只要跟他合作的官员,基本上都是这个评价。怎么说呢,不给别人找麻烦。 李诚告辞李治,回到家中立刻写奏本,就说一个事情,“恳请陛下存侯氏血脉。” 说实话李诚并不喜欢侯君集,尤其是他自己作死之后。但是李诚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表示,否则人设就有崩塌的危险。李诚上奏请求李世民保存侯君集的血脉,实际上李世民也没做斩斩草除根的事情。造 反是要杀头的,还要杀全家,严重一点还得诛九族。所以造反这种事情,风险极大。 李诚很好奇就是,为啥唐朝这帮人那么喜欢造反呢?稍微有点委屈,就造反。 奏本送上去,李诚就当没自己啥事情了,带着老婆孩子出城去了。 太子谋反的案子还在继续审理,侯君集面对李世民的责问选择了抵赖,表示没有造反。李世民怒斥:“朕不想让刀笔吏来羞辱你,说实话吧。”侯君集还是不肯承认。 贺兰楚石出面作证,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放倒侯君集的同时,因为李诚的伏笔,贺兰楚石的政治生命也终止了。 说实话,李世民还是厚道的,私下里把李诚的奏折给侯君集看了后,侯君集在狱中嚎啕大哭。李世民这次动作很快,决心把坏影响降到最低。三天之后,结果出来了。 李元昌赐死,侯君集、李安俨、杜荷、赵节处斩。杜构被牵连流放岭南。张亮因为之前告过侯君集的黑状,反倒被提拔,成为了宰相的一员。纥干承基得了个爵位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给一脚踹番禹(今广、州)去了。贺 兰楚石与侯君集的女儿和离后,得了个闲职,从此夹着尾巴在家里过苦日子。 李世民果然发现了李治最近郁郁寡欢的样子,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免关心了一句:“雉奴这是怎么了?”李治一脸便秘,犹豫再三:“回父皇,治很好,没事。”这 演技还是很赞的,李世民一看不行啊,赶紧追问。李治再三推脱,李世民一再追问,李治终于把李泰威胁他的事情说了出来。李世民听了放下筷子,食欲收到了极大的影响。安 抚了李治两句之后,李世民没有做任何表态。等 到李治走了,李世民才问左右:“自成何在?”身边的大太监嘴上说着:“在城外李庄。”心里却在想着,这份圣眷,真是无人能敌。 第五百五十二章 空气的问题 郊外,桃花盛开的时候,几年几乎看不到怒马鲜衣携美同游的少年。眼下这桃花开始凋落了,两队踏青的人却在道路上相遇。 “今年的桃花开的很好,却艳不过长安城里杀人的血。”马背上的李诚懒洋洋的看着对面同样在马背上的李恪。李 诚带着家丁出游踏青,目的地是高阳的庄子,路上与李恪“巧遇”。李 恪似乎没听明白李诚的意思,翻身从马背上下来。李诚叹息一声,一抬腿跳下马背。 李恪笑了,拱手道:“真是巧的,恪来看望几位姐妹,不想在此遇见自成先生。”李 诚把缰绳丢给身后的家丁,无视李恪的行礼,淡淡道:“你不该来!” 李诚很诚恳的点点头:“我知道,只是不甘心,还有就是不想死。” 李诚的渠道传来消息,李世民在太子的问题上并没有排除李恪。但是李诚很清楚,李恪没机会。现在看起来机会最大的李泰,其实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击溃。 李诚不想去说那句话,因为有人会去说的,不需要李诚去卖力气。但是李恪却丝毫机会都没有,因为有个人叫做长孙无忌。如果仅仅是一个长孙无忌倒也罢了,关键是长孙无忌代表着一大群人,这群人有一个共性——坚持正统!在 坚持正统,也就是嫡出为大的立场上,天下士族莫不如此。由此可知,李治在,李恪将毫无机会。还有一个很严重问题就是李恪是隋炀帝的外孙。 谁能保证,隋炀帝的外孙当了皇帝不会算旧账呢?要知道,唐朝这群人,可都是干过造隋朝的反的勾当的。这东西都不需要证据,有怀疑就够了。换个比较知名的说法,那就是“莫须有”。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或许有”而不是“不需要有”。李 恪的不想死,只的是李泰登基之后的事情了,这里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李诚也必须面对的问题。不能不说,李恪很聪明。站在李诚的角度,确实不能让李泰当上皇帝,不然的话李诚的将来堪忧。 “吴王以‘贤’闻名,好自为之。”李诚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信步往前,李恪面不改色,往路边一让,给李诚让出道路的同时,低声道:“恪以为,有先生襄助,问鼎有望。” 李诚步履不停,口中依旧极为冷淡道:“痴人说梦!这天下不只是姓李一家的。” 李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他是个明白人,听懂了李诚这话里的意思。就算是李世民力挺李恪做太子,他也没机会坐上那个位子。原本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的李恪,瞬间被打回原形。为啥李诚要提醒他“贤王”的名字呢? 道理就在他之前做的很对,只要保持下去,一辈子的富贵闲王可以当下去的。一旦他要是想的太多了,谁支持都没用。只要李泰和李治在一天,他都没有任何机会。嫡、庶之别,在这个时代可谓深入骨髓。 说的难听一点,所谓的正统派,其实就是血统派。而且这个派的大佬长孙无忌只要在一天,绝对不会接受李恪当皇帝的现实。开什么玩笑?他还有两个亲外甥呢。李 诚这一桶冷水下来,李恪清醒了很多。所有条件都没机会说出口,争取李诚支持的计划就破灭了。李恪有机会么?有,弄死李泰和李治就有机会,但是他敢么?他不敢,这个念头根本就不会产生。因为真这么想了,只要有一点苗头,天下共诛之。 “仅仅是因为娘家,就失去任何机会,恪真的好恨。”李恪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大位太吸引人了。只要李诚有一点动摇,他愿意开出最高的价钱,拿出全部的筹码。别问为什么,因为他是李诚,单单这个名字,就足以让李恪全力以赴的争取。 李诚终于站住了,李恪面露喜色的时候,李诚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你要不是天子血脉,就凭你刚才那句话,我就能揍你一个生活不能自理。这天下多少人连饭都吃不饱,你出身帝王家,有什么资格可恨?” “我……”李恪没想到李诚会这么说话,李诚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怒喝道:“就冲你这句话,我就能扒下你所谓贤王的脸面。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了,下次别制造机会单独遇见。”李 恪呆呆的看着李诚远去,他没想到因为一句话,导致李诚如此激烈的反应。刚才李诚的眼神,就像要随时上来掐死他一样。真是把李恪给吓着了。 李诚继续往前走,距离高阳的农庄最近的亭子出现的时候,李诚走进去,站在满地落英的桃林边上,平静的看着山坡下农庄。不管怎么说,因为自己的关系,高阳的婚姻受到了影响。至于长公主李丽质,历史上没有李诚,照样是早早就没了。估 计李丽质的婚姻也就是那样了,不然不会死那么早。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身体的原因。毕竟历史记载中没有明确的指出,李诚也只能是简单的推断。 农庄里还有一个因为李诚而寿命延长的李明达,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公主,李诚露出微笑。一个人安静的看了一会,李诚决定转身离开,他不打算去见三位公主。“ 先生既然来了,为何就这么走了么?”道路上出现一支小车队,李诚停在路边等待时,车帘子挑开,探头说话的人是李丽质。说实话,李诚真的不想见到她,因为怕麻烦。“ 李诚见过长公主!”李诚不得不行礼问候,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波动。李 丽质现在也是有点晕乎,刚才她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安静的通过就好了,但是她看清楚对面的人是李诚时,鬼使神差的就让人停车,主动开口打招呼。 “先生如何在此?”李丽质既然开口了,咬咬牙继续搭话,这时候她有一种身体微微发热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道多少深闺中的女子,将他当做梦中最佳的伴侣。 这种想法不仅仅是臆想,而是李丽质真的在梦里见过李诚,而且两人做了最亲密的事情。春梦醒来后,李丽质侥幸之余,又会遗憾仅仅是一个梦。 “长安城里的空气太过血腥,出来透气。”李诚的答案让李丽质身子微微一颤。 第五百五十三章 立场问题 “妾身适才见着了那位‘贤王’。”李丽质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冒出这么一句,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挑衅的意味不说,还带有很鲜明的立场。“贤王”二字还加重了语气。李 诚真的愣住了,不是演戏,是真的被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语气和内容给震了一下。随即李诚便露出了一丝促狭的微笑:“殿下还真是爱憎分明。”李 丽质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耳朵根子发烫的厉害,身子摇晃了一下,似乎喝多了。刚 才两人的对话,实在是太值得玩味了。李丽质下意识的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在一个不合适的地点,跟一个不合适的人都说了出来。于是李诚便随口调戏了一句。 李丽质的身份和性格,体现在言行上之后,给人的印象与刚才的一幕格格不入。刚才她真的是脑子抽了,心里反应过来时才觉悟,自己怎么就说了那些话呢?还“提醒”人家?难不成还真的把李诚和李恪遭遇的事情大肆宣扬么?想 明白之后,李丽质有点羞愤,轻轻跺脚后,也不说话便放下了车帘子。车 队继续往前,李诚站在路边面带微笑,他也看出李丽质的不对劲来了。不然也不会来那么一句带有调侃意味的话,毕竟那是长公主,是长孙冲的老婆,长孙无忌的媳妇。站 在李丽质的立场,当然不希望一母同胞的弟弟被夺走了太子的位置。没 走一会车队突然有停下了,李丽质反应过来时,车厢侧窗的帘子被挑开,露出李诚带着一点轻浮的表情:“殿下真的觉得,魏王继任太子是好事么?” 说完李诚就放下了帘子,李丽质先是有点怒火,随即又有点羞怯,车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后,复杂的心情平静下来时,突然明白了李诚刚才看似无礼的举动,其实另有深意。 李丽质越想脑子越乱,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李诚会丢下那么一句话?一直到马车停下,还沉浸在李诚那句话的心境中。一直到高阳好奇的站在马车边上,笑着问候才惊醒。“ 姊姊这是怎么了?”高阳深得李世民的喜爱,这个时空并没有因为被宠爱而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反倒是因为她对李诚的眷恋,放下了很多东西。现在安心的在农庄修行,放任房遗爱在长安城里的一切。 兄弟会这个组织名存实亡后,失去约束的房遗爱开始回归本质。长安城里乱花迷人,各种各样的姿势浪起来。高阳不去管他,房玄龄也没什么好法子,毕竟有卢氏护着呢。随 着联合钱庄和李庄市场的崛起,那些当初的兄弟会成员们,心里有没有后悔不得而知。想来是有的,就因为一点眼前利益而放弃未来的人,古往今来从不缺少。 长安城里的年轻一辈们,现在还是有比较的,程处弼、张大象、段珪等人,是富有远见的后起之秀。房遗爱、李崇真、尉迟宝琪等人,则是鼠目寸光的典型。 说到底大家都在李诚身上得到了许多好处,由此高阳看房遗爱就更加的不屑了。哪个女人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负面典型呢?只要房遗爱不来烦她,高阳乐的关上门过安生日子。李 丽质下了车,高阳挽着她的手臂很是亲热。姐妹俩的丈夫都有同样的毛病,现在都是平康坊的常客,经常也不归属。长孙冲还好一点,有个长孙无忌能管的了,房遗爱根本就是放羊。姐妹二人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不过两人还是有区别的,高阳是主观上看不上房遗爱,李丽质是因为长孙冲起了猜忌。 这年月的女人过了三十就能自称老身,潮流的口味是豆蔻年华。长孙冲也好,房遗爱也罢,都是不缺女子的身份,夫妻之间一个是本来就淡,一个是日渐淡薄。李 丽质最近两年,没事就往高阳在城外的农庄跑,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高阳则是自己过自己的快活日子,棉布生意让她赚了足够的钱可以支配,除了男人之外什么都不缺。 唐朝的女性中个性还是很有市场的,看史料不难发现,唐朝的女人没事打个马球都是日常娱乐。高阳平时多数在农庄里呆着,但是也经常去城里组织活动,成为女性时尚带头人。高 阳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没嫁到心仪的男人,那就自己一个人过好了。反正她也没打算凑合着过,一年到头下来,逢年过节的才见房遗爱,平时照面都不带打的。李 丽质知道瞒不住,低声对高阳道:“来的路上,我遇见了自成先生,还说了一些话。” 高阳听着顿时眼前一亮,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欢喜道:“姊姊仔细说来,先让妹妹猜一猜,是在城外遇见的吧?”李 丽质抬手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点,笑道:“你这眼睛一直盯着,如何不知道自成最近一直在城外呆着呢?还记得自成遇刺的那个亭子么?就是在那遇见的他,在遇见之前才遇见了另外一个人,说起来真是凑巧的很呢。” 高阳正要追问,李丽质先开口道:“没事都退下吧,我们姊妹好好说话。”下人都被打发了,李丽质才低声道:“不劳妹妹问,先遇见的是吴王,姊姊当着没看见一般过去了。”高 阳呆了一会,突然冷笑道:“好胆,竟要拉李郎下水,饶他不得。早知道,之前他来讨水喝,在水里下点巴豆才好呢。” 李丽质道:“妹妹慢慢说来,那李恪怎么回事?”高阳低声说了个清楚,原来李恪之前先来的农庄,借口踏青口渴,来讨口水喝。结果人连庄子都没进,就在门口喝了水便匆匆告辞。想起来李恪的举动,不过是接着来高阳这里做个幌子。 毫无疑问,李恪是处心积虑,在高阳这里露面也是做给别人看的。高阳越想越恼火,怒道:“不想贤王也是个有大志向的。”李恪一直给人的印象,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就李世民这帮子女,哪个会给一般的地方官员留下个好印象? 李恪是被称作贤王的人,可想而知他是多么的努力在营造一个好名声。看看别的皇子就知道了,李世民这帮子女,史册里头真没哪个是名声好的。儿子浪,女儿更浪。唯一好名声的两个是李丽质和李明达,还都死的早。 因为李诚的缘故,原本关系一般的李丽质和高阳,居然成了好姐妹。李 丽质的心里话,也愿意对高阳说。不过提起李诚临行之前的那句话,李丽质便有点迷茫的看着高阳道:“此言究竟有何深意呢?”这事情问高阳,不免有点问道于盲的意思。 高阳想不明白,但不等于别人想不明白,这糙姐姐一拍脑门道:“宫里的事情,还是去问兕子的好。”李明达知书达理,贤惠有类皇后之名,这两年也传开了。 相比于李丽质和高阳,李明达更多的时候是呆在宫里。这不是太子谋反案子发生后,李明达果断地选择出宫修行么?因为身体的缘故,李明达倒是喜欢往城外跑,这是李诚带来的影响。姐妹三人,其实都受到了李诚的影响。这 三位公主,还都是李世民比较喜欢的,想想真是有缘啊。 庄子很大,后院有个佛堂专门给李明达准备的,高阳平时是不来这里的。今天情况特殊,拉着李丽质往后院的佛堂来了。 李明达捧着一本书,听到脚步声便叹息一声,放下手里的书,从蒲团上站起来道:“高阳姐姐,何故又来饶人清修?” 高阳人还没出现在门口,声音已经传到:“兕子不必装了,自家姐妹又不是外人。你到姊姊这里,不就是来躲清净的么?倒是雉奴可怜,想躲都没地方去躲。”李 明达本想回一句,看见大姐出现,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道:“大姊也来了?妹妹这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李丽质笑着上前,抱了抱李明达,笑道:“客气甚么?有日子没见兕子,怪想念的。听说你在这,便寻来过来。”高 阳在一边笑道:“好了,一会再叙姐妹情,说正经事情吧。”李 明达一愣道:“高阳姊姊,什么正经事情?” 李丽质咬咬嘴唇低声道:“倒是又个要紧的事情要问问妹妹……。”说着屏退下人,三人凑近了又说了一回,重点是李诚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李丽质表示没想明白。李 明达听到李诚的消息便一直挂着微笑,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神采。贞观十七年的李明达,虽然还是个小姑娘,但是在皇宫里那个地方长大的孩子,人还足够聪明,很多事情看的比两位年长的姐姐看的更为透彻?“ 自成先生的话里,怕是跟两位姊姊的家翁有关。”李明达沉思一番后,低声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其实李丽质多想一会也能想明白,只不过她的心思没转到这上头,心里惦记的是两人在路上相逢时,视线相对产生的若有若无的情绪。 这会李明达一句话,李丽质立刻就明白了,两位家翁的立场不同。 第五百五十四章 陡然生变 “还有便是魏王一旦做了太子,怕是难以容下……”李明达说到这里停下了!李 丽质这时候才想起来,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妹妹看的比自己更深远一些。千 万不要小看女人的智慧和能力,李诚就不会小看。所 以在半道上遭遇李恪,随后又遇见李丽质时,李诚做了一点看似轻佻的举动。由此引发的后遗症,就是三位公主的反应。李 丽质很果断的丢下一句话:“回家!”高阳有点懵圈:“午饭不吃了?” “不吃了,点上几块点心,路上随意对付一下。”李丽质急匆匆的走了,根本没废话。等 到大姐走了,李明达眼珠子一阵转悠,低眉浅笑,轻声道:“妹妹也回宫一趟。”智 商不够级别的高阳再次懵圈,一脑门子问号:“兕子也不吃午饭?” “不吃了,早晨起的晚,这会还不饿。厨房里的葱油饼不错,带上几块就得。”高 阳还是没能融入两位公主的思维中,得意的笑道:“那是,从李庄要来的厨娘……”等 等……高阳总算找回了一点公主的智商时,李明达已经带着人出了佛堂。高阳想追来着,随后又停下,脑子里在抓一个看不到的影子,却怎么都找不到关键点。 午饭刚放下筷子,长孙无忌手里的茶杯还没接过来,抬头一看捧着茶杯的居然是大媳妇李丽质。长孙无忌狠狠的一愣,这外甥女确实很招他喜欢,平时也极为孝顺。“ 丽质不是去了城外高阳的农庄么?”长孙无忌多少有点奇怪,怎么这会又在这出现?“ 舅,丽质今日遭遇了一点有趣的事情,特意回来告知舅父。”李丽质倒是很讲策略,没有上来就说事情,而是先抛出一个引子。 长孙无忌是什么人啊?要说跟人斗,那就是人精里头的尖子。干不过李治和武则天,那是大义上的劣势,当然也有自我膨胀的缘故。这会李丽质一开口,他就知道有问题。点 点头:“说来让某听听!”长孙无忌的表情凝重,知道要说的事情小不了。身边的丫鬟和下人,一看他这个表情,都很自觉的退下去。知道太多死的快,在这家人呆长了都知道。 李丽质把先后遭遇李恪和李诚的过程仔细的说了一遍,没说三位公主的商量。 长孙无忌听着眉毛都竖起来了,摸着胡子的手仿佛挂着千斤重量。李丽质说完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边,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掐死李恪的任何希望。至 于李泰和李治之间,李丽质还是有点犹豫的。长孙无忌一旦做出选择,李丽质是绝对支持的。千万别小看了这群公主的力量,唐朝的公主折腾起来很吓人的。 长孙无忌在考虑一个问题,李恪为什么冒险接触李诚?难道说李诚是决定性的人物么?站在长孙无忌的角度看太子的位子,在李泰没有被否决之前,李恪毫无机会。 难道说,李诚可以否定李泰?这不是在说笑话么?看看李诚的举动,恨不得躲出潼关了。那 么答案就有了,李恪需要李诚的助力是什么呢?很简单,不反对。仅此而已。 李恪的判断,李诚没有左右决定太子位子的能力,但是破坏李恪的计划很轻松。这就是天子近臣的作用,李诚就算躲到登州,李世民有点事情也想问问他的意见。最 后的答案,李恪一定是病急乱投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但是李泰就不一样了,李泰做了皇帝,对长孙无忌来说真不是啥好事情。怎么说呢?长孙无忌不喜欢李泰,他更喜欢李治这个看起来有点软弱的外甥。至 于李诚最后问李丽质的那句话,无疑是在提醒长孙无忌,李泰做了太子,长孙家的好日子未必就能延续。当然这里也不排除李诚的私心,因为李泰和李恪都排除了,就剩下李治。而李诚恰好是李治的老师。从 这个意义上看,支持李治是能得到李诚的竭力帮助。更重要的是,李泰为了争夺太子的位子,对李承乾做出的一系列举动,长孙无忌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就是房玄龄的态度。都 是首席宰相,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之间一直存在争斗。房玄龄作为李承乾的太子师,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称职的。长孙无忌的判断是李承乾是瘸子,而李泰一直显得很有才。大概因为这些,决定了房玄龄的态度。有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不得而知。 不管怎么说,长孙无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因为李丽质带回的消息,坚定了决心。 长孙无忌做出的反应是出门去找褚遂良,两人都谈了一些啥,没有第三者知道。 当日下午,李诚见到了一本正经的大太监,手里拎着佛尘的大太监尖锐的嗓音道:“口谕,明日小朝会,竖子必须到场,如有推脱,以后别在朕眼前出现。” 李诚一摊手:“无可奈何,回陛下,臣去就是了。”口谕不是圣旨,至少在唐朝来说,口谕不能当圣旨对待。唐朝的皇帝,还没到用口谕当圣旨的地步。 看起来,李诚很无奈的样子,大太监满意的走了。来之前就知道,这小子不情愿,不愿意掺和进太子位子人选的事情中。但是李世民不打算放过他,决定要把他留给太子做帮手。 李诚来到小朝会的时候,大殿台阶下遇见了趾高气扬的李泰。在此之前,李泰得到了李世民几乎肯定的答案,立他为太子。这个时候的李泰,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李 诚面色平静的抱手,身子微微一侧,站在道旁。李泰稍稍停顿,斜睨一眼后,当仁不让的大步上台阶,先一步进了大殿。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李诚脸上那诡谲的笑容。今 天是个好日子,就在今天,会上演一出宫廷大戏。李诚很喜欢看戏,他今天来这里其实并不是被动的,他是真的想看这一出历史上真实的大戏。 目送李泰的时候,李诚一点都不着急,正准备慢慢的往里走时,衣袖被人拽了一下。回头一看,李治跟小鹌鹑似得,一脸羞涩的微笑。李诚回了一个鼓励的笑容:“殿下先请!” 李治后退两步,站出了道外:“师傅先请!”李诚见状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就先动步了。这会李诚算是看明白了,就李治这个做派,李泰输的不冤枉。 都说李治软弱,李诚却认为柔能克刚,水不柔软么?呵呵!李 泰站在李世民的身边,盯着迈步进殿的李诚。李世民也看见了李诚,满意的点点头:“自成来了!”主动打招呼的举动,搞的李泰有点紧张,生怕李诚来一句不好听的。李 诚的反应是朝李世民行礼:“见过陛下!”说完了看看群臣,奔着最后的角落去了。李 泰心头一阵得意,难道说李诚已经放弃阻击自己么?看起来好像是这样的,殊不知,李诚正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李诚做了两手准备,一个是今天他不能到场,一个是他今天到场了。既然到场了,原本属于别人的台词,不抢过来就对不起历史了。李 治进来之后,先见礼于李世民,然后找李诚,找到了就站在李诚身后,没往李世民跟前凑。师徒二人,完全是一副放弃治疗的态度。但是李诚注意到,李治的眼神似乎很有信心。对谁有信心呢?李诚低头微微一笑,暗道:这小子。 “人都到齐了,议一议吧。”李世民开口了,看来之前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议题了。刘 洎第一个站出来:“陛下,东宫无主,当早定之,以安民心。臣,举荐魏王入主东宫。”李 世民听了这话,微微颔首,李泰面露喜色。刘洎得意的顾盼时,紧随其后的是岑文本,同样选择了支持李泰:“陛下,魏王素有才名,礼贤下士,沉稳有度,确为太子唯一之选。” 这俩之后,陆续又有大臣出来附和,但是群臣之首的两位大臣,却都没有说话。李世民不着急肯定,而是先看一眼房玄龄。 “臣无人可荐,陛下圣断即可。”房玄龄这时候反而不说话了,真是老奸巨猾。 实在是现场的宰相,一半以上都在支持李泰。看看李泰得意洋洋的嘴脸,李诚心里暗暗发笑。头却低的更低一点。 李世民还是不着急做决定,看了一眼长孙无忌。站在李世民的角度看,太子的位子其实真的没啥可选择的,李泰的确是最佳人选,也是李世民很喜欢的儿子。长孙无忌是李泰的亲娘舅,想来是没有异议的。在 这种前提下,该走的过场还是走一遍,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议论。但 是李世民没想到的时,长孙无忌举着笏板站出来,极为郑重的表示:“陛下,臣以为,晋王纯孝,不失为太子首选。”陡 然生变,大殿内气氛顿时发生了变化。一直低头的李诚这时候也抬起头来了,终于被自己等到了这历史性的一幕。台 上的李世民也被长孙无忌的话给堵了一下,脸上的惊愕之色非常的明显。他看着长孙无忌的老脸,言下之意很明显,捣什么乱呢?长 孙无忌不为所动,面不改色,视线坚定。李世民犹豫了一下,转头再找人,终于找到了李诚,心道:竖子躲角落里干啥?还有雉奴,站的更后面。 这一幕,让李世民心头一暖,雉奴果然纯仁!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合作愉快 李世民不着急征求李诚的意见,不等于别人不着急啊。而且还分两种情况! 前者是长孙无忌,他着急让李诚支持自己。后者是李泰,太着急的是李诚的反对。这 两面的着急,实在是因为李诚的威名太盛,这张嘴喷遍朝野无敌口。李诚嘴下可谓战绩彪炳,尸骨累累。上到宰相,下到御史,打通关了有没有? 李诚一抬头还没开口呢,那气势是这样的,比嘴功,不是针对谁,在场的都是垃圾。 李泰一看这是要出问题了,心头一阵慌乱,猛的冲出来大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 世民一看是李泰出来了,心头不免一阵失望,失之沉稳了,李诚还没开口呢?着急啥?不过转念又一想,真让李诚开口了,李泰没准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李世民敢肯定,李诚在讲道理的时候,一定能把对手的所有退路都堵死。 李世民这边稍稍沉吟,李泰飞快的扫一眼李诚,发现这家伙面带不怀好意的笑容时,心头更是方寸大乱。一时间就像饥饿的孩子找奶吃,扑到了李世民的怀里。 “臣今日始得为陛下子,乃更生之日也。臣有一子,臣死之日,当为陛下杀之。传位于晋王!”李泰口不择言,李诚给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 但是这句话却是决定性的败笔!这话啥意思呢?臣今天才成为陛下最亲近的儿子,犹如再生一般。我有个儿子,将来我死之前,杀了我儿子,传位给晋王。站 在人群中的李诚,笑的更灿烂了。 李世民却被感动坏了,频频点头,深表满意。往昔的一幕,如同在眼前一般。当年李世民也是这样,为了找回父亲的爱,扑到李渊的怀里吮nai头。 李世民这时候看看李诚,这货把头低下,表示自己没意见。其实心里在憋着笑。李 世民正要决断时,李诚突然抬头道:“出来的匆忙,早饭都没吃呢。”这 话听着就诡异,李世民知道这是话里有话,李诚有话不能在这会说。于是便点点头道:“且散了,容朕再斟酌一番。”说着还拍拍李泰的脑袋:“泰儿类朕也。”李 泰听到这话,顿时喜不自禁,心道:妥了。满心欢喜的起身告辞出去,李世民的话啥意思啊?“李泰像我。”这是肯定句哦,李泰像李世民,这话不是等于再说,你就是太子! 李泰是这么理解的,李泰那边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没往别的地方去想。但是这朝堂内是有聪明人的,李诚看见了李义府闪烁的眼神,看见了房玄龄眉头皱起来,看见了长孙无忌嘴角那得逞的微笑。没 能得到房玄龄的全力以赴的支持,真是李泰的一大败笔啊。李诚不禁感慨!房 玄龄还是那个房玄龄,多谋无断。所以才有房谋杜断的意思。就是说,房玄龄这个人做事还是比较犹豫的,但是有的时候,一犹豫就错过了机会。这也从侧面看的出来,房玄龄对李泰的支持是有限度的,他只是习惯性的把自己摆在一个进退自如的位置。李 泰就这么走了,绝对是因为他手下没有一个“能打”的,都是一群摇旗呐喊还凑合的投机者。相反的是,李治这边都是一流的打手。 李世民留下了几位近臣,哪几位呢?长孙无忌、房玄龄、褚遂良、李诚。其实李诚是想走的,而且很明确的站出来表示要走人。但是李世民很恼火的问他:“朕让你走了么?”好 吧,李诚只好留下了,很不“情愿”的留下了。而且李诚还嘴里嘟囔:“天家的事……”李 世民看着他有气又好笑,这家伙一直都是这个调调,太咸鱼了。 “唉,李泰的话,诸卿以为如何?朕心甚怜惜之。”李世民忍不住炫耀了一句,跟现代人在朋友圈和微博晒儿子、女儿的照片是一个意思。 李世民得意洋洋的时候,李诚阴森森的说了一句话:“陛下言大失,愿审失,勿误也!”李 世民听着一愣,看着李诚不说话,李诚却不看他,而是斜着眼睛瞄着褚遂良。为啥呢?李诚抢了人家台词的前半部分,实在不忍心全都抢了,给褚遂良留下一个说话的机会呢?果 不其然,褚遂良开口道:“安有陛下万岁后,魏王据天下,肯杀其爱子,传位晋王者呼?”褚遂良一刀捅在了要害上,与李诚完美合作了一把。李 诚见状不禁补刀:“只怕陛下千秋之后,魏王主天下,诸王皆难存。” 李世民听的一身冷汗下来了,这事情真的很有可能啊。李泰为了当太子,说出要杀子让位晋王的话,仔细一想完全不现实啊。一旦真的让李泰当了皇帝,他为了儿子肯定弄死这帮还有威胁的人兄弟啊。褚 遂良还不肯罢休,又来一句:“昔日陛下立承乾为太子,又宠信魏王,礼秩过于太子。才有后来二者之争,酿成承乾之祸。前事不远,当以为鉴。” 两位近臣其实关系一般,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合作了一把二人转。李诚属于强行给自己加戏,本来这个事情是褚遂良一个人的演出,现在变成了二人转。李 世民想起了李泰威胁李治的事情,顿时面色惨白,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子里想起了李承乾的一番自白,顿时把所有事情都联系了起来。李 世民心中得出了什么结论呢?李泰不能做太子,他当了皇帝,一干兄弟都得死。想 想看把,为了当太子,连杀亲儿子的话都说的出来,自己居然被他感动了?好丢脸!李 诚和长孙无忌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老一小两只狐狸,顿时各自领会对方的心思。“ 臣告退!”李诚果断的请辞,李世民瞄他一眼,抬起手无力的挥手。长 孙无忌和褚遂良也先后告退,房玄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告退了。不是房玄龄不想帮李泰,而是没法帮了。一比三,力量对比悬殊不说,这三人合作,把李泰已经踩死了,没有抢救余地了。这时候房玄龄才恍然大悟,顿时步履蹒跚。 今天李诚所有的一切举动,都是在演戏,就是为了配合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灭了李泰! 第五百五十六章 烟消云散 随手拍死了李泰,美滋滋,李诚心情很好。关键是干这活的人不是李诚,还夹带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这样一来,得罪人的事情实际上是前面两位大佬在扛着。说 心里话,如果不是为了在李治心里留下一个印象,李诚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开口。李 泰,跳梁小丑罢了!说的难听一点,连李佑都比不上的货色。什么才高,扯淡。《 扩地志》这本书,李泰不过是抓个总而已,甚至连主意都不是他出的。 在夺嫡的问题上,往往跳的最欢的那个人就是失败者。这一点历史已经证明过多次了。 实际上李泰在李承乾谋反案子爆发后,什么都不要做就足够了。想要表现兄友弟恭,说什么“杀子”的屁话?什么都不说就最好了,什么都不做就最好了。 可惜,李泰不懂这个道理,一门心思的在努力的“表现”自己,欲速则不达。回 到家中的李诚才进门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李治,步履微微停顿时,李治抱手长揖:“治得先生为师,三生有幸。”李 诚淡淡的笑了笑:“你消息倒是灵通,此事非李某一人之功。” 李治想到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微微撇嘴:“别人,有私心。” 李诚听了忍不住露出苦笑,上前拍了拍李治的肩膀:“以后不要这么看问题,这是不对的。”李治听了面色肃然道:“请先生教我。” 李诚背着手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私心。大司空,谏议大夫、诚,皆有各自的算盘。晋王据高位,当牢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上位者当透过现象看本质,全局无碍的前提下,私心可以忽略不计。” 李治略显青涩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舅父的私心可不小呢。” 李诚点点头:“晋王能看的清楚最好了,事物是不断在变化的,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没有一劳永逸的手段,只有与时俱进的微调。任何手段都应当建立在吏治的大局之上,朝堂上时刻要有活力,不可死气沉沉。”李 诚当然不会错过当帝师的机会,尤其是在李治胜局已定的时候。 李治听的极为仔细,以前李诚是不会这么干脆的教他这些东西,教的都是一些体察民情,开阔眼界的内容。现在教的则是在皇帝的位子上,该如何掌握全局。“ 道理你知道就行了,将来在实践中慢慢的领会。君王治国,首在吏治。本朝与士族共天气,其中的弊端很明显。即便是英明如陛下,也有备受掣肘的时候。”“ 陛下开科举,其用意何在?”李诚说到这个,不禁想起历史上的武则天是怎么干的?武则天对门阀士族是又打又拉,对李唐宗室却是下了狠手。玩铜匦告密,大兴冤狱,最大限度的清除李唐皇室的影响。 师徒二人聊了半个时辰,李诚一直在讲的都是关于治理国家的一些手段。重点在吏治,在稳定的基础上广纳寒门,在兴工商,在开海。 李诚猜想,如果将来工商业大行其道,唐朝会走向一个什么局面,真的不好说。也不知道是好事呢,还是坏事。不过李诚觉得肯定不会太差,只要不像明朝那样就行了。没 有经历过晚唐的藩镇之乱,想必也不会出现宋朝那种矫枉过正的制度吧。宋朝的制度,无疑是在阉割一个民族的血性,对此不能不说是历史的悲剧。 李治现在还年轻,李诚教的再多,没有经过实践也未必能领悟其中的道理。实际上李诚自己也是在照本宣科,只不过他熟读史书,很多道理都是历代史家总结出来的。李 治没少读书,接触过的先生也都是大儒,不过从李治的心里看,李诚才是他唯一的老师。这种心态很特别,主要还是这一次的太子人选问题,谁都没想到李泰会被李诚拍死。没 错,李治就是这么看的,拍死李泰就是李诚的功劳。别看李诚说非一人之功,但是李治觉得就是李诚的功劳。要知道在此之前,怎么看李泰都是稳操胜券。李 诚在此之前,旗帜鲜明的拒绝李泰的邀请多次。几乎就是等于明着表示,不看好李泰了。李治不知道李诚为何会不看好李泰,但是他知道师傅不是凡人。在大殿的时候,李治本能的站在李诚的身边时,就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而是长期被李诚诱导的结果。当初李承乾还是太子的时候,李诚就开始告诉李治一些治国的道理,带着他去农村去市井鬼混。李泰一直认为,李诚就是在拿他当太子培养的。实 际的上结果也是如此,李泰被排除了,李诚胜利了。所 以李治对李诚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类似对李世民的那种感情。当 然李诚嘴上不承认运作了李治成功的事实,越是这样,李治就越觉得,李诚才是他能当上太子最大的依仗。等到新太子的消息确定后,朝野上下也的观点跟李治也是一样的。 李世民这一次动作又快又果断,下旨改封李泰为顺阳王,徙居均州之郧乡县。李 泰接到圣旨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还沉浸在自己当上太子的美梦中,没想到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李世民甚至都不给他见面的机会,直接让宿卫把李泰魏王府给围起来,不让李泰出门。三 日之后,太被宿卫押送就藩时,是被宿卫抬上车的。当时的李泰烂醉如泥,根本就没有直觉了。诸王门下最大的幕僚群,随着圣旨的来到作鸟兽散。煊 赫一时的魏王府烟消云散,一直在长安“养病”的萧未央,悄悄的出了长安城,奔着城外李庄的李府就来了。庄 丁引着萧未央来到一处池塘边,李诚正在柳树下垂钓。 萧未央上前来长揖及地:“萧未央多谢先生救我。” 宿卫包围下的魏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安然离开的,负责干脏活累活的人,还有一些知道事情太多的人,都被宿卫给处理了。有的人直接被弄死了,更多的人据说是丢到煤窑去挖煤了,萧未央能全身而退,庆幸之余,对李诚很是感激。 第五百五十七章 远望 李诚摆摆手就表示回礼了,萧未央也不介意,只是坦然一笑便上前来。李诚递过来一张马扎,萧未央坐下看看边上的桶里,一条鱼都没有,忍不住乐了。 初夏的午后,春天的尾巴还在呢,坐在柳树阴凉下,和风拂面,心头阴郁尽去。 “先生倒是悠闲!”萧未央没话找话,感激的话说多了,人家怀疑你别有用心。救命的事情总是挂在嘴边,聪明人会担心恩大成仇的。接下来的事情是看行动的,嘴上总是念叨,会有很假的感觉。 “都是聪明人,说这话就没意思了。这当口在长安,安静一点不是坏事。”李诚显得很平淡,一点都不关心长安热点的样子。 “新太子入主东宫,先生为太子师,就不去看看?”萧未央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现在倒是没啥争斗的心思了,输的是口服心服。怎么说呢,觉得自己的境界跟李诚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的感觉,怎么努力都追不上那种。“ 晋王府有马周呢,出不了差错。”李诚很干脆的给出了答案,萧未央在一旁凝神沉思片刻,恍然笑道:“先生高明,未央所思流于表面,远不及也。”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李诚听的有点懵,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觉得历史这万一还是千万别去拨动的好。回头等李世民泰山封禅的心不死,要对高句丽动武的时候,李诚就能出长安了。再等李治登基,李诚就能远航而遁了。长 安的家里有崔氏姐妹,还有李泉继承基业,差不多就得了。武氏姐妹如果不愿意跟着一起走,那也不带走,反正李诚不打算给这个世界留下太多的印记。 登州那边等半岛解决了,可以让黑寡妇开始大规模的迁徙了,以大员为跳板,到南洋诸岛去做土皇帝。那地方虽然荒蛮了点,不是不用活的那么有压力么?“ 马宾王确为干才,较之先生,犹有不足也。”萧未央的态度还是很谦恭,丝毫没有因为李诚和颜悦色而有任何放松。甚至李诚在直呼“马周”,这么失礼的时候,萧未央也没觉得有任何的不妥。毕竟李诚这个人的格局之大,才华之高,有资格直呼其名。好 吧,李诚真的没打算失礼,只是现代人习惯性的称呼人名而已。当然李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过也没去纠正。 “李某不过作几首歪诗,庙堂之才,诚不及之人多矣。”李诚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这么想的,要论辅佐君王治国的能力,比起朝廷里的那些宰相,李诚真的觉得自己差的多了。李 诚的强不在个人能力上头,而是因为他对历史大势的有迹可循,所以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超越同时代人的远见。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就很吓人了。李诚自打在政坛崭露头角,到现在真的给萧未央一种算无遗策的感觉。 关键萧未央看见的眼里,无论是庙堂之算,还是经营之道,都给人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这个时代全才是很少的,会做官的十有八九不会做生意,会做生意的鲜有文采好的,就算你三者都擅长,你还能擅长工匠之道么? 可是李诚呢?就是这么全才,做官可以说顺风顺水,政绩斐然,作战则战无不胜,战绩彪炳,文采更是天下无双的级别。在少府监,他能炼出好钢,大大的提升国家的钢铁产量,自己家的工坊,制造的商品获利无数。 别人写书用抄的,李诚则是弄出雕版印刷术,还写了一堆至今无人能超越的长篇话本。萧 未央不禁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当初来到长安的万丈雄心,居然想着让李诚给自己做垫脚石,真是不知道死活啊。后来即便是李承乾被拿下了,因为李诚还是不看好李泰,导致萧未央果断的放弃看似唾手可得的一切。 “原来,先生从没有把萧某当成对手啊!”萧未央最终发出一声感慨。 李诚笑了笑:“中午吃红烧鱼!其实我更喜欢吃海里的鱼。有机会去登州吃海鱼。”这 个话题转移的有点快,萧未央很明显的一楞,李诚绝对不会随便说话。这个节点上,提到登州,必然有他的含义。萧未央努力的想摸到脑海中的痕迹,发现有迹可循时,站起身子缓缓躬身抱手:“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李诚摆摆手:“不必这么客气,长安城还是小了点,放眼天下吧。”萧 未央挺直了腰杆:“愿随先生尾翼。”李诚站了起来:“走了,时候不早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走的时候,迎面遭遇一群人,为首的李世民龙行虎步,看见李诚时便停步大声道:“竖子,又偷闲耶!” “微臣李诚(草民萧未央),见过陛下。”两人次第见礼,李世民看了一眼李诚,视线转移,停在萧未央的身上:“你不回江东,躲在此处便能苟安么?” 萧未央一点都不慌张,极为镇定的回答:“草民有罪!”李 世民看了他一阵,平静的脸上露出微笑:“李泰不能纳谏,你何罪之有?”“ 总归是不曾善始善终,故而有罪。天下虽大,怀罪之人,不敢远遁。” 李世民没立刻决断,而是看着李诚道:“竖子,此子可用乎?” 李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远望东方,良久才道:“陛下之志不堕,臣岂敢懈怠?”李 世民点点头:“朕没看错自成,只是长安之事未了,朕也只能耐心等待啊。” 李诚笑道:“快了,秋收之后,陛下用兵之时。”李 世民听了仰面大笑:“哈哈哈!”在李庄用了午饭,李世民没有多留便去了。 李诚送走李世民后,回头对一直赖在身边的萧未央道:“回去安心等待一段。” 任何事情都有一个过程,李世民在解决了太子的问题之后,同样需要时间来沉淀。李 治做太子一个月后,出现在了李庄外,表情凝重的冲李诚行礼:“有一事,请先生教我。”李诚笑着看他一眼:“是为了吴王么?” 第五百五十八章 不是自己想要的 “师傅料事如神!”李治眼睛里闪耀着钦佩,来之前心中的忐忑全然没了。就因为这一句话,李治立刻有一种太子之位稳如泰山的感觉。 “殿下关心则乱,当局者迷。不论是出于朝局的稳定,还是从各方利益的角度看待太子之位,陛下和诸位重臣都不可能轻易的再动东宫。”李诚说话时做个请的手势,迈步往前。李 治还是一脸的迷茫,没法子,经验不足所致。李诚抬手指着远端的李庄集市道:“站在这里看过去,集市就那么点大的地方,一目了然。身在其中呢?”李 治听着这话,心头陡然巨震,不自觉的停下脚步,低头沉思。少顷抬头道:“师傅,治明白了,遇见看不明白的事情,不妨跳出其中,以旁观者的心态来看其中的利益纠葛。” 李诚露出微笑,点点头赞道:“殿下聪慧,得殿下而教,臣心甚幸。此番吴王之事,殿下不妨说一说所思之得。”李 治习惯性的抬头四顾,发现最近的人都在十步之外时,这才压低了嗓音道:“父皇是有权衡之心的,所以留着吴王不放出长安,最近还召见了三次。现在的关键是重臣的态度。” 李诚听了心里不禁感慨,唐高宗时期的鼎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李治真的不简单,由此可见,武则天更牛x。当然,那个武则天是经历过一番起落沉浮后的女皇,不是武约。 也有可能是因为李治的身体原因吧,总之很复杂。 “治请师傅助我!”李治后退两步,正了正衣衫,一本正经的行礼。李 诚叹息一声道:“此事即便是臣不说话,他人也难撼动殿下之位。” 李治不为所动,保持自己的姿态,李诚挠头道:“殿下为何不请教于大司空?” 李治听出李诚松动的心思,起身抬头道:“我那舅舅有霍光之志。” 好吧,这印象可真的一点都不好。霍光是什么人?权倾朝野的臣子,权利大到可以行废立之事的臣子。把皇帝当傀儡的臣子,这特么的哪个皇帝能受得了? 李诚真的没想到,李治是这么看待长孙无忌的,顿时心中感慨不已。历史上的李治,想来也是早就看出长孙无忌的心思,所以才一旦有了机会,就干翻舅舅。这么看来,武则天这个皇后的位子,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长孙无忌的控制欲激怒了李治啊。 辛辛苦苦,受尽了罪才坐上了龙椅,别说舅舅了,亲爹想控制皇帝都不能忍吧? 从这句话里头,也看出了李治对李诚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娃,缺爱啊! “殿下先回去吧,臣有空进宫去看望陛下。”李诚把这事情给接了下来。 达到目的的李治满心欢喜的告辞离开,李诚独自在原地低头沉思,见到李世民的时候,台词该怎么组织呢?想的太投入,丝毫没察觉到有人走到身后,待到一丝热流在脸上略过时,这才惊觉回头,一看是武约。 “郎君想什么如此入神?”武约的声音不是那种以嗲见长的,声线令人舒服的那种。 李诚瞄了一眼远端的护卫,心里多少有点不满,但是没有在脸上露出来。从这个事情看,武约的人缘真的不错,其他人就算是崔芊芊和武顺,怕是没等近身就被拦下来了。 “郎君莫怪他人,媚娘之过。”武约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后退一步躬身致歉。 李诚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媚娘,淡淡道:“回吧。”武约一脸的不安,李诚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护卫头子李晋,关上门之后一顿臭骂。能够派到李诚身边做贴身护卫人,可见李诚的信任,可是却辜负了李诚的信任。人 是牛大贵选的,这份责任自然是落到了李晋身上。身为李庄的大总管,李晋其实心里很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深深的自责之后,回去就把之前跟在李诚身边的护卫全都撤了,丢到作坊去守大门。 开什么玩笑,李诚身边的护卫,居然允许有人随意的接近李诚,要知道那是在庄外,不是在庄里。就算来的人媚娘,李诚最信任的人之一,也绝对不能不经李诚的允许就放行。说的难听一点,屁股坐歪了。 这个事情造成的震动不小,毕竟开掉的两个护卫,都是跟在李诚身边的老人。都是李诚来到李庄之后,后来培养的年轻人,有点家生子的意思。 上一次李诚敲打的是崔氏姐妹,这一次敲打的就是武氏姐妹,任何事情都不能越线。李 诚没有惩罚媚娘,但是比直接惩罚她造成的后果更为严重。李诚通过这个事情在释放一个信号,无论是谁,我给你的,你才能要,不是你的,就不能轻易伸手。千 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看起来是小事,但绝对不是一件小事。李诚也绝对没有小题大做,而是目的性很明确,要将一些不良的习惯扼杀在幼苗状态。李 诚越发的觉得现在的一切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其实李诚最喜欢的是做一条衣食无忧的咸鱼。如果时间是现代社会就更好了,比如那个有十八套房子出租的家伙。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是在唐朝还是在现代,都会丢给你一个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人生在世,有很多东西是无法逃避的,例如责任。 还有就是,有时候就算你有十八套房子,也未必能做一条安稳的咸鱼。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就是人吃人,不是你想逃避就能躲的开的。 在唐朝的李诚只能努力的往上爬,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自保。李 诚又被叫进了皇宫,见到一脸疲惫的李世民。“ 朕观太子虽仁孝,然过于软弱。反观吴王,有类朕。自成以为然否?”李世民很突然的开口,李诚听了不禁叹息一声,这问题本来是问长孙无忌的。但是李诚的存在取代了长孙。或 者说李世民很清楚长孙无忌的态度,希望能先说服李诚,再说服长孙无忌。 李诚低头沉思片刻,朝李世民拱手道:“陛下,臣如何以为,并不重要。” 李世民哦了一声道:“何以见得?”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容易啊 “陛下心中自有圣断,臣何必多费口舌?”李诚平静的脸上闪过一道狡黠的微笑,李世民看的很清楚,抬手扶额,仰面叹息:“生子当如李自成。”李 自成从邮差到皇帝,一代枭雄。李诚在心里默默的捧哏,脸上却是一脸的肃然:“陛下过誉,臣志不在庙堂,而在江湖之远。” 李世民对这个答案毫不怀疑,李诚要是愿意,三年前就能成为黄门侍郎,现在至少是个宰相团队的一员了。但是李诚宁愿躲在登州吹海风,也不愿意留在长安。这 中做派可不是谢安那种在家赋闲的养望,李诚可是有实际职位的人。所以可以断定,李诚不是在玩欲擒故纵,以退为进那一套。 监视李诚的丽景门人,很清楚李诚在登州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没事就驾船出海的四品大员,也就是李诚这么一号了。 李世民其实不是想听李诚的意见,而是想通过李诚的态度来坚定自己的判断。怎么说呢,李诚表现出来的判断力太过惊人了,他尽管没什么野心,但是他总是能站在正确的位子上。这 就很不简单了,尤其是在李泰和李承乾这两个儿子的事情上,李世民感受尤为深刻。李承乾和李泰都表示过要招揽李诚,甚至李世民还亲自当说客。结 果呢?李诚拒绝了入幕东宫的命令,这可是皇帝的意思,李诚还是果断的拒绝了。李 泰也多次招揽李诚,但是都被拒绝里面。在 选择学生的问题上,李诚没有选择看似很有前途的李承乾和李泰,而是选择了李治这个当时最没有竞争力的晋王。这 一系列操作说明什么?说明李诚看人的眼光很准。很早之前,他就不看好还是太子的李承乾和风光无限的李泰。这 一次到了李恪的头上,李世民用“有类朕”来形容李恪的时候,李诚没有反驳,而是回答李世民心中有判断,他说话是浪费口水。李 世民很自然的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李恪的问题是天然有缺陷,他这个杨广的外孙,太伤形象了。什么贤王不贤王的,在当下的门阀士族眼中根本就不值钱。嫡 庶之别,这是门阀士族最重视的东西,也就是所谓的血统论。这是大环境!在 朝野之内,李恪也很难越过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帮宰相大臣的阻击。所 以李诚才没有就李恪这个人本身去置啄之言,而是直接表示说李恪都是浪费口水。 综上所述,李诚的态度很明确,李恪连竞争的资格都不具备。这 些条件李世民不是没想到,他只是不甘心,打算尝试一下。李诚被请后,听到李世民的话,直接一桶冰水浇过来。就不提什么李恪自身的优劣了,就问你资格的问题。 李诚的回答与长孙无忌被提问时是有巨大差别的,长孙无忌的态度是:太子不可轻易的更换,而且李治仁孝,才是最合适当下朝廷稳定局面的首选。 长孙无忌回答的一点毛病都没有,这就是两个人的角度不同,长孙无忌不可能像李诚这样说话,他这样说就是在蔑视皇权,居心叵测。李诚这么说就是客观的分析问题。 同样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同样的态度,但是表达方式却各有不同。人说话,还是要附和自己的身份。有的态度,只能用别人能接受的语言表达出来。 换成李诚用了长孙无忌的答案,李世民心里就会觉得,你连宰相都不是,操什么闲心?现在李诚用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反问李世民,陛下想过李恪的资格么? 这答案就是一种对皇帝诚实的态度了,不对比两者的条件,而是尖锐的指出问题所在。而且李诚说的很艺术,他表示李世民只有判断,自己说啥都是浪费口水。这 样以来,之前那些勉强被李世民压下去的困难,再次浮现,李世民必须去面对了。连李诚都看到的困难,其他人能看不到么?李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李治符合多数人的利益。这句话没有明着说,只是隐藏在话中。 “朕这个皇帝……唉。”李世民不禁长叹一声,言犹未尽处,应是:不能从心所欲。李 诚真的不想说话,这时候想说句合适的话太难了。但又不能不说,这时候说句合适的话,比平时拍什么马屁都强百倍。“ 陛下居高俯瞰,所思所虑,不外大局。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手持乾坤,平衡阴阳,自然是极难的。”李诚算是绞尽脑汁,才算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世民听了果然眉头舒展,露出豪迈之色,大声道:“更难的时候都过来了,眼下的时局,确实不易多动。” 君臣二人这一番对话,算是有点知己相谈的意思了。 李诚强调了一下“大局”,古往今来的所谓大局,不外“平衡”二字里头做文章。平衡的具体表现是什么?不就是国家格局稳定么?在稳定的格局下进行微调,这是李诚给出的建议,所以才有了“平衡阴阳”之说。 李世民也认清了这一点,当前的格局求的是稳定,实在是不适合大动干戈。 李诚没有对太子的位子提出任何建议,但是却一针见血的指出当前朝局的关键所在。东宫稳,则朝局稳,朝局稳,李世民“泰山封禅”的计划才能重启。对年龄已经不小的李世民而言,泰山封禅的宏愿,实施的节奏要加快了。如 果不是李承乾的东宫生变,凭着安西都护府的开疆拓土,李世民就已经有资格去走一趟泰山了。现在则显得不那么充分了,必须要有更大的功业来支撑。不然很难服众!告 辞出宫的李诚走半道上停下了,路边站着一个小姑娘,脸上是依恋的微笑,缓缓的躬身道福:“明达见过先生。”因 为李诚的干扰,这个本该早夭的小姑娘,现在有点茁壮成长的意思。身体弱的缺点,因为运动和饮食好的结合,不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没娘的孩子懂事早,李明达也是如此。按照史书上的记载,李诚还真不太拿她当小姑娘看待。缓缓的抱手,李诚微笑回应:“殿下如何在此?”“ 宫里烦闷的紧,明达欲往城外住上几日,巧的是遇见先生,这一路倒也有个说话解乏的人了。”小娘子脸上笑的眼睛眯成了缝,一股子亲近的气息扑来。 “噗!”李诚没忍住,抬手在脑门“嘣”一个,疼的李明达捂着脑门:“先生欺负人!”“ 小小年纪,鬼心思不少。走吧,一起回去,我可先说好啊,不去你高阳姐姐的庄子里。”李诚先打预防针,这小娘子聪慧的紧,心思也被李诚给带野了。不再是历史上那个终日在宫中长大的小兕子了。 这样的李明达,更让李诚喜欢,小娘子嘛,整天板着脸有什么意思?孩子就是孩子,装什么大人呢?晋 阳公主李明达算是李世民最喜欢的公主了,身后跟着的仆从不下二十人,抬着一架撵驾跟着走。出宫之后规模再次扩大,近百人跟着她。 反观李诚不过一主一仆,李山在前牵着马走,保持着跟马车一样的节奏。 李诚在马背上不时低下身子与小兕子聊几句,小娘子趴在窗前,眼神就没移开过。 出城门的时候李诚停下了,今天没打算去城外的农庄,最近呆在长安城的家里比较让李治放心。这师傅当的,好累啊!挥 别了小娘子,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李诚表情古怪的看着门后站着的人。“ 高阳殿下,好久不见。”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首歌,其实自己跟高阳之间没有太多感情波折吧?不过是一个少女一厢情愿的单恋。“ 自成先生,好久不见。”高阳的心情起伏,确实很久没见了。在高阳的心中,她理解为相见争如不见。李诚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呢,其实她想多了。 迈步进门,李诚笑道:“今天怎么有空?”本想来一句“有事?”怕高阳无解。 “家翁让妾来走动走动。”高阳的答案出乎预料,仔细想想又在预料之中。似 乎历史上一些事情被串连了起来。房 玄龄是支持李泰的,这给房家后来的发展带来了影响。想必在李治确定为太子后,房玄龄也表示过让高阳与李治走动吧?心高气傲的高阳,怎么会去看武则天的嘴脸?时 间长了,怨气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加上李治和武则天一系列的压制,最后房遗爱和高阳都因为谋反案子倒霉了。 这会高阳还是出现了,同样是房玄龄的安排。不能不说,房玄龄老谋深算啊。不过下面的人执行力确实有点问题,至少高阳的执行力在两个时空是不一样的。历 史轨迹里的高阳是抗拒的,多了小蝴蝶的时空里,高阳的眼睛里是见到了情人的雀跃。 “房相还真是……”李诚说一半就停下了,不好在背后说前辈的话啊。房 玄龄也不容易啊,明明看见了隐患,却不能亲自出手来解决,只能指望高阳。本来房遗爱是个不错的人选,奈何他与李诚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说到底,败在了心胸上头。历 史上的房遗爱,想来也是心胸狭窄而倒霉的。“ 妾要是不愿意,没人能逼着妾来。”堂堂大唐的高阳公主,以妾自称。 第五百六十章 做局 历史轨迹上的高阳为何被牵扯到谋反案子中,可以说是一个历史之密。后来者只能合理推测。李诚的推断,起源应该是房玄龄对李泰的支持。这是李治和房家出现裂缝的开始。 后来的事情大概就是出于这个时代背景下,门阀那一套价值观深入人心,受影响的高阳怎么可能向武则天低头呢?武则天可是李世民的女人,居然以嫂子的身份出现了。从 李世民到李治,这对父子在女人的问题上都让观众挺糟心的。李世民是弄了弟弟后,把弟妹纳入了后宫,李治玩的更溜,直接继承了老爹的女人。谁能想的到,后来这个女人成了女皇呢?在当时,真的没法想象。由 此可得出一个结论,唐朝可以出现女皇,女子的社会地位远远高于历史平均水平。母系氏族时期除外!李 诚的思绪飞的有点远,高阳见他发愣了,不免露出一丝惆怅:“站在先生的对面,看着先生谈话的时候走神,妾真是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么?” 李诚赶紧回神,仔细的看了一眼高阳,这个还没到二十岁的娘子。在现在应该是在读大学,这会已经嫁做人妇两年有余了。看着她华丽的装束难掩眉宇之间的愁绪,李诚心软了。“ 缘分这个东西,唉,算了,不提也罢。”李诚想说点啥,有没法说出个一二三来。本来跟高阳之间就没啥纠葛,完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高阳听了这话立刻换了一张笑脸,深情的看着李诚道:“不是缘分,是先生太出色了。经历过先生这样的男人,妾身实在是对别的男人提不起兴趣。” 李诚:“……”这话说的,好像我跟你有一腿似得,李诚还真没法接这个话。好在高阳没有纠缠这个话题,而是主动提起此行的目的。 “家翁之意,先生与二郎昔日也曾为兄弟,看在当初的情分上,还请在房家有难处时伸手拉一把。此意,妾不明,特请先生教我,想来家翁不会无的放矢。”真 不明白么?为何你眼神里闪烁的是雀跃之情?李 诚还真的没啥好办法,点点头,面无表情:“去书房谈吧。” 两人一前一后,高阳身边的侍女没跟上来,李诚在家里更没人跟着了。这会就算想跟,也没那个胆子来找不自在。书 房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院子门口交代守在这里的丫鬟一句:“别让人进来。”李 诚的打算是跟高阳好好谈谈,谁曾想刚把书房的帘子放下来了,身后就贴上一具温软的身躯。顿时便如同被点了穴道,动都不敢乱动一下,只能低声道:“殿下……” 高阳把脸贴在厚实的背上,低声道:“别说话,就这么抱一会就好。” 李诚只好呆呆的站着,任凭她抱了一阵,总算是高阳松开了,李诚回头时高阳的脸上还带着红润,端坐在椅子上。走到五步之外的书桌后面,李诚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都 说偷才是最刺激的,大唐的公主们似乎也比较浪,但是李诚真的不想冒险。刚才没有强行挣脱,无非是不想伤她的心。一个小娘子,这么多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来就不出来吧。房家已经是那个态度了,就算高阳改变又如何?两 人有没有关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怎么看。高 阳眼含春水,嘴角微微上翘,丝毫没有所谓公主的高贵姿态,口中低声道:“此生能与君相拥片刻,妾知足也。妾那家翁是个惧内的,长子是个老实人,房遗爱是个废物。房家没落之日不远也,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高阳真是一点都不笨,冷静的时候什么都看的很清楚。毫 无疑问,房玄龄也看到了房家的未来,所以才提前布局。但是他也知道,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在过去针对李诚的一系列行动中,有卢氏的身影。这个时候让高阳过来,不过是在做最后的抢救。让房玄龄无奈的是,房家拿不出什么可以交换的东西。不 是没有,而是李诚不不需要。对于李诚来说,李治登基之日,只要他愿意,就能成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即便是现在的李诚,在皇帝的信任程度上,也不弱于房玄龄。 当初房遗爱疑心李诚和高阳,心生怨怼的时候,房玄龄心里还是有自持之意的。所以才没有做出任何缓和的举动,这里面有卢氏的意志。高阳的话没明说,但是意思到了。你 是专门来吐槽的么?李诚觉得高阳定有来意,微笑颔首:“殿下高见。”这 一招一蛇出洞果然有效,高阳听了笑颜如花,自得之意毕露。“ 先生见笑了,只是想让先生知晓,妾不是个见识短的,只好班门弄斧。此番来此,是求先生给个主意,妾有愧于房家。”说着高阳停下来,轻轻的咬了咬红唇,温柔的看着李诚。李 诚见状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悠悠叹息道:“孽缘啊!说来也是李某人的罪过。” “先生何罪之有,都是妾连累了先生。”高阳听着不禁急了,身子也站了起来。她是绝对不肯让李诚来背这个罪过的,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的主动,李诚并没有动心并付出行动。女 人的感情真的很复杂,高阳的感情更为复杂。她现在也不求与李诚长相厮守,但求一个问心无愧,以后自己过自己的,与房家关系不大就好。 “好了,不要问是谁的责任了。殿下不妨选个好日子设宴,李某邀请太子一同前往。殿下可效汉之馆陶公主,却又不可效之。”李诚稍稍沉吟便出了个主意,高阳听了立刻明白,拍手道:“好!先生高明。妾这里谢过了。”李 诚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很简单,西汉的馆陶公主了解一下,所谓“可效”的意思,是学习她那种可以影响皇帝的地位,但是又“不可效之”,则是指不能学馆陶公主的花样作死。 高阳到底是个聪明的女人,不然也不能得到李世民的喜爱。李诚的意思,有自己居中,高阳竭力讨好李治,将来在长安的地位有保证。能够在皇帝跟前递上话的公主,社会地位和经济利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其 中关键的还是社会地位,这年月的人活着不就是个面子么?高阳是个极为要面子的。 “晋阳殿下与太子素来友爱,殿下现在做的就很好,希望能保持下去。”李诚又提醒一句,高阳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事 情谈完了,高阳起身告辞,李诚相送到门前时,高阳站住回头,突然抓住李诚的手,看着他的脸,眼角含泪道:“妾拖累了先生,先生却有厚报,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先生的深情厚谊。”李诚犹豫了一下,没有挣脱她的手。“ 殿下这又是何必?李诚不是铁石心肠,因为我的缘故,殿下的婚姻生活受到了影响,说起来都是李诚的错啊。现在为殿下做这么一点小事,哪有脸面谈什么回报呢?” 一番话说的是言辞诚恳,高阳的眼泪没能忍住淌了下来。语带哽咽道:“妾不是傻子,先生之策可谓大善,一者了却妾对房家的愧疚之心,二者成全了妾的将来。对妾和房家而言,都是有利无害。唯独先生什么都没落下。” 李诚轻声叹息,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殿下不要这么说,李诚能接着太子的渠道,经常见到殿下,这不就是大大的好处么?” 高阳顿时眼睛亮了,脸上笑容灿烂,身子也往前一扑,靠在李诚的怀里,低声惊喜道:“原来先生心中有妾呢。” 李诚心中闪过一道愧疚,这样利用高阳确实不太好,但是很快就过去了。这 事情还真怪不得李诚,要怪也要怪房遗爱这个狗日的忘恩负义。房玄龄作为老子,不好好的教儿子,还让媳妇登门来传话,简直欺人太甚。既然如此,就怨不得李诚心胸狭窄,给房遗爱做局了。 而且这局做下来,还真的半点都怪罪不到李诚的身上。 高阳哪里晓得李诚对房家没安好心,这会沉浸在“两情相悦”巨大的喜悦中,这也就是在李家的书房了,要是在高阳的农庄,两人就能滚到一起去了。两 人搂抱一处,说了一些废话,高阳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李诚这个早就把良心丢去喂狗的家伙,一直给人送到前院的马车上,然后跟着车步行送到了坊门口才回来。转 身之后,李诚嘴角冷笑,心道:房家既然无情,李某便能不义。李 诚回到家中,不禁感慨,历史的车轮真的很难撼动。现在房玄龄活着,看着是房家势大。等到老房挂了,李世民在的时候还能护着房家周全。等到李世民也挂了,李诚做局的威力就展现出来了。当 然这个局也未必就能发挥作用,关键要看房遗爱的反应了。其实就算是房遗爱能伏低做小的讨好李治,李诚也会给他上眼药的。 第五百六十一章 马周快疯了 李治万万没想到李诚能来东宫见他,这是李治当太子以来的头一回。正在阅读奏章,学习处理政务的李治欢天喜地的丢下手里的活,起身小跑出了书房迎接李诚。这 一下可把李治身边的内侍给震的不行,这可是太子啊,没曾想听说自成先生来了,竟然不管不顾的出迎。 “师傅如何到此?”李治把李诚引入书房,内侍奉茶后便开口。 李诚笑道:“昨日高阳殿下登我家门……”巴拉巴拉,一通解释,最后叹息道:“难为高阳殿下了,这忙不能不帮,所以今天太子殿下就不必案牍劳形,去城外逍遥一日。” 李治听了忍不住又喜又恼,低声道:“去城外玩倒不是问题,只是要见那房遗爱,治心里不情愿。”李治在李诚面前都是实话实说,一点都不带隐瞒的。李 诚呵呵一笑,暗道反应果然在预料中,当即笑道:“太子有何必呢?” 李治叹息道:“先生为人厚道,治服了。当初先生被逼远遁登州,何尝没有房相的功劳?”李诚赶紧做个噤声的手势:“隔墙有耳。”李 治冷笑道:“卢氏吞了辽东茶叶市场一半以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何说不得?也就是先生大度,不以为意。”李 诚听了摇头,低声道:“非诚不在意,实在是无可奈何。再者,高阳殿下的面子,诚如何能不给呢?太子殿下不看诚的面子,也要看高阳殿下的面子,看陛下的面子吧?”“ 唉,是非善恶,在乎一心。先生曾教导治,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今观之,此言可为治之鉴也。”李治一脸的感慨,对李诚的敬佩再次升级。李 诚倒是没去想这些,按照既定的套路继续执行。顺着李治的话,呵呵一笑道道:“太子殿下不肯在诚当面自称‘孤寡’,可见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殿下只管安心,诚有防人之心。”李 治抚掌道:“正是如此,先生以善意待人,不肯有伤人之意,治受益匪浅。”在 东宫遇见马周属于正常操作,但是马周一脸的警惕之色是啥意思?李 治似乎有点怵马周,表情略显尴尬的看看李诚。中 书侍郎兼太子右庶子的马周,眼下可谓是炙手可热。正常的节奏是在两宫之间行走,将来必然是大用的节奏。李诚很清楚马周活不过李世民,谈什么大用呢? 官方的说法是马周来东宫与太子交流学问,有点伴读的意思,但也不全是。重心还是教导、辅佐太子处理东宫日常事物,权利极大。这 个节点上的马周可谓人生巅峰,面对李诚倒是不堕气势,但是太子缩了一下脖子往李诚身后藏了半个身子是什么意思? 马周观察了很久,知道太子李治对李诚这个师傅的依赖性非常严重,这不是什么好事。别看现在李诚不要权利,心不在庙堂而在江湖。谁又能保证将来不会改变呢?以李诚现在超然的姿态,可谓进退自如。 一旦李治登基,李诚想要权利可谓唾手可得。马周不是针对李诚,而是不能不防。关键现在李世民对李诚高度信任,就算直言劝谏,李世民也未必听的进去,反而对马周有恶感。 李治就更不要说了,拿李诚当半个爹看待的。要命的是李诚年轻啊,这朝野上的大佬,真的活不过他。马周看见李诚主动出现在东宫,心头就有点紧张。“ 宾王兄,一向可好?”李诚笑呵呵的抱手致意,说起马周来李诚也是挺佩服的。李承乾到李泰,太子位子的动荡期间,这哥们逆势上扬。这里固然有李世民借重的地方,也有这个人自身的能力和才干的因素。 马周对自身定位很清晰,他能在两宫之间行走,皇帝器重的原因是为了平衡。贞观年间的重臣,死的死,老的老,需要有新的力量出现,借此平衡朝局。马周很清楚自己的出现,针对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集团。 理论上来说,马周和李诚是一伙的,这位也是李世民留给太子,将来巩固君权的基石。但是马周看的更远一点的就是,李诚一旦完成了朝廷大佬的进阶,可能是有史以来最能打的宰相之一。高度不在霍光之下的那种大佬,这就很吓人了。不可不防! 混朝廷的,把人往最坏处想,那是一点毛病都没有。马周有足够的阅历,深知人心这个东西没有束缚是多么的可怕。马周眉头微微一皱,决定给李诚一点警告。“ 周还好,自成有心了。”马周客气一声,不等李诚开口,立刻主动出击:“自成学富五车,周有一疑问请教。”李 诚一怔,似笑非笑的看看马周,这是啥意思?挑衅么?是 你马宾王飘了?还是我的李诚提不动刀了?眼眸中寒光一闪,四十米大刀缓缓出鞘。 “请赐教!”三个字说的是凝重无比,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身后的李治感觉到了寒气,后退了一步以免被误伤的同时,眼神不屑的扫了一眼马周。敢挑衅师傅?呵呵呵,期待! 当年李诚在朝堂上喷的口沫横飞,留下一地的心理伤残人士的场面,李治只是听说过。今天这一场,算是亲眼目睹师傅的战斗力么? 马周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他必须探明李诚的底细。陛下年事已高,房相也老迈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是一伙的,如果不弄清楚李诚的大概意图,马周没法跟他联手。这家伙的杀伤力,在马周看来比长孙无忌和褚遂良加一起都猛的多。 咬咬牙,马周抛出一个令人惊悚的问题:“请问自成,关陇门阀缘何而起?” 李治腿软了一下,赶紧四处张望,还好,方圆十步之内,没有第四个人。真是万幸!这 里是长安,人家关陇门阀的老巢,你这个问题真的合适在这里说么? 李诚听到这个问题的反应是突然就乐了,这个马周很有意思啊。他的目的李诚明白了,之所以问关陇集团,不就是想提醒李诚,当初李唐离开太原而入长安时的境遇么?说 是掣肘都是客气的好吧?隋末大乱的格局之下,李唐与门阀们在利益上可谓一拍即合的前提下,依旧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得到门阀的支持。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还活着呢。 可以说马周非常的高看李诚了,这才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了。李 诚不紧不慢的看看四周,发现确实没人敢于就近偷听的时候,这才指着前方的一个亭子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去那边坐着说吧。”这 时候的李诚摆出太子师傅的身段来了,马周是名臣,那又如何?节骨眼上半点都不能怂,这关系到李治心目中的李诚不败的形象,谁来挑衅都是一个结果,干掉他。 “治去准备茶水!”李治这是想溜,这俩大佬都不好惹,还是逃出这个漩涡吧。 李诚一抬手:“殿下留下好好听着,身为太子,这一课必须好好听了,懂不懂不要紧,但一个字都不能错过。本来打算等太子监国前才上这一课的。” 李诚这一句,李治赶紧站住,根本不拿太子的架子,就站在李诚身边。倒是李诚大马金刀的坐下,对面的马周被弄的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好。 李诚也不管马周的反应了,回头看一眼李治后,转身看着前方的空气,自顾自的开口道:“关陇门阀缘何而起?这要从曹丕错误的货币政策说起。”“ 什么?”马周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他的本意是刺激一下李诚以示警告,没曾想李诚直接丢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 李诚才不顾马周的反应呢,继续说自己的。“殿下须知,治国不外吏治与理财。中原缺铜,加之厚葬之风与藏钱之风,国朝不论铸多少钱都不够用。本朝以铜钱+布帛为流通货币,实则为不得已之举。”“ 殿下也读过史书,不知对曹魏的敛财举措有何印象?”李诚抛出一个问题来,李治没想到还有提问,赶紧凝神静气,微微思索后回答:“适才先生提到曹丕,弟子记得,曹丕有实物交易之举。” 三国时期战争不断,大家都缺钱,所以为了弄钱三国都搞出很多花样。因为实在是缺钱了,曹魏搞过“值百钱”的掠夺行动。后来实在是反对声浪太高,干脆就弄了个实物交易。 就是说,货币直接被丢一边了,这是曹丕干的事情。李 诚满意的点点头:“切中要害了,曹丕此举,给关陇门阀的无序野蛮生长创造了先决条件。家国天下,家在前,国在后,门阀为了一己之力,本来就在国法顾忌不到的地方游走。本来还需要铸私钱装点一下门面,曹丕直接给松绑了。” 马周听到这里已经快疯掉了,这李诚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关键是他说的对啊。 “停!”马周不敢让李诚再说下去了,扭头大声道:“所有人等退出三十步外,敢有违者,格杀勿论。”这些话要是传出去,真的就是一场地震,长安城好不了,太子李治也好不了。 第五百六十二章 没必要追究 李治低头沉思,久久不语。马周一头的汗水,话题是他丢出来的,想结束则不由他了。、 没法子,只好拿眼神不停的给李诚送信息,他还没法子开口说话。这会说啥都不好。 李诚当着没看见,不紧不慢的看着天边,马周看一眼只看见几朵闲云。 这个话题真的不能继续了,至少不能让李治说点啥。这东西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的。“ 师傅的意思,还是钱的事情?”李治总算是开口了,李诚不理睬马周频频跑来的眼神,点点头:“靠点边了,这话题太大,你回去慢慢的想吧。这里要说是的,钱,也就是货币本身的价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货币的流通性。”李 治点点头:“弟子受教。”李诚笑道:“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回去慢慢的想,想到什么都记下来,有空我们在慢慢的说这个话题。”马周听到这里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老天爷,总算是不再提这个了。说着心里不禁暗暗后悔,没事招惹李诚干啥?其 实马周还是很想听下去的,只是这场合不合适,而且李诚也不会主动跟他谈这些。李诚教导李治,那是师傅的本分,马周相询问,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马 周和李诚之间是没有矛盾的,只是他现在的职责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以前可以装傻充愣去卖盐的马周了。李世民给他的定位是辅佐李治,未来是要跟长孙无忌抗衡的浅邸之臣。可 惜的是马周死在了前头,李世民的一番苦心也白费了。后来倒是安排了李道宗,但明显要差的多。长孙无忌、褚遂良、李道宗的组合,本意是在平衡,但是李道宗没有发挥作用。 最后这三人辅佐的结果是把李治和武则天逼急了,扛着君臣大义的旗号,都灭了。 李诚的出现无疑会造成一些历史进城的微微扭曲,李治不再是个没依靠的孩子。至少李治现在认为,李诚才是他的依靠。舅舅什么的,不靠谱的很。这些认知都是李诚潜移默化的教育成果,李治没有发现而已。就 算发现也没什么,李诚根本不担心,因为李诚没私心,这个私心指的是在现有体制的框架下,李诚不会损公肥私。“ 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看人不能看一时,要看长远一点。作为太子,现在就应该培养自己的班底,将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受制于臣子。”李诚很突然的又来这么一句,李治一时没明白,只是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马周听明白了,脸一下就白了。他知道自己一点心思,肯定瞒不住李诚的,但是不能当着李治的面说不是?马周赶紧咳嗽一声,李治奇怪的看他一眼,李诚则是笑了笑,没有继续。李 诚对马周并没有太大的意见,甚至还是关系不错的同僚。只不过有的刺不能埋在心里,一旦埋下了就是将来的祸根。马周有担心,李诚就得让他明白。不管是畏惧也好,说服也吧,都得让他在未来的几年内别给自己找麻烦。 李诚的麻烦已经不少了,这也是李诚一直不肯迈步走进皇城的缘故,其实李诚只要愿意,随便一个尚书的职位谋求下来可谓易如反掌。马 周明白李诚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疑神疑鬼。所以马周选择了沉默,不再说话。马周也不敢再拉着李诚说下去了,不然真不知道李诚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这次突然的交锋,仅仅凭借李诚一段短暂的话,马周就意识到李诚的见识和水准远在自己之上。李 治倒是有些意犹未尽,对着李诚抱手道:“师傅何必着急呢?弟子……” 李诚一抬手打断他的话,马周盯着他,那意思不要乱说。李诚笑了笑道:“殿下现在接触政务还少,缺少经验,这个话题回去慢慢的琢磨就是。为君者,切记凡事不可操切。”李 治听了不禁追问:“弟子明白,先生可否说的明白一些。” 成功转移话题的李诚点点头,温和的对李治道:“为君者当谨言慎行。究其根源在于任何决策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有影响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下面的人理解和执行的问题。要搞清楚这些东西,就必须耳聪目明,要有自己的耳目。” “任何消息都不可偏听偏信,任何人与事情都应该多方面了解之后在做结论。当然帝王也是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情绪的,所以才需要慎言啊。”李诚说着看看马周。会 意的马周立刻笑道:“殿下与自成先生这是要去哪呢?”提 起这个事情,李治才反应过来道:“师傅邀孤往城外李庄一聚。”如 果是别人这么干,马周已经开喷了,这不年不节,还不是休沐之日,太子你要去玩?但这是李诚,马周不想节外生枝,点点头道:“周知道了。” 马周没有反对,因为他觉得李诚这种平时请都不会来东宫的家伙,怎么会没事拉太子去玩呢?肯定是师徒之间有事情,至于什么事情,马周不会问,他只会把这个事情汇报上去。皇帝听了是什么决定,马周执行就是了。李 诚和李治一起出了东宫,有李诚在,李治也没带大队人马,就是二十骑,身边就跟着两个内侍。宫女什么的一个都没带。出 城之后直奔高阳的庄子,李治回头示意众人不要跟上,他跟李诚两人在前面缓缓而行。“ 师傅,为何不让马宾王知道点厉害?”终究是年轻人啊,李治还是有火气的。看到马周对李治态度不好,他心里很不愉快。“ 马宾王忠心王事,没必要深究。”李诚笑着安抚一句,李治摇头道:“师傅的两句诗,弟子听的明白,马宾王是暗指师傅为操莽之辈呢。” “你想多了,他只是担心,没有明着指责我。”李诚觉得李治有点小题大做,但是不会语气强硬,而是很温和的解释给他听。 李治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喜欢那种“刚直”的臣子。不管是真的刚直,还是卖人设那种。 “曹丕废钱的事情,还请师傅详解。”李治在这个问题上没有放弃的意思。 第五百六十三章 烂泥扶不上墙 “殿下,朝廷掌握货币的发行权利这一点,万万不可动摇。曹魏时期推出的值百钱,其目的在于集民间之财为朝廷所用。废除货币交易,等于朝廷自断双臂。”李诚很严肃的警告。聪 明的李治秒懂李诚的意思,原来事情的关键在这里。 “师傅的意思,是不是推出大钱,朝廷说了算。权利在手里,用不用在我。危机之时,用上一次两次也是可以的。”李治这个财迷,想明白其中的好处后,心头一阵雀跃双眼放光。 “我劝殿下最好不要作死,财富是可以创造出来的,掠夺民间财富这种事情要有度。”李诚想了想,还是适当的警告一下。李治心里有这个概念其实不是坏事。 为什么这么说呢?李诚是个现代人的思维,现代社会的通胀不就是变相的收税么?说到税收,唐朝的税收简直低的令人发指好不好?而且唐朝的税收,主要来源是自耕农。 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兼并日益严重,朝廷的税收自然就不断地减少。这种情况站在皇帝的角度看,短期内能见效的手段就是对外扩张+移民。唐朝时期受限于交通和自然环境,战争成本太高了。一次两次还行,多了国家财政撑不住。 看看汉武帝就知道了,文景之治积攒的家底全部打光不说,各种手段敛财也烧个干净。 眼下的贞观年因为李诚的乱入,情况要好很多。至少现在朝廷的库房里,钱堆积如山。要不是李诚搞了个钱庄拉朝廷入伙,民间货币不足的现象更为严重。 金融方面李诚自己也是个外行,但是他这个外行掌握的知识在唐朝足够用了。“ 还有一点,钱这个东西放在手里不用,那就是个死物。朝廷要学会用钱生钱。”李诚还不忘记教育李治,给这个未来的皇帝开拓一下思维。 李治的脑子还在前面的问题里,没注意听李诚的话,而是自言自语道:“朝廷放弃货币发行的权利,没了敛财的手段,民间士族不受影响,日渐强大。反之,朝廷越发孱弱。这也是西晋败亡,东晋偏安的根源所在吧?”李 诚听了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士族门阀过于强大,皇帝的权利被架空,成为了傀儡。这是历史给后来者的教训,当引以为戒。”不 愿意在金融问题上多说,赶紧把话题拉回来。这年月对于皇帝来说,什么都没有龙椅重要。李治果然被吸引回来了,连连点头道:“学生记住了。” “土地兼并的现象,先生以前说过,似乎无法根绝。”李治的问题又来了,现在正是好学的时候。这家伙倒是很想做个有所作为的皇帝,毕竟老爹干的不错,他有压力的。青史留名什么的,对于华人来说诱惑太大了。 这东西怎么说呢,到了皇帝的位子,财富和女人都不缺了,求的不就是个名声么?而且中原王朝对记载史册这个事情看的非常严重,青史美名还是骂名,差别太大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千古不变的法则?任何规则都要与时俱进,被历史抛弃的人物和家族还少么?任何规则都要符合实际情况,将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只要管好自己当下的事情就好了。”这话说的很好听,实际上还有一个说法。我 死以后,管他洪水滔天! 李治一副受教的样子,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看待任何事情,都不要只看一面,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无非是看对谁有利。殿下将来登基大宝,凡事都应以国事为重。其中还要掌握好一个度,有的事情可以妥协,有的事情则不能妥协。总而言之,理论联系实际,政策的制定和执行相结合。”李 诚这些道理听着有点白,但是很容易理解。这两人一路走一路聊,在不知不觉的就到了高阳的农庄外,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活动。等到一行人到了庄子门口时,才看见李丽质、高阳、晋阳三位公主都站在门口迎接。 李治觉得自己是没这么大面子的,一定是师傅的缘故。尤其是大姐李丽质,长幼有序,怎么都轮不到李丽质来迎接弟弟不是。 “九哥来的好巧,正好大姐和晋阳也在。”高阳作为主人,笑盈盈的上前问候。李 诚和李治上前寒暄一番,跟着一道往里走。进了庄子,高阳便道:“自成先生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李诚看看李丽质和晋阳,这俩表情很正常,便点点头。 跟着高阳进了内里的一个院子,进了堂屋关上门,高阳转身时看见李诚笑眯眯的看着她,身子往前一扑抱住李诚,口中低声道:“盼了好些时候呢,总算是来了。” “出城的时候见一骑远遁,是你的人吧?”李诚不介意与之亲近。主要还是想要利用她。“ 先生高明,正是妾安排的人,每日在城门口蹲守,先生出来便前来报信。巧的是长公主昨日来的,说好住个三五日再走。回头正好做个见证,先生的大度不是说说的。”高阳说的高兴,身子贴的紧紧的。这 也就是大白天的,这庄子里还有别人,不然李诚真的怀疑她会更加的奔放。 “适才你称长公主为大姐,想来找准了她的胃口。”李治笑着打趣一句,高阳点点头:“长公主最重亲情,妾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大姐却是长姐如母,很是关照。都说宫内无情,长公主倒是个例外。”李 诚心道你也得看人,跟李治好的,李丽质才会对你好。“ 我带太子来此的事情,你没跟别人说吧?”李诚突然想起这个来便谨慎的问一句。高 阳点头道:“倒是跟大姐说过的,就是日子没确定。” 李诚稍稍沉吟道:“如此说来,长公主殿下出现在此,倒也可以理解了。”高 阳一愣道:“怎么,还有别的讲究?可有大碍?”李诚笑道:“不妨事,两位辅臣之间的事情,跟我们无关。李某无非就是做个媒介,房遗爱可在庄子内?”高 阳听了露出不快的表情:“昨日来的,一早便带着仆从去游猎,妾起来已经不见人了。真是让人生气的紧,再三交代不要乱跑,太子可能要来。” 李诚听了心中窃喜,暗道: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一番亲热后,想到外面有人在等着,两人也不多说,一起出来。李 丽质和李明达都知道房遗爱去打猎游玩的事情,还道高阳是私下解释去了,没有当一回事。李诚这边更不用做任何姿态,出来之后见酒席已经摆好,便落座喝酒说话。“ 时候不早了,不等郎君了。”高阳提到房遗爱,还是有点尴尬的。这家伙真是太不懂事了,这时候还记得去玩。根本不管人家辛苦创造的机会。李 治得到李诚一个眼神后,便笑着举起杯子道:“今日都是自己人,师傅也是家人一般,大可不必拘礼。”说完主动干杯,这里的酒不是烈酒,喝起来没什么压力。 调子定下之后,大家都不客气,虽然是男女有别,但这里是分席制,没人一张桌子那种。相互之间的距离也比较远,几杯酒一喝就没了拘束。 高阳让下人吹奏跳舞,众人看的很是投入,唯有李诚觉得没啥意思,还得装着很有趣的样子。这年月的舞蹈还是可以看看的,就算再不济,看跳舞的美女总是可以的。 席间有侍女匆匆进来,在高阳耳边低语。高阳起身在李诚耳边低声问:“外头来了一些人马,可有顾忌?”李诚稍稍一愣便道:“东宫安危,不必在意。” 不用说都能想到这些人马周派来保护李治的,尤其是李治可能会回去的比较晚一点。李 治倒是专心的看舞蹈,尤其是其中一个舞姬很是令他注意。这是李诚教高阳的招数,这家伙年龄不大,却是个好色的。这舞姬细腰肥(臀)的,颜色妖娆,李治看的有点痴了。高 阳有心灌醉李丽质,便不断的劝酒,李丽质心里本来就有事,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愁绪。这会大概是有心一醉吧,喝的很是干脆。上 午大概十点左右,喝到下午两点多,李丽质已经倒下了,小姑娘李明达也是两颊桃红。高阳这家伙一定作弊了,脸上红扑扑的不假,言语行动却很正常。 李治也没少喝,走路都不稳当了,被两个侍女扶着去休息,到了后面一个安静的院子里,之前的舞姬站在门口相迎,李治会心的一笑。高 阳在耳边低声道:“九哥,不方便带回东宫便安置在此,或者在长安寻一个宅子安顿。”李治还有那么一点清醒,点点头:“长安的公主府邸可方便?”高 阳笑道:“如何不方便,我家郎君在外另有宅子可去。” 李治听了叹息一声:“高阳也是个苦命的。”这也就是喝多了,才这么说话。安 置好李治,高阳便转身匆匆出来,问了一句房遗爱是否回来,得知还没回来时,也没让人回来报信,气的跺脚道:“死在外头才好。” 第五百六十四章 首倡退休 房遗爱直接就回城去了,根本就没有来见李治,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一来李诚倒是省事了,有人愿意作死,谁都拦不住那种。 “房二郎也是要要面子的人呢。”李诚心里高兴,嘴上还是很平静的为房遗爱解释。高 阳明显听不进去,跺脚骂道:“这个缩卵的货,枉费妾身一片苦心。” 说这话的时候,李丽质也在场,李明达坐在角落里旁听,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疑问。眼神不断的在李诚身上飘荡,似乎在琢磨点什么? “料事如神李自成么?”小晋阳心里是这么认为的,确实有点夸张了。“ 先生不要替这废物说话,这么一点事情也要把面子挂在上面,还能成甚么事情?”高阳是故意的,就是要说给李丽质和李明达听,让她们做个见证。回头房玄龄那边无话可说。李 丽质也回去了,赶在天黑前进城。晋阳跟着一起回去了,李诚倒是想回去,不过李治还在单独的院子里高卧,李诚不可能离开。或者说没有把李治安全的送回东宫,就不能离开。既 然留下来过夜了,李诚知道要出点事情,好在有心里准备。李 治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躲在院子里不出来。那个舞娘李诚观察过,年龄稍微要大一点,这是高阳按照李诚的意思安排的。晚 饭的时候只有李诚和高阳了,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两人对坐而饮。高 阳就留了两个身边的亲信在伺候着,其他下人院子门都不能靠近的。“ 也就是先生大度,换成别个,能叫那怂货气出病来。唉,妾这一门亲事嫁的,这一辈子算是毁了。”高阳说起房遗爱,怨气冲天。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个奔头吧?这年月的女人,尤其是大唐的公主们,更是很有追求。很明显高阳对于房遗爱已经绝望了,本来觉得李诚是好心,打算挽回一下房玄龄在李治跟前的失分。现在看来是有的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太子那边,明日一早去两个健妇,穿戴整齐架到车上去。后院某不好去。”李诚没有接高阳的话,这是一个习惯,不在人后说别人的坏话,更不要说是对面女人的“丈夫”。高 阳点点头:“妾晓得,先生品行高洁,不肯在背后言人,妾心向往。”李 诚端起的酒杯只好放下,无奈的看着高阳,那意思这样不太好吧?不过为啥觉得火气有点旺盛呢?再看眼前的高阳,生出无限的妩媚,举手之间吸引力无穷大。 浑身发热,还有点眼花,这是着了这娘子的道么?李诚悠悠的吐出一口热气,摇摇头道:“殿下这又是何苦呢?”高 阳笑嘻嘻的扯开抹胸,贴上来低声在耳边道:“妾也不求朝朝暮暮,但求一点念想,将来老了也有个膝下承欢的人。” “只是这样的话,于房二那边如何交代呢?”李诚头已经有点晕了,终日打雁,今日叫雁啄了眼珠子么?房 玄龄见到房遗爱,本有用棒子打断他的腿的想法,但是被卢氏阻止后未能得逞。次日便进宫上奏,请乞骸骨。李世民压下奏本挽留,房玄龄三上奏本,最终李世民无奈答应下来。在 答应房玄龄之前,李世民把李诚叫进宫里,问了一下那天的事情。李诚实话实说,本意是想做个媒介,让两边关系有所缓和来着。没曾想,房遗爱搞成那样。李 世民听了无奈的摆摆手道:“竖子,无可救药,倒是苦了高阳。”李 诚不免有点心虚,毕竟坏事做下了,虽然是被动的结果。看着低头不语的李诚,李世民没有放过他,怒道:“那房二不晓事,你也不晓事么?”“ 陛下,微臣总归是臣子啊。”李诚知道李世民说的是舞娘的事情,李世民见他如此,心道:自成也是有苦难言,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太子,闺中之事如何好置啄? 这也是李世民欣赏李诚的地方,位子摆的很正。从不想着去限制皇帝和太子。每次李世民有点欲求不满的时候,李诚都会想法子把盘子做大了,然后一起赚钱。这 就是李诚不同于其他臣子的地方,别的人看见了好处,恨不得装在怀里带走。李诚都是把蛋糕做大,然后大家都有好处可分。谁要是想吃独食,那就是犯众怒。“ 朕知道你的心思,太子那边,走的勤一点,宾王身体不好,朕打算让他去李庄修养一阵子。”李世民这么说的意思,是因为李庄的医学堂现在有点长安医学圣地的意思。同 样是御医,李世民就是给个官来做,然后为皇室服务。李诚则是让御医去当老师,培养更多的学生出来。这一点很特别,李世民也很好奇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陛下,微臣以为,做臣子的到了一定的岁数,就该急流勇退,给年轻人让路了。朝廷应该制定一个规矩,强制执行才是。”李诚又冒出这么一个主意来,李世民听着眼珠子又转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 这样的话,会不会让大臣们觉得朕刻薄寡恩了一点?”李世民有点犹豫了。李 诚笑道:“陛下,臣让人统计过,宰辅最佳的年龄在五十以上。过了六十,精力不免大不如前。所以,即便是位极人臣,到了六十五岁,也该请乞骸骨了。根据品级往下推,二品三品满六十便下,四品以下五十五也该下了。” 这年月的人平均寿命比较低,但是有一些活的比较长的。李诚这个数字还是很人道的。 李世民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 “口嫌体正!”李诚在心里吐槽,嘴上却还在给李世民找下台阶:“臣可以首倡此事。” 李世民露出满意的微笑,点点头:“自成老成谋国,朕之幸也。” 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呢?李世民其实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东西一旦形成制度了,可以大大的降低出现权臣的概率。至于李诚说的那个年龄,还是可以商榷的嘛。 李诚只是提议,具体的制度制定,李诚是不会插手的。 第五百六十五章 送别 奏折一上,天下皆惊。满 朝文武也不管李诚是不是喷子王的事情了,一拥而上,不论大小是个官都弹劾李诚。 当然也有人没有弹劾,但是他们保持了沉默。 李世民书房里的弹劾奏章都堆不下了,无数官员连续上奏本弹劾李诚。 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李世民叹息道:“此忠臣也,此孤臣也。” 李诚这就算是站在皇帝的角度,与天下官员为敌么? 是,就是这么一个本质。这年月的官员是终身制。也 有人为这个倡议叫好,激动的连夜跑到李诚家里,抱手长揖:“自成之忠,旷古绝今也,周不如也。”李 诚对此只是笑了笑,显得很淡然。因为马周也是沉默的一员。 送走马周,李诚收拾行囊出城,到李庄去躲清闲,接下来就没他什么事情了。不 管李诚的倡议能不能得到执行,这颗种子已经种下了。君王最怕的就是臣子觊觎他的位子,李诚这么做是在为君王最大限度的争取权利。 没有一个皇帝不喜欢李诚这样的臣子,但是没卵用。 最终李世民没有就任何一份奏折做出回应,但是他下了一道圣旨,十日之内,李诚离开长安,到登州水师任上。这份圣旨在三省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李诚花了两天的时间准备,没有眷恋不去的意思,第三天就出城上任去了。 李诚这边刚到城门,一道圣旨又追了过来,经过一番妥协之后,李诚被任命为登辽道大总管,三品大员。这是一个新出来的职位,辽东还在高句丽的手里呢。 这个任命吹响了征伐高句丽的号角,李世民几乎在明着说要打高句丽了。当 然借口是早就有的了,高句丽和百济一直在针对新罗搞事情。新罗使者在长安都呆半年了,这才算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李 诚倡议没人再去提了,李世民很想做成这件事情,但是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就是灭高句丽,然后顺理成章的泰山封禅。只要完成了这个伟业,李世民的威望将势不可挡,想做什么事情都没人敢拦着。 这就是千古一帝的威力! 再次告别长安,送行的人少的可怜。马 背上的李诚穿过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士兵甚至把头低下了。 在普罗大众看来,李诚就是再次被发配了。因为那道奏章的缘故。别 人怎么想的李诚一点都不在乎,马背上把腰板挺直了,不紧不慢的出城。过 灞桥时,河边的柳树下能看见被散落的叶子,不知是谁折的杨柳?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李诚笑了笑,突然扬声唱了起来。 身后五十部曲,紧随出城,一个女眷都没带。这就是做给人看的。至于怎么理解,因人而异。有的人以为李诚是仓皇出走,有的人知道李诚还会回来的。临 近十里长亭,官道边突然人多了起来。李诚看见伞盖,叹息了一声,摇摇头。 不该来的人还不少,有李治,还有高阳。两人站在路边,眯着眼睛打瞌睡的李明达听到动静,睁眼站了起来。小娘子站在了石凳上看过去。晨 光中,自成先生在马背,沐浴在朝阳里,如同身披金光。“ 这就是孤的师傅,为了给孤铺路,不惜得罪天下官员。”李治说着眼泪下来了。高 阳在一旁笑道:“这便是自成先生,不计厉害,以诚待人。只要是想做什么,便去做了,谁又能拦的住呢?谁又能奈何的了先生。那些人看的很重的东西,在先生眼里不过草芥。”高 阳的眼睛里不仅仅有崇敬,还有浓郁的难以融化的柔情。 李治抢出一步,上前给李诚牵住缰绳:“师傅,学生特来相送!” “殿下不该来的!”李诚笑着回一句,李治摇摇头,坚定的表示:“今日不来,日后有何颜面见世人。即便是得罪几个人,那也无妨。”李诚呵呵一笑道:“算了,来都来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今日一别,殿下多多珍重。”李 治道:“东宫之位,学生看的清楚,师傅也看的清楚,他人想动摇已经很难。” 李诚点点头:“殿下知道就好,凡事求一个稳字。今日送别,殿下在城外等候,而不是一路相送,这就做的很好。”李 治刚要再说话,李明达上前脆生生道:“自成先生,没看见兕子么?” 李诚看了一眼小娘子,忍不住哈哈大笑:“晋阳殿下,臣怎么会看不到呢?” “父皇说了,满朝文武,唯有自成先生是为父皇和太子哥哥着想的。” 李诚笑着摆摆手道:“殿下过奖了,臣也是有私心的。却别在于臣的私心与国家利益并无冲突,求的是个相得益彰的双赢。” 高阳一直没说话,这会才上前来,平静的看着李诚道:“先生能借一步说话么?”李 诚点点头,跟着高阳到了路边的帷帐后面,只有两人的时候,高阳才拍了拍肚子,低声道:“这里应该种下了,要是没遂了妾的心意,妾便去登州寻夫。” 李诚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该说点啥好,最后才憋出一句:“多多保重身体,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我还会回来的。对了,想好借口没有?”高 阳点点头:“早想过了,倒时候就说是领养的孩子呗。” 李诚叹息道:“这事情我帮不上忙,真是对不起你。” 高阳露出柔柔的笑容道:“先生能给个种子便是高阳的福气。”喝 了一碗送行酒,李诚再次上路,往前不过走了五里地,官道边上又有人在等候。李 诚翻身下马时,马周已经迎上前道;“自成,周特来相送。”李 诚心道马周命不久矣,这个时代有的疾病无药可救。“ 宾王兄身体不佳,以后还需要保重身体,多多休息,不要太累着了。”马 周苦笑摇头:“先前疑心自成有操莽之心,周惭愧不已。”李 诚这道奏折一上,没有一个人会说李诚对皇帝和太子的忠心是假的。 这一路李诚走的很急,不过二十日便来到登州城外,迎接的队伍中看见一个人时,微微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来意。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为时晚矣 不能不说大唐的胸怀宽广,对于周边顺服的国家确实比较宽厚。中原王朝对于“万国来朝”这个说法是有执念的。并把这个现象当成了国家兴盛的象征,由此引发了一些置经济利益于不顾的举动。 金胜曼出现在登州,说明她本来是先走一步到了登州,没等登船过海,接到了来自长安消息。特意留下来等李诚,目的就是要见一面。 从这个事情李诚看的出来,金胜曼这个即将接任的女王很有眼光,判断力也相当的不错。她已经看出李诚再回登州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被贬谪,而是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毫无疑问,一定有人快马加鞭把李诚来登州的消息先送到了金胜曼这里。这个事情让李诚有点无奈,大唐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较粗狂。 李诚判断一定是在长安的新罗使者得到了暗示,所以才派人急忙赶在前面。对高句丽的战争,李世民需要新罗的配合。但是李诚不认为新罗能配合出什么效果。 新罗最多能牵制一下百济,那么百济能不能为了高句丽不顾自身利益与大唐作战呢? 历史上看来是这样的,由此导致新罗吞并了百济,统一了半岛南部。现 在,呵呵呵,统一半岛南部?借大唐的力量?不 存在的!李诚绝对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金 胜曼没有机会立刻与李诚会谈,短暂迎接仪式后,李诚对着她只是微微点头,话都没有一句。金胜曼感受到李诚的淡漠,心头不禁微微一冷。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没 错,金胜曼感受道了来自李诚的敌意,这种敌意是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甚至李诚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言行神态之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这 种敌意跟身处的时代无关,仅仅是因为李诚个人所处的位子,必须从利益角度来看待问题的时候,才会对金胜曼产生敌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唐的周边最好不存在一个稳定的地区。哪怕这些地区都是小国。 皇帝会考虑朝廷内部的平衡,李诚从国际战略的层面,也会考虑这些问题。怎么样做才符合大唐的利益,这叫在其位则谋其政。 欢迎宴席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金胜曼还是来求见李诚。 总管府的门口,金胜曼从撵子上下来,略显不安的等待着门人的叩门。 金胜曼没有带礼物,就带了几个仆从。因为她知道礼物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用处。她自认为还算了解李诚,财物对他的吸引力不大。 李诚没有拒绝金胜曼的求见,拿着帖子稍稍沉吟便道:“请到书房来吧。”金 胜曼跟着下人进来,看见站在书房门口等候的李诚时,心头越发的不安了。面 对李诚平静且深邃的眼睛时,金胜曼突然明白这一趟注定不轻松了。这 个男人有一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令人有无所遁形之感。那 么,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呢?金胜曼恍惚了起来,面对李诚含蓄的点头致意,竟然没有反应,呆了那么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福;“失礼了!”李 诚并不觉得金胜曼这一趟来是不怀好意,这就是看问题的层次的原因。站在金胜曼的角度,她回去很可能会继承王位,为了接下来的统治基础,她能从李诚这里得到一点政治本钱,无疑是大大的好事。对其接下来的统治有莫大的帮助。“ 金娘子连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李诚等上茶的丫鬟退下,这才主动询问。 这也是一种主导话语权的方式,带着一种压迫式的询问。金 胜曼微微的欠身,紧张的嘴唇有点发干,张合了几下才低声道:“妾知道这时间来不合适,但是又不能不来。先生既然回了登州,又总管一方军政,想来是要谋算辽东。新罗国小贫弱,却不肯袖手,愿为大唐助一臂之力。”这 就是先说实话,也算是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就在金胜曼准备继续的时候,李诚摆摆手:“这是哪传来的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李 诚不承认,金胜曼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道:“妾尝闻东瀛使团携贵女来唐,以侍长安贵人,得子女而回。曼欲效此举,得先生恩泽而回。” 说这话的时候,金胜曼的嘴都是抖的。没法子,她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但是大唐对高句丽用兵的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她不打算错过。在金胜曼的判断中,大唐强于高句丽百倍,尤其是有李诚这种妖孽似得的人物存在。更是胜券在握。这 个时候不趁机捞足好处,新罗上下那就是真的傻了。李 诚没想到金胜曼直接放大招,狠狠的楞了一下之后,随即露出笑容。李 诚不免想到了现代社会那些生长在国外的香蕉人,黄皮白心那种。放在金胜曼这里也很合适,就算她生下了李诚的子女,将来怎么教育还不是她说了算么?孩子长大了,心怎么会向着大唐呢?怎么回认为自己是个唐人呢?“ 请回吧,你心里怎么想的我很清楚。我不会拿国家利益来做私人交易的。这趟回去,金娘子要继承王位的话,一定记住一句话。新罗是小国,紧跟大唐是新罗生存的国策。既然如此,不是大唐主动给的,就不要去惦记了。” 金胜曼听着不禁头晕眼花,腾的站起来时摇晃了几下,李诚把话说的很死。不甘心的金胜曼本能的问一句:“为什么?” 李诚依旧是很平静的笑了笑:“不为什么,你只要记住,只要有我在,新罗就不要乱伸手要这要那,乱伸手是要被剁手的。” 回到住所的金胜曼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李家的总管府的,这一次短暂的交锋,金胜曼鼓足勇气准备献身,却依旧没能打动李诚。这个男人在某些事情上,立场坚定的惊人。 在长安的时候,金胜曼不是没与其他大唐的官员交流过,他们认识中的半岛,就是荒蛮之地,要来其实没啥用处。但是在李诚这里,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金胜曼只能失望的离开了登州,在船上回望登州的时候,金胜曼突然觉得,自己在长安的时候,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其实她是有机会做点事情的,但是她却被长安官场的气氛迷惑了。等到她明白李诚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时,为时晚矣。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战争准备 金胜曼在长安活跃了一段时间,自觉对大唐的官员有一定的了解,按照常理来看待李诚。没想到李诚是个无法用常理来对待的人。现 在的李诚真的什么都不缺了,就剩下一点家国情怀想兑现一下。 真正意义上的士大夫,大概都是这个套路。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一般选择在秋收之后发动,原因主要有两个。一者粮草充足,二者战场病疫的防疫。天气冷的时候,战场上的尸体不会快速的腐烂,还有就是伤口发炎率低。要 知道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直接战死的概率很低,多为负伤。没 有抗生素,没有破伤风针,被人捅一刀真的有很大的机会死人的。当 然这指的是优势一方可以从容用兵的情况,真的逼急了还管什么季节粮草啊。隋末天下打成一锅粥了,人命不值钱的时候,谁打仗还看季节啊?不干掉别人自己就活不下去了。大 唐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自然不着急发动战争。战争准备周期可以长一点,最大限度的做好准备,为胜利打下良好的基础。 鉴于东宫事变后的余波犹在,年内发动对高句丽的战争并不现实。所以李诚也不着急,但是开始抓紧练兵了。长安方面也没闲着,一边继续稳定朝局,一边开始人事布局,为明年的战争做准备。 李诚的练兵方向主要在水战和登陆作战,战争准备主要集中在情报搜集和地形的勘察。这 些年登州水师方面这一类的工作一直都在做,李诚这边的准备可谓相当的充分。 把任务都布置下去之后,李诚开始准备搞事。登州城外的一处山脚下,派兵在此驻扎,不断的把收集来的硫磺、硝石、木炭运到此地。登州官场知道这里在干啥的人只有李诚一人,就算是刘仁轨、许敬宗、崔成问起这个事情,李诚也都表示绝密不能外泄。长 安的李世民底气十足,发动战争的消耗根本不在话下。手里捏着李诚从门阀口中夺来的海盐之利,还有不下与盐铁的雪糖。即便是钢铁也因为李诚的少府监技术升级,现在的产量超出历史上的五倍还多。不 缺钱,不缺武器,不缺士兵,更不却带兵打仗的将领。贞观年间的大唐,可谓朝气蓬勃。李世民与群臣商议之后,派李绩前往幽州任河北道总管。张亮这家伙告侯君集的黑状,得到了李世民的重用,被任命为齐州总管。本 打算让张亮出任河南道总管的,但是张亮跟李诚关系很糟糕,李世民只好退一步。权利上张亮不能节制李诚,只能是作为一个辅助。真的打起来,李世民还是更信任李诚一点。毕竟战无不胜李自成嘛。张 良的主要任务,还是做战争准备,届时张亮率一路人马,奔着辽东半岛登陆,夹击边境上的各州。李诚则是率部封锁海面,趁机沿着大同江寻机歼敌。 具体战略都是当初商量好的,李诚还有一个准备船只的责任。 贞观十七年下半年开始,李诚在登州疯狂造船,之前多年的技术储备、人员储备和材料储备,在这一年爆发了。李诚开始下饺子似得一波流,一年的时间造一千料以上大船五十艘。其余小船交由民间船厂生产,得五百料以下船只三百余。登 州水师在一年之内,暴兵达到两万。陆战营也进行了扩充,含陌刀兵五百,轻骑五百,弩手五百,长枪兵五百,刀盾兵五百,后勤辎重营一千人(工兵和运输兵)。 水师两千料大船五十艘,千料大船一百八十艘,五百料一下各类大小船只八百余艘。就这还没有进行民间动员,这些年登州海贸发达,海上捕鱼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一旦进行动员,李诚有把握凑集船只总数达到两千条。运输张亮的一军人马,根本就不需要动用水师的船只,民间的船只搜集一下就搞的定。 大唐的战争机器转动了起来,高句丽自然不会没有反应。但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乙支文德只能是不断的巩固城防,进一步拉拢百济,做好应对战争的准备。 高句丽的乙支文德也是一代枭雄,历史上李世民三征高丽未竟全功,只是重创了高句丽的经济。加速了高句丽内部的矛盾激化,乙支文德死后,高宗轻松搞定高句丽。唯 一令人费解的是百济,高句丽的情况如此糟糕,百济还是跟高句丽绑在了一起。真是没法理解,从战争的角度出发,站前李治是派人争取过百济中立的。可惜被拒绝了。 贞观十八年秋,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李世民亲征高句丽。 唐军在幽州设大营,四万卫军,各路府兵,幽州大营总兵力达十五万之众。另在登州设分营,生怕李诚镇不住场面,老将李靖被再次出山,坐镇登州指挥李诚和张亮的两支人马。 张亮麾下河南道各州兵马两万,李诚麾下水师以及陆战营三万人。加上幽州大营,征伐高句丽的总兵力达到了二十万万。这一点比历史上要多出十万兵力,主要是财政更为宽裕的缘故。历史上十万大军征讨高句丽,其中六万兵力在负责后勤。 张亮的水师基本没有起到作用,所以李世民第一次征伐高句丽没能成功。这 一次,因为李诚的提前布置和准备,加上国家财政空前的良好,李世民可以武装更多的士兵,调集更多的人马,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一战灭其国。 高句丽之战,最大的问题就是攻坚难度太大。李世民正在关注攻城器械运输的问题时,李诚亲自押送一支车队,来到了幽州。李 世民颇为惊讶的见了李诚,见面之后很不客气的开喷:“竖子,不在登州备战,跑到幽州来做个甚么?”李 诚笑嘻嘻的上前道:“陛下,还请移步出城,微臣请陛下看点有趣的事情。”换 成别人,李世民能一个大嘴巴扇过去,这在准备打仗呢,三军整备之中,你跑来请陛下出城去看热闹?但这是李诚啊,李世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带着五百飞骑跟着李诚出城。 城外一僻静的旷野处,李诚递给李世民一把单筒望远镜,抬手一指前方的一个小山包道:“陛下,靠近了太危险,站在此地用这个看的比较仔细。”“ 装神弄鬼!”李世民倒是没发火,吐槽之后接过了望远镜,李诚指导之下开始用望远镜观察大概在一千米之外的小山包。 第五百六十八章 隐秘 “咦?此物大善!”李世民瞬间就明白了望远镜带来的好处,惊喜不已。 “轰!”一道光之后,巨响震的耳朵疼,大地在颤抖。这是一千斤黑火药爆炸的威力!一 个小山头直接被掀翻,即便是站在一公里之外,李世民的感觉也是一种天劫在顶。 李二直接腿都软了,手里的望远镜掉在地上。伸手扶着身边的大太监才算是站稳,这奴才怎么矮了许多?李世民扭头一看,老货坐在地上了。 回头看看腾起的巨大烟雾,再看看身边一脸平静的李诚,李二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成,此仙家之术耶?”不可一世的皇帝语带颤抖,腿还是软的。 之前望远镜带来的是惊喜,现在是惊吓。如果李诚真的掌握了仙家之术…… 长生不老的想法又回来了!真是…… 李诚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李二在想点啥?无语的叹息摇头,看看左右。李世民会意的挥手示意,一群两腿发软的侍卫纷纷退出二十步之外。安全什么的,刚才那一下巨响面前,几个人想保护住陛下简直是搞笑。李 自成对陛下不利?谁要是这么说了,李二一定亲手捅死他。离间君臣情义到了如此肆无忌惮的地步了么?这会李世民真的拿李诚当子侄看待。实在是李诚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大唐基业的千秋万代。 反正李二的眼界是看不出李诚这人有啥谋反之心。王莽谦恭,那是为了好名声。李诚的名声可谓泾渭分明,说好的恨不得捧上天,说差的恨不得弄死丫。 重点是恨李诚的人,绝大多数集中在官员阶层。李诚搞的退休制度,简直就是把自己往公敌的位子上推。这样的人要谋反?说出来你会信?没有士大夫和文人的支持,怎么谋反?“ 人民的的力量”这个说法,李世民不是看不到,不然也不会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不过认识的没那么深罢了!四 周没人的时候,李诚才低声道:“陛下,此自然之法,物理之道也,非仙家之术。” 李诚的解释把李世民给弄糊涂了,楞了一下才道:“仔细说说。” “从儒学的角度来解释,这是叫做格物致知。通俗的来说,就是研究世间万物的原理。微臣出身陛下想来有所察觉……”李诚说着停顿了一下,李世民露出微笑点点头:“朕自然是知晓的,自成出身山门,对也不对?”“ 陛下目光如炬,微臣确实出身山门,所学颇杂。”“ 自成的山门,是在西昆仑吧?”李世民自以为的答案丢出来,李诚果然给出了他想看到的惊讶表情:“陛下连这个都知道?臣还以为是秘密呢。”李 世民得意之后,心思又回来了:“真的不是仙家之术?” 李诚点点头:“真的不是仙家之术,此物说穿了极为简单。回头臣有专门的奏折,说明此物。不过陛下,此物的配方需要的保密才是啊。”把 秘密给皇帝共享之后,李世民的心情好多了,觉得李诚侍君以诚的本色不该。点点头,李世民压低了声音道:“朕自然是要保密的,只是曾闻山门之人,不喜俗事之扰,自成所在之门,为何允自成出山?”李 诚点点表示明白,低声道:“陛下有所不知,先秦之时,百家争鸣,各国争霸,山门弟子有用武之地。汉武帝罢黜百家,昔日山门所学不善政争,不能为其所用,故而遁世。” 不是我们这些人不喜欢尘世,实在是不能为帝王所用。或者说是学术争霸的失败者。李世民听起来,李诚的解释是山门的人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这个意思有点遮羞布的说法。看看李诚就知道了,明显是加强了这方面的教育,这才教出一个妖孽来。李 诚见李世民低头思索,低声又道:“先秦时,山门弟子有苏秦、张仪等杰出代表,三国时又有诸葛武侯出山。山门所学,求的是个用武之地,所谓生逢其时,才有一时煊赫。”李 二一琢磨,不对啊,战国和三国,那都是乱世啊。你们山门的人,难道是喜欢乱世?你小子出来,是为了搞乱天下的么?你还真别说,掌握了这种“轰”一下的大杀器,搞乱天下真不是什么难度太高的事情。看 看李二表情不对,李诚赶紧又补刀:“陛下,此一时彼一时也,山门之人观世事变化,天时一到,合适了自然要出山。且山门不止一家,臣所在之门,重格物而非其他。” 李世民点点头,表示勉强能接受这个解释,又反问一句:“自成出山之时,天时为何?” 这皇帝的疑心病不是一般的严重啊,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弥补,心累。 “回陛下,臣出山之所在,在于成就一个天朝上国,在于成就以为千古一帝。此臣所以出山也!”李诚赶紧把最后一道防线扎上,李世民听了顿时心头发热,觉得爽的不行。“ 如此说来,朕得自成出山相助,幸甚!”这话说的,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山 门在民间的影响力很高的,这帮人一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什么鬼谷子之类的。神秘感还真不是山门自己营造的,而是民间赋予的东西。至于苏、张、亮,是不是山门弟子,李诚根本就不知道,完全就是忽悠人。 反正这年月的考古水平就是那样,要弄清楚一个几百年前的事情,根本没可能。“ 陛下过誉,不是陛下信重微臣,臣之所学何来用武之地?说起来,臣要出山,还真是应了陛下的天时。”李诚赶紧把功劳让给皇帝,反正有功劳都是领导的,黑锅自己背,这一套路用了几千年都在用,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李世民摸着胡子,满意的点头道:“此格物之法,朕该如何说?” 李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答案:“陛下可对群臣言,年初梦得仙人所授格物之术。”这 份无耻让李世民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李诚感慨道:“自成,不类山门之人啊。” 李诚苦笑道:“陛下,与时俱进啊。本事在大,帝王不用,山门所学也就烂在肚子里。” 第五百六十九章 决死冲锋 丢下五百人的工兵队,李诚连夜往登州赶,战事在即,时间紧迫。回 到登州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李诚往床上一趟,丢下一句话“谁都不见!”总 而言之,睡醒再说,为了李世民千古一帝的伟业,李诚也是拼了。 实在是要感谢大唐这个华夏民族锐意进取的时代,真要被时空之神丢宋朝去,李诚不造反都不行了,那帮文臣就能把人给磨死。李 靖在登州就是来扮演泥菩萨的,听到李诚的消息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喝茶看地图。不是偷懒,而是他要是伸手太多,李二会不安的。事关战略大局的事情,李靖才会开口说两句。张 亮不乐意了,听说李诚回来了,赶紧的过来找事情。不是什么指挥权的问题,而是船的问题。按照之前的部署,李靖坐镇登州,张亮率部从辽东半岛登陆。李诚则是游弋大同江口,寻机作战。 这样一来,实际上张亮和李诚互不统属,各自领一军作战的格局很明显。但 是李诚有一点占据了优势,就是物资和船只的调配权利掌握在登州水师和地方官员的手里。李诚是水师总管,登州地方官员跟李诚利益绑在一起的,怎么会给张亮好脸色看呢? 按照水师幕僚给出的配给,张亮分到的船只,最大的只有五百料。按说这船在以前就是大船了,问题是现在登州水师两千料的船都有了,你给张亮最大的船才五百料,还都是从民间调集的民船,张亮心里能舒服么? 张亮去找地方官员的麻烦,崔成能理睬他?水师衙门的公文往桌子上一丢,自己看去。 张亮无话可说,知道李诚说了才算。只好去找李诚,发现人不在登州,一打听才知道去了辽东,有秘密的任务。具体什么任务没人知道,张亮只好耐心等待李诚。好在他的事情也不少,两万大军的各种调度,准备登船渡海,事情多了。张 亮的要求不高,给艘大船做旗舰就行,不能他一个列侯,坐的船还跟水师的队长是一个级别的,那真是太丢人了。来 到李诚这里,门口的卫兵拦着不让进,张亮要硬闯的时候,李山拖着铁棍出现,瓮声瓮气炸雷一般的吼一嗓子:“擅入者死。”门口卫兵把刀都抽出来了,一水好钢打造的横刀。张 亮知道自己要真的往里闯,这些当兵的肯定会一刀砍过来,不带犹豫的。本来两家就有仇,这会送上门来,李诚不会乱来,当兵的管你那么多?大不了赔一条命给你,妻儿老小一辈子无忧了,还得谢谢张亮给机会呢。 真就这么走了,面子丢到姥姥家了,张亮按住怒火,愤愤的在总管府门口等着。李诚要是有本事,一辈子都被起来,让自己站在门口等下去。 张亮也是坏的很,别说一直等下去了,就算等个半天,传出去李诚跋扈的名声也就烂大街了。毕竟两人是平级的,李诚这个太子师要是表现出过于跋扈的一面,朝廷里的宰相们会怎么想?长孙无忌那种,自然是要把李诚列为大敌的。 甚至张亮自己都会上奏折弹劾李诚呢,战事将近,身为一路总管的张亮被拒之门外。影响多么的恶劣?赢了还好说,万一打输了,李诚的罪过就大了。前隋可是有三次失败的先例来着,大军就算不败,无功而返,李诚也难逃责任。白 嬛的身影在窗前闪过,很快就来来到卧室里,叫醒了李诚。白嬛的老爹在下面干的不错,成功的躲闪了太子谋反带来的伤害值。一家人对李诚那是感激不尽。现在白嬛就一个冤枉,赶紧给李诚生个儿子,将来有保证。郑 洁去了洛阳,坐镇钱庄的买卖,白嬛则选择了登州。 “什么事情?”李诚有点恼火,都说了谁都不见了。白嬛低声道:“妾身告罪,张亮在外头闹了一阵,差点没动手。这厮,怕是没安好心。” 这种忙碌的时候,张亮怎么来了?李诚让白嬛伺候穿戴,心里一直在想张亮的来意。这家伙,是没底气呢,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世民征伐高句丽的战役,张亮的表现很糟糕。 尽管两人是有仇的,但是张亮要能干的漂亮一点,其他两条战线的压力也会小一些。“ 张总管,怠慢怠慢,下面的人不懂事,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李诚大局为重,这个时候再有矛盾,都不会跟张亮起冲突。“ 自成客气了。”张亮倒是倚老卖老,李诚微微皱眉,心里不舒服,但也没深究,很客气的请他进门,落座奉茶之后才道:“张总管不在军中备战,突然到此,有何见教?” 张亮心里其实挺怵李诚的,不过这时候面子一定不能丢就是了。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一抱手,张亮道:“自成,张某特来求一条大船为旗舰,不知可否割爱?” 李诚愣住了,看了张亮一眼确定一下后才道:“就为这个事情?百忙之中走一趟?这点事情,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张亮一听这话也很意外,他不是想着李诚这个人在眼下重大局,求同存异,共同打好这一仗。而是想到了妻子李氏给他算的命,说他是有大气运的。看来这卦很准啊,李诚这人何等的桀骜,要一条大船居然开口就给了。在 海上飘着,船大一点就安全多一点。张亮觉得自家娘子算的真准,这不心想事成了。所 以说这家伙脑子有坑啊,根本就没想到,李诚对他的大度是出于战役的考虑。 “如此,张亮谢过自成了。”张亮得意的站了起来,抱手要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称呼李诚的职务,一直以前辈的姿态说话。李诚没跟他计较,起身相送道:“张总管去水师营寨,看上哪条船只管开口。对了,水师有半岛舆图,千万记得带上。” 李诚派人在辽东半岛活动,绘制了相对精确的地图。有了准确一点的地图,对于指挥将领而言,获胜的把握又能增加几分。张亮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告辞离开。李 诚回来时,白嬛抱怨道:“这厮好生无礼,郎君不该答应他。”女人小气,张亮来的突然,影响李诚睡觉了,白嬛本来就心疼。结果还答应了他一切条件,白嬛自然不舒服。 李诚摆摆手,并没有在意道:“国事为重吧!”这会李诚突然笑了笑,原来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张亮是怕死呢。这家伙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该不会是李氏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吧?真是啊,脑子有多坑在会想到造反。张 亮迷信巫蛊,长期在外任职,老婆跟所谓的养子乱来。结果张亮还特别相信李氏,真搞不懂这家伙明明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李氏迷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不然侯君集怎么会想着谋反呢?九 月三日,约定好的出兵日期,登州海面千帆相竞。上百条栈桥延伸到海中,士兵排着队伍登船出发。尽管准备的很充分,这一次战役投入的兵力很多,还是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全部登船完毕。李 诚指挥的水师大小船只八百余,天黑之后没有着急出发,而是在海面过夜。 次日凌晨,水师先动,朝着辽东半岛的登陆点进发,掩护侯君集那一路人马登陆。侯 君集要了一条两千料的大船做期间,水师方面非常配合,连战船带人员,全都交给侯君集指挥。这样的结果,侯君集满意的不行,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的水师船队。李 诚给水师的任务是扫荡海面,为登陆部队顺利登陆做好一切前提条件。高句丽也有水师,但是在庞大的登州水师面前,就像一个婴儿迎战壮汉。看见登州水师时,高句丽的船全都缩回了港口内,看起来根本就不敢出战。李 诚根本不敢有任何大意,这年月的水战不是比大炮口径,想击沉对手的船只是很困难的事情。就算你的船大,对手不顾一切的靠近之后用火攻,还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实际上高句丽水师就是打的这个注意,登陆的船队出现之后,百余高句丽水师冲出港口,不顾一切的冲想满载登陆官兵的船只。早 有准备的登州水师快速拦截,船大速度又快,八牛弩射的飞起,半个时辰不到,点着了一半以上的高句丽船只。剩下的一半船只冲破第一道防线,全速冲向速度缓慢的运输船队。可 惜李诚早就算到了这招,千料以上的大船组成第二道方面,主动高速逼近对手的船只,长长的撞角狠狠的撞上对手的船只,特制的撞角勾住对手的船,拍杆从天而降。 一个时辰追逐战之后,决死冲锋的高句丽水师就剩下最后一艘船,主动点着了船上的引火物,烈火熊熊的船只眼看无望靠近运输船队,对着一艘千料大船冲来过去。 李诚站在旗舰的舱顶,看着这一幕不禁叹息一声:“投石车,给大家听个响!” 第五百七十章 猜策 “轰轰轰……”连续无声巨响之后,一个炸药罐摧毁了火船。捂 着耳朵的李诚摇头叹息,投石车的准头真是感人,五个炸药罐才炸掉了这么一艘船,以后不能再这么干了,亏大了都。今天这么用的目的,自然是壮壮声势。关 键炸药罐这玩意不好掌握,不用陶罐呢,重量太轻,想抛的远点有难度。用陶罐呢,爆炸后碎片容易误伤自己人,每次都得竖起盾牌,运气不好扎船上难看的很。“ 这玩意还是用来攻城为好。”李诚叹息了一声,黑火药的威力其实没那么夸张,就算是颗粒化之后,也就是那样了。响是够响的,杀伤力有限。不过在这个时代,吓都能吓死人。张 亮远在五里之外的登陆场都听到了动静,当时就是一哆嗦。李诚这厮,又在放天谴?上回解州的勾当,就有人怀疑是李诚做的手脚。这家伙来历古怪,都怀疑他是仙家弟子。只不过以前没证据,现在似乎有证据了,但是却更不敢去惹他了。 高句丽的小型水师全军覆没之后,登陆场已经开始陆续上岸了。很明显,高句丽守军没有在城外作战的意思,全都缩在卑沙城(今旅顺西北)里头,就这么看着唐军登陆。李 诚指挥的水师继续戒备中,谨防高句丽人的决死冲锋,快船四处扫荡,登陆场方圆二十里内,一艘其他船只都不许出现。入夜之后,就算高句丽水师有心偷袭,也很难掌握航向。这年月夜盲症很多,大海上夜间不接住工具想找准方向几乎不可能。沿 着海岸线出击,更是没可能了,所有路线都被牢牢守住。高句丽人也不出来送死了。两 万唐军(其中辅兵一半)完成登陆,张亮也从旗舰上下来,乘小船登岸。辅兵开始修建栈桥时,李诚指挥水师起锚,沿着海岸线往北而去。 被围在卑沙城的高句丽守军将领一看水师的去向,顿时头皮发麻,赶紧派人出城,回去报信。一支唐军乘船北上,警惕唐军沿大同江偷袭。定 州,李世民亲佩弓矢,激励全军。李 绩出柳城,瞒天过海渡过辽水,攻建安城,斩首数千。李道宗破盖牟(今盖县)后,大破高句丽援军四万步骑,李绩将辽东城团团围住。 卑沙城小,张亮率部猛攻三日后破城,俘八千余。高句丽全线告急之时,唐军水师不见了。乙支文德非常重视唐军水师,因为水师总管是李诚,这个号称“不败战神”的家伙。问 题是唐军水师北上之后不见了,那么多船居然不见了。大同江口的高句丽水师倒是不断的派船去侦查,因为天气的缘故,海面大雾,很难发现唐军水师。大 雾给高句丽水师带来了麻烦,给李诚其实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好在有六分仪,加上海匪对这一带海况很熟悉,李诚率部成功的抵达獐子岛后停了下来,快船全部派出去侦查。 辽东城下,李绩率部猛攻十二昼夜,城破,杀敌过万,俘男丁四万之众。俘虏根本不用唐军操心,一堆商人在等着做人口贩子。现在到处挖煤,劳力缺口不小。唐 军进击白岩城,城主孙代英见战局不利,私下请降。李世民优待俘虏,收取民心。白岩城下,设岩州,孙代英为刺史。唐军进击安东,高句丽北部酋长高延寿,南部酋长高惠镇率部增援,白袍小将薛仁贵将星闪耀。 两路援军大败,唐军斩首两万,二高请降,膝行入营。平壤闻讯,举国震惊。 李世民率部围住安东,听信守将言论的百姓担心唐军屠城,军民一心死守安东城。 李世民指挥的唐军这一次却没有着急进攻,而是不紧不慢的三面围城。 李绩见状不禁着急了起来,谒见李世民道:“陛下,安东城墙坚固,每拖一日,就增加一分破城的难度。臣以为当急攻之,陛下素来知兵,为何此番如此缓慢?需知寒冬将至,届时我军不能速胜,唯有退兵之选。” “朕正欲问策于卿,不知卿有何见教?”李世民笑眯眯的问一句,李绩道:“安东城坚,地形险要,不利我军全面围困。臣请筑土城一座!”李 世民见李绩如此说,不禁长叹道:“卿之所言,竟不出自成所料分毫。” 李绩闻言大惊:“自成都说了些什么?”李绩是个骄傲的家伙,他对自己的军事才能很有自信,大概除了李靖,李绩就没有在军事上佩服的人了。 李世民道:“自成料定卿用巧计渡辽水,我军在辽东战局不难,唯有安东城据地利,恐难轻取之。又道卿必请朕急攻安东,并献土城之策。” 修筑土城在古代攻坚时是常用的办法,土城高于城墙后,可以居高临下以弓箭压制城内。这种办法的缺点是比较笨,耗时比较长。这也是李绩着急的原因。 李绩这一下信了,李世民不可能信口开河的来打击他。顿时面露喜色道:“陛下,臣料定自成必有破城之策。此子用兵诡诈,想来另有奇谋,不知可是率水师北上,奇袭平壤?”李 世民听了哈哈大笑道:“卿所言中亦不中!”李 绩表情古怪,什么叫中亦不中呢?说对了一半,还是怎么说?不等李绩发问,李世民转头问身边的长孙无忌道:“辅机也来猜一猜,李诚所出何策?”长 孙无忌摊手道:“臣所谋素来堂堂正正,奇谋不足也。懋公且不能全中,臣如何能?” 李道宗笑道:“陛下,臣也来猜一猜,想那自成用兵素来不守成法,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臣以为,自成率水师护张亮部登陆后,或取道北上,助新罗破百济也未可知。” 李世民听了哈哈大笑,心道他们都没猜对。自成最厉害的计谋,乃是火药。至于水师的进军方略,自成也不曾决定,所谓相机而动,但却短短不可能助新罗破百济。 李诚上次见李世民,献上火药后,重点强调了一下半岛今后的格局。高句丽一旦被灭,绝对不能让新罗统一半岛南部,哪怕扶持一个傀儡在百济,也要尽量的弱化半岛小国。高句丽这个前车之鉴可不远呢。 在这个时代,凭借地利很容易守住疆域。现在看着新罗弱小,一旦统一了半岛南部,难免不会滋生野心,变成下一个高句丽。不断的弱化周边国家,这是李诚坚定的外交策略。对草原上的胡人也好,对半岛国家也罢,都是一个待遇。如 果有可能,周边最好不出现一个能威胁到中原的势力。李诚重点强调,从军事角度来看,一个国家周边一旦出现了强势的正确,潜在的危机就出现了。例如吐蕃,上次一把火烧的吐蕃元气大伤,出于全局的利益,李世民还是和亲了。 李诚对于和亲的策略,很是不满,这一次又强调了一下。对此李世民倒是不以为然的。一个女人能换取一个国家友好,带来边境平静几十年,怎么看都是赚的。李 诚强调国家自身强大才是安全的基础,这一点李世民深以为然。但是他主观的认为,大唐会一直强生下去,并且好战必亡。最 后李世民还是同意了李诚的策略,一旦高句丽被灭,将保留百济。这一点,李治就不如李世民了,李治当初放弃了半岛南部,给了新罗一个扩张的机会。总 体上看,半岛那个国家虽然一直看着很恭顺,但是却在恭顺的外表下,不断的蚕食大唐的疆域。现代社会的边境,都到了鸭绿江了。高宗当初可是在平壤设都护府的。“ 陛下莫笑,还是说说自成之策吧。”李道宗笑着催促,李世民笑着点头道:“自成所出之策,不外相机而动罢了。自成言大海茫茫,以三千陆战之师,深入敌境不足为取也。我军速下安东,自成则逼近大同江口,牵制敌军即可。我军困于坚城之下,则登陆敌后阻援。”李 绩秒懂李诚的策略,关键还是要看安东城下的战斗。当然这是李诚让李世民这么说的,实际上安东城在李诚看来,已经是囊中之物了。这个时候的李诚,其实是在等一个大概的时间,唐军破安东城的时间。这 个时间是可以计算出来了,之前唐军用兵的时间史书上是有记载的,安东城下,李诚判断半个月肯定能搞定。要知道李诚可是留下五百工兵的,专门培训出来挖地道的。 众人恍然大悟,李绩叹息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此言诚哉。”李 世民听着嘴角露出微笑,下令让李绩带人去筑土城,等到李绩走了,单独留下李道宗,一番交代后,李道宗领了军令而去。李 道宗的任务是带兵在城下佯攻,保护辅兵填平护城河。等到李道宗也领命去了,李世民对长孙无忌招手道:“辅机,上前说话。”长 孙无忌上前听李世民一番交代,长孙无忌一脸肃然的去了。李绩筑土城,李道宗佯攻,真正的杀招居然是挖坑道。不过这个战术,风险还是很大的,对手如果有防备很难成功。长 孙无忌多少有点担心的去了,不管怎么说,试一试吧。 第五百七十一章 爆破 “两路援军战败,敌酋跪降,安东成败关系整个战局。乙支文德却一兵一卒的援兵也没有再派出去,真是难以理解。”手持战报,刘仁轨颇为费解的摇头晃脑。 端着望远镜看远端海岸线的李诚,根本就没回头,一边继续观察,一边淡淡道:“乙支文德很不简单,此人深谙用兵之道。” 高句丽的政权有点类似部落联盟,乙支文德的强悍才是这个政权稳固的基础。一旦此人死了,高句丽内部必然生出争斗。现在某半岛小国,生生把高句丽和本国历史绑在一起,纯属扯淡。作为新罗的延续,与高句丽本是生死仇敌。 半岛三国就其根源而言,都是北部山区的部落演变而来。如果不是学习中国文化,哪来的统一政权?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难道就这么放任安东城被围攻?”刘仁轨还是没有想透这个事情。“ 都过去一个月了,才看见一份战报。”李诚忍不住吐槽,悠悠的叹息一声。其实信鸽是个不错的通讯工具,奈何这年月的猛禽太多,信鸽经常放出去就回不来了。而且就目前的训练结果来看,投入运用的时间还早着呢。 这一次李诚就没能用上,只能依靠快船来回于水师和卑沙城、登州三地之间传递信息。这份战报,就是从辽东传到卑沙城后,再传到李诚的手里。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这 东西想想就觉得让人发狂,就算是这样,这年月已经是很快的了。经历过手机泛滥时代的现代人,吐槽都没什么兴趣了。只能是因陋就简,适应这个时代的通讯方式。这 种糟糕的通讯方式,造成的结果就是将领的作用被放大很多,往往一个将领的素质,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李诚倒是想过弄无线电,可惜他是个文科僧不说,关键这年月不具备那个条件,原理倒是学过的。“ 居然是知兵的,为何不再救援安东了呢?”刘仁轨还在这个问题上打转,水师的情报来源得益于这几年的海贸。高句丽内部一堆商人充当了带路党,李诚布下了情报系统,把情报及时的传输出来。 “不是不救,而是没法救。南北两路援军大败之后,高句丽兵力不足的情况显而易见。乙支文德最好的办法,就是层层设防,不断的消耗我军的士气。安东就算丢了,冬天一到,我军的战斗力也将急剧下降。”说 着话李诚放下了望远镜,回头正色道:“我军如不能速胜,冬季来临,唯一的选择就是主动后撤。不然就后勤补给就能给大军拖死。退一万步,安东拿下了,我军也只能止步于此。安东往东,半岛地形险要,我军很难快速推进,只能等待来年了。” “安东乃半岛门户,一旦丢失,战争的主动权就掌握在我军手里。届时,留一上将率一万之众,保安东不丢即可。乙支文德看的很清楚,他现在采取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拖到冬天,才有机会翻盘。如果硬来,只能是招致速败。” 刘仁轨听着连连点头,李诚又道:“任何一个合格的统帅,在面对战争的时候,都要站在全局的角度来看待战争。综合两国国力对比来看,乙支文德无疑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安东城高地险,恐难速胜啊。”刘仁轨流露出担忧的神态,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只要不是疯子,都必须遵循战争的基本规律来发动战争。这也是唐军没有选择春季开战的缘故。 “常理自然是如此,乙支文德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但是这个世上是有例外的!”李诚突然诡异的笑了笑,刘仁轨被这个笑容晃了一下,后颈部有点凉凉的。安 东城下的战斗日渐激烈,李绩指挥两万府兵,分成十队,轮番上阵,堆积土城。 城内守军很快就发现了唐军的举动,立刻做出反应,也在城内相对应的地点,依托城墙构筑土城。李道宗指挥唐军一万,各种攻城器械辅助,猛攻西门。 李世民显得极为淡定,每日站在西北方向的山头,用李诚送的望远镜观察战斗。 李道宗和李绩的配合相当的默契,在唐军的猛攻之下,城外筑城的速度要远远高于城内。“ 最多三日,可用一千弓箭手居高临下,轮番压制城内敌军。”李绩特意来汇报成绩,李世民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战场:“探马可有回报高句丽援军之事?” “据查,乙支文德并没有再派援军,而是传令各城加紧备战,严防死守。”李绩没想到李世民会问这个,心态很快调整好了,正色回答。心道:陛下是尝到了打援的甜头呢。 围城打援的战术,历史上屡见不鲜。正所谓攻敌之必救,安东城就是这个情况。南北两路援军,就是死在这样的战术之下。三十六计里的围魏救赵,就是类似的案例之一。“ 乙支文德一代枭雄,朕当灭之!”李世民霸气的一挥手,当面之敌全部歼灭的气势涌现。你不是枭雄么?朕是“千古一帝”,这个成为是李诚拍马屁用的,李世民觉得很合适。李 世民回到营地时,看见长孙无忌站在营帐的门口,顿时心头一喜。长孙无忌身边还跟着一个登州来的工兵队校尉,李世民见状知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李诚留下来的这些人还真是训练有素,一共才七日的功夫,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传令李道宗来见朕。”李世民立刻下令,然后才把工兵校尉叫到跟前低声问话:“可是准备妥当了?”工兵校尉显得有点激动,声音颤抖道:“回陛下,一切准备妥当。”“ 再仔细查看一番,万万不可有差错。”李世民对此很是在意,工兵校尉低声道:“回陛下,臣仔细检查了十余遍,错了臣自裁谢罪。”为 了升官发财,这个工兵校尉也是拼了。此人是登州寒门弟子,入水师而得重用。现在机会摆在面前,自然要牢牢的抓住,具体的李诚早就交代过了。“ 好,朕信你,自成调校出来的人才,朕用的放心。”恩自上出,李世民很清楚李诚这么安排的举动。这个校尉在李诚的手里,已经到了巅峰了。安东城破,该校尉怎么也能得个爵位。今后对李诚固然感激,但肯定是对皇帝效忠。 这种寒门弟子,跟门阀的部曲不一样,门阀的部曲,效忠的对象是家主。 长期以来门阀把持着教育权,包涵了文化教育和军事教育。李诚的出现,撬动了这种固定的趋势。印刷术这东西,已经严重的动摇了文化教育的禁锢模式。军事教育这一块,李诚搞了个水师学堂,李世民一直在关注。现 在看来,李诚的做法是可行的,至少在水师这一块,门阀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军官绝大多数都是寒门子弟,这些军官被提拔任用,他们效忠的对象只会是君王。 眼前这个校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李世民颇为兴奋的想着将来的可能出现的情况。科举制度给寒门子弟打开了上升的通道,将来完全可以开军事学堂。尽管学堂里头毕业的军官,多数可能还是门阀子弟,但同样是给了寒门子弟一个上升的通道。 作为皇帝,李世民很清楚一旦上升通道被阻断,会给皇帝的统治带来什么样的危害。 “陛下,臣奉命来到。”李道宗赶到了大帐,李世民下令:“大军后撤五里,做好一切进宫的准备。”李道宗一脸的迷惘,李世民笑道:“朕得仙人相授秘术,可破安东城墙。”时 间已经是午后,眼看唐军潮水一般的退下,城内守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西北方向的筑城也跟着停止了,唐军严阵以待,掩护府兵缓缓退场。李绩面对这样的命令,颇为费解。但还是坚决执行了,并且带着一千骑兵,亲自断后。 全军退出安全距离后,眼看太阳距离山头也不远了。难道说陛下真的要放弃么?李绩很是疑惑,根据他对李世民的了解,这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啊。 就在此时,李世民带着一群人过来了,招呼李绩道:“懋公,跟着朕一道看看这安东城墙是如何倒塌的。”李绩愣住了,皇帝说的也太自信了。 百骑护卫之下,一行人来到城西的一个山坡上,李世民回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陛下,要准备夜战么?”李绩实在是忍不住问一句。 “懋公,待城破之时,敌亦丧胆也,兵不血刃取城便是。”面 对李世民充满了自信的回答,李绩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他所有的经验,在这一刻都无法发挥任何作用。现场各位大佬也都一脸的迷惑,李世民微笑不语,看着城西的城墙。 一炷香的时间左右,一声闷响如同惊雷在耳旁爆炸,大地微微颤动。“ 地龙翻身了!”李绩一声惊呼,看像李世民时,发现皇帝一脸平静,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盯着城西的城墙。李绩转头一看,呆若木鸡。 第五百七十二章 说法 百余步长短,五丈高的夯土城墙在跳舞!说城墙跳舞是因为城墙真的跳了起来,如同蛇行一般的扭动了几下。 其中一段在整体达到最高点下落时,还在继续往上,最终变成一朵云。 李绩看过去的时候,正是这朵云生产的节点,云团升到百余步高低的时候,碎片如同仙女散花,化作一片尘土的雨。 噼里啪啦的土块落地,比雨点都密集,其中夹着断肢。 浓郁的硝烟混着血腥气息,格外的刺鼻。 李绩彻底呆滞,脑子里就一个想法,我到底看见了什么? 这是真的么? 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包围了李绩,使得他浑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两腿软软的一直在颤抖,勉强才站立住。 李世民也是呆滞的,尽管之前他见识过炸药的威力,但是这一回下的药有点多。 整整五千斤黑火药,这个炮仗放的大了点。 整个战场都是呆滞的,唐军在距离城墙五里之外,全体被吓傻了。 深受其害的安东城守军,则更是不堪。 被炸死的就不提了,重伤的在呻吟,轻伤的和没伤的世界观崩塌了。 总而言之,一群被吓傻的土鳖。 李世民是第一个恢复过来的,一看四周一群傻子,安静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风吹旗帜在猎猎作响,惊吓的战马和牲口发出嘶鸣。 李世民暗道,自成所料不差,还好事先交代了,要把牲口管好。 今日不知多少人吓尿了裤子哩!“狗才,散开!” 李世民大步流星,冲到大鼓前,一脚踹翻吓的坐在地上的鼓手,夺过鼓槌亲自擂鼓!“咚咚咚!” 鼓声惊动了准备发起攻击的唐军,惊动了一群将领。 “进宫!” 李绩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怒吼,抽出宝剑发足往前奔。 骑马? 呵呵,马都吓坏了,还怎么骑? 李道宗也是如此,直接拎着刀大步往前,奔着城下杀去。 各级将领看着山坡上的旗号,连踢带踹的,把一干士兵一顿收拾,整顿好队形攻击。 抵抗是不可能有抵抗的,唐军从轰塌的城墙爬进去的时候,一个抵抗的敌人都没有。 按部就班的往里推进时,天色已经黑了,打着火把进城的唐军先头部队的校尉,发现前面出现一群人时,抬手示意做好战斗准备。 一群高句丽士兵,抬着一个人出现在道路中央。 为首的军官上前道:“我等降了,此城主也。” 为首的校尉看一眼那个城主,坐在地上也不怕脏,一脸的傻笑,口水流老长。 这是,吓傻了么? 没错,就是吓傻了,这还不是个案,整个安东城被吓傻的人好几十个。 对手的作战方式在理解范围内,守城的一方还是有心理优势的。 但是敌人掌握了自己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时,抵抗的意志自然消失了。 安东军民上下一心的抵抗意志,被李诚搞出来的大炸b炸被了。 李世民顺利的进城了,城门已经被轰塌,清理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各部有条不紊的占据要害,连夜清理战场。 李世民也不好意思睡觉,就在城主府内等候各路人马不断传来的消息。 天明前后,各路将领陆续来汇报战果。 安东军民八万余,被炸死炸伤约三千,余者皆降!唐军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伤亡代价,攻克了安东城,鸭绿江就在前方,高句丽腹地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了不说,辽东半岛已经不战而取。 李世民总算是能安心的睡一觉了,交代了诸多事宜后,安心的睡下。 一觉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在老太监伺候下,一番梳洗出来时,堂前诸将都已经聚齐了。 “陛下,破城之术,可是仙家之法?” 李道宗憋了一天一夜了,赶紧追问。 李世民示意众人坐下道:“先用膳,吃饱喝足,朕慢慢跟你们说。” 这个事情李世民心里其实想了很多,以前这些将领对于李诚的看法并不是特别的服气。 一种主流观点是李诚用兵好冒险,喜欢出奇兵。 兵法之道,在正不在奇。 这个意思很简单,一力降十会。 一直占据优势的唐军,对外战争时其实不愿意冒险的居多。 任何一个将领,在用兵时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稳稳的赢对手,而不是去冒险。 李诚给众人的印象就是喜欢出奇兵,用奇谋。 这个就属于冒险的范畴了。 李世民左思右想之后很是无语,李诚不是不会堂堂正正的用兵,只不过掌握了这种天地之力的手段,用出来可是太吓人了。 以前为何不用呢? 恐怕也是他自己没整明白呢。 这大概就是李诚为何善待工匠的用意所在了。 一干人等只能忍着好奇心,胡乱的对付了一顿饱饭后,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李世民咳嗽一声。 早就停下了筷子,哪有心思吃饭了这会。 “破城之法,不是什么仙家之术,此火药也,乃自成山门秘术。 各位卿家都在好奇,自成一身所学,师从何人? 此前朕也好奇,然朕观自成并无不妥之处,爱其才而用之。” 李世民不紧不慢的开口说话,自己给自己脸上涂脂抹粉。 这话啥意思呢? 朕不关心李诚是怎么来的? 只要他忠诚并且才干卓著,就大胆的用他。 至于为何没有采用李诚建议的仙家之术的说法呢? 李世民深思熟虑后觉得,这种说法暂时没啥事情。 但是自己千秋万岁之后,一旦火药的事情流传来了,不是为后人所笑么? 明明是自然之法,格物之道,非要说是仙家之术,无知!古人极为重视身后之名,李世民也不例外,思来想去,还是放弃封建迷信的手段了。 现场一阵骚动,李世民咳嗽一声道:“诸卿肃静,朕还有话说。” 众人安静下来,李世民继续道:“为战事计,火药之术是对内说的,对外还是说仙家天雷之法,以震慑敌酋,使之不敢抗拒天兵。” 众人轰然称“喏”,也没人再追问火药的事情,这种事情知道太多了不是啥好事。 李世民继续军事会议,提出一个问题,是继续南下,还是安顿好安东之后,班师回朝,以待来年再战。 毕竟冬天不远了,再有半个月的样子,就该下雪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差别在于技术 “陛下,臣敢问自成可有定见?” 李绩一开口,现场一堆将领差点摔倒。 这是李绩啊,智多星啊!居然还要先问一问李诚的意思? 李世民听了倒是一点都不吃惊,经过之前的预判交流和大炸b的洗礼,李绩还是觉得自己很牛x,那就是脑子不好使了。 这时候出来表态,回头李世民说出李诚的建议,他不是丢脸是个鬼? 战争之前的预判全都猜对,这样的李诚谁敢轻视? “自成有言,我军旬日破安东,即刻深入,沿途守军必不敢抗拒天兵。 即便有顽固分子,不为不下所缚,也难逃一炸破城的结局。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冬季来临,我十余万大军的后勤补给问题。” 李世民道出李诚之前的判断,众人深以为然。 “我军得安东,短期内不愁粮草。 唯恐深入敌境,补给线拉长之后,敌以小股部队袭击我运输线。 即便敌之袭扰效果不佳,待我军至平壤城下,后勤所需也难持久作战。” 李绩对此深感认同,这年月的后勤可真是个大问题。 十几万人要吃饭,每天的消耗就是个天文数字。 当然也可以以战养战,但是这样做的结果未必就能解决问题。 而且还会导致更为激励的反抗。 届时孤军深入,四面皆敌,就算想撤退都不容易了。 从安东到平壤千里之地,走都能走很久,沿途还有敌军的城池,就算敌军投降,占领之后也要分兵把守。 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不是每个人都是隋炀帝那种疯子,战争之前没有算胜,就的先算败。 利益不败之地,再争取胜利,这才是堂堂正正的用兵之道。 “自成还道,我军至鸭绿江畔,如见水师运输船队,则可继续南下,如不曾见,则停步于江畔,以待来年。” 李世民笑眯眯的抛出后续内容时,众人皆为之露出惊惧之色。 这个李诚,算的有这么深么? 水师有如此强大的能力么? 十几万人的补给,走水路真的能解决么? 别看都是老打仗的,也确实知道水运是最有效最便捷的运输方式。 问题是走海路跟走运河完全是两个概念。 李诚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有相当把握。 这大概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路联合作战吧? 李世民还在继续道:“得水师补给后,我军继续南下,至平壤城下,如见水师则战,不见水师则走。” 李绩抬手道:“陛下,水师哪里来的如此多的粮草?” 李世民故作高深的笑了笑道:“此事,朕与自成自有安排。” 其实李世民也不知道李诚的真正手段,但是不妨碍他现在装b。 “如能解决粮草,我军此番灭国不难。” 长孙无忌在一旁平静的补刀。 他是一点都不怀疑李诚的,因为李诚创造的奇迹太多了。 李诚既然提出建议,长孙无忌就认为一定是能成功。 倒是李道宗微微皱眉道:“海运风险太大,用兵之道在于正,我军还是应当谨慎。” 李道宗这话没毛病,军事上还是要尽量避免冒险的。 尤其是综合实力绝对强大的一方,没有必要去冒险。 能稳稳的赢,就绝对不去冒险,毕竟战争是要死人的。 实际上看唐军对外的作战,冒险的时候还是很多的。 经常是以少胜多,集中体现了唐军对自身战斗力强大的自信。 当然军事冒险不可取,熟读史书的都知道这个道理。 弱者才会去冒险,去赌博,以小博大。 不愿意去军事冒险最典型的就是诸葛亮,魏延提出走子午谷的谋略就是在军事冒险。 诸葛亮拒绝了他的建议,而是执行了稳稳当当的出斜谷,先解决陇上的战略。 这是正面典型,反面典型就是明末的高迎祥了,他就是走子午谷,想出奇兵。 结果孙传庭在出口处等的好辛苦,表示晒的太久,皮肤都晒黑了。 开玩笑啊,其实就是想证明一个道理,军事冒险往往都是不得已而为之,逼不得已才会去干的事情。 最近的例子就是二战的日本了,当然日本的军事冒险不仅仅是战术上的,而且还是战略上的。 冒险的结果大家都看见了,现在的日本从法理上来说,不算是个完整的国家。 因为,这个国家是有外国驻军的。 “就按自成说的来办。” 李世民直接拍板,众人纷纷应诺。 实在是没什么好争议的。 有了大炸b,坚固的城池就是纸糊的,安东城算是辽东境内最坚固的城市了,轰了一下就开了。 有个问题大家别搞错了,高句丽的发源地不是朝鲜半岛,而是辽东北部山区。 就城池而言,安东才是历史最久远最坚固的城市。 这是作为军事要塞来修建的城市。 辽东的地形,加上这一时期的海平面较高,所以中原王朝攻击高句丽的路线,安东城是必经之地。 就算在坚固,也得硬啃下来。 明朝的时候修了山海关,就是利用了辽东的地形。 在冷兵器时代,关外想入关内,只能硬来。 唐军破了安东城,接下来的困难其实反而小了。 半岛北部固然是地形险峻,但是也没有特别坚固的城市。 只要后勤的问题解决了,继续进攻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现在的关键,就是看水师的粮食问题了。 李世民令李道宗为先锋,率部直逼鸭绿江畔。 先头探马还没到江边呢,就看见了茫茫多的船只在江面,甚至连浮桥都架好。 李道宗闻讯大喜,一面派人往后通报,亲自带着卫队上前来见水师的人。 没见着李诚,倒是见着了许敬宗。 李道宗颇为惊讶的问道:“辛苦了,为何不见自成?” 许敬宗抱手笑道:“自成所踪,敬宗亦不知也。 自成有书信一封,命许某呈与陛下。” 许敬宗心头乐开了花,登州几年的苦没有白吃了,没耽误级别的晋升不说,李诚还创造了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这一仗打完了,回长安加官进爵不是问题。 李绩闻讯快马加鞭的赶上前来,见了许敬宗搞清楚状况后,遗憾道:“自成用兵神鬼莫测,竟不能与自成详谈,憾也!” 可惜李诚没听到这话,不然肯定会说“论军事我不如你,玩技术你不如我。” 其实李诚的战术,完全是建立在技术的发展上。 不过就是黑火药和造船技术 第五百七十四章 无法理解的怪人 “自成何在?” 李世民急招许敬宗问话,许敬宗抱手道:“回陛下,总管去了百济。” “去了百济?” 李世民颇为吃惊,瞪大了眼睛瞄着许敬宗,看的许敬宗浑身冒汗后才收回视线道:“怪哉!此何意也?” 许敬宗恭敬道:“总管有言,陛下会明白了。” 朕明白个屁!李世民在心里咒骂一声时,许敬宗一拍脑门:“见到陛下,臣太激动了,忘记总管还有一封信要呈与陛下。” 李世民很想翻白眼,看着许敬宗这家伙就有气,有信你早点拿出来啊,让朕伤脑筋瞎猜很有意思么? 许敬宗双手捧着信很恭敬的样子,李世民歪歪嘴,大太监接过来。 展开信件,李诚连抬头都省了,直接就一句话“臣往百济,请其王来降,断高句丽一臂”李世民顿时就想通了,李诚很早就跟他说过,百济一定不能灭。 但是百济有个臭毛病,跟高句丽很铁。 就算是死都要死在一起那种铁法。 说实在的,李世民不是很明白李诚的真实想法。 百济一个弹丸小国,如何能对大唐构成威胁。 高句丽灭了以后,就算半岛南部统一了,就能威胁中原了? 不过既然李诚这么建议了,并且去做了,李世民也不打算采取相左的做法,认可就是了。 海面上战船如云,李诚傲然的站在船楼上,看见站在下面瑟瑟发抖的百济使者。 “大唐天兵已破安东,高句丽败局已定,回去告诉你家国主,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战则亡国灭种,败则国祚得存。” “百济与高句丽乃是兄弟之邦,敝国主有言,高句丽不负百济,百济必不负高句丽。” 百济使者尽管很害怕,还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小国的生存之道是抱大腿,百济认为高句丽的大腿跟靠得住,原因自然是地域上的缘故。 从这个角度看,新罗的外交政策无疑更为高明。 还有一点就是乙支文德,百济很大的程度上是在个人身上押宝。 但是历史在这里转弯了!乙支文德也无法扭转眼下的大局。 “既然如此,贵使请回吧。” 李诚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嘴上怎么说都是虚的,国家和国家之间的较量,看的是实力。 百济的海上实力还是不错的,造船业在半岛三国中相对发达。 但是不能跟挂逼比不是? 威胁的话李诚懒得说了,说的再多也无法击沉对手一条船。 使者阴沉着脸退了下去,坐小船离开时,海面上的大唐水师次第升帆。 这是……要开战了么? 看看大唐造的战船,百济使者真的有点绝望,差距太大了。 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大唐水师都可以轻松碾压百济水师。 这就是大唐帝国的实力么? 可惜了!旗舰上的旗号升起的时候,船舱里金胜曼缓缓移步出来,站在李诚身后低声道:“妾没有瞎说吧?” 金胜曼在登州没能与李诚达成一致,依旧不死心。 开战之后,坐船出海,还真的被她找到了李诚。 见面之后,金胜曼表示百济在站队问题上是不会妥协的,不如李诚全力支持新罗,灭百济。 新罗要的也不多,只要半个百济就行了。 “此事不是李某能决断的。” 李诚很干脆的如此回答,实际上等于是拒绝了。 金胜曼无奈至极,幽怨的看了李诚一眼。 同样是大唐的官员,她在长安的时候,其他官员看她的时候,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欲望。 只要金胜曼点点头,就会扑上来那种。 但是李诚完全是个另类,似乎金胜曼的花容月貌对他毫无吸引力一般。 还有就是观念上,李诚也是个另类。 其他官员对于半岛的疆域并不是看的很重,他们更多的是关注西、北两个方向。 透露出大唐就战略而言,西域才是重点。 高句丽对于大唐来说,是向西之前必须解决的一个拖后腿的势力。 应该说金胜曼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她的分析基本正确。 李世民在高昌之战后,三征高句丽不能全胜,对西域的战略调整为守住现有战果。 唐高宗灭高句丽之后,大唐才有精力继续在西域发展,一直到高仙芝恒罗斯之败,大唐在西域的扩张脚步才停顿了下来。 西域有广阔的疆域等待开拓,对于大唐来说更具吸引力。 反之东、北两个方向,对于农耕文明而言,没有合适耕种的土地,吸引力自然大打折扣。 金胜曼了解的李诚就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他对于半岛的疆域重视程度非常的高。 为什么会跟别人不一样呢? 金胜曼想不出答案,李诚也不会回答她。 其实就算李诚明确的告诉金胜曼,她也很难理解李诚作为一个现代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全球战略的眼光。 从国家安全的角度看,尤其是现代的华夏国,半岛和东瀛根本就是md觊觎华夏腹地的跳板。 千万不要认为这种观念是乱说的,从东瀛起飞的战斗机,半个小时就能进入华夏的领空。 再远一点,就得从关岛起飞了,不空中加油,战斗机就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这玩意对华夏的安全来说,威胁太大了。 要不华夏憋的大招df快递系列里头,有专门打hangmu的大炸b呢? 反之,万里之外的米帝本土,在df快递最新系列出来之前,只能用大炸b给美帝的西海岸洗地,并不能做到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 金胜曼觉得李诚就是个怪人,一个无法理解的怪人。 他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是有真实的站在自己的前方。 这一次,看来又白跑了。 或许,我可以去辽东尝试一下,眼下大唐正在征讨高句丽,新罗作为大唐的盟友,任务是牵制百济。 在此之前,百济回绝了大唐使者的外交要求。 号角声在耳边回荡,金胜曼从思绪中惊醒,海面上的大唐战船纵横成列,迎面而来的是百济水师的战船,明知不敌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第五百七十五章 不好的感觉 百济水师没有困守的意思,而是开出了水寨进行正面的战斗。 面对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百济水师的行为无疑可以称之为英勇。 对此李诚只能表示一下叹息了,这样的战斗无疑是绝望的。 战争在技术水准出现代差的时候,正面战场的英勇无法影响结果。 当然意大利军队除外,这属于特殊案例。 这个年代的海上战斗方式可谓简单粗暴,强弩、拍杆、撞角,智商含量比较高的战术应该是火攻了。 火烧赤壁这个经典战例中国人是不会忘记的,所以大唐水师对火攻早有防备。 作为弱小的一方,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发起火攻,无疑是以弱胜强最有效的手段了。 但是也要分情况,大唐水师的战船数量,就算被点了一两艘战船,也很难改变结果。 这个年代的海面战斗非常的漫长,漫长到李诚会觉得无聊,漫长到李诚还有心情在船尾垂钓。 李诚的旗舰无疑不会冲到最前方,在观察了半个时辰的战斗后,李诚决定钓鱼打发时间,甚至还计划在船尾搞一次海鲜烧烤。 相比与李诚的淡定和悠闲,金胜曼则完全相反,她属于被吓尿的那一类型。 海面上茫茫多的战船搅在一起,互相攻击的场面远在视线范围外。 金胜曼一开始急的抓耳挠腮的,只能看个大概太揪心了。 李诚随手塞给她一个望远镜,然后去垂钓之后,金胜曼总算是得以看到一些战场的细节。 一艘百济战船,浑身冒火的冲向一艘大唐的战船时,大唐战船的反应是以巨大的弩箭射击,弩箭击中火船之后,发出一声轰的巨响,然后火船被炸的四散分离。 尽管距离很远,金胜曼还是感觉到了瞬间稍稍剧烈一些的震动。 为什么会出现爆炸的情况? 金胜曼无法理解,只能把问题放在心里。 但是她对大唐水师的实力评价,已经无限的拔高。 火攻无效,百济水师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 很快金胜曼又看见了另外一场战斗,一艘没有冒火百济战船,被两艘大唐战船左右夹击,弩箭如雨点一般的落下,溅起无数的血花。 百济勇士的反击,显得如此的无力。 艰难的逼近大唐的战船时,十余米长的拍杆拍了个三五下之后,左边大唐战船船头撞角狠狠的扎在百济战船的侧面,接着是右边的战船又撞一下,眼见百济战船被撞了两下,一堆水手落水,弱小的战船出现了分崩离析的征兆。 很明显大唐水师没有俘虏船只的意思。 这样的战斗一直才持续,爆炸声也不断的响起,金胜曼没有看下去的欲望,扭头去寻找李诚。 金胜曼无法理解的是,为何李诚丝毫没有约束她行动的意思,这艘战场大概是大唐水师里最好的一艘船了,但是却让她随便看。 金胜曼理解不了的事情,其实李诚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英国人经常把战舰开别人家门口,用大口径火炮吓唬别人。 北洋水师也这么干过……战船制造的核心技术,金胜曼是没机会接触到的。 就算接触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弹丸小国,在一个朝气蓬勃并且勇于进取的泱泱大国面前,没有多少挣扎的余地。 中原王朝要是在对外战争方面出了问题,一定是自身出了很大的问题。 剧烈的内耗,错误的决策,才是中原王朝最大的敌人。 金胜曼不愿意再等了,找到李诚要求派船送她去辽东。 李诚本想拒绝,但还是没有这么做。 有的事情就是这样,尽人事,听天命。 李世民不是李治,他的耳朵没那么软。 当然李诚也就是这么想一下而已,安排一艘快船,把金胜曼和她的下属们送走。 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持续了三个时辰才算结束,最后一批百济战船,选择了掉头逃跑,实在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如果不是守卫家园的勇气支撑着,这长战斗可能都打不起来。 强弱差距太大了,大唐水师几乎是碾压了百济水师。 夕阳照在海面上,泛起点点金光,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的碎片,还有落水的水手。 大唐水师战船开始打捞落水的人员,没一个水手都是壮劳力,丢给后面的商船,一个最少五十緡。 大唐水师就像是一头猛虎,后面的商船就像是一群准备捡点残羹剩饭的野狗。 战争出现亏顺这种事情,再李诚看来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年代的战争,通过掠夺获利,怎么可能出现亏本的现象呢? 这个世界很大,等着大唐去掠夺的地方很多呢。 一艘小船飘了过来,桅杆上挂着白旗,百济水师投降了。 这个时候投降不投降意义不大,出于顺利登陆的考虑,李诚还是同意见使者。 再次登上李诚旗舰的使者,直接跪在甲板上,膝行上前,伏地大声道:“某等愿降!” 李诚这才注意到来使不是之前那个,问了才知道那个使者在水师开战后就跑路回去报信了。 百济水师的投降,给了大唐水师从容上岸休整的时间。 李诚并没有指望百济国王不战而降,水师打一仗的目的,在于拖住百济,使得百济无法增援高句丽。 一开始,李诚就没指望新罗会出多大的力气。 这么说吧,李诚早就看穿了新罗的想法。 战争局势没有彻底明了之前,新罗是不会发力的。 这点小心思不难猜到,新罗怎么可能会为大唐火中取栗呢? 新罗的决策可以理解,换成自己是新罗国王,也会这么做。 水师登陆之后,李诚下令做好防御的准备,毕竟陆战营的兵力有限,往纵深发展并不现实。 李诚在等到一个机会,让百济内部乱起来。 只有百济内部乱起来,才有机会快速的解决百济的问题。 这才是战争的正确打开方式。 在百济水师的营寨等了三天,也没有看见百济军队的来到。 对此李诚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预想的轨道。 李诚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登陆的第五日,李诚等待的机会,或者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历史的惯性 李道宗亲率一营骑兵推进到平壤城外十里时,可谓意气风发。 这一路推进,果然如李诚战前预料那样。 沿途各地守军根本没有想到安东城陷落的如此之快,面对兵临城下的唐军,斗志全无的守军,投降成为了首选。 还又一次是对手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先锋骑兵就已经杀进没有来得及关闭的城门。 趁对手反应不及,集中战马,精锐骑兵一人三马,每个骑兵再配上两个双马的辅兵配合,快速推进,如疾风一般的横扫过去。 把兵贵神速的战术发挥到极致,这就是李诚向李世民推荐的战术!幸运的是李世民也确实采纳了这一战术。 这一战术的缺点也很明显,现在李道宗距离身后最近的友军,距离在二百里。 现在真的是深入敌军腹地了,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如果李诚的水师不能及时赶到,李道宗唯一的选择就是立刻后退,与身后友军汇合。 天近黄昏,十里外赶回来的探马,马蹄声碎。 李道宗抬手示意全军停止前进。 “报,本部与水师斥候汇合……。” 探马的汇报让李道宗精神一震,李自成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单纯的骑兵在坚城之下,别说作战了,立足都谈不上。 这里可是对手的国都,兵力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是沿途的小城市能比的。 “等一等,江不比海,水师如何在此立足?” 李道宗猛然想到这个,在海上或者是海边立足,因为距离和退路的关系,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是在城市附近立足,危险系数放大了无数。 李诚是怎么做到的? “此事卑职不知,没来得及问。” 探马如此回报,李道宗只好作罢。 示意骑兵编队,做好战斗准备,绕着城市往东边走。 还没看见水师的营盘,李道宗就嗅到了空气弥漫的血腥气息。 这是才打了一仗么? 不然怎么会如此的浓郁? 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天,看似天就在额头上的压抑。 这是要下雪了么? 李道宗的思绪稍稍飘了一下,很快就拉回来。 轻轻的夹一下马腹,坐骑稍稍加速。 爬上一个小坡之后,李道宗终于看见了江边密密麻麻的人在活动。 勒马仔细端详,没看见人在打扫战场,这一仗不是才打的。 看看时间,最慢也是两三个时辰之前就结束的战斗,算起来应该是上午的事情了。 辅兵正在修营地,大大小小的营盘上,忙碌的人群沿着江边拉出去十里地。 这是多少兵力,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很明显,这里不仅仅是大唐的水师,应该还有大量的辅兵。 水师的船都停在江边,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桅杆树立如林。 策马上前,慢慢的靠近时,地上能看见一片一片新翻的土,这是打扫战场后处理的痕迹。 前方一里地之外,出现了一队骑兵,李道宗仔细看看旗号,大大的一个“李”字。 这会能用这面旗号的,只有李诚了。 没想到他能迎出来三里地。 两人都很识趣,在二十步之外勒马下来,大步上前一脸的热情。 见礼寒暄两句之后,李道宗直接问了起来:“宗观此地应有一战,不知自成何以教某。” 很明显,正在修建的营盘选择的是一片开阔地,这种情况对于水师来说比较附和兵法。 作为水师总管,最担心的就是对手的火攻了。 这样的地形也是有问题的,什么问题呢? 登岸以后,敌军以步骑兵结阵攻击,很难在岸上立足。 水师只有一营三千陆战队,这里是高句丽首都的眼皮低下,随随便便能拉出几万人打过来。 李诚是怎么顺利登陆,并且守住了登陆场,这会还在修建营地。 “王爷何不仔细看看水师的营寨?” 李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一句。 李道宗听了笑道:“欺某不知兵耶? 即便有水师远程支援,这等地形,对手居高临下,万人一个冲锋,登陆部队就得退回船上。 再者,敌军以小船栽薪水流而下,火攻威力倍增。” 李道宗指出两点要害,李诚听了笑嘻嘻的点点头道:“王爷说的全对。” 李道宗还没得意完呢,突然就看见了江面上一排船,看规模都在三五百料的样子,连在一起遮住了整个江面。 这一下李道宗倒吸了一口凉气:“自成,好魄力。” “十艘五百料的海船为代价,以铁索相连,堵住江面。 船上我军士卒,只要负责灭火就是了。 没了火船的威胁,敌军只有岸上一路人马需击之。 王爷当知,李某所制火药的威力。” 李诚道出原委,李道宗这才恍然大悟。 “战争本来就是为了胜利不择手段的过程,十艘船舍了也就舍了,不算什么。” 李诚淡淡的总结了一句,李道宗忍不住想赞叹一声。 简单的脑补一下,整个战斗的过程就在脑海里形成了,敌军等水师登陆的差不多之后,同时发起攻击。 就是不给水师掉头的机会,时间点肯定会把握的很精准,都是打仗的好手,这个不用疑问。 接下来就是水师,或者说是李诚的表演时间了。 李道宗和李诚继续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啥呢? 拒马!没错,水师登陆之后,首先放下的东西就是拒马,这东西根本就来不及现场制作,李诚这边是先做好了准备着,到了地方下货的时候,先下的拒马。 看看拒马上没清洗干净的血迹,就知道当时这一战有多么的惨烈。 一队高高壮壮的士兵,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边休息,不用看就知道是陌刀队。 这还出在备战状态,一旦有事立刻装备起来,投入战斗的姿态。 陌刀阵的两翼是长矛加盾牌的阵营,后面是强弩阵,这都不看就能知道。 唯一的问题就是,李诚的兵力似乎不足的样子,没有预备队的感觉。 等一等……“怎么还有新罗的兵马?” 李道宗其实看错了,李诚扫一眼前方恭敬的肃立等候的人,笑道:“不是新罗兵马,新罗兵马倒是想来,被我拒绝了。 这些都是百济的兵马,人不多,只有五千,多了我担心要出乱子。 主要还是大量的百济辅兵,战斗的时候还在船上等着呢。” 李道宗总算是弄明白了,感情李诚把百济兵马给忽悠着一起来了。 至于怎么忽悠的,李道宗也不想知道了,现在也没时间关心那个。 倒是李诚解释了一句:“诚答应百济,以江为界,大唐不要江南的土地。” 其他的事情李道宗能想的到,李诚肯定是先打疼了百济,才会让百济服软,再以利诱之。 在水师的营寨里溜达了一圈之后,有信使飞骑而至,李世民唐军主力四万人,已经在百里之外扎营。 两边的信使在路上遭遇后,各自交换信息,掉头回来汇报。 李道宗决定借水师的人手,就在附近的高地上扎营。 本部人马都是骑兵,这个选择没毛病。 有了李道宗三千骑兵的配合,夜里抓紧一点,明天等主力汇合了,剩下的就是眼前的城市。 这座城下的战斗,可谓这一仗最后的一场战役了。 一百里大概在五十公里左右,这个距离在唐朝的话,一天的行军距离。 丢下辎重的骑兵,两个时辰可以赶到。 可以说前锋和主力保持这个距离,基本上还是算安全的。 这个还是要建立在李道宗所部全是骑兵的基础上。 获悉二李汇合的消息,李世民松了一口气。 四万主力四万辅兵,这就是八万人。 每天消耗的粮草想想头皮都发麻,如果李诚不能赶到江边与李道宗汇合,只携带了三天干粮的主力部队,李世民连夜都不会过,赶紧掉头就回上一个城池。 这就是战争,一点都马虎不得。 现在李诚已经做到了事先的约定,李世民知道此番最后一战即将来临,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主力只要扎紧营盘,明日与水师汇合后,不缺粮草的大军,可以不紧不慢的围攻敌人的都城。 这样的节奏,才是大获全胜的节奏。 让李世民意外的是,金胜曼一直跟到了这里。 再三恳求李世民,给新罗一个机会。 按照事先与李诚的约定,李世民是不打算答应她的请求的。 毕竟让人出力了,就得给人点好处。 入夜之后,李世民在营帐内与金胜曼对坐而饮,天已经凉了,喝点酒暖和一下。 尤其是在战场上,有素手伺酒,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一夜无话,次日午后,大军进抵城下,与李道宗的骑兵汇合之后,李世民看见了李诚。 见面之后,李世民一番寒暄,拉着李诚到角落里私下交流:“自成,朕惭愧。” 李诚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道:“陛下何出此言?” 李世民叹息道:“昨夜喝了点酒,答应了金胜曼,让新罗出兵协助。” 李诚看了一眼一脸不好意思的皇帝,心里多少有点感慨,历史的惯性真的是太厚重了。 即便自己各种使劲,李世民还是栽在金胜曼手里。 这样的话,肯定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不好责备皇帝,李诚只好笑道:“不碍事,只要百济得存,就不算陛下毁约。” 第五百七十七章 余勇可贾 李世民表情尴尬的笑了笑,李诚如果抱怨几句呢,他心里还舒服一点。 这样的客气,始终摆正自己的位置,说实话就是没有以前的亲近了。 仔细想想,这个局面还不是自己造成的么? 其实李诚的心态就没有变化过,皇帝不都是孤家寡人么? 亲近? 别闹了!“朕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李世民叹息着摇头,不仅仅是因为新罗的事情,还有就是以前的很多事情联系起来。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是这个道理。 讲是讲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是让下面的人寒心了,皇帝就算是失败了。 “陛下此言从何说起呢? 一直以来,臣都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为人臣者做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李诚正色道,李世民听了狠狠的一楞,脑子里浮现出各种事情。 对啊,问题不是在李诚的身上,而是皇帝自身的问题。 李世民总觉得李诚不是一般的臣子,李诚则一直把自己定位在忠臣的位子上。 做皇帝的希望臣子能紧守本分,李世民也是如此。 只是李诚比较特殊一点,李世民一直希望两人的关系更近一点,一直存在一种错觉。 交流又变得顺畅起来时,突然听到一阵欢呼声,李世民抬头看一眼,是城墙上发出的欢呼声。 李诚及时的递过来单筒望远镜,李世民举着看了一阵,放下望远镜冷笑道:“贼酋威望不低啊。” 贼酋? 哦,乙支文德。 李诚看紧看了一眼,传说中这个家伙能用好多把刀。 对这个传闻李诚是不信的,人就两只手,能玩双刀就很难得了。 刀这个东西,背在身上也是会印象行动的。 战场上哪怕一点点的疏忽,都是会挨刀子的。 “我之贼酋,彼之英雄。 要怪就怪当年前隋不争气,把高句丽人的心气给养出来了。” 李诚说这话时的语气冷森森的,透着一股子杀气。 李世民轻蔑的一笑:“便是炀帝,那也是雄才大略,不是杨玄感,高句丽早灭了。” “杨玄感之叛,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炀帝还是心急了一点啊。” 李诚突然想到,隋炀帝是李世民的岳父来的,所以在语气上还是做了一些调整,感慨更多。 “炀帝之败,不是心急就能形容的,事前过于刚愎,事发失之急躁。” 李世民说着停下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 隋炀帝的很多举措,都是针对门阀去的,李家也是门阀来的。 从一个臣子的角度看,李家失之忠义。 这天下来的,总是有点不干不净的。 李诚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转移话题:“兵临城下,不过是困兽之斗。 不过也不能大意了,扎紧营盘,增加岗哨防备夜袭。 多派探马,断其耳目。” 这些都是常识,但是常识又有多少人真的当真呢? 尤其是在顺风顺水的是时候。 李世民倒是颇为认同的点点头:“自成言之有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加几分小心。” 差不多把意思都表达到了,李诚就不多说了。 李世民又看一眼城池的方向道:“且让他狂一时,明日再来这个,用八牛弩让贼子们冷静冷静。” 李诚听了这话忍不住呵呵一笑道:“陛下,何必用八牛弩呢? 看臣给陛下演一出好戏。” 说着话李诚一夹马背,策马小跑,到了坡下等在这里的牛二贵等人立刻迎上。 李诚冲李山一伸手:“弓箭。” 李山摘下弓递过来,李诚接过后笑道:“我去城下转一转,你们在这里等着。” 一人一马,奔着城下小跑,开始没人注意,随着越来越近,两边都注意到了李诚的举动。 顿时都好奇起来,李诚这样做危险性其实很大,城上的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一顿箭雨过来,想躲开几乎没有可能,就算人能躲的过去,马却不行的。 城头上的乙支文德也注意到了李诚的动作,不免盯着他看。 敢于这么做的人,一定是骑术高明的好手,到城头下来炫耀一下,不失为一种提升士气打击对手的办法。 但是在乙支文德看来,这样做多少有点愚蠢。 为什么呢? 即便是二石弓,面对居高临下的弓箭手,也占不到射程上的便宜。 乙支文德示意弓箭手做好准备,到时候给这个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李世民端着望远镜仔细观察,吩咐李道宗做好准备,一旦城下敌军开门杀出来,骑兵就得顶上去。 对于李诚的箭术,李世民还是很有信心的。 李诚小心翼翼的算着距离,从下往上射箭,二百步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看看距离差不多够了,李诚一抖缰绳,战马转弯画一个圆弧的规矩。 弧顶处李诚张弓搭箭,三箭连珠。 完成三箭之后,战马已经完成掉头,李诚也不回头看,继续往前跑出二十步才勒马掉头。 “啊!” 听到身后一声惨叫,李诚有点意外。 “好!” 身后传来了欢呼声!李诚定睛一看,原来刚才三箭射出后,有一箭射中了目标,城头上一个准备反击的弓箭手一头栽下来。 李诚的之前也是随意找的目标,中不中并没有把握,毕竟对手在城上,活的目标会躲避。 本意是吓唬一下,没想到居然能干下一个人来。 想着李诚忍不住笑了笑,这得多倒霉才能被射中,随便往下一蹲就能躲开的。 没想到这一箭运气很好,直接从箭垛中间过去,扎进这个射手的眼睛里。 看见有了战果,李诚举起手里的弓,一副余勇可贾的架势。 城头上的高句丽人气势一时间气势低落,李诚还在射程之外就射出了箭只,城头上想反击也很难做到。 乙支文德阴沉着脸,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实际上攻打水师的行动失败后,乙支文德对于未来就已经很难看好了。 他不是不想退,但已经无路可退。 与其提前逃跑,在城外做一条丧家之犬,不如赌一把,只要能守住一个月,大雪下来后唐军就不得不停止。 乙支文德一直认为,安东城被攻破,一定是另有原因,很可能是出了内奸。 安东城破的太惨烈了,守军和百姓根本就没有逃走的想法,这也导致乙支文德没有得到详细的消息。 炫耀得手的李诚掉转马头,李道宗带着骑兵已经迎上前来,防止对手恼羞成怒从城里杀出一队骑兵来拼命。 实际上李诚巴不得这样,可以进一步打击对手的士气。 奈何乙支文德不是个一般人,强行压制了下面请战的要求。 李世民也迎上来,拉着李诚一道去巡营,这是荣耀,也是李诚应得的。 唐军一路胜利,直接打到敌人的都城之下,士气达到了顶点。 李世民所到之处,士兵无不高声欢呼。 等到李世民转完一圈下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唐军营地井然有序,做好了防备对手偷袭的准备。 因为是战时,李世民留李诚下来吃饭,完了李诚还得回去。 在营帐里看见金胜曼一副侍女打扮在跟前伺候的时候,李诚多少有点无语。 这个女人在李诚看来根本就沾不得,但是李二却弄了个爽,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就是了。 其他将领看了真没觉得这有啥不妥,大唐就是这么嚣张,所谓大唐之外的外藩,皆为臣妾。 什么意思? 就是你得跪,得听话,不然就揍你。 李诚早早告辞,趁着夜色回水师营寨。 至于金胜曼,次日一早也要离开回新罗,把消息带回去,新罗要抓紧出兵,死死的黏住边境上的敌军,不然这口肥肉没那么好吃到嘴里。 攻城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这是敌人的都城。 高句丽学习大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城修的极为高大坚固。 唐军稳稳的扎住营盘,然后以骑兵游动四周,断敌信息来往。 四面合围就话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水师的带来的工匠可没闲着,数千人全部开工,打造攻城器械。 为防备敌军出城偷袭,唐军还在营寨外面挖了三道壕沟。 千万别小看夜袭,这年月的士兵在夜袭中扎营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再怎么谨慎都不过分,任何轻敌行为都会付出代价。 唐军自上而下,都是从隋末过来的,深刻牢记隋炀帝的教训,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是小心再小心,结硬寨,打呆仗,这才是优势一方最稳妥的战术。 火药固然是可以炸翻城墙,那也要建立在对手没有防备的基础上。 所以必要的进攻还是要有的,吸引敌人的注意力,隐藏工兵的地道挖掘的真实意图。 为此,李绩还带着人去修筑土城。 摆出一副正常作战的姿态,并且在夜间也派兵驻守在土城工地上。 实际上土城遮挡的后面,一道深沟内,五百工兵三班倒,两条地道同时开挖。 主力抵达城下的第五日,李诚被叫到大营来,各部将领都已经到齐了,李世民下达作战指令。 无论如何,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正常的攻击,千万别给对手看出任何端倪来。 “诸位,最后一战,今日开始了。” 李世民的开场白铿锵有力。 第五百七十八章 小挫 攻城是很麻烦的事情,至少在李诚看来是这么一个情况。 作为攻击的一方,不可能是单纯的攻击,必须做好准备,防止对手的反击。 因为冷兵器时代的攻坚城需要器械,而器械是木头做的,对手会往往不惜代价的进行反击,放火烧掉攻城器械。 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填沟,除障。 高句丽人用一切手段来阻碍唐军的进攻,设置障碍就是其中很常见的手段。 随着号角的吹响,掩护着投石车的唐军缓缓的往前推进,他们还不是最前面的,最前面的是一群俘虏,背着沙袋弓着腰,缓缓的往前移动。 唐军还算是仁慈的,一个俘虏每天只需要走一趟就算完成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要运气。 正因为这个原因,俘虏情绪总体稳定。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后面压阵的刀枪。 填沟的过程并不顺利,投石车的压制作为今天进攻的开始。 有掩护不是因为唐军善良,而是因为现在的劳力可以卖个好价钱。 说实话对于贩卖劳力这种事情,李诚是不屑去做的。 但是这种事情无法避免,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现状。 圣母属性良知什么的,李诚现在肯定是一点都不会有的。 李诚得到的任务是掩护攻城大军的右侧,防止对手从城门里杀出来,破坏投石车。 裹着风声的石头被丢到城头上,守军的躲避影响了对下面的正在填沟作业的压制。 应该感谢一下这个时期的气候相对温暖,换成小冰河时期,已经进入十一月的高句丽,大地基本都是冻土了,想填沟连挖土都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当当当,石块砸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闷响声。 偶尔伴随着一阵惨叫声,这是有人被砸中了。 李诚这边的情况很平静,一千骑兵在李诚的指挥下,死死的盯着城门。 一旦对手出城,必然是贴着城墙走,这样城头上的弓箭手可以掩护。 李诚的部下都是骑射好手,从南门到西门正常的骑兵突击,至少要一刻的功夫。 带着骑兵沿途延缓对手以弓箭射杀目标,这是李诚要干的活。 本以为头一天不用亲自下场,没想到投石车才开始不久,南门就打开了,一队骑兵杀了出来。 李诚见状,立刻催动战马,顾忌到城头的弓箭手,一千骑兵在李诚的带领下,很注意保持距离。 要知道,城上也是有八牛弩的。 出城的骑兵在城下兜了一个小圈子便掉头缩回去了,却又不退回城门,来回运动与之对峙。 这让李诚有点意外。 双方的距离保持在三百步左右,李诚本可以强弓射杀,想想还是没有动手,主要是想看看对手要玩什么花样。 眼下唐军的不是三面攻击,仅有北面。 李诚总觉得不太对劲,让人去打探消息,很快得知东西北三面的城门都有守军杀出,但是东西两面都是一触即退,北门正在发生激烈战斗。 午后战事停顿时才知道,半数具攻城器械被放火焚烧。 为此,守军付出了千余步兵的代价。 唐军第一日正式攻城午后便落下了帷幕,回到大帐的李诚看见一群低头的将领和脸色阴沉的李世民。 回来的路上李诚就知道了战果,也看见还在冒烟的战场,这会一看现场,不说话都不行了。 “陛下何故不快?” 李诚笑着缓和气氛时,众将纷纷偷偷送来感激的眼神。 这会真的就是缺一个能开口说话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李诚就是唯一人选了。 “敌以三千悍卒出击,行火烧之策,毁我攻城器械大半。” 李世民说着话,眼神严厉的扫了一圈,一帮人赶紧站直了身体,眼神平视。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道:“陛下,我军伤亡如何。” 李世民看一眼李道宗:“江夏王,我军伤亡可有统计出来?” 李道宗上前叉手道:“回陛下,我军阵亡三十三人,重伤一百零六人,轻伤五百零八。 敌留在现场的尸体,一千零八十八具,伤着无法统计。” “跟自成说说,你等是如何指挥作战的?” 伤亡不算大,比起对手来说,伤亡很小了。 但还是不爽于大半器械被毁的事实,从这个角度看,唐军确实是败了。 李道宗赶紧解释,原来守军以一千骑兵决死冲阵,两千步卒随后冲杀。 守军来势凶残,李道宗指挥掩护攻城器械的部队拦阻,并以弓箭射杀。 战术上是没啥问题,只是没想到对手悍不畏死,骑兵冲乱前军,竟被敌军得手。 李诚明白了,敌军三路齐发,两路为牵制,北面则是主攻方向。 目的就在于不惜代价也要毁掉攻城器具。 了解情况后,李诚笑道:“陛下,这未必是坏事。” 李世民点点头,指着李道宗怒道:“朕知道,朕恨的是此辈,战前准备不足,陌刀队不能及时披挂列阵,战时不思死战。 李绩不以器械为重,行侧击之策,此惜身也。” 李诚听了也是稍稍惊讶,李道宗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 陌刀队队以严密阵型对抗骑兵,这是唐军的主要杀手锏。 不管怎么说,李道宗肯定是指挥失误了。 李绩的问题就更简单了,他没有立刻迎敌,而是绕行侧后,意在多多杀敌,反正没守住器械是李道宗的锅。 李诚还是决定为他们说话,当下点头道:“陛下英明,然则我军鏖战一月有余,士卒疲惫,将士有所松懈在所难免。 今敌之巢穴被困,敌作困兽之道,稍有小挫不足为虑。” 李世民这才脸色缓和一些,最后一战在前,他也不好过于责备主要将领。 一番敲打的目的,在于看见胜利在望的时候,众人不免有松懈之处,希望大家把弦绷紧了。 “如非自成缓颊,朕必不轻饶,尔等退下好好反思。” 李世民总算是顺着台阶退下了,只是这话说的李诚心里也很是腹诽一番。 还说别人松懈,你自己不也是一样么? 不然怎么会留宿新罗公主呢? 为此,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第五百七十九章 下雪了 “明日之战该如何继续,自成可有妙计?” 李世民生硬的转移话题,而且用了“妙计”二字。 李诚一脸的“陛下您在说什么的表情”。 要知道战争打到现在,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妙计可言了,就是最正常的攻城手段,然后等着开炸那一下。 大概是意识到之前说的太过分了一点,才有了转移话题的的做法。 所以李世民一点都不尴尬,反倒期待的看着李诚的反应。 对此李诚只好看看众人后,发现大家都没啥意见的样子,这才开口说话。 “敌军还能出城反击,说明攻击力度还是小了,给守军的压力不够大。 臣以为,可行三面围攻之势,阵前做好准备,以防守军反击。” 这应对的办法,可以说在场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借着李诚的嘴说出来。 李世民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果断的一挥手:“就这么定了,明日三面围攻,加大力度。 围三阙一,自成深谙围城之道。” 这话说的李诚脸都有点发烧了,这一点都不出奇的法子好不好。 再者,该城背靠着江流,这阙一的说法,其实不准确,水师不是摆设。 李诚当然不会反击让皇帝下不来台,当着没听到就好了,点点头,面带微笑,表示接受了“赞扬”。 定下了方略,李世民继续主持会议,总结白天的经验,提出一些明日继续攻城需要改正的细节等等,时间过的很快,会议结束已经天黑了。 李世民也没留众人,各自散去。 李诚分到的任务比较轻松,水师封锁江面就行。 对此李诚没有意见,他的功劳已经足够大了,再大就不是啥好事了。 别看灭国的最后一战功劳很耀眼,实际上李诚躲都来不及。 皇帝这种物种,保持距离很必要,而且还得不要太显眼。 李诚已经过了需要声望来自保的阶段,这会自然是不会去抢什么功劳的。 一家老小安安稳稳的比什么都强。 适度装b有益身心健康,装b无度只会招来滚滚天雷。 明白这个道理的人不难求一个善终,不明白的人迟早要栽这上头。 吹角连营,战鼓隆隆。 身处战船之上,不能目睹攻城惨烈的一幕,李诚并没有太多的遗憾。 这个年代攻城的手段取巧的余地不大,李诚不用看都能想的到。 土山之上的弓箭压制,石砲(投石车)压制,楼车压制,这些压制手段的背后,是撞车,是蚁附。 撞车还好理解一点,就是用车载着巨大的尖木撞击城门,蚁附就比较残酷了,人像蚂蚁一样,沿着云梯往上爬。 江面对应的城门外比较安静,唐军在此只是布置了一些游动骑哨。 如敌军出城,这是唐军欢迎的事情,困兽之斗才是最头疼的事情。 面对密集如雨的箭支,城头上的守军选择站在连夜用沙袋堆积起来的高处进行对射。 城下的石炮集中打这些城头堆高的点。 人命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就是数字,不身临其境,无法想象其中的惨烈。 城头守敌用尽一切手段,滚木、礌石、滚油、灰瓶等等,居高临下打击蚁附之唐军。 口中衔着横刀,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攀附的唐军将士,下雨一般的不断有人栽下来。 观战的李世民这个时候深切的感受到火yao的重要性,因为这个东西的出现,不仅仅是唐军有了攻城拔寨的大杀器那么简单。 站在李诚的角度看问题,不难发现这其实是一种态度。 只要是亲眼目睹爆炸的人,不难联想到发生在解州的天谴。 站在皇帝的角度看,李诚这是在站队了。 站在皇室利益的立场上,不再封锁火yao的消息。 今后的李诚,无疑是老旧士族的对头,还是不可调和的那种。 这导致李世民对李诚的信任到达了一个巅峰,只要李诚不造反,李世民就会保他。 如果李诚这种为了皇室利益不惜制造天谴的人都不能保住,李世民这个皇帝也别当了。 李诚不是晁错,李世民也不是汉景帝。 李世民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不是事情没有发生么? 一旦出现了唐朝的“齐王之乱”,真的很难说不会出现“袁盎”一类的人,压力巨大的时候,真的很难说李诚会不会成为晁错。 山东士族很吊,但是现在李诚已经不怕他们了。 士族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联合起来对付李诚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结果是碰了个皮青脸肿。 未来的李唐皇朝,打压士族一直是主旋律。 因为历史已经明确的告诉后人,士族一旦失控的危害。 过去皇权和士族之间的关系,是互相依存又互相制衡,正常的情况下将来也差不多是是这样。 现在这一切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印刷术的出现让读书变得不那么难了。 寒门和情况稍好的自耕农子弟,也有了读书晋身的机会。 李诚平静的听着风带来的喊杀声,从高亢到渐渐的衰弱,一直到鸣金声响起。 唐军如潮水一般的退下,土山上的弓箭手和弩手不顾一切,更为密集的箭只压制。 石砲更是猛烈的发射,好些石砲因为发射过于频繁,直接散架了,砸伤了不少人。 连续三次的重复后,这一日的攻城终于结束了,最多还有一个时辰,太阳便会落山。 唐军有条不紊的缓缓后退,伤员和阵亡的将士也都抬了下来。 城下恢复安静,留下一地的狼藉。 李世民刻意的亲率一军断后,攻城失败的唐军士气不落反升。 一夜无事,,次日唐军发起更为凶猛的进攻,守军做困兽之斗。 敌酋乙支文德与城头鼓舞士气,危机之时屡屡出现在战斗第一线,斩杀唐军数人,稳定城头的局势。 是夜,守敌以精锐千人缒城而下,发起决死夜袭。 唐军大营戒备森严,夜袭之敌纵火焚烧外围一个小营寨之外,再无收获。 来犯之敌全数被歼,可谓亏大了。 翌日,唐军继续猛攻,守军拼死抵抗。 冬日临近,给了守敌以希望,全城上下一心,唐军难以破城。 李道宗献策,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 此策为李世民所拒,理由为恐伤天和。 实际上在这个年代,破城之后几日不封刀很正常,长期压抑的将士需要发泄渠道。 为将者经常这么许诺,以鼓舞士气。 在近代史册有记载的一次内战惨剧,二次革命的之时,张勋破nan京前许诺,城破三日不封刀。 乱世人命真的不如草,这也是高句丽上下此时竭力抵抗的缘故吧。 一开始没有选择投降,打到这个程度想投降都没机会了,只能你死我活的战斗下去。 这是灭国之战啊!胜者为主,败者为奴,没多少人心甘情愿做奴才的。 接下来连续五日,唐军继续猛烈攻击,守军顽强抵抗,双方伤亡都不小。 这一日天色阴沉,战事最为激烈时,唐军数次冲击,终于在城头取得了一小块立足之地。 眼看就要继续扩大突破口时,一滴冰冷的雪珠落在观战的李世民脸上。 城头守敌突然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士气大振的守敌将城头唐军驱赶下城头。 李世民见状下令鸣金收兵,下雪给守敌带来巨大的希望。 激战一日,唐军疲惫之余,士气此消彼长,再打下去毫无意义。 唐军缓缓后撤,守敌没有追击的意思。 雪越下越大,天黑之前,演变成了鹅毛大雪。 人在大自然面前只能采取守势,这样的大雪意味着两个字“休战”。 李诚被急招至大营之中,此刻李世民与几位重臣的表情严肃之余多了几分轻松。 李诚见状露出微笑,上前见礼后问了一句:“可是准备停当了?” 李世民点点头,看了一眼长孙无忌道:“五千斤huo药已然就位,就等点火了。 唤自成来,就是想看看可有缺漏之处,毕竟自成才是使唤此物的行家里手。” “天降大雪,激战多日,敌必松懈。 今夜只需三千精锐为尖刀,待bao炸之后,杀入城中,守住缺口,大军随后掩杀,必破贼巢。” 李诚给出肯定的答案,心里不免有跃跃欲试的冲动,随即还是放弃了主动请缨的念头。 “臣请战!” 李道宗站出来,接着是李绩、长孙无忌,甚至张亮都站了出来。 李世民看了一眼垂头闭目的李诚,笑道:“自成欲作壁上观耶?” 李诚听了微微一笑:“诸君奋勇,为防贼狗急跳墙,行聂政、专诸之事,臣请护卫陛下近侧,以竟全功。” 李世民还是懂李诚的,闻言微笑颔首:“如此,便依自成之请。” 李诚不愿意争功,也没必要争功。 这一战要说首功,李诚其实已经装进了口袋里。 子时将近,远远看着如巨兽一般卧着的城池,李世民难掩内心的激动。 雪还在下着,但是唐军上下却都做好进攻的准备。 火光一闪,“轰!” 的一声巨响,山崩地裂。 噼里啪啦的冰雹一样的声音结束后,无数的火把被点燃,照亮了夜空,喊杀声四起,唐军以三千精锐为前驱,潮水一般的涌向城池。 第五百八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色微明,摧枯拉朽的胜利并没有如预想那样来临,战斗还在持续。 这已经是距离爆破之后的两个时辰了。 高句丽人还在抵抗,他们的斗志还在,他们在每一个角落进行着抵抗。 两个时辰的观战下来,李世民没有露出疲倦,反倒是精神亢奋,红光满面的样子。 此刻的李世民,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爆破之后大约五十步宽的城墙缺口,问了一句:“自成,先有威力巨大的爆破,后有顺利的入城掩杀,为何高句丽人还在抵抗?” 正常情况下,敌人在遭遇到爆破这种“奇诡”且威力巨大的打击后,精神上应该崩溃才对。 这一点在安东城已经实践过了,但是为何在这里不行呢? 这个问题有点绕,但是并不难回答。 李诚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陛下,臣以为,高句丽残部还在抵抗,该因其精神领袖犹在。” “乙支文德么? 到了这等关头,还不肯降么?” 李世民的语气里多了三分肃然,眼神看向城池的方向也多了一些尊敬。 “此君枭雄也,灭其肉身不难,使其降则……”李诚没有继续往下说,熟读史书的李世民,不难从历史上的人物里找到答案。 实际上在中华历史上,类似的豪杰之士不胜枚举。 说道乙支文德,李诚的心思实际上是在想另外一个时空的大x宇宙国。 历史上高宗灭高句丽后,获其民而迁徙至后来的皖北一代,就是出清朝造反的捻军那一代。 从理论上说,捻军这票人大概率的继承了高句丽人的血统,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 毕竟唐朝以后的中原地区,经历了无数的战乱,人口迁徙也很频繁,到底还剩下多少高句丽人的后裔在这一带生活,真的不好说。 只不过中华文明太过灿烂辉煌了,不屑于去牵强附会的给自己找一个名声显赫的祖宗。 李诚没有继续往下说的原因是城内升腾起一道烟柱,看见这一幕的李诚悠悠的叹息一声:“唉!” 李世民见状认可的点点头:“随朕进城吧。” 乙支文德的结果,李诚和李世民都猜到了,那就是——自焚!“一代枭雄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之旅。” 李世民感慨了一声,李诚在一旁稍稍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评价。 李世民察觉到他的反应,笑问:“自成可是另有话说?” 李诚摇摇头,心里还不确定。 百骑护卫着李世民往城门口去的路上,李诚策马稍稍落后,心头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李诚提高警惕。 进城不久,便遭遇一伙唐军,每个人都笑呵呵的,扛着大包小包的从一处宅子里出来。 遭遇百骑,这些士兵顿时慌了,纷纷丢下手里的包袱,站在路边垂头不语。 李诚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城内不断有哭喊声夹着狞笑声,这是失控了啊。 长孙无忌策马上前,指着这群士兵怒喝:“李道宗、李绩何在?” 长孙无忌负责军纪这一块,按说这是本职工作,但是他上来就点李道宗和李绩的名字,这就意味深长了。 正常情况下,李诚自然是关我屁事的节奏,安心看戏就好了。 可惜,长孙无忌太聪明了,至少是李诚看来聪明的过头了。 战争刚刚结束,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看似在为皇帝分忧,压制一下功臣们,免得尾大不掉。 也正因为他着急了,才有了李诚反击他的契机。 至于李诚为何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给长孙无忌难看,需要理由么? 看看历史上的高宗和武则天都怎么对付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就知道了。 为了李治,李诚必须搞长孙无忌。 李治好了,李诚和他的家才会好,这逻辑没毛病。 长孙无忌请示了一下李世民,拦住一支巡逻队,让人带路去找李道宗和李绩。 城内的战事还没完全结束,这也是两人没有及时去请李世民进城的原因。 李世民是自己主动提前来的,毕竟战事没彻底结束,局部还有抵抗者,万一伤到李世民算谁的? 这会李绩和李道宗都不会去请李世民进城,自然也不会去约束下面的士兵。 其实这事情在李诚看来就不算什么大事,这年月唐军的纪律算是很好的了。 李世民决定在原地等待,翻身下马步行走走看看,走了一段回头没看见李诚,到了嘴边的话也憋回去了。 往远处望一眼,看见李诚站在一处宅院前便转身走过去。 “自成怎么停下了?” 李世民走到身后才问话,李诚闻言回头施礼:“臣失礼了。” 李世民摆摆手:“自成停步,自有道理,说来朕听一听。” 说是这么说,李诚不说出一一二三来,李世民的小本本可不是摆设。 李诚指着眼前的宅子道:“臣观此宅与长安的宅子样式无异,不禁遥想当年在高昌,所居的宅院有类汉家格局。 汉武帝打压豪强,迁富户于长安,才有西域汉家铁骑纵横,泽延后汉。 光武帝与门阀世家妥协,终有黄巾之乱。” 都说刘秀的人生是开挂的人生,甚至有人觉得他是个穿越者。 在李诚看来,就算刘秀是个穿越者,也是个没文化的穿越者。 不然怎么理解他居然与门阀世家妥协呢? 西汉留下的基础其实不差,刘秀完全可以做到压制门阀,而不是妥协。 刘秀不是穿越者的最有力的证据,应该是印刷术。 不会活字印刷,雕版都不会? 雕版印刷的出现是在中晚唐,宋朝大发展,明清达到了巅峰。 这时候提两汉并不是李诚的真实目的,只不过他需要一个话题来解释自己的行为和勾起李世民的注意罢了。 提到两汉,提到高昌,李世民不禁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李诚,发现他的神态正常,真的是无心之语的有感而发。 李诚还在继续:“四夷仰慕中原锦绣而效仿之,中原强则跪舔,中原弱则撕咬。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这个道理李诚反复强调,此刻不过是老调重弹,但是李世民却深有感触道:“自成所言善也,前汉之初有白登山之耻,我大唐也有渭水之辱。” 李诚听他这么说,转身正色长揖道:“陛下能牢记耻辱,励精图治,臣为大唐贺,为天下百姓贺。 今陛下被坚执锐,亲至辽东灭高句丽,此功绩犹胜前汉,臣请陛下登泰山。” 这话听着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李世民亲征自然是灭国的首功。 李世民在开心之余,不免心存疑念。 暗道:自成所贺所请,可谓早有布局,才有今日水到渠成。 适才辅机所为……怎么说呢? 这一趟是李世民亲征,长孙无忌抓住军纪的问题大做文章,间接的往皇帝脸上抹黑了。 此其一也,李世民稍稍沉思后,联想到高昌灭国后侯君集等人的结果,不禁心里为刺疼了。 同样是功臣,上次侯君集被下狱,留下了后来谋反的祸根。 说的难听一点,已经逼反了一个了,还要再逼反李绩和李道宗么? 辅机就算是好心,就算是无心之过,似乎也有点操之过急了吧? 所以说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李诚不过是稍稍的提一嘴,主要话题还不是高昌之战,李世民就浮想联翩了。 这恰恰是李世民最大的弱点,或者说是君王共同的弱点——多疑。 长孙无忌利用的李世民多疑,借机打压李绩和李道宗,是为了今后在朝堂里的话语权。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螳螂在前,后面还有李诚这个黄雀,同样的手段给他的腰眼捅了一刀,还是非常隐蔽的那种手法,李世民根本就没察觉到李诚的真实目的。 “唉,泰山行罢,朕也算是圆满了。 昔日老臣子凋零泰半,朕思之不免感叹。” 李世民被李诚引着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让李诚想起了一件事情。 “陛下念旧,不妨建一楼阁,竖名臣良将画像于其上。 以彰陛下之心。” 李诚说的是啥啊? 凌霄阁呗,这建筑按说今年就该建好的,不知道为何现在还没建成。 李世民听了惊喜道:“自成知我!” 连“朕”都不用了,直接上“我”。 可见李诚的话是说道心坎上了,李世民激动的发音都抖的。 “陛下,此事臣有一请。” 李诚正色行礼,李世民心情愉快,点头道:“讲!” “入此阁者,当以浅邸旧臣为前提,才能达到陛下所想之目的。” 李诚很正式的表达后,李世民愣住了,这话先把自己给摘出来,真的让人意外的很。 “自成之功,足以入阁也。” 李世民就此做了态度,李诚却摇摇头:“陛下,不妥啊。 臣年岁太浅,入朝之时,大唐已经出现盛世的端倪。 有臣没臣,贞观盛世都会被记载史册。 臣知道陛下不肯亏待功臣,然则非要把臣列入其中,臣心难安啊。” 李世民还想说什么,看见长孙无忌、李道宗、李绩出现,点头叹息道:“朕知自成之心也。” 没有明说,但是李世民的态度还是给出了个答案,他觉得李诚是担心风头太盛。 huo药的事情已经很难隐瞒了,李诚再入凌霄阁,还不得被人买凶杀人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皇帝身边不好呆 三人上前来,长孙无忌冷笑着看两人一眼,朝李世民抱手道:“陛下,臣把他们带来了。” 李绩还是好的,不怎么慌忙,李道宗有前科的,这会态度非常恭敬,施礼道:“陛下,臣不能约束部下,坏了陛下的英明,臣有罪。” 李绩也称有罪。 长孙无忌见状,眼中得意更甚。 不等长孙无忌落井下石,李诚抱手道:“陛下,城初破,将士戾气未散,二位将军统筹全局,局部有所乱乃常态也,不应以罪论之。” 按说李绩和李道宗会表现出感激的神态,但是这二位听了李诚的话,却面无表情。 李道宗余光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费解。 都是老成精的人物,当然不会不明白长孙无忌的做法背后的含义,既然如此,李诚的话就意味深长了。 李世民也是面不改色,淡淡道:“自成所言极是,是朕来的早了,二位爱卿无碍。” 一句话说的长孙无忌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常态。 李诚倒是没想到李世民居然真的就开口给自己背书了,一下就把李诚变成了自己的代言人,官方认定的那种。 所以说,跟这些人打交道,真的心累啊。 这李二,真是够了!本来李诚的举动,很容易被人理解为说情,李世民沉默或者搁置都不是问题。 偏偏他立刻就认可了李诚的说法,这一下被误会成李诚在配合李世民演戏。 李诚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心里暗暗盘算,这一拨不亏不赚的样子。 之所以这么判断,元音是长孙无忌被李世民误导之后,会对李诚产生一种“未来的威胁”的认知。 其实李诚也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也不差长孙无忌一个了。 说起来,也算是被李世民不大不小的坑了一下,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李诚现在也不关心了。 二李躬身谢恩,李诚站一边冷眼旁观,他们心里又是怎么理解的呢? 这个也不重要了。 人心最简单,人心最复杂。 在朝中一贯不拉帮结派的李诚,还真的不在乎他们是怎么想的。 本来关系就没多好,说起来就是利益关系。 可以肯定的是,李绩和李道宗肯定不会怨恨李诚,长孙无忌今后对李诚肯定有多猜忌。 未来的打压什么的,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长孙无忌老谋深算,可以说是李世民最信任的臣子。 不然死后也不会让长孙无忌领衔辅政太子。 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李世民现在就开始考虑平衡的事情了,为太子登基做铺垫。 如果从这个可能性去看李世民的反应,可以得出另外一个结论,李世民因为刚才的事情,对长孙无忌心存芥蒂了。 要知道这次是李世民亲征!军纪出了问题,这笔账李世民也要连带责任的。 这个道理长孙无忌不是不懂,只不过他应该是习惯了过去那种与皇帝相处的模式,哪种模式呢? 就是长孙皇后还在那会!尽管长孙无忌一直在改变,但很多习惯是很难改掉的。 李世民已经进入了暮年期,这时候的皇帝往往最为多疑。 “走,四处去看看。” 李世民也没在继续废话的意思,一行人也不骑马,步行在往前。 长孙无忌劝了一句,“陛下安危重于泰山”,李世民很不给他面子的回一句,“平辽侯勇冠三军,有他在侧,朕自无忧。” 长孙无忌目瞪口呆,这是要给李诚封侯的意思。 李诚也呆住了,这“惊喜”来的有点突然,结合之前的事,有点惊吓的意思。 这爵位一封,李诚真的就是长安权贵之中最年轻的侯爷了。 这风头之盛,无人能出起左右。 看起来这是好事,但仔细一琢磨,多少眼珠子都红了。 众矢之的啊这是!李诚还没法推辞,那样是对皇帝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怎么,自成还不谢恩?” 李世民看着李诚,似笑非笑。 李诚一脸的苦涩,李世民把脸一沉:“怎么,自成对朕不满耶?” 李诚挤出笑容,躬身施礼道:“臣谢恩!” 李世民这才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长孙无忌等人看着李诚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才多大的年纪,平辽侯这个封号,意味着李世民把高句丽的灭国首功安在李诚的头上了,跑都跑不掉的那种。 “陛下,城初破,多有乱,臣请安排戒备!” 李诚拦住李世民,提出建议。 李绩在一旁开口道:“自成还是留在陛下身边为妥,戒备之事,绩处之。” 长孙无忌微微皱眉道:“陛下,还是让臣去吧。” 意外的是,李道宗一言不发,李诚稍稍琢磨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这货有案底啊。 这都城里头住的都是高句丽的权贵,戒备也好,安抚军纪也罢,都是肥差。 李道宗贪财不假,但是这事情就不敢去争,他怕李世民误会。 问题是,李诚和李绩的本意是想离皇帝远点,呆在皇帝身边总有不自在的感觉。 长孙无忌呢? 他则是怀疑,这俩是想去捞钱。 这一下误会下来,可谓是各怀心思。 李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想想还是后退一步,没去争了。 李绩稍稍迟疑了一下道:“城中杂事诸多,臣去忙了。” 李道宗这会也开口道:“臣也该去忙了。” 这俩其实都没毛病,有毛病是的长孙无忌。 怎么说呢,这么大一个城市打下来,收尾的事情其实很多,还有零星抵抗就不提了。 单说城里的仓库、衙门的接收,就是忙不完的事情。 要不怎么李诚有机会给长孙无忌挖坑呢? 这厮太操切了,要打压二李,也该等局面稳定了,而不是看见士兵在劫掠就借题发挥。 长孙无忌的本意是简单的敲打一下就好了,还可以打着为皇帝名声的好的旗号做事情。 只是没想到,李诚这家伙坏的很,在背后给他挖坑。 到现在长孙无忌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皇帝和李诚之间有默契。 李诚和皇帝的关系,长孙无忌一直都看的不太明白,尤其是李世民对李诚有点无条件信任,这让长孙无忌多少有点吃味。 这会李诚都封侯了,长孙无忌对李诚的忌惮又加深一分。 第五百八十二章 末路 夜!城中一处宅邸内,血腥的气息还没散尽,李诚也只能草草入住。 城中的抵抗超出了想象,这处宅子的男人也进行了抵抗,最终被杀了个干净。 人类的历史一直这样,弱肉强食,赢家通吃。 这一点,前院柴房里的哭泣声作出最完美的诠释。 李诚已经不是刚刚穿越过来时的那个现代青年了,很多事情已经看的很清楚。 真的不是麻木,而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你死我活”。 美化后的说法——融合。 晚饭刚刚摆上桌,李绩拎着一坛子酒来了。 这个时候的李绩本应该很忙碌,看上去却非常清闲的样子。 李诚呆了一下,李绩不禁笑道:“自成不欢迎在下?” “岂敢!只是没想到,李总管这会能来。” 李诚恢复了淡然,李绩微微一笑:“自成不在陛下身边呆着,跑这里来多清闲,李某不过是效自成之计罢了。” “看出来了,李总管不是来躲清闲的,是来挖苦李诚来的。” 李诚一脸的苦笑。 “挖苦谈不上,只是来看看自成如何罢了,孤城难当啊,各种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李绩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的凝重了几分。 李诚闻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至少在微臣之道上,两人是同类。 “今上圣明,不争不抢,为大争也。 李总管,高人啊。” 李诚冷笑着反讽了一句。 李绩听了没有生气,自顾自坐下,打开酒坛子给自己倒一碗酒,轻轻的抿一口,淡淡道:“谋身之道罢了,隋末乱世能活下来,谁都不容易。 如今太平盛世,反倒失了进退,多少故人身死明灭,只因一个贪字。 自成随少,却深谙安生立命之道,绩不如也。” 两人交情一般,话说到这个份上,有点交浅言深的意思。 那么李诚肯定会想,李绩来此何意? 李诚没有接话,平静的审视着对面的李绩,脑子里在对照史料里的那个李绩。 史书里记载的东西不一定靠谱,甚至和真实的人物有着巨大的差距。 李绩凌霄阁里头武将中善终者之一,瓦岗寨这帮人都不简单。 “别想歪了,就是来找你喝酒,结个善缘。 这些年,你我来往少了点。” 李绩补了一句,顺手给李诚面前的碗满上,端起酒杯道:“走一个!” 一碗酒干掉,李诚还是端坐不动,视线依旧平视。 李绩歪歪嘴:“小小年纪,行事如此谨慎。 huo药之事,绩要多谢自成,不是此物,多少将士要倒在坚城之下。 今晨之事,看似长孙辅机着急了,其实仔细琢磨,着急对他而言未必是坏事。” 李诚的眼神依旧平静,李绩说的这些,最坏的结果李诚已经想过了。 不就是提前进入长孙无忌的视线,被列为威胁人物么? 从结果上看,值得。 李世民没几年可活了,不抓住这个机会疏离他和皇帝的关系,将来一旦成为顾命辅政大臣,长孙无忌跋扈的连皇帝都压制。 李诚终于端起了酒碗,缓缓的一口喝完,李绩露出笑容来,点点头:“爽快!” 李诚放下酒碗道:“先吃饭,吃饱了要去巡夜。” 李绩听了忍不住叹息道:“陛下身边有百骑护卫,自成还如此谨慎,绩佩服。” 李诚淡淡道:“只不过是做臣子的本分罢了,陛下的安危轮不到诚来负责。” 李绩听了点点头:“有道理,绩也抓紧吃一点,大军夜宿城内,真是半点都不得马虎。” 两人风卷残云一般将端上来的饭食吃完,李诚擦了擦嘴起身,李绩也站起道:“先行一步!” 李诚送到门口,目送远去后,回头稍稍沉吟,自言自语:“老狐狸!” 李绩的做法可以理解,真要是那种坚固的同盟,李绩早晨就该说话,而不是等现在。 说来说去,李绩在李世民那里一直打造的也是个孤臣的角色。 当然这个孤臣不等于没有朋友,只不过是不结党罢了。 这就是李诚所谓的同类,李诚在政治上也给自己贴了个“无党”的标签。 带着护卫巡视水师陆营完毕,李诚回来刚准备梳洗,时间大约在晚上十点前后的样子,士卒们多数刚睡下。 城中一片宁静,有点动静就能穿很远。 拿起毛巾刚擦了擦脸,便听到一阵高声喧哗,李诚惊的丢下毛巾,抄起刀就往外冲。 出来站在街上一看,前方百步之外,不断有火把点燃。 大步流星的冲过去,不过十余息,一处宅子门口停下,这里正是李世民夜宿的所在。 一堆士兵堵在门口,院子内打斗声喝骂声不断。 李诚心中一惊,历史上李二没能灭国高句丽,这个时空做到了,不会因此上下松懈,导致出了意外吧。 “不要放走了刺客!” 唐军士卒高声喊叫。 只是一转念的功夫,突然轰的一声,院墙被撞开一个洞。 一个巨汉手持巨大的铁锤,浑身浴血的冲出来。 再看其后,一个壮汉手持双刀跟着出来。 后面还有人在鏖战,掩护两人冲出。 一群唐军立刻围上去,李诚没有多想,噌的一声横刀出鞘。 巨汉身高不在李山之下,铁锤在手一抡,围上去的七八个官兵被扫荡开。 李诚被官兵挡在身后,招呼一声:“李山!” 李山一个马步扎住,双手叠在腿上。 李诚一溜小跑,李山双手托举,李诚高高跃起,飞跃人墙,口中大喝:“闪开!” 一个力劈华山,对着巨汉的脑门就劈下去,这巨汉本能的横着实心铁锤一架。 正常情况,横刀是无法劈断这实心锤把子。 但遇见开挂的李诚,不正常也就变得的正常了。 只是嗤的一声,无敌的力量加上锋利的横刀,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横刀落下,一刀两段之后,又一个一刀两半。 铁锤把子被劈断,锋利横刀将巨汉一分为二。 噗……血如同雨一般飞溅!现场一片死寂,包括那些还在战斗的刺客,李诚落下,站起,从血雾中走出来。 浑身浴血的李诚,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对面双手持刀的壮汉,表情惊愕的看着李诚。 刷!李诚一挥刀,淡淡道:“是我一刀砍死你,还是你自裁?” 壮汉听了不禁诧异,似乎忘记了身在包围之中,反倒是问了一句:“为何是自裁?” “城破之后,假死遁走,却选择留下来行刺,试图绝地翻盘。 奈何功亏一篑,所以你是条好汉子,我觉得你不会投降。 故而不忍辱你!” 李诚表情肃然,正色回答。 “你猜到我是谁了么?” 壮汉呵呵一笑,仰面望天,自言自语道:“天不佑我。” 李诚听了摇摇头道:“天时不在你,天如何佑你? 再说了,你的官话说的很不错,明明可以向大唐称臣而保全家国,你却选择了作对。 既然做出这样的选择,那就别怨天不帮你。” “你说的有道理,以臣妾自居便可苟全一隅,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说着壮汉看着李诚,双手在身前交错,淡淡道:“来吧,你我公平一战,死在你的刀下我不枉世上走一遭。 可惜的是,你没有以英雄论我。”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李诚单手持刀,往侧翼一挥,刷的一声:“请!” 现场唐军纷纷后退,给两人腾地方,院子内的战斗也停止了,八个黑衣人钻出来,站在黑衣壮汉的身后。 李世民也从院子门口出来,平静的站在一旁围观。 黑衣壮汉双手舞动,刀花闪烁乱人眼神,一阵风似得扑向对面。 李诚如同没有看见一般,单足后退半步,双手持刀,根本就不讲道理,对着刀花寒光,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口中暴喝:“开!” 收起刀落,叮叮两声,两半刀落地后恢复了安静!“好快的宝刀!” 黑衣壮汉说完这一句话,噗的一声,上半身斜着往下滑,血喷如泉。 黑衣壮汉身后的八个黑衣人见状,纷纷横刀自刎,次第倒地,没一会躺了一地。 “这就是乙支文德么?” 李世民终于开口打破平静,李诚回头道:“是,自焚不过是假象,真身应该是钻了地道。 不想他不肯遁走,还要垂死挣扎。 庆幸的是,天佑大唐,陛下乃真龙在世,诸神护佑,区区反扑如何能得逞?” 李世民道:“若不是懋公及时发现端倪,朕怕是要吃个大亏。” 李诚这才看见,李靖平静的站在李世民身边,脸上还有血迹,想必刚才亲自战斗了。 看着躺着一地的尸首,李诚淡淡道:“不甘居大唐之下,由此下场也算是死得其所。” 李绩冷笑道:“不为臣妾,便为鬼魂!” 李诚高高的举起横刀,怒吼一声:“陛下万岁,大唐万胜!” 黑夜之中,唐军将士一起呐喊:“陛下万岁,大唐万胜!” 这一刻,整个半岛似乎都听到了这阵呐喊声!这一刻,整个半岛都在大唐发出的呐喊声中瑟瑟发抖。 贞观十七年岁末,大唐陛下李世民亲征高句丽,经二月,旋灭之。 第五百八十三章 釜底抽薪之策 李世民于城中大宴三日贺辽东之役,新罗、百济遣使来贺,宴上新罗使者提出百济与高句丽素来一体,今虽有薄功,不过是将功补过,却功不抵过,当罚其一县之地,以偿新罗。 百济使者惊恐莫名,不敢反驳,实在是之前的做的太过。 新罗使者见状,不免洋洋得意。 李世民没有表态,而是看着李诚笑问:“自成意下如何?” 李诚缓缓起身离席,走到新罗使者面前,新罗使者赶紧站起躬身施礼,李诚面无表情的看看他的脸:“脸不够大,我帮你修一修!” 言罢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抽过去,新罗使者直接被抽的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刷,所有视线汇聚在李诚身上,所有人都没想到,李诚会有如此举动。 李诚根本就当一回事,朝李世民一抱手:“臣有罪,臣告退!” 李世民的脸色变得及其难看,别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么在想什么呢? 皇帝的表情渐渐的朝愤怒的方向发展,李诚的背影消失的瞬间,李世民狠狠的一拍身前的桌子,震的酒杯乱跳:“竖子!” 皇帝老子拂袖而去,宴席不欢而散。 不紧不慢的回到住所,弄点热水用原主人的大木桶泡个澡,完了往床上一躺,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的睡的很香。 几个亲近的部曲本来是担心的不行,现在一看都安心了,该干啥干啥,家主这样子一准没事,皇帝不会找后账。 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值下夜岗的牛二贵正在打瞌睡,听到有脚步声,嗖的一下眼睛睁开了。 盯着门口没一会,棒棒棒,有人在敲门。 侧门打开一看,牛二贵吓的一哆嗦,皇帝老子的脸上挂着寒霜呢。 赶紧开门放进来,这是来算后账的么? 牛二贵的腿有点软,靠着墙哆嗦。 李诚的生物钟很准时,这会已经起来了,在后院里梳洗中。 听到脚步声也不回头:“李山,昨晚上没人祸害宅子里的下女吧?” 李山倒是想回答,被李世民用眼神给制止了。 今非昔比,李山也知道皇帝老子惹不起。 噗,屁股上挨了一脚,李诚往前几步站稳,回头施礼:“罪臣……”“闭嘴!有罪没罪朕心里明白!” 李世民恼羞成怒。 李诚明白了,皇帝老子昨晚上回去才想明白的,所以才会有脚踹报复的一幕。 想明白什么呢? 李诚不是担心功高不赏,而是另有原因。 自诩大度的李世民,明白的晚了点,自然有点恼火,智商被压制的不爽集中爆发了。 “说吧,为何要抽那使者?” 李世民还是很想知道答案,不然心里难受。 “就是觉得他脸太大,想抽他。 陛下,臣觉得吧,对这些外藩使者,真不能太客气,不然都是一群蹬鼻子上脸的货色。” 李诚笑眯眯的报上答案。 李世民听了摸着胡子稍稍沉吟,这话是听进去了。 登基以来,为了体现天朝上国的气度,对外来的使者还是很照顾的。 尤其是东边几个国家,新罗和东瀛是典型代表。 “陛下,臣拟在登州取缔外藩会馆。” 李诚又来一招,李世民听着眉毛竖起来。 竖子心眼太小了一点吧? 天朝上国怎么就不能容人呢? 但是一想昨晚上新罗使者的嘴脸,又觉得有道理。 本来新罗就没出多少力气,已经分润了好处,还敢惦记人家百济。 看起来当初李诚坚持保留百济是正确的,不然半岛就这么一个国家,还真是难以制衡。 尽管灭之不难,实际上大唐对于半岛的苦寒之地的兴趣真不是很大,如果不是高句丽虎视中原,而是安心在辽东龟缩,别说李世民了,前隋的杨广都不带动它的。 “朕知道了!” 李世民竭力的想平静下来,还是没忍住问:“自成为何如此苛待外藩之人? 须知万国来朝,放显我大唐气象。” “陛下,太史公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胡人也好,新罗人也罢,没好处谁会万水千山来大唐? 长安胡人云集,须知胡人最远者可达数万里之外的欧罗巴。 跑这么远来大唐,难不成是为大唐繁荣做贡献来了?” 一番话说的李世民脸色阴沉了下来,李诚当着没看见,继续道:“只有不论军事还是经济强盛的大唐,才是这世界的中心。 才能吸引这世界哪怕是最遥远的国度的人来大唐求利。” “竖子!” 李世民丢下一句话,转身要走,李诚在身后道:“陛下,臣所虑者,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借口,伤及大唐的利益。” 年关渐近,大唐设安东都护府,以张亮为大总管,李世民则领三军班师。 历史没有乱来,在李绩的建议下,李世民决定迁徙高句丽百姓至江淮,河南、江东两道,迁百姓一万户至辽东实边。 归途至幽州,李治领褚遂良马周等辅臣迎驾,至此辽东战事毕。 李诚欲返登州,陛前请辞,李世民留之独对问:“迁辽东之民入河南、江东两道,朕深思后觉得多有不妥之处。” 李诚道:“陛下所虑者,豪强趁机兼并土地尔。 可使御史多人巡视两道,微服而察之。 有不法兼并土地者,杀之。 或可效汉武帝之故计……”李世民听了一摆手:“不可,汉武帝迁富户至长安,于今时不和也。” 李诚叹息道:“陛下欲徐徐图之,臣无计可施也。” 李世民道:“竖子,安敢欺朕? 速速献策于陛前。” 这是要压制门阀世家的意思,李世民没有找到好办法,问计于李诚。 李诚有办法么? 有是有的,问题是要论手腕,李诚怎么比的了皇帝老子呢? 问题是李诚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李世民现在提问的问计的时机。 判断一下大局,辽东战役结束后,李世民登泰山封禅的举动,已经无人能阻挡。 前隋杨广没有做到的事情,李世民达成了。 汉以来丢失的辽东领土(乐浪郡)夺回来了不说,还直接被半岛拿了一半回来。 这是何等伟业? 这时候李世民要说比肩汉武帝,谁敢拦着? 这时候李世民要登泰山封禅,谁敢拦着? 在这个大前提下,李世民打算借无人能抵挡的势头,对士族门阀进行新一轮的压制,这完全说的通。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李世民,是搞过《氏族志》的。 在是理论武器!“平衡之道,非臣所长。 臣唯有一下策,陛下姑妄听之。” 李诚想了想,还是觉得要说两句。 李世民对收拾一点门阀世家,将来李治登基后就会轻松一点。 “说,朕听着呢。” 李世民露出满意的笑容,李诚低声道:“科举之时,优先照顾寒门士子。 朝廷需要新鲜血液,否则时日长了,底层士子上升通道便断绝了。” “嗯,朕知道了,还有呢?” 李世民是要榨干李诚的脑子了,李诚想了想道:“陛下,搞一次全国范围内的人口普查吧。” “人口普查?” 李世民望文生义,反问道:“查隐户?” 李诚点点头:“土地再多,也是要人来种的。 朝廷可花三五年的时间,重点打击那些收藏隐户的豪强。” 如果李世民真的能搞好这一次人口普查,就算一小部分隐户没有查出来,对于整个大唐来说,好处还是很大的。 问题是,这个事情并不好操作,朝廷上下反对的声音会很大。 李世民看着表情平静,实际上内心颇受震动,李诚献的可谓釜底抽薪之策。 李诚见他意动,低声道:“陛下,可重新设一个规则,不同的爵位可以拥有不同数量的部曲。 超过这条线的,查一个办一个,千万不可手软啊。 否则此计就是白费劲。” 李世民还在犹豫,要知道隐户的问题一直存在,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隐户类似门阀豪强的家奴,他们附属在门阀之下生活,这些人是不交税的。 土地兼并的过程中,不断的有百姓变成隐户或者是佃户,这样一来农业税将越来越少。 要知道,唐朝是个农业过,农业税收是国家的主要收入来源。 中后期,唐朝开始了海贸,目的就是为了增加国家的税收。 但是总体来说,并没有多少改善,国家的财政依旧非常糟糕。 安史之乱后的唐朝党政剧烈,藩镇割据。 上哪去收税? 封建王朝的灭亡都有一个必然的因素,那就是财政破产。 远的不说了,近代的清朝,橡胶风潮之后,最后一点家底子搭进去,国家财政破产,盛宣怀才动了铁路的心思,导致了保路运动的爆发。 归根结底,就是国家财政破产。 每当一个朝代的国家财政破产了,距离灭亡也不远了。 贞观年间,门阀豪强的危害还没那么大,即便如此,李世民也在想方设法的搞他们。 可见,门阀豪强对于国家的统治来说,存在着巨大的威胁。 李诚的人口普查这一招很厉害,但是执行起来难度太大。 别的不说,这条政令能不能在三省六部的群相那里通过,最终形成政令都是个问题。 就算形成了,也未必能得到执行。 这里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封建集权专制的另一个弊端——皇权不下乡!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使命 中央集权的政令,只能下达到县一级,在往下就是门阀、豪强、士绅。 朝廷的政令需要执行,就得依靠这些人和所谓的吏。 一个县正式的官员,正常都是三四个。 县令,县丞、县尉、主薄,这些人是官,其他的都是吏。 这就是隐户生存的土壤,权利无法达到最基层,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一直到……才算基本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世民到了也没给个准话,思虑良久摆摆手:“容朕好好想想。” 说着转身就走了,李诚这一次没有坚持,沉默的目送皇帝离开。 其实,李诚就没指望李世民能做到。 皇帝和门阀、豪强,其实是共生体。 这就可以解释的清楚,为何封建集权制度解决不了土地兼并的问题。 可是李世民非要问到底,李诚只好搬出大杀器,人口普查。 只要他能答应一次,今后就会形成一个定例,新君登基就得来一次。 强势一点的皇帝,二十年来一次也很正常。 李诚没打算去搞制度变革,因为那是找死。 疑似穿越者的前辈王莽就是这么玩死自己的,最终便宜了另外一个疑似穿越者的前辈刘秀。 很神奇,是吧? 不管怎么说,皇帝被李诚打发走了,再问下去麻烦更多。 李诚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尽量的延长大唐的寿命。 寄希望与后来人成长起来做出改变,其实也没什么希望。 李诚很清楚,来到一个太平盛世想改变制度,根本就不可能。 穿越乱世,一张白纸才好作画。 其实也无所谓了,这些都不是问题,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护佑好一家人,就算是成功的一次时空旅行了。 李世民离开半个时辰不到,大太监便出现在李诚面前,笑嘻嘻的施礼道:“恭喜自成先生。” 李诚诧异道:“何喜之有?” “陛下问,兵部、吏部、中书侍郎,选一。 太子身边的职位,四品官员任选一个。” 嘶……李诚觉得牙疼,李世民这也太狠了一点,这是告诉天下人,李诚和太子李治彻底的绑在一起了。 今后李诚想不成为众矢之的都难啊。 “陛下还说了,死了回登州的心,安心在长安辅佐教导太子吧。” 大太监眼睛里的羡慕,丝毫不加掩饰。 李诚从这话里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不由的叹息一声。 大太监奇怪的看着李诚,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的羡慕却依旧不改。 他的思维跟李诚不一样,他的一切都是李世民给的,所以给皇帝背锅是工作职责之一。 太监的工作决定了他的思维,所以他理解不了李诚。 皇帝老子是铁了心要把李诚绑在战车上了,虽然李诚并不抵触,只是觉得时间比预想的提前了一点。 剩下的就是选择了,去兵部还是吏部? 现在的兵部尚书是李绩,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李绩也表达了善意,所以选择兵部还是比较容易适应的。 东宫那边,还是不要选了,或者说是把选择权交给李治吧。 有了决断李诚也不多想了,转身回去工作,不能回登州的话,很多事情需要交代清楚。 给刘仁轨和崔成写信是必须的,至于许敬宗,李诚没有给他写信。 这家伙的属性决定了,他是一定会抓住一切机会回长安的。 许敬宗这个家伙的人品不行,但他还是有优点的。 至少在忠诚的问题上,比那些所谓的直臣要靠谱,将来李治也确实需要一个干脏活累活的人。 所以,这一次辽东大捷之后,借机把他弄到李治身边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李诚为李治谋划,当然不是出于所谓的一片公心,主要还是私心。 不然就李诚现在的局面,没有皇帝的支持,处境艰难谈不上,处处受抵触是肯定的。 当然眼下的处境,也是李世民一手早就的。 这皇帝就没个好人啊。 两封信刚写完,李治兴奋的冲了进来,见到李诚也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师傅好!” 李诚淡淡的撇他一眼:“从定州赶过来迎驾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李治本在定州,由马周、刘汩辅佐,负责大军后勤并坐镇后方诸事。 “回师傅,是马宾王的建议。” 李治收起兴奋,正色回答。 他很了解李诚,知道这是要结合实际案例给自己上课的前奏。 “马宾王么? 可惜了,此人非长寿之相。” 李诚说着悠悠叹息一声,李治顿时眼睛就直了,师傅还有这个本事? 父皇说师傅出身山门,想来山门中所学渊深驳杂,不然师傅怎么什么都会呢? 嗯,李治心目中的李诚,有点无所不能的意思。 瞄了一眼李治惊愕的表情,李诚找到了成功忽悠的快感,事实会证明师傅是正确的,并且会一直正确下去。 熬到李世民挂了,不喜欢争权夺利的李诚,就会成为李治最强有力的依靠。 到时候,长孙无忌就不会成为威胁。 李诚其实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但是没法子,这人吃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说吧,为何如此失态?” 装完果断的转移话题,正好挠在李治的痒处。 “师傅可知,适才父皇问及东宫属官诸事,大司空推荐了任选,弟子坚持之下,父皇支持了弟子。” 李治说这话的时候,嘴都在颤抖。 长孙无忌是谁啊? 是大司空,是亲舅舅,是贞观一朝几乎所有重要的官职都轮了一遍的赵国公。 李治成为太子之前,是长孙无忌的提议,让李治进入了太子的争夺行列。 按说李治应该很感激长孙无忌的支持,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李治作为储君,感受到的是长孙无忌勃勃野心。 这也是李诚教导的结果,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长孙家族在贞观年间,膨胀的太快了。 这就是李治看到的现实。 李治的态度很重要,历史上高宗初期,李治对长孙无忌还是很顺从的,一直到武则天的事情发生了,才开始了矛盾之旅,最后在武则天的帮助下,做掉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集团。 实际上李世民留下的是长孙无忌、褚遂良、李道宗这个三角的稳定辅助系统,可惜李道宗这货没担当,彻底的被架空了,才导致了长孙无忌一家独大。 “太子很开心?” 李诚笑眯眯的问了一句,李治使劲的点点头:“师傅,这是父皇头一回支持治,当时治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对了,父皇还提了凌霄阁,舅父是第一位呢。” 李诚听了笑而不语,平静的看着李治。 李治被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低声道:“师傅,对不住,弟子坚持之下,父皇才让师傅在东宫肩负更多的责任。” 李诚听了忍不住心里暗暗叹息,皇帝和储君,果然都是天下最自私的物种啊。 李世民本意就是想让李诚在东宫肩负重任,李治出于私心对抗长孙无忌,李世民顺水推舟。 可见,现在的李治还稚嫩的很,根本没看出来这其中的敲门,还以为是自己据理力争的结果。 李诚不会去打击稚嫩的李治,反倒露出微笑道:“这件事情,太子一定要牢记在心啊。” 李治后退一步,拱手施礼道:“弟子省的!记下了!” 李诚见他如此,收起笑容,严肃的问道:“记下了什么? 所谓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太子可知道,诚为何让太子殿下记住这件事情? 还有刚才太子认错,有没有错都没弄清楚,为何要先认错?” 李诚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李治的表情越发的凝重。 这就是李诚的教育方式,用实际的例子,启发学生思考。 “勇气与坚持!” 李治果断的回答,李诚满意的点点头,再问:“还有呢?” 李治沉思片刻,摇摇头:“弟子愚钝,还请师傅教我。” 李诚平静的看过去,李治有点不安的时候,李诚才严肃的开口:“先说是非,作为储君,凡事不可只论是非,因为是非标准应该是由国家利益来决定的。 你是太子,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属官,所以你没错,也不必向我认错。” 李治听了微微点头,眼神里闪动着异样的神采,师傅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每一件事都能给出一个别的老师给不了的答案。 看着李治的表情,李诚心里不免得意了一下。 “其次,是选择的权利。 记住今天的事情吧,作为太子拥有的东宫人事选择权利。 因为太子的坚持,你的权利没有人能剥夺。 记住了么? 今后太子只要涉及到自身的权利范围内的事情,选择权一定要牢牢捍卫住,任何人都不可动摇。” 李诚的语气非常的严肃。 在李诚严肃的语气和锐利的目光凝视下,李治本能的点点头:“弟子记住了!” “今后太子还会面对各种需要做出选择的场合,如何判断并且做出选择呢?” 李诚露出微笑,丢出最后的问题。 李治稍稍沉吟,这一次显得非常有自信的昂首回答:“是否有利与国家,是选择和决断的唯一标准。” 李诚满意的点点头:“满分!记住,将来你的没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前途,这是储君必须肩负的使命。”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两类事情 归途总是步履急!为了赶在元旦之前回到长安,李世民领太子急随军重臣先行西去。 捷报露布早已传遍沿途,途径各州官员携百姓迎于道旁,銮驾至处,“万岁”欢呼声不绝于耳。 李诚这一路倒是非常的安静,跟在李治的身边,没有去抢风头。 至长安已经是腊月二十八,捷报和銮驾的回归,让本就浓郁的喜气达到了巅峰。 贞观盛世再也无人能挡的降临了,大唐的气氛如烈火烹油。 入城之后,李诚悄悄的离开大队,李治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就是他的老师李诚,不喜欢在人前卖弄荣耀的大唐青年俊彦第一人。 怀贞坊张灯结彩,坊民汇聚于坊门外。 李家中门大开,尽管李诚刻意低调,但是到了家门口,却没法子继续低调下去。 坊长(里长)率数百坊民迎接,李诚早早翻身下马,大步上前。 里长长揖高呼:“某等恭迎侯爷大胜而回,为大唐贺,为侯爷贺。”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李家在怀贞坊的名声一向很好,谁家有点难处来求告,都是能帮则帮。 坊民之中,多有被李家雇佣者。 李诚素来是街坊们的骄傲,今李诚携封侯而回,上下坊明与有荣焉之余,也知道今后李家就是怀贞坊遮风挡雨的大树。 “诚拜谢各位街坊!” 李诚正色回礼,坊内老者奉上洗尘酒,李诚豪饮三碗,这才算完。 一番仪式下来,算是与街坊们达成了一个默契。 今后只要在不违法乱纪的前提下,大家有什么麻烦求到李诚这里,作为怀贞坊的代表人物,李诚有义务庇佑这些普通人。 当然现在李诚的地位,足以震慑一些宵小,但也架不住有脑子不清醒的权贵。 李家中门大开,一身诰命服,盛装出现在门口的女人有三个,诰命崔氏、诰命武氏、诰命张氏。 见李诚出现,三女同时下拜:“恭迎郎君,郎君为李家光耀门楣,妾等无上荣光!” 光耀门楣在这个时代是很重要的事情,之前李诚只能算在寒门的范畴之内。 封侯之后,谁还敢说关中李家是寒门? 都不用李家出手,长安百姓都能用口水淹死他。 也就是说,从李诚被封侯的那天起,关中李氏从政治上确立了地位,彻底的跳出了寒门的桎梏。 至于什么时候变成门阀,那还需要时间来沉淀。 事实就是这么作弄人,并不愿意做门阀的李诚,却被大环境逼着走上了门阀的道路。 他不这样做还不行,非要反着弄,就不是另类那么简单了,那可是走上了直接对抗天下的道路。 李诚作为现代的思维方式和道德标准,在这一刻已经放弃的差不多了,彻底的融入这个时代,才是他眼下必须要做的事情。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身后是一个家。 家人部曲列队两行,夹道恭迎家主荣耀而归。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神采,即便是崔媛媛这个关系不清不楚的女人,此刻也都盛装出现在迎接的队伍中。 稍稍落后于三位诰命之后,倒是武约没有出现。 李诚迈步走进家门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隔壁院子的墙头,发现一张笑脸,还有对其他女人嫌弃的眼神。 被一群女人簇拥着进了后院,大老爷似得泡热水里,三女一起上阵,葫芦攮子擦的飞起。 洗掉了一层皮,才算是洗尽征尘。 再一看李诚,在水里直接睡着了,这是太累的缘故。 小心翼翼的让人给抬卧室里,过程中李诚还在沉睡。 醒来的李诚看见的是第二天午后的阳光,秋萍靠着窗子在做针线活。 两个小脑袋趴在炕头打瞌睡,李诚笑了。 什么千秋功业,也比不上这一刻的温情和宁静。 姐姐平安毕竟警惕,感觉到动静便睁开眼睛:“大人醒了!” 喊着话,人已经扑上来。 这都是李诚给惯出来的,这屋里头唯一能镇住平安的,也就是秋萍这个亲娘了,其他人都不好使。 理论上大娘崔芊芊是可以管教平安的,但是却从不多嘴管教。 家里人都知道,大娘子是李诚的心头肉,儿子李泉都得让一让的那种。 刚坐起来的李诚赶紧抱住,秋萍放下针线,赶紧下炕道:“郎君起来了,妾唤人进来。” 李诚正忙着用胡子扎闺女,平安被扎的咯咯咯的笑着,在老爹的身上打滚。 李泉被惊醒了,迟疑了一下没往前,而是坐在原地羡慕的看着李诚和姐姐亲近。 “臭小子,过来!” 李诚松开闺女,冲儿子招手。 李泉爬到跟前,仰面看着老爹道:“大人,娘不让烦大人呢,说大人是做大事的,不跟小孩子玩。” “回头忙完这一阵,我带你和平安去骑马撵兔子。” 李诚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表示亲热。 自己的儿子,没必要搞什么隔代亲。 帘子掀起来,崔芊芊领着丫鬟进来了,看见老娘李泉立刻紧张的站起来要下炕。 崔芊芊看见李诚一手抱一个,心里还是很贴慰的。 一直以来都觉得李诚偏心平安,只是想到平安总是要嫁人的,所以才没特别的不舒服。 现在看来,儿子总归是儿子,要继承家业的,当爹的对儿子严格一点也很正常。 “郎君总算是起来了,这一日来贺的客人不少,都道郎君要好好休息几日,丢下礼物就回了。 妾寻思着回礼宴客的事情,总是要郎君来拿大主意的。” 李诚封侯人在外地,家里人自然不能大宴宾客,现在李诚回来了,该补上的还是要补上的。 再怎么低调,这也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这个时候再低调,就是虚伪了。 李诚起床梳洗,崔氏在一旁说起家中各种事情,需要李诚拿主意的都是大事。 总的来说就是两类事情,一类是来庆贺的,礼物都送来了;一类是来说亲的,针对的对象是一对儿女。 与门阀结交来往的事情,李诚以前基本不做,现在还是不打算改变风格。 崔氏郑氏白氏,都是利益交换的产物,期间多有转折起伏。 要说感情,真的不如李诚身边的那些老卒,甚至都不如海匪那帮人。 “嗯,都有那些说亲的人上门了?” 李诚放下毛巾,问了一句。 第五百八十六章 臭不要脸 “多哩,门槛都快踩断了,妾以郎君不在家为由,都给回了。” 崔芊芊很小心的解释,李诚封侯之后,整个人似乎都被笼罩了一层光环,崔芊芊本来就有点怕他,现在越发敬畏。 李诚笑着看她一眼:“娘子这是怎么了? 夫妻一体,那么生分?” 崔芊芊听了鼻子微微一酸,低头飞快的揉了几下眼眶,抬头笑道:“郎君总归是家里的天,儿女亲事关系一辈子,妾不好自作主张。” 李诚伸手抱住她,吓的丫鬟们赶紧低头退出去,崔芊芊完全没防备,脸涨的通红。 “厨房里备着饭呢,先吃饭……呜……”从卧室里出来的李诚彻底的浑身松快,一顿午饭吃完,时间都快到晚饭的点了。 恢复力气的崔芊芊出来了,这会再没人来打扰夫妻二人独处。 李诚见她出来便笑道:“联姻的事情,我这里有计较。 平安是长女,她的婚事等她大了自己拿主意。 泉儿还小,婚事等几年再说吧。” 崔芊芊挨着李诚坐下,低声道:“九哥与我家乃通家之好,嫂夫人的意思,长女思思与泉儿做个亲家,可谓是亲上加亲。 九哥在蓝田房里算是出挑的,妾颇为意动,总归是郎君做主。 还有就是大人那边,也有这个意思。” “夫人,不是我不愿意亲上加亲,实在是师门有戒律,近亲不得结婚,否则生下来的孩子,有一定的概率会出现低能儿。” 李诚还真的是很担心,崔芊芊明显是打定了主意。 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是对她不够尊重。 “甚么?” 崔芊芊给吓着了,脸色微微发白。 这门阀世家搞自产自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就算是蓝田房自己,这种现象非常普遍。 这事怎么说呢? 不论真假,崔芊芊只要稍微一对照,总能找到几个例子来的。 然后自己吓自己,生个低能的孩子,这就是一辈子的负担。 “此事当真?” 崔芊芊再次询问,李诚肯定的点点头,彻底的断了她近亲联姻的念头。 “近亲结婚的害处很多,低能的孩子有一定的概率,还有一定的概率会从娘胎里带出一些遗传的疾病。” 李诚这话可不是瞎说,看看欧洲那些皇室就知道了,血友病了解一下。 崔芊芊信了,李诚这个丈夫,所学驳杂,连女人生孩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医学上更是很有一套,连孙思邈都佩服他的那些见识。 “如此,此事还真该仔细斟酌。” 李诚懒得出门,就在家里呆着,陪着家人一起坐着闲聊。 门口挂了牌子,谢绝访客。 这个时候,李诚真的谁都不想见,不是李诚拿架子,实在是现在这当口太敏感了。 两个事情,第一个是凌烟阁,一帮人都想上,李世民的名单还没出来呢。 就算自己不够资格的家伙,家里的长辈不在了,也会惦记给长辈弄个身后名什么的。 李诚是皇帝的宠臣,他说话大家都觉得应该好用,至少会朝着好的方向作用。 另外一个事情就是李二要泰山封禅,两个事情连起来,就看的出来是李二精心准备的次序。 先搞凌烟阁的名单,你们还好意思在泰山封禅的问题上唱反调? 缺功业? 辽东都搞定了,缺钱? 内库的钱堆成山,钱庄里都放了五十万贯吃利息。 不用国库出钱啊!李世民这个套路确实牛逼,这会刚回来,还没大宴群臣之前,先把消息放出去。 谁支持,谁反对,就怕你不跳出来。 文治武功达到巅峰,比肩秦皇汉武,李世民底气足的很呢。 谁反对? 直接碾压过去,没人反对最好了,和光同尘嘛。 休整三日后,宫中内侍登门宣旨,从法理上确定了李诚平辽侯的地位。 另三位夫人,各有诰命加封。 正室崔芊芊,封五品诰命。 李家荣宠为世人所羡慕,想低调的李诚风头一时无两。 宣旨之后,内侍传达了皇帝为庆贺辽东胜利,举行的大型宴会。 文武百官、关中耄老,皆在列席。 内侍临行之前,低声对李诚道:“陛下口谕,自成知朕!” 李诚愕然,心道:这臭不要脸的李二。 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还是一点反应多没有,很客气的送走内侍,仿佛刚才聋了。 内侍离开,李诚立刻让人去找李义府和许敬宗来府上做客。 这哥俩在历史上虽然臭名昭著,但站在皇帝的角度看,他们就是忠臣,站在国家的角度看,他们为皇帝的爪牙,与门阀士族对立,起了一个平衡朝堂的作用。 贪财之类的毛病,话说这些门阀士族出身的官员,哪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二人先后来到,被下人领进书房,李诚以清茶相待后,屏退四周后才道:“李某近日观陛下,恐欲登泰山而封禅,二位何以教我?” 这话应该这么理解,“二位兄弟,不要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抓住这次机会,飞黄腾达不远。” 两人果然精神一振,原本就坐直的身子,坐的更挺了一些。 许敬宗迫不及待的站起道:“敬宗当为前驱,明日上奏,敦请陛下登泰山。” 李诚笑而不语,眼神看着李义府。 这哥们眼珠子转了转才道:“义府愿作贺表,以彰陛下文治武功可比秦皇汉武。” 这话就有水平了,秦始皇和汉武帝都能泰山封禅,今上就不能? 嗯嗯,和尚摸得,我就摸不得么?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 总之这是李二最后一块心病了,泰山封禅后,这皇帝就没啥遗憾了。 嗯,还是有的,没能长生不老,算不上超越秦皇汉武。 李诚笑了,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两人起身告辞,茶杯还烫手呢就跑路了。 这哥俩的功名之心,不可谓不热烈。 李世民下旨,曲江池大宴三日,长安城金吾不禁。 用现在的说法,狂欢节开始了。 这一下可算是彻底的点燃了长安城居民的热情,上至公卿,下至庶民,沐浴更衣,走出家门。 相比于男人,女人们的热情更高。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婆姨小姐们,更是热情高涨。 难得出门的她们,盛装打扮出门,这是难得的在人前炫耀风采的机会;也是骚动男女互相勾搭的好机会。 崔芊芊这样的正室好一点,得到了一个跟随李诚一起出息曲江池宴席的机会。 宴席是午后才开始,崔芊芊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几个侍女伺候着梳妆打扮。 为了这一趟出席宴会,明明是轮到正室的晚上,崔芊芊给发扬了一把风格,让给秋萍了。 好在崔芊芊还比较能理解李诚的审美观,没有搞出那种花里胡哨的妆扮。 时尚的发髻,最昂贵的首饰,穿戴整齐后来到李诚跟前求称赞。 李诚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娘子眼神里全是“快夸我”三个字,点点头道:“再好的衣裳和首饰,也不及娘子容颜的万一。” 崔芊芊开心的要唱出来了,抱着李诚的脑袋啃一口,丝毫没有大妇的矜持,蹦蹦跳跳的到门口才停下,一脸威严的出门。 李诚擦了擦头上的汗,女人……呵呵!长安城里的不良人算是遭了罪,寒冬腊月里,一个个忙的是一头的汗。 累点归累点,但却都是一个一个的精神抖擞。 眼睛瞪的溜圆,瞄着那些无赖子。 满大街的娘子争奇斗艳,过眼瘾的同时,还得盯着敢于乱伸手的家伙。 陛下赐宴,普天同庆的时刻,谁要坏了事情,拿下关起来再说。 李诚提前一个时辰出门,这会长安城别看不大,但是路上车水马龙的,堵车什么的不是现代社会所独有。 李诚自然是骑马而行,车上的崔芊芊挑着帘子,吸引无数羡慕的眼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就是荣光啊,自成先生家里的大娘子,陛下赐宴得以列席。 就这事情,能炫耀一辈子。 别说是个女人都羡慕崔芊芊的待遇了,就算是男的,也有无数的羡慕的眼神看过来。 崔芊芊还算是好的,身边的丫鬟莺儿,那才是浑身发抖。 场面太大了,她一个通房要不是李诚的缘故,根本没机会去见识曲江池的皇家赐宴。 李诚刻意减速,挨着车窗低声道:“莺儿别怕,曲江赐宴的菜一点都不好吃,没家里后厨做的口感好。 每次我去那都不爱吃。” 莺儿不好意思的低头,涨红的脸褪了几分。 崔芊芊听了笑道:“郎君贯爱胡说,谁家去赐宴是去吃菜的?” 李诚抬手指了指自己:“我啊!”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很快就都不紧张了。 走了半个时辰,途中有人高呼:“哥哥!” 李诚看将过去,却是张大象。 这家伙策马靠近,马背上行礼道:“哥哥不出门,小弟登门也吃了闭门羹,好在这里遇见了。” 张大象没有抱怨的意思,李诚的态度很明显,谁都不见呢。 “你家大人的事情,还有你去奔走?” 李诚笑着低声回一句,张大象听了脸上一紧,一股热血冲上脸,顿时脸涨红的像猴子屁股,脖子上血管跳了几跳后,惊呼一声! 第五百八十七章 炙手可热 凌烟阁的名单还没有最终确定,李诚却很肯定的告诉张大象,张公瑾算一个。 围观的人不少呢,张大象的表情看在眼里。 这是被语言侮辱了? 不存在的!李诚的人设很清晰,君子如玉!前提是别惹他,基本上惹到李诚的时候,就会理解什么叫两汉遗风,什么叫动手能力比较强。 总之就是,别碰李诚的底线,这家伙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就一定不会嘴炮。 既然如此,结论就是反方向的,张公瑾在凌烟阁上的可能性很大? 也就是说,李诚能得到内幕消息? 皇帝那边露的口风? 各种联想在弥漫,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陛下那里有个大概的范围,其中比较靠前的人里头,有张公瑾。 既然如此,搞清楚这个名单,然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努力一下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凌烟阁谁都想上,这是青史留名的好事。 国人对这类事情的执着,从来都没变过。 张大象的待遇,让其他人也鼓起了勇气。 李诚最近闭门谢客,搞的大家觉得他改变风格,变得高冷起来了。 没曾想张大象往前一上,居然还是那个李诚,没有变化。 觉得跟李诚有过一段交往,有点交情的人心思都动了,赶紧的传递消息。 张大象还在激动中,跟着李诚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前方有人凑上来,口中道:“哥哥一向可好。” 李诚瞄过去,笑了。 来的是尉迟宝琪,这货跟张大象关系不错,跟李诚一般般吧。 自打李诚坚定的站在皇帝一边,跟山东士族不那么对付之后,原本的兄弟会就名存实亡了。 所谓的商业联盟,维系了两三年就变成了各自为战了。 主要还是李诚主动放弃了,没有强势的去争什么。 或者说李诚转移了目标,从海贸入手了。 尉迟宝琪被李诚的笑容弄的有点尴尬,当初他跟着李诚可没少赚钱的。 后来怎么说呢? 人都是利益动物,家族利益高于个人情感,素来如此。 尤其是觉得没有李诚了,这块蛋糕大家也能吃的下去,不会吃坏肚子的时候。 尉迟宝琪做的还算是好的,郑氏那种女儿都送出去的家族,为了北方市场带来的利益,不照样跟李诚保持距离么? 门阀士族生存的守则,就是家族利益大于天。 唐朝那么多门阀士族,哪个做到毁家卫国的? 瞪大了眼睛你找一找,就一个颜氏举家赴国难!就是因为少,才如此的显眼。 山东士族要真的一心为国,安史之乱能糜烂半个大唐? 尉迟宝琪尴尬的时候,李诚的笑容变得真诚了,抱手道:“尉迟兄弟一向可好!” 尴尬被化解了,尉迟宝琪一声哥哥变得自然了许多:“回哥哥的话,无甚变化。” 怎么说呢? 后悔吧? 真的有点后悔,一直跟李诚保持良好关系的人就一个程处弼了,这货跟着去辽东溜达了一圈,回来就能靠军功封爵了。 兄弟会这帮人,程处弼是头一号。 还有一个就是段珪,这货怎么说呢,关系一直没断,军功是没有的,不过钱赚的海了。 唐军在高句丽的战利品,段珪是有销售份额的。 这一单坐下来,比的上段家过去两年进项。 当初觉得单干收入已经很不错的兄弟会成员,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也有不后悔,或者说面子大过天的人——房遗爱。 房遗爱其实就在远处看着李诚,身边的马车里坐着的是高阳。 停车是高阳的意思,从车窗里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李诚,又看一眼房遗爱笨头笨脑的样子,高阳的心情颇为复杂。 李诚在高阳的心中的形象似乎永远不会变,尤其是封侯之后,最佳夫婿的形象更为饱满了。 崔芊芊成为了长安妇人和待嫁娘子们最羡慕的对象。 不足三十岁的侯爷啊!再过十年,没准就是国公了。 李诚的耀眼,把房遗爱直接踩地底去了。 高阳有点遗憾,那一夜居然没有种下。 可笑的是,房遗爱似乎对现状非常满意,即便高阳至今不肯与之同房,他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这人真是没救了!看着李诚那边,越来越多的人围上去,高阳无趣的低声道:“走吧!” 房遗爱也不是无动于衷,只不过他的嫉妒没有战胜他的勇气。 房遗爱很想找机会把李诚打一顿,问题是在李诚面前,他的战斗力不值一提。 这就很尴尬了!尽管没有证据说明自己的媳妇跟李诚勾搭上了,但是高阳很早就明确过,她其实最喜欢的人是李诚。 房遗爱努力的克制着怒火,突然想到了长孙冲这个难兄难弟。 跟房遗爱相似的是,长孙冲疑神疑鬼,李丽质根本就没有多少机会见到李诚的前提下,因为表现出对李诚的欣赏,长孙冲就接受不了。 两人的毛病差不多,我的女人,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表现出欣赏和喜欢呢? 没法接受!人总是很容易原谅自己的,尤其是对不起的对象表现的很大度的时候。 李诚被一群昔日拥趸们簇拥着往前缓缓而行,最终在曲江池外才算完事。 扶着崔芊芊下了车,李诚夫妇过了关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时候有人大声道:“哥哥高义,适才未与我等计较,然则我等就当着没事一般么?” 众人看将过去,说话的是长孙温。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后,长孙温朝李诚消失的方向一抱手:“回头我便登门,向哥哥赔罪则个。 总之不能若无其事一般。” 说着长孙温先走一步,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众人渐渐散去,三五成群的说着话。 有人道:“适才哥哥说了,大家是互利互惠的关系,此言未必是虚言。” “放你娘的屁,你家有点好处,能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享么?” 有人果断的怼了回去,一点毛病都没有。 至少在李诚出现之前,谁家有点赚钱的买卖,是不存在跟大家分享的。 有意思的是,李诚说的是实话,问题是实话没人信。 里头已经来了很多官员,李诚带着夫人出现,自然有女官上前来接待。 男女同席是不存在的,女人自有女人的圈子。 这对金童玉女出现理所当然的吸引了众多的目光,一些官员立刻蠢蠢欲动,等着上前跟李诚说话。 没法子,当红炸子鸡!新鲜出炉的侯爷。 这时候的李诚,已经有实力自成一派了。 崔芊芊跟着女官刚离开,一群官员便准备围上来,不想斜刺里杀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内侍。 笑嘻嘻的给李诚行礼道:“辽东候,太子殿下有请。” 这一下把其他官员都堵回去了,跟谁争也不能跟太子争不是,左右时间还早,总是有机会的。 不过众人看着李诚的眼神里,羡慕之色更家的浓郁了。 李诚的仇家很多,但是仇家这个东西,随时可以化敌为友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 山东士族们仇恨李诚的同时,也非常羡慕崔氏蓝田房,能有这么一个女婿。 搞笑的是这么一个好女婿,在蓝田房的眼睛里,竟然不如一些财货。 可见蓝田房当代的当家主事人是何等的短见? 不然就凭一个李诚的存在,整个蓝田房在朝野上下的地位就能拔高很大一截。 跟着内侍走了十几步,李诚看见一个人正热切的看过来,赶紧停下脚步道:“劳驾公公稍带,某去打个招呼就来。” 内侍赶紧赔笑道:“先生只管去,咱家不着急。” 内侍这种群体,素来是跟红顶白,最为现实的群体。 没法子,这个群体生存现状就是这么残酷。 李诚毫无疑问是太子最为依赖的辅臣,内侍们为了争接待李诚的机会都快打起来了。 崔慎行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刻意在这个地方站着,就是怕李诚进来看不到他。 身边的几个同僚也不识趣,非要在这里站着一起说话。 说的难听一点,就是来混个脸熟的,都是看在他有个好女婿的份上。 毕竟蓝田房在政坛上,力量还是弱了点。 坊间有传言,崔氏蓝田房为一点蝇头小利,疏离了李诚。 恐为长安笑柄!这话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编的段子,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崔慎行必须站出来,表现出对女婿的亲热,以此来消灭这个谣言。 问题是,他站出来了,李诚会响应么? 看着李诚跟着内侍走近,崔慎行就怕这家伙楞劲上来,当着没看见自己,那真是把脸丢的一干二净了。 你还真别说,就崔氏家里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干的事情,李诚没准真这么做。 这个女婿已经不是昔日那个无甚跟脚的新丁,而是炙手可热,两宫宠臣。 崔慎行看见李诚终于停了下来,并且与内侍交代时,心头紧绷的弦松弛了一些。 不过还不能放松,还有最后一下。 万一这竖子过来,说几句难听的,还不如当着没看见他呢。 崔慎行犹自惴惴不安的时候,李诚上前来行礼道:“诚见过老泰山!” 这姿态,崔慎行浑身舒坦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天命 “嗯!招呼到了就行,别让内侍等着急了。” 崔慎行知道轻重,目的达到了就不纠缠。 身边几个官员主动打招呼,李诚一一见礼,这才告辞离开。 不用猜李诚都知道崔慎行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喜欢归不喜欢,该妥协还是要妥协。 毕竟是读过《太祖选集》的,知道什么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今非昔比,李诚现在的情况,想躲在后面都做不到,已经被李世民父子推到前台了。 李治的眼睛亮了,脚下步伐加快,奔着李诚过来,施礼道:“见过师傅!” 直接忽略了姓,这让边上听到这话的其他老师心里不舒服,但是无可奈何。 李诚在李治心中的地位无可替代的第一人,谁来都不好使。 “见过殿下!” 李诚回礼后低声道:“殿下,人前不必如此亲热。” 李治一愣,随即颔首道:“孤记住了。” 没说知道了,而是说记住了。 这反应让李诚的压力有点大,李治对他的依赖根本就不加掩饰,东宫臣属可不少呢。 算了,这事情先放一放,有空私下里聊就是了。 这时候李世民那边一阵喝彩声,李治听了笑道:“父皇又在作诗了。” 李诚很了解这个学生心里想的是什么,想必对那些喝彩者心生不屑吧? “殿下,让陛下开心,这是为人子的孝!此时此刻,为陛下喝彩,无伤大雅,不失为臣子的忠。 难道一定要忠言逆耳,才显得自己是忠臣么? 同样的话,不同的方式和语气来表达,听者接受的效果则完全不一样。” 李诚下意识的上课。 李治听了喜上眉梢道:“师傅言之有理,以后要多多教导孤。” 这孩子没救了,至少暂时也没啥好法子,他认定的人怎么说都是对的。 “父皇让其他人作诗,师傅也是露一手。” 李治平时看着挺稳重,像个太子的样子。 在李诚跟前,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跟个孩子似得。 这娃娃娘死的早了点,李二的虽然疼爱,但教导的时间总是少了点。 方式也不是孩子喜欢的,这会李治是年轻人的真性情。 这还没满十六周岁的孩子,就开始学习治理国家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啥都不懂呢,社会毒打还距离很远。 不像李治,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得面对各种心机和威胁,真不容易啊。 “诗词乃是小道,于治国并无大用。 将来太子登基,记得用臣子的标准,应该是脚踏实地做事,并且能把事情做好的臣子为优先选择。” 李诚的声音很低,只有李治一个人能听到。 足够聪明的李治瞪圆了眼睛,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走吧,过去为陛下祝贺。” 李诚低声交代一句:“等下看我眼色行事。” “父皇,儿臣把师傅接来了。” 李治到了李二跟前行礼回答,刚才是李世民问起李诚来没来,李治表示去迎接,这是来复命的。 “哈哈哈,自成何来迟也?” 李世民喝了不少酒,满面红光,看见李诚心情很愉快。 “回陛下,臣可没迟到,这不是还没到午时么?” 李诚笑嘻嘻的回答,李世民没有计较的意思,指着对面的位子道:“去太子边上坐下吧。” 这种宴席还是分席而坐,就是跪坐。 不弄把椅子来坐下,原因是礼!这种正式的场合,礼就显得很重要了,所以才是席地而坐。 意思是地上铺一张席子,然后跪坐,面前有案,摆着吃的。 这是分餐制,日本人学去了,现在还这么干。 李诚不喜欢跪坐,很干脆的屁股落座,众人见了纷纷露出笑容,并没有说他失礼的意思。 反倒是有人夸道:“自成有魏晋遗风。” 李诚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竟然是杜淹,当即抱手道:“不敢当,魏晋遗风,诚窃恶之。” 杜淹一脸的尴尬,我在夸你啊,这么不给面子? “魏晋遗风有何不妥?” 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开怼。 李诚一看就乐了,褚遂良居然还没被怼够么? 对着李诚可恶的笑容,褚遂良“哼”了一声,把脸扭开。 “五胡乱华,衣冠南渡,这样的遗风不要也罢。” 李诚淡淡的回了一句,聊天终结者登场。 众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李世民哈哈大笑道:“自成率性之人!众卿,喝酒!” 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是高兴的日子,李世民绝对不会让他们怼起来的。 这世界上总不缺喜欢卖弄进而作死的人,一杯酒喝下去,有人拍案大声道:“自成不喜魏晋遗风,提什么五胡乱华,怕是读书不精吧?” 李诚看过去,顿时又乐了,这哥们不愧是作死小能手。 柴令武这家伙,上次被收拾后,老实了好一阵子,估计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总算是找到机会了。 人杜淹刚才被怼一句都没吭声,是怕李诚么? 恐怕未必,应该是从李诚不愿意提这个话题,联想到了另外一个要命的话题。 “哦,襄阳郡公何以教我?” 李诚多坏啊,笑眯眯的反问一句,这是坑人不吐骨头的节奏。 柴令武以为拿住了李诚的把柄,得意洋洋的站起道:“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坐下吧!” 边上有人一把拽的柴令武坐下,柴令武扭头一看,是长孙冲。 “姐夫你……”柴令武刚说就被长孙冲冷笑喝止:“不想死就闭嘴!” 李二一直冷眼旁观,见长孙冲及时阻止柴令武作死,满意的点点头后,狠狠的瞪李诚一眼。 那意思,竖子,别作妖。 李诚想干啥,李世民一眼就看明白了。 这坑是啥呢? 四个字“得位不正”。 这是李世民的心头一根刺啊!两晋司马氏得位不正,所以才有竹林七贤装疯卖傻。 刚才柴令武要卖弄的就是这个,李诚都准备好夸他读书读的多,请他继续分析衣冠南渡的原因了。 嗯,然后先得罪皇帝,后得罪士族门阀,柴令武就算是犯众怒了。 刚才杜淹就是因为联想到这些,这才闭嘴不言了。 心里还有点感谢李诚呢,什么魏晋遗风,以后打死都不说了。 李治在一旁安静的旁观,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一直在观察他的李诚,放下酒杯时低声问:“殿下可有所得?” 李治低声道:“回师傅,弟子以为,父皇威压全场,师傅大巧不工,杜执礼知进退,柴令武……”说着摇摇头,李诚低声淡淡道:“柴令武最大的问题,没有自知之明。” 两人直呼其名,根本没把柴令武当一回事,由此克制柴令武为何在历史上要参与到谋反里去了。 这种人说的好听一点,志大才疏。 难听一点很简单——蠢!“凡有看似不合理者,都应设身处地的想想,想来可以避免不少错漏之处。” 李治根本不关心正在热闹的人群,继续低头与李诚交流。 此刻李治心里一阵雀跃,师傅上课就是这么生趣盎然,随时随地都能勾起学习的兴趣。 “嗯,殿下长进了很多。 身为太子,其实不用学习太多经典,也不用过多的去琢磨人。 为上者,凡事当就事论事,不以人好恶为标准。 事情对国家有利就去做,反之则否。 至于是否对国家有利的标准,应该是综合国力的升降。” “要善于从错综复杂的情况中找到主要矛盾,主要矛盾解决了,次要矛盾迎刃而解。” 李治点头入小鸡啄米,今天这场宴会,李治有很明显的感觉,李诚拿自己当大人看待了。 别人看到这对师徒时,羡慕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李治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席位,一屁股坐在李诚的席子上。 好在这时候有人站出来高声说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李治也缩回了自己的位子上,这可不比刚才了。 师徒二人窃窃私语的一幕,李世民看的很清楚,心里还是很满意的。 李诚进入角色很快!这就对了,有才华的人,就该为帝皇所用。 李诚以前还是年轻了,没法给太高的位子。 所以放在外面去折腾,除了避免被众矢之的,也有积累资历的意思。 “……贞观之治,可为盛世。 陛下功业,可追秦皇汉武。 可知陛下天命在身,当效法秦汉,登高封禅……”正在抑扬顿挫的人是许敬宗,这货果然够不要脸的。 大概是李义府文采稍逊,这会没有抢先站出来,等许敬宗长揖之时,紧随其后:“臣附议,陛下文治武功,超越秦汉,此即天命。 受命于点,封禅则理所当然。” 泰山封禅的本质就是四个字“天命在身”,传国玉玺上面有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有人因为得到玉玺,觉得自己受命于天,所以就自己封自己当了皇帝,然后被群殴致死。 这一类的典型代表是袁术。 总而言之,“天命”这个说法,在这个时代很重要。 意味着大位正还是不正。 泰山封禅就是去泰山祭拜,向上天汇报工作。 表示自己干的很好,没有辜负上天的垂青。 李世民面带肃然的看着两个“奸臣”,李诚看了李治一眼,起身站了起来。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不丢脸 泰山封禅是很严肃的事情,理论上来说敢去泰山封禅的皇帝,都是国家治理的很好,鼎盛一时,吊打周边各国。 绝大多数皇帝心里是有数的,知道自己干的不算好,那就不去泰山丢这个人。 也没有心里没点b数的皇帝呢? 答案是有的!历史上举行了泰山封禅的皇帝一共有六位。 嬴政、刘彻、刘秀、李治、李隆基、赵恒。 乾陵皇帝去泰山十几次祭拜,却没敢举行封禅仪式。 不是他要脸,而是他不敢。 清朝的疆域辽阔不在汉唐之下,却没有一个皇帝去泰山封禅。 原因不明,窃以为清朝的皇帝们,就没拿自己当做汉家正朔,一直是客居的身份在统治。 心里最没有b数的皇帝,要算宋真宗赵恒了,宋朝被周围的异族各种吊打,居然有脸去泰山封禅。 这位也许是要脸的,只不过脑回路不正常罢了,所以成了反面典型。 有他的撑托,李隆基也就不那么丢人了。 至于李治,仔细看其实干的也还不错,要不是武则天的缘故,李治没那么多诟病。 李诚站出来,现在立刻就安静了,几乎是一种本能的,众人就安静了下来。 这气场,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大概只有这些大臣们才知道,李诚的势是怎么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 文采斐然,舌战群相,与大家族利益挂钩,战功卓著等等。 就算代表门阀士族的官员们打心里憎恶李诚,真的有机会把李诚拉到阵营里,他们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就好比手快的郑氏,现在谁想送女儿你能送的出去? 娶妻当娶崔氏女,这话听起来逼格很高,事实也是如此。 你让辽东候李诚有机会再娶试试看,门阀士族送女儿的队伍能排出去好几里地。 很简单,无非就是为了“利益”二字,在这两个字面前,没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同理,得罪李诚风险太大,羽翼丰满,大势已成,谁也不会去当那个出头鸟。 缓缓环视一圈后,不紧不慢的李诚离席,朝李世民的方向抱手长揖:“陛下功盖秦皇汉武,非天命加身不能诠释。 即为天子,代天牧民,当祭而告天。” 这马屁拍的,没人反对不说,观众们反而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同样是拍马屁,前面两位连李世民的笑脸都没得到一个,李诚站出来一通过分的吹捧,李世民脸上笑的褶子能夹死苍蝇。 李治紧随其后:“父皇,儿臣附议。” 这才是杀手锏,之前没人反对,不等于不想反对。 鬼知道有没有人回去就写奏折找借口阻挠。 现在李治跟着站出来,两代皇帝的脸面,谁家就是今后大唐历代皇帝的死敌。 于是群臣次第离席,纷纷附议,死活要让皇帝走一趟泰山,不去就是对天命不敬。 李世民不能站着不动了,起身对群臣回礼,然后三请四让的,所谓的礼。 就算再怎么想答应,也不能立刻就答应啊,皇帝的矜持还是要的么。 最终李世民也没当场答应下来,接下来还有过程要走的。 群臣回去写奏折,各种花式吹捧当今陛下,最后李世民才各种表示不情愿的样子,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宴会尽欢而散时已经是日暮沉沉。 崔芊芊跟着女官找过来时,脸上兴奋的要唱出来似得。 不用问都知道,今天她过的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李诚还是很凑趣的问:“娘子今日可还尽兴?” 车内的崔芊芊兴奋的点点头,边上的莺儿歪歪嘴:“郎君莫要捧臭脚。” 崔芊芊抬手轻轻地打她一下:“小浪蹄子,吃什么飞醋?” 这对主仆更像是姐妹,关系很好,不会真的打起来。 不过对上武氏姐妹,那就不好说了。 好在武氏姐妹比较识趣,一墙之隔基本不过来找存在感。 次日一早李诚还在高卧之时,李家有客登门。 门子不认识,帖子上名字也不认识。 好在崔媛媛起的早,见了帖子赶紧出迎道:“家主昨夜迟睡,怠慢王刺史了。” 来客王仁佑并不在意,拱手回礼,面带微笑:“来的唐突,失礼了。” 双方都很客气,崔媛媛示意奉茶后,赶紧转身去后面叫李诚。 王仁佑见状也是感慨不已,崔氏蓝田房真做的出来啊,但是得利也是巨大。 同类的例子有郑氏,这些年郑氏也算是缓过来了,不像贞观之初,被皇帝各种打压。 门阀士族的脸面固然很重要,但也得分事情。 崔媛媛总归是个孀居之妇,崔氏也不会觉得太丢人,倒是郑氏跟着小小的丢了一点人,但是人家不在乎。 或者说顾不上了,当时郑氏的环境太过恶劣,不得不做出一些牺牲。 想到这里,王仁佑还是很佩服郑氏荥阳当家人的,魄力十足。 当年被人嘲笑几句,如何那些嘲笑郑氏的人呢? 还不是整天围着郑氏转悠,希望能从郑氏手里得到一些好处。 李诚为太子师,王氏女为太子妃,两家本该就是一伙的。 至于李诚封平辽侯一事,令河东士族咬牙切齿,在王氏看来不过是帝皇的平衡之术罢了。 这个时候登门,或许很难得到最大的好处,但肯定是不会让人说什么的。 所以,不丢人!相比之下,当年崔氏、郑氏的举动,现在被门阀士族看来,就是所谓的眼光精准。 王仁佑耐心等待时,崔媛媛一溜小碎步到了后院,问了一句昨夜睡的偏房,气的跺脚道:“小蹄子不分轻重,贯会讨巧。” 崔芊芊从内屋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姐姐笑道:“莫要人后编排莺儿,换做姐姐,这等光景郎君想起来也起不来呢。” 姐妹二人斗嘴就是那么一招,崔媛媛识大体,不肯多说什么,上前笑道:“妹妹便惯莺儿吧,太原王氏登门,妹妹去接待就是。” 这么一说,崔芊芊也稳不住了,赶紧道:“小蹄子却是不分轻重。” 说着转身就走。 也不怪莺儿,死活没有怀上,赶上机会还不得往死里榨? 崔芊芊的心思,全在如何兴旺李家上头,对这姐妹一般的丫头很是怜惜。 加之李诚身体太好,吃饱后崔芊芊有点怕了他。 莺儿自然是不怕的,竭力奉承,恨不得死在下面才好,只求留下一儿半女。 在这后院里,没个儿女,很难站住脚。 莺儿早就想好了,回头不论男女,生一个就好,学秋萍弄点药吃,不再争宠才是谋身之道。 李诚这家伙按照现代社会的说法就是渣男一个,在唐朝可以算作模范丈夫了。 结婚之前的事情不说,结婚之后再没往家里带人,这就很难得了。 不然就李诚这样的,长安城里的“皮肉骨”,真真叫扫榻以待,保证不收钱那种。 崔芊芊到了偏房门口,听到没啥动静才开口道:“郎君,太原王氏来人,看帖子是太子妃的父亲。” 李诚里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一阵悉悉率率的,没一会李诚便出来了,看见崔芊芊也不脸红,淡淡道:“太原王氏乃河东顶级门阀,倒是看的够开的。” 崔芊芊不是傻子,低声问一句:“可是天谴一事? 坊间传闻,解州上下恨郎君入骨呢。” 李诚往外走,院子里崔媛媛领着丫鬟端来热水和盆子在等着,上前伺候梳洗时低声道:“王氏未必会在意解州那点利益,倒是郎君如今是奇货可居呢。” 崔芊芊也道:“郎君,太子那边可有说法?” 姐妹俩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有敏锐性的,李诚擦了擦脸,淡淡道:“无所谓,走到今天这一步,李家不是谁都能拿捏的。 随机应变吧!” 王仁佑等了有半个时辰,却是一点都不着急,反倒是背着手在堂前看着字画。 李诚不过而立之年,长期家外,家中大小娘子久旷,起来晚一点在正常不过了。 现在毕竟是李诚休假的时间,不用上朝。 听到脚步声,王仁佑回头,但见帘子一挑,李诚出来抱手道:“王公驾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别人的面子不给,太子妃的面子要给。 说起来李治不喜欢太子妃王氏原因,还真的不怪王氏本身。 新唐书里记载的武则天诬陷王氏一案,姑妄听之就是了。 本质上还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联合门阀士族,对皇权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长孙无忌肯定是不会谋反的,但他的权利欲和控制欲,与高宗身为帝皇的自尊心发生了冲突。 这个时候的王氏,当然还是春风得意之时。 王仁佑态度很高,没有任何倨傲的地方,摆了一个下首的姿态,抱手回礼道:“久仰大名,此番回京述职,特来一瞻侯爷风采。” 李诚很明白他来的目的,肯定不是来仰视所谓的风采的。 客套了两句,招呼落座,奉茶之后便道:“王公出身名门,非诚所能比拟,何故屈尊?” 王仁佑有点不适应这家伙的节奏,一般来说不是客气一番,然后送客,走到门口的时候自己停下脚步,提一句来意么? 这样大家都避免了尴尬嘛,就算不答应,也不会不好看。 大家都有面子,何乐不为呢? 由此,王仁佑想起李诚这家伙一贯不喜欢跟门阀打交道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事情呢,还真不能怪李诚。 最初李诚与崔氏郑氏,还是有来往的。 后来崔氏郑氏多有反复,才有了如今李诚的态度。 第五百九十章 又一年 “李氏有女,王氏有子,可为佳偶。” 王仁佑也没法矜持了,就不带李诚这么玩的。 当然这么玩也没啥太大的问题,上门求亲嘛,毕竟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媒人跟着,就是探一个口风的意思。 如果媒人登门了,那就比较正式。 事情不成也就传出去了。 当然也有媒人不在,求亲一事照样传出去的,比如崔氏怼李二的时候。 这些士族太牛b,根本就不遮掩,反而用皇帝求亲的事情给自家长脸。 结果可想而知,李二弄出《氏族志》。 “这个事情么?” 李诚露出惊讶的表情,王仁佑见状心里发紧,要拒绝么? “正是此事!望侯爷玉成。” 王仁佑起身抱手,表示自己的态度很诚恳。 李诚赶紧起身回礼,招呼落座后才缓缓道:“平安虽为庶出,然诚爱若心尖。 非诚不识抬举,实则早有话在先,平安婚事由她自己选择,父母不干涉。” 这话说的就很给王仁佑面子了,而且这事情不难打听,再者此刻只有两人对坐。 李家的下人,想来是不敢偷听的。 下人不偷听,不等于女人不偷听,崔媛媛就站在帘子后面,听的仔细,心头忍不住剧烈的一跳,轻轻的后退几步走开,不敢再听。 天啊,太原王氏,太子妃的父亲主动登门求亲。 这谁能想的到? 崔媛媛惊讶的眼珠子都圆了,郎君现在这么厉害了么? 居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这亲要是定下来,今后李家靠着太子,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秋萍真是好命啊!尝闻李诚爱女若命,今日一见传言不虚。 王仁佑有点遗憾,李诚已经很给他面子了,继续纠缠就真的不识相了。 当即站起抱手:“如此,王某唐突了。” “客气客气,实在是诚有言在先,让王刺史空跑一趟。” 李诚赶紧客气,李治的面子要顾全的。 王仁佑也不多留,拱手告辞,李诚很客气的送到门口才回来。 离开怀贞坊,王仁佑还不甘心,回到家里让人给太子妃带个信,说了这个事情。 言下之意,看看能不让让李治出面提一下。 李治最近很忙,李世民决定要去泰山走一趟,走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安排。 眼瞅着要过年了,事情本来就很多。 还有一个就是凌烟阁的名单要定下来,李世民把很多事情丢给李治和他的幕僚去处理,自己专注于凌烟阁和泰山封禅的事情。 忙了一天的李治回到家里,王氏带着下人迎接,李治坐下两人说了一会话。 王氏家教严格,显得性子有点冷,平时也不太会取悦李治。 一般情况下,如果李治没有明确表示,她就会很自觉的回自己的院子里安静的呆着。 夫妻关系这上头,王氏比较被动就是了。 李治觉得今天的王氏不太对劲,平时他聊个几句后,没有留下来一起吃饭休息的意思,王氏都会主动告辞离开。 今天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有点言犹未尽。 “娘子这是怎么了?” 李治累的紧,没心思跟她兜圈子打哑谜。 王氏等到这话才道:“今日得到家中传信……”把王仁佑李家之行说完后,王氏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殿下可否代为玉成此事?” 李治听了露出笑容,不是觉得这个事情很好,而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想到这些便打开了话匣子,“秋萍姨么? 真是个贤淑的女子啊。 想当初刚跟师傅学习,经常赖在师傅的家中混吃混喝。” 王氏吃惊道:“殿下贵为皇子,宫中不缺珍馐,如何还用混吃混喝?” 李治想起过去的事情,心情大好,看着平时冷淡的王氏也顺眼了很多。 拍着腿点点头道:“爱妃有所不知,这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李家的后厨天下第一? 不对,是师傅的厨艺。” “李家美食倒是听过一二传言,君子远庖厨,自成先生才名卓著,如何厨艺高超?” “这话不能这么说,圣人的意思,读书要联系前后文,不能断章取义。 这话的意思,立意在‘仁’,君子不忍杀戮,故而远之。 然则圣人还有食不厌精烩不厌细之说。 对于师傅而言,厨艺不过是一种生活态度。” 二人聊起往事,李治兴致勃勃,王氏倒也没有把话绕回来。 说了一番之后,意犹未尽的李治主动把话拉回来:“爱妃,岳父之意,孤知之也。 此事不用再提了,真有这个心思,不如爱妃无事多与师傅家的后院走动走动,将来未必没有机会。”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想自成先生竟爱女至深,此事传出,闺中娘子,无不视先生为知己吧?” 王氏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归根结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娘子。 少女情怀,有人能理解,真是仰慕的紧呢。 李治点点头道:“师傅为人最是开明,从不轻视女子。 对了,爱妃如能说动秋萍姨娘,此事倒也未必不能达成。” 王氏听了暗暗点头,把这个事情记下,回头下点水磨功夫就是。 不提二人,王仁佑之后,陆续有人登门说亲,都是当今豪门。 结果都被李诚以同样的借口婉拒了,一时间,李诚爱女如命之名,传遍长安。 果然如王氏所言,闺中娘子无不倾慕之。 临近年关,李诚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每日都要去东宫呆半天。 好在最近李世民没有开大朝会,最多就是陪着李治去小朝会坐一坐,听一听李世民的安排。 泰山之行,时间定在来年十月。 原因还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水平以及交通落后。 春季多发各种疾病,夏季炎热也不方便,秋季正好。 古人用朴素的经验来决定行程,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定下时间后,除夕将至,李世民宣布放假过年。 各家最关心的凌烟阁,李世民打算年后再做决断。 李诚不禁感慨蝴蝶翅膀的还是有作用的,本该是十八年的辽东战役提前了,本该是十七年的凌烟阁,推迟了。 原因嘛,李诚觉得还是李承乾的事情导致的,还有就是财源充足,兵精粮足,勾起了李世民要定辽东,而奠定登泰山的基础。 第五百九十一章 英雄迟暮 这一年李诚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去年李诚不在家,怀贞坊相对冷落的门庭,今年车水马龙。 拜年的车排从门口排到坊门口。 不过这些人都跑空了,毕竟都是来拉关系的,不是那种熟人,不知道李诚每年的初一,只要人在长安,都会出去拜年。 第一站自然是皇宫,出来后去李靖那。 嗯嗯,其他地方李诚不会亲自去,媳妇和大姨子会安排下人去送礼和帖子。 这些都不是李诚该关心的事情。 皇宫里面见过李世民后,李治凑近了低声说:“师傅明天我去给你拜年。” 李世民听了笑笑,这对师徒的感情一直不错,李诚还真有点长兄如父的感觉。 相比之下,李治的那些哥哥们,唉,别提了,想起来就闹心。 “竖子,女儿亲事,如何能让她自己做主?” 李世民还是没忘记喷他一句,李诚对安平太好了,搞的李世民有点被动。 一群女儿差点大过年的揭竿而起。 “陛下,此臣之家事也。” 李诚一点都不给面子,直接顶回来了。 李世民只能悻悻的哼哼两声道:“算你有理,对了,凌烟阁,你上不上?” 这是要最后确定一次,毕竟李诚的功劳太大,读书人中声望极高,已经有读书人在叫嚣,书生万户侯。 这只的就是李诚了。 不让他上凌烟阁,担心有非议。 李诚知道李世民的担心,便低声道:“陛下,臣回去就上个奏本,主动拒绝。 臣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 倒是那些跟随陛下的浅邸之臣,陛下应该更关注他们才是。”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是个好臣子,知道朕难做,主动上奏请辞。 这个话题略过,就这么决定了。 其实李世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他不好意思开口,李诚主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朕不给,是他不要呢。 凌烟阁这个事情有点大,能被列入凌烟阁,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 即便是侯君集、张亮这一类臣子,进了凌烟阁也是一种肯定。 可谓功是功,过是过。 在李世民这里没多呆,来拜年的臣子可不少呢,不能李诚一个人占了皇帝不是。 而起这一天事情多,李诚也不会留下来吃个午饭。 告辞出宫,直奔李靖家。 满头白发的李靖出迎,走路都不是很稳当了,老了,真的是老了。 任凭你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都将被岁月带走。 李诚心里感慨不已,李靖在,战神一样的人物。 老了也是要人扶着才走的稳。 人这一辈子,老的时候回头看,会觉得很有趣。 得也好,失也罢,都将消散。 老话说的真好,人活一口气。 能畅快的活着,就尽量的畅快,瞻前顾后的多没劲。 “卫公太客气了,折杀李诚也。” 李诚上前见礼,李靖拉着李诚的手往里走,笑容满面道:“得见自成,老朽这身子都轻快了许多。” 除了年初二必然要走一趟的岳家,大年初一,李诚亲自登门拜年的就两个地方。 李靖占了其中一个名额,这面子以前觉得不算什么,封侯之后的李诚立刻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人老了,总是会替下一代考虑的,李靖一生辉煌,子女却比较平庸。 这让李靖不免会有所担忧,百年之后下一代甚至下下一代的生存。 换成以前,李靖是不可能到正堂门口的台阶上迎接李诚的,现在不一样了。 李诚已经锁定了下一位皇帝身边重要辅臣的位子,为此李靖姿态放低一点也没啥不可以的。 “卫公何苦如此呢? 诚出身草莽,无卫公简拔,哪来的今日?” 李诚大概看出李靖态度的变化,不免心里暗暗感慨。 李靖轻轻的拍了拍李诚的手:“老朽知道,只是帮不了自成,还不上人情了。”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话都不用多说,李诚会意的点点头:“诚知道了。” 什么意思呢? 李靖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意思,希望将来李靖的后人遇见困难时,李诚能想起今日,伸手拉一把就行了。 李诚简单的说知道了,就真的是记下了。 这一点,李靖放心的很。 认识这么多年,能让李诚登门拜年的人才两个。 其实还有一个,不过程知节眼下在幽州,程处弼也没回来,所以李诚就没亲自登门。 像李道宗这种,其实交情算起来也不差,但是就是差那么一点,李诚就没登门拜年。 李靖看的很清楚,李诚这个人记恩,也记仇。 虽然当初李道宗倒霉的时候,李诚还伸手帮忙来着,但是感情上却不愿意去亲近了。 其他的比如李绩之类的,交情只能算一般般。 真不是李诚狂,以前想去给人家拜年,身份还未必就够。 后来相互之间也没多少来往,现在就更谈不上拜年不拜年了。 拉帮结派这种事情,李诚一直都没怎么做。 与诸位重臣之间的关系,真的就是保持距离。 再有就是马周了,李诚和马周的关系本来也算不错的,奈何后来因为盐的事情,李诚对马周生出了一些难以亲近的看法。 最后还是保持距离。 之所以李靖会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李靖真的觉得时日无多了。 才会如此低姿态!回到怀贞坊的李诚情绪不高,崔氏姐妹、武氏姐妹和秋萍都在,昨晚就一起吃的饭,今天还得凑一起。 这是礼,武氏姐妹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让崔芊芊挑毛病。 崔芊芊见李诚回来,起身相迎,李诚摆手道:“不必拘礼,在外面脸都麻木了,回来还要端着多没劲?” 崔芊芊察觉到李诚的心态不对,小心翼翼的低声问:“郎君这是有心事?” 李诚提起之间见李靖的事情,忍不住叹息道:“英雄迟暮,红颜白头,世间最不忍见者,此二也。 岁月无情,岁月有情。” “岁月无情自然说的通,只是有情怎么讲?” 武约促狭的笑着问,李诚上前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岁月无情,我等终究会老去。 岁月有情,把你们送到我面前,让我们一起互相陪伴着老去。” 几个女人听到这话,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红。 第五百九十二章 所见略同 和谐后院的建设工作,从李诚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开始。 这个正月李诚过的很开心,年初二给岳家拜年后,彻底的闲了下来。 每天牵着安乐的手,在东西两市晃悠。 每次空手出去,回来能牵一牛车的货。 都是给安乐买的,坐实了李诚爱女如命的传闻。 上元节李世民再次下旨狂欢,带着群臣在皇城上,欣赏满城的灯火宴饮。 吟诗作对自然是不能少的,李诚这家伙却装了哑巴,搞的李世民没能不尽兴,私下里抱怨时,李诚回一句:“臣若作诗,别人还怎么作?” 虽然听了很想打他,但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想想李世民还是作罢了。 你才华高你有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反正事情都发生了。 正月一过,开始上班了。 李诚早早起来上了早朝,下朝回家的路上,阎立本骑着马追上来:“自成等等。” 李诚勒马回头,阎立本喘着大气追上来。 “陛下口谕,着自成协助阎某作画,立于凌烟阁上。” 李诚一脸的苦笑,刚才在宫里不说,现在让阎立本私下说。 这人情送的真是好不掩饰。 凌烟阁的事情算的上是皇帝的特恩,李诚和阎立本合作,就是要让那些被列入凌烟阁的大臣记李诚的好处。 毕竟阎立本只是画画的人。 “李诚领旨,回头阎兄招呼一声就得。” 李诚笑着抱手告辞,回去的路上还在想李世民真实用意。 难道说,李二也意识到了衰老,着急培养太子的能力了? 李世民三十岁不到就当了皇帝,后来每年都有子女诞生。 贞观十二年后,便没有了子女诞生。 可见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了,不然徐贤妃也不会连个孩子都没有。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男性的雄风犹在,李二才会去吃金丹。 是个皇帝都很难控制自己,后宫辣么多女人,千方百计的邀宠。 铁打的身体都扛不住。 辽东战事,李世民绷的太紧,胜利之后彻底松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 这点早朝就能看的出来,坐在上面一直哈欠,无精打采的样子。 由此可推断,李世民有意识的加快对太子的培养,毕竟李治还是太年轻了。 在李诚看来,李世民的年龄实际上并不算太大,按照现代的观点,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呢。 毕竟五十岁都没到呢。 不过这是唐朝,加上李二是个老yin棍,身体不行就吃金丹,加速了他的衰弱。 金丹那东西吃多了就一个结局,金属中毒,死了非常难看那种。 要不李世民五十岁不到,就满脸的“老人斑”? 就是吃金丹吃的太多的缘故。 历史上李世民死的时候,也就是五十一岁,李诚这个现代人看,怎么都算是早逝了。 年后李诚的工作多了一样,正常的上朝,东宫坐班,还要陪着阎立本去画画。 当然李诚只是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去一下,之后就能不去就不去了。 李世民的意思是告诉那些被列入凌烟阁的人,李诚是他最信任的臣子,同时也让出了一个凌烟阁的名额。 阎立本第一个画的对象是长孙无忌,凌烟阁上第一人。 就其功绩来看,也确实够资格。 时间选在休沐的日子,李诚和阎立本属于加班的性质。 当然加班费是没有的,皇帝让你办事,这是一种荣耀,阎立本是很开心的,多累都无所谓。 但李诚不一样啊,阎立本登门的时候,搂着娘子睡懒觉呢。 被叫醒了心情怎么好的了,见了阎立本忍不住就吐槽,休沐日都不让人安生。 回头去见陛下,休沐日拒绝出工。 “自成慎言,为人臣子,为君前驱,画作立于凌烟阁上,此千古留名之美事。” 李诚一点都不给面子,继续吐槽:“留名的是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被抓庄丁的倒霉蛋。” 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溜溜达达的往外走。 “休沐的日子,在家里对着漂漂亮亮的娘子多舒服,非要去见一个老头子。 败兴的很!” 李诚吐槽依旧,阎立本拦都拦不住。 脸都急白了,连忙摆手:“陛下这是为自成铺路呢。” “废话,我能不知道?” 李诚冷不丁的正经了一句,阎立本愣在原地,狠狠的发呆了一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好一会才回复常态:“某什么都没听到。” 这可是个聪明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聪明那种。 高宗时期能做宰相的,被人各种喷没有军功,照样坐着不动。 智商和忍耐力,那都是上上之选。 李诚话的意思,阎立本怎么能不明白? 倒不是说他怀疑李诚针对长孙无忌,而是他仔细一琢磨长孙无忌的性格,还有他办的那些事情。 再结合李诚的身份,心里猜到一二之后,有点慌了。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自成是担心……过于刚愎?” 阎立本也是下了决心了,要跟李诚绑一块。 就是胆子还差点意思,没敢直接点名。 “刚愎倒也没什么,就怕失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陛下要能长命百岁,倒也无事。” 这话说的就很重了,当然李诚只是表示一下担心。 阎立本四周看看,边上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自成所见,与某略同。” 可见阎立本对于长孙无忌的一些行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要不被诬陷谋反,怎么不帮忙说话呢? 无非就是他觉得,长孙无忌没有谋反,他是忠臣不假,但是他按照自己的想象去套在皇帝身上,要求皇帝像他想的那样。 这跟谋反也差不远了!当然说起来,李治做的一些事情,尤其是武则天的事情,真的与传统道德要求差距太大。 但这不是唐朝么? 北朝遗风,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 要不武则天能改唐为周? 不就是天下人认同他是李唐的媳妇,才有一定的支持基础么? 你换个别的人来试试看,一准天下皆反。 归根结底,长孙无忌在皇后的问题上,还是利益为先,再谈的道德体系。 不然别说武则天皇后的问题了,当初长孙无忌要弄死武才人,很难么? “也许你我多虑了!” 阎立本觉得自己说的多了,补救了一句。 李诚只是笑笑,信步往前,两人一起出门,来到长孙家。 长孙无忌听了门子的通传,李诚也来了,顿时表情微微凝重。 第五百九十三章 弱点明显 现在就开始为太子铺路,考虑太子宰相班子的平衡问题么? 长孙无忌太了解李世民了,所以才会在历史上成功的帮助李治逆袭登基。 平衡是一个高明帝王的常用手法,李世民很清楚,一旦自己不在,年轻的太子很难压住这些重臣。 所谓的重臣,自然指的是长孙无忌。 这一点,长孙无忌心里很清楚。 李世民对任何一位臣子,都不会无条件的信任,一定会留下制衡的手段。 长孙无忌已经看见了一位必须站在自己对立面,平衡朝局的李诚。 这让长孙无忌很不舒服,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了,真是迫不及待啊。 长孙无忌对此并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李诚还没到三十岁吧? 下一步讲成为东宫的首辅,再下一步就是进入宰相的行列。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太难琢磨。 将来能不能与之好合作愉快,尚未可知。 回头看看自己儿子长孙冲,长孙无忌悠悠叹息,吩咐下人伺候穿戴,亲自出迎二人。 长孙冲的条件不知道比李诚好多少,可惜才具一般,勉强算个人才,难当大任。 守成的话,还算凑合,真想指望他能让长孙家发扬光大,还是省省吧。 长孙无忌是有野心的,他的野心不是黄袍加身那种,而是希望皇帝按照自己的想象的那样。 这个就很讨厌了,加之权力欲比较旺盛,导致后来高宗直接翻脸。 舅舅又怎么了? 整天在面前晃来晃去,指手画脚的,看着就烦好不好? 年轻的皇帝正是叛逆的时候,整天告诉他太宗如何,陛下该如何,要不这皇帝你来做得了。 说到底就是位置摆不正!现在的长孙无忌,位置还是很正的。 所以他对李诚和阎立本,摆出了非常低的姿态,这可是代表皇帝来的。 凌烟阁的事情,真的属于皇帝的私事。 是皇帝动用私权,给于臣子无上的荣耀。 要不怎么贞观之治被吹捧的那么高呢? 凌烟阁加分了!不然就李世民杀哥宰弟且为乐的做派,后人不知道怎么吐槽呢。 长孙无忌亲自出迎,李诚没觉得有啥了不起的,倒是阎立本给吓的不轻。 这是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啊,换成过去就是宰相,不是唐朝这种群相。 没想到他居然亲自来了,赶紧上前见礼。 李诚很想捂脸,你可是代表皇帝来的。 算了,不管他了。 李诚只是简单的抱手致意:“陛下给的差事,不来不行。” 长孙无忌倒是很客气:“自成得陛下信重,某不如也。” 这捧杀的也太明显了,李诚只是笑了笑,根本没忘心里去。 后面有个人看李诚如此,气的肺都炸了,差点就怒吼一声:“竖子无礼!” 好在老爹在,长孙冲压住了火气。 不过他见李诚的时候,态度就没那么好了,随意的一抱手道:“公主身体有恙,俗不奉陪。” 打着长公主的旗号,长孙冲无视老爹眼神的警告,跑了。 这事情长孙无忌心里很恼火,但是没发作。 这个儿子,气量差的多了。 一番寒暄之后,登堂看座。 李诚坐在一旁装哑巴,活都让阎立本去做了。 说明来意后,长孙无忌赶紧告罪一声,下去穿戴官服,然后出来。 按照要求站着,阎立本这边准备好了,开始作画。 李诚也有准备,拿起准备好的画板和碳条,在一旁也画了起来。 这还是要感谢父母,当初他有读艺术的想法,学了两年的画画,发现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放弃。 别的本事不行,素描倒是好算及格。 长孙无忌的内心戏李诚不感兴趣,安静的在一旁画着。 半个时辰之后,李诚完事了,收起画板时,看看阎立本,才画了个轮廓。 传统画法,重意而不重形,并且有意识的美化。 阎立本的技法,李诚是没法子点评的。 水平差距太大,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而是差出好几个层面。 李诚只能在心里点评,好像是上了滤镜和美图的感觉。 阎立本专注的画,李诚在一旁平静的看,长孙无忌的坐功了得,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丝毫不带任何不耐烦的。 李诚看看时间,咳嗽一声,吸引了阎立本的注意后,低声道:“时间不短了,稍稍休息一下。” 阎立本汗颜,赶紧起身道:“某太投入了,对不住国公。” 长孙无忌长长的松一口气,缓缓起身抱手:“阎大夫客气了。” 阎立本的官职是散朝大夫,长孙无忌和他关系一般,所以称官职。 正客气呢,内里帘子一挑,长公主带着丫鬟出场了。 正常情况没毛病,家里来了客人,公主殿下出来照个面,免得被人说没教养。 公主嘛,既然嫁过来了,就得懂礼,孝敬公婆,给婆家长脸。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现在却不是正常情况。 长孙无忌一看李丽质出场,顿时就尴尬了。 李丽质不知道情况,她走的是正常剧本啊。 亲手奉茶:“多谢尊客,尊客辛苦了。” 阎立本和李诚接过茶杯都不说话,李丽质还挺细心的,知道李诚喜欢喝泡茶,不是那种煮茶,特意用白瓷杯子泡的绿茶。 阎立本那边,则是煮的茶。 多好的儿媳妇啊,多长脸啊。 李诚不知道该说点啥才好了,正常的客气一番后闭嘴不言,阎立本也跟着学。 长孙无忌来了一句:“冲儿呢?” 李丽质不知情,赶紧据实回答:“儿媳不知,没打招呼。” “嗯,下去吧。”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下定决心,等他回来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李丽质哪知道这些啊,还陪着笑问:“公爹,尊客可在家中用午饭,儿媳好去准备。” 这回答坚定了长孙无忌的决心,必须打断腿。 出去浪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闹出这等尴尬的乌龙。 竖子,竖子!长孙无忌没说话呢,李诚很主动的开口道:“公主不必客气,某还有其他事要处置,这就告辞了。” 阎立本赶紧接上:“画作初具雏形,回去慢慢画就行。 还有其他人要画,就不打扰了。” 气氛有点尴尬,长孙无忌也不留客了。 两人出来之后相视一笑,屋里的长孙无忌脸色阴沉,把李丽质给吓着了。 “不是你的事。” 长孙无忌还是很喜欢外甥女的,赶紧给解释一句。 李丽质按照现在的标准,绝对是贤良淑德。 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的,倒是长孙冲,这几年越来越不成样子了。 出去鬼混,居然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 李丽质告辞退下,长孙无忌叫来管家:“去,把长孙策那个竖子给某抓回来。” 用词是抓,不是叫。 管家一脸的为难,这是赵国公的继承人啊。 “怎么?” 长孙无忌脸色一沉,管家赶紧弓腰低声道:“小公爷应该是在平康坊,闹起来怕是面子不好看。” “面子? 他也配有面子?” 长孙无忌语气阴森,管家顿时收到:“下走这就亲自去办。” 顾全了长孙冲的面子,管家可以肯定,自己的腿立刻就得断。 长孙冲也是倒霉,平时长孙无忌就算在家休沐,只要来请安后,长孙无忌就不管他去做啥了。 今天是特殊情况,长孙无忌被落了面子,说好的公主有恙被当场揭穿。 偏偏长孙冲还因为李诚和阎立本登门,看见李诚心情大坏,不想在家里呆着,早早就去平康坊疏解郁闷去了。 长孙冲倒霉了,平康坊小娘子的塌还没坐热,管家就到了。 长孙冲就不是性格坚强的人,甚至可以说在父亲面前,他显得比较懦弱。 一句话就让他灰溜溜的回家了。 打断腿是不可能的,他毕竟是朝廷的官员,还要上班的。 不过被勒令闭门思过,休沐期间也不能出门是肯定的。 其实也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长孙无忌从儿子的身上看见了危机。 他的强势在他活着的时候,护佑这个家族固然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要不在了呢? 指望长孙冲么? 现在看来很明显不现实。 偏偏长孙无忌没有改变自己初衷的意思,于是对儿子的失望,演变成了怒火。 长孙无忌的性格怎么说呢,有私心,偏执狂,不然也不会非要去硬顶李治。 本来舅舅和外甥应该很亲的,长孙无忌最终却被武则天拉着李治干掉了。 可以说,长孙无忌成于舅舅这身份,也败于这个身份。 他没有很好的处理舅舅和臣子的关系,把两个身份混淆了。 再软弱的皇帝,那也是真龙,是龙就是会吃人的。 从长孙无忌家里出来,李诚信心十足,原因很简单,长孙冲没啥威胁。 既然如此,那就耗呗,年轻的李诚耗死长孙无忌就够了,还斗什么斗? 当然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长孙无忌还有很长时间的巅峰期,这期间必须要小心翼翼,不然没耗死人家,先被玩死就闹笑话了。 李诚的信心源自长孙无忌在最后时刻的失态,还有就是期间看似姿态不高,实则不然。 一个放不下身段的政客,弱点非常的明显。 对上年轻的皇帝李治,当皇帝的耐心被消耗殆尽的时候,就是李诚一击必杀的时间。 第五百九十四章 乱作一团的朝会 凌烟阁的任务和轻松,纯粹就是刷资历和人情。 李世民看的很清楚,李诚根本不缺战功,唯一欠缺的是朝堂之上的资历和臣子之间的交情。 至于朋党的嫌疑,现在还没这个说法呢。 朋党之争和藩镇割据,都是晚唐的说法。 东宫需要处理的事情不多,有皇帝和宰相班子把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李治主要的任务还是学习,就是给几个案例,让他跟着看臣子们是怎么办的? 李诚的主要任务还是负责教导李治,学习处置各种事物。 这方面李诚自身并不是强项,所以他也有一个学习的过程。 毕竟民政方面,唐朝的处理方式跟现代社会大相径庭。 李治每每询问李诚,得到的都不是明确的答案,而是方式方法。 怎么说呢? 李诚从不直接告诉李治一件事情该怎么做,而是告诉他,该如何分析利弊的同时,结合实际情况。 任何处置方式都不应该也不能脱离当地的实际情况。 这个时代需要皇帝处理的事情,基本都是关系到国家稳定的方针大政。 这日大朝会,李治听政,有谏议大夫许敬宗上奏,贞观十年以来,两京治下,民间多有失地者。 府兵制日渐败坏,奏请陛下察之。 李诚陪着李治呢,听到这话不免暗暗咋舌,这许敬宗脑子坏掉了么? 碰这么敏感的问题? 应该是他重回长安,想好好表现一下,只是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下,这是铁了心要自己出风头的意思么? mmp,奸臣就是奸臣。 李世民没有表示,而是先把眼睛看了一下李诚,那意思你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许敬宗能重回长安,李诚在其中是出了力气的,李世民不怀疑他怀疑谁? 李诚面无表情,装聋作哑,这黑锅不背也背了,干脆就别说话了。 李治也回头看看李诚,这问题他以前也听李诚提起过,这会李治也怀疑上了。 得不到李诚的回应,李世民咳嗽一声:“知道了,再议。” 许敬宗也没坚持,退下不言。 李诚看他的做派,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弄这么尖锐的问题出来,可能真的是显示一下存在感。 不然就这种聪明人,怎么会只强调府兵败坏呢? 不管怎么说,事先不打招呼,搞这么一下,李诚肯定是不爽的。 长安令出来说话:“陛下,臣观京中百姓,多有做工者,年入并不逊于耕作。 窃以为,以农文本,以工为辅,士农工商,井然有序。 少许失地百姓,何来府兵败坏之说? 许敬宗,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尔。” 直呼其名,很不客气的意思。 有人站出来喷了,你不表示一下? 李世民的视线又冲李诚来了,心里有点雀跃。 好久没见李诚开喷了,现在的朝仪,很少有当初李诚一个人喷一群的大场面了。 长安令没法子不紧张,百姓失地这事情,他是有责任的。 问题是,长安城权贵如云,占点地的事情太正常了,他能惹的起谁啊? “陛下,如今工坊林立,用工量巨大,不少百姓有地不种,宁愿进工坊做事。 臣以为,农为国本,不可不查。” 长孙无忌站出来说话,李世民的瞳孔瞬间微微收缩。 这是冲着李诚去的吧? 要说工坊,长安周边工坊最多的自然是李诚。 李世民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这不是长孙无忌该有的表现啊。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出现这样的错误呢? 这个时候,未来的首席宰相大人,难道不应该冷静的平息事端么? 为何显得有点笨拙的,提起了另外一个矛盾? 李诚走神了,士农工商,这个排名代表着社会地位。 工在唐朝的地位仅仅高于商,平等是不存在的。 李诚想到了历史课本里的资本主义萌芽说,现在的长安及周边,工坊很多。 李家的工坊里,请的工人不下千人。 但是李诚却觉得,所谓的萌芽说其实就是在说梦话,唐朝也好,明朝也罢,社会地位没有发生本质变化之前,萌芽说就是一句玩笑话。 商人在历史上,都是官府养的肥猪。 嗯? 李诚居然没有反击,站在原地眼神呆滞。 这啥情况? 难道说认怂了? 不对,这不是自成的性格!李世民还是很担心李诚反击的。 毕竟他感觉到身体大不如前了。 这年月的人都活不长的,这次辽东回来,感觉人特别的容易累。 以前那些花枝招展的妃子们,现在就剩下一个徐贤妃还能让他有点兴趣。 徐贤妃属于比较安静的才女,在那事情上从不主动,李世民在她身边,能感觉到清净和安逸。 两人之间基本上的是一种心灵上的交流。 嗯,前提是吃金丹都不太好使了。 李世民也走神了,脑子里胡思乱想的,下面却一点都不安静。 “赵国公家里的工坊也不少吧? 难道没用工人?” 崔姓御史站出来质疑。 王姓御史站出来,举着笏板:“陛下,臣闻赵氏名下铁匠作坊,人不下三千,另有煤、铁矿多出,用工更是不计其数。” “陛下,臣以为要查失地农户做工一事,赵氏作坊及各矿首当其冲。” 这会站出来是位姓杜的官员。 长孙无忌呆住了,怎么都没想到,清河崔氏、太原王氏的人出来怼他。 不是说山东士族都仇恨李诚么? 崔氏还能理解,王氏跳出来啥意思。 还有杜氏,我跟你有仇么? 事情的演变出乎预料,李世民反应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诚这边倒是很淡定,一瞬间就想明白了原因。 现在的作坊,或者说是手工工业,在李诚的带动下,风潮是朝着大规模的方向发展。 具体原因还是因为高昌平定后丝绸之路的畅通,海贸还有北方草原市场的打开,其实长孙家也是收益者。 长孙无忌的本意,其实是和稀泥,把许敬宗的话题给搅混水。 没曾想,事情有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原始手工业就是靠人来堆,当获利远远超过种地的时候,很自然的影响了一大片。 现在根本就不是李诚一个人的事情,传统士族,新兴贵族,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长孙无忌出来吆喝一嗓子,犯众怒了。 甚至还坑了自己。 这怎么说呢,长孙无忌关注朝堂,对家里的产业其实并不了解。 他的记忆还在几年前。 别的不说,他的媳妇李丽质,明显的一万多亩地,种了棉花后与高阳合作,搞了个棉布作坊。 产量并不比李家的棉布少。 长孙无忌也不是吃素的,手下一帮人也纷纷站出来怼回去,各种大义名分的旗号扯出来。 这才争吵不仅仅局限于文臣,武将也插看进来。 李世民坐在上面看的是目瞪口呆,两边吵的是乱作一团,就差动手了。 大臣们激烈的争吵着,因为激动表情狰狞者不少。 撸袖子准备开练的也有。 本以为今天的朝会跟往常一样,大家各自汇报事情后,李世民宣布散朝,回去休息。 没曾想,下面的大臣居然因为许敬宗这个印子,闹出了一场文武打乱战。 反观最初的目标李诚,居然安静的像不存在一样。 这种安静有点不同寻常,李世民果断的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群臣瞬间闭嘴,各自归位,一场大混战暂停了。 李世民揉了揉脑门:“散朝,自成留下。” 群臣这才发现,李诚一直没有说话,就像个透明人。 现在被李世民单独留下,看向李诚的目光可谓各有心思。 长孙无忌的心情最为复杂,因为他发现信任似乎正在远离自己。 秦王浅邸旧臣之中,谋臣出身的拔尖者,杜如晦、戴胄等没了,房玄龄老迈不能视事。 原本最为信重的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今天没有被留下。 而且是在一场剧烈的争斗后。 李诚心里暗暗叹息,忍不住腹诽:“李二啊李二,你真能给我找事。” 退朝的大臣经过李诚面前时都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人上前说话的原因是李治在一边瑟瑟发抖。 刚才的大乱战,真的把李治给吓着了。 等到大臣们都离开了,李治才松开拉着李诚衣袖的手,低声道:“师傅,怎么回事?” 李诚低声问:“殿下看见了什么?” 李治一愣,刚才的大混战啊。 可是他又一转念,师傅经常说,透过现象看本质,这次的事情本质是什么呢? 李治摇摇头:“孤没看明白。” 李诚笑了笑:“回去好好想想,开动脑子,不要什么事情都要请教。” 李治点点头:“孤陪师傅一起去见父皇,回头孤在外面等师傅的时候慢慢想就是。” 李诚没再说话,信步出了大殿,兜个圈子走向武英殿。 没想到半道上就看见了李世民,身边还跟着大太监。 李世民招招手:“太子也来听听。” 李治面露喜色,李诚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李世民要教儿子。 两人走近见礼,李世民随意的摆摆手:“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说完陡然提问:“自成,今日之朝会,所见为何?” 李诚倒是没想到李世民的问题是这个,稍稍沉吟之后才道:“臣所见者,党争也!” 李世民猛的睁圆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些:“自成所言党争者,何解?” 第五百九十五章 客观很重要 “党争者,不论是非对错,只看立场,为支持而支持,为反对而反对。” 这个结论让李世民震惊了,因为他太清楚一旦被确定,对于正常国家的危害有多大。 “开国之处,筚路蓝缕,上下一心,为何如今太平盛世,反倒出现了党争?” 李二自言自语,李诚没有接这个话,李二瞪眼的时候才笑了笑。 “孟子曰:……”李诚刚开口,李世民就抬手打断:“闭嘴,说人话。” “利益决定立场!” 李诚这次很果断,李世民怒道:“你在说朕的帝王心术么?” 帝王心术是啥? 平衡呗!李世民的意思,你怀疑朕的平衡之术导致了党争? “陛下,这是不可避免的,关键还是要看陛下的纠错能力。 但有党争之端倪,当行霹雳手段,敲山震虎。 最重要的还是吏治,法制,国法不应该存在于纸面上。” “纠错?” 李世民沉吟不语,良久才问:“监察御史巡视算不算?” “臣以为,纠错在于机制,在于与时俱进。” 李诚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李世民不提国法,这其实就很难继续了。 国法这个东西,在皇室和权贵看来,是给草民准备的。 尤其是皇亲国戚和宗室,那是与国同休,只要不造反,基本都没事。 跟他们谈国法么?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李世民点点头,挥手示意李诚和李治可以走了。 师徒二人往东宫走,李治一直低头不语,似乎有所思。 进入东宫范围后,李治才把头抬起来,回头看一眼之后才低声问:“师傅,父皇为何让你我离开? 是因为赵国公么?” 连舅舅都不称呼了,直接上封号。 “殿下不必如此,赵国公还是忠心的。” 李诚在李治面前,永远保持一种客观的态度。 李治听了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低声快速道:“赵国公今日无端针对师傅,敢说没私心? 孤不是瞎子,看的很清楚。 赵国公一党气焰何其嚣张? 如今的朝堂上,此党一家独大也。” “殿下不可如此偏颇,臣也有结党的嫌疑。” 李诚提醒了一句,今天不少人出来怼长孙一党,所以李诚也不能撇干净嫌疑的。 “那不一样,君子党而不群!” 李治很随意的一挥手,李诚见状皱眉,厉声呵斥:“太子殿下,你不能感情用事。 怀着美好目标的君子,结党去做一件事情,很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 “这……”李治愣住了,李诚很少如此严厉,在他身上总能感觉道温暖。 面对李诚严厉的目光,李治缓缓后退一步,正儿八经的抱手行礼:“请师傅教我。” “客观,身为太子,不论看任何事情,都必须客观。 我说过,事物有其两面性。 一件事情有利的一面,就一定有不利的一面。 抛开赵国公的用心,他对于京城周边的作坊野蛮无序的生长提出质疑,这点就是好的。” “啊……”李治惊呆了,没想到李诚的用心在这个节点上。 “这……弟子愚昧。” 李治诚心受教,李诚也不吝赐教:“这些作坊,朝廷没有专门的管理机构,其规模大小,人员状况,产出多少,一无所知。 小的说,这里面的税收去哪了? 往大里说,这里面是否藏污纳垢? 是否存在草菅人命等骇人听闻的事情呢?” “殿下,千万不要小看人的贪欲,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不乏铤而走险之辈。” “那些反对赵国公的人,他们或许有自己的意图,又或许有共同的利益。 谁敢保证,这些人不会勾结在一起,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党? 作为臣子,可以有私心,但是私心需要国家利益让路的时候,作为君主绝对不能容忍,必须做出反击。” “身为太子,可以不用去发现问题,更不用亲自解决问题,但一定要学会从一堆建议之中,发现问题,并找到能够解决问题的那个人。 国家事情很多,但是大方向是不会有太多变化的,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太多变化。” “指望朝野之内人人都是纯臣是不现实,说的不好听一点,一个纯臣都没有。 但只要臣子没有把个人和家族的利益放在国家利益之上,有私心甚至有党,都不是不能容忍的。” 李诚很少长篇大论,但是今天不得不说,李治还是太年轻了一点,个人行为很容易被情感所支配。 如果他不是太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偏偏是太子,所以感情用事就不是好习惯。 李诚还是很想把李治教导好的。 “殿下不嫌弃臣聒噪,听了这么久臣的唠叨,臣感激不尽。 然则臣还是要最后强调一点,没有人是一直正确的,即便是圣人,也会犯错。 臣不敢自比圣人,只希望殿下不要因为与臣之间的关系,影响到殿下对朝政的看法。” 李治一直保持恭敬的态度,认真的点头道:“弟子受教!” 也不说什么谢谢的话,可以说今天李诚的表现,让李治坚定了内心的一些观点。 师傅或许是有私心的,但是他不会为了私心,伤害到孤的利益。 即便是别人攻击他,也不影响师傅客观理性的心态,他会从别人的攻讦之中,找到一些潜在的问题。 长孙无忌的本意,大概就是想攻击师傅,只是没有料到,如今的长安周边,工坊众多。 甚至都没想到,长孙家也因为他的攻击被波及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退朝路上的长孙无忌颇为还没回过神来,今天的乱战来的太突然了。 他是可以去求见李世民,但是这个时候去求见,他说的任何话都没有说服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 先搞清楚家里的那些事情,免得被人捏了把柄。 李诚婉拒了东宫的留饭,回到家中进了书房,关上门一个人在里面发呆。 今天的事情不简单,根源在李二,或者说是李世民乐意看见的局面。 第五百九十六章 惜身 那可是凌烟阁上第一人长孙无忌,面对来自他的进攻,李诚不敢有半点马虎。 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这些都是必须背负的,除非他甘于平庸,在这盛世苟且一生。 李二的心思还是两个字“平衡”,尽管他意识到今天的朝会不正常,最终还是没有明确的表态。 即便李诚抛出了“党争”这么严峻的话题!如果有可能,李诚非常愿意和长孙无忌合作,共同打造一个巅峰大唐。 最终选择是归隐还是远走海外,都不是太重要的问题。 现实是长孙无忌的性格决定了他不可能和李诚合作,这就很讨厌了。 李诚从崭露头角至今,不知道有多少机会可以合作,长孙无忌始终没有伸出友谊的手。 甚至李诚被“逼”远走的过程中,长孙无忌居功至伟。 李诚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活方式,但是没法子,李二就没打算放过他。 从这点看来,长孙无忌还是很了解李世民的。 深知皇帝不可能接受他和李诚亲密合作。 所以才摆出一个对立的姿态,最初是姿态,慢慢的演变成为了对垒。 接下来的几年,如何应对? 李二进入暮年后,男性的功能日渐丧失,性格出现了一些扭曲。 不然也做不出推倒魏征墓碑的事情。 现在因为辽东大获全胜,魏征的墓碑也没恢复。 凌烟阁有没有魏征的名字,还未可知呢。 也不知道李二怎么想的,名字公布的过程一点都不干脆。 这样一个李世民真的很难琢磨。 思来想去,李诚还是决定隐忍,在朝堂之上尽量不要表态。 耐心的熬死李二再说。 不过有件事情,李诚还是决定要做的,吩咐准备纸笔,写了一份奏折。 啥内容呢,给魏征翻案的奏折。 这份奏折李诚没走正常途径,而是准备悄悄送到李世民的案前。 结党争斗是不可能的,李世民对于党争肯定是有警惕的。 必要的斗争也不能少,不然李世民没戏看,多疑的性格会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大朝会之后的小朝会,李世民又留下李诚,没有别的大臣时李诚才掏出奏折:“陛下,臣有奏本。” 李世民露出狐疑的表情,这可不是正常渠道,说明李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 再者,李诚是有蜜奏权利的,只是他一直没用。 这肯定不算是密奏,因为不是通过内侍转呈不说,太子李治还在一边看着呢。 最终李世民立刻展开奏折看了起来,三两下就看完了奏折,抬头冷眼看着李诚:“你就这么希望朕惩罚你,把你贬出长安么?” 李治听了脸色巨变,李诚倒是很淡然的躬身抱手:“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才有这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大唐盛世。 臣真的不希望,后人诟病陛下无人君之雅量。” 李治很想看奏折,又没那个胆子。 看着老爹黑着一张脸,劝又不敢,不劝有不安心。 真的给李诚踢出长安,李治第一个能哭出来。 李世民阴沉着脸,久久不语,似乎一场暴风雨在酝酿。 李诚表里如一,一点都不带惊慌的。 这份奏折,如果李世民不在朝会后留下李诚,就不会在私下场合出现,李诚会等待下一次大朝会拿出来。 “这份奏折,不该这个时候拿出来。” 李世民的脸色渐渐的恢复常态。 “臣无它意,惜身尔。” 李诚给出一个极为坦荡的答案,李世民听了噗嗤一声乐了,抬手指了李诚几下:“竖子,欺朕年老昏聩耶?” “陛下圣明!”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自成不以权某为人臣之本,朕心甚慰。” 李世民叹息了一声,朝廷里的臣子们,都喜欢搞权某那一套,李世民又不是不知道。 甚至从登基那天起,就一直跟他们斗来着。 李诚不搞权某那一套,立刻显得不一样了。 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欺君。 李世民哪里晓得,面前这个他认为“不欺君”的臣子,才是大唐最大的骗子。 当然这一次,李诚真的没有欺君,他的所作所为,出发点就是“惜身”二字。 一大家子人呢,让李诚为了一己之利,连带家人一起冒险,这种事情李诚是做不出来了。 “朕还要辛苦自成一趟,去见魏征的家人。” 李世民叹息一声,心里算是想明白了。 李诚笑道:“陛下知过能改,国之大幸,臣之大幸。 然则此事不该臣出面。” 李世民听了露出温和的笑容:“那该谁去?” 李诚笑了笑,看了李治一眼。 李治紧张的浑身微微一颤,心道:师傅果然时刻惦记着弟子好处。 李世民也是微微一怔,盯着李诚看了好几秒才悠悠道:“自成以诚待朕,诚者自成也。” 李诚躬身抱手:“凌烟阁上当有郑国公一席之地,即便臣不上奏,陛下也会自省翻转。” 李世民点头笑道:“自成不用自谦,该你的就是你的。 朕即便能幡然醒悟,也不会这么快。 凌烟阁上群英汇聚,朕迟早会想起玄成倒是不假。” 李治想说话,李世民却先开口又道:“太子不用着急,且看看自成是怎么做的。 今后不求每个臣子都像自成这般,但求心思能放在为国谋事之上即可。” “儿子记下了。” 李治答应下来,李诚后退两步躬身抱手:“陛下何必如此?” 这是对李诚的最高评价,他必须做出谦虚的姿态。 李世民却笑道:“自成,辛苦你陪太子走一趟吧。 太子,记得告诉玄成的家人,是自成私下劝谏,才有朕悔改之举。” 李诚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了,李世民这个皇帝,说真的除了杀哥宰递霸占弟媳,这几件事情与传统儒家的道德要求相去甚远之外,真的挑不出太大的毛病了。 在李诚看来,霸占弟媳这个事情确实有点过了,不过想到李世民身上有鲜卑血统,还是皇帝,也就不好较真了。 说的难听一点,他是明着做。 不像《四库全书》那位,那位才叫狠呢,删改史书都不叫事。 经此一事,李诚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形象,对比长孙无忌,无疑略胜一筹。 但想靠这个为后盾打败长孙无忌,远远不够。 长孙无忌要败,只能让他自己把自己打败。 第五百九十七章 慎重对待 太子驾临,魏家中门大开,李治很有风度的扶起魏征遗孀,口称“老夫人”。 李治按照李世民的交代,传口谕,魏征于国功高,凌烟阁上当有一席之地。 魏家上下跪地拜谢之后。 李治又表示,李诚劝谏之下,陛下有悔过之意,下旨重树郑公之碑。 魏家上下这才注意到一直很安静,没什么存在感的李诚在随从之列。 成功收获魏家上下的感激,此事当天就传遍长安。 李诚私下劝谏皇帝,为魏征翻案。 这事情听起来很神奇,朝野上下都知道,李诚跟魏征不对付,两人没少干嘴仗。 魏征墓碑的事情,不是没人劝谏,李世民却听不进去。 辽东战役后,李世民声望达到巅峰,更是无人敢于劝谏。 没想到李诚选择这个时候劝谏,并且奏效了。 这说明什么? 最多的猜测就是李诚的圣眷之隆,无人能比。 李诚不是言官,劝谏君王的事情做的很少,但是这一次出手,为他赢得了无数的赞誉。 别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去做了。 但这个世界真的不缺聪明人,有另外一种声音表示,李诚敢于在这个问题上劝谏,是因为他在维护君王的身后名。 这个猜测击中了本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诚才不会去劝谏。 劝谏皇帝这种事情,说实话李世民刚登基那会还凑合,这都一代圣主了,劝谏真是找不自在的事情。 李世民的皇帝晚期霸道的很呢,听劝? 不存在的。 李诚继续他低调做人,有限参与朝政,做好东宫工作的风格。 太子还在学习期间,每天的事情其实并不少。 每次李世民和大臣们商议重要的事情,一定叫李治来旁听。 李诚因此也跟着出场,不过很少发言就是了。 李世民对于这样的局面并不意外,这才是李诚的风格。 反倒是长孙无忌最近也低调了许多,很少就朝政提出自己的观点。 看上上一次的混战,长孙无忌也不是没有考量后果。 虽然没有再打起来,但是李世民还是很满意的。 对立的种子已经发芽,朝局还处在平衡稳定的状态,这就很好吧。 一团和气的下面,酝酿着有限的对立。 大臣们要是上下一心的,李世民这个皇帝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 长孙无忌和李诚也很配合,只要对方开口说话,李诚的表现是东张西望,长孙无忌的表现是低头数蚂蚁。 完全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姿态,但偏偏有在打起来的边缘停顿。 这尺度掌握的好难啊,李诚和长孙无忌好几次在散朝的时候遭遇了,都是平静的对视。 用眼神传达语言,“你演的不错”“你也很赞”。 毫无疑问,两人在对方的心里,都变成了头号重视的目标。 说实话李诚对此很无奈,长孙无忌是什么身份? 他什么身份? 被李世民硬架着站在对立面,真的不好受。 李世民上本该站在这个位置的是李道宗的,看来李世民对李道宗的认识很清楚,知道他不行。 估计历史上的李世民选择李道宗,也是无人可选了,最后还安排一个李绩策应。 奈何李绩在朝争这一块,真的没啥斗志。 或者说这孙子就是个阴货,喜欢坐山观虎斗。 最后演变出一幕武周的历史大剧,李唐的子孙们说起来都是眼泪啊。 武则天比杀哥宰弟的李世民可狠多了,亲儿子都不放过。 权利这个东西,太可怕了。 所以说人的心态,往往随着地位的变化而变化,即便是李诚这个穿越者,现在也不复现代低端人群的心态。 当然李诚是被逼的,身上背着一大家子人,不甘心做个草民任人宰割,就只能闭着眼睛往上爬。 这日散朝回到家中,武约已经等在书房内,见面便道:“朝廷的封赏下来了,这次没有食邑的分封,都是赏金。 内府传谕,着票号支付赏金。” 李诚仿佛看到了一个女霸道总裁,武约脸上洋溢的兴奋,似乎对眼下她掌握的版图很满意。 辽东战役,李诚的票号从登州开到了幽州,又开到了平壤。 因为票号的关系,昔日那些在北地游荡的商队,归途经过幽州时,金银铜钱都存在幽州票号。 北地的货物,在幽州直接处理一半给海商,经水路到登州然后海商们海路南下江左。 海路的出现,分担了运河的压力的同时,也给靠运河为生的群体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武约絮絮叨叨的讲诉着她的商业帝国最近的事情,李诚面带微笑的听着。 一直到武约冒出一句:“最近有御史在谋划上奏,海运风险太大,南粮北运不可走海运。” 关中之地,越来越难以承受长安人口增长带来的巨大压力。 李世民已经在洛阳搞了几次,要不是泰山封禅的事情,恐怕李世民已经强力迁都了。 其实迁都对大唐是有好处的,但这个事情太大了,关陇集团和山东士族,都是反对迁都的。 只有河洛士族才希望迁都,尤其是荥阳郑氏,更是希望能达成此事。 不过在贞观时期,迁都只能是想一想。 反对势力太强大了。 “你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李诚有要出事情的感觉,眉毛的都皱了起来。 “平康坊那位送来的消息,顺带让妾问郎君一句,诞下的闺女叫个什么名字才好。” 武约看着笑嘻嘻的,语气却很不对劲,一股子山西陈醋的味道。 李诚当着没察觉她的醋味,点点头正色道:“知道了,这消息很重要。” 这年月的海运当然是有风险的,比起运河来说风险确实大了很多。 但海船够大,速度快,单位载重需要的人手比内河船要少很多。 事实归事实,但有的人就是要装瞎子。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太大了,最典型的就是清末的海运,迟迟没有打开局面,就是因为运河事关几十万漕帮百姓的生机。 这些百姓一旦失去了生计,带来的问题会很多。 问题是,朝廷里的官僚往往不管那么多,发现问题就捅出来再说,根本不去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反正他只管揭疮疤,怎么治疗不管。 古往今来的言官,大多数都是这个德性。 “具体细节知道么?” 李诚想了想,问了一句。 武约酸溜溜的看了一眼李诚:“不知道,去平康坊问一问不就都知道了么?” 李诚没说话,平静的看她一眼,武约心头微微一颤,低头看着脚尖,摇晃着腰肢细声道:“姐姐和妾,也是能生养的。” 李诚抬手扶额,得,问题不大,不然就这小娘的精明劲,根本不会这会吃醋。 “你怎么保证,那言官不是故意放出风声来?” 李诚还是要确定一下,武约这才抬头道:“妾让人一直盯着他呢,出了平康坊就回家了,也没外人登门。 平康坊吃酒的几个同伴,也一直在劝他慎重,不要轻易激起事端。 对了,此子出身寒门。” 李诚脑补了一下,在美女面前吹牛的言官,为了面子把这事情拿出来吹嘘。 问题是,这事情一旦真的拿出来说了,没准就真的会引出一堆事情来。 朝廷就不缺那种别有用心,推波助澜的人,搞不好就越闹越大。 尽管这几年李诚在海贸方面占据的比重下降了很多,慢慢的转向了服务行业。 可是算起来,李诚总归还是海贸的始作俑者,别人肯定会觉得他才是大头。 李诚现在的目的并不是从海贸上赚多少钱,而是要把航海这个势头保持下去。 只有不断地从航海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大唐才能走出历史上的困局。 现在的大唐人不缺冒险精神,鼓励航海,不断的向外扩张,把民族的生存空间不断的向外延伸。 如果能保持下去,哪怕像西班牙那样最终没能率先转化成资本主义,大唐也至少能多延续三五百年的。 朝廷的财政充裕,就不用担心国家不稳。 这么仔细一琢磨,如果是有人惦记上了现在的海贸航线,根本就不用李诚出手,内府有一份呢,皇帝出手就能捏死他。 这么一看,还是自己有点杯弓蛇影了。 关中粮食产量不足,南方粮食走运河北上这个事情,其实对于海上事业的发展,还是有影响的。 这事情捅出来后,万一海船再沉个一两艘的,搞不好就会影响整个大局。 大唐可真的不缺那种不管不问,先喷了再说的言官。 为啥这么说呢? 邀名呗!没有名,哪来的利? 千里做官只为财!李诚纠结了,这事情该不该出手呢? 如果出手把事情按住,以李诚现在的实力不会太难。 问题是按住问题,不等于解决问题,迟早还是要冒出来的。 李诚陷入了沉思,这一次武约没闹腾了,安静的看着李诚在思索。 她可是个聪明之极的小娘子,非常的知道轻重。 “闹就闹吧,闹完了事情也就解决了,不让他们去闹,事情还没法解决呢。” 李诚想通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法子避免。 每个人的利益角度不一致,想要统一思想就是做梦。 最终还是要行成一个大势,既然是大势,就不是李诚一个人的事情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后继有人 想明白了就好办了,时间不早该休息了,李诚伸个懒腰,看了一眼武约:“今天是初几?” 武约翻了个白眼儿,嗔怪道:“你说呢? 难不成每日上朝还得妾来提醒不成? 还是有人不乐意郎君到隔壁去?” 得,醋坛子打翻了。 “都是一家人,分的那么清楚作甚?” 李诚赶紧安抚,感情这位今天得知明月那边生个女儿,拈酸吃醋很不满意。 难怪觉得不对劲呢。 “有故意不让人怀上的一家人么?” 武约来劲了,李诚笑道:“好了,走吧。” 次日早朝,李诚早早在宫门外等着,上朝之后李治跟往常一样,站在李诚的身侧前。 早朝开始,大臣各自出来奏事,李治坐在胡凳上,很认真的听着,偶尔扭头跟李诚低声说话。 太子听政,跟垂帘听政是另外一个概念,是学习的意思。 一段时间过去,李治回头看时呆住了,李诚居然靠着柱子在睡觉。 真是……别具一格。 李治算是开了眼了,决定回头问一问,为何会那么困。 觉得好笑的李治心情不错,李诚的位置正好是李世民视线的死角。 他不说话,李世民想看见他还得下来走几步,真是上班偷懒的好地方。 李诚也不想的,毕竟不必从前了。 但是武氏姐妹不依不饶啊,理由还很充分,李诚子嗣单薄,需要加强一下。 这玩意在这年代,那就是完全正确,全面的正确。 所以,李诚昨晚上睡的有点晚,赶上早朝这就要命了,这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出门的时候,姐妹俩累的都起不来了。 李诚也累的够呛,这真是体力活。 李诚迷迷糊糊的睡着,其实睡的不深。 猛听得有人一声怒吼:“父皇,儿臣请诛此獠。” 李诚一家伙给吓醒了,睁眼一看李治已经冲出去了,冲着李世民行礼说话呢。 这怎么回事这是? 李诚还在糊涂状态呢,就见李世民开口道:“太子,不可因言罪人。” 不等李治说话呢,李世民又来一句:“自成是这么教你的么?” 李诚一听这话,心说这锅不背也得背啊,太子的老师可不少,问题是就李诚的话太子能听进去,并且全部记住了照搬。 别的老师说的道理,李治这里先打个七折,回去想想没准最后打个三折,甚至一折都是有的。 “臣有罪!” 李诚赶紧擦掉眼屎,站出来说话。 皇帝点名了嘛,不出来就是欺君的嫌疑。 李治一看李诚请罪,立刻瞪眼道:“父皇,师傅不是这么教儿臣的,师傅教儿臣一定要客观,然后站在是否有利与国家的角度去判断是非。 师傅还说,凡事都有利弊两面,如何权衡应该站在全局的角度看问题。” 李世民一张脸本来是黑的,这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太子,此事该如何权衡?” 李治之前显得很激动,这会没着急回答,冷静的先看李诚一眼。 得到一个肯定和鼓励的眼神,这才回头。 两人交流时,根本就没看前面地上趴着的一个官员,想来是那个言官。 李世民搞什么,居然没有让人起来。 这大概就是个信号吧。 “父皇,此獠所言,海运风险大,运河风险小。 尤其事关运河两岸几十万百姓的生计。 儿臣以为,只说了海运的缺点和漕运因为海运带来的冲击。 此以偏概全也。” 说着李治停顿了一下,看见李世民满意的微微颔首,刚才一时冲动冲出去后,悬着的心放下了。 “海运固然有风险,但是成本却只有漕运的一成。 且海运会随着航海技术的发展,风险还会下降。 由此可见,海运利大于弊。” “另运河两岸百姓生计一事,儿臣以为可迁走一半百姓至辽东。 余下一半,运河足以养活,不必担心生计问题。 此獠不以国事为重,卖直邀名不惜徒耗国帑,儿臣一时义愤,口不择言。” 有理有据,最后反省了一下,算是一个完美的收尾。 “自成,太子所言,以为然否?” 李世民露出笑容来,问了李诚一句。 李诚上前抱手道:“回陛下,太子所言并无大谬,唯可诟病者,不该对言官喊打喊杀。 朝廷是有法度的地方,太子不满官员,即便其真有违法的举动,也该送交有司。 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既然朝廷制定了规则,就该遵守,哪怕是陛下也该遵守。” 李世民咳嗽两声,当着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李诚这是在借机劝谏么? 似乎朕最近不是很听的进去谏言啊。 这竖子,一点都不给朕面子啊。 想是这么想,李世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李诚把太子教育的很好。 实际上在教育太子方面,李诚花的时间少的可怜,但他就是能让太子接受他的道理,并且去实际操作。 这就很不简单了,相反那些大儒们,跟太子讲的道理未必就少了。 看看李承乾就知道了,那些大儒们没有本事么? 非也,而是教育的手法有问题。 “自成既然这么说了,朕自当从善如流。 韩慕言身为言官,风闻奏事本无大错。 朕也不愿意定他一个心术不正的罪名。 如此,罚俸一年,让他有个教训。 今后再上奏言事,总要把其中的厉害关系弄个清楚明白。 诸卿可有异议?” 这次问的是群臣,李诚却是第一个附和:“圣明无过陛下!” 群臣随后附和,李世民却笑着看着李治:“太子,可有异议?” 李治有点晕,但还是很规矩的行礼:“儿臣无异议。” 散朝之后回东宫的路上,李治忍不住问一句:“师傅,为何父皇如此轻饶那个言官?” “殿下身为太子,还没有一国之君的觉悟啊。” 李诚失望的叹息说话,李治赶紧正色后退,抱手行弟子礼:“还请师傅教我。” 李诚抬手去扶,笑道:“太子不必如此,能得太子而教育,成之幸也。” 待李治站直了,李诚在继续道:“殿下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何如此轻轻放下?” “父皇的心思还真不好猜,总不能是韩慕言为父皇分忧了吧?” 李治也就是随口一说,当看见李诚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心中一惊:“怎么?” 第五百九十九章 求稳的李世民 李诚笑而不语,其实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不过是李世民一手导演的一出闹剧。 不然那个言官怎么可能老实的趴在地上,不为自己辩白呢? 谁没几个朋友? 那种情况下,出来帮忙说说话,其实也没啥损失。 千万不要小看古人的智商,所以李诚在大殿上醒悟过来后,原本就无所谓的心态更坚定了。 这事要不是李治沉不住气跳出来,其实还真的能看看其他大臣的反应。 结果李治跳出来了,别人都不说话了。 有储君站出来说话,得利着乐的观望。 同样,利益受损者也不会冒险得罪李治,维护利益的成本太高了。 李治终究是在皇宫里长大的,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声问:“父皇的意思? 为什么啊?” “这个就要看你自己了,我说出来没意义。” 李诚笑着回答,同时心里在想原因。 “难道说,父皇其实是反对海运的? 上个月江南道刺史上的奏折,希望改漕运为海运。” 李治想起了看过的奏折,自言自语一番。 李诚一脸平静的看着李治在那低头沉思,心里得出一个判断:李世民怕是真的觉得身体不行了,在他走之前,不打算有任何改变。 即便海运利国利民,也不会动摇李世民求稳的心态。 这时候有个言官出来反对很正常,只是没想到李治会反应激烈。 李世民没想到李治会那么激动,但又不能去打击李治的积极性。 最终选择了淡化此事,这样分析之后,言官在平康坊放消息的举动就能解释的通了,稳赢的局面啊。 只是怎么都没算到,太子反应剧烈,当时把韩慕言吓傻了都。 李诚拍了拍李治的肩膀:“以后你就明白了,稳定压倒一切!” 还有一件事情,李诚没法跟李治说,那就是李世民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死死的攥着手里的权利。 这是皇帝的特性,没有一个皇帝能免俗。 “师傅的意思,弟子不是很明白。” 李治有点迷糊,李诚叹息一声:“听政观政,带耳朵,带眼睛,少说话,多看,多听。” 李治的脸色突然变得的极为难看,说话都带颤抖的:“师傅,弟子是不是做错了?” “谈不上,殿下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不美。 现在的反应虽然有点激烈,但也不算是坏事。 毕竟殿下还年轻,而且没有私心。” 李诚安抚了一句,李治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李治才叹息道:“弟子好像明白了。” 李诚笑了笑:“微臣告退!” 光阴似箭,立秋这一天,庞大的队伍离开长安往东,奔着泰山而去。 李治留守监国,李世民在征求李诚意见时,李诚做出了留守的选择。 随行的队伍中,长孙无忌显得有点不安,病秧子马周勉强支撑着给皇帝送行的一幕,让长孙无忌心里很不舒服。 太子是未来,现在的太子,对李诚言听计从,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皇帝呢? 长孙无忌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原因很简单,李诚几乎不对朝政发出任何意见。 总是不断的在附和,附和,还是附和。 别人说什么,他都不反对,真是太讨厌了。 李世民多次在朝会后留下李诚,都谈了一些什么,长孙无忌无从得知。 最让长孙无忌无奈的是,李诚不党,真的不党。 总是家、朝廷、东宫三个地方,最多就是休沐的时候去一趟城外的庄子。 李诚非常的平静,一点搞事的意思都没有。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没有任何动静,总是会让人松懈。 但是长孙无忌不敢松懈,因为他很清楚,李诚手里抓着一副随时可以翻转大局的牌。 长孙无忌一直在努力的想与太子搞好关系,但李治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这让他很难受!东去的大队迤逦如长蛇,长孙无忌一直安静在队伍中,前面不远就是李世民的撵架。 不知道为什么,长孙无忌打了寒颤,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有个事情拜托一下师傅。” 李治目送队伍消失在视线之外后,转身对李诚说话。 “殿下是储君,谈什么拜托。” 李诚没反应过来李治的脸色不好看,发下之后心里一惊。 “大姐在高阳的庄子里,师傅去代替孤去看望一二。 今天事情多,等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孤也会去看大姐。” 李治似乎在强忍怒火,李诚不动声色的问:“怎么了?” “长孙冲那个王八蛋打了大姐,大姐还不让对外说。 要不是她身边的侍女派人来报信,孤还一无所知呢。” 李治气呼呼的低声说着,李诚不禁面露惊讶:“不应该吧? 他有这胆子?” 李治点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很突然的打了大姐一个耳光,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大姐心情不好,就去高阳的庄子散心去了。” 历史上的长公主李丽质的寿命不长,似乎很年轻就没了。 这事情按说不该李诚出面,但是李治既然这么说了,李诚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心里总觉得,李治另有所指。 李诚先行一步,奔着农庄去了。 李治看着李诚的背影,不由的叹息一声。 其实李治话没说完呢,李丽质被打的原因,根据侍女的说法,李丽质在看《平辽侯诗集》,长孙冲进来看见后,也不说话就抽了一个耳光,然后就走掉了,也没解释的意思。 还有就是,让李诚去看望李丽质,是高阳出的主意。 李诚没有问明白,其实也问不出什么来。 带着一个随从,策马奔着高阳的庄子去。 李治监国,其实他的事情会很多,至少不会有闲暇来游玩。 现在等于是出公差呢。 人刚到庄子门口,就见高阳身边的侍女在打望,远远的就上前行礼:“见过侯爷。” 李诚翻身下马,缰绳和马鞭丢给随从,抱手回礼:“不敢当,在下奉命来此,不知长公主在何处?” 话音刚落,有人在里面应声:“你就知道看姐姐么?” 第六百章 坏得很 “啊,哦,是啊,是奉太子之命来看望长公主。” 李诚无视高阳哀怨的眼神,小娘子年龄其实不大,十五岁就嫁人了,一副妇人的打扮。 说起来这年月的女人,真的伤不起。 “要不玩点手段,这辈子你都不会主动来我这呢。” 高阳还在哀怨之中。 李诚四下看看,身边的随从已经看不到影子,应该是牵马去马厩了。 高阳身边的侍女,更是一个都看不到,两人就在空旷的院子内对立着。 “走吧,别人看见不好。 不是不来看你,总得有个借口吧。 不然瓜田李下,说不清楚,我的名声无所谓,坏了公主的名声,李诚就罪该万死了。” 李诚虚伪的哄骗。 高阳听了果然高兴了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低声道:“我那公公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妾身也好久没来这了。 最近公公身体有气色,妾身才能来这散心一二。 嫁到房家,为了皇室的脸面,有的事情总是身不由己。” 房玄龄是真的老了,这一年快过去了,一直在养病。 作为媳妇的高阳,自然要每日在跟前伺候着。 高阳或许是任性的,但皇室的脸面还是要顾全的。 “唉!” 无言以对的李诚只能是一声叹息,其实他也挺后悔的,上次真的是酒喝多了。 高阳其实也挺无奈的,怪就怪皇帝老爹,非要早早把自己丢给房二那黑厮。 “长公主还好吧?” 李诚转移话题,提起这个高阳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道:“长孙冲这怂娃,就知道欺负女人。 回头一定要给他好看。” “别冲动,别让你父皇难做。 长公主那边,好好安抚,别让她心生抑郁。” 李诚还是以安抚为主,高阳却不甘心道:“没来由的动手打人,还撕了李郎的诗集。” “就为这个?” 李诚非常的吃惊,高阳一边碎步慢走,一边低声道:“也不全是,据说是平康坊相好的小娘非要他帮着赎身从良,长孙冲那厮手里没活钱,又不敢问家里要,说是一万贯呢,杀了管家都不敢给他。 长孙温私下还表示可以出这个钱,不怕他有脸要。” 李诚没想到还有这八卦,高阳还在继续:“还有就是上一回,李郎去长孙家府上。 长孙冲叫他爹让人给绑了回去,大姐说这事情长孙冲也算到李郎的头上了。” 李丽质住在一个清净的小院子里,李诚到的时候,丫鬟要去报信,被高阳制止。 两人迈步进了正堂,李丽质正躺在一张榻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手里捧着一本书在安静的看着。 北朝遗风导致唐朝的娘子们颇为彪悍,李丽质却是她娘长孙无垢遗毒的受害者。 《女则》三十卷啊,都是教女人怎么贤良淑德。 这在现代社会很难想象的事情,在唐朝却是理所当然的。 长孙无垢还活着的时候,非常主动的给李世民塞女人。 千古第一贤后啊!李丽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却没有母亲那份驾驭丈夫的手腕。 看着榻上柔弱无力的李丽质,李诚缓缓上前施礼,李丽质赶紧侧身让:“妾衣衫不整,不敢受先生之礼。” 李诚见状笑道:“殿下身体不适,不必起来。” 李丽质低头细细的低声道:“还是请自成先生方便一二。” 李丽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不想让李诚看见。 李丽质突然想起李夫人,自己也姓李,唉。 这就是多愁善感了,难怪历史上会短寿,身体是一方面,性格也是一方面。 李诚退了出来,高阳也跟着出来了,两人站一块,边上的下人自觉的离开二十步之外。 这深宅大院里头,知道的太多嘴又不严实活不长。 “唉,你说长孙冲与长公主,娘舅的姻亲,也算是青梅竹马,怎么就搞成现在这样?” 李诚继续虚伪的感慨,关键是女人吃这一套,这会心里盘算着怎么利用李丽质的事情呢。 “青梅竹马,什么青梅竹马?” 高阳听着不明白,随口问一句。 李诚心里哎呀一下,《长干行》还没出来呢? 赶紧糊弄:“就是小孩子一块玩大的,这个你懂吧?” “不懂!” 高阳很不给面子,李诚赶紧扯别的:“太子很担心啊。” “九哥担心是自然的,母后早逝,长姐如母。 便是妾这个不是一母同胞的,大姐也能照顾的周全。” 高阳给了个解释,李诚点点头表示认同。 也就是在门口站着,高阳没法子表露亲热,不然这会都能打情骂俏上了。 用高阳私下里说的话,看见李诚就流口水,想吃肉了。 还在李丽质动作很快,没一会丫鬟出来相请,李诚转身时李丽质站在堂中正色见礼:“妾身柔弱,累及太子和自成先生,妾之罪也。” 这是简单的收拾过了,不施粉黛,但却依旧风采不减,甚至因为身体不适,多了几分病态美,让人看着忍不住就想上去安抚一番。 说到姿色,长孙冲这个龟孙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么漂亮的老婆……不过现代人李诚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就想那句话说的,每个漂亮女人背后都有一个想吐的男人。 其实这话的实用性男女是通用的,只不过还是要看人,看环境和社会地位等等因素。 没有那么绝对就是了。 尤其是在现代社会那种男女相对平等的环境里,更是如此。 李诚回礼之后,李丽质让坐,软榻已经搬走了,多了四把椅子。 “太子关心殿下,着臣来看望一二。 臣的意思,不论殿下遭遇了什么事情,总要宽心一些。 不说膝下子女,还有陛下以及太子殿下、高阳殿下等兄弟姐妹的记挂。” 一边寻思,李诚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劝慰。 李丽质听了微微欠身:“先生有心了。” 李诚笑道:“长公主殿下来高阳殿下处算是来对了,散散心,吃好睡好,阳光好的时候,可以四处走走。 广阔天地入眼,总能让人心胸为之舒展,比起困在自家的小院子里,不知道强多少倍。” 李丽质很喜欢听李诚说话,总觉得他无所不知。 文采之高,不弱子建,劝慰别人时,更是温言软语,娓娓道来。 原本郁闷的心绪,随着李诚的话语慢慢的舒缓。 李丽质还是好的,高阳在一旁眼珠子都发光了。 李诚见她听的仔细,眉头渐渐舒展,继续笑道:“殿下不仅仅是长孙家的媳妇,有句不中听的话,臣想想还是要说出来。 长孙冲不尊重殿下,就是不尊重陛下和皇室。” 李诚说的很含蓄,李丽质想辩白,却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便是夫妻之间,也不该毫无道理的动手。 便是动了手,总该给个缘由吧。 夫妻之间打闹吵架也本是寻常事,无端的猜忌不可取。 殿下既然无错,便不然一味的逆来顺受。 窃以为,不如就在此间歇着,等陛下回鸾,找赵国公主持公道。” 李诚这家伙坏的很,也不说让李丽质去跟长孙冲打架,让她去告状。 把她的心气抬起来,这人心里有心气了,就不会太过抑郁。 李诚觉得吧,李丽质可能就是长期抑郁,导致生病。 李丽质如果按照李诚的意思去做,不吵不闹,在外面呆着不回家。 等到长孙无忌回来,李丽质去告状,长孙冲肯定惨不忍睹。 尤其是李世民那里,更是留下恶劣的印象。 一次两次就算了,长孙冲要是不改毛病,李丽质多来告状几次,李世民那里迟早要爆炸。 一旦李世民心生恶念,加上一个太子李治的恶念,长孙家就算是一百年内抬不起头了。 李诚谋算的很远,夫妻之间就算感情再好,来来回回的折腾,吃枣药丸。 李丽质不是没脾气,只不过以前性格柔弱,习惯了逆来顺受。 关键还是没有人给她撑腰,给她出主意。 历史上的李治是靠长孙无忌上位的,天然就弱三分,不会轻易去干涉姐姐的事情。 这个时空的李治,那是李诚给顶上去的。 现在有李诚出主意了,李丽质很自然的心气就上来了,不过还是有点犹豫道:“母后的《女则》中,可没有告状这一条。” 这就是被封建思想毒害的典型啊。 李诚听了笑道:“殿下,可是《女则》中也没说受了气不能告状不是?” 李丽质听了低头沉思一会,抬头时语气坚定道:“那就照先生说的做就是了。” “如此甚好,诚来此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只是还请殿下牢记,臣是没有来过这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殿下自己的主张。 高阳殿下也没给您出主意。” 李丽质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李诚的意思。 只有把自己摆在一个弱者和受害者的地位,将来告状才有杀伤力。 “既然如此,妾还是搬回去住的好。” 李丽质举一反三发扬光大了。 李诚笑道:“那倒不必如此刻意,如果心里挂念子女,不妨派人去接过来。” “如此,甚好!” 李丽质算是下了决心,高阳在一旁再也忍不住道:“自成先生,妾有点事情想私下里请教一二。” 第六百零一章 谁执牛耳? 长安交易所,武约坐在榻上,放下手里的笔,伸个懒腰,面带微笑抬手摸了摸肚子。 帘子挑开,进来一个小娘,欠身道福:“二娘子,外头来了一对兄弟,说是二娘子的兄长。 妾让他们在会客厅里候着,二娘子见是不见?” 武约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嘴角挂着冷笑:“见,怎么不见?” 武氏兄弟在会客室里不安的坐着,面前的茶杯盖子都没打开。 求别人不知道,求这位妹妹他们可是太清楚了。 要说武氏姐妹三人,谁最难对付,就是这位二娘了。 这些年靠着李诚的照顾,武氏兄弟在长安和洛阳都做了不少买卖。 大买卖不敢说,混点汤汤水水的,吃一嘴的油不是问题。 一身妇人装束的武约进来,兄弟二人赶紧站起来,互相看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约微微冷笑:“行了,别假客气吧,坐下吧。” 兄弟二人低头坐下,求人的时候不敢还嘴。 武约坐在对面,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开口问:“两位兄长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这话不能当真,得反着听。 武氏兄弟再傻也知道,这位二娘一点都不喜欢看见他们。 今天没有让人拿笤帚打出去,完全是因为李诚那个妹夫的缘故。 “这……说来惭愧,有个朋友托我们打听一句,这棉花的价格,到底是个什么走势?” 武约平静的看了一眼满脸不安的武元庆,噗嗤一声笑了笑:“手里压了多少货?” 武元庆把头低下,结结巴巴的低声道:“一、一,一万担。” 武约听了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道:“有魄力,我道是哪来的豪客,生生把棉花价格抬高了三成,原来是两位兄长。” 武元庆抬头惊恐的看着妹妹,武元爽已经直接身子往后直接瘫倒,身子滑落在地板上,靠着椅子才没倒地。 武元庆看着妹妹眼中的冷意,噗通一下跪着:“二娘救我。” “救什么? 我倒是准备了两副棺材,回头走的时候记得稍带上。” 武约不为所动,起身摇曳着腰肢去了。 武元爽口吐白沫人事不省,武元庆膝行上前:“二娘,看在死去大人的面子上,救我们一救。” “来人,把他们给我拖出去。” 武约冷厉的喊了一嗓子,门口进来四个大汉,两人一组夹着就走,直接丢到交易所大门口。 不可描述的一天过去了,高阳满足的摸着肚子:“但愿这次能怀上。” 李诚一惊,高阳看着他的脸色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放心吧,妾给了那厮十万緡,达成了协议,回头他自会遮掩。” “十万緡? 房二如此缺钱?” 李诚费解的问,毕竟房遗爱以前跟着他后面,没少赚钱。 房家自身的底子也不差,还有北地的商队呢。 “很奇怪么? 平康坊的豪客房二爷,聚富阁的大客户房二爷,能不缺钱么?” 高阳说着冷笑了起来,聚富阁? 李诚明白了,这是赌场啊。 后台老板是李道宗这个老东西。 李诚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午后,高阳送走李诚,回头时看见姐姐质问的眼神。 怀贞坊的午后一般情况都非常安静,但是今天有点热闹。 街坊邻居都出来了,看着李家门口跪着的兄弟。 崔芊芊和武顺都出来了,劝他们起来进屋去,不要叫邻居看了笑话。 这俩死活不肯起来,非要见了李诚才起来。 兄弟二人头发散乱,跪在地上怎么都不肯起来。 直到有街坊高呼:“侯爷回来了。” 两人哧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动作迅捷的令人咋舌。 就在此刻,一个尖利的嗓音怒吼着:“喜欢跪就跪下去,起来坐什么?” 李诚看将过去,原来是武约从里面出来了,俏丽的脸蛋狰狞,仿佛要吃了兄弟二人。 武氏兄弟见状,双腿一软又跪下了。 武约上前去,抬脚就踹,给两人踹翻了才大声道:“两个黑了心肝的白眼狼,联合外人,在交易市场做手段,要给李家棉纺厂好看。 做下这等龌蹉勾当,还有脸来李家求救?” “不是,不是,实在是我们兄弟二人听了他人的蛊惑,这才去交易所买了棉花。” 武元爽赶紧解释,李诚一看不是个事,上前道:“都起来吧,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二娘你也是的,怎么能让两位兄长在地上跪着?” “哼,就你贯会做好人!” 武约怼了一句,转身就走。 李诚上前招呼两人起来,一起入内详细的说。 等到兄弟二人把事情说清楚了,李诚嘴角一阵冷笑。 事情要从去年说起了,辽东战事,有人趁机哄抬粮价。 结果李世民早有准备,长平仓一通砸,砸的惨不忍睹,那会粮价最低的时候,一斗才三文钱。 去年最赚钱的就是棉花,更赚钱的还是李诚的棉纺作坊,棉布的价格因为辽东战役需要棉衣,棉布和棉花赚翻了。 今年因为移民,又有传言说棉花棉布价格会暴涨,结果种植面积翻了五六倍。 新开的作坊有上百家,都觉得能赚钱了。 年初的时候,交易所的棉花价格暴涨。 武约趁机把李家和高阳种的棉花期货高价给卖了。 谁曾想朝廷移民辽东,不是一次性的事情,而是有计划,分期分批的迁徙。 这样一来,一次性用到的棉花和棉布数量就有限。 再者,去年朝廷采购的棉花棉布制作的棉衣,库存的数量还有很多。 于是乎,移民计划出来,棉花价格应声而落。 李家去年赚了大钱,自然遭到了不少红眼儿,加上有人真的在操作棉花的价格。 李诚搞的交易所,期货占的比重很大。 官面上说是为了对冲,实际上给投机创造了平台。 武氏兄弟这两个蠢货,听了别人的撺掇,在高价的时候买进了棉花。 就是两个做发财梦的家伙,不知道死活一头扎进来了。 如果提前问武约,还真的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问题是他们偷偷做的,又是外行,被人忽悠着在高位接盘了。 说的难听一点,他们就是韭菜,在交易所里被人割的那种。 李诚听了叹息一声道:“二位兄长可知,长安交易所,谁执牛耳?” 第六百零二章 作法自毙 李诚表示兜底接单后,武氏兄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堂前李诚安坐沉思,女人们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待。 良久李诚才叹息道:“我还是想差了,这两年太低调了!” 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适当的强硬很必要。 不然是人是鬼都想咬你一口。 “接下来该如何?” 武约倒是注意力非常集中,事关武氏兄弟,还有武家的脸面,当然不敢大意。 今天这事情,当着崔氏姐妹的面,别的不说,武顺就有点抬不起头打不起精神。 “你说呢?” 李诚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了一句。 武约低头皱眉:“还是得先查清楚吧? 不过那两个蠢货兄长说的话不可信,狗屁的闻喜裴氏,一看就知道是假名字。” “嗯,你的判断很有道理,走过就会留下痕迹,不着急,慢慢的查就是了。 交易所那边,也该露出一点獠牙了,不然别人以为我们都是吃在念佛的好人。” 李诚露出冷笑来。 “妾一直在暗中吃进棉花的单子,等市面上的棉花单子都吃的差不多了,再给他们来点狠的。” 武约说着露出狰狞的笑容,交易所就是李家开的,在主场作战想输都很难。 “说到底这就是金钱的游戏,谁的钱多谁占优势,贪心越大,死的越快。” 李诚大概知道她的想法,表示了肯定。 “妾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情,郎君还是要帮忙看着一点。” 武约还是有点心虚,总归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女人,再怎么历练,都比不了历史在皇宫里那种残酷的环境。 早朝之后李诚就溜班了,东宫那边事情虽然很多,但是李诚要溜号,没人会去管。 而且李诚还是带着任务的,为东宫赚钱。 太子妃王氏听说李师傅要带太子赚钱,把压箱底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交给李治。 交易所这边,李诚到的时候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棉花价格半死不活的。 当然这个半死不活,是建立在过去几年和上半年疯狂的价格基础上。 棉花这东西,关中一地的棉花,根本不存在消耗不掉的情况。 放到整个大唐,多少棉花都是能销出去的。 只不过有人看到了交易所的期货可以投机,一头扎进来想捞个够。 关键还是有的人,没有看清楚这玩意的本质,更没看清楚,这游戏规则都是李诚制定的,怎么跟他玩? 交易所内的挂出来的单子都是一些小单子,零零散散的小单子,很难吸引人的注意。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之后,李诚总算是出现在武约的办事房内。 站在二楼的走廊里,李诚面带微笑看着楼下大厅里的韭菜们,心道:韭菜们,下午好。 “噹!” 的一声锣响,大黑板下面的办事员扯着嗓子吆喝一声:“开盘!” 不断有单子抵上去,抄写员在黑板上飞快的书写,写完一嗓子吼:“买进五百手,价格每担三十緡,有没有人接单……”“二百手棉花买进,价格三十五緡,有没有跟单?” 茫茫多的买单突然冲进市场,二十八緡一担的棉花,下午两个时辰冲到五十緡一担。 这还不是最高价格,收盘之前,又是一笔大买单砸下来,五十五緡,一百手,一手是十担。 原始交易手段的效率本来就不高,那些看衰棉花价格的卖家很多都是很业余的家伙。 期货市场瞬息万变,分分钟能让人破产。 交易所边上就是李家的票号,不断有办事员在喊:“007号单,爆仓……”一边在市场里赚钱,一边收取手续费,还有钱庄贷款的利息,三头赚钱的李诚良心一点都不疼。 武约就更不存在良心会疼的现象了。 李诚看见她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的,兴奋的小脸蛋红彤彤的,昂首挺胸的迈着步子。 “两个时辰不见,你这是喝高了?” 李诚笑着打趣,武约的样子真有点微醺的感觉。 “跟喝高了差不多,当时那钱流水似得往怀里淌,整个人都是晕的。 钱来的太快了,这还是头一回啊。 以前觉得这钱赚的不少了,跟这一回比起来,真的没法比。 比抢钱都来的快不说,还是合理合法的。” 武约的心情难以平静,抓着李诚不撒手,这也就是大白天的在办事房里,要在后院这小娘子能化身色狼。 短短两个时辰,那金山银海到手的感觉,太刺激太爽了。 “可惜了,爆仓的太多了。” 武约意犹未尽,尽管有人接了单子,但是这些人杠杆过大,稍稍涨一点就爆仓了,这都是很业余的表现。 赚钱的时候赚的快,死起来也快。 “明天再继续,有个三天就差不多了,别弄的太狠了,回头坏了名声。” 李诚看到大局已定,不想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 唐朝的投机者们,跟现代社会那些股市散户没区别。 “知道了,最终能入手的利润应该有百万緡。” 武约笑的嘴都合不上了,这钱来的太快。 钱庄加上交易所,每年的收入也就是五十万緡的样子,现在三天就赚了两年的利润,这种事情真的会上瘾的。 “就跟割韭菜似得,割一次得养个三五年的。” 李诚再次提醒,市场就这么大,凡事过犹不及。 而且这次李诚赚钱,还拉了很多人一起。 内府、东宫、程家,都是李诚的合作伙伴。 张大象也有点投入,高阳也跟着投了五万緡的本钱。 一摞钱庄的飞钱摆在李治的面前时,太子殿下眼珠子都红了。 这钱来的太快了,这才几天的功夫,投入五万緡,收入五万緡,翻一番啊。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太子妃拿着都觉得烫手。” 李治有点不好意思。 李诚淡淡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内府也有投入。 这一次是有人拿朝廷的辽东国策作法,收拾他们合理合法,还不耽误挣钱,正所谓作法自毙。” “该,这些商户贱民,竟敢置啄国家大政。” 李治很解气的拍案叫好,李诚听了却是皱眉道:“别人可以这么想,殿下却万万不该。” 李治愣住了,抬头看着李诚道:“孤又想差了?” 第六百零三章 李世民病重 “士农工商,国之四民。 殿下将来登基,心里对待四民的态度不该有贵贱之分。 而是要从国家的角度,看待这四民。 商人多重利轻义,固然为人所不喜。 然则站在殿下的位子上,应该看到他们对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 古往今来,可有商人谋反成功者?” 李治听着都懵了,还能从这个角度去看问题? “师傅是法家?” “跟什么家没关系,儒家法家,对国家有用殿下就该用。 请问殿下,管子是法家还是儒家?” 李诚笑嘻嘻的问,李治又被问住了。 “天下学问一大抄,诸子百家,互相借鉴,最终儒家胜出难道不是因为汉武帝需要么?” 李治彻底的懵了,他的老师们都是大儒啊,没一个像李诚这么赤裸裸的揭示。 “殿下,这些话放在心里就行了。 本朝尊儒,殿下就尊儒好了。 只是心里啊,得有个标杆。 不要被臣子左右殿下的意志,大唐的将来,应该以殿下的意志为准。” 李治陡然抬头,有一种醍醐灌顶之感。 这就是李诚令他尊重的地方,不会去说什么大道理。 李诚都是教他一些看问题的方法,立场,角度等等。 摆事实讲道理,不会直接给答案。 一场棉花风波,随着价格翻了一倍而告终,武氏兄弟欲哭无泪,如果留在手里,还是能赚个几万贯的,现在只是保住了本钱。 泰山封禅盛大的仪式终于结束了,达成目的的李世民兴奋之后疲倦的一点都不想动。 返程的李世民坐在架撵上,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李诚被急招进东宫,李治六神无主的样子,看见李诚如同看见了救星:“师傅,父皇病重。 我该怎么办?” 孤也不自称了,完全是惊慌失措。 “太子殿下,冷静。 先说说,消息从哪来的?” 李诚喝了一声之后,才缓缓的问。 “内府送来的消息,信还在这呢。” 李治赶紧拿起书桌上的信递过来,李诚打开仔细的看完后,松了一口气:“孙药王在泰山,陛下无忧也。” 信是大太监按照李世民的吩咐发出来的,意思是李世民病重,御医束手无策之时,孙药王适逢其会,出手救治。 李世民生病了,要求太子一定要维持长安乃至全国的稳定。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但是李诚却没有太大的意外。 从心理上来说,李世民没有遗憾了,一直紧绷的弦松下来。 年龄到了,又嗑了那么多金丹,长途跋涉的劳累等等因素凑在一起。 强大精神完成了泰山封禅的仪式,就此病倒在情理之中。 只要不是认为造成的结果,问题就不大。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李世民的身体,而是要把自己的位子摆正。 想明白之后,李诚有了对策。 “殿下可亲笔写一封信,表示一下对陛下的孝顺和关切之意。 另外,长安近期发生的事情,也要有重点的在信中汇报。 近期是没有什么大事,如果有也不要自己做主,而是要派人汇报,请陛下定夺。 当然殿下也要把自己的观点摆明,不能一味的让陛下做主。” 李治虽然不明白李诚的意思,还是按照李诚的要求去做了。 这一夜李诚直接住在东宫,入夜之后李治屏退左右,低声道:“师傅,弟子为何要事事汇报?” 李诚看着李治,叹息了一声:“殿下现在还只是太子,监国不是权利移交,而是让你看着,没让你做主。 小事可以自己处理,大事就必须要汇报。 可是殿下觉得,能送到殿下跟前的事情,能是小事么?” 李治恍然大悟,这家伙的悟性还是很高的。 “对了,马宾王病重,孤让御医去看了。” 马周没几年好活了,这点李诚很清楚。 “殿下做的对,记住,这个时候一定要当做没事的样子,不要私下里接触大臣。” 李诚觉得他还是不够明白,李治听了点点头:“孤明白的,就算是父皇给了孤什么,孤也不能当真。 孤可没少读史书,父皇在一日,这个国家就是父皇的。” 这一下李诚彻底放心了,这家伙单子小,还是有点好处的。 李世民泰山之行抛开不提,武约这边找到了始作俑者,气冲冲的来到李诚的书房内。 “查清楚了,柴家,杜家,张家,还有解州几个世家,也有手脚在里头。 对了,好像还有房二和长孙冲的干洗。 这一次他们棉花损失都不小,算是出了一口气,但这还不够。” 武约杀气腾腾的说着,右手握拳挥了一下。 “人都拿下了么?” 李诚没有太激动,这种事情过去有,现在有,将来还会有。 总会有人看你不顺眼,想搞你一下,如果能弄到好处,那就更不会手软。 这个世界,从不缺谋财害命之辈。 对于这种人,发现一个,搞死一个就对了。 “一共是六个人联手做的局,拿下了五个,还有一个跑了。 这些人都是门客,做事情之前,把关系都撇清了。 不过撇清也没有用,账总是要算清楚的。” “不要激动,这不算什么。 当年连死士都来了好几百人呢? 你活的风风光光的,大把赚钱,在有的人看来,你就是在抢他的钱。 他不会考虑,他怎么没想到这样做会赚钱的。” 武约听着李诚的话,眼中露出崇拜的光芒。 “接下来该怎么说?” 武约没有自作主张的意思,而是请李诚定夺。 “不着急,当着没有发生这些事情。 拿下的人,悄悄处理掉吧,不要留下手尾。” 李诚一脸平静的决定了五个人生死,不管他们是不是自愿的,李诚都没打算放过他们。 “妾知道了,这些人都记下来,总有一天会落在我们手上。” 这就算接受了算后账的意思。 其实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当年李诚报仇不过夜,那是因为年轻啊。 做点过分的事情,李世民还是能容忍的。 现在不一样了,李诚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许他去破坏规则。 就像柴家,长孙家,房家,李诚不可能为这个事情打上门去的。 总的来说,对头是做下了。 李诚真是觉得挺遗憾的,其实他没有害人之心,尤其是房二和长孙冲,真是没来由。 第六百零四章 大结局 李世民回到长安,已经是腊月的事情,初秋出发,回来时已经是寒冬。 再次见到李世民,李诚不禁暗暗吃惊,憔悴的太厉害了。 头发已经白了大半,干枯的如稻草,就算是身边的徐贤妃给收拾的很仔细,依旧能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人在榻上,靠着软墩子的李世民,脸上的老人斑清晰可见,此刻眯着眼睛在打瞌睡。 李诚看了一眼徐贤妃,得到一个微微摇头的回答。 李治看的清楚,安静的束手站立,李诚跟着站在一旁等待。 莫约一刻的样子,李世民陡然睁眼坐起,似乎在梦中受到了惊吓。 睁眼看见是李治和李诚站在一旁等待时,露出微笑道:“来了,朕适才乏了,打了个盹。 累你们久等了。” 李诚和李治赶紧称“不敢”,徐贤妃扶着李世民下了塌:“跟朕在后园里走一走吧。” 信步在新建好的大明宫内,李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治。 历史上大明宫是在李治手里开工的。 说起来李治的文治武功也还凑合,老爹留下的底子不错,西域、高句丽都解决后,李治看看老爹没去成的泰山,走了一趟。 这个时空李世民泰山去成了,李治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去。 说起来,因为李诚的出现,贞观一朝的变化可谓巨大。 原本就财政充裕的朝局,因为李诚变的更为富裕了。 辽东之战,因为李诚也是一鼓而下。 安东城的高墙,被轰的一下。 大明宫的修建一直在持续,现在还没有完全竣工,但已经修了三分之二了。 李世民住进来后,站在高处还能看见附近的工地。 李世民一路无语,缓缓的走到一个亭子中,背手而立。 “看着这如画江山,朕此生无悔也。” 李世民突然的感慨了一句,李治想接话,却被李诚用眼神给压住了。 李诚很快就用行动给李治做了表率,李世民回头时看见的是泪水盈眶。 李治也好,李诚也罢,都是一副悲切的表情。 李诚流露出来的是淡淡的悲伤,李治直接抹眼泪,泣不成声道:“父皇不足五旬,正值春秋鼎盛,何故感怀至斯? 这叫儿子怎么办?” 李世民没有出言安慰,看看李治,又看看李诚,面带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欣慰。 李诚和李治离开的瞬间,李世民招招手,大太监悄悄的来到跟前:“太子登基之日,便是那几家人谋反之时。” 大太监忍着悲切低声道:“奴婢都安排好了,不耽误伺候陛下。” 大太监也是个狠人啊,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殉葬。 他要跟着去了,这一家人只要不谋反,一百年内的荣华富贵到手了。 时光如电,贞观二十三年夏天来临了。 一个内侍连夜敲门,李诚被惊醒后赶紧穿衣出来,见了内侍便道:“陛下夜招微臣,不知何事?” 内侍躬身道:“奴婢不知,只是让侯爷速速进宫。” 李诚知道时间到了,带着二十个部曲,李山备马完毕,李诚这次一点都不客气,踩着他的背翻身上马。 “走!” 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小跑一段,出了坊门李诚便挥动马鞭提速。 大明宫外,宿卫见快马而来的人,大声喝问:“来的可是平辽侯。” 李诚飞身下马,马鞭往身后一丢,疾步上前:“正式李诚,奉召来此。” “随从留下,侯爷速进!” 李诚跟着宿卫往里走,脚下步履急促。 李世民躺在榻上,边上坐着的徐贤妃端着药碗,面对处在昏迷状态的李世民束手无策。 “药王何在?” 李诚没有上前,而是先问身边的内侍。 大太监在一旁幽幽道:“已经去请了。” 现场来到的大臣就李诚一个,这让李诚颇为意外,其他人怎么还没来? 也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来,太子李治是肯定要到场的。 大太监话音刚落,头发凌乱的孙思邈进来了,背着个药箱旁若无人的上前来,伸手搭脉。 “油尽灯枯!” 孙思邈叹息一声,李世民才五十一岁啊。 这时候太子李治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先至:“父皇!” 李诚回头看他一眼:“殿下安静。” 李治急的一头的汗,站在李诚的身边六神无主。 这位是真情流露,李世民对他确实是够好的,更多的还是不安。 不过看见李诚平静的脸色,李治也变得心安了,剩下的就是等了。 “要唤醒陛下么?” 孙思邈回头看看李治,李诚不等李治回答,抢先道:“等一等,诸位臣工都没到,等陛下召唤的臣子到齐了,孙先生再施针不迟。” 这个时候通过针灸刺激李世民醒过来,绝对是回光返照。 李诚的意思,不能占这个便宜。 李世民就算是垂死的情况下,也觉得不能给他留下任何不好的想法。 否则在最后时刻,他都能布置针对性的措施。 甚至李诚都怀疑李世民并没有失去意识。 如果李世民被刺激醒来,只看见李治和李诚,心里会怎么想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长孙无忌当先,随后是褚遂良、李道宗、李绩。 李诚隐隐有历史画面即视感的感觉。 “陛下如何了?” 长孙无忌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也没看别人,直接就问孙思邈。 李治在一旁默默的低下头,拳头悄悄握紧。 孙思邈摇摇头,长孙无忌仰面少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殿下,劳烦您拜托孙神仙,唤醒陛下吧。” 长孙无忌冲李治拱手,刚才他有点失态了。 现在想挽救一下,似乎有点迟了。 孙思邈看了一眼徐贤妃手里的碗:“回头陛下醒了,劳烦徐贤妃先喂参汤。” 李诚轻轻的拍了一下李治的肩膀,使了个眼神。 李治顺着李诚的眼神看过去,塌边还跪着两个御医呢。 “二位爱卿辛苦了,你们先起来候着吧。” 李治开口上前,扶起两人。 这参汤就是他们开的方子,这会他们正惴惴不安的。 历朝历代,皇帝病死后杀御医的案例可不少呢。 两位御医头上的冷汗密布,此刻才有心情去擦一下。 方才一直在观察呢,发现是李诚的暗示,心里牢牢记下这个人情不提。 这可是救命的人情啊,不然李治恼火起来,杀两个御医发泄心头的悲伤,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孙思邈一番操作,李世民缓缓转醒,看清楚塌边肃立的诸位臣子,艰难的露出微笑:“都来了,太子就拜托诸位爱卿了。” 李诚上前一步道:“陛下先不着急说话,把药喝了再说。” 李世民苦笑,艰难的摇头,看见徐贤妃期待的眼神,还是张嘴喝药。 对这一天李世民早有准备,看了一眼大太监。 “奴婢在!” 大太监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遗嘱。 “都看看吧。” 李世民的脸颊渐渐的红润,这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遗照先交给太子李治,看完了李治递给长孙无忌时,扭头抹眼泪。 长孙无忌、李道宗、褚遂良、李绩、李诚次第看罢,李世民缓缓道:“懋公辛苦了。” 大太监上前奉上兵符,李绩肃立抱手:“臣领命!” 说完接过兵符,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李绩掌握京中各位,维持地方稳定,这绝对是重任。 “辅机,照抄用印吧。” 李世民对长孙无忌说了一句。 褚遂良上前,正襟危坐,内侍端来案,笔墨伺候。 褚遂良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写好了圣旨。 李世民一直闭着眼睛,此刻睁眼道:“用印吧。” 天明时分,大明宫传来一声悲伤的呼喊:“父皇!” 喊声划破了宁静的早晨,惊起几只飞鸟。 初十日,太宗薨,太子治登基。 永徽元年,柴令武、房遗爱谋反案发,长孙冲及解州数姓受牵连,长孙无忌请乞骸骨。 三辞之下,李治依旧不允,长孙无忌一病不起,李治派御医治疗,送药材无数。 永徽三年,长孙无忌病故,同年,兵部尚书李诚于西域大破突厥,四年归,封辽国公。 五年春,李诚挂印留书,携武约不告而别,高宗命各地官员寻找不得,乃封李诚之子李泉为辽国公。 同年秋,高阳公主门下上奏,殿下不知所终。 十年春,有天竺商人渡海来唐,方知有大唐李姓诚者,率战船万余登陆天竺,历时三年,定天竺,并以南唐为国号,至今已二载也。 高宗惊闻,旋令水师遣舟南下,至大员遇风暴,船毁泰半,乃作罢。 十三年,南唐使者于江州登岸,李诚于天竺立国确认。 高宗召见使者,详细询问南唐之事,使者告知,南唐三面临海,驾船横渡大洋,另有一洲。 太祖诚以信告知高宗,世界之大,大唐不过十之一二。 大唐之外,多有富庶之地,大唐不可不取。 并强调,士族勋贵者,一旦做大,必为国贼。 高宗纳李诚策,迁都洛阳,封各姓之地于西域,高宗次第迁唐人五百万于西域,不断向西拓展疆域。 十八年,唐军大破吐蕃,南唐出兵相助。 唐军凯旋,带来消息,高宗方知先生又驾船出海,不知所终。 南唐以高阳为女皇,并称太祖应是驾鹤仙去,得道登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