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爵迷情》 第1章 《黑爵迷情》 作者:董妮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如果喜欢,请购买正版. 第一章 月黑风高的夜晚,周围沉重的空气像是一摊浓得拨不开的墨液。 一条鬼祟的身影缓缓匍伏于湿润的韩国草皮上。他……称得上是个英“熊”,因为他正潜行的这块草皮是属于道上赫赫有名的“杀手陈七”专有,传言陈七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而这个人敢捋陈七的虎须,够胆识! 但何以他是英“熊”,而不是英“雄”呢! 实在是他的外表太逊了,一身破烂血衣、两颗黑肿得看不见眼珠子的眼睛、嘴唇[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肿胀如香肠、整张脸瘀青的颜色多于肤色……这样的人,如果赞他个“雄”字,怕古今英雄都要群起举白布条抗议了。 而且他潜入的目标也有点儿……与众不同,是——厕所。 试问有哪个英雄会舍军火库、弹药室、资讯中心等等的机要地方,而就陈七专用的厕所? 所以他是英“熊”——英勇的狗熊!而他本人也非常以自己这项特色为荣。 忽然,在围墙外头警车的铃声响彻半边天。同一时刻,这位英“熊”也爬过草皮,翻进别墅的主卧室浴厕里。 不一会儿,数十位警察已将陈七的别墅团团围住,而负责攻坚行动的中一队,则在年轻队长的带领下,迅速地强行闯进陈七的别墅。 “你们想干什么!警察就可以私闯民宅吗!”陈七的保镖们悍然抵抗着。 “警方接获密报,你们绑架了名写实小说作家郝韫霆,立刻把人交出来。”年轻队长站出一步说话。 陈七眉头一皱,以眼神询问着手下。 他们明明决定先寄恐吓信,威胁郝韫霆不得将组织贩卖麻药的管道写进小说里,他若不从,三天后才绑人的。 怎么早上恐吓信才寄出去,晚上警察就上门找人了!莫非有人抢先行动想邀功? 十几名黑衣人纷纷摇头。谁敢违抗陈七的命令?又不是活腻了! 没有属下违逆他,那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陈七脑筋一转,推断是警方的情报出了错。 “我说小队长,你搞错了吧!我们是正当的贸易商人,哪会干绑架的事?” “有没有,我们搜了就知道。”年轻队长对于自己的情报网可有信心了。 “你们没有搜索令就随便闯进我家,我可以告你们的。”陈七狞笑道。 “我们当然有搜索令。”年轻队长掏出一张搜索令交给陈七,同时一挥手,下达动员令。“给我搜!” 陈七额上浮出一条条愤怒的青筋,既有搜索令,他就不能阻止警察在屋里翻箱倒箧;但他是什么人物,堂堂的一流杀手,房子给警察在里头胡搞瞎搞,往后在道上他还混得下去吗? “好,你们搜,但如果搜不到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年轻队长似乎非常有把握,理都不理他,迳将搜索目标放在主卧室的浴厕里。 一队员警没动到屋里其余摆设,直上二楼主卧室,不过五分钟,带出一名浑身是伤、蓬头垢面的高大男子。 陈七悚然一惊。这个人是谁?怎会出现在他家中? 年轻队长得意万分地说道:“陈七,你还有何话说?” “我根本不认识他!” 年轻队长走过去帮忙扶持那名外伤严重的伤患。 “先生.你可叫郝韫霆?” “我就是郝……韫霆!”那男子气喘吁吁、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他们绑架我,威胁我不得写出陈氏贸易公司走私贩卖毒品的秘辛,我不从,他们就把我打成这样,还将我关进厕所里,呜……我的肋骨好像被打断了。” “你们两个立刻送郝先生去医院接受治疗。”年轻队长果断地挑出两名队员负责此事,待郝韫霆离开后,立刻转向陈七。“罪证确凿,陈七,我以绑架、勒索、伤害三项罪名逮捕你。” “不,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陈七愕然大吼,那名伤者他压根儿没见过。 “你有什么话去跟法官说好了。”年轻队长掏出手拷,“叩”地一声,轻而易举就逮住了陈七。 “我真的是冤枉的——”陈七因为受惊过甚,连指挥手下突围都忘了,整个贩毒组织就这样莫名其妙剿了一空! 而那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他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又没人绑架他,他怎会被扁得浑身是伤,还遭拘禁在厕所里,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怕陈七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清楚事情的根由。 但……事情其实很简单,他不是绑架的,而是自己溜进去的。 对!他就是先前爬过草皮,翻进别墅里的那名——英“熊”;同时也是陈七此次寄恐吓信的对象——名写实小说作家郝韫霆。 在运送郝韫霆去医院的车子上,原本被扁得惨兮兮、扬言肋骨被打断的可怜作家,此刻正抱着肚子笑弯了腰。 “哈哈哈……陈七大概作梦也想不到我会自己送上门去,还联络警察,他这次栽得有够冤,哈哈哈……”那扶着他的警察之一脱下帽子,却是个英挺、冷峻的年轻人。 他就是支助郝韫霆出书的幕后老板兼大学同学——君梧邢,也是全球第一的“君威企业”新任总裁。 与他冷峻外貌相反的是那一头柔柔细细的茶色短发,在夜风吹拂间,闪亮的颜色好比月光的碎片。 “在你笑得这么难看之前,可以先将你脸上那层恶心的妆扮擦掉吗?” 没错,郝韫霆的挨揍全是假的,不过是好莱坞出色的化妆技巧罢了。 今天早上,他在家里接到陈七的恐吓信,威胁他不得写出贩毒秘辛,否则将对他,及他的家人不利。 郝韫霆看完信之后,气得七窍生烟。挑衅他可以,但想祸及他的家人就罪无可耍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反正陈七那痞子会使的招术不过那几下,绑架、围殴,要不然就杀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连络了君梧邢,让他以“君威企业”的权势对警察施压,要求警方出动大批人马包围搜索陈七的别墅。而他本人则在警方来临之前,设法弄成一副凄惨样,潜入陈七的别墅,伪装成被绑架、遭受严刑拷打的样子,一个脏栽得陈七哑口无言。 接下来就全是文书作业了,“君威”旗下的医院会为他开立伪造的验伤单,而律师群则负责将陈七告到老死在监狱里为止。 反正陈七早就恶贯满盈,警方找机会想铲除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他不过推波助澜一下下,这记狠招他使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 “你不觉得我很了不起吗!不费一兵一卒就剿了陈七的贩毒组织。” 君梧邢横了他一眼。“我只觉得你很奸。” “所谓兵不厌诈。”郝韫霆得意极了。“谁说非要硬碰硬、打得头破血流才算是英雄!真正有能力的人是靠头脑,一条计策就能决断于千里之外,这才是真天才。” “哼、哼!”君梧邢撇了撇嘴。天才要都是他这副无赖德行,这世界恐怕早灭亡了。 “哎呀!梧邢,我知道你很崇拜我,但喜悦是要用笑容来表达的,不是哼声;来,我教你。”郝韫霆双手圈住了他,噘唇吻上他的颊。“快点儿笑啊!顺便高呼‘郝韫霆,你是天才’,快点、快点……”“恶心死了,你不要靠近我!”君悟邢火力十足地开炮。 在另一边,同样是伪装成警察的“君威”专属司机正在打哆嗦。 难怪郝韫霆的绰号叫“黑爵”——黑心爵土;这样贼邪的个性,确实不负“黑爵”之名。 黑白两道会深深忌惮他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他的为人奸诈狡猾、行事不择手段,兼无法无天,总之不小心得罪他的人,最好的脱身方法就是去买口棺材,将自己装进去,省得被整死都不知道。 而这样可怕的人物,他下一号目标对准的又是谁呢? 听说…… 只是听说啦!郝韫霆他要去相亲了—— 这……求神保佑全天下的女性同胞吧! --------------------------------------------------------------------------------湿热的温室里无端端卷起一阵阴凉的冷风。水如新缩了缩肩膀,嘴巴圆圆地张开着,其撑大的程度大概可以……塞进两颗鸵鸟蛋吧? “再说一遍!” 路箴茗秀气的柳眉挑上半天高。“干妈,我已经说了n遍了,请你面对现实好吗?” “再说一遍——”水如新拔尖的嗓音,好比即将绷断的琴弦。 “你的小儿子郝韫霆准备找一个进口新娘给你当媳妇儿!”她两手圈在嘴旁凑近她耳畔放声大吼。 层层水雾迅速蒙上水如新黝黑璀璨的大眼,她的鼻子在一瞬间转红。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黑人媳妇儿,我不要,我不要!” 路箴苦突然觉得头好痛。她的前半辈子或许很倒楣,一出生就丢在垃圾堆里,在一间又脏又小又黑暗的孤儿院里长到八岁;但被水如新领养,无疑是人生中另一个楣到达最高峰的代表,她根本是全世界员难缠、最恐怖的妈咪! 天!她好后悔,当年应该学另一个坏小子,把鼻屎糊在她身上,吓跑她的;她千不该、万不该逞一时之意气,搞什么“英雄救美”的蠢事;瞧,她给自己招惹上什么样的灾祸了! 第2章 “干妈,请容女儿再重复一遍,没有人说,你的进口媳妇儿是黑人,她可能是泰国新娘、越南新娘、大陆新娘……目前尚未决定。而且,老婆是小哥在娶,你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水如新吸吸鼻子,眼眶中的泪水泛滥成灾。 “你要我年纪一大把了,还跟媳妇儿因为语言不通,而玩比手划脚吗?” “小哥娶的如果是大陆新娘,你跟她讲国语就会通了。” “她如果对我谋财害命呢?” “你小说看太多了,干妈!” “我看的是电视新闻,很多台商在大陆被谋财害命。” “你不是台商。” “但是我跟他们一样有钱。” 扯了这么多,路箴茗终于有所体认——水如新是在找她的碴。 “干妈,要我去调查小哥感情生活的人是你,如今,我的调查报告出炉了;小哥目前没有固定女友,他正在积极相亲,锁定对象是进口新娘。就是这样了,我的任务到此为止,你不要再找我麻烦了。” 水如新抿紧薄唇,任由斗大的泪珠落了满腮。 路箴茗握紧拳,打定主意,死也不要理她。她僵直起身,迈开步走向门口。 “哇——”突然,一声惨烈无比的哀嚎在温室里炸开。 路箴茗身上的鸡皮疙瘩迅即起立敬礼。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嘛?”她受不了地跺脚。“我不是干爹,你不要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对付我好不好?”干妈也不想想,她那种哭声比杀鸡还要可怕,她待会儿铁定得到神坛报到,去收收惊了。 “我不要一个进口媳妇儿。” “这问题你应该去找小哥讨论。” “你明知他不会听我说。”她三个儿子都遗传到他们老爸的恶劣因子,没一个懂得体恤、关心她这个做老妈的! “那我就没办法了。”路箴茗耸肩,乐得将所有麻烦撇得一干二净。 “你不是经营‘危机处理中心’吗?”水如新细声问道。 路箴茗清楚察觉到自己背脊上那根根竖立的寒毛。 “想都别想,我不接你的工作!” 水如新眼眶中的泪水迅速重新累积,嘴巴才张开,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路箴茗便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你以为我会笨到给你第二次机会用魔音来残害我的耳朵?” 水如新把嘴巴一合,牙齿咬上她的手心。 “啊!”路箴茗哀叫一声,用力甩着手。“干妈……”水如新忽地推开她,跑出温室,来到阳台扶手边。 路箴茗吓了一大跳,跟着跑出来,只见水如新半个身子吊在阳台上。 “干妈,你别闹了,快进来吧!”虽然只是三楼,但摔下去还是有可能压死人的,她不能让干妈再造孽了。 “既然你们每个人都讨厌我,没有人要帮我,那我……我干脆死了算了。”水如新作势往下跳。 路箴茗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室息而亡。“你……你不要太过分!” “我不要活了!”水如新放开一只手,身子有三分之二倾出了阳台。 “你——”这是她干妈,今年四十九岁……路箴茗胸中燃着十把火。这样的女人够资格当人家的妈吗?“好啦!你进来,我帮你就是了。” --------------------------------------------------------------------------------“亚都饭店”的宴会厅里,一场盛大的跨国相亲宴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吧台边,一名负责端茶送水的服务生,有别于周遭欢腾鼓舞的气氛,她的脸色只有“黯淡无光”四字可以形容。 她就是路箴茗;自从那一天,被水如新以死相胁,逼她接下破坏郝韫霆娶进口新娘的任务后,她的楣运就直往上冲,如今已挤人金氏世界纪录倒楣鬼排行榜中的前三名,而名次显然还有往上攀升的趋势。 好比对面杆在她跟前、防碍她侦察郝韫霆的大胖子,那一只油腻腻的大猪蹄正妄想翻山越岭突袭她的胸围。 该死、混帐、王八蛋!相亲宴上的异国美女何其多,江苏佳丽、越南娇娃、泰国俪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而这只死肥猪谁不挑,偏要为难她这位可怜的冒牌服务生?可恶!老虎不发威,给人当病猫了。 是有意,也是故意,她连连往后退,直达香槟塔边。 “小美人,你别跑嘛!” 路箴茗唇边漾起一抹冷笑。不!她才不会跑,相反地,她会往前冲,伸脚绊倒他,让他去和那堆香槟塔相亲相爱到永久。 “砰!”肥猪撞酒塔的声音比十顿炸药一起炸翻还可怕,整座宴会厅霎时陷入惊涛骇浪中。 路箴茗跳了起来。完蛋啦!她没想玩这么大的。 而且……哦!老天,那只死肥猪的身分似乎不简单。 瞧,连警卫都出动了。 想了想,情势不妙,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路箴茗毫不犹豫地钻进吧台,正想朝后门逃窜时,一只蒲扇般的大掌突然扣住她的肩——她全身的血液倒流上头部。惨了,被逮住了,该怎么办?无计可施之际,她玉掌抬起,刮向身后的登徒子。 “啪!”清脆又响亮的肉击声同时吓了他们一大跳。 路箴茗回头,瞧见一张熟悉的脸庞,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天哪、地啊!怎么会这么巧?登徒子竟然是郝韫霆?这下于她不荣登倒祸鬼排行榜第一名都不行了。 郝韫霆的嘴巴张很大大的。“我是要救你耶!你打我干什么?”方才,他在吧台边喝酒的时候,就见到这位女服务生被王一发那只大肥猪纠缠的画面。 王一发是商界出名的急色鬼,他看中的女人十之八九没有好下常他正想着有啥儿好法子既可以平和地救人,又能整得王一发有苦难言,不料这冲动的小女人已经抢先动手了,还搞得轰轰烈烈,像在做国庆游行似的。 他见情势不对,决定先保她出宴会厅再说,想不到她这么不知好歹,问都不问一声,回手就赏他一记锅贴吃?可恶的母老虎! “那……你又没事先说,我怎么知道?”糟糕!郝韫霆不知会不会认出她来?虽然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正式见过面。 当年,水如新领养她的时候,与丈夫郝枢闹得正僵,自不许子女们私下相会。每月一次的定期会面也仅有三小时,而且气氛像在公堂应讯般严肃,小孩子们压根儿不敢多开口,彼此多不熟悉。 她开始了解郝家是在到美国留学后,三兄弟中的郝韫然和郝韫礼同样选择美国为留学地,出门在外,同乡人较易团结,他们才渐渐熟络了起来。 但郝韫霆读书的地点却在英国,在回台湾前,他们从未见过面。 即使后来水如新与郝抠启的关系稍微改善了,但她与韫霆也因各自忙于工作,不曾私下连络过,倒是韫然韫礼念在旧日情谊上,偶尔会来探望她一下。 因此,她对于郝韫霆的了解都仅止于水如新、郝韫然和郝韫礼的口耳相传,还有就是干妈派她来执行这次破坏任务时所给的一张照片上。 刚开始只觉得他是个特立独行的男人,观察他几次,发现他很有女人缘,对每个人都很好,看似多情,其实,除了至亲和挚友外,他将所有人都区隔心墙外,是个防卫心很强的人。 而且他性格机灵,行事多变,温柔的表相下,藏着一个阴险的灵魂;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她的直觉仍不停地对她发出“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警告。 只是碍…唉!她这个人天生有项缺点,好奇心太大,总是很容易被花俏而危险的事物所吸引,撞得自己满头包。因此对于郝韫霆,她得更加、千万、多多地小心防范才行。 “是啊!我应该先敲锣打鼓诏告天下,我要救你这闯祸精才对。”他一脸揶揄。 她脸上烧出白烟。“要不要我代劳啊?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去广播。” “请便,如果你出得了这宴会厅的话。” “谁说广播一定要出宴会厅?”她两手圈在颊边,张开嘴巴。 突地,厅中传来一声怒吼。 “是你们饭店的服务生绊倒我的,你们快点把她交出来,我绝对要教她好看!”是王一发的声音。 郝韫霆与路箴茗对视一眼。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边说,边拉着她迅速往厨房方向跑。“咱们的帐有的是机会算,眼下先走再说。” 出了宴会厅,溜过厨房,转进饭店后园的花丛里。 路箴茗累得瘫倒在草皮上,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来她要去改运了,否则像她这样一个“危机处理中心”的经营者,平日只是利用电脑网路连接世界各国的医院,帮助突发意外的伤者,或替急着更换体内器官的病人寻找适合的医疗途径以挽救其性命;这样文弱的特殊医护人员,有什么理由要像个侦探似的,到处冒险犯难,还差点连小命都赔进去! 一脱离险境,郝韫霆就用力甩开她的手,坐得离她远远的,气呼呼地捂着脸。这可恶的母老虎,手劲儿有够大,他的脸都肿起来了! 路箴茗休息了半晌,不闻他的声响,好奇地抬眼睨着他。 “看什么看!你的杰作啦!”他撇过脸给她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浮在上头。 她低下头,吐了吐舌。喔!似乎真的打重了。 “哼!”他嘴里尽是血味儿,挨打得太突然,来不及咬紧牙根,他的腮帮子八成破了。 第3章 “我……嘿嘿嘿……”她搔着头傻笑。“对不起罗!我以为又是另一只大色猪嘛!” “我这样标准的身材像猪?”这话儿是自他齿缝里硬挤出来的。 “打你的时候,我又没看见你的身材。”她四肢并用地爬近他身边。 “色鬼有色鬼的味道,君子有君子的味道,岂能一概而论!”他哼了声。论辩才,他这辈子还没输过呢! 简直是强词夺理嘛!她压下反胃的恶心感。“我只知道你身上这股香水味儿是香奈儿五号。”不晓得是相亲宴上哪个女人沾上去的。 “名牌衬衫名仕,这会儿你该相信我的人格了吧?” 这也能掰!她算是被打败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了不起我给你打回来,喏!”她把脸颊凑过去。 “我要冰袋,它一直肿起来你没看见吗?”尤其那一巴掌把他的旧蛀牙都打复发了,那股子刺痛挤命往他脑袋里钻,现在他连太阳穴都开始抽搐了。 “冰袋?”她看看苍翠的四周,这时候上哪儿找冰袋啊?“我帮你弄些冷水吧!先将就敷一下。”她脱下伪装的侍者服,准备拿它去浸冷水。“你在这里等我。” 他指着三步远处的长椅。“我去那里等。”这草皮好像才刚浇过水,把他的裤子都弄湿了,粘在皮肤上好难受。 “嗯!”她才点半个头,双眼蓦地睁大。“等——”来不及了,他已经坐上去了。 路箴茗闭上眼不敢看。 “呀——”同时,一阵可怕的尖叫自花丛间传出。 “怎么了?”郝韫霆一头雾水试着站起,谁知……屁股移动得好困难。“我……”“你坐到油漆未干的椅子了。”她五官皱成一团,拼命压抑住即将冒出口的笑意。 他飞扬的剑眉迅速垮成倒八字形,缓缓地,一分一毫移动视线往回望。 “啊!我的宝贝西装!”他背部、臀部、大腿处,藏青色的衣裤全被白色的油漆糊成一片惨不忍睹的几何图案了。 一名工人打扮的男于钻出花丛,万分无措地站在郝韫霆面前。 “先生,你……” “你们正在整修花园?”郝韫霆指出这显而易见的事实。 “对!”男子局促地点头。 “同时也重新油漆园里的廊柱、凉椅、秋千?” “是!” “你们应该挂一个牌子,警告客人:油漆未干,请勿碰触。”他长叹口气,男子瑟缩的模样,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加害者,而非被害人。 “我……我……”男子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路箴茗真怕那男子一身骨头会抖散掉。她上前一步,自郝韫霆的屁股上撕下一张厚纸板。 “它们挂了。”她将纸板拿高,凑近郝韫霆眼前,“油漆未干,请勿碰触”八个大字清楚地印在上头。 郝韫霆笔直的目光直盯住那张b5不到的纸板,它……好小,超迷你到让人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所以他才会一屁股把它坐下去,连带地毁了他唯一一套、特地买来撑场面的亚曼尼西装。 “我现在该怎么办?” 路箴茗歪着头,状似沉思良久,突然自口袋里掏出一条糖果递到他面前。 “来颗曼陀珠如何?” 郝韫霆睁圆大眼瞪着她。“你要我再坐回椅子上滚一趟’”显然他也看过那支广告。 “要不你说呢?”西装脏了就是脏了嘛!难不成他要掐死那男子,拿他的命来抵? “哈哈哈——”郝韫霆忽地放声大笑。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牙齿痛、嘴巴流血、西装毁了……衰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一项新体验了,他总算了解为何有人会怨叹命运到指天咒地! “先生……”工人打扮的男子以为他疯了,吓得连退十来步,差点栽进花丛里。 多亏路箴茗眼明手决,及时扶了他一把。“你别怕,这个人本来就神经神经的,幸好不会咬人,没有攻击。” 闻言,郝韫霆送了她一记白眼。“是哦,反正倒楣的不是你。” “相信我,比起我的衰星高照,你遇到的一切都只是小意思。” “原来我的楣运都是你带给我的,啧!看你要怎么赔我!” “我的楣运全来自于你的存在,你觉得这件事我们该如何解决?”她歪着头,不一会儿,两指交叉一弹。“为了一劳永逸,我认为消灭那始作俑者是最好的办法。” 她的意思是要消灭他罗!果然最毒妇人心!郝韫霆不满地又哼了哼。 “君子不与小人计较。” “好女不跟恶男斗。”路箴茗也利口地回了一句。 但郝韫霆只把注意力转向男子。“你们饭店有没有洗衣服务?” “有,我带你们过去。”还是尽快将他们带去交予经理吧!这样难缠的客人他应付不了。 第二章 因为郝韫霆的意外也算是饭店的过失之一,所以由经理作主,全部的洗衣费用都由饭店负担,还招待他们进客房休息。 一路上,路箴茗低着头不敢见人,就怕宴会厅里的骚动尚未止息,还有人要捉她去向王一发邀功。 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到休息室,大概是因为她脱下侍者服的关系,并无人认出她来。路箴茗一进门就倒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压压惊然后瘫在沙发休息。 郝韫霆穿着饭店提供的浴衣疑惑地看着她。 他的视线像利针,不停扎进她心里。 “你看什么看啊?” “像你这么凶的人怎么当服务生啊!饭店里的客人不都被你得罪光了。”太有个性的人其实不适合从事服务业;比如她,这般地特殊,连他都禁不住职业病驱使,想要多了解她几分——是怎样的奇女子,有如此的烈性与伶牙利齿!她,引入好奇。 “我也很怀疑,似你这般没品的蠢蛋,写出来的书怎还会有人买?” “你知道我写书?”他挑起眉。这女人果然不是一般的绣花枕头,有意思! 呀!她赶紧咬住舌头。惨了!说溜嘴了。 “你……这一个月,你来饭店参加过几次相亲宴啦?我要还弄不清楚客人的职业、姓名,我服务生也不用干了。”她才觉得奇怪咧!他平均一星期相一次亲,相这么多女孩,也没见他跟谁认真交往过,分明是来玩的嘛! “原来你早就注意到我啦!早说嘛,我可以送你一本我写的书、还附赠亲笔签名喔!”郝韫霆坏坏地笑着。就说她聪明嘛! “鬼才要你的书,我可不想眼睛烂掉。” “又没人叫你看书里的内容,是给你拿回去收藏、兼膜拜的。”他突然发觉,逗她实在是件挺有趣的事。 “我干么膜拜你的书!”里头又没有黄金。 “因为我帅啊!其实很多女性读者买我的书,都是看在书背上我那帅气的英姿才买的,她们买回去,把书后的作者近照放大,贴在房间里,日夜膜拜。”他一副很光荣的样子。 路箴茗用力握紧拳头,被他无赖的痞子个性打败了。 “你根本是在欺骗消费大众。” “错!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非常世代,人的脑筋也不能太死,懂得利用机会创造优势的人才会成功。” 她用力喘口气,冷冷一笑。“我忽然发觉有好几个成语可以用来形容你这种人,想不想听听?” “不想。”他一句话打断她。早知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又没痴呆,怎会自找骂挨呢? 路箴茗气得咬牙切齿,她的口才也不坏,可是遇上这痞子,就是怎么也说不赢他。 郝韫霆快乐地吹起口哨。他呀,整人是从来不动手的,太费力气了。路箴茗打了他一巴掌,他则气死她十万个细胞,这样也算报复回来了,划算、划算! “你安静一点好不好?吵死人了!”她气得血管要爆了,他居然还在吹“快乐颂”!死王八蛋! 他耸耸肩,不吹就不吹,反正他的嘴也有点儿酸了,他改用眼睛骚扰她。 路箴茗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九十八、九十九,一百……该死,她忍不住了。“你干么一直看着我啊!”她顺手拿起桌上的杂志丢向他。 “哇!”他伸手接个正着,却故意发出一声惊叫。“你想谋财害命吗?” “我才想问你,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他无辜地垮下唇角。“我有吗?” “没有?”她手插腰。“你已经定定地瞧着我十五分钟了,眼皮子都没撩一下,还敢说没打坏心眼!” “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欣赏你,所以看着你,这有什么不对?” “欣赏我!”她哪那么倒楣,教一个痞子看上!澳愕谋亲诱诔こぃ阒恢溃俊? “是吗?我正嫌鼻子太短、太扁,长长一点好。”他嘻皮笑脸的。 这无赖!路箴茗瞳仁儿冒火。 “不管你的鼻子是长、是短,总之不许你再盯着我瞧。” “哦,这恐怕很难耶!漂亮的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男人欣赏的目光,你应该试着去习惯才对。”这倒不是假话,她真是满对他的眼的。 果然够痞!扒胛屎孪壬庵只澳愀嗌倥怂倒耍俊? “只有你一个。” “你以为我会相信?”除非她的智商退化成三岁小儿! “不不不!”他食指连遥“小姐,当有人诚心赞美你的时候,你所该持有的态度不应是——”他的演讲正值高潮,客房门突然被踢了开来。 一名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冲进房里。同一时间,大门又被用力关上。 第4章 路箴茗、郝韫霆四只眼睛不约而同望向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嗨,不好意思。”男人匆忙地在他们面前整理衣物。 “你们在拍戏……”郝韫霆才开口。 “嘘!”男人立刻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小声点儿,我一会儿就走了,请别嚷嚷!” “先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路箴茗顺应民意地压低了声音,僵硬的语调却透露出她心底的不满。 “没有啦!”中年男人有一双始终游移不定的老鼠眼。 “有人在追我,所以……” “追你?你做了什么事?”她直觉这男人非良善之辈,该不会是警力通缉中的要犯吧? “我都还没开始做呢!”男人大呼冤枉。 郝韫霆眉头一挑,有种又要倒楣的预感。 果然,不出半晌……“砰砰砰”!客房门被擂得连声哀嚎。 “他妈的……”一阵固有国粹的三字经自门缝处隐隐传进来。“你个王八羔子,敢勾引我老婆,有种给我出来!” “你是奸夫,勾引人家老婆!”路箴茗愤怒的双眼射出火光。 “不是、不是!”男人双手连遥“我是被勾引的那个人。” “你是他老婆?”郝韫霆狐疑的视线在门板和男人间游移。 “你视障啊?他这模样像女人吗?”路箴茗气得用力踩他一脚。 “唉哟!”郝韫霆抱着脚跳起来。 而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也在跳。“不是那个意思啦!我没有勾引那女人,是她自己走过来问我,两千块好不好!我看她长得不错,两千块也满便宜的,才带她来开房间,谁知……我真的是冤枉的!” “很典型的仙人跳手法。”郝韫霆摸着下巴作出结论。 “而你会中这种烂计谋,显示你的脑容量大概只有一毫克那么多。” “狗改不了吃屎,天下男儿皆好色!”路箴茗抱着胸,气鼓了双颊。 “话不是这么说啊!所谓食色性也,不好女色的话,岂不都成了同性恋啦?”郝韫霆对她摇着食指。 “同性恋也比你们这些色鬼高尚一百倍。” “但若像我这般英挺、俊伟的好男人都当了同性恋的话,你们女人不就[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注定要孤独一辈子了。” “你是好男人的话,猪都会飞上天!” “猪会不会飞我是不知道啦,但我晓得猴子会飞。” 路箴茗瞪大眼。“你哪只眼睛看过猴子飞了?” “左眼、右眼都看到了。”他一本正经地点着头。“你要不相信,下回我找报纸给你看,真的有猴子搭上太空船飞进宇宙了。” 我咧……那是一项实验!她也看过那则报导,可是……说他无理,却又是歪理一篇。她的心脏真快他气炸了。 “先生、小姐,你们别再吵了好不好!”男人抹着一头冷汗。“我是可怜的受害者,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活该!谁教你要嫖妓,又贪小便宜!”路箴茗把在郝韫霆那边受到的闲气全发在男人身上了。 “什么嫖妓?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不过是不想虚度青春。”男人强自辩解。 有够不要脸!她心火一起,走过去作势要打开休息室的门。 岂料,她的手才碰到门把,门板突然被从外头踢飞了进来。 “危险!”郝韫霆豁身一扑,抱着她滚离门板的攻击范圈。 中年男人趁着一片混乱,钻出窗台,溜之大吉。 一群身上龙刺虎的流氓跟着闯了进来。 “你这个王八蛋——”为首的大汉也不知道罪魁祸首已跑,只看见地毯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直觉那男人就是他这回的猎物了。“你敢勾引我老婆?”他长臂一伸揪住郝韫霆的衣领。 郝韫霆把眼睛一闭。该死!他向来讨厌使武动粗,没气质,又浪费体力,可眼前这一着……唉,看来不动手不行啦。 眼看着一记铁拳就要揍上郝韫霆鼻端,路箴茗尖声大吼:”等一下,你们认错人了。” “什么?”大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离。 郝韫霆迅速擒住大汉的腕关节,一拉一扭,衣领随即脱离了对力的禁制;他反手再将大汉的臂膀扭到身后。 “啊啊碍…”大汉连声吱叫,没料这斯斯文文的男人竟有此本事,他的手臂疼得像要断掉。 “你们要找的人刚才已经爬窗户逃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别搞错了。”他毫无抑扬顿挫的音调里隐藏着一股寒意。 手臂实在太痛,大汉眼角噙着泪,频频点头。“我知道了,求求你……快放开我……”“哼!”韫霆冷哼。“既然知道了,就给我滚出去。”他双手使劲一推,将大汉扔出了休息室。 剩下三名紧跟在大汉身后的流氓,也匆匆跑出去扶起大汉。“老大,你没事吧?” “废话!”大汉阴毒的眼瞪了郝韫霆一记,然后领着手下仓皇退去。“还不快追,猎物要逃了,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直到所有的流氓都跑得无影无踪了,郝韫霆“砰”地一声重新阖上门板。 “你没事吧!”见她许久不答一句话,他以为她受伤了,焦急地走过去扶她。 路箴茗拼命喘着气。“想不到你身手这么好。”而且,一点都不怕流氓,了不起! “没什么,是那四个家伙太肉脚了!”动手打赢根本不值得高兴。 “但……他们是流氓耶!你不怕他们将来找机会向你报仇?” “哦!那个啊,我早习惯了。”他毫不在意地轻耸肩。 “况且那种小角色搞不出什么像样的把戏的。” 他习惯了?!路箴茗大吃一惊,明明记得他的身分是作家,而非情报员,怎会习惯流氓挑衅,这……里头绝对大有问题。 “不过这家饭店的警备真差,放流氓在饭店里大吵大闹,也不见半个警卫出面处理。”还要他劳筋动骨?很累人的耶。 那种镇定而冷静的态度,深深烙进路箴茗的心坎。 他像是一团躲在浓雾中的谜;忽尔说要相亲,一个月就相了四次,每次都相了十来个女人,把女孩子的资料抄回去后,却又不见他与她们交往;身手好,习惯应付流氓……这是个什么样的作家? 她的好奇心像杰克的魔豆蓬勃发展,直升天际;她想解开他身上的谜,极度渴望……--------------------------------------------------------------------------------这家饭店的警备虽然差劲,幸好洗衣的功力还不错,郝韫霆如愿得回他干净的西装。 “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虽不是什么温柔王子,倒也是个懂礼的绅土;天都黑了,放一个女孩在台北的马路上独行有多危险,他很清楚。 “不必了!”她吓一大跳。怎能让他送?这样一来,她是他干妹妹的底细不就泄光了。“我自己会坐计程车回去。” “单身女子独自坐计程车不大好。”他皱着眉,颇不放心放她一人独行。 “那……我搭公车。” “这里没有公车站牌,要到下个路口才有,我就送你到那里吧!”那样他也比较安心。 她想了想,拒绝太甚反而启人疑窦。 “那就麻烦你了。” “不会。”他开步走进停车常 “你的车停在哪里?”她想,若停很远,得走很久,她不如就在出口等他好了。 “a3位置。”他指着前方不到五公尺的地方。 “很近嘛!”她眯眼望了望。“是那部蓝色的轿车吗?” “对,就是蓝色……”他说到一半,两道灼亮的车前灯光忽然狂肆地射向他们。 “怎么回事?”她举手挡在眉上,半眯着眼。 车灯越靠越近,亮度也益发地刺眼。 “该死!”郝韫霆低咒一声。今天真是倒楣透顶啦!他向来最最讨厌身体劳动的……可恶! 在车头亲吻上他们的身体前,他迅速搂住她的腰肢滚向路旁。 “是那个流氓!”在车子擦过他们身旁之际,路箴茗的利眸映入一条熟悉的龙形刺青。 “很好!”他咬牙,既然已经动了手,他索性活动个过瘾,那些个流氓别想四肢健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又倒退向他们撞了过来。 “他们是故意的。”她的反射神经没他好,避得狼狈不堪。 车子前进倒退,像在戏弄一条狗般,恶劣地追逐着他们。 “快跑。”郝韫霆拉着她,尽挑车缝钻。借着窄小的空间,抑制住那辆车子的攻击路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类的体力有限,路箴茗快跑不动了。 “你再撑一下。”他计划跑回自己的车上,驾驶他的车子与它相抗衡,不信会撞输它。 她气喘吁吁地颔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在跑步以外的行动上。 “加油。”在弱质女流当中,她的表现算是勇敢的了,没有歇斯底里,也未曾放声尖叫。“快到了,只要进了车里,就全看我的,我会保护你的。”他看着她的眼里写着激赏。 她点头,张大嘴吐气,没注意到脚边的情况,一下小心踢着路旁的石子,整个人往地面上倾去。 “危险!”他来不及扶住她,索性豁身一扑,躺在地上让她当肉垫。 “哇!”她吓得闭上了眼。 “呃——”重力加速度,她整个身体狠狠按进他胸怀,疼得他差点窒住了气息,不过……幸好没摔坏她! 第5章 “呼呼……对不起……”她试着站起,无奈双腿太疲倦了,它们就是颤抖得撑不起她全身的重量。 “没关系。”他咬牙忍住胸口疼痛,伸手扶起她。“还好吧?” “嗯!”她轻应,才抬头,两道灼然的灯光又刺得她睁不开眼。“车子又过来了。” “趴下去。”他重重压下她的头。脱去身上的西装,掷向追逐而来的汽车。 郝韫霆的西装恰巧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而开车的流氓因为视线受阻,车头开始打滑。 路箴茗睁眼瞥见他的作为。 那不是他的宝贝吗?“你的西装!”她心痛地叫嚷。 “别抬头!”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怀里。“西装再买就有了,现在小命最重要。” 心底一点歉疚刺激得她双眼微微闪现清澈透明的液体。 “对不起,我的体力太差了,如果只有你一人的话,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但祸是我闯的啊!”他隐含笑意地拍拍她的背。“你怪我连累你吗!”她不该哭的,眼泪只适合懦弱的人,一点儿都不称她,他还比较欣赏她冲动、刁钻的样子,教人眼睛一亮。 她愠恼地白了他一记。“你白痴吗?连话都不会听!” “我自然听得出你语气里暗藏的抱怨……”他撇嘴,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我怨叹的是自己的体力!”她忍不住高声辩驳。 他噘嘴,蓦地印上了她的额。就是这样,她的生气勃勃鼓舞人的欢心。 路箴茗瞪大眼,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郝韫霆拍拍她的双颊,放开了她。 “到目前为止,你表现得很好,坚持下去好吗?还有,千万别大叫,会把流氓引过来的!” 她吓坏了,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双手反射性地推开了他。对他而言,印吻或许只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手段;但她不是啊!她当他是哥哥,却让他亲了……哦老天,这太疯狂了! “嘟!”一声闷响突冗地响起。路箴茗的鼻端冒出一颗血珠。而她尚处在方才的震惊之中,未有所感。但郝韫霆却在瞬间变了脸色,他若没猜错,这声音应该是——“趴下来!”他忽然比她更高声地大喊。 她的神智回笼了。死家伙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不满地开口:“你搞什么……”才骂到一半,“嘟!” 又是一声诡异的闷响。身旁的轿车车门立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凹洞。 血色尽从路箴茗脸上退去。“这是……”她微颤的小手摸向小洞。 “是枪!”他一脸的肃穆。事情发展得太过离奇了,依照他在客房里观察那群流氓,只是四个小混混,开车撞撞人还有可能;但是,持枪杀人!他怀疑他们懂得如何开枪!更遑论是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枪。 子弹射来的方向和车子冲撞的方向正好相对,莫非有两组人马在追击他们?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郝韫霆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了,身为一名写实小说作家,专门揭发社会弊案,他得罪过的黑白两道可谓多不胜数,遭狙击的经验自然辉煌。若非背后支持他出书的靠山够硬,只怕他此刻早死了八百遍。 他很习惯每出一本书就被追击一次,他不在乎,能常常戏整那些恶人,这种生活调剂他觉得挺有趣的,但那不表示他可以忍受迫害牵连到他身边的人。 “你躲在这里不要动。” “那你呢?”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去把他们引开。” “不行!太危险了。”撇开对他人格的鄙视,他们终究是义兄妹关系,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干哥哥去送死? “不会,这种事我很习惯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保证没有任何危险。”他是镇定得出奇。 路箴茗疑惑又不安地望着他。 他长手一伸,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安抚的轻吻又印上她额头。 “别害怕,信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会让我们两人都完整无缺地离开这里。” 没有一个女人拒绝得了这种温柔,她情不自禁地颔首。“小心点儿。” “放心吧!”他又用力抱了她一下,自信满满地冲了出去。 “该死!又占我便宜。”路箴茗只觉热浪从双颊烧到耳根,目送他迅捷如豹的身影穿梭在昏暗的停车场间。 好几次,他让颀长的身躯暴露在追击而来的车灯前,明亮的光线将他的一举一动照耀得分外清楚,令她吓得一颗心脏差点停摆。 “笨蛋!他怕那支躲在暗处的冷枪找不到瞄准靶吗?” 正当路箴茗按搽不住,想冲出去揍他一顿时,“嘟!” 又是一声闷响。但是子弹却是打中了敌车的车前灯;车内的流氓鸡猫子鬼叫了起来。她顿时了解他的计划了——引诱冷枪来对付流氓,确是够贼的主意! 敌车因为突然受击而乱了方寸,歪歪斜斜的行进方向教人难以捉摸。郝韫霆吊高了眉头,这样他就无法拿它来当替代枪靶了。 路箴茗躲在一旁,发现他的窘境。顾不得他的交代,趴下身,匍伏爬近他的蓝色轿车旁。 车门锁着,而她没有钥匙。幸好小时候随着孤儿院里的霸王混过几天窃盗集团,单用一根发夹就能打开这种制式的车门锁。 坐进轿车里,她不敢发动车子,怕引擎声招人注意,只是放下手煞车,转动方向盘,让车子缓慢、无声地顺着停车场高低不平的地势滑动。 四个流氓在发现另有一支冷枪在此办事后,怕扫到台风尾,不敢再执意教训郝韫霆,匆匆忙忙开车逃了,却在半途中,因为太紧张撞上停车场内的柱子当场挂掉。 矢了掩护靶,郝韫霆气得跳脚,这表示他又要更劳动了。 但路箴茗搭着郝韫霆的车,却适时递补了“掩护靶”的位置。 此刻,他正躲在一根廊柱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喂!”她低低喊了声。 “你……”他瞠大了眼。 “上车。”她打出一个手势。 昏昏暗暗的停车场里,没半点儿声响。郝韫霆不晓得那支躲在暗处里的冷枪正瞄准何方,想必那支枪一时也捉摸不定他的位置才是。 他脱下皮鞋,使劲将它扔得好远。“砰!”鞋子落点的左后方发出一声巨响。 同时,“嘟!”一声闷响跟着传出,狙击手被鞋子诱导向错误的方位了。 郝韫霆趁着这个时机,三步并作两步地钻进车里,钥匙发动车子,脚下将油门跺到底。 “咻!”地一声,车子迅如雷闪般冲了出去。 “你竟敢不听话,待会儿看我怎么修理你。” “你先摆平这一切再吧!”她抱着脑袋缩在座椅上。 “嘟嘟嘟……”一连串的枪响紧迫在他们后头,幸好只是擦过车后行李厢。 “我会摆平的,而你,小心你的屁股。”她不知道,看她这样冒险,他吓得全身血液差点冻结。 路箴茗只是清清冷冷哼了声。她会蠢到给他教训她的机会!别傻了!只要逃出停车场,她自有办法躲得无影无踪,教他翻遍地球也找不到。 “砰!”蓝色轿车在撞断停车场的护栏后,如一缕薄烟般,融入大马路的车阵中。 那支冷枪终究没能击下他们。 “你失败了!”这时,停车场里的一部高级轿车却蓦地发动了起来,明亮的车前灯驱出一室的昏暗,投射下灿然的光明。 “对不起。”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自廊往后走出,必恭必敬地对着轿车内的人影说道:“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还想要有下次!”车内人的声音比北极的寒冰更冷。 黑衣人的背脊微微一僵,瞬间反应,拔腿跑向出口。 他的动作是够快了,但仍然差了一点。 轿车里伸出一支冰冷的枪管对着他的背部开了一枪。 就见那黑衣人全身一个抖颤,瞳孔放大地朝前倒了下去。 “交给你处理了。”原先那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随着一声恭敬的应允,一名穿西装、打领带,貌似普通公司上班族的男子下了车,走近黑衣人,一把扛起他的尸身,消失在夜幕里。 “唉!”冰冷的声音发出一阵诡异的叹息,“韫霆啊,韫霆,我是如此地欣赏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呢?非要选择这个题材不可,你如果不要这么固执,我还是可以继续帮你的。” “主人。”出去了一会儿的上班族男子,再度回到了轿车里。“现在该怎么办?” “先回家吧!” “郝韫霆的事……” “我要再劝他一次,再不行,你们就看着办吧!”冰冷的声音里夹杂着几难辨识的悒郁。 第三章 这真是一篇可怕至极的报告! 路箴茗决定不列印出电脑里的档案,而且看完后要立刻把档案杀掉,否则不小心给干妈发现了她的小儿子郝韫霆不仅是黑道中人的眼中钉,还是一些不肖政府官员的肉中刺.人人欲拔除而后快;她一定会吓得将心脏从嘴巴里吐出来。 路箴茗的眼睛紧锁在电脑萤幕上,看一行,消一行。 “郝韫霆,今年二十七岁,著名的写实小说作家;传言他的小说百分之百真实,不掺半分私情,其笔风清冷、简洁。二十岁出道至今,维持每年出版一部小说的产量,已稳坐了七年的文学排行榜宝座。 他在家里排行老么,上有两位兄长,分别在年前成了亲、而他本人则迄今尚未传出任何婚讯。 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读书时曾获得全西洋剑击冠军”“难怪他有一副好身手。” 第6章 路箴茗想起在“亚都饭店”,他英勇击退流氓的模样,真是……帅气! 她双颊染上两抹红彩,郝韫霆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英竣强壮、幽默,而且……该死的矛盾! 她否认不了自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这是一项危险的警兆。 当一个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太过的时候,就很难压抑住心中的情。而她……很遗憾的,她非常非常不想要谈爱。 路箴茗渴望独身的理由并非源于幼年时期的黑暗,她只是不想为了另一个人改变自己;不管是个性、生活方式,或习惯……都一样,她喜欢自由自在,受不了约束。 电脑萤幕变换至下一页。 “郝韫霆有个绰号叫‘黑爵’——黑心爵士;是那些个被他整得帮派解散、选举落败的黑道头子与不肖政客为他取的。 意指他的外貌尔雅俊俏,宛如旧时代的公卿爵士;但是行事手法却奸狡多变,滑溜似狐,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敌人不少,在黑道的悬赏排行榜中,他的人头价值十万美金。但他的朋友却更多,其中最有力的是世界第一的‘君威企业’新任总裁——君梧邢。 同时,‘君威’也负责出版郝韫霆的小说,及保护他和他的家人在小说出版后不受恶势力迫害。 附注:郝韫霆目前正积极介入进口新娘中,原因不明。” “不明!”她挑起唇角,事出必有因,不会不明的。 路箴茗换个方向调查起他参加过的所有相亲宴。 拜科技世代、电脑网路畅通所赐,她发现了一项惊人的事实——郝韫霆参加的相亲宴全都是由“z”俱乐部主办。 “呼!”她拍拍手,吐出一口长气。 “z”俱乐部耶!天哪!那个俱乐部可是上流社会里的表征,最高贵、最隐密的聚会所,据说没有上亿家产、赫赫有名的声威,一般人根本无法窥视其分毫。而郝韫霆居然进得去……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啊! 而且,由一个如此有名、正派的俱乐部所主办的相亲宴会有什么问题,值得郝韫霆流连其中、乐不思蜀? 莫非问题是出在那些个借旅游之名、包围入台湾相亲的女孩子身上? 不无可能!毕竟他实在抄了太多进口新娘的基本资料了。 确定档案彻底消除,不可能救得回来后,路箴茗关掉电脑,整个人[奇书网·jar电子书下载乐园—isuu.]仰躺进身后的大床里。 郝韫霆本身就是个谜、其一言一行也是谜、围绕在他周遭的人事物,更是充满了谜团。 而该死的!她对他的好奇心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趋势。 她想要了解他,非常渴望,但……路葳茗顺手取下床头柜上的一面镜子,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浮现在镜中央,原该完美无理的雪肤上染着一点淡淡的缺憾。 “好痛!”路箴茗小手轻抚鼻端。“真危险,鼻子差点被打掉了。”回想那颗不长眼的子弹,心头余悸犹存。 她该怎么办? 不理他,远远地躲开去!这是保护自己安全无恙最好的方法。可是……眼角瞥见床铺上崭新的亚曼尼西装,宽大的尺才是特地为他订做的。 为了救她,他舍弃了自己最贵的衣物! 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那件衣服,所以……唉!也罢,就再暗中观察他几天吧,反正她的好奇心也没那么容易消灭。 最重要的是,她要还他一件西装,她最不喜欢欠人情了。 放下镜子,路箴茗起身着装准备再去跟踪他。没有镜子的反射,她看不见自己双瞳里的光采,因为要去见他而兴奋得炯炯生辉。 --------------------------------------------------------------------------------灿烂星空下,“罗蔓西餐厅”里,路箴茗终于知道郝韫霆的交友有多广阔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张经常在电视上出现的熟面孔。她记得那老人姓陈,是有名的慈善家,曾任政府资政,政商关系良好,但目前已退休,再心经营自己的贸易公司及慈善事业。 “小朋友又有什么事要折腾陈伯伯这把老骨头啊!”陈老笑眯眯地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他们相识于郝韫霆二十岁那年;郝韫霆是文学奖创立以来最年轻的冠军得主,而陈老则是担任颁奖人;他们一见投缘,从此结为忘年之交。 陈老膝下无子,一直拿他当孙子看待,也提过要收郝韫霆为干孙,以便百年之后,将名下所有产业交予他继承。 但郝韫霆以本身缺乏经商天分为由拒绝了,不过他很喜欢陈老,所以常常找机会约陈老聚会或到他家陪他。 当然,遇到麻烦的时候,郝韫霆也是不会忘记请陈老帮忙的。 “伯伯,你可不可以再仲介我加入‘z’俱乐部的钻石级会员!”那家俱乐部的会员等级分三级,钻石、蓝宝和红宝;韫霆目前是蓝宝,所能参加的聚会有限,所以他想晋升至最高层,方能毫无阻碍地了解整家俱乐部。 陈老露出为难的神色。“韫霆啊,这个……你真的确定‘z’俱乐部有问题?” “八九不离十,我调查过,由他们仲介进来的进口新娘,凡是没有被选上的,绝大多数都无缘无故失了踪。” “这件事我也听过,但因为警察曾在野鸡案找到那些女人,而她们自己招认,是为了贪求台湾富裕的生活,才在观光护照到期后,违背与俱乐部的合约,滞留不归。基本上,这种事情并不能归罪于俱乐部。至于剩下失踪的女人,很可能正躲在台湾某处于起非法劳工了呢!” “但找到的人与失踪的数目相差太多了啊!其他的人全像一阵烟似地消失在空气中,这不是很奇怪吗?” “也许不是消失,只是还没找到呢!” “我请警局的朋友仔细调查过了,他们搜遍大多数非法滞留者常去的地方,可是找出来的人,大约只有失踪人数的一成不到,其他人确实是‘消失’了。”他强调“消失”,是因为人死至少还有个尸身在,而她们却什么都没留下就不见了。 陈老低头沉思,置于桌面的双手用力地交握着。 郝韫霆默默等侯老人家的决定。他知道这很难,俱乐部里很多人都是陈伯伯的朋友,要他帮忙他混进去调查,等于变相要他出卖朋友,确实需要时间考虑。 一刻钟过去,陈老长叹口气。 “韫霆,陈伯伯会帮你问问看.但不保证绝对行得通。” “谢谢陈伯伯。”郝韫霆忘情地拥抱住老者。 陈老微笑着怕拍他的背。“答应陈伯伯,凡事小心,若发现什么不对劲,得立刻抽身。努力工作是好,可千万别把命赔进去了!” “我知道。” 陈老看着他年轻光采的脸庞,眼里有着忧虑、惋惜、慈爱……百种情绪。 “韫霆,你还要一直写小说吗?” 郝韫霆凝住了笑脸,眉宇间隐露一丝歉疚。 “嗯!我真的很喜欢写小说。” “那也不必非写写实小说不可啊!写这种小说,老是在挖人家的私密,难怪常有人要找你报仇。你不替自己想,总得挂意一下老父、老母吧!你就这么狠心,教他们天天为你担惊受怕!” “但除了写实小说,其他的小说我都写不来。”只要故事中需要牵扯到“情”之一物,不论是武侠、科幻、言情……他全部完蛋。 因为他打心底不相信这世间有什么永远不变的情。他时这冉冉红尘是充满希望,也确信正义必胜、邪恶必亡,但……“情”是会随着时间而褪色的,这一点他也深深相信着,比如他的父母,当年私奔结婚闹得多轰轰烈烈啊!结果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再坚实的情也抵不过残酷现实的迫害。除非……郝韫霆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起一张脸——那个冲动又凶悍的饭店服务生。那一晚,脱离危险后,他本来要为她的莽撞而教训她的,想不到她却有先见之明地逃掉了,这样一个特殊的女子,她的本性应该聪颖、坚毅到足以与现实相抗衡……“怎么会写不来?多练练就会了嘛!”陈老突如其来地沉了声。 “啊!”他猛然回神。处理公事的时候,他居然还胡思乱想,真是该打屁股!惭愧又无奈的歉笑浮上唇畔。“再怎么练也没办法的。” 注视着他眼底的羞惭,陈老心头一阵不舍。“算了,你也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伯伯就不再多说了,你自个儿小心。” “嗯!”他颔首,脸上一抹牵强的笑。 陈老心底的疼措又猛烈地勾起。“等陈伯伯的好消息。” 一声应允让郝韫霆笑逐颜开。“谢谢陈伯伯。” 那像阳光般粲然的笑容,让陈老心中一片宽怀。“那陈伯伯先走了。” “我送你。”郝韫霆扶起老人家往门口走去。一老一小相亲相爱的情景,就像一对感情和睦的祖孙,教人看了羡慕。 持陈老离去后、郝韫霆转身正欲返回座位;路葳茗也同时起身,想走过去、把手中的西装交给他,但一名年轻,冷峻的男子比她更快地闪到郝韫霆的身前。迫不得已,她只好又缩回角落的座椅上。 “小姐,你要再续杯吗?”服务生看她起立又坐下,好奇地过来询问。 她抬头,看见门口的郝韫霆将视线转向这边,吓得赶紧缩下肩膀,拿菜单挡住头脑。 “一杯曼特宁!” 第7章 路葳茗匆忙打发走服务生后,瞥见郝韫霆正往这方向走来。她赶紧起身,先闪进洗手间里避一下风头。 然而郝韫霆却只是拉着那位年轻男子回到座位上。路箴茗松下一口气,跟着走了出来,遮遮掩掩地回到自己位在郝韫霆斜后方的座位。 不一会儿,曼待宁咖啡送来,她一面轻吸着咖啡,一面将身子倾过去听他们说话。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外貌冷峻的年轻男子却意外地拥有一副温润的好嗓子。 “梧邢,我们好难得才能见上一面,你就只关心公事,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呜呜吗……你好无情啊!昂妈滚估档卮钌夏凶拥募纭? 原来他就是君梧邢!路箴茗回头,仔细地望了他一眼。这男人与郝韫霆的工作有着密切的关系,得好生记下来才行。 君梧邢眼底闪过一抹别扭、无奈交杂的波光。他喜欢郝韫霆这个朋友,却常常被他耍得团团转。 郝韫霆的一言一行教人难辨真伪,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坚持不了冷静,很轻易地就攻破了防卫的盔甲。 “少罗嗦,我很忙,说重点。” 郝韫霆嘻嘻哈哈的。“梧邢,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是忙昏头啦!还是……你那位小瞳秘书又给你出难题了?” 谷川瞳是“君威企业”的老总裁特地培养出来辅助君梧邢这位新任总裁工作的贴身秘书。 虽名为秘书,但实则是老总裁安插在君梧邢身边的眼线兼老师。她为人严肃、想法固执,管得君梧邢死死的,他最是拿她没辙。 “结果。废活少说,我只要结果。” “唉唉唉!”郝韫霆双手一摊。“我出马还有什么事是搞不定的?” “陈老答应了!” “我长得可爱、又有人缘,陈老惑于我的魅力……”不待郝韫霆吹捧完自己,君梧邢豁地站起身。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完呢!”郝韫霆拉住他的手。 “我已经知道结果了。”言下之意,目的已达,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你还不晓得过程啊!”他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 “那不重要。”而且要真听郝韫霆那多嘴公把话说完,八成是二天后的早晨了。君梧邢转身就走。 “喂!”郝韫霆跟在他身后。“我真怀疑,当初怎么会选上你这个闷死人不偿命的家伙当朋友!无聊毙了!” 君梧邢回头限了郝韫霆一眼。他也很疑惑,自己年轻时到底瞎了哪一只眼,会和郝韫霆这个麻烦精兼聒噪鬼结成莫逆? “梧邢,你回去之后可以开始发广告、连络印刷厂了,而且……”“那个女人你认识吗?”君梧邢二度打断郝韫霆的长篇大论。 “谁啊?” “坐在观景植物后面,长头发、戴墨镜的女人。” 郝韫霆依着他的指示找到目标。 另一边,路箴茗一察觉他的视线,忙将脑袋埋进咖啡杯里。 郝韫霆按寻脑袋里的记忆库;波浪长发、唇边有颗美人痣、心形脸、戴墨镜的女人……脑海里存在的人像没一个与她搭得上的。 他摇摇头。“我不认识。” 君梧邢再他一眼。“问你也是白问。” “喂,你……” “她一直在看我们。”丢下这句话,君梧邢离开了餐厅。 郝韫霆站在西餐厅门口,好奇地看着那个非常专心喝咖啡的女人。她整个人几乎都要栽进咖啡杯里了,这里的咖啡真有好喝到如此程度? 他的视线如芒刺在背,路箴茗一次又一次欠动身子,希望避开他的目光。但是很遗憾,他的眼睛似乎与她的房子绑在一起了,不管她躲到哪里,他都找得到。 不到三分钟,她已经受不了地全身鸡皮疙瘩掉满地。 为了彻底远离他那探询意味十足的视线,路箴茗招来服务生结帐,决定今天的跟监到此为止。有问题,明天再来。 当她走过郝韫霆身边,正准备开门离去时,他突地捉住她的手。 “小姐,我觉得你很眼熟耶!我们见过面吗?” 路箴茗的心脏重重蹬了一下,牙齿险些咬上舌头。 “没……没有,我……不认识你。”她用广东腔说国语,故意混淆他的视听。 “你是……香港人!”有点儿难以置信,他对她有股熟悉的感觉呢! “嗯!昨天才来台湾。”幸亏她干模特儿时,常应邀到世界各国走秀,虽不敢夸称精通各国语言,但一些特殊的地方腔调,她倒是学得维妙维肖。 郝韫霆点点头,确定他们不相识了,因为他从没去过香港,而在今天以前也没结识任何一位香港人。 “你是来台湾观光的吗?” “是的。” “我是土生土长的台湾人,对台湾很熟,可以免费当你的向导喔!”凭着一股很奇怪的冲动,他的邀约就脱口而出了。 这句话说得路箴茗张口结舌。这是搭汕吧?郝韫霆在搭讪她——“不,我……”“不用客气,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今天我们相遇就是有缘.应该珍惜这份缘。”不给她拒绝的机会,郝韫霆拉着她出了餐厅。 路箴茗吓傻了。怎么会这样?他要带她去哪里啊? “先……先生……” “我姓郝,郝韫霆,你可以叫我韫霆。” 这人也太霸道了吧?但他的力气好大,她根本甩不开他。 不知不觉,她被带进了林木茂密的公园里。黝黑的树影笼罩四周,虽然小径上有几盏路灯,但大概是坏了,一闪一闪的,更添鬼意。 这会儿她反而不敢离开他了。 “我……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是来这里!”察觉出她的惧意,他愈加握紧她的手。“这里是捷径,穿过公园,对面有家pub叫‘我行我素’,那里今天有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非常有看头,我带你去玩玩。” 如果是那里,她也知道,但她宁愿绕远路,也不想在三更半夜里穿过这座鬼影幢幢的阴暗公园。 “我们一定要从这儿走吗?听说这里治安不大好,常有流氓骚扰情侣,抽恋爱税,我们……”她还没说完,真的就被四个流氓围住了。 郝韫霆用力拍了下额头。“你还真厉害,被你说中下了。” “嘿嘿嘿……”她傻笑,看到四个流氓的真面目,反而不大怕了。 眼前四个人,穿着皮衣皮裤、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年纪……她猜他们根本未成年!倘若郝韫霆连黑道上的大哥大都敢招惹,又怎会怕这四个小混混呢?而且他还曾得过西洋剑击冠军呢! “大哥,你女朋友很漂亮呢!” “多谢,不过她不是我的女朋友。”郝韫霆嘻皮笑脸地回道。 “都一样啦!只要你们想经过这里,嘿……大哥,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当然知道!”郝韫霆点点头。“留下买路财嘛!” “这位大哥很上道喔!” “谢谢。”郝韫霆掏出皮包。 “喂、你……”路箴茗不敢相信,先前他是那么英勇的人,怎么这回……“你要给钱?” “不然呢?”他开始数钞票。 路箴茗不悦地眯眼。谁晓得该怎么办?但她绝不要助长犯罪! 大家都以为郝韫霆要付钱了,想不到他突然瞪大眼眸,惊声尖叫:“天哪!是叶子楣在棵奔耶!” “什么?在这里!”四名流氓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 郝韫霆即刻拉住路箴茗的手,迅速住另一头的大马路上狂奔。待四名流氓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快跑出公园了。 “啊!上当了,他们逃走了。”四名流氓见状急起直追。 路箴茗跑得比较慢,郝韫霆干脆弯腰扛起她来,拼命跑向人多处。 “呃……”她张开嘴巴喘着气,腹部抵着他的肩膀好难受,她快吐了。 “别想逃!”流氓们不死心地追着。 但郝韫霆比他们快一步附进行人道上的人群里,才将路箴茗放下来。 在人来人往当中,那四名流氓自不敢光明正大地勒索,但他们也咽不下这口气,便亦步亦趋地跟着郝韫霆和路箴茗。 “他们又跟上来了。”路箴茗不安地愈加偎紧他。 “别担心,没事的。”他却潇洒地吹起口哨来了。 路箴茗的掌心都被冷汗给濡湿了。他们已在这条行人道上来回走了两趟,难道还要一直走下去? 天!那不用等强盗来杀死她,她自己就先累死了。 “嘿,准备一下。”郝韫霆突然搂紧她的肩。 “什么?” “好戏要上场了!”他大叫一声,忽地又拉着她拼命往前跑。 “他们跑了,快追!”四个流氓年轻气盛,怎受得了连番挑衅,卯足了劲儿追着他们跑。 郝韫霆拉着路箴茗直闯入一条人烟稀少的暗巷,他蓦地扯着喉咙大吼:“救命阿抢劫、杀人啰——”站在他身旁的路箴茗只觉耳朵一轰,听力暂时丧失了。 “你疯够了没,我不要跑了啦!”严格说来,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是送他一记大锅贴!害她累得心脏快罢工了,还仍然身陷险境;而他倒是很有体力,跑了大半个时辰啦,还有精神闲磨牙! “做人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我们要加油、努力、贯彻始终。”郝韫霆仍精神奕奕地为她加油打气。 “你到底想拉我去哪里?” “已经到了嘛!”郝韫霆拉着她,如入无人之境地闻入一栋商业大厦的后门。 “喂,你……这不是非法入侵吗?我们会被抓的。”她抵死不再住里头走,希望待会儿就算人送警查办了,她的罪也会轻一些。 第8章 “不会啦,这里是我朋友的地方,没人会报警抓我们的。”他试看说服她。 纠纠缠缠中,四名流氓已经追上他们,并且将唯一的通路给堵死了。 “敢耍我们,给他死!”流氓们撂下狠话,并纷纷抽出身上暗藏的弹簧。 路箴茗俏脸蓦地死白。 郝韫霆却又扯开喉咙放声大吼:“快来人啊!有人想要抢劫杀人喔——”“三更半夜的,你以为公司里的人不会下班吗?”黑漆漆的无人大楼里,他们就算给人砍死了,只怕也得等到明儿个一早才会有人发现,那时,他们的尸体早僵了。 “阿蔼—”然而下一秒,那四名流氓却变得一脸惊骇。 “嗨,你们来啦!”郝韫霆回头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我们听到郝先生的声音。” 路箴茗悄然回首,不知自何时起,她身后居然站了十来名保全警卫,一个个虎背熊腰,光看那拳头就比小流氓们的大上一倍有余。 “他们……这是……为什么……” “我说过了,这是我朋友的公司——保全人员训练中心。这里的员工是住宿制的,就住在这栋大楼里。”他咧开大嘴,笑得可开心了。 “那他们……”她指着前头那已经怕得全身发抖的流氓们。 “交给他们啰!”郝韫霆朝身后的警卫们递个眼色。 “有问题吗?” “郝先生请放心,我们会解决的。” “谢啦!”郝韫霆笑眯眯地拉着她线过警卫们走进电梯。 路箴茗无力地靠在电梯门上,今晚她的心情就像坐云宵飞车,忽上忽下的,她的神经都快错乱了。 她不晓得自己的运气为何会背到如此程度?但她晓得一切麻烦的根源都来自郝韫霆。 “你是故意的!” “我有吗?”他企图以无辜的表情来脱罪。 “你有!你明明可以很轻易地解决那些流氓的,但你不要,耍得大家团团转,这样很好玩吗?” “你又知道我有本事解决那些流氓了。” “你这么大块头,难道只是长好看的,连套拳都不会打?” “也许我真的是银样蜡枪头呢?” “你是不是很银样蜡枪头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是个胆小鬼。”这样的混帐,先前她怎会以为他英勇呢?瞎了眼啦! “你这么说,我也不反对啦!反正当英雄很累,我宁可当狗熊。”他一派悠闲的样子。 “懦夫!”她咬牙,企图与他讲道理的自已是个呆瓜。 她撇开头.再不理他了。 “呀呀呀!”虽然没有解释的习惯,但不知为何,郝韫霆下意识就是舍不得太欺负她,嘴巴自动自发地开合了起来。“干么什么事都要靠武力来解决呢?刚才我就算打败他们,保全了自己,也不能保证他们将来绝不再犯。这些小流氓都是日子过得太无聊、精力太旺盛才会这样乱来,我引他们来保全公司受点磨练,或者他们会变得比较好呢!” 路箴茗抬眼,眸光中有丝疑惑。这是他的想法!竟如此地周全,是她万万所不能及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他真正的真心话,很少让旁人摸清,却不知不觉对她说出了口。“打架一下子就解决了,多无聊?这样玩玩捉迷藏不是比较有意思吗?” 闻言,路箴茗瞪圆了大眼。该死!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帐,她是发神经了才会自个儿送上门来叫他气死,真是愚蠢、笨蛋、智障加三级! 第四章 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是好男人? 以一个女人的观点来看,路箴茗欣赏的是斯文有礼、具个性、有勇气、能保护女伴的男人,像是——郝韫然;她最是看重大哥那样的温柔才子了。 而郝韫霆没一样符合标准!他嘻皮笑脸、就会耍嘴皮子。碰到危险的时候,只会拉着人逃之夭夭,他……一点都不像个“英雄”,狗熊还差不多! 可偏偏她的视线就是离不开他。 他是第一个会那样拉着她的手喊“救命”的男人;虽然当时她觉得逊毙了,根不能一拳敲晕他。 但看着他衣衫光洁地周旋在众异国美女间,妙语如珠、幽默风趣。整场相亲宴里,就属他最引人注目、最得女性青睐。 她不禁又想起他们在“亚都饭店”的相会,那时候,他也是如此帅气又勇敢,充满了男性的魅力。 但是那夜在公园里,他的表现怎么会那样地差劲呢! “这家伙铁定有双重人格!”最后,路箴茗只能定下如此结论。 然而。尽管他善变如变色龙,她对他的好奇心依然丝毫未减。尤其在发现他拼了命也要笔记完全场所有异国新娘的基本资料后,她更是无法不看他了。 可以确定的是,他不停地参加相亲宴不是为了想结婚,而是别有目的;但原因为何? 她猜啦!不是很确定,但八成是为了那些易招麻烦的小说。 他是为了寻找小说资料才来参加相亲宴的,而他写的小说是专门揭发社会弊案的写实小说,以此类推,这些进口新娘定与某项丑闻牵扯颇深。但是,是什么丑闻呢?呃? 讨厌、讨厌,她猜不出来啦!今晚九成九又要想着他过一夜了。她是那种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睡不着的人。 “唉哟!”不知道是谁猛地赏了她一记响头。 “你又在这里偷懒了。”领班手插腰瞪着她。“还不快去把脏杯子、碗盘收进厨房!” 今天她扮的是工读小妹,工作繁杂不打紧,还不能专心监视郝韫霆真是打错如意算盘了! “领班,我才清理完客人打翻的东西,可不可以让我休息一下?” “可以啊!回你家休息去,我这里可不是让人打混领白薪的。” “可是……”路箴茗瞥眼瞧向目标,发现他居然想中途偷溜。“抱歉,我不干了!”很高兴看见领班掉下来的下巴。 去!一小时才六十块,以为她稀罕啊?要不是别有目的,这工作她早辞了! 脱下围裙扔向犹自呆楞中的领班,路箴茗追在郝韫霆的身后离开了相亲会常--------------------------------------------------------------------------------下了电梯,走进停车场,在整排的高级进口轿车中,路箴茗一眼就望见了郝韫霆的车。 而郝韫霆正吹着口哨、弯腰准备打开车门。 路箴茗边监视着他、边蹲低身子,溜近自己的白色轿车。偶然的一瞥,令她定住了脚步——他眉心有一点游移不定的红光,那是什么东西? 她试图思考,随着理智慢慢的分析,那呼之欲出的答案登时骇停了她的心跳——是红外线瞄准器吗? 有了上回被消音手枪狙击的经验,她不再以为枪战是电影情节里的专属;现实生活中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尤其郝韫霆的工作是那么样地容易得罪人,天哪! “快趴下!”就算搞错了也没关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耳朵接收到她的警告,郝韫霆的身体立刻反应,他蹲下身,迅速钻进车厢里。 “嘟嘟嘟……”成串熟悉的闷声乍然响起,子弹击在车子的板金上,爆起阵阵火星。 路箴茗呆楞地注视着眼前如故事般高潮迭起的影像,既为他担心、想帮他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又害怕得全身发抖。 连续数颗子弹击中他车子的挡风玻璃,玻璃受不住冲击应声碎裂。 “呃!”郝韫霆虽然把头趴在驶座上,背部仍被碎玻璃打中,闷声呼痛。 路箴茗看着他身陷危险,忧心如焚。 “呀——”她扯开喉咙,放声尖叫,只求这饭店的警卫够机灵,赶快报警救人。 只是她忘了,行凶现场最忌被目睹,她这一尖叫,反而激起了歹徒灭口的冲动。 原本对准郝韫霆的枪口悄悄转了向。 郝韫霆看见了,心脏险些被吓停。“快闪!” 路箴茗当然知道危机已经从他那边转移到她身上来了,问题是:她并非他,应付不来如此刺激的场面。她的行动也没有他俐落,唯一来得及做的动作是——蹲下身去,双手抱头,张大嘴巴迭声高喊:“救命呀!” “嘟嘟!”子弹射了两发,一记自她头顶飞过,另一颗却擦过了她抱头的手,艳红血花飞散了开来。 “啊!”她又惊又怕地哀嚎。 郝韫霆只觉胸口被狠狠击中一拳,向来最痛恨因己事而牵连无辜! 打破自己不喜欢以武力解决事情的惯例,他发动车子,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箭一般朝歹徒背后冲撞过去。 狙击者俐落地避开了车子,身体在地上滚一圈,再站起,不忘举枪回敬郝韫霆几颗子弹。 子弹将他的车子打得千疮百孔,郝韫霆浑不在意,一心只记挂着那名突然发出尖叫声救他一命的女子。将车子火速驶近她身旁,不顾后头敌人追得紧,他毅然决然停下车子,打开车门。 “快上来。” 路箴茗接收到他的口讯,半爬半跑地上了车。 “别说话,以免咬到舌头,我要冲了。”他一叮咛完,轿车二度喷出白烟,“咻!”地一声冲出停车常“我——呃!”他的嘱咐来得太慢,路箴茗的牙齿还是亲亲热热地与她的舌头做了进一步接触。“好痛!”她闷哼。 狙击者又追了他们一会儿,但人类的双腿终究不敌汽车的四个轮子,不到三分钟,狙击者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第9章 因为担心另有追兵,一路上,郝韫霆的车子开得飞快。 路箴茗的心跳随着车速不停往上攀,蹦得似要跳出胸口,她全身僵硬如木头。“可……可不可以……开慢一点儿……”她快吓死了。 “不行,我们还没有脱离危险。”他伸手拍着她的肩,安抚道。“等进了市区,人比较多的时候,我再放慢车速,你先忍耐一会儿。” 郝韫霆专挑人多的地方开,五分钟后,他们终于进了市区,车速明显慢了下来。 路箴茗解脱似地长吁口气。“呼!吓死我了。” “会吗?刚才看你挺勇敢的。”他打趣道。“你扯开喉咙大喊时,哇!我还以为天崩地裂了呢!” “是谁害我的?”这会儿却来取笑她?忘恩负义的臭男人! “嗯……是谁呢?”他低头沉思良久,却送她一脸不解的神色。“我不知道耶!” 闻言,她胸中的火药立刻炸开。“就是你这个白痴啦!” “我?”他无辜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怎么会?你不要随便冤枉人家嘛!” “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会落到现今这步田地?” “哦!原来你刚才尖叫是为了救我,不是因为害怕啊!了解、了解!” 这混蛋根本在装傻,真的气死她了! “喂!”他一手控着方向盘,另一手却突然覆上她微颤的肩膀。 一阵战栗溜过背脊,路箴茗面红如火。“你——”“别怕,没事了。”他温柔的语调化成一阵春风,拂进她的心坎里。 她满腔的愤怒与惊慌缓缓抚平了。 “谢谢你救了我!”他的大掌带着韵律按摩她的肩。 “嗯……”感觉心底的某一处情弦被拨动了,她低垂螓首,虚弱地应了声。 趁着等红灯的空挡,他瞥眼明了会儿她无措的侧面。 “你好像一个人。” “我!”她心脏猛地一突。“不会吧?我不记得见过你。”她拼命地把脑袋往另一边转,就怕他认出她来,干妈交代的任务就要砸锅了。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很像她。”他歪着头。“声音也像。”真奇怪,他最近老遇到感觉相似的女子;那个香港人也一样,所以他才会初见面就想带人家去听演唱会。 难道这世代的女孩子都如此特殊?还是……哦,不妙不妙,他可能有点儿被那种烈性、冲动又机智的个性给吸引住了,得清心寡欲一下下才行!毕竟他在“情”之一物上没有心,那就不要无端端去招惹一身腥,省得自寻烦恼。 “女孩子的声音不是都差不多?” “是吗?”他耸耸肩,放弃追根究底。“或许吧!” 这会儿换她有点儿好奇了,是她的哪一个装扮泄了底呢? “喂,你说像我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亚都饭店’的服务生,一个冲动、直率、很有个性的女孩。” 原来是那一回阿!也难怪啦,上回她的外表虽有伪装,但言行举止都是本性流奇*书*电&子^书露;不若“罗蔓西餐厅”那次,她特意掩饰过。 而刚才事态紧急,她压根儿忘了做假,他会怀疑也是理所当然。况且她不是职业演员,充其量只是个模特儿,他尚不能看穿她的真面目,严格说来,他的眼力已经够拙了。 “坐好了!”他脸色蓦地大变。 “怎么了?”另一股惊慌又紧紧揪住她的心。 他低喃:“我们被跟踪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黑色轿车无视市区道路上众多的车流、自后方狠狠撞上了他们的车子。 “呀!”她吓得尖声大叫。 “坐稳了。”郝韫霆挤命压踩油门,看来对方是非置他于死地不可了!为避免在市区造成重大车祸,连累无辜,他放弃这良好的避风港,迳往郊区的省道驶去。 但对方的宾士也非省油灯,频频自后头追撞他们。 “呃……唔……”血色自路箴茗脸盘儿退去,她这一连串的震荡搅得五脏翻腾,快要吐出来了。 “振作点儿!” 他才一分心,宾士又自后头追了上来,凭仗着厚实的车体将他们挤压出快车道,朝省道旁的护栏冲去。 “该死!”郝韫霆不停转动方向盘想要摆脱这窘境,无奈早己饱经子弹洗礼的车子再也受不了这种擦撞。 “蔼—”她双手抱着脑袋、埋进膝盖里。好可怕,她全身抖得快散了。 “别担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事态明明就已危在旦夕,他还是一派冷静超然的口吻。 路箴茗白着脸掉眼望向他。他坚毅的侧面就好像……她心目中的英雄——那个风潇潇兮易水寒的家伙。 但天知道,此刻,她一点儿都不希望他是那个逞强斗勇的英雄,太危险了! 她宁可他逃、他喊救命……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要去与人家硬碰硬。老天帮帮忙,让他回复到那个贼兮兮、机灵多变的无赖小子吧! “我不准你逞英雄——”路箴茗大喊。她无法想像那张灿烂的笑颜在争斗中消逝;因为好奇而接近、因为接近而了解,他的身影早深入她的心,抹不掉了! 他回以无奈又坚毅的一笑。 她心神一颤,视线便再也离不开他身上了。 就在这一刻,宾士车使劲撞出最后一击,他们的车子穿过护栏,朝另一边的山林冲了出去。 左前方是一棵大树,郝韫霆试着避开它,但飞撞的车速太快、巨大的树干已近在跟前,来不及了——至少要救她!他脑子里闪过这最后一个念头,义无反顾地将方向盘逆转到底。 “不!”发现他的企图,路箴茗全身的血液逆流向头部。如果她的生存要用他的性命来代换,她情属陪他一起死! 她倾过身去跟他抢方向盘。 但他的力气比她大多了,方向盘在他的操控下,她根本无能撼动其分毫。 “不要——”泪水进出她眼眶。 而同时,“砰!”地好大一声撞击声响,路箴茗随即晕了过去。 车子狠狠撞上了大树,驾驶座那头整个凹了进去,意识缥缈中,郝韫霆瞄了眼旁边的座位。她昏过去了,但身上似乎没有多少血,该是躲过一劫了吧? 随后,他安心地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白色的医院,一间小小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你这个蠢医生,我弟弟到底是怎么了?”庞然的怒火在郝韫礼的双瞳中勃发。 在家里接到消息,知道郝韫霆发生车祸,全家人匆匆赶到医院,转眼间,六个小时过去了,来来去去的医生、护士不知凡几,对于病人的状况却是一问三不知,素有“红狮”之称的郝韫礼终也忍受不住爆发了。 他一手揪住医生的衣领,大吼:“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说不出我弟弟的伤势,我一把扭断你的脖子。” 脖子掐在别人手中,医生憋得脸色发青。“先…先生,你先……唔!拜托……放开我……”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怎么说话? “韫礼,别这样。”三兄弟的老大郝韫然伸手解救了医生免于窒息而亡。“医生,请你原谅我二弟,他是太过着急了,但……我三弟到底是怎么样了!可以麻烦你为我们说明一下吗?” “是啊!医生,我儿子没事吧?”水如新满脸泪痕倚在前夫郝枢启怀中。 郝枢启边安慰前妻、边对医生说道:“医生,请你帮帮忙,不管要用多贵的药、什么样的医疗,只求你,救救韫霆。” “其实……唉!你们不用这么担心,伤患的生命并没有危险,只是……”医生为难地低下头。 “只是怎么样?你倒是说啊!”郝韫礼喷火吼道。 “他……肋骨断了两根、左腿骨折,但……这只是小伤……”他说着,眼睛根本不敢看向病人家属。 “这样还算小伤?”郝韫礼简直气疯了。这混蛋医生,当别人的孩子死不完啊? “韫礼,不准再插嘴!”郝韫然低斥了声。 郝韫礼这一生谁也不服,单单这斯文的大哥,是他唯一敬重的人物。 “知道了。”他心不甘情不愿闭上了嘴。 禁止了骚扰源,郝韫然再次面对医生。 “医生,请你继续说下去。” “这……”医生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唯唯应诺的模样把郝家人给急死了。 “医生?”郝韫然催促他。 “伤患的生命没有危险,但他的眼睛在激烈撞击下,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伤害,所以……伤患的眼睛有可能失明。”他闭着眼睛说完就想逃了。 这一番话,宛如一颗原子弹,投掷在医院里,转瞬间,炸飞了郝家人所有的神思。沉郁的静默重重降临,仿佛连呼吸与心跳声都被驱离了,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失明……”细细的哀鸣来自虚无的空间,同时唤回了所有郝家人的神智。 “箴茗!”水如新首先发现这个一脸哀凄欲绝的干女儿。“你没事吧?” 路箴茗头上绑着硼带,脸色苍白似雪。 “你说清楚,他为什么会失明?怎么会?”她激动地跳下病床,冲上前去,阻止医生跷头。 医生脸色再次转青。 “箴茗,你冷静点儿。”水如新试着阻止她失去理智的举动。 无奈路箴茗已经急疯了,她双手如钳、紧紧掐住医生的脖子,任凭水如新再如何使劲推她,依然无法摇动其分毫。 第10章 “我不相信!韫霆不会失明的,他不会——”路箴茗不停地尖声大叫,几乎把全医院的人都引来了。 因为缺氧,医生的舌头已经吐了出来。 郝韫然和郝韫礼两兄弟不得不合力制住她的冲动。 “箴茗、箴茗……你冷静点儿,箴茗……”水如新摇她、喊她,只希望唤回她越走越迷失的理智。 但路箴茗受的刺激太深了,根本听不进水如新的声音,只是不停地挣扎、吼叫。 好不容易挣脱了禁制的医生忙冲向护理站,登记了一针镇定剂。再回来,路箴茗的疯狂依然。 “她太激动了,我得给她打一针镇定剂。”他指示郝家两兄弟将她押进病房,困锁在病床上,镇定剂打进她的手腕。 半晌,药物在她体内发生了效用,疲累代替狂乱出现在她眼中。 “呜,干妈……” “箴茗,你怎么样了?”水如新抽噎地握住了她的手。 “救救韫霆,救救他……”无助的泪不停涌出她眼眶。 “你放心,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会救他的,我保证,他会没事的。”看见两个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水如新一颗心都碎了。 “他们要杀韫霆,我看见了……”她的眼睛好酸、身体好痛,但叮咛还没有说完,她不放心安眠。“保护他……报警……我们被狙击……相亲……‘z’俱乐部……”她只能撑到这个程度了,怀着不安,路箴茗满心忧虑地沉入了梦乡。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支离破碎的话语没前没后的,郝韫礼拼凑不出意外发生的来龙去脉,气得怒发冲冠。 “恐怕小弟又因为搜集小说的资料,挖出某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得罪人了。”郝韫然推理道。 也只有这理由会陷向来嘻嘻哈哈与三教九流交好的韫霆于险境了。 众人不约而同一颔首,郝韫礼立刻起身行动。“我立刻打电话连络他的公司,请他们派人处理这件事。” 郝韫霆写了七年的写实小说,揭发的机密有一箩筐,得罪过的黑白两道无数,遭狙击的纪录更是辉煌。到现在还没少支胳臂、断条腿全靠他背后的公司撑腰。 而这一次,大伙儿相信这位大老板,也就是君悟邢,自有本事摆平这一切,还韫霆一个公道。 --------------------------------------------------------------------------------“我已经叫老爸把老妈押回去了,他们都上了年纪,受不了彻夜未眠,刚才老妈连走回车子的力气都没有,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郝韫礼烦躁地来回踱着方步。“韫霆呢?他的手术怎么样了?” “目前是顺利结束了,但结果怎么样还不知道。”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小弟,郝韫然心中是有万般的不合。“韫霆的老板有没有新消息传来?” “他们说要派人来保护韫霆。” “那就好!”郝韫然颔首,长喟口气。“韫礼,我想……给韫霆请个看护,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我们自己可以照顾他啊!” “我……医生刚才说了,他的眼睛还得再动两次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他建议我们……为预防万一,最好从现在起就慢慢训练韫霆习惯,而这件事最好由专业看护来做,比较恰当。” 闻言,郝韫礼浑身一颤。“他妈的,这是什么世界啊!” “韫礼,不要骂脏话。” “可是大哥……” “大哥、二哥,看护由我来做吧。”同一间病房里,另一张病床上传出一个细柔却坚毅的女声。 “箴茗!”郝韫然和郝韫礼脸色同时大变。这个妹妹因撞车、受刺激过甚,这两天,每一醒来就大吼大叫,非得挨上一针镇定剂才会安静,差点累垮他们。 “你……那个……还好吧?” “我很好。”路箴茗掀开棉被,缓缓坐了起来。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见了。“我想韫霆的看护就由我来担任吧!” “什么?”两兄弟同时惊喊。 “我虽没有护士执照,但我做的‘危机处理工作’也与医疗有着密切的关系,我知道该如何照顾一名眼睛受伤的病人,请你们让我做吧!” “箴茗。”郝韫然走过去,在她背后垫了颗枕头,让她躺得舒服。“我知道你难过,但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大哥.你误会了。”路箴茗裁口道。“我并不是为了赔罪才自愿做韫霆的看护。我是觉得,今天这件事,我既已参与了,更目睹所有的追杀过程,我就没有理由再置身事外:我有义务,也有责任,让事件划下最完美的句点。” “但你也受了伤啊!怎还能照顾病人?” “放心吧!大哥,我这只是小伤,休息个几天就差不多全好了,我有能力照顾韫霆的。”她异常地坚持。 “箴茗,你可不可以把事件的发生经过告诉我们?”郝韫礼问道。 路箴茗点头。“一开始是干妈让我去调查韫霆的感情生活……”她把相亲宴与狙击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果然又是为了寻找小说题材才招惹来的祸端。”两兄弟同声一叹。 “既然这样的话……”郝韫然垂首吟哦片刻。“那就麻烦你了,箴茗,万事小心。” “大哥……”郝韫礼还想说些什么,人已经被郝韫然拖出病房了。 “大哥,你这样做好吗?万一又有狙击者意图不轨,岂不连累了小妹?”病房门口,郝韫礼甩开了韫然的手。 “不会的,君悟邢既然答应处理这件事,在住院期间,韫霆的安危就不需担心,况且,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 “小妹喜欢上韫霆了。”也只有陷入爱河的女人,才会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照顾她喜欢的男人。将韫霆交托给箴茗,算是他一点私心吧?他希望弟弟得到最好的照料。 “啊?”郝韫礼一脸愕异。“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不知道,但我晓得它已经发生了。” “小妹知道韫霆那个……眼力特差的毛病吗?”虽然不该在人背后道长沦短,但是……郝韫礼实在同情他们那个眼睛糊到蛤仔肉的小妹,她是个如此优秀的模特儿,业界传诵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模特儿奇才;穿礼服像公主,穿起百袖装立刻变乞丐。 配上那个眼力有问题的三弟韫霆……他是那种女伴换个发型就认不出对方是谁的超钝眼家伙,与擅长改妆的名模成一对……真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冤孽啊! “应该还不晓得。” “愿上帝保佑小妹!”郝韫礼在胸前划个十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受得了韫霆那种变态病的。” “别这样说自己的弟弟!”郝韫然瞪他一眼。 “我又没说错……” 两兄弟的声音越来越远,终至消失。 第五章 有哭泣的声音,细细的哀愁像是来自地狱的幽鸣。 是谁在他的床畔哭泣? 郝韫霆扯了扯嘴角,脸颊上有一点湿润的水渍正在漫溢,又是谁的泪在作祟? “韫霆,求求你醒一醒……” 好熟悉的声音,他在哪里听过呢? “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呜……”她在说什么啊!隐忍下一个呵欠,他活动了下手指。 “韫霆,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千万不能出事呀!” 他本来就没事叼!她……啊!他想起来了,这声音是那在停车场救他一命、后被他牵连遭追杀的女性专有。 “你……没事吧!”嘎嘎哑哑的声音,睡了两天,令他的喉咙有些儿干涩。 “韫霆!”路箴茗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她听见……他正在向她问好?“你觉得怎么样?我……我去叫医生来。” “哎,你——”他是伤患、手腕插满滴管,自是阻止她不及。“跑这么快!” 郝韫霆摇摇头,试着坐起来。“哇!”他的脚和胸口痛得像是有两队兵马在上头交战。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被追击、出了车祸,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也骨折了,至于眼睛上这一层又一层,像是非常严重的纱布……不好意思,那是他在被送进急诊室时,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威胁医生做的。 有人要他的命,三番两次派杀手追击他,他要是还活蹦乱跳在外头招摇,未免太不给追击者面子了,暂时就躲在医院里休养生息吧! 他向来没兴趣去跟那些肌肉男硬碰硬,太累人了。反正他们一定会再来杀他,他只要在这里吃饱、睡好、闲暇时设点陷阱抓乌龟即可。 “砰!”好大一记踹门声。 路箴茗拖着医生冲进病房。 “医生,快点、快点!” 是那位冲动的小姐!郝韫霆抿唇一笑。她真是很难安静呢! “我已经在跑了嘛!小姐,你别再拉我了。”可怜的医生扯得差点跌倒。 “他醒了,医生,你快些帮他检查看看。” “小姐,你别太紧张,我这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吗?” “医生,这检查应该很隐密吧?”郝韫霆突冗地插嘴。 医生用力吞下一大口唾沫。“小姐,可不可以请你暂时出去一下?” “为什么?”不让她亲眼瞧见郝韫霆平安无事,她是无法安心的。 “这个……我要做触诊,要脱下病人的衣服,所以你……一个女性留在这里恐怕……不方便!” “救人要紧了,谁还管那些啊? 第11章 况且,护士也是女的,难道遇见这种情况也要将护士赶出去?” “但你不是护士啊!” “我是他的看护。”反正不该看的,她又不会随便乱瞄,她只想知道,他的伤绝对会复原。 郝韫霆轻咳一声。“但我会很尴尬。” “那……”路箴茗为难地看着他们。 “小姐,你就在外头等一下吧!检查结果我一定会照实告诉你。”这会儿换医生推她,将她赶了出去。 “呼!”将门锁上,医生松口气地踱回病床旁。 “喂!小王,你干得不错嘛!”这医院也是“君威”名下企业之一,郝韫霆和这位主治医生王成可熟悉啦,否则怎能轻易要求他改病历呢? “少啰嗦!窜改病人病历这种事……要是被发现了,我……”王成压低声音吼道。“我会被吊销医生执照的,你知不知道?” “那只要不被人发现不就得了?你放心啦!我再会守密不过,事情绝对不会外泄。” 王成瞪着郝韫霆,明知他现在眼睛绑着纱布看不到,他还是忍不住要瞪他。 “我怎么这么倒媚,居然认识你这个痞子?”王成喃喃地抱怨道。 “嘿!说这样多难听,好歹我帮你引荐了君梧邢,你才能在这家医院工作耶!” “是,我得到这份工作全靠你的帮忙,但是……你也跟我讨了八百次人情,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哪有这么多,顶多七百八十次而已。” 王成吹胡子瞪眼睛,原来这家伙不仅是痞子,还是无赖;可恶,误上贼船了! 他着手帮郝韫霆检查左腿和胸口的伤势,力道很重,存心报复。 “哇!”郝韫霆痛得歪嘴斜眉。“你想谋杀啊!” “还会‘哀’表示没事,你什么时候想出院啊?” “梧邢没有告诉你吗?” “他要我把你弄到最顶楼去,省得你胡摘瞎搞,连累其他病人。” “我无所谓,倒是我的病房要大一点儿、隐密些,我才好设陷阱抓乌龟。” “言下之意,你还不想吐实啰!你这家伙有够混帐,你父母,还有外头那位小姐不晓得为你掉了多少眼泪,你居然还忍心骗他们?” 沉默占据了周遭半晌,郝韫霆长叹口气。 “我不想办法将这些事情一次解决掉,大家都会有危险的。而且我也想杀鸡儆猴一下,让那些藏头缩尾的鼠辈知道我郝韫霆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休想用威胁的手法对我,或我周遭的亲朋好友不利。” 王成明白他的顾忌,长痛不如短痛嘛! “随便你,不过对外头那位小姐好一点儿,别乱耍人,你昏迷这两天,她几乎是不吃不睡陪在你身边。” 她这么关心他吗?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吧?郝韫霆的心湖偶然泛起一丝涟漪,迅速地被眼前更重要的事情给抚平。 是天性吧!他对情的执着不深,总认为再怎样深切的爱也都有到达终点的一天;比如他的父母,还有他人生中曾经稍微用了点心的几次恋爱。 这是他写不出扣人心弦的感情故事的原因,因为他本身就不相信那些东西,动起笔来自然客观又冷淡,少了热情。他写的书百分之百真实,却……寡爱! “我睡了两天?” “你伤得不轻。” “那外头情势发展得怎么样了?” “撞你们的宾士是辆贼车,已经被找到了,其他还没有消息。” “那个杀手呢?” “君梧邢正派手下在查,可以确定跟‘z’俱乐部脱不了关系,他让我告诉你,调查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员负责吧!你只管安心养伤。” 郝韫霆沉思了会儿,耸耸肩。“好吧!那我就暂时休息几天,凡事麻烦你了,小王。” “要晓得麻烦,就不要随便进我的医院。”王成轻啐一口,走出病房。 --------------------------------------------------------------------------------路箴茗在病房门口拦住了检查完毕的医生。 “医生,他怎么样了?他的腿和眼睛……可以复原吗?” 王成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希望一点善意的谎言不会使他失去这可爱的舌头。 “左腿是没问题。至于眼睛……最少有五成的希望。” “才五成……”路箴茗的俏脸蒙上一层乌云。“医生,你一定要救他,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她颔首,眼睛又不自禁发红。 王成看得不忍,又说道:“小姐,你别太担心,他不会有事的。”美人垂泪的模样总教人心疼,他禁不住要提点她一下。 无奈路箴茗当局者迷,她的心思陷落太深了。 “我知道!”她用力深吸口气平抚心情。“这时候我更应该勇敢才是,他遇到这种事情,我……医生,检查报告你告诉他了吗?” “啊?”王成为难地搓着双手。“是……说了一点点,没有全部。” “他的反应怎么样?” “这……有些难过吧?”天!欺骗这样善良的美人儿,他的良心好痛苦。 路箴茗紧抿双唇,俏脸刷地雪白。 郝韫霆曾经是个何等意气飞扬的人物,如今困居病床,双眼又不便,岂会只有一些些难过?怕是医生的安慰之辞吧! 他一定很伤心,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或者不愿显露在脸上吧?她应该更细心、妥善地照顾他才是,毕竟他是为了保护她才会伤得那么重! “医生,我进去看护他了,你慢走。” 路箴茗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的郝韫霆正咬着唇,闷声不语。她看不到他的眼,却能体会出他全身上下,散发出来源源不断的沉郁。 “嗨!你……觉得怎么样了?”她试着让自己发出愉悦的声音,总不能教一屋子内的两个人都郁郁寡欢、愁上添愁吧? 但是嘴巴才张,方明白作戏有多困难,她真的好难过。 而陷于自个儿思绪中的郝韫霆却浑然未觉她的哀愁,他闭紧嘴巴,像只闷葫芦。 往常他是最聒噪的,想叫他安静,简直比登天还难,现在却……路箴茗终于忍不住令珠泪落了满腮。 “韫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呜……你说句话啊!” 郝韫霆被吓了一大跳。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韫霆,你觉得如何?告诉我,或者你有什么事想做?什么东西想吃?我都会尽力帮你弄来,你……我会帮助你的,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她的泪濡湿了他的手掌。 有种奇怪的感觉流进心里。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郝韫霆的心微微颤动着。 “你……是停车场里,那位救了我一命的小姐,对不对?” “嗯!不过我们是彼此救了彼此。” “你叫什么名字!” “我……”对了,他还不晓得她的真实身分,要对他说实话吗?考虑了半响,她决定不再对他说谎。“我的名字叫:路箴茗。” “哈!你的名字跟我干妹妹一样耶!不过我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想不到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这么多。” 路箴茗听得目瞪口呆。他的推理能力八成有缺陷,她都说得这么白了,他居然还猜不出她就是他的干妹妹?! “我们不是同名同姓,我就是你的干妹妹,路箴茗!” “啊?”这下换郝韫霆张口结舌了。“你是……箴茗!你……我……”“是干妈叫我去跟踪你的。” “老妈!”他张大嘴。“她在搞什么鬼?” “传闻你拼命参加相亲宴,有意娶个进口新娘,干妈很担心,才想到叫我跟踪你。” 郝韫霆无奈一笑。“好破坏我的相亲宴吗?这种鬼主意,亏老妈想得出来。” “其实我跟踪你很久了,当然,我也已经知道你参加相亲宴并非为了结婚,而是别有所图,大是在寻找下一部作品的资料吧!”她连同自己扮过服务生、香港女人等事情都一块儿招了。 躺在床上的郝韫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太讶异了,三个勾引起他些微注意力的女孩居然是同一人,还是他的干妹妹! 诚实招认,他有一项缺点:他的眼力不大好,若有人在他面前稍微伪装一下,哪怕只是长发变短发,他就认不太出那人的真面目了。 路箴茗还真是捉着了他的痛处,将他耍得好惨。 “既然你全了解了,还待在这里做什么?你也算是完成老妈的任务了,可以走啦!”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郝韫霆却感到心口涩涩地、微微地发着苦。 “我很抱歉骗了你,但我的第二项任务是照顾你,直到你复原为止。” “是因为愧疚?”他谑问,却有些期待她会否认。 路箴茗沉默了会儿才回答:“对!”愧疚占八成,还有两成……是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情绪。 想要他好起来:想再一次看见他那意气风发的笑颜;期盼与他斗嘴;她要那机灵巧变的男人重新复活……“真伟大啊!”连自己都想像不到的酸言酸语出自郝韫霆的口。听她这么说,他万分地不悦。那所谓忧心、真情的眼泪不过是源于愧疚,一点诚意都没有! “韫霆……”她惶恐、忧虑于他为何不开心? “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吧!”他撇开头,代表这次的谈话到此结束,他不要再给自己添一些无谓的烦恼了、尤其用在他一点儿都不信任的“感情”上,更是浪费! 第12章 他是病人,他最大!路箴茗也无意再惹他不高兴。 “那我出去了,我会告诉干爹、干妈,还有大哥、二哥你清醒的事。” “嗯!” 他连一丁点注意力都吝于施舍给她了。走到门口的路箴茗有些愁虑地回过头来。 “我真的很希望你赶快好起来,以前……我一直记得前几次我们在一起做过的事,你很奇怪,说话很讨厌、做事也疯疯癫癫的,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最后的结果总是证明你是对的,这……真的很莫名其妙,但我真心想看护你复原,请你原谅我!”说完,她才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愕然无言的郝韫霆呆楞在病床上。 该死!她知不知道自个儿在说些什么? 这……到底是在褒他,还是贬他? 而更可恶的是,有一股热流自他的脚底直烧上耳根,他居然为她那一大篇颠三倒四的言语心生期待?! “哈哈哈,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但打一开始,她就是这种个性了不是吗?冲动、直率、自我,却……充满吸引力! 就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教她给勾了心,才会冒着得罪王大发的危险,也要救她。若是引不起他兴趣的女人,哪会浪费时间拐她上“我行我素”听演唱会?更不会跟她解释自己懒得动武的原因……她,让他无意识间破了很多例,情不自禁想多花些时间去相处。 简而言之一句话,跟她在一起很有趣,她总是能为他的生活带来各式灿烂的光彩。 但愿她刚才那一大段长篇大论是表示对他有兴趣,他是极不愿花费太多心思在“情”之一事上头的。除非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否则他是懒得去谈爱的;不过……也有项麻烦的预感——这是个非常难缠的小姐,要摆平她铁定要吃很多苦头。 “可不正契合了我喜欢刺激的个性?”他微微一笑。 “等我空闲下来之后,试试又何妨?” --------------------------------------------------------------------------------路箴茗的看护,简宣可以用“无微不至”四个字来形容了。 她是真的很挂心郝韫霆、到了有点走火入魔的地步,让他享受得有些儿……吃不消! “箴箴啊,今天我已经吃了四餐啦,这个补品可以省了吧?” “我知道啊!但是你的脸色一直很差,可见身子尚未复原,还得多补点儿;而且,这小鱼于熬的汤富含钙质,对你的腿很好,你就再喝一碗吧!”他憔悴的模样教人看不过眼,那削瘦的双颊更令她噩梦频频;这样的郝韫霆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一个,她要他复原,越快越好! “可是我觉得自己身强体健,精神良好啊!那个汤……不如你喝吧!”再吃下去阿,他怕要变成一只连翻身都不成的大猪公了。 “不行!”他自己眼睛缠着纱布看不见,但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瘦了,医生的检查报告也说,他的复原状况不甚良好。 “可是我真的喝不下了。” “要不……半碗就好。” “我……唉!”郝韫霆是有苦难言,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最近只是累了点儿,根本无啥儿大碍! 上回遭追击的案件正调查到最高潮,凶手与“z“俱乐部的关系,已呼之欲出。 依照他的猜测,近几日敌人一定会再来狙击他,毕竟只有灭了他的口,才能让秘密永远是秘密。所以他这几天每晚都跟君梧邢连络、忙着布陷阱,务必一举擒获那藏头藏尾的贼。 可是这种事又不能跟路箴茗说,让她晓得他骗了她,她铁会气得再不看他一眼,而这种结果他挺不喜欢的。 “真的只有半碗哦!不准多添。”她以为他眼睛缠着纱布,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常常说让他吃半碗,结果都添到八分满,差点儿胀死他。 “好。”照例,她又添了八分。 郝韫霆接过碗就感觉到了。“你撒谎,这明明就快一碗了,我不要。” 去!眼睛看不见的人,感觉还这么敏锐!路箴茗没辙,只得将汤舀一些出来,“喏,真的只剩半碗了。” 其实是六分满啦!可能的话,她希望有某种仙丹妙药能让他一下于就好起来,当然,现买生活中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她还是想尽办法要把他喂得健康一点儿,起码别这样瘦巴巴的,活似非洲来的难民。 多一分,他也不跟她计较了,仰首喝个精光。 “好啦,喝完了,我要睡了。”最好她也赶快回家睡觉,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没时间陪她。 “晚安。”路箴茗将所有的东西收好,离开了病房。 郝韫霆在病床上躺了约莫五分钟,确定她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便立刻起床摸索着键盘打电话。 电话才响一声,另一边的君梧邢就立刻接了起来。 “你的管家婆走了?” 刻薄的言语令郝韫霆低低笑了两声。 “她叫路箴茗,是我的干妹妹、兼看护,二十来岁的漂亮小姐,还称不上‘婆’啦!” “哼!”君梧邢只用鼻音,来回答他这一连串的解释。 “别闹了,梧邢,你那边怎么样了?有关我的眼睛严重受伤、恐怕无法复原的消息发布后,应该有一堆人在额手称庆吧!” “没有,不过你这一本‘进口新娘’,书商大概是担心你无法再写书了,纷纷取消订单。” 他仰首吹出一声长哨。“看来我得认真点儿,别教人瞧扁才行。梧邢,麻烦你再帮我发出一道消息,‘进口新娘’的资料我已经搜集完全,就算要找代笔人、用口述的方法,我也会将它写完。” 另一边岑寂了半响。 “梧邢!”郝韫霆好奇地开口。“你还在听电话吗?” 好一阵子后,君梧邢冷然的声音恍似冰珠。“你这是在给自已挖坟墓。” “哦?哈哈哈……那可得请你顺便帮我准备一副上等棺木。” “这不是开玩笑的。”敌人已恨得多次派杀手狙击他,他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屡屡挑衅,不是自找死路吗? 郝韫霆经咳了两声。“梧邢,我很感激你的关心,但我没有太多本钱跟那些浑蛋耗,我一定得捉住他们。” “等你复原后,你爱怎么做都随你。” “是没错,但我担心我的家人,还有箴茗,她牵涉得太深了,我怕她有危险。”她不像他,待在医院里,有成堆隐伏的保镖保着;她必须在外头奔波,很容易给人下手的机会。 他一向痛恨因为自己的事而连累身旁的人,而路箴茗又是一个更特别的存在,他绝不许她出事。 闻言,君梧邢只是轻啐一口。“蠢女人,爱多管闲事,活该!” “没有她,你想再跟我说话大概只有去找灵媒了。”郝韫霆自嘲地说着。“梧邢,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人否认得了。” 君梧邢不说话了。 “算啦!”郝韫霆笑叹了声。“不谈她了,梧邢,上回我交给你,有关‘进口新娘’的资料,我麻烦你帮忙作个统计,结果出来了吗?” “嗯。” “结果怎么样!是否都在我的意料范围内?” “差不多。” “念给我听一下。”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王成说你的复原情况不大好,我们不应该每晚讨论工作到天明。” “拜托,你不会也想叫我啥事儿都不做,光吃、光睡,像猪一样吧?”郝韫霆大大地哀叹了一声。“你明知道我受不了的,每天躺在医院里,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我一定会活活闷死!” “那就每天讨论到十二点止,过后是你的休息时间。” “什么?那现在几点了!”他依稀记得护士巡过最后一趟病房,只怕现在夜已深了。 “十一点五十九分。” “只剩一分钟!”郝韫霆愕喊。“那你还不快把资料念给我听,我今晚……”“对不起!”君梧邢却非常有个性地截断了他的话。 “时间到了。” “叩”地一声,电话挂断了。 郝韫霆瞪着电话。“喂——有没有搞错啊?”混蛋,耍他嘛! 臭梧邢,来这一招!明知他无事可做会闷疯的,唉唉唉……这么早要他睡,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无聊,早知道就把路箴茗留下来磨嘴皮子了,他是最怕闲的人。 虽然常有人劝他,人生嘛!不过数十年,何必忙忙碌碌、不停休呢!轻松一点,多享受一下,才不枉费来这世间走一道。 但对他而言,工作就是游戏、游戏就是人生,没事可做,等于要他的命,那种“清闲”,他是没命去享的。 唉!有谁能够真正了解他这种心情?体谅他的个性? 大概没有吧!像是君梧邢,还有——病房门口,一张气得发黑的娇颜。 路箴茗在走出医院、到了停车场时,才发现钥匙不见了,在医院里找了一轮,没找着,最后猜测是落在郝韫霆的病房里。她匆匆忙忙赶回来,竟发现他偷打电话! 她听了一会儿,得知他是在与人讨论工作;脑筋一转,便约略猜出了他复原情况一直不甚良好的原因。 混帐家伙,简直是在找死!人都伤成那样子了,眼睛也不晓得能不能复原,还一心记挂着工作? 她能理解一个人因兴趣而全神投入某件工作,丝毫不顾虑外界任何人事物的心情。毕竟她本身亦是属于这样的个性。当初,会为他所吸引人也是因为本性相属的关系。 第13章 但理解归理解,她依旧看不得他的日渐消瘦。 因此,只要她一日是他的看护,就不能任他如此为所欲为下去,一定要想个办法治治他! 小脑袋转了两圈,路箴茗起步转向护士站。 一抹满意的笑容挂在路箴茗的唇畔。郝韫霆将会非常讶异,她的办法绝对会教他吓掉下巴! 第六章 郝韫霆岂止掉了下巴壳,他连心脏都差点给吓停了。 “你不是回去了?” “我又回来了。”路箴茗边说,边指挥护士在他的病床旁摆上另一张床,与他的并拢在一起。 她该不会是发现了他的秘密吧? “你……为什么又回来?探病时间不是早过了!还有……这是什么声音?”眼睛包着纱布果然不方便,他一直感觉病房里有人走来走去、搬东搬西,却不晓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搬床的声音。”她的计划就是做个——贴身看护。不管他上哪儿去、做什么事、吃饭、睡觉……她全天候、寸步不离地奉陪到底。 “搬床作啥儿?”惨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从今晚开始,我也要睡在这里。” “什么?”他的伤腿掉出了吊带。“哇!痛死了。” 路箴茗赶忙将他的腿再吊回去。 “活该!谁教你这么兴奋?” “谁兴奋啦?”他抚着腿,皱眉大吼。 “当然是你。”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兴奋。”郝韫霆握着拳头,喃喃抱怨道。“你干么无缘无故跑来这里睡觉?家里不好睡吗?” “我是看护,本来就应该跟伤患亦步亦趋。”她是有了最坏的打算后,才做下这决定。平稳的心律有脱轨的现象,说不出的惶然在心湖间波动;路箴茗知道自己越来越被他引吸了。 这样充满魅力的男人本就教人难以抗拒,而以她酷爱自由、终年避爱的个性,原该是闪躲与他更加接触的机会才是。但她非常担心他,因为这份挂怀来得太激烈了,以致排除了心底惶然,执意要与他牵扯到底。 这是一项赌注,她能否在看护他复原后,仍保全着自己的心安然而退?谁也不晓得。 机率是很渺茫的,她很清楚;曾冷静地分析过,最大的可能性是——她带着心上一段巨大的伤痕远走他乡;守护了自由自在的灵魂,却让心伤伴她一生。 可是这样的痛与看着他长久卧床、任病魔消退了志气比起来,心痛是微不足道的,她自认承担得了。 “谁规定的?从前你也没这样。”郝韫霆激烈地抗议着。 床铺弄好后,护士小姐们退了出去。路箴茗开始在他的隔壁铺床。 “因为以前我太笨,现在我学聪明了,你是一个教人松懈不得的伤患。”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想让人听见他们之间的争辩,她把病房门窗关妥后,才走过去拍拍他床边柜子上的电话。”我很佩服你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但凡事都要懂得节制,卖命也要看时机,目前你没这个本钱。” 果然!她是发现了他在她离开后,每夜以电话遥控工作到天明的事。但他还是不以为自己有错,因为事情真的已迫在眉睫。 “你不懂,我非尽快把这件工作完成不可,否则会有更多人倒大楣的。”尤其最教他担心的就是她,他无论如何都想保她平安的。 “如果你在工作完成前就英年早逝的话,我相信倒楣的人数会比你方才口中的‘更多人’更多上一倍。” “喂,你这是在咒我啊?”什么事情不好举例,说他“英年早逝”,真是乌鸦嘴! “我只是陈述了事实。”她边说着,边缓缓躺近了他身畔。 “喂——”他以为她不敢的,孤男寡女共睡一室,是女人都该有忌讳的不是吗? 在手臂不小心碰触到他灼热的肌肤时,路箴茗的心脏重重蹬了一下。天!这是她先前理智分析半天所没有想像到的震撼。她是怎么了?体温居然不断上升着……同样的激情也在郝韫霆的血管里流动。“喂!你玩真的?”他口气完全失去了平常的揶揄。早该认清她的“特殊”,但……这样子已经太过了,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了。 她用力咽下一大口唾沫,移开相触的肌肤,理智总算回笼了些许。 “什么……蒸的?炸的?我还煮的咧!” “谁跟你说那个了?”虽然已经碰不到她了,他的声音里还是有着残存的惊慌。 “要不你想说些什么?”她闭上眼,试着平稳心跳。 “你是女人吧?孤男寡女,你……”或许她没发觉,但她身上的女性幽香一直不停钻进他的鼻孔里,他很难受。 “拜托!”她故意大笑,借以掩饰心底的失措。“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能对我怎么样?” 她竟敢质疑他身为男人的能力?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还没窝囊到连办事都不行!” “问题是你起不来啊!”路箴茗下意识地脱口说出。 郝韫霆整张脸都青了。“你再说一遍。”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红潮烧遍了整张娇颜。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脚不方便,不是说那个地方……”“你还说!”他气疯了。 “不说就不说啰!”她咕哝着,反手轻拍他气红的脸。 “乖孩子别想那么多,快快睡觉好不好?”他睡了,她也比较不会那么紧张,方能定下心来休息。 “不要碰我!”他伸手推开了她。这笨女人不知道男人是属于纯感官性的动物吗?就像是肚子饿了一定要吃饭的道理一样,男人积满了欲望也必得找个出口发泄。 住院这么多天,先前因有公事缠身,他无暇想那么多,可一受她挑逗.他……天晓得,他忍得有多辛苦!可恶! “稀罕,很了不起啊!”她不满地轻啐一口。 “就很稀罕,你管我?”他有着些许的恼羞成怒。 男人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路箴茗翻翻白眼,决定不与他计较。 “是是是,你大少爷说怎样就怎样,我才懒得管你!现在可以睡了吗?” “不行!”他指着柜子道。“里头还有一条毛毯,你去把它拿出来。” “干么?你都盖了一张棉被还会冷啊?”她抱怨归抱怨,还是下床去取来毛毯。“喏,毛毯。” “卷成长条,隔在中间。” 她照做,忍不住好奇问道:“这要做什么用?” “隔条楚河汉界,以免你半夜贪图我秀色可餐偷袭我!”她不懂得保护自己,这项重责大任只得落在他头上。 路箴茗倒吸口气,终也发怒了。 “你美咧!谁要偷袭你?” “我就是觉得自已是天上地下最俊美的男子,你管得着吗?” --------------------------------------------------------------------------------不要脸!她低咒一声,却也懒得再与他斗口了。 “熄灯!”郝三少再下一道命令。 “熄不熄灯于你有何分别?”他在耍她嘛!如果她一爬上床,他就叫她去做事,那她这一夜还要不要睡啊? “于我是没分别,但与电力、地球的能源分布、生态保护……”“知道了,少爷,我去关就是了。”她怕再不动作,他要把如来佛祖、阿拉真主……全搬出来了。 “早去做不就得了。”他志得意满地冷哼一声。 “你少得意,今晚咱们走着瞧。”他要敢再半夜爬起不睡觉,她就去跟扫地的欧巴桑借根拖把来打昏他! “谁怕谁?”他转过头,再不理她。 路箴茗也随之爬上了床,掩嘴轻打个呵欠,几番斗口慢慢驱逐了她心底的火热。欲情消退后,睡意渐次凌驾其上。 夜深了,她是该睡了,有她在身旁,他应该不敢再妄为才对……想着想着,神智迳往梦乡里沉。 感觉她温暖、细腻的手臂又碰到他的侧腰了,郝韫霆的身子微微一颤,强烈的火气在体内奔流。 “该死!这简直是一种折磨嘛!”低咒一声,他勉强屏住气息,稍稍挪开了身子。 还说要押他睡觉咧!她这样骚扰着他,他更无法入眠了。 但因为有她在,他不敢坐起、不敢打电话,更不敢偷偷把眼睛上的纱布拆开处理公事……只得躺在床上装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月亮爬过了天空,迳往西方行去。夜快消逝了,郝韫霆疲累地打了个呵欠,因为她的折腾,他的身体益发疲倦了! 不知是谁搞的鬼?总之,“楚河汉界”在时间的流逝下,被一点一滴打散了。 他的耳朵接收到一阵平稳的频律,是她的心跳,像似母亲的摇篮曲,他再打个呵欠,意识逐渐朦胧,而脑袋也情不自禁地倾向她的胸口,希望更清楚地听见这阵安心的声音。 她没有让他失望,那上下起伏的柔软胸膛里,不停传来规律的声响,一直一直将他往梦乡里拉去。 这是自意外发生以来的第一夜,他完全忘了工作、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一场好觉。 一些事情被耽搁了,可是……他似乎也得到了某样礼物。 是什么呢?睡梦中的他怀着笑,也懒得去想了,睡觉要紧。 --------------------------------------------------------------------------------郝韫霆不是很明白,路箴茗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第14章 甚至罔顾女子的名节。 有好处吗?他不以为自己回报得了多少。 他并不是个会为“情”牺牲一切的男人,起码比起两位专情又痴情的兄长,他是属于冷血的那一方。所以明明对她有好感,也晓得她私底下为了他的眼伤掉了不少泪,他很感动,但在与公事相冲突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欺瞒。 并不会因为她的泪就忘却公事、理智尽失地对她吐露实情;他是个自私的男人,而她……却是个善良的天使。 或者等到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结果后,她会恨他、进而离开他。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男人与女人总是因误解而相爱、因了解而分手。 他苦笑地调侃自己,既自承配不上她,也只有用这理由来自我安慰了。 只是……胸口这胀得发痛的情绪又是什么? “你又在发呆了。”君梧邢湿润的嗓音里夹杂着浓重的不满。 郝韫霆猛然回过神来,记起了他的造访,以及病床前正在为他做分析报告的谷川瞳。 可恶!他竟然闪神了,终究还是因私忘了公。 “郝先生,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剩下的工作不如改天再做吧!”谷川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啧,你们真当我是病鸡啊?这样坐着听几份报告也会累!”他笑,强自打起精神,又恢复了皮皮的模样。 “可是,郝先生……”一身铁灰色套装,头上的髻一丝不苟地绾着,外表严肃的谷川瞳在郝韫霆面前流露少见的小女儿娇态。 “小瞳,我们又不是不认识,干么这么客气?”话虽如此、他待谷川瞳和君梧邢的态度就是有明显的亲疏之分。 对于心上重视的人,他特爱动手动脚,以肢体碰触联络彼此间的感情;至于一般朋友,他口头上虽仍谈谈笑笑,但周身一股区隔的距离就是相当明显。 相较起来,一开始就忍不住对路箴茗的拍拍碰碰真是脱了序。人呢,一生中如果非得在感情上栽一次的话,怕他这一回是躲不了了!一想到此,郝韫霆心中有喜,也有忧。喜的是对象是她,这特殊的女子完全合乎了他的品味;忧的是相逢不对时,要他一心投入情感经营中,而抛却工作……难,太难了! 总之,他对她是亏负定了! “郝先生……”带着些微忧虑的低喃,谷川瞳对郝韫霆的容易闪神感到泄气。她不否认对于这出色的男子是有些好感的,奈何用了几回心,他依然无知无觉,连当她是知心人都不曾,不知要怎样的女子才能惹他动心?但可以确定大概不是她了! “咳!”君梧邢佯咳一声,脸上冻着一层冰。“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忙,我们不该在这里耽搁太多时间。” 他这是在提醒她?谷川瞳微薄的唇僵硬地抿着,为心事被人看穿而恼羞成怒。“总裁不必担心.我会尽快把事情做好的。” “希望!我可不要一个老是见色就忘事儿的秘书。” 她面孔愤怒地胀红。“这一点不劳您费心,我做事自有分寸,总裁还是要多多检讨一下自己吧?” “我的事不要你管。”君梧邢难得地失去了冷静。 “我职责所在,怒难从命。”她更怒哼了声。 郝韫霆深深、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两人还是一样,像冰与火般难以相容。 “对不起,很抱歉,你们两个人都没有错,是心不在焉的我错了,可以拜托你们原谅我吗?” 君梧邢和谷川瞳又彼此瞪视了一眼,才各自撇开头去。 “郝先生,那我继续做报告了。根据调查,‘z’俱乐部成立于十年前,是某位政府高官暗中筹设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台湾陆陆续续发生了进口新娘失踪事件,而这一、两年,失踪的范围更扩及外劳,曾有人怀疑,台湾是个贩卖人口的转运站。” “但这些失踪的人却从未被找到过,他们是彻底消失了。”郝韫霆在发现这件事时曾努力思考了许久,最后只导出一项骇人的结果——这的确是桩走私贩卖事件,只是商品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人体器官”。 “‘君威’旗下的调查部门费了很大的功夫,走访全球,调查这件事,已确定了没有那些失踪人口的消息,他们是‘消失’了。” 郝韫霆深吸口气、闭上眼,事情真给他料中了;虽早已有所猜测,但实际听闻结果,心情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有‘z’俱乐部幕后主使者的线索吗?” “没有。但可以断定此人相当谨慎小心,旗下势力庞大,且已完全退居幕后操控一切,不在前方大出风头,所以很难调查出‘他’的真实身分。” “是吗?”郝韫霆的语气里竟有丝虚弱。 “你……猜到那个人了?”君梧邢危险地眯起眼。 “我……”郝韫霆苦笑地顿了下。“别把我估量得太高,我没那么大本事,你的调查部门都查不出来的事,我怎么可能随便猜就猜得到。” 君梧邢像是放下心似地吁了口气。 “你最好不要太冲动,妄逞英雄通常不会有好下常”“总裁好毒的嘴,专门咒人呢!”谷川瞳尖锐反驳。 “我说的是事实。”君梧邢的声音又比她高上两度。 郝韫霆用力一拍额头,有名的“君、谷大辩论”又开始了,天哪!谁来救他脱离魔音迫害? “吃药了。”天使一般的声音发自门口,是路箴茗。她很讶异地看着病房内的访客,若她没记错,那个外貌冷峻,却有着月光般柔发的男子应是鼎鼎有名的“君威企业”新任总裁君梧邢。 君梧邢只是望了路箴茗一眼,冷冷的哼声喷向郝韫霆。 “你还受不够教训吗?”他是认出了路箴茗就是前回在“罗蔓西餐厅”里监视郝韫霆的奇怪女人,她的接近恐是另有目的,而以郝韫霆的聪明机智会不晓得加以防范吗?八成是多情的性子又发作了。 郝韫霆只是嗤笑了声。“梧邢,你总把我看得太高,事实上很多事情是我先做错了。” 君梧邢是为他抱不平,他懂!但在与路箴茗的交往中,他自承是错的那一方;至少以目前而言,她完全坦白了,他却没有。 “哼!等你吃到苦头你就知道了。” “如果有那一天,也是我自找的。”因为他欺骗、亏负她太多了。对于路箴茗,郝韫霆有深深的怜惜与愧疚。 在君梧邢的注视下,路箴茗缓缓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她的错奇*书*电&子^书觉?君梧邢似乎对她怀有敌意。 怎么可能?路箴茗随即又谑笑自己的多心。两个不相识的陌生人之间,如何产生恨? “箴茗,我为你介绍。”郝韫霆执起她的手。“这两人是我的朋友,君梧邢、谷川瞳。” “你们好。”路箴茗欠了下身子。 谷川瞳瞪大眼,受了不小的刺激——原来这就是郝韫霆倾心的女子! 而君梧邢则在看见他们双手亲密地交握在一起后,恶狠狠的目光不停杀向路箴茗。 不是错觉呢!他们是真的对她不怀好感。路箴茗心底升起一股错愕的情绪。她得罪他们了吗? “箴茗!”郝韫霆拉拉她的手。“药呢?” “什么!”她正陷于沉思中,没听到他说的话。 “你刚才不是叫我吃药?”他笑着提醒她。“你这样不行喔!是不是看帅哥看呆了?” “神经病!”她轻哗一口,潮红却控制不住地在脸上肆虐。 君梧邢确实有教人看呆的本钱,他很英俊,冷峻的气质更是惑人心神。但在她的眼里,郝韫霆的吸引力却是无人可及的,他样貌多变、性子也多样,完全勾住了她的眼,教她无一刻不注意他。 路箴茗转过身去,倒了水给郝韫霆吃药。而君梧邢审判的目光,还是一直追着她。 “君先生有什么事吗?”她终于忍不住了。 “糖衣毒药。”君梧邢没头没脑地冒了一句。 她还没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就听见背后郝韫霆大大的抽气声。 “梧邢——” 路箴茗脑海里灵光一闪。莫非君梧邢是在讽刺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打我进来之后,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为什么?我没得罪过你吧?”尤其她愈与韫霆亲近,他瞪她的眼光就愈寒冽,令她忍不住在心底怀疑,君梧邢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原来你还没有老就先呆了。”君梧邢字字句句的嘲讽把路箴茗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算呆了,也总比一只莫名其妙张口就咬人的疯狗强。” “疯狗再疯,也比不上毒蛇的狠戾、冷血。” “那你呢?你又——” “够了!”郝韫霆受不了地吼了声,打断他们的争吵。 房内四个人,大概只有他能完全了解他们争吵的原因。 君梧邢是因为断定路箴茗的跟踪、接近全是不怀好意,才会如此气怒难平。 他们交已十余年了,君梧邢出生不凡,生长环境更是诡异;两人第一次相会就在他被绑架的时候。 郝韫霆还记得那时他才十几岁,手脚被绑了铁丝,皮都磨破了,却一点儿都没有稚龄孩童的慌张、害怕;君梧邢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张冰块脸了,清冷的眸子里是一片暗沉的死水。 是郝韫霆意外发现他、救了他,将他藏在家中两天,宜到绑架犯被警察捉到了,原来主谋是君梧邢的亲叔伯,而绑架他的动机则是为了争财产。 当时,郝韫霆很讶异,至亲之人竟如此无情,他难过地抱着君梧邢痛哭;但君梧邢却不为所动,仿佛看惯了那种丑陋的事情,身与心都麻痹了。 第15章 郝韫霆没见过这样绝望的人,心中莫名其妙挂着他,央求父亲帮自己转学,到君梧邢就读的国中去,一路又跟着他念同一所高中、去英国留学……十几年相交下来,也没有特别原因,他就是放不下他。 起初君梧邢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大概是认为世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不要求任何好处就与他相交;但人心总是肉做的,时间会证明一切,尤其郝韫霆又是那种诡惑多变、死缠烂打的性子,慢慢地,君梧邢终于敞开心胸,让郝韫霆变成他生命里唯一的朋友了。 郝韫霆可以理解君梧邢想要维护朋友的那种心情,毕竟是自己的失恋纪录太辉煌了。他曾对几位女性表示欣赏之意,却都在交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无疾而终了。 因为他有一项不为人知的缺点——他的眼力很差,一个人只要稍微变换一下造型,他就常认不出对方是谁了。 这在恋爱上是一项致命的缺失。试问有多少女人忍受得了在她改变造型、精心妆扮后,不仅得不到一句:“你好美。”还被男友迫着问:“你是谁?我们认识?” 十个女人大概有九个半要气疯,剩下半个,还能够保持心情干稳的,那不叫女人,是怪胎! 所以他的恋情一直是失败的,而且可以预料纪录还会往上累积。这也是他笃信“爱不会永久”的原因之一,毕竟父母婚姻的失败经历,和他的失恋经验,都是如此真实。 而他每回失恋,都会找君梧邢去喝酒,而他大概是看多了他的糗状,才会对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反感,尤其路箴茗还素行不臭在先。 “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谷川瞳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梧邢……”郝韫霆双手在半空中探着,眼睛包着纱布毕竟不方便。 君梧邢似乎还在生气,冷冷地应了声。“干么?” “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他招呼着他。 君梧邢终于还是软了心肠,走过去握住好友的手。 “我知道,你是个白痴嘛!永远学不了乖。” 郝韫霆仰头大笑了几声,对他的冷嘲热讽一点儿都不以为意。 “我告诉过你,箴茗是我的干妹妹对不对?她同时也是我老妈派在我身边、调查我的感情生活的密探。” “啊?”他的冰块脸出现了裂缝。 “我老妈担心我真的给她弄了一个进口媳妇回家,因此就叫箴茗跟着我,伺机破坏我相亲,所以她才会跟踪我、监视我。” 君梧邢似乎大受打击,眼睛瞪很大大的,完全无法反应。 路箴茗终于了解她为什么备受白眼的原因了。 “原来他是发现了我的跟监,以为我要对你不利,所以……”“就是你想的那样。”郝韫霆点头如捣蒜。“所以,箴茗。别生气,他是太担心我了,才会情绪不稳,你就原谅他吧!” “算了。”路箴茗大方地轻耸肩。“误会解开就好。” 君梧邢却仍逞强地撇开头。就算路箴茗对郝韫霆没有恶意又如何!他还是不看好他们的恋情,女人多半是看外表、不看内涵的,郝韫霆终究还是会受伤,而对于永远学不乖的好友,他只有一句话送他——笨蛋!谷川瞳附近君梧邢耳,低嘲了句:”真丢脸。” 他胀红了脸,不知是尴尬,还是生气? 谷川瞳不理他,迳自转向郝韫霆,眼神一下子又变得柔和起来。 “郝先生,那我就继续刚才的报告了。” “麻烦你,小瞳。”郝韫霆点头。 路箴茗就站在他身畔,扶着他的肩膀。在他腰部再塞入一颗枕头,让他坐得舒服些。 郝韫霆一路微笑,领受她的体贴。如果拆开他眼上的纱布、一定可以瞧见里头流窜的温柔。 眼前契合的景象、看得谷川瞳有一瞬间的闪神。 君梧邢乘机靠近她身边,恶劣地谑笑。“死心吧!你是没希望的。” 谷川瞳回头横了他一眼,低语:“我没希望,难道你就有吗?别人不晓得你的心思,我可清楚得紧,同性恋、变态狂!”本来就有些嫉妒郝土改对君梧邢比对她亲密,这下可好,人家的真命天子出现了,大伙儿一块失恋,扯平啦! 君梧邢握着拳头,全身发抖。“我才不像你,心怀不轨、公私不分、见色忘义!” “那是因为他是好男人,不像你……”谷川瞳的表情真是轻蔑极了。 “我怎么样?”他咬牙切齿。 这一厢,他们两人是吵得有声有色。 路箴茗则看得目瞪口呆。“喂,他们……怎么回事呀?” 郝韫霆只能笑叹一声。“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他们一向用这种方法表示感情良好,你看习攒就好。”事实也是如此,谷川瞳是唯“二”,谷梧邢可以不带冰块面具相处的人,能这样坦城地交往,能说他们感情不好吗? 看着眼前吵得热络的两个人,郝韫霆心中莫名地有一点失落。什么时候,他才能与路筋茗真诚相对?会有这样的一天吗?他很想要,却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怕结果太惨,会受到深重的伤害……他也算是胆小鬼吧? “谁跟他(她)感情好啊?”君邢梧和谷川瞳却很有默契地同声大吼。 路箴茗太阳穴上一阵青筋暴跳。“你们——这里是医院耶!要吵出去外面吵,吵完了再回来。”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和时间,她不客气地将两人一起赶了出去。 “你很了不起哦,治得住那两个人。”对于她的作为,郝韫霆只是报以一阵大笑。 她闷哼了声。“你的朋友都是怪胎。” “正好亲我啊!你不觉得这样总体看起来,我瞬间变成了最闪亮的那颗星?”郝韫霆戏谑地说。 “是啊,好亮的一颗‘猩’!”她撇嘴,不忘警告着。 “喂,你的休息时间快到了,记得吗?我们约法三章过,你要谨守工作与休息的分野,不能再为了工作弄坏身体。” “知道了。”了不起叫谷川瞳把报告档案留下来,他再趁她不在的时候偷看。总有办法在期限内完成工作的。 第七章 大白天的,郝韫霆眼睛上的纱布却拆下来了。 因为今儿个早上,路箴茗在去为他准备早餐的路上、被一辆闯红灯的车子擦撞到了。 虽然只是手脚受了点儿擦伤,但他却有种不好的预感,敌人已经追近了,这擦撞只是个开端,除非他揪出那幕后主使者,或就此放弃调查“进口新娘失踪案”,否则“意外”还会不断地发生。 心头从没这样焦躁过,烦乱的他忘记按部就班地设陷阱捉敌人。反而匆忙卸去伪装,借了院长室,利用里头的电脑,连线“君威”调查总部,饼了命翻查里头所有关于此案件的档案资料。 以他的个性,是绝不受威胁的,他不认输;但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受牵连、伤害,他更是万万做不到。 对她的保护欲有日渐高涨的趋势,他绝不容许恶人伤害她! 调查报告几乎已经到了最终点,走私贩卖人体器官的证据都有了,只差尚未现身的幕后主使者。 不可能的,他们的调查非常完美,像张天罗地网,早将所有嫌疑犯都密密麻麻网了起来,怎还会查不出犯人? 除非……犯人是他们谁也料不到,那最最不可能的人物! 而会被他在一开始就排除在外的人有多少! 他深知自己的个性,正义感强、开朗乐观,抱持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心态游戏人间。 但那不表示他多情,他是寡爱的,人人都好,却不轻易与人深交;可一旦被他视为知己,他重情重义的程度不亚于古代侠士。 所以……会让他完全不加以怀疑的只有知己了。而在那些屈指可数的知己臭朋中,真有人背叛了他吗? 郝韫霆敲打键盘的手指几乎僵硬了,会推出这样料想不到的结果教他难以承受。 但门口有一个人,同样惊骇得心痛欲绝——是天意。路箴茗双手着唇,脸色死白。 本来她怎么也不可能上院长室的,但郝枢启和水如新来看郝韫霆了,正在病房里等,所以她跑遍医院找他。 就这么巧,听见院长室里有声音,偶然探头一望,见他双目清明地坐在电脑桌前工作。 呵!他的眼睛好亮啊!是她梦寐以求的样貌。 曾经,她愿意舍弃一切,只求他再度睁开眼,望她一望。如今……梦想达成了,却没有喜悦,胸口只积满深沉的愤怒与怨恨。 他骗她,在她为他做了这么多、流下无数眼泪之后;他怕是在心里笑翻了她的痴傻吧?竟看不出他在作戏! 这是报复吗?因为一开始她就骗了他,所以现在轮到他拿她的心来玩。 可一个多月下来,也该够了吧!他难道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没一天睡得稳、吃得好,总是悬悬念念,在睡梦中为他的眼伤心痛泪流? 这三十天落的泪,比她一辈子积下来的还多。而他……毫无所感?! 本来,她无怨亦无侮的,只要他好,她怎样都无所谓;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欠他的,直到这一刻——路筋茗抿紧唇,迷迷茫茫地走在医院的廊道上。 因为心软,她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笨蛋了。 “呵!”路箴茗发出绝然的冷笑。怎能不恨!她把心送出去了啊! 在深受吸引、又拉不回注意力的时候,她就沦陷了情。 可恨!在明知危险的情况,她依旧无能为力,再多的自我警告抵不住他一句花言巧语。 她,好傻、好傻…… 闭上了眼,眼眶发酸,只有雾气没有泪,这一个月来早已流干了。 第16章 路箴茗无知无觉地回到病房,里头空无一人。 干爹、干妈是等不及走了吧! 胸口又是一阵抽痛,她抿着唇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衣物。 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他既已痊愈,这里再无她留下来的空间。 可是……双腿怎么迈不出去呢!趁着他未回来之际,她一走了之,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只要……她割舍得下。 路箴茗的手摸了摸床、枕头、毛毯、水……几乎眷恋遍了病房里的一切,她还是迈不出离开的第一步。 好恨、好恨,她是这么没用! 豁身扑上床铺去,她的泪流不出来,倒是咬破的唇淌下了鲜的血滴。 真是……丢脸啊!所以她才不要爱的,因为总是没有好结果,总是没有……--------------------------------------------------------------------------------郝韫霆一回到病房,就察觉到房里沉郁的氛围了。 “箴若,是你吗!”因为纱布又缠上了眼,所以他看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她抬头,看着他,那层白色的纱布刺痛了她的心扉。 “是我。” “哈!我就知道。”郝韫霆噘唇吹了声飞扬的口哨。 “我一进来就感觉到你了。”这玩意儿比他的眼睛管用多了,他近日已很少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是感觉,不是看见!”她冷哼,声音古古怪怪的。 “你怎么了?”他拄着拐杖走过去,凭感觉准确地攫住了她的手。“你不舒服吗?” 路箴茗低下头,感觉着他大掌的温暖,冰冻的心湖又有动摇的趋势。 忘了是谁说的:女人总因爱而脆弱;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是这样。 换作平常,谁敢如此欺骗她,早加了十倍报复回去了;生长在孤儿院里的孩童,要是太过优柔软弱,根本不可能长大,所以她向来是强悍的。 但在他面前,她做不到,她甚至没想过要教他同样痛不欲生,只是自己心头难过,真是没用啊! “我是不舒服,非常难受。” “是生病了吗?”他想模她的额头,而她避开了。“箴茗!” “我没有生病,只是难过。” “难过啊!那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他夸张地比手划脚,试图炒热这僵凝的气氛。“话说有一晚,一艘军舰在海上航行,远远见着一点灯光,便向灯光打去讯号:‘对方船只请向左移十度,有军舰要通过。’谁知对方也打来讯号:‘请军舰左移十度。’军舰舰长当下火了:‘我是军舰耶!你敢叫我移!’对方立刻回话:‘哇拷!我是灯塔,有种你就撞过来啊!’”她冷眼看着他表演,确实是个好笑的笑话,只可惜一想到他是个撒谎的骗子,她就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没听到笑声的回应,郝韫霆难堪地搔搔头问:“不好笑吗?那我再说一个。有一天,小明要上医院去看病,但他不知道医院在哪里,于是便向路人问路。路人把他拖到大马路中央,告诉他:‘待会儿有车子过来的时候,你不要闪,痛一下后,自然会有人送你上医院。’”她握紧了拳,背脊僵得像木头。 “你只会说这些话吗!”她是够懦弱了,为什么还不走!是心里有一点点期待他会对她坦白吧! 但……她错了,他是不可能说实话的,她还在渴求些什么?真要连自尊一起丢了,把自己伤个彻底才会死心? 那未免太难看了,她绝不容许自己如此丢脸!叭绻忝挥衅渌档幕埃乙吡耍偌!? 她绝决的语气吓了郝韫霆一大跳。莫非她发现了他伪装的眼伤! 不可能!他的伪装堪称完美,加之以全医院都是“君威”的人,不会有人提点她;怕是他太担心她,一时想岔了。 “难道你喜欢听黄色笑话?哈!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奇女子,不过要我说可以,你不能在听完后,骂我性骚扰喔!”郝韫霆迳自大笑,他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郝韫霆拆了纱布,会看到她怨恨、悲切的眼,如火如炬纠缠在他身上。可惜他没有,从未有过的失败纪录令他不疑有他,只是自顾自地解答了所有的不对劲,甚至忘了问她的感觉。 路箴茗无言,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你不信我会说黄色笑话!好,我说给你听。话说有一天,一个小偷闯进一家银行里偷东西,可是当他打开保险箱后,却发现里头保存的只是一个个白色果冻,他当下傻眼了。这是什么银行!怎么只收藏果冻!他不信邪,陆续打开了其他保险箱,发现这家银行里除了白色果冻外,再没其他东西。他一气之下,就把银行里所有的白色果冻全吃光了,然后忿忿不平地回家。第二天,他想知道自己光顾的到底是什么烂银行,里头居然没存半点值钱东西,于是他翻开报纸,结果报纸头条上写着:精子银行遭窃,所有的冷冻精于被窃一空……哈哈哈,好笑吧?” “不好笑。”她伸手,非常用力地扯下了他眼上的纱布。“郝韫霆,你是个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大骗子!” 他完全呆祝她发现了,她知道了,她……“箴茗!” “我承认我骗过你,一人一回,扯平了,但愿我们不会有再见面的一天,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我发誓。”她说得冷淡,俏脸一片惨白。要这样云淡风清地走,多困难啊!她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为他破了例,仅此一回,再有下次,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不是这样的,箴茗,你听我解释。”他试着阻挡她离去的脚步。 “走开!”她用力推开了他,连带将他手中的拐杖也推飞了出去,伤腿尚未完全复原的他跌倒在地。 “箴茗,我不想骗你的,我只是想诱出狙击我们的家伙、相信我……”他不死心,手扶着墙追在她身后。“箴茗——”她背脊僵了下,但始终没有回头,离去的脚步又快又急。 他一下子就失去了她的踪影。“回来啊!”他用力捶了下地板。该死!她非这么与众不同不可吗? 如果他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她吸泣个几声,他一定很轻易就能察觉出不对劲的缘由,那么他会诚恳地解释、道歉、拜托她原谅;不会说那些蹩脚的笑话、不会撒更多的谎,把事情弄到这样无可挽回的地步。 偏偏她表达伤心的方法竟是漠然,把他的注意力都给引偏了,结果……完蛋了,没救了! 混帐!他难得的动心,又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夭折了。所以说,什么“永恒不变的爱”,都是狗屎吧!可是……从未有过的愤怒波涛涌上心头,对于没有希望的爱,他一直表现得冷淡,纠缠不清徒然伤人又烦己。 可是失去路箴茗却教他极度不甘,恨死那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幕后敌人了。非抓到”他”不可,他发誓! --------------------------------------------------------------------------------半夜两点,照理说这时刻万物都该入眠了,偏偏这地方的人却热闹得像在开一场诡异的嘉年华会。 郝韫霆躺在床板下,冷笑地看着那在他的水杯里加入白色粉末的男护士……这说法好像也不对,那应该是个戴着长假发、身穿白衣、伪装成护士的男人。 去!妆化得有够丑,男不男、女不女的,活似个妖怪。 他十指无声地轻敲着地板。要怎样捉这个混蛋呢! 他让他惶惶难安地等了三天之久,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方法谋害他,送他太平凡的礼物是有违天理了。给他尝点儿特别的甜头口吧! 自从路箴茗离开后,郝韫霆就气得脑血管几乎爆炸。 在万般烦躁无法排遣的情况下,他威胁医院,以复健为名,搬上了空荡荡的顶楼,在这里设下了完美无缺的陷阱,就等着杀手自投罗网了。 真好,混蛋终于自个儿送上门了! 郝韫霆接通了电击开关。不知道人体能忍受的电流有多少伏特喔?试验一下吧! 嘴角噙着邪肆的笑,郝韫霆手里拿着从君梧邢的保全公司a来的电击棒,当杀手的双腿在床边立定时,他毫不客气地将电击棒按向他的腿。 “哇——”惊天动地的惨嚎蓦地炸开,当场那位杀手护士就直挺挺地躺下,头发还隐隐冒着白烟。 郝韫霆兴奋地吹了声长哨,把电击棒重新揣回怀里。 “敢小看我?知道厉害了吧!看看你的真面自。” 他爬出床底,探出手,正想拉下杀手护士的假发。 “砰!”一颗子弹在他手边开了花。 从敞开的病房门边走进一名黑衣男人,他手中持着一柄s&w左轮手枪,口径嘛……依照经验判断是点三八,打中要害保证很难救。 “嗨!”郝韫霆坐起来,举高手,朝那枪手打声招呼。 黑黝黝的枪管对准郝韫霆,那枪手显然比君梧邢还冷酷,任凭郝韫霆嘻皮笑脸,他眉头也没动一下。 “等一下。”遇到这样没幽默感的家伙,郝韫霆也要大叹奈何。“在你开枪之前,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枪手没有反应。 郝韫霆迳自将之解释为他已回答自己的提问。 “你是怎么上来的!这家伙扮成护士,还有可能瞒过医院的警卫、保镖,但你……一身黑衣,摆明了自个儿是杀手,那些保镖怎么可能放你上来!” 第17章 枪手无言。 郝韫霆睁大眼等了良久。“刚才的问题你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你……”“叩!”这是枪手打开手枪保险匣的声音。 郝韫霆赶紧举高双手做投降状。“慢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想开枪打我,太赖皮了吧!” 回答他这一连串抗议的是一颗子弹,摈过他左颊,划出一道红色口子。 枪手冷凝的面皮浮现几许嘲讽的线条,好像在取笑着:我爱杀你就杀你,你能怎么样? 郝韫霆双眉一跳,终于了解自己遇到什么样的人物了——一个噬血如狂的疯子。 突然,郝韫霆住嘴一脸惊骇。“住手,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跑啊!” 那枪手闻言,迅速回过头去开了一枪,他以为有人在背后想暗算他。但他错了,后头根本没人,倒是病房里的郝韫霆忽然失去了踪影。 很显然郝韫霆又耍了来人一记。 “出来,你跑不掉的。”那枪手像疯了似的,开枪胡乱扫射着病房。 床板裂了、点滴破了、花瓶碎了……原本布置整齐的病房,像经历一场龙卷风般凄惨。而郝韫霆还是不露行踪,就像是突然消失在空气之中。 “出来——”枪手发射出弹匣里最后一颗子弹,气得五官扭曲。 至于郝韫霆呢!他正躲在床头柜里。 那柜子外表看只有三尺见方大小,根本不可能藏进一个身高一八o的大男人;但里头却别有洞天。柜子镶在墙壁里,而墙壁是腹壁,壁与壁间的宽度足够两个人错身而过。 这整间病房都是由这样的腹壁所构成,一个人甚至可以由这一头的柜子钻进、自另一头的衣柜爬出,看起来就像变魔术。 这就是郝韫霆选择这里猎捕杀手的原因。吓都把那些追击者吓死! 此时,那枪手显然已乱了方寸。郝韫霆冷笑着在腹壁里缓慢移动,准备绕到枪手背后,再猛地出来,拿怀里的电击棒电他个金光闪闪。 枪手换了另一轮子弹,但很快又打光。病房里已千疮百孔,还是不见郝韫霆踪影。 到换了第四轮子弹的时候,枪手狂笑着喊:“没关系,你再躲,我就先拿这家伙开刀。”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枪手自走廊上拖进了病房。 已爬进衣柜、正准备窜出偷袭枪手的郝韫霆一瞄到那男人的脸,全身的血液几近沸腾。 那打得惨兮兮的男人正是王成,郝韫霆此次住院的主治医生。 这枪手大概是以暴力屈服王成,逗他带他上来,才避开警卫和保镖的警戒网的。 竟将可怜的无辜者打成这样,王八蛋!郝韫霆气得怒发冲冠、眦目欲裂。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杀了这家伙。”枪手将手枪抵住王成的脑袋。“一、二……”“慢着!”郝韫霆“砰”地一声推开衣柜的门。他的人就坐在衣柜,冷沉的眼瞪着枪手,像是要将他千刀万剐。 枪手轮流看着他对面的床铺,和立在他身侧的衣柜。 郝韫霆原是在床边消失的,最后竟出现在衣柜内。 这两样东西距离将近五公尺,他腿不方便,还能爬得这么快!真是见鬼了! “放了王成,我不与你计较。”郝韫霆一脸阴寒。 “哈哈哈!”枪手只回以一串狂笑。“你以为你还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说着,他一脚将王成踢了出去。 郝韫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会教你明白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冷酷的眼,像一洼寒潭,在黑夜的病房里,旋起一阵明凉的冷风。 枪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怯懦,他又猛地冲上前去,枪口抵住了郝韫霆的眉心。 只要他一扳机,郝韫霆必死无疑—— --------------------------------------------------------------------------------没错,她是孬种、懦弱、大笨蛋! 路箴茗不停诅咒着,对象是自己。 被郝韫霆耍得这么惨了,居然还悬念着离去前,他说过的那一句话:“箴茗,我不想骗你的,我只是想诱出狙击我们的家伙,相信我……”相信他?除非她的脑子坏了,她是再不可能将信任浪费在那混蛋身上了! 但是,她的心却另有主张地惦着他……万一他在引诱狙击者的过程中出了差错呢?他现在是一身的伤,随便弄个岔子,他都避无可避,注定成为人家的组上肉,任凭宰割———他死定了!一想到他恹恹一息、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她连呼吸觉得痛! 好嘛!她是没用,摆明了要他骗到死。 “大白痴!”她咬牙骂着自己,忧虑的脚步还是急急往医院顶楼冲。“累死了,无缘无故换什么病房嘛!存心找麻烦。” 她啊!不管在人前表现得多潇洒,还是每晚偷溜进医院看护他;因此他换病房、布陷阱、搞的一大堆飞机,她无一样不清楚的。 电梯门一开,路箴茗便听见“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响。 搞什么!不会真有狙击者吧!一直抗拒相信郝韫霆的,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话……哦喔!那可大不妙了。 她掩掩藏藏地住病房方向行去,突然,脚边到某样东西。 “啊!”她赶紧抚住嘴。是个人呢,浑身血淋淋的,老天! 在她骇得心脏几乎麻痹的时候,一名身穿黑衣、手执手枪的男人探出了身子,精壮的铁臂一下子就把那受伤的男人给拖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路箴茗翻身滚回阴暗的角落去;也亏得灯光晕黄,枪手没发现她。 受伤的男人被拖进病房了,路箴茗缩在墙角间,一身冷汗涔涔。 好可怕,是真正的枪手呢!他手上的枪黑黝黝的、还泛着寒光,好像随时在索取人命似的。还有那受伤的男人,他流了好多血,一身、一地的血,他……会不会死了啊? 死?!郝韫霆—— 不!他怎能变成那样子!夜星也似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讨厌却性感的薄唇不会再对她笑;他宽大的胸膛也不能再保护她……不!她不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但……凭她一介女流之辈,她能做什么呢? 报警?只怕警察来的时候,他都死了。 下楼通知警卫,只拿棍棒的警卫能跟持枪的枪手拼吗?只会多连累几条人命罢了! 也罢,求人不如求己。她忧急的眼四处望着,在走廊的另一端瞧见一个铁制烟灰缸兼垃圾桶。被这玩意儿打应该会很痛吧? 路箴茗抱起武器,小心翼翼靠近病房。 病房的门大敞着,那枪手行凶还光明正大,一点都不怕人瞧见呢! 不过正好方便了她;她杳无声息地走进病房,瞧见枪手的枪正抵在郝韫霆的眉心上,她的心脏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急奔。 好险,要是来晚一步,他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路箴茗举高武器、对准枪手的头。 郝韫霆发现她了,他双目蓦地暴睁。“别冲动啊!你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她张大嘴,吓了一大跳。他居然泄她行踪?臭乌龟! 枪手却冷笑一声,连回头也没有。 “你以为同样的把戏耍两次,我还会上当吗?” 趁此良机,路箴茗跳起来,手中的武器重重地、死命地敲上枪手的头。 “呃——”枪手庞大的身子晃了两晃,转过头来。“你……”他的手枪转了个方向,对准路箴茗。 “呀!”郝韫霆大叫一声,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倒枪手,铁拳不停击向他的头脸,直把一个冷血枪手打成一个猪头枪手为止!芭蓿∥揖婀愕模阕约翰幌嘈牛罡茫? 最后、他抢下枪手的枪,把他的鼻子都打歪了。 路箴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发飙,直到结束。 枪手昏了,郝韫霆却还坐在他身上,愕异的视线上抬对上她。 “你……怎么来了?”虽然不敢妄想,却还是有一份希冀。“你放心不下我,对不对?” 路箴茗豁然倒吸一口冷气,不要脸的自大家伙!她就算对他还有奇一点点关心,也绝不会承认的。 “我来收尸,既然没有尸体好收,我要走了。” “等一下。”他长臂一伸,拉住她的裤管。 “放开我。”她只一抬腿就脱出了他的禁制。 “箴茗。”他喊住她欲离去的脚步。“你明明惦着我,为何不承认!” 她立定的背影瞬间僵凝。承认!他已经够自大了,难道她还要再给他添上狂妄!别作梦了! 她迈开脚步,出了病房。 “箴茗,别走,我还没说完。”他扶着衣柜站起来,想要去追她,但走不到两步,又跌倒了。该死,他的拐杖呢!绑疖闭庖淮危2蕉济挥辛耍碛跋г诎踩糯Α? “可恶!”这只腿再不复原,别说爱她了,他连想追她都有问题。 追她!是啊!虽然这看起来很像纠缠不清,有违他与人交往好聚好散的原则。 但她值得他打破惯例,就冲着她今晚的突然出现、救了他一命。 她……呵!真是可爱。这是第几次了!她被他气得半死,又放心不下地默默守护在他身旁。 但此番动心却非因于感激,而是十足的欣赏:早就对她很有好感,只是在她第一次转身离去时,他以为他们缘尽于此了。 想不到缘还没灭,牵扯还在继续中。 第18章 在他失去了勇气而自怨自艾时,她抢先救起了这段岌岌可危的情缘;既是如此,他怎还能眼睁睁地任情缘消逝无踪? 况且自已是真的喜欢她呢!这行为潇洒、外表冷漠,实则直率又良善的小女人,更重要的是,她不容易打倒,那坚强的心性比他还厉害。 如果是她,应该能够与他携手共度一切现实难关,相伴到白首。 第一次,他有了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追到一个女人的想法;对于她,他不会放手,再也不会了! 第八章 一个月后—— 郝韫霆终于完全康复了,他能跑、能蹦、能跳,当然也能追求路箴茗了。 不过这却是路箴茗噩梦的开始,只因他的追求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如果说牛皮糖是一种黏性很强的东西,那郝韫霆无疑可以用“三秒胶”来形容了——就是那种一沾上就绝对拔不掉、非得拿刀子来切切切,才分得开的玩意儿。 当然啦,既用上了刀子,就不可能一切两面光,双方都受点儿皮肉伤是难免的!无奈的是,伤痕累积多了,再强健的身体也受不住,总会留下痕迹,可能一辈子也消除不了。 “唉……”路箴茗手持着扫把,直觉地怅然。 与他这一段,怕是无法善了了。即使结束,她也回不去往昔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日子……才想着,门铃就响了。路箴茗惊跳起来,瞧见郝韫霆就站在铁门外,她赶紧丢下扫把,往车库的方向跑去。 水如新走出来开门。 “嗨,儿子,好久不见,大不是来看老妈的吧!” “答对了。”他噘唇一吻印上水如新的颊。“我来找你的未来儿媳妇,她不在吗?” “刚刚不是在那儿扫地?”她指着院子里的老榕树。 “奇怪,不见了,跑哪儿去啦?” “原来……”他用力一拍额头,因为她今天把头发都盘起来,穿着一件灯笼裤、小可爱,大异于以往绑马尾、衬衫、牛仔裤的打扮,他差点就错过她。“我知道她在哪里了。”他瞧见扫地的家伙躲进车库里了。“我去找她。” “小心啊!别又气坏了我的干女儿。”自从这宝贝儿子来追箴茗后,小女孩就成天臭着一张脸,好像她欠她几百万似的,搞得她都想离家出走了。 “我会好好哄她的。”郝韫霆笑着回道。 追路箴茗是一件挑战性十足,又趣味到极点的事。三天前,她给他出了一道题目。如果他能连续一个月,每天、不重复地送她一样拥有花名,却不具花形花意的花,她就考虑跟他交往。 呵!换成其他脑子钝一点儿的男人,怕不早给吓跑了。 但他是郝韫霆,公认最机智狡猾、灵巧多变的男人。 她想赶走他,怕还得多一点儿功夫才行。 今天是第四天,他照样准备了一样出人意表的“花”来送她。 走进车库,里头只有一身工作服的司机老陈在擦车。 他举手打了声招呼。 “嗨,陈伯,你们小姐呢?” 老陈伸手比了比主屋。 “这么快就回去啦!”他抬头,望了眼二楼她的房间。 窗户紧锁着……路箴茗是那种一进房就非得开窗户让空气流通的人,而今窗户没开,她会在吗!俺虏。∧愫砹皇娣遣唬? 老陈比手划脚、连点了几下头,才抬起机油、灰尘弄乌的脸对他一笑,手指比向二楼。 “那我去找她了。”郝韫霆眨了眨眼,虽然疑惑,还是往主屋走去。 老陈颔首,跟在他身后离开车库。 就在他闪过他身侧时,郝韫霆鼻端闻进一抹熟悉的香味儿,是茶玫瑰,路箴茗最爱用的沐浴乳味道。 “箴茗!”他迅速转身,双手搂住了“老陈”的腰,那纤细柔软的触感,果然是属于路箴茗专有。“哈!差点被你骗了。”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圆睁着瞪他。 “你明明没有认出我,为什么……” 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她挺俏的鼻头,尝到灰土的味道,恶心地吐吐舌。 “我只是眼力不好,其他感觉可灵敏了。” 路箴茗赏给他的白眼依旧犀利。前不久,她就晓得他眼力特差的变态病了。听说他还曾经把大嫂和二嫂搞错了;开车送二嫂唐欣到大学跟大哥郝韫然共进晚餐;却把二哥郝韫礼的天敌大嫂时心紫给弄到摄影棚,跟郝韫礼大吵了一架。回家之后教郝韫礼给狠狠修理了一顿。 就是捉着他这处弱点,她才几度化妆改扮欲躲避他的纠缠;想不到却都失败了。第一回败因于嗓音,他眼力不好,听觉却一流,尤其熟悉了她的音质后,不管她换哪一种地方腔调,他都能轻易分辨出真伪。 昨天则是不小心给他碰到了手,他一下子就认出她的肤触;所以她今天才会话都不敢讲,还躲得远远的,不教他碰到一根寒毛,可怎么这样他也能认得出来!该不会他的眼力差劲也是骗人的吧? “味道。”他把她紧搂在怀里,鼻子像小狗般在她身上磨来蹭去的,“你像百花仙子似的,浑身上下充满不可思议的馨香,我一闻就陶醉,怎可能错过?” 她下巴壳应声掉了地。她身上有花香味儿!不信,拉起胸前的工作服闻了下,!灰尘和着汗水味儿,得她差点儿吐出来。 “你鼻子有问题啊!我全身都是汗臭味儿,哪来不可思议的馨香!” “是吗?”他歪着头,一派的无辜。“人家不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换到我身上,大概就变成了‘情人鼻里出花香’了吧?” “听你在撒谎!”她纤腰在他怀里不驯地扭摆着。“大骗子,放开我。” “不放,我今天还没送你花呢!” “花——”她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我不要花了,那项要求取消,你走开。” 天晓得这王八蛋是不是故意整她!她开口要一个月、日日不同、具有花名、却没有花形花意的花;他若做到了,她就考虑与他交往。 他答应了,第一天,送来一盒“麻花辫儿”。她虽然不喜欢吃,却还是勉强接受了。 第二天,他一见面,就兜头赏她一盆冷水,浇得她湿淋淋的,那是“水花”,她咬牙,恨不能顺便咬下他一块肉来,倒也认了。 昨天,他开车戴她去海边,气温三十八度c,紫外线超强,她给晒脱了一层皮,脸到现在都还红着,他却告诉她,那叫“浪花”。当下她只很不得将他剁成肉酱、包成人肉叉烧包喂狗去! 今天……谁知道他又要出什么鬼主意整她了?她不要“花”了,死也不要。“你滚呐!讨厌鬼,不要碰我……”她不断地挣扎着,但终究是一介纤纤弱女子,怎比得过西洋剑击的冠军!郝韫霆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抱了起来,又回到庭院。 水如新已经很识相地自动消失了。 他则在老镕树下,寻了一块平坦的地方,轻轻地将她放下。 “对不起,昨天晒伤的地方还痛吗?”那双大掌好轻巧、好温柔地抚触着她烫红的肌肤。 她的眼眶立刻不争气的发酸了。 “不要你管埃讨厌鬼!” “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的皮肤这么不经晒,才一个小时就晒脱皮了。”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皮粗得子弹打不穿吗?” “所以我来道歉啊!还准备了一样你最喜欢的‘花’哟!” “哼!”她冷嗤一声,别过头去。 郝韫霆走出去,自门口的轿车内抱出一个手提冰箱。 “你瞧!”他打开冰箱。 “三色豆花!”她惊喊。 “喜欢吧?”他端起一杯,送到她面前。 炎炎夏日的,他手中的豆花还不停冒着冷霜白气,好清凉退火的样子……路箴茗忍不住咕哝,咽下一大口唾液。 “要不要吃呢?”郝韫霆的声音充满诱哄。 她粉色的小舌在干裂的唇缘舔了圈,险些就许下丧权辱国的诺言。 “不要!”很有志气地,她用力开了头,鼻端顺势喷出一道不屑的冷哼。 “很好吃耶,不吃你会后悔哦!”他打开三色豆花的杯盖,一股冰冰凉凉的甜香味儿冲了出来。 她几几乎乎要为一杯三色豆花而折腰了,但同时也猛然想起自己饱受摧折的自尊,便又倨傲地抬高下巴。 “唉!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算我枉做小人罗!我自己吃吧,不然退了凉可不好吃了。” 路箴茗再度舔了舔唇。是啊!退了凉就不好吃了,那……就再刁难他一次吧!只要他肯求她第三回,她就接受他的道歉……才想着,耳边便传来唏哩哗啦的声音。 不会吧!她回头,看见郝韫霆吞下最后一口豆花。她的眼眶立刻泛红。他居然……再求她一次,他会死吗?这么过分,把她的豆花吃光了! 呜……路箴茗吸吸鼻子,情不自禁觉得自己好悲哀,为什么要惦念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她实在是笨透了! “唉呀,我跟你闹着玩的,怎么这样就哭了呢?”轻手轻脚地,他将她搂进怀里,柔声慰哄着。 “谁哭啦?”明明眼泪都已经滴下来了,她还是逞强地捶打着他的胸膛。“我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才没有哭。” “是是是,你没有哭,是沙子不好,弄痛了你的眼。” “没错。”她又吸了下鼻子。“你这个讨厌鬼,放开我。” “好,我是讨厌鬼,这个讨厌鬼再送你另一杯豆花要不要呢?”他像变魔术似,又在小冰箱里拿出一杯豆花、连同一根塑胶汤匙。 第19章 她水雾的双眸瞬间发亮,差不多要点头了,又想起她不容欺负的自尊,便再度可怜兮兮地咬住干裂的唇。 这是她的傲气。郝韫霆无可奈何地一笑。 她是独立、自我、直率又高傲的,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娇柔,却深深吸引住他的心。 当然,他有时也会在心里薄责她为何不对他多撒娇一点?可他真心全盘接受她的一切。所以也不想教她改变,只是希望她能熟悉在生命里多了一个他的事实。 将冰豆花和汤匙一起塞入她怀中,他站起身。“我还带了一罐丝瓜水来,大嫂说那对晒伤很有帮助,我进屋里拿毛巾,让你清洗、兼冷敷一下,脸就不会这么痛了。” 他走得很快,一次头都没回。 路箴茗咬着唇,瞪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手里的豆花又冰又凉、还不停对她发散着“吃我、吃我、吃我……”的讯息。 他……应该没这么快回来吧? 她瞪大眼,又朝屋里望了会儿,不见他的人影,大概还在找毛巾。 路箴茗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豆花的杯盖,她想趁他回来之前吃光、他没看见,就不会丢脸了;只是得吃快些,若正吃着时被他逮到、那更没面子了。 拿汤匙舀了口豆花入嘴,冰冰凉凉的香甜顺着喉咙滑入胃里,周遭的暑气霎时尽消。 她满足地闭起了眼,一口又一口吃着豆花。“好好吃!”她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了。 至于郝韫霆呢? 他就躲在窗户边看着她,直到她吃完豆花,将残余毁尸灭迹后,他才甩着一条毛巾,悠悠然地走了出来。 “呀!今天太阳大,好热啊!” 她随便点了几下头,以示附和。其实冰豆花还在她胃里,凉透她全身,她才不热呢! “我帮你把脸上的黑灰擦干净。”他手里卷着湿冷的毛巾欲上她的脸。 “我自己来。”她的脸痛死了,就怕他心存报复,用力摩擦它,会扯掉她一层皮的。 “你别动嘛!”偏他就爱跟她接近。大掌迅速擒住她秀巧的下巴,毛巾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温柔厮磨过她的肌肤。 那股子舒服劲儿,感动得她眼眶又开始发酸。 “下回要伪装,记得别弄肮脏的泥土,小心你的皮肤又要过敏了。”郝韫霆边叮咛着,边帮她拭净所有的黑污。 “嗯!”她轻应了声。因为太舒服了,使她不自觉收起利爪和尖牙,软软偎进他怀里。 陆陆续续进屋拧了四趟毛巾,她脸上的黑污终于弄干净了。他又从小冰箱里取出冰镇的丝瓜水,倒在化妆棉上,轻敷她的脸。 “这丝瓜水是我大嫂的,听说是一个顶尖模特儿叫什么……‘神秘x’教她用的,对于消炎、美白……”“呵呵呵……”她压低声音、闷笑不停。原来他还不晓得她就是“神秘x”啊!有够差的眼力,和迟钝的联想力,不过……她是不会主动告诉他的。 “喂,干么笑成这样?”他轻推着她笑瘫的肩膀。 “没什么……呃!只是太舒服了。”她笑岔了气。 “是吗?用丝瓜水敷面真这么舒服!”能够教她一张臭脸变笑颜,那可得试试了。他也倒了一些丝瓜水拍上双颊。“哇——”也许是冰过的关系,或者丝瓜水的效用真神奇,总之感觉挺清爽的,令人暑气全消。 “干么?”她眯起一只眼瞄他。“没事别乱叫好不好?” “太过瘾了嘛!干脆我也来敷好了。”他说,边用沾了丝瓜水的化妆棉贴了满脸。 他一张脸被白色化妆棉糊满的情形,更是教她笑弯了腰。 “拜托,把你这副尊容放在小说封面上,看还有谁会去买你的书。” “当然是有意从事美容护肤工作的全国美容师们啰!” “也对.买回去做错误教材示范嘛!” “嘿,这样不公平。”他突然跳起来大叫。 “哇!”她吓了一大跳,脑袋差点从他的大腿上滚下来。“你干什么!不高兴人家躺就明说嘛,用这种卑鄙的方法欺负人,下流!” “你把我的聪明机智都学去了,这样不是更小人?” “啊!”这对话的主题又偏到哪儿去了! “别想赖。”他伸直腿,好让她在他的腿上躺得舒服些。“你本来没这么机灵的,都是因为跟我在一起久了,受我的薰陶,嘴巴才会变得这么厉害,不该感谢我吗?” 她猛然挺起上半身。“你臭美啦!谁受你薰陶了!” 他低下头,俊脸靠近她的花颜;他们眼对眼、鼻抵鼻、唇……当然也是彼此摩挲着。 “除了你还会有谁呢?”在呼吸都可以交融的情形下,他伸出舌,轻绘了下她的唇。 “呀!”她心跳登时漏了一拍。 他黑如暗夜的瞳眸里写满她的身影。“可以吧!”他的手指在她的唇齿间挑逗着,然后伸入她温暖湿润的唇腔。 当她的舌初尝到他粗糙的手指,她的心跳开始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刺。 他的手指很快被舔湿了,勾引出透明的涎液,同时也润泽了她的唇。 那粉红,又光亮的唇瓣深深系锁住他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地俯下头,双唇堵上她的……那原本伏贴在他们脸上的化妆棉,在连番摩擦下纷纷掉了下来。 在她的鼻端、口腔间充满他的气息前,她知道,她为他多变与多彩的性质所吸引,进而喜欢上他了。 但当他们的唇舌开始缠绵难解时,她体会到,喜欢尚不足以形容她对他的感觉;能够这样心灵相通、热情如火的,只有“爱”了……爱恋上他?这个想法令她忍不住恐慌,怕自己受不住束缚,更怕他绑死了她自由自在、四处翱翔的灵魂。 可以只享受爱,而不要束缚吗?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路箴茗闭上眼,思虑不出一个结果,干脆先将一切抛诸脑后,此刻,她意愿陷溺在这份美好的感觉里……吻她的感觉鲜美如花、郝韫霆沉醉其中,不愿清醒。 “箴茗,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不想放开你。” 她浑身一颤。不要,她还不要这么早面对现实,说她懦夫也好,她只想继续品味这份美好。 闭着眼、双手上伸勾住他的颈项向下拉,他们的唇又相抵触、纠缠在一起。 郝韫霆轻叹一声、没得到答案令他有些泄气,不能摧折他想要追求到她的意念。 只是一时的失败而已,没啥儿了不起,而且他们已经大有进步了,不是吗?起码她是用吻,而不是拳头来回答他的告白。 成功是指日可待的,他很有自信。 --------------------------------------------------------------------------------这几日路箴茗很忙,有一位急需换心的病人,在台湾已经等了三年,还等不到一位自愿捐赠者。 在台湾,器官捐赠毕竟还是不畅行。是中国人的观念太保守了吧!怕死无全尸投不了好胎,结果白白累死了一堆人。 家属透过网路找到她,拜托她帮忙,她寻遍了欧美各大医院,最后终于在德州寻访到了一名车祸脑死的伤者,其家属愿意做出遗爱人间的义举。 但要安排病人去美国就诊,还有一大堆手续待办理,尤其还牵扯到两国人民的器官捐赠,简直忙坏她了。 所以最近都没空与郝韫霆约会,甚至……唉!忙得连跟他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他会不会她气跑呢! 路箴茗用力一敲额头。“搞什么?我还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有的吗?人命关天啊!”果然恋爱会摧折人的心志,她的意念已经因为情爱而软弱了。 “我必须有心理准备才行。”她猛然一掌拍在电脑桌旁。从前她就好几次被人问过: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朋友重要?既然要做男女朋友,理当以对方为第一优先,岂还能时时心悬于工作? 但她做的事不一样啊!她经手的不是一笔又一笔的生意,总有机会重来;那是性命,无可替代的人命啊! 所以她躲避恋爱,却想不到成功了多年,最后还是栽在郝韫霆的身上,过不了几日,他大概也会问她相同的问题吧?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但——一定会的。 “嗨,箴茗。”郝韫霆没有敲门就闯进了她的工作室。 她回头横过去一记白眼。“别我,我很忙。” “我知道啊!所以我带便当过叫来了,再忙总得吃饭吧?”他手里晃着两盒排骨饭。 阵阵食物的香味,这才勾起她对时间的注意。“该死!都中午了,医院怎么还没把病人的病历传过来?”美国那边要求先了解台湾病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有无药物过敏、最近几年是否动过大手术——等全面性资料。 她已经跟台湾这边的医院连络过了,他们答应将病历传真给她,再由她传真到美国去,但都过了两小时了,怎么还无消无息?该不会又出问题了吧? 可恶!他们以为一颗心脏能保存多久时间?再耽搁下去,怕要完蛋了。 “该不会是医院蓄意拖延,不愿将病人转诊出去吧!” 郝韫霆嘴里含着一颗卤蛋,说话含含糊糊的。 她愕然回头望他。“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你的作风很强硬,让医院很没面子。”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饭盒。 “那是他们行政效率太差了,手续又烦杂得要命,简直是故意刁难人嘛!” “大医院都这样的,你又不是没去看过玻”“所以我才生气啊!” 第20章 “那就难怪罗!”他喝了口汤灌下嘴里的食物。 “可是……”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都知道?” “今天去找王成听他说的,你的事在医界弄得风风雨雨。”他颔首。“你手上那位病人的主治医师可是全国知名的名医,寻常人等还请不到他来动手术呢!你却这样搞,他要不生气才有鬼咧!” “我知道他很厉害,红包数额收得才高咧!”她轻蔑地撇撇嘴。 他仰头大笑。“看来你很不满喔!这样好了,为了帮你出这口气,下回我写一本{奇机电子书}有关医界秘辛的小说,把那些丑事都揭发出来,这样你高兴了吧!” “不高兴?你要揭发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手上这个病人,他该怎么办?” “打电话去求梧邢啊!只要他肯说句话,包管三分钟内,你就能拿到那份病历了。”这就是权势的厉害之处,虽然有很多人不屑这种作法,但郝韫霆从不因噎废食,权势用在好的地方还可以救更多的人呢! “我打?”她与君梧邢很不对盘耶!万一他一接到她的电话就挂断,那病人……“是你的病人,当然要你打罗!”郝韫霆一派悠闲地喝着罗卜清汤。 “你不帮我?” 他举起食指在她眼前摇晃着。“自己的工作自己负责。” “你这样还算人家的男朋友吗?我很怀疑,你一点儿都不爱我。” “那你认为怎样才算是爱呢?”他笑眯眯的模样,倒有几分无情的味道。 “关心我、照顾我、帮我处理麻烦、为我扛起一片天啊!” “你愿意把一切都交给我来负责,包括你的自由、自主和自立!” 路箴茗登时哑口,自由、自主和自立是她一向最重视的,渴望到愿意为它们放弃恋爱的幸福,她怎肯将它们拱手让出去? 她突然发现,他似乎没强逼她改变过任何一项生活习惯或个性,他只是自然而然地融入她的生命中,不强求,亦不妥协,单单寻求着一处和谐共处的平衡点。 比如这几日,她忙,他就不再缠她了,只是抽空与她共进一餐,偶尔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逗逗她,教她在忙碌中,也能保持着平稳的心情工作。 她没谈过这样的恋爱呀!似水柔情,他真的就像水一样,熨贴着她,却一点儿也不抹去她的本性。 原来也有这样的恋情!原来真的有…… 郝韫霆已经吃完饭了,收拾好残余,走近她身边,大掌置放在她的肩窝处,缓缓摩按着。 “呼!”她舒服地吐出憋在心口的一股闷气。 “箴茗,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 她抬头,眼里积满疑惑。 “呵!别怀疑,你忘啦!我是写写实小说的,没有过人的直觉、观察力与机智,我如何能在这一行一混就七、八年!” 她嘲讽地撇了撇嘴。 “你以为我在吹牛吗?其实你也不笨,只要仔细想想,就晓得我不是在自夸;我除了眼力比较差、不甚相信永远的感情之外,在其他方面,我绝不输人。” 路箴茗嘟起嘴,明白他所言不虚,但就是不服气。 对于她的孩子气反应,郝韫霆也不恼,只是淡笑了几声。 “但我遇见了你,我曾对你做过很差劲的事,可你从未完全舍弃我,你让我了解,其实感情只要用心去维护,还是有可能永远不变的;所以我立下誓言,定要追求到你。而在好几次你对我若即若离后,我努力做了功课,我晓得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但在爱与自由之间,你做不出一个取舍。可我要你相信我,跟我在一起,你不会有任何的压力;充其量,你只要付出体谅、关心与爱就够了。” “我不懂,我爱你,就忍不住要为你做一些事倩,这不就已经是压力、是束缚了吗?” “我一向也没有找人共餐的习惯,但这几天我日日买饭盒来这里吃,陪陪你、跟你说话,你觉得烦吗?” 她想了下,摇头,其实很感激他的用心的。 “我无法承诺你完全不变,因为两个人不是一个人,我们总得找出一个平衡点,以维持长久的和谐相处,是不!但我认为这一点必须是我们两个人都认同的,不特别牺牲某一方来迁就另一方,这才是我要的男女关系;我深信,这亦是你喜欢的。” 她沉吟了半晌。“我一直很害怕,怕你要我在工作与你之间作个抉择。我选不出来,好几次我都好想逃,而……幸好我没逃,韫霆,我……”“先打电话吧!”他把电话拿给她。 她边拔电话、边看他。 他噘唇在她颊边印上一吻。“未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 路箴茗笑了,乌云尽散、颜若朝华,在电话接通后.她又一头栽入工作中。 郝韫霆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离开了。 他们的爱又更进了一步,虽然离终点还有一大段距离,但他深信,他们会一同到达! 第九章 路箴茗觉得她的心情就像拨云见青天般开朗。 她接受了郝韫霆的追求,他们的关系进展迅速,而彼此的相处也越来越和谐愉悦了。 今天是星期天,他们约会的日子,他说要来接她去东北角吃海鲜。 她口水要流下来了,特地少吃了一半的早餐,就是要好好饱食一顿螃蟹、龙虾、鲜鱼等各式美味料理。 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她跑出大门,站在路口等他。 头顶上的太阳好大,晒得她有些儿眼花,赶紧掏出手提包里的防晒油为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增添一层保护膜。 正弯腰时,一辆墨绿色的轿车,速度飞快地开过路箴茗身边。她急忙伸手按住了头上的草帽。好险!帽子差点给吹走了。 路箴茗愤怒的回瞪那辆盲冲的车子。咦……好眼熟的车形、车款,啊!连车牌都熟悉呢! “那……不是韫霆新买的车吗?”她跳脚。“我就站在这里等他,他居然没看见!”他的眼睛是不是放在家里忘了带出来啊?大白目!昂妈滚碧剿缴暮妈滚镆斓厍昂笞笥铱戳丝础!捌婀郑颐髅魈襟疖纳簦趺疵患娜耍俊? 路箴茗就站在路口对他挥着手,但是郝韫霆却视若无睹地将她自视界景物中剔除,转身准备按她家的电铃。 她的眼睛差点跳出眼眶。这家伙的恋态病该不会又发作了吧?含愤带怒的脚步开始住前冲。“郝韫霆——”“喝!”他跳起来,真的听见她的声音了。“箴茗!”站在他身后的是个英国小村姑,一副从苏格兰画里跑出来的模样,但声音的确是路箴茗的。 哦……完蛋了!他这双笨蛋眼睛啊,又给他惹大祸了。 她双手插腰瞪着他,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原来你还认得我啊?” “嘿嘿嘿……”他傻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是我最最心爱的女朋友呢!” “是吗?”恨不能一脚踢掉他一脸的白痴样!案詹攀撬稻疑肀撸戳业拇嬖诙济环14醢。俊? “咦?是谁呢?”他顾左右而言他。“那种没眼光的人。 我们就不要理他了,去约会吧?” “大白痴!”她一脚踢向他的小腿。“说!为什么没认出我来?” “唉呀——”他抱着腿哀嚎。“我没见过你这副打扮嘛!”刚刚开车经过她身边的一瞬间,他还差点以为自己跑错时空,进入英国呢!哪会将她联想在一起! “你的眼力实在有够差耶!”路箴茗长叹口气。她是个卸任的模特儿,最爱给自己改变造型,做各式不同样貌的打扮……而她居然会看上他?冤孽哦! “呵!”他上前一步,嘻皮笑脸地搂住她的腰。“对不起哆!以后我会更努力去看你,就只看你一人好不好!原谅我啦!” “你阿你碍…”气不过,她伸手扭了扭他坚挺的鼻梁。“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一回,别怪我见你一次,罚你一次。” “罚什么!”他低下头,轻咬她小巧的耳垂、粉颊。 “啊!”怕痒的她在他怀里缩起身子。“别闹了,好痒,快放开我。” “你不告诉我罚什么,我就不放开你。”她越想逃,他越卷起舌头,舔着她绵软的耳垂。 “我……还没想到,怎么告诉你嘛!” “哇!那我以后不是很可怜,得随时小心你心情high,就要整我。” “不想受罚就睁大你的眼,小心别再错认我了。”路箴茗扭着他的耳朵坐进车里。“你知道这对女孩子来讲是件多无礼的事吗?被最亲爱的人错认,很难过耶!” “原来你爱我啊!”郝韫霆边发动引擎,还不忘对她直抛媚眼。 她皓亮的秋眸圆圆地大睁着。“你少住脸上贴金了!” “刚刚都泄底了,现在才来否认,来不及啦!”车子迅速往东北角驶去,他逗她也逗得正开心。 “是吗?”她伸手扭住他的耳朵。“那你就好好接受我的爱吧!” “哇!这算什么爱啊!”他痛叫。“你快放手啦!” “打是怕、骂是爱,我不好好打骂你一番,怎显得出我对你的深情厚爱!” “你有虐待狂啊!” “对啊!刚好配你这被虐狂。” “我才没有那种变态嗜好。” “因为你的变态病在另一方向。”她放开他的耳朵,倾过身子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疼得五官皱成一团。 第21章 “是是是!没认出你,都是我的错,那你罚也罚过了,该放我一马了吧?” “哼!”她松嘴。“我真不明白,我的脸又没变,不过换个发型、衣服、彩妆,这样你就认不凶了,怎么会有人眼力这么差啊!那你的亲朋好友呢!我就没见你错认过大哥、二哥、干妈,或君梧邢他们;难道你的变态病是专挑我来发作的?” “不是这样的,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一般比较熟悉的人、我很少错认的;像大嫂、二嫂,刚开始一个月,我是偶尔会搞错她们谁是谁,但日子一久,当我认清了她们的本质后、不管她们的外表再怎么变,我都不会再认错了。” “真是只对我发作?!”天哪!她大受打击。 “我还没说完呢!”他喟叹一声。“我也不是真认不出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别人换造型变的只有外貌;可你不同,你是连心、跟气质都一起变了,有时候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出身舞台,怎么能如此融入造型中?” 敢情还是她出身模特儿,习惯穿什么衣服、就表现出何等气质的错?这番多样的可塑性,在模特儿界中是难得的才能,但遇上眼力特差的他,便硬生生变成障碍了。 唉!敢情她是该收敛、收敛了,别再一天到晚玩变妆,要不然他尚未被搞疯,反倒是自己先教他给气死。 “真生气啦?”见她久久不语,他低头直赔罪。“对不起嘛!你别恼了,我今天特地租了一艘游艇,我们出海去钓鱼啊!钓上来的海鲜可以现做现吃别有一番风味喔!” 既有了决定,她便抛去了烦恼,一心沉醉于玩乐。 “你会弄吗!千万别指望,我可不会做菜。” “这点你尽管放心,我们家三兄弟个个都有一副好手艺,我虽不是最棒的,但也保证够你享受了。” “好吧!那我们就出发,”她意气昂扬,像个发号施令的大将军。“目的地东北角,走啰!” 黄昏了,甲板上的风有些儿凉。 路箴茗闭上眼,舔去嘴边最后一丝鱼肉,郝韫霆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一道奶油烤鲈鱼,美味香甜得令她恨不得将鱼儿连骨、带皮一块儿吞下腹去,好吃极了! “还满意吧!”郝韫霆收拾了一切残余,走过来坐在她身畔,一起享受海风的吹拂,她只有点头的分儿、神思还沉醉在方才的美味佳肴中、人生得以如此惬意快活,还求什么呢? “那下回一起上山去,弄山菜给你吃好不?”他手指卷玩着她滑溜的黑发;倘若他们结发之后,还能有今时的幸福,那便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她睁开眼瞄着他。“总觉得你有阴谋!” “我正想着,可有办法让你再也离不开我呢!” “这算是求婚?” 郝韫霆笑着问:“你要点头吗?” 她坐起身,半趴在他胸膛。“不会太快吗?我们彼此都还不大了解。”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说,不就得了?” 她用力一推,将他压在身下。“我这才知道你很懒,连花时间让感情自然养成都不肯。” “非也、非也。”他伸手,紧搂住她的纤腰,让她的下半身与他的紧紧相贴。“只是不想彼此猜测吧!有话摊开来说,在那边观察、测试、搞一堆小把戏,美其名为培养感情,万一猜测错误了呢?只是徒添麻烦罢了!” “啐!我知道你这张嘴厉害,死的也能讲成活的。不过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你不需要时间,但我需要。” “为什么?还不能信任我?怕我束缚你!” “早不怕啦!只是心头有些儿不踏实,老觉得现在的一切像梦!” “怎么说?” “我要知道早问你啦!就是不晓得才要时间的嘛!”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乐,但……她不知道心里的忧郁来自何方,只是总会莫名地担心、害怕。 他细抚了她的粉颊好半晌,翻身将她压下。 “好吧!你要时间我给你,多久都没关系。”郝韫霆俯身,亲亲她的小嘴。 “你不怕吗?”她气息不稳地问道。这样紧密的肢体接触,教她心里没来由一阵火烧。 “怕什么?”他继续轻吻她白细的颈项。她的肌肤好嫩、好柔,他轻轻一吸,就留下一个粉红色的印痕了。 路箴茗在他身下轻颤。“你不怕日久生变,我会跑掉!” “不怕。”他几乎把她的耳朵整个含入嘴里了。“不管你怎么跑,我都会追到你,只要我们还是相爱的。” “自大狂!”她摇头将耳朵抢出他的狼嘴。 “这是自信。”他转而袭上她平滑的额头,自秀气的美人尖吻起,沿着那飞雁也似的黛眉、水般秋眸,渐至那润泽嫣红的唇。 “唔!”她闷哼一声,卷起丁香也跟着探入他嘴里。 他的舌欢欣鼓舞地恭迎着娇客入门,使出浑身解数,与它缠绵嬉戏。 短暂的分开是因为她肺里的氧气消耗殆尽了,不得不放弃亲吻的愉悦,先喘口气再说。 然而他的肺活量似乎是她的一倍,在她累得直喘气时,他尚有余裕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吻向她雪白的丰胸。 “啊!”她像只离水的鱼儿,背脊整个绷紧了。 他手指一挑,轻易地解开她的胸衣。在夕阳余晖中,两朵雪白的香莲绽放在天地间。他为她的美倒吸口凉气,她体内的欲火则因沁凉的海风吹拂,煽出另一波暧昧的情潮。 遏抑不住的体热在两具交缠的身躯间爆发。 他很快地,将她身上的衣衫全部解开。 在甲板上,一具白瓷精雕的玉体渐渐显露。夕阳终于隐没,谈谈的月华照射在路箴茗身上,她的肌肤晶莹别透得足以与明月媲美。 他微粗的大掌缓缓在她窕窈的曲线上游移。每一下碰触都是一点火苗、很快地、她的欲情便在他身下燃烧了起米。 “韫……韫霆……” 含糊不清的呢喃像是一具火箭,直射郝韫霆的心房;再也忍受不住,他卸下了已身的衣衫。 他赤裸的胸膛将她紧紧包围着,她体内、体外每一个细胞都被他熨热了。 他急欲尝遍她身上每一处雪肤玉肌,她的味道像仙界的蟠桃那般香甜。 在他的温柔喙吻中,她毫无畏惧地为他敞开了身躯。 他的身子不如她的柔软,却异常地坚实可靠。在那一双铁一般的臂膀中,她知道自己是安全的、是受宠的。 她爱他啊!这个男人,非因他的金钱、外貌,或名利,只因他是他,这名唤“郝韫霆”的男人就是她今生的最爱了。 怀着羞涩,她回应他的温柔,纤纤十指按抚上他宽广的背。 “箴茗!”郝韫霆有些受宠若惊,在她下腹部抬起头来。 她唇边是愉悦的笑,证明了她与他同样享受这份爱。 他扶起她的腰,与她眼对眼、唇对唇。 “我爱你!”在表白的这当口,路箴茗比他更快了一步,唇贴上他的。 郝韫霆的双手环住她的雪背,正想将她带入怀里。 “郝韫霆!”游艇上的无线电话在此时响了起来。“‘z俱乐部’传来了消息,你听到了吗?郝韫霆,你在不在?” 船上,一双赤裸的人儿,四只眼睛愕然相对着。 “韫霆,”这回无线电里传来的是君梧邢的声音。“我们查到最后一批失踪的进口新娘的下落了,调查部和警察联手,共救出十二个人,尚有八人行踪不明,‘z俱乐部’下挑战书,如果想得知另外八人的消息,要你本人拿着这次我们调查得来的证据……”听到这里,郝韫霆突然推开路箴茗,迅速跑进驾驶舱接起无线电。“悟邢,你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儿。” “我说‘z俱乐部’……” 驾驶舱里,像在召开战略会议般,充满紧张而又危险的气息。 甲板上,路箴茗呆望着顿失温暖的双臂,她知道了,终于了解,明明与他在一起是如此地快乐,她的心为何却惶惶不安的原因了——触目所及是他裸露的背,宽广、有力、坚实,那是一堵安全的象征,却不只是保护她的安全,他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不是她自私,要他只顾她一人,而是……她害怕,像他这样经常出生入死的男人,如何保证能与她白首偕老过一生? 路箴茗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想起几次的遇袭,还有他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的模样。她怕碍…她怆然的脚步冲近驶舱,由后搂住他的腰。她怕失去他、好怕、好怕! 感觉到她正亲吻着他的背脊,郝韫霆的周身一般火烫。“箴茗!” 路箴茗的手在他的胸膛上摩挲着。她要留下他,不管使出何种手段,绝不教他再去冒险! “唔,箴……”没有男人受得住这样的挑逗,郝韫霆的额上冒出冷汗。 “韫霆,你到底听清楚没有?”无线电另一头的君悟邢久久没得到回应,不满地抢白了句。 路箴茗只觉这一声问话像是要夺走他的催命符,她含怨带怒地,转过身就想去关闭那无线电。 “别……箴茗……”但是郝韫霆仍比她快了一步,拨开她的手,回了一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再联络。”他挂断无线电后,发现她正在瞪着他。“箴茗,你是怎么了?”她乍然的反常教他心底顿生不安。 “别去,别管那什么进口新娘了好不好?”她豁身一扑,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身。 “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那么危险的事,干么非得你去做?” “不是非得我去做,而是义之所趋,我既撞上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啊!” 第22章 “可我不要你去冒险啊!” “箴茗,咱们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做这一行的,我不可能到这时候才来改的。” “我知道,就因为了解,才害怕、才不安哪!韫霆,我跟你一起被狙击过,那事儿有多危险、多恐怖,没人比我体会更深,所以……我不要你去做,别去好不好?算我求你。” 他心痛地闭了一会儿眼,才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你不是说你爱我,既然爱我,怎么舍得让我担心受怕!” “我不舍得,但我更见不得无辜的生命受害;你知我这回调查的是什么案子吗?” “我不要知道!”路箴茗喊道。再重大的案子,在她心里也及不上他的性命重要。 “可我要你明白,我调查的是‘进口新娘失踪案’,有人以高利引诱进口新娘来台,然后加以杀害,借以贩卖活体器官图利,至今受伤者是以百十来计,这样残忍的事,你要我放任它吗?” 路箴茗脸色刷地惨白。天哪!贩卖活体器官,多么恐怖、没有人性的行为;为了钱,当真是泯灭天良了。这样的恶行岂能容许它继续,她是该支持他去执行正义的,但……一想到遭袭的可怕,而他很可能就这样一去不返了,她……心底凉飕飕的,像破了一个大洞。她该怎么办?让他去冒险,他可能会死……不!她无法想像失去他的痛苦,她的心会跟着他一起去的。 但是,自私地留下他,却又仿佛可见无数冤魂在地狱里哀嚎,控诉着天地的不公、正义的难彰! 她该如何做才是?天哪!她下不了决定! “箴茗,我知道你担心我。”郝韫霆将她僵冷的身子拥进怀里“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小心的!你不也明白我向来是最讨厌以蛮力解决事情的,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动武与人硬碰硬,就因为我知道,不管再怎么强壮,我都是一个人,愚勇成不了大事,我只跟人斗智,你难道不信任我的聪明才智足以保我平安无虞?““我知道你聪明,可是再聪明的脑袋也挡不住一颗枪子儿啊!”抱着他,水雾盈满她眼眶。“上一回是你好运,没在车轮下毙了命,谁能保证这一次幸运女神依然眷顾你,万一……”好吧!是她自私,她顾不了其他许多,她只要他平安无事,这总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吧!拔也灰愠鍪拢也灰薄绑疖摇彼俦缃狻? 她猛地拉下他的脑袋,双唇堵上他的。 她再不听了,再多的正义,在她心中也比不上他一个人重要,她再怎么不择手段都要留下他! 柔软白皙的小手在他身上不停游移,她吻上他的胸,下身则在他的雄伟上摩挲着。 “箴……”他让欲情烧得脑筋打结。“你……唔……啊!” 路箴茗学他先前吻遍她全身的动作,她意欲令他失控。 红潮放肆地窜遍他全身,郝韫霆体内的火已然燎原。 当她的纤手握住他的雄伟,他把先前的一切都忘光了,什么正义、什么案件……全丢了。 如她所愿,他眼里、心里只剩下她一人。 很突然的,他把她捉下身来,用他坚实的躯体紧紧压着,迫不及待地与她合而为一——太激烈了,路箴茗难忍痛楚地皱起了眉端,可看见他的忘情,她什么也不顾了。只要能顺利留下他,万般的苦楚她都愿意受,而且心甘情愿……--------------------------------------------------------------------------------月儿逐渐西移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一艘游艇靠了岸。 一对男女默然无语地在海边走着。随后,他们搭上一辆车,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清晨的雾还没散,路上没什么车,他们的车子开得很顺畅。 比来时约缩短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郝韫霆将路箴茗送回了家。 车门已打开,她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箴茗!”他伸手欲搭她的肩。 她含愤地避了开去。 “箴茗。”他沉喊。“你要讲道理啊!” “我不要讲道理,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就算我什么也不做,坐在家里,谁能保证哪一天飞机不会从天而落!” “那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 “同样的道理,我这次去也不一定是非死不可啊!我会做好万全准备,我会平安归来,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抿着唇,眼泪又开始住下滴。他说的她都懂,可是……她好怕、好不安,尤其见过那些歹徒的猖狂后,教她怎么放得下心让他去! 郝韫霆再叹一声,探过手将她搂靠在肩上。 她的泪很快就湿了他的衣衫。那水渍是凉的,可慰入他心怀,却烫得发烧。 “箴茗,我不知要怎么跟你保证才能让你安心、了解;我不是一个好情人,我让你哭,就算……你不再要我了,我也不能说些什么……”路箴茗猛然一震。他在说什么!要不要!感情能够这样算的吗? “郝韫霆,你把我当什么?”她用力推开他。“今天,你要去送死,是你抛下我,不是我嫌弃你!” 他抓抓头,真不知道该怎么了?“箴茗,我……我只是不想牵累你!” “你已经牵累了,我们一起住院的事你忘了吗?” 他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 “我不要听这一句。”她双手执住他的手。“我只想你平安,别老冒险,别教我担忧好不好?” “我……”他沉吟了半晌。“对不起。” 她用力甩开他,走下车,双眼怨怒地瞪着他。“对不起、对不起,你除了说这个还会干什么?你根本不爱我,如果你是真心的,你不会看到我伤心落泪还无动于衷,你……你这个混蛋!要送死你就去好了,我再也不要爱你了,你去死啦——”郝韫霆攫住她欲离的手臂,眼里的沉痛不比她浅。 “对不起,害你伤心,我真的很难过,我也问我自己,该怎么办才好!而我的心说:你是我的至爱,那份工作则是我的最爱,我割舍不掉任何一样,请你体谅,再见。” 在她的泪水中,绿色轿车载着他的身影远扬了,及至完全看不见,路箴茗伤痛地跑回房里,放声大哭。 他这样算什么?算什么? 至爱和最爱,不分大小的地位,所以他不能放弃任一样。 他叫她体谅他,怎么体谅?狠下心来,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吗?。 她体谅不来啊! 泪水沾湿了床单,此时,她的专线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不想接,可是它执着地响个不停。逼不得已,她只得接起它来。“喂?” “路小姐,谢谢你、谢谢你,我先生已经接受了换心手术。一切顺利,谢谢你,我不知道怎么对你表示我的谢意,只是……太谢谢你了,我们一家都由衷地感谢你!” 是上回托她寻找合适器官更换的病人家属,在对方的千恩万谢中,她无心地敷衍了几句,挂断专线。 看到工作就想起他,他的温柔、贴心、多情,还有……体谅。 她的工作也与一般女性不同,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总是闲起来的时候,就缠着他、打扰他写作;一忙碌,就将他丢在一旁,几日夜不理不睬。 但他从没有抱怨过,抽得出空就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如若不然,一张小卡也道尽了一日的情意了。 他算是个百分百的情人了吧!那样宽宏大旦又体贴……相较起来她似乎是小器了,因为她老是在计较。 可……两般情形不能计量啊!她充其量只是忙,他却有可能丧命,试问世间有多少女人愿见其心爱之人日日生活在危险中? 她做不到,真的安不下心。 “铃……”专线电话再响。 路箴茗皱眉瞪它一眼,接起电话。“喂!”没好气的,她心情正差,谁打来都是讨骂挨。 “有一份资料要给你。”是君梧邢的声音,说完一句话,他立即挂了电话。 她瞪着话简,才想要骂他两句的说:拖韫霆入险地,可恶极了!但他却仓促地把电话挂掉,让她来不及开口,贼痞子! 正恼着,耳边便传来传真机作动的声音,长串的文字自传真机里输出,多是有关郝韫霆此次调查“进口新娘失踪案”的资料,还有……他向来行为处事的方法与原则。 正如郝韫霆自己所言,他一直尊重智慧而少动武,揭发这么多秘辛,而保己身安然无恙,君梧邢的势力不凡是一要素,而他本身的机智非凡,更是主要的原因。 他做事一向少盲冲,总是谋定而后动,计划周密而完备,他是天才并不过夸……路箴茗看着看着、心情有些矛盾。 文件最后是君悟邢给她的一封信,要她对一件事彻底了解了才去下评论,把她说得像是个肤浅、任性的女人。 她是吗!去!君梧邢的话根本不能信,那家伙总把她当仇人看,他是嫉妒她跟韫霆感情日益增进呢! 可……路箴茗不禁有股冲动,想要亲眼看看韫霆做事时的样子。 君梧邢骂她凡事都不求甚解,就自下判断。好,那她就去了解吧!亲眼看了之后,若韫霆的工作真是危机四伏,她拼死也要阻止他继续做下去。 反之……她或许该学着怎样去“体谅”了;就如同他对她的宽大一样,她也要做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第十章 绿色的轿车停在“z俱乐部”门口,郝韫霆打开车门,仰望{奇机电子书}那气势不凡的大门,它里头的装潢更是金碧辉煌,他第一次见识的时候还注视了好久。 第23章 而今知道富丽的外表下尽是烂污的核心,想到要再踏进去,一股恶心感在胃里翻涌。 下了车,他扯开喉咙。“我把东西带来了,你们出来吧?” 黑暗里,两条人影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来到他面前。 一阵痛楚闪过郝韫霆的眼底,人影之一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好久不见,陈伯伯。” “你还愿意叫我陈伯伯!”陈老低哑的嗓音里难掩宽怀。 “你永远是我的陈伯伯。”他笑,心却在哭。“只是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贩卖活体器官,多残忍的恶行,而像陈老这样一个慈祥的老人,怎么狠得下心? “我只是在救人,你不觉得吗?”陈老激动得双手颤抖起来、“当年,我的儿子、孙子就是因为缺少器官更换,才年纪轻轻就死在病床上,所以我发誓,不再让其他的父母尝到像我一样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我做到了,我救了无数的人。” 以命来救命!郝韫霆讶然。”可你同样也杀了很多人啊!他们也是有父母的,那些父母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哭泣呢!” “你太天真了,那些人只要我送上一点慰问金,他们就很开心了,哪还会难过!”陈老笑得疯狂。“说人人生而平等是傻话,这世间的命都是可以估价的,我救的是更高价的命。所以你们应该赞赏我才对,而不是与我作对。” 郝韫霆冷笑。这是很多在权位者的盲点,自以为高人一等。事实呢!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他们也不过是渺小的一小撮生物罢了! “我已经把你要的资料都带来了。”郝韫霆自怀里抽出一只牛皮纸袋。“你也该将余下那八个人都放了吧?” 陈老接过纸袋,看也不看一眼就丢给身后的保镖。 “韫霆,我一直很欣赏你。” “谢谢!”郝韫霆撇撇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我对剩下那八个人的行踪比较有兴趣,陈伯伯,你可以告诉我吗?” 陈老走过来,双手搭住他的肩。“你真的不愿意接陈伯伯的位子吗?我老了,需要一个继承人,没人比你更合适了,做我的养子,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要那八个进口新娘的下落。”郝韫霆还是一样的嘻皮笑脸。 陈老抓住他肩膀猛力摇晃。“你非得这么固执不可吗?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他真舍不得杀他啊!这样聪明俊俏又讨人欢心的孩子,他多想栽培他,让他高人一等,享受一世。 “人各有志嘛!”郝韫霆微耸肩,摆脱老人的手。“我肠胃不好,吃不得山珍海味;天生又懒散,扛不起大责任。所以,陈伯伯,你还是饶了我吧!” “你晓得要让秘密永远是秘密只有一个办法。”陈老危险地眯起了眼,杀机已现。 “你想杀掉他吗?”郝韫霆皮皮地跑向陈老身后的保镖。“我瞧他挺忠心的,你就饶他一命嘛!我想他不会乱说的。” 陈老楞了下,随即放声大笑。所以他欣赏这个年轻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放眼当今,谁能比他更机智、更有勇气呢?’“韫霆,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投靠我,我保证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否则……你太精明了,我不可能留下一个祸害来断我生路。” “唔……”郝韫霆嘟起嘴,百般为难的样子。“可不可以给我三分钟考虑!” 陈老瞪着他,他从政多年,敢这样在他面前装疯卖傻的,郝韫霆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偏偏……他就欣赏他的敢言敢行! “好,就给你三分钟。” 郝韫霆背负着双手,来回镀着方步。 “陈伯伯,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如果我说不,你打算怎么对付我?” 陈老手一挥,俱乐部里跑出十来名黑衣人,个个执枪带刀的,完整的武器装备,说是一支军队也不过分。 郝韫霆轻昨舌。“哇,陈伯伯,你这是在拍电影吗?用这么大的场面招呼我,未免太劳师动众了。” “怎么会?要对付道上赫赫有名的‘黑爵’,这些人我还嫌太少呢!” “够多了,连同你俱乐部里那些人,一人吐一口唾沫都足以将我淹死。”他双手环肩抖了下。 “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全部的人都在这里了,你不会被口水淹死的。”陈老冷笑着说,浑然不知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滴泄漏了底牌。 “真的?”郝韫霆上前一步,又想到什么似的,连退了好几步。“陈伯伯,再问一个问题喔!你杀了我之后,会不会也卖我的器官啊?呃,我是ab型的,ab型少,价钱应该会高一点是不?” 陈老对他咧嘴一笑。“你放心,我舍不得让你死无全尸的,我还想把你的身体冷冻起来,永久保存呢!” 他张大嘴,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陈伯伯,你开玩笑吧?” “这正足以证明我有多欣赏你,如何?可以作决定了吧?” “当然。”他点头,又退了一步。“但先说好,不管我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准把我做成木乃伊供人参观。” “放心,你是我私有的,除了我,别人看都别想看一眼。” “陈伯伯,拜托!”郝韫霆捂着耳朵,再退一步。他的鸡皮瘩疙都掉满地了。“保存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玩的?恶心死了!”眼看着他就快退离惧乐的前庭,跨到外头的马路。 陈老将右手高高地举起来,十来支长枪同时对准郝韫霆的身子。 “你的答案呢?” “我答案就是……”他笑眯眯地说:“办不到!”说完,他身子迅速往后翻,跃上了后头的大马路。 同时,一排枪子儿追着他的脚步逼近过来了——--------------------------------------------------------------------------------在路箴茗的死缠烂打下,君梧邢不得不打破不与女人共患难的原则,带着她埋伏在“z俱乐部”四周,等着随时支援郝韫霆,并逮捕陈老。 “为什么不直接逮他?”她的问题多如猫毛。 他不耐烦地哼了声。“他不是寻常人。”好后悔,他干么一时心软呢?只因为郝韫霆去找他共商诱捕“z俱乐部”幕后主使者时,忧虑担心着与她的争执,怕这段情又没有好结果,而他就看不过眼好友的落魄,自找苦吃地传真一堆资料去点醒她。而这个笨女人,不懂得感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吵得要命,简直烦死人啦! 一句话道尽了所有。惹来路箴茗一记白眼。若是韫霆,定能解释得清清楚楚,一丝不漏,偏偏此刻身边的人是君梧邢,好像多说一字会要他命似的,啐! “既然没人敢随便动他,为何又有这么多警察肯跟着来埋伏?” 君梧邢再哼一声。这么聒噪的女人,也只有郝韫霆受得了。 “我打电话去,他们便来了。” 总而言之,都是权势在作怪。这样的人,即使再厉害,她也看不起!路箴茗迁怒地瞥了他一眼,眸里写满不屑。 君梧邢兀自哼了哼。莫怪他讨厌女人,全是一群笨蛋! 她不理她,路箴茗也懒得睬他,便认真观察起韫霆与陈老之间的风起云涌。 其实会在这里瞧见陈老,她是很讶异的,还没忘记在“罗蔓西餐厅”,那一老、一小相处得是多么融洽,那景况比之亲祖孙还要好;谁晓得时空异变,会落得今日反目成仇的地步,韫霆是用什么心情来面对这一切的? 不禁好奇起韫霆的内心,他该是重情重义的人,怎么还笑得出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不难过吗? 或者他早有所觉!不无可能,他向来机智得令人咋舌,光瞧眼下这布置就晓得了。 君梧邢说这些埋伏、安排全是韫霆一手策划的。他没骗她,他并非冲动莽撞之人,行的虽是危险事,但他的计划周全、思虑严谨、不逞凶斗狠,已将危险减至最低。 “喂,你不担心他吗?这样只身人虎穴。”路箴茗忍不住想问问君梧邢,亲眼看着最好的朋友去冒险,他是如何排遣那忧虑的心情的? 他笑,那笑意是苦涩、艰难的。“若不担心,我来干么?” 简简单单的解释却说中了她的心,大家都担心韫霆,而他……就不能少管些闲事,安安大家的心吗? “若担心,为何不阻止他?” 君梧邢觑她一眼,好像在骂:你笨蛋吗?这世间,有哪个地方是绝对安全无虞的? 路箴茗猛然一惊,却是心有所悟。 是啊!光走在路上都得担心有没有车会从后头冲上、撞你一下,又去那儿找一处纯然的净地? 何况韫霆是已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去赴战场,她又在钻什么牛角尖? 这年头是做什么都不安全的;行商,怕有人眼红你富裕、绑架你;做工,职业伤害满街是。不然,就拿她做“危险处理中心”来说好了,客户当中有要移殖器官的,也不乏身染重病者,间或有染的是开放性传染病的人,她还不是不分亲疏照单全收。救人嘛!哪挑得了这许多! 她也危险啊!韫霆都不嫌她了,她还挑剔些什么?应该信任他才是,为了她,他会使出全力保重自己。 唉,罢了罢了!她看开了。人生不过百年,与其惶惶然过一辈子,不如做尽有意义的事,只求活得有价值、畅快一些。 路箴茗的唇畔勾起一抹笑,像群星迸裂,灿烂得不可逼视。 第24章 君梧邢偶然斜眼瞧见,魂魄也险些迷失在那抹炫光中。 “喂!”她横肘撞撞他的腰。“待会儿的支援让我去好不好?”老是让那两个大男人去出锋头,那她不是太丢脸了吗?而且,她还想多了解一下韫霆的工作情况呢!直接参与是最快的一条路。 “啥儿?”君梧邢脸色微变。这女人是不是疯啦?枪子儿无眼。她一个弱女子,去找死不成? “说定了。”不待他反对,她一把抢过车钥匙,跳进君梧邢持别准备来支援郝韫霆的防弹车。 “我没答应!”他低吼了声,双臂平伸挡在车前。“快下来,这不是你一个女人能做的事。” “你能做,我就能。”老觉得这君梧邢与韫霆太亲密了,她可不爱! “笨女人,你自己不要命尽管去,别想把韫霆一块儿拖下水。”万一她的任性牵累了韫霆,他绝不饶她! “他是我老公!”她瞪眼。就说这君梧邢不正常吧!韫霆、韫霆,叫得恁般亲热,听了就恶心! “你——” “你少废话,前头情况有变了,我要赶去支援,你快让开!”老天!她瞧见韫霆在前方的马路上翻筋斗,被好几个黑衣人持枪追着。“快滚啊!”也顾不得碍事的君梧邢了,她把油门一踩,车子“咻”地一声往前飘去。 幸亏君梧邢闪得快,不然这会儿都做了车下亡魂了。 “可恶!”他气得跳脚,但路箴茗已走,也追不及了,只得将心思放在那些前来埋伏的警员身上。“你们还在这里看!没见到前头已经打起来了吗?”他自己也赶紧跳上另一辆警车,虽没完整的防弹设备,但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郝韫霆的小命重要,他料陈老会顾忌他的身份,不敢痛下杀手,了不得挨个一、两枪,总之死不了就没关系了。 而另一边,路箴茗将油门踩到底,防弹车像枝飞箭,迅速而准确地插进郝韫霆与那群执枪的黑衣人间。 她的车刚好给他当了防护盾,枪子儿打在车身上,爆起星燃火花,却没打穿车身,车里的人不会受到伤害。 “上车。”她打开另一边的车门,对他招手。 郝韫霆在地上翻了两翻、跃进车里,抹着一头一脸的汗,也没细瞧,就抱住驾驶者的腰,疯疯癫癫地对人家又搂又亲。“哈哈哈,太过瘾了,真有你的,梧邢,来得正是时候!” 她柳眉一竖、双瞳喷出火来。 “谁是君梧邢呢?” 那阴凉凉的字语啊!他脸色乍白。 “你……怎么会……是你在这里?他……不是梧邪,你……”他是眼花了,还是脑昏了?居然在这里瞧见路箴茗?怎么可能?才说恨死他、要与他分手的不是吗? “你的眼睛蔼—”她扭着他的耳朵。“我真想把它们挖出来。”认不出她也就罢了,竟会将她与君梧邢搞错!一男、一女,这也差太多了吧? “不是,我……”他有口难辩啊!作梦也没想到她会来。 一长串子弹在车窗开了花,惊醒他们。 她赶紧打档、踩油门。“先离开这里我再跟你算帐。” 车子倏忽驶离,剩下的残局自然留给君梧邢去摆平了,反正他厉害,能者多劳嘛! 一路上,郝韫霆小心冀翼地觑着路箴茗怒火贲然的侧脸。 真是……料不到她会来啊!原先心里是打算,这件事完结后,找个机会跟她赔罪去,只要他够诚心,相信她会原谅他的。 很是了解她心中的善良与正义感,他有把握,她终会支持他的想法,只是过程他会吃些苦头。 可……她居然先行动了,教他惭愧不已。 心头溢塞了满满的感动,其实也不能说太讶异,怪他了解她不够深,该想起来的不是吗? 前几回她也是这样,在医院,得知他眼伤是假的,她狂怒,但依然放不下心地在半夜里来到医院,恰巧救他一命。 她是他的福星呢!刀子嘴、豆腐心;是凶,嘴巴上而已,心里的柔情与真意较之一般女子,不知多上几倍? 能认识她,是他几辈子修来的! “箴茗,我……” “闭嘴!我说过,你再错认我一次,我便罚你一次,而今,你居然连我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你、你、你给我记着!” “误会啊!我刚才上车的时候没仔细瞧,直觉这车是梧邢的,开车人便是他,我怎知……我真是无辜呐!” “你眼睛不管用,连鼻子、耳朵都坏了吗?你不是能够听音辨人?闻味道就晓得谁是谁?这样还会搞错,你分明是一点儿都不将我放在心上。”路箴茗越想越气。他满脑子就只有君梧邢,那她路箴茗算什么?这仇要不报,她的名字给他倒过来写。 “不是的,我……下意识反应嘛,没想到你会开他的车啊!” “你没想到的事还真多呢!哼!” “是很多啊!还以为得跟你下跪赔罪,想不到……谢谢你体贴我。”郝韫霆嘻皮笑脸的,想转移她的火气。“看来我们的爱果然比金坚,狂风大雨都撼动不了”“是啊,我当然体谅你啰,谁叫我爱你呢!”她也咧嘴笑,就是……伴着阴风阵阵的,教他没来由地直打哆嗦。 “箴……箴茗呐!不如我们……尽释前嫌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我本就舍不得你。” “对对对,所以也别罚了好不!我保证,绝不会再错认你。” “好啊!反正罚在你身,痛在我心。”她又笑。 他缩了缩身子。“箴……蔼—” 她突然踩了煞车,打开车门,一脚将他端了下去。 “箴茗.你……”他跌在路旁,摔得好不狼狈。 她“砰”一声关上车门,摇下车窗,对着他龇牙咧嘴地说:“你放心,我不会罚你的,不过我很怀疑,你到底爱我几分,所以我要给你一个考验。” “考验?”郝韫霆机伶伶地打个寒颤,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就是考验;考验你有多爱我,你等着接招吧!”说完,她摇上车窗,眨眼间就把车开走了。 “喂,箴茗。别走呐!”他起身,追了两步。“这里是山区,没计程车叫的,你让我怎么回家呢?”郝韫霆高喊。 但是,有什么用?都没影了。 呜,好可怜,都怪他粗心大意,呜呜呜……难不成得走回家,要几个小时的路程呢! “箴茗,你回来吧!我给你下跪赔罪啊!求求你,回来吧——”--------------------------------------------------------------------------------郝韫霆心头一片忐忑! 时隔多日,路箴茗的考验终于来了。她要求与他相亲,地点就定在“罗蔓西餐厅”。 他搞不懂她在想什么!都认识多久了还相亲! 但,就因为摸不着头绪,这场考验才更显可怕。 郝韫霆战战兢兢地踏入西餐厅。“哦——”随即,一阵悲惨的哀嚎磨出齿缝,他全身无力地倚在门边怨叹命运的多舛。 餐厅的桌椅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收光了!偌大的空间里一字排开十名高矮胖瘦不一的花脸张飞。 真的是国剧面谱里的张飞脸喔!穿着一样,脸上画满相同的黑色油彩。那宽大的戏服遮掩了所有人的身量体形。而浓厚的油彩则盖住了每一个人的原本相貌。 路箴茗的考验就是要他在这十名莽张飞中,相出真正的“她”。过关了,她嫁他;反之……走着瞧,非整到他吐血不可! “郝先生,你可以开始接受相亲考验了吗?”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自餐厅的喇叭里传出。 原来她还安装了变声器,存心断他生路,够毒! 郝韫霆叹气再叹气,但是他也没办法,谁教他粗心大意又眼力特差呢! “可以!” 机械声再扬。“今天的考验很简单,你只要在眼前十位张飞中,找出真正的路箴茗就行了。” 那还叫简单?他要抗议这机械声说谎。 “我能问你们问题吗?” “你尽管问,但我们不一定会诚实回答。”机械声这样沉着。 他整张脸霎时全白了。“那我还相个鬼!根本不可能猜得出来嘛!”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放弃啰!”声音里是十足的威胁。 “才不要!”他跳脚。放弃了就没老婆了,如此赔本的事谁要做!暗忝钦獍阒疃嗟竽眩乙趺床拢俊? “用你的眼睛看,心里来分辨。” 说得容易!认识他的人,谁不晓得,他两只眼珠子的装饰功用,向来大于实质功用,再给他看个一百年,他也看不出来谁是谁! 冷汗一滴滴冒出额头,郝韫霆绕着十个张飞打转,觉得每张脸都生得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认出来嘛! “你们每个人都说一句话给我听。” 透过变声器,大伙儿的声音全成了机械声,完全没用。 “你们站起来,走两步来瞧瞧。” 十个张飞都照他的话行动了。 但还是不行,戏服太宽大,他们的动作全都遮掩在服装下,他根本看不清楚。 郝韫霆上前一步,更靠近他们,试图找出专属于路箴茗的味道,可他们身上的油彩味儿太浓了,他闻得鼻塞兼头痛,更找不出正主儿了。 “郝先生,你可以说出答案了吗?”机械声再响。 “让我再想想!”他烦躁地猛抓头皮,为自己的无能愤怒不已。 为什么?他明明是那么地爱她,却看不出来她在哪里? 第25章 没用的眼睛啊!可恨,要它不如没有! 没有——心里蓦地闪过一点灵光。在医院里,他假装眼伤,双眼都包上纱布时,可没错认她啊!往往,只要她一靠近,他就晓得了,全凭心里的感觉……“你们再走一遍。”他说完,紧紧地闭着双眼。 九名莽张飞面面相觑,不晓得他在搞什么鬼,竟闭上了眼来玩猜人游戏,是已经绝望而放弃了吗? 只有一人笑了,“她”知道郝韫霆开窍了;这一次,他关闭了肉眼、打开心眼,所以他一定可以通过这个考验。 十名张飞轮流走过郝韫霆身边。他竖直耳朵、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衣服摩擦声、步履声,手脚摆动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在他身边来回。 突然,他的背脊儿打了一个寒颤——就是这个感觉,是心灵相通的味儿! 郝韫霆笑了,他走过去,拉住了一只手,那柔美的触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当他们越来越接近的时候,一股馨香透过油彩味道直钻进鼻端,下腹部不期然着了火,忆起拥抱她的甜美,他体内的每一处细胞都还烙存这份快感,不会错的,就是“她”! “箴茗,你就是我的箴茗!”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没有半分犹疑。 四周响起一阵如雷般的掌声,郝韫霆睁开眼,瞧见了一双濡湿而深情的秋眸。 “大笨蛋,记清楚了,以后绝不可再错认我知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记住的,永远不忘。”把她抽泣的花颜压进胸膛里,他米白色的西装沾满黑色的油彩,却一点也不心疼;现场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她了。 “我好担心……”路箴茗抱着他哭得不能自己,其余九个人全识相地退场了。“我好怕万一你又认不出我,那……”“但我终是通过考验了啊!”抽出手帕,他轻拭她花糊的容颜。“所以别哭啦,你这样哭把脸哭得像只调色盘,那就不漂亮啰!” “啊!”她忽地跳起来。“我要去卸妆,听说这种油彩很伤皮肤,不能留在脸上太久。” 她冲进化妆室里,郝韫霆也跟着进去了。 “既然这种油彩这么差,你又何必想这考验整我?我差点被你整死了。” “谁教你前科累累?我不好好考验你一番,怎安得下心与你在一起?”她一边卸妆、一边瞪他。 “是是是!”推让他是累犯呢!也只有认命了。“不过你也挺厉害的,在哪儿找那么多人陪你玩相亲考验?” “你没看出来吗?” “我要看得出来头切给你。” 原来她是他唯一认得出来的人!路箴茗为此窃笑得双肩抖动不已。 “干爹、干妈、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君梧邢、谷川瞳和大嫂的秘书;你算算是不是刚好九个?加我十个!” “啊!”他错愕地张大了嘴,其他人跟着玩他没意见,想不到……“君梧邢肯陪你玩?” “怎不肯?”路箴茗得意地笑着说。她是故意要找君梧邢的,要教他认清楚,她才是郝韫霆正牌的真命天子,以后见了她,不准再恶言相向,否则就不准他们再见面,哼! “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你好像在吃醋!”是曾有人说过他和君梧邢太过亲密了,可没料到会惹箴茗发火。但他们之间真是纯友谊啊!没牵扯别的,会造成误会,全因两人的个性太古怪。 君梧邢从不交友,只对他一人放柔脸色。而他则是人人都好,却不信天长地久,与人交往淡如清水,鲜少有能激起他热心之人;亲人除外,君梧邢是友人中少数的例外,再就是今生的至爱路箴茗了。 “我会吃他的醋!他算什么东西!”死也不承认,在她冒险救他,而他却抱着她喊“梧邢”时,她心里有多酸!虽然……后来仔细想想,她与郝韫霆能这么快尽释前嫌,最大的功劳者应该是君梧邢,但那人高傲、嘴巴又坏,让她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要跟他斗上几回……郝韫霆舔舔唇,赶紧转移话题,再惹她发火,他又有罪受了。 “箴茗,我们结婚好不好?” “这么快?” “哪会啊?大嫂的儿子都快周岁了,我看了好羡慕,好不好,我们结婚?” 她笑,眼角眉梢写满春意。“万一我们挑到最热门的日子结婚,当天,会场里起码有三个新娘,你确定能一次就找到我?” “了不起那天我戴眼罩去结婚,少了这双不管用的眼睛,我保证一下子就能找到你。” “那你就看不到我当新娘子美丽的造型了。” “同样也不会乱看其他野女人,一生一世就只看你一人!” “呃……”他说的也有道理啦,世事无完美嘛!昂冒桑∥颐墙峄槿ァ!甭敷疖ψ糯鹩Α? 郝韫霆兴奋地将她紧紧地抱起。“说定了,我们结婚去——”尾声结婚典礼那一天——路箴茗担忧的错认新娘事件并没有发生,但……更麻烦的问题却在此上演着! 他们的父母,郝枢启和水如新竟在礼堂前给他们来上一场全武行?拜托!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他们不感到丢脸,做子女的可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 “郝枢启,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今天要不是你儿子勾引了我女儿,你以为我会答应他们结婚?别作梦了!” 水如新怒吼。 怪了!他儿子不是她儿子吗?这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然而,在外人面前素以“绅士”著称的郝枢启面对前妻,什么风度气质都忘光了。 “你搞清楚,是你这只老狐狸精教出来的小狐狸精诱拐了我儿子,你以为我爱攀你这门亲啊!” 水如新还没气死,路箴茗的脸就先气白了。 “我是小狐狸精?” 郝韫霆在一旁骇得跳了起来。 “你别听爸爸胡说,他气疯了。” “他骂我和妈妈!” “拜托,箴茗,那也是我妈妈好不好?” “男人骂女人就是不对!” “是咱们的爸爸和妈妈在吵架,这时候,做儿女的最好不要乱插手,以免将问题闹大。” “爸爸难道不是男人吗?” 哦!天,她根本是在找碴!郝韫霆一颗头胀得两个大。 “爸、妈,今天是什么日子,求求你们别再吵了好不好?”搞不定老婆,只好从父母着手。 “儿子,你听我说……”水如新拉住他的右手。 “不对,韫霆,老爸告诉你……”郝枢启拉住他的左手。 郝韫霆差点撕成两半,他气死了。“大哥、二哥,快来帮帮我。” 郝韫然和郝韫礼忙冲过来,一人制住一名抓狂的长者。 “现在怎么办?” “让他们到一旁的休息室里好好冷静一下,我们自个儿举行婚礼。”郝韫霆狠下心肠。 “我才不要跟这个老不修共处一室,放开我!”水如新又叫又闹。 “郝韫霆,你这个不肖子,敢这样对待你老爸!”郝枢启勃然大怒。 但不管两位长者怎么吵,依然改变不了被迫“冷静—下”的命运。 好不容易,婚礼会场清理干净了,一群人或站、或坐等着主婚牧师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小时后,他们接到一个消息;牧师在来会场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车祸,可能会迟到一会儿。 还一会儿?路箴茗整张脸都青了。这场婚礼被诅咒了吗? “我不晓得我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搞这么多事来办结婚典礼!铺张、浪费、又不实用!”所谓的世纪大婚礼,说穿了也不过是场劳心劳力的噱头。 “我也这么觉得,早知道还不如拿这些钱去环游世界。”郝韫霆叹口气,附合道。 “现在也为时未晚啊!” “什么意思?” “咱们去公证,公证完就去蜜月旅行。” “好主意,我才不要再等那‘一会儿’!”天知道他们已经等了多少个“一会儿”了。 “那还不走?”路箴茗起身,往外走。 “等一下,要先通知老爸和老妈。”郝韫霆走过去,打开休息室的门,里头空空如也。 “赫——”路箴茗站在窗边骇得不停吸气。 郝枢启和水如新不知何时竟跳窗出了教堂,躲在一旁的草丛里亲吻呢! “看来我们两家真的要合成一家了。”郝韫霆走过来,笑着搂住她的腰。 “没错。”路箴茗同意地颔首。“所以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们了,自己去法院吧!” “公证去——”他吻上她艳红的唇。当然,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输给他们的父母?绝对要赢回来! ——全书完——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